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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重生之少主橫行

 

作者:風流書呆

 

文案

 

被江湖大魔頭當做修煉爐鼎圈養起來的地宮少主奮起反抗,

 

本以為身死後可以投個好胎,卻不想重生在現代一名文弱少年身上。

 

剛過上一段盛世繁華的太平日子,末日來了。

 

沒有空間,沒有異能,憑著一身絕世武功,少主照樣可以橫行末世。

 

內容標籤:靈魂轉換穿越時空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龔黎昕配角:宋浩然,林文博,賀瑾,竇恒,龔遠航,龔香怡其它:強強,重生,NP

 

 

 

 

1

 

1、重生 ...

 

 

  ‘逆脈神功’有陰陽兩冊,分別需‘純陽逆脈之體’和‘純陰逆脈之體’的人修煉,待到神功大成,兩人雙修還可獲得通天之能。又有人言:除去雙修之法,若其中一脈練功者以另一脈練功者為爐鼎,吸取對方的功力,獲得的威勢比雙修更甚,可翻雲覆雨,撼天動地,並與日月同壽。

  

  兩冊‘逆脈神功’現世,立即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無數江湖好手命喪於這場殘酷的爭奪,最終以‘逆脈神功’的再次失蹤而落下帷幕。

  

  然而,誰也沒料到的是,‘逆脈神功’並沒有失蹤,而是落到了地宮魔頭蕭霖的手裡。修煉神功需純陰陽逆脈之體。蕭霖乃純陽之體,卻不是逆脈(經脈逆轉倒生長)。

  

  修煉這種神功本來就是將自身體內的陽氣或陰氣極端放大,再轉化為內力。然而,正所謂陽極則陰,陰極則陽,一旦陰陽兩氣達到極限就會反向轉化,剛修煉出來的內力消失於無形算是輕的,更嚴重的還會導致瘋魔、爆體、性別轉變等後果。在這個時候,只有逆轉生長的經脈才可將‘陽極轉陰’或‘陰極轉陽’的兩氣壓制下去,化為生生不息的內力。

  

  所以,即便擁有純陰陽之體,沒有逆脈,修煉這種神功也是空談。然而,蕭霖本人天賦卓絕,聰明絕頂,在苦研十年後終於找到了解決逆脈的方法,那便是以女人的身體為爐鼎,吸取陰氣來克制體內暴漲的陽氣,使之不能達到極限並反向轉化。

  

  有了可行的修煉方法,蕭霖窮盡地宮的勢力,終於又找到了一個擁有純陰之體的男嬰,將他收為義子,奉為地宮少主,悉心教導神功。又替小少主和自己大肆劫掠武功高強的男女用作修煉爐鼎,只待兩人神功大成,便要奪取小少主的功力,修為神人。

  

  卻不想,小少主本人亦是聰慧絕倫,雖然從小被幽禁地宮,只知習武,不諳世事,然而純潔的心靈和眼睛卻最能洞悉人心,早已發覺了蕭霖的狼子野心,在最後一刻用金針刺穴大法使自己功力暴漲,與蕭霖傾力一搏,最終同歸於盡。

  

  偌大的地宮在兩人的爭鬥中被夷為平地,而傳說中的‘逆脈神功’也隨之被毀於一旦。

 

  2012年,某頂級娛樂會所的套房裡,一名身材高大健碩,長相英武不凡的男子正厭惡的睨視纏繞在自己身上不停磨蹭的少年,大力擒住對方瘦弱的雙肩,冷聲喝斥道,“龔黎昕,你醒醒!看清楚了,我是宋浩然,不是林文博!”

  

  面對眼前被迷藥控制了心神的少年,他感覺非常惱火,想狠狠打醒對方,卻又遲遲不忍動手。一則,對方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二則,對方的父親不但是自己的上司,還是自己的恩人。若不是受好友林文博所托,他壓根不會來管這檔子爛事。

  

  弟弟愛上姐夫,並向自己下藥試圖獻身。這種事對一直待在軍中的宋浩然而言簡直是聞所未聞,匪夷所思。現在的小孩子究竟是怎麼想的?他不解的忖道。

  

  與此同時,被他鉗制的少年正慢慢合上雙眼,瞳孔也逐漸擴散,但這種情況只持續了片刻,少年渙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來,迷離的雙眼再次睜開。

  

  這是哪裡?我沒死嗎?與蕭霖同歸於盡的地宮少主看著面前鉗制住自己的俊挺男人,恍恍惚惚的想到。

  

  然而,不待他繼續探究,身上傳來的一陣陣燥熱便混淆了他稍微恢復清明的頭腦。反射性的,他嚶嚀一聲,而後偏頭,用臉頰磨蹭男人置於自己肩上的大手。

  

  這種躁動的感覺他非常熟悉,以往他不肯與那些爐鼎交·合時,蕭霖便會給他下這種讓人渾身發熱的藥。下了藥,被那些爐鼎進入時,他就不會感覺到疼痛了,反而十分舒服。

  

  少年用水汽氤氳的迷離貓瞳渴求的看著自己,玉白的臉頰不斷磨蹭自己的手背,觸感又嫩又滑,美好到極致。宋浩然被蹭的手背一陣陣發燙,竟然有些慌亂起來。

  

  只一瞬的功夫,即便陷入混沌依然陰沉的少年突然就變得純澈卻又妖嬈起來,被他那雙濕漉漉,霧濛濛的貓瞳凝視著,即便鐵石心腸的人都得架不住心軟。

  

  宋浩然不是鐵石心腸,心跳驟然間有些急促,手背的燥熱正一點點蔓延到臂膀,繼而是全身。

  

  他心下一緊,立刻壓制身體的異樣,擒住少年的下顎,將他的小腦袋扳正,厲聲警告道,“龔黎昕,你給我聽著,為了你好,我得把你綁起來,等藥效過了再帶你回去。你這幅鬼樣子若讓龔叔見了,他非得被你氣死不可!”

  

  說完,他一手制住少年,一手去解脖子上的領帶和腰間的皮帶,打算把少年的手腳捆綁起來。少年吃下的是會所提供給客人盡興的催·情·藥,對身體沒什麼大害,只忍過藥效發作的這段時間就沒事了。

  

  聽見男人的警告,小少主明瞭男人無意與自己交·合。他一生被禁錮在地宮,只知道修煉武功,心性極為簡單純淨,深知被人強迫失去自由的苦楚,沒人教導,心裡卻模模糊糊領悟了何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

  

  男人不願意,他絕不會去勉強對方。至於綁起來,大可不必。他被下了無數次藥,亦被拒絕了無數次,天長日久也學會了自我紓解的辦法。

  

  想到這裡,他雪白的貝齒緊緊咬住下唇,用疼痛換來片刻的清明,伸手推拒男人擒住自己下顎的大手,低聲央求道,“不要把我綁起來,我自己可以解決。”

  

  少年的嗓音非常清脆,因中了藥,渾身無力,故而又帶了幾分軟糯,此刻聽在宋浩然耳裡竟是說不出的悅耳動聽,平日冷硬的心防都為之柔軟。鬼使神差的,宋浩然依言放開了對少年的鉗制。

  

  每次被下藥卻又被嫌棄,小少主都會頗覺尷尬,他低聲對男人道了句“對不起”,而後快速離開男人的懷抱,遠遠躲到床腳,褪□上怪異的長褲和內裡的一件小布頭,握住自己粉紅嬌嫩的昂揚,緩緩擼動起來。

  

  少年中了藥,卻沒有不知廉恥的糾纏上來,反而努力控制住心神,面帶羞澀和尷尬,躲在角落裡自己紓解。宋浩然有些怔楞,眼前的孩子反應如此簡單直接,一雙眸子清澈靈慧,完全不像林文博說的那樣,會做出這種魯莽偏激的舉動。這裡面可能還有誤會!

  

  然而,宋浩然已經無法再深想下去了。少年白皙修長的雙腿,泛著潮紅的精緻小臉,高高低低的軟糯嚶嚀正一點點奪取他的心魂,佔據他的眼耳,令他著迷。他從來不知道,這個陰沉寡言的孩子還有這樣動人的一面。

  

  在軍隊裡,甚少接觸女人,大家有需求的時候都是靠五指姑娘解決。宋浩然看人打飛機不是一次兩次,早已習以為常,也從沒有過什麼特別的感覺。然而,面對眼前的少年,他竟覺得呼吸困難,口乾舌燥,綿軟的下·體霎時堅硬如鐵,將西裝褲撐起一個高高的帳篷。

  

  大概是龔黎昕長得太漂亮了,看著像極了女人我才會有這種錯覺!宋浩然艱難的移開視線,慢慢在床邊的沙發上坐下,交疊起雙腿,掩住□挺立的巨物,咽下一口唾沫後忖道。

  

  龔黎昕完全繼承了他母親的美貌,尖尖的小臉,大大的貓瞳,高挺的俏鼻,粉嫩的薄唇,白皙如玉的肌膚,一頭墨發光亮順滑,長相極為陰柔精緻。若是個女生就好,定是萬千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但他偏偏投了男胎,因此自小就沒少受同齡人欺負排斥,心性變得脆弱敏感,再大些則更加沉默寡言,整日低著頭,含著胸,看上去陰森森的,很不討喜。

  

  但今天的龔黎昕卻絲毫沒了往日陰沉的模樣,一雙圓溜溜的貓瞳雖然氤氳著水汽,卻顯得極為清亮,仿佛表面沾染的塵埃被沖刷的一乾二淨,露出內裡掩藏的灼灼光華來。

  

  想到那雙溢滿渴求的迷離雙眸,宋浩然心頭微動,忍不住再次朝床腳的少年看去。與此同時,少年發出一聲誘人至極的嚶嚀,身體一顫,終於釋放了出來。

  

  宋浩然視線黏在少年沾滿白·濁的纖長手指和粉嫩精緻的陽·物上,久久收不回來,剛平息的下半身再次火熱堅·挺。

  

  “該死!”,感覺到身體的變化,宋浩然懊惱的低咒一聲,僵坐在沙發裡,面色黑沉,交疊的雙腿夾的更緊,不敢動作,就怕少年看出他的異樣。

  

  少年長相不俗,身體更是修長白皙,比例完美,就連男人本該長的醜陋猙獰的那處都十分小巧可愛。此時他下·身不著一物,露出光溜溜的長腿,上身的白襯衫半敞著,胸前粉嫩的兩點若隱若現,一張俏臉染著情動過後的紅暈和饜足,畫面怎麼看怎麼撩人。

  

  不是我變態,這種雌雄莫辯的美態,換了誰來都得被誘惑!宋浩然黑著臉,自我安慰的忖道。

  

  床腳的小少主剛從情潮中掙扎出來就聽見了男人的低咒,見他面色陰鬱,小少主這才恍然意識到,在外界,人們厭惡男男交·合,更不喜看見別人自瀆,是他孟浪了。

  

  小少主手足無措的坐在床腳,曲起長腿掩住裸·露的下半身,表情十分尷尬,並悄悄將沾滿污濁的右手背在身後,流光溢彩的雙瞳暗淡下來。

  

  察覺到他無措的小動作,宋浩然眼底滑過一抹心疼,心內又頗覺好笑,連忙緩和下臉色,指著浴室柔聲開口,“你先進去清理一下吧,弄好了我送你回家。”

  

  小少主乖巧的點頭,極快的閃進浴室,一張小臉飛滿了朝霞,連耳尖都嫣紅欲滴。醒來的很多事都非常詭異,然而在這等尷尬萬分的情況下,他實在無暇去深想,只能遵從男人的指示行動。

  

  看見少年可愛的反應,宋浩然輕笑一聲,忖道:原來這孩子不是太過陰沉,而是太過內向害羞了嗎?看他那慌亂的小模樣,今天的事很可能有隱情。等會兒還得好好和他談談,畢竟,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愛上自己的姐夫都不是好事!

  

  

 

 

2

 

2、窘境 ...

 

 

  小少主急急忙忙躲進那人所說的‘洗手間’,反手將門關上,轉頭看見裡面瓷白晶瑩、富麗堂皇的裝飾,頗有種誤入仙境的感覺。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地宮了。

  

  對被禁錮了十六年的小少主而言,只要能離了那暗無天日,陰冷潮濕的囚牢,不管身在何處都有如天堂。

  

  他赤著腳,慢慢走到盥洗台前,摸著手底下細膩光滑的瓷盆,微微笑了,一雙圓溜溜的貓瞳彎成了月牙狀。

  

  待他抬頭,面向盥洗台前鑲嵌的水銀鏡,看見裡面倒映的龔黎昕的身影,大驚之下立刻退後數步,做出防禦的姿態,並反射性的運轉內力,準備隨時反擊。這人扮相怪異,頭髮半長不短,能無聲無息出現在距離自己咫尺之遙的視窗,定是武功高強之輩。

  

  然而,不運轉內力還好,這一運轉,小少主才驚覺,他丹田裡的內力竟幾近枯竭,能調動起來的只有一絲半縷,莫說反擊,就連自保都難。

  

  心下大駭,小少主面上卻半點不露,只緊緊盯視著面前少年的一舉一動,試圖找出破綻,替自己搏個一線生機。好不容易出了地宮,能夠感受到那些爐鼎們所說得春日暖陽,和風煦煦,能夠嗅到花之芬芳,木之馥鬱,他一定要活著!好好活著!

  

  對面突然出現的少年也退後數步,擺出與他一模一樣的姿勢,緊緊盯著他沒有動作。兩人僵持了一陣,小少主見對方眼裡沒有殺氣,也沒有主動攻擊,稍微卸下防禦,拱手道,“在下沒有惡意,也不會追問閣下的來意,更不會行阻撓之事,所以閣下大可不必與在下糾纏。”

  

  他一說話,一拱手,對面戒備中的少年竟也同時說話拱手,動作與他別無二致。小少主看在眼裡,微微皺起了眉頭。對面窗櫺後的少年也露出了同樣的表情。

  

  小少主本就聰穎絕倫,看見對面人的反應,心裡立刻浮現某種猜測。

  

  他強壓下心頭的驚異,慢慢地,一步一步朝少年走去。對面的少年也逐漸向他靠近。小少主伸手,那少年也伸手,兩人的掌心相貼卻沒有傳來人體溫熱綿軟的觸感,反而平滑冰涼一片。

  

  原來,眼前不是一個洞開的視窗,卻是一面影像極為清晰的鏡子!也就是說,這名忽然出現的陌生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小少主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仿佛觸發了某種機關,本來潛伏在龔黎昕腦袋裡的記憶如山洪般向小少主襲來。他抱頭,痛苦的□一聲,慌亂中腳步踉蹌的朝一旁倒去,伸手抓扶間碰到了蓮蓬頭的開關,冰涼的自來水兜頭澆淋在他身上,瞬間濕透了衣衫。

  

  小少主頹然的跌落進浴缸,身體佝僂著,蜷曲起長腿,頭深深埋入雙膝之間,等待劇烈的痛感消退。他一邊忍耐著頭痛,一邊消化著龔黎昕龐大的記憶,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地宮少主,而是附體在了別人的身上,這種情況正是志怪話本裡所說的‘借屍還魂’。

  

  然而,借屍還魂還不是最令他意外的,更令他感到震驚的是,在運轉內力時,他發現這位名叫龔黎昕的少年與他一樣也是純陰之體,不但是純陰之體,還擁有萬年才出一個的逆轉經脈。怪不得這少年長相如此陰柔精緻,若用這幅身體修煉‘陰逆神功’,他就再也無需吸收那些爐鼎的元陽,修煉速度也會是以往的數倍!

  

  想到這一截,龔黎昕的記憶已經被小少主完全吸收,頭痛欲裂的感覺也逐漸消退。小少主啟唇,低低笑出聲來,欣喜的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蕭霖修煉逆脈神功的爐鼎了,這個世界也沒了什麼內家絕學,江湖爭鬥,他無需再苦練武功掙扎求存。

  

  “呵~如此甚好!”小少主,不,應該是龔黎昕低聲感歎道,心裡說不出是迷茫多一點還是安心多一點,只能埋頭,緊緊抱著雙膝,平復自己大起大落的心情。

  

  “龔黎昕,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見少年進去許久還沒出來,宋浩然走到門邊叫喚多次都沒有得到回應,心裡擔憂莫名,只得推門進來查看。發現小小的少年連衣服都沒脫,蜷縮在浴缸的角落裡,任水流沖刷澆淋,樣子說不出的可憐,他心裡一緊,連忙上前詢問。

  

  “宋……大哥?我沒事。”微微抬頭,看向面前長相英挺的男人,龔黎昕遲疑的開口,同時在腦海裡搜索關於他的記憶。

  

  這人是龔黎昕父親龔遠航的下屬,名叫宋浩然,來自京都軍界大佬的宋家,因父親辭世,被新任家主,也就是他的二叔排斥,遠遠發配到了C國邊境。

  

  宋浩然的父親對龔遠航有提攜之恩,兩人是生死之交。龔遠航怕宋浩然被他二叔迫害,不惜冒著得罪宋家的危險將他接到身邊,並著力栽培。如今,宋浩然只二十六歲,卻憑著自己的努力和龔遠航的支援坐到了少將的高位,亦是龔遠航內定的繼承自己A省軍區首長的不二人選。

  

  這人與龔家關係極為親密,雖然時常待在軍隊,在龔家卻擁有自己的房間,沒有任務的時候必回龔家小住。龔遠航儼然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

  

  原來的龔黎昕對奪走自己父愛的宋浩然極其厭惡,一年到頭幾乎不與宋浩然說話。龔遠航作為軍區首長,在家也是一派軍隊作風,對自己柔弱敏感的小兒子十分嚴厲,龔黎昕對他敬畏有餘,親近不足。而龔黎昕的姐姐龔香怡雖然活潑善良,對他關愛有加,卻大了他九歲,代溝嚴重,且姐弟倆分別是龔遠航先後兩任妻子所生,雖說是同父異母,到底在血緣上隔了一層,並不容易親密。又加上龔黎昕十歲那年母親病逝,自此更加養成了沉默寡言,偏激執拗的性子。

  

  在龔家,龔黎昕就是個透明的存在,不喜親近別人,也拒絕別人的親近,像現在這樣軟軟糯糯,乖乖巧巧的叫一聲‘宋大哥’,對宋浩然而言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少年輕薄的白襯衫早已濕透,隱隱顯出底下的肉色,胸前兩點紅櫻被冷水刺激的站立起來,粉嫩嫩,顫巍巍的,撩人的緊。一雙大而圓的貓瞳被水浸潤的清亮無比,長而卷翹的睫毛沾著幾顆水珠,欲落不落的樣子特別引人憐愛。再加上他發出的,如小獸迷失在叢林的軟糯呼喚聲,這場景,美好的令人眩暈。

  

  宋浩然眸色微暗,簡直不敢拿正眼去看浴缸中像個水之妖精般的少年,只得撇開視線,在原地躊躇。

  

  蓮蓬頭一直大開著,冰冷的水持續沖刷著少年的脊背,激起無數晶瑩的飛沫,飄落到宋浩然卷起袖子的手臂上,令他感覺微涼。

  

  “該死,藥效剛過就洗冷水澡,你是想生病嗎?”宋浩然眉頭一皺,這才發現少年的臉色極為蒼白,顯然被凍得不輕,口裡邊嚴厲的詰問邊關了水龍頭,扯過浴架上的大毛巾,將少年包裹住,打橫抱出洗手間,輕輕放到床上。

  

  至於方才心頭的那點悸動,宋浩然自然而然便忽略過去了。少年長相雌雄莫辯,面對這等旖旎風景,任誰來也會被打動,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理所當然的忖道。

  

  “謝謝宋大哥。”男人的口氣雖然嚴厲,但是話語裡的關心龔黎昕還是聽得出來的。這一世有家人,有朋友,有人關心愛護自己,這感覺比頭一次吃到桂花糕還甜,龔黎昕乖巧的道謝,一雙大眼微微一彎,表情說不出的可愛。

  

  宋浩然心頭再次萌動了一下,不知不覺軟下語氣,喟歎道,“不用謝,今後別這麼折騰自己了。”

  

  他邊說邊拎起浴巾的一角,替少年擦拭還滴著水的頭髮,瞥見他浴巾下露出的濕襯衫,再次歎氣道,“你自己擦頭髮,我出去給你買件換洗的衣服,一會兒就回來。不要隨便亂跑,聽見了嗎?”

  

  “聽見了。謝謝宋大哥。”龔黎昕乖巧的點頭應諾。

  

  蕭霖雖然收養了他,給予他少主之位,對他卻並不是很好,平常動則打罵,且下手極重。久而久之,為了保護自己,他早已學會了順從。不同的是,對蕭霖的順從是被迫,對這人的順從卻是心甘情願。這人是真心關愛自己,善於感受別人情緒的龔黎昕毫不懷疑這一點。

  

  原來,只要主動和少年交流溝通,少年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麼陰沉。平日我們匆匆來去,各自忙碌,對少年的關心太少,根本不瞭解他才會產生誤解。這幅簡單純淨,乖巧可愛的樣子才是他的真面目吧?若不是今天陷入無助,想要瞭解真正的他還挺不容易!

  

  宋浩然心裡暗忖,對於自己在軍中鍛煉出的毒辣眼光和精准的判斷力很有自信。他可以肯定,龔黎昕現在的樣子絕不是裝的,而是他的本性,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是偽裝不了的。

  

  被大浴巾包裹的少年盤坐在床上,僅露出濕漉漉的腦袋,仰著小臉,滿眼依賴的看著自己。這幅模樣在宋浩然眼裡怎麼看怎麼順眼,心也軟的一塌糊塗,忍不住俯身,捏捏少年嫩白的臉頰,安慰道,“乖!等著宋大哥,宋大哥馬上就回來。”

  

  其實,掀開陰沉的保護色,龔黎昕還是非常可愛的!有這麼一個弟弟感覺不賴!走出房門,宋浩然嘴角一勾,愉悅的忖道。

  

  

 

 

3

 

3、現世 ...

 

 

  雖然居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宋浩然卻是頭一回與龔黎昕接觸,對他的品味、尺碼,都不瞭解,挑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最後只得買了一件均碼的純黑色T恤回去。

  

  急急忙忙趕到房間,見龔黎昕還和自己出去時那樣,乖乖的盤膝坐在床上,一雙大眼睛殷切的盯著門口,顯然正在等他,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清澈的眸子霎時散發出驚喜的光彩。

  

  “宋大哥,你回來啦!”龔黎昕悄悄鬆開掌心被拽得變形的毛巾,心頭的慌亂在見到宋浩然的那刻消失於無形。

  

  靜靜坐在房間裡等待,孤寂和彷徨爭先恐後湧上龔黎昕的心頭,令他有些茫然失措。腦海中的記憶非常清晰,因此他知道這個世界完全迥異于自己原來的世界,人類就算不修煉武功也擁有了通天徹地的神通,各行各業奇才輩出。也因此,在這個世界生存,比混跡江湖艱難無數倍。沒有人引導,沒有人陪伴,他不知該如何邁出新生命的第一步。

  

  幸好宋大哥沒有丟下我!龔黎昕暗地松了口氣,對宋浩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雛鳥情節。當然,他的直覺和記憶也告訴他,這個男人是值得信任的。

  

  看見少年眼裡毫不掩飾的安心和依賴,宋浩然心頭微熱,嘴角不知不覺便掛上了一抹溫柔的笑意,從紙袋裡拿出T恤親自幫他套上。見他笨拙的穿著內褲,宋浩然偏頭,極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要去看少年白生生,滑溜溜的長腿。

  

  在少年好不容易套上內褲,卻穿反了邊的時候,宋浩然深吸口氣,僵著臉上前幫他重新穿過。剛被下了藥,又沖了好一陣冷水,有些迷糊和脫力是難免的。他自發給少年生疏的動作找好了理由。

  

  雖然擁有原主的記憶,但實際運用起來還是有些不太順手。龔黎昕正暗自焦心該怎麼正確穿戴這片小布頭,見宋大哥主動上前幫忙,不禁松了口氣,像個木偶般非常乖順的任他擺弄自己,精緻的小臉上漾著微微笑意。宋大哥真是個好大哥!他忖道。

  

  有這樣好的家人和朋友,小少主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也因此決定要替龔黎昕和自己好好活下去。有了龔黎昕的記憶,他便多了許多保障,這裡的人雖然不像他原來那個時空那樣,會把借屍還魂的人燒死,可是記憶告訴他,若他身份洩露,這裡的人還有更恐怖的方法對付他,比如開膛破肚之類的。

  

  想到這裡,小少主咬唇,打了個寒顫。

  

  “冷嗎?把我外套穿上,咱們走吧。”快速替少年套好長褲,察覺到他的動作,宋浩然拿起搭在沙發扶手邊的西裝外套替他披上。

  

  宋浩然身材高大挺拔,常年在軍中訓練,肌肉十分虯結,身高足有189公分。他的外套被瘦瘦小小,僅有一米七出頭的龔黎昕披上,衣擺瞬間便拖到了小腿肚上,令龔黎昕像足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再配上他那無辜的臉蛋,圓滾滾的貓瞳,可愛中透著點喜感,令宋浩然看著十分順眼。

  

  “走!回家了!”握住龔黎昕拉扯衣擺的小手,宋浩然語氣親昵中透著愉悅,完全沒了往日的疏離。

  

  “嗯。”寬大的外套穿著十分溫暖,其上還沾染了些宋大哥獨有的香味,十分清新,龔黎昕心底最後一點慌亂都被周身的暖意打散,眉眼一彎,乖巧的亦步亦趨跟上。

  

  會所走廊裝飾的十分奢華,處處彰顯著尊貴大氣,地板由鑲嵌著各色水晶的透明鋼化玻璃鋪設,其下安裝著地燈,地燈一開,將水晶映照的流光溢彩,五光十色。

  

  龔黎昕小心的,一腳一腳踏過這些閃亮的地磚,儘量收斂自己的眼神和面部神經,不要對眼前這所比瑤池仙境還要富麗堂皇的宮殿露出太過震驚的表情。畢竟,雖然他以往沒有見過,但原來的龔黎昕身為A省軍界一把手的獨子,這種場面卻是見得多了,不應該感到驚奇。

  

  待穿過閃耀著夢幻光彩的走廊,龔黎昕還來不及舒口氣又被宋浩然拉進了電梯。小小的金屬盒子竟然還會自動關門,盒子裡一下裝了不少人,空間十分逼仄。龔黎昕本就覺得有些不適,待電梯啟動,他身子猛地往下一沉,竟有種墜落深淵的感覺。

  

  這是電梯!能自動上下樓,沒有危險!雖然第一時間在記憶裡找出了關於這金屬盒子的記憶,龔黎昕依然有些不安,挪步朝身邊的宋大哥偎去,兩隻手也緊緊抱住了宋大哥的臂膀。

  

  宋浩然垂頭朝少年看去,正對上他溢滿驚慌的清澈眼眸,心中不由忖道:果然還是個孩子,做事全憑一股子衝動,如今衝動過去了,終於知道不安和害怕了。

  

  誤解了龔黎昕不安的緣由,宋浩然對他今天的所作所為更多了幾分寬容和釋然。這孩子知錯就好,還有挽救的可能。

  

  想罷,他伸手揉揉龔黎昕烏黑順滑的髮絲,低聲安慰道,“不要怕,今天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我不會告訴龔叔,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不能再犯。”

  

  “嗯,我不會了。”雖然不清楚宋大哥說的是什麼,但小少主依然乖巧的應諾。聽宋大哥的話,這是應該的!

  

  “乖!”龔黎昕只有十六歲,剛讀高一,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宋浩然實在不忍過多苛責,況且,他的眼神那樣真誠,沒有沾染絲毫雜質和虛偽,只一眼,宋浩然就相信了他的保證,頓覺無比舒心。

  

  有一個這樣乖巧可愛的弟弟,感覺好像越來越好了。他瞥一眼偎在自己身旁的小少年,微笑暗忖。

  

  兩人出了電梯,向停車場走去。

  

  看見外面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五彩斑斕,絢麗奪目的霓虹燈飾,縱貫東西,嫁接南北的公路和立交橋,來往穿梭,熙熙攘攘的車流,龔黎昕微微瞪大眼,第一次顯露出了內心的震撼。

  

  他斂下眼瞼,深吸口氣,雖然入鼻的空氣十分嗆人,帶著股難聞的焦糊味,他內裡依然欣喜異常。他第一次直觀的認識到,自己真的重生了。哪怕這個世界的空氣比原來難聞一千倍,一萬倍,他也覺得歡喜,因為,這是自由的空氣。

  

  直至宋浩然找到自己的路虎攬勝,拉開車門,讓他坐進副駕駛位,又替他扣好安全帶,龔黎昕才回過神來,表情略帶著茫然,朝身邊的宋大哥看去。

  

  宋浩然沒有立刻啟動汽車,而是轉身面向龔黎昕,表情嚴肅,明顯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斟酌了一番用詞,他試探性的開口,“黎昕,你是真的喜歡你林大哥嗎?”

  

  他並不歧視同性戀,若龔黎昕愛上的是別的男人,他肯定不會去管,但他愛上的是林文博,龔香怡的未婚夫,自己的好友。

  

  好友對龔香怡的感情有多麼深厚他十分清楚,根本容不得旁人插足,更何況還是個男人?少年對他的愛註定得不到回應,不但得不到回應,再繼續糾纏下去還會釀成悲劇。為了龔叔,為了好友,為了這對姐弟往後不反目成仇,他不得不管。

  

  但要他一開口就嚴厲警告少年,讓他馬上放棄這段感情,在沒發現少年真性情的時候他還做得到。但現在,對上少年懵懵懂懂的小臉,他卻只有心軟和無力。想了半天,也只有循循善誘,步步引導了。因此,才有了剛才突如其來的一問。

  

  林大哥?龔黎昕眨了眨眼睛,立刻開始搜索關於林大哥的記憶,半晌後,他笑著點頭,肯定的答道,“嗯。喜歡呀!”

  

  少年眼裡閃動著歡愉的色彩,對林文博的喜愛之情無遮無掩,明明白白的表露在臉上。面對這樣簡單直接,毫不作偽的少年,面對他這份難得的純真感情,宋浩然有許多話待要出口,卻都卡在了喉頭。

  

  他不忍在少年清澈的大眼睛裡看見陰霾,更不忍打碎他面上的歡愉。心裡千回百轉,宋浩然歎氣,鬼使神差的問了句,“為什麼?為什麼會喜歡你林大哥?”

  

  龔黎昕偏頭,認真回憶了片刻,而後肯定的開口,“因為我有一次被人欺負,是林大哥路過救了我,還給我上藥。林大哥是好人,所以我喜歡他。”

  

  搜尋過原來龔黎昕的記憶後,小少主挑了件印象最清晰的事來說。當然,他對龔黎昕的記憶只是看過而已,並不能繼承原主的感情,所以他以為龔黎昕對林大哥的喜歡就像他上一世對伺候自己的小桃姐那樣的喜歡。兩個人都是他身邊親近的人,又對他好,喜歡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宋浩然本以為自己會聽見一番感人肺腑,聲淚俱下的表白,卻不想這孩子簡單一句話就帶過了,而且看他那無辜的表情,壓根不像是為情所困,彌足深陷的樣子。

  

  再細想他回話時的遣詞用句,宋浩然隱隱意識到,這孩子恐怕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他對林文博哪裡是愛情?分明是孩子對英雄的崇拜和仰慕!

  

  想到這一截,宋浩然心頭大松,低低笑了起來,俯身湊近龔黎昕,溫聲道,“你並不喜歡林大哥,你對他只是崇拜!你還小,分不清喜歡和崇拜的區別,等你再大點就明白了。你林大哥就要和你姐姐結婚了,你如果再纏著林大哥,你爸爸會傷心,你姐姐也會傷心,龔家就散了。你想看著龔家因為你而散掉嗎?”

  

  好不容易有個家,龔黎昕當然不想它散掉。雖然弄不清喜歡和崇拜到底哪裡不同,但是他卻聽明白了‘再纏著林大哥’那句,因而乖巧的點頭,糯糯的答應下來,態度十分誠懇。林大哥就要和姐姐結婚了,不能打攪新人親熱這種簡單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乖!”宋浩然欣慰的拍拍龔黎昕的腦袋,誇讚道。看著眼前乖巧至極的孩子,再想到今天他幹的事,宋浩然更加堅信這背後絕對有人教唆,甚至是誘騙。

  

  黎昕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他邊心裡暗忖,邊緩聲開口,“黎昕,今天你怎麼會來這裡,還吃了K丸?”

  

  K丸大概就是讓我渾身發熱的藥的名字吧?龔黎昕邊猜度邊努力回想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始末,徐徐開口說道,“唔~是方曄帶我來的,他說吃了K丸會……會很舒服。”

  

  即便拼命回憶,小少主依然發不准那個‘high’字,只得換了另一種說法。那方曄誘騙他吞下K丸時的表情和蕭霖誘騙他吃下春·藥的表情一模一樣。蕭霖總是說:“吃吧,吃下這顆藥你就舒服了。”

  

  所以,那個‘high’肯定就是舒服的意思了。小少主心下暗忖。

  

  果然有人教唆!宋浩然黑著臉,摸摸小孩的發頂,沉聲警告道,“那方曄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以後不要和他玩了。如果他再來找你,你就帶他來見我,我親自跟他談!”最後一句話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兒。

  

  緩了緩臉色,他接續介面,替好友解釋道,“本來你林大哥也想照顧你的,但是中途接到電話,說你姐姐在家突然暈倒了,他急著回去查看情況才托了我過來。”

  

  “嗯。我知道方曄不是好東西!以後不會和他玩了。”逼我吃那種藥的人和蕭霖一樣都不是好東西!龔黎昕點頭,對宋大哥的言論十分認同,而後扯著他衣袖催促道,“既然姐姐病了,我們就快點回去看看吧。”

  

  沒想到少年竟然這麼好溝通,乖巧懂事的摸樣簡直偎貼進了人心裡。宋浩然啟唇微笑,讚賞性的拍拍他的腦袋,發動汽車朝龔家駛去。

  

  

 

 

4

 

4、姐姐 ...

 

 

  宋浩然和龔黎昕回到龔家,見客廳沒人便直接上龔香怡房間探望,卻見龔香怡坐在床邊,埋首在龔遠航懷裡放聲大哭,哭聲十分淒苦,顯然傷心到了極致。

  

  龔遠航摟著女兒,頗有些手足無措,想要安慰,卻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下午女兒還好好的,因血糖過低導致了昏迷,醒來後就成這樣了,什麼也不說,見到他的第一眼就開始嚎啕大哭,仿佛有訴不盡的委屈。

  

  不停拍撫著女兒的脊背,他朝對面滿臉擔憂的儒雅男子看去,眼含詢問,同時猜測到:莫不是文博做了什麼對不起女兒的事吧?

  

  林文博皺眉,朝龔遠航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更沒有給香怡委屈受。

  

  “怎麼了這是?”宋浩然攬著龔黎昕的肩膀進門,沉聲問道。龔黎昕微微瞪大眼,朝抱在一起的父女兩看去,心中有些緊張,更多的卻是歡喜。這兩人就是他的父親和姐姐了,是他的親人。

  

  “父親好,林大哥好。”常年面對喜怒不定的蕭霖大魔頭,小少主的禮數自是一等一的周全,壓下心中的緊張,主動開口打招呼,而後上前兩步走到床邊,語帶關心的問道,“姐姐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龔遠航為兒子難得的親近怔了怔,反應過來後尚來不及高興,瞥見痛哭中的女兒又長歎了口氣。

  

  林文博詫異的看了乖巧懂事的小少主一眼,又朝好友瞥去。若他沒有看錯,好友是攬著龔黎昕肩膀進來的,他們什麼時候這麼親昵了?要知道,好友對龔黎昕向來看不上眼,態度一直是冷冰冰的。

  

  聽見龔黎昕的聲音,痛哭了快一個小時的龔香怡竟然止住了眼淚,猛然抬頭朝他看去,啞聲問道,“龔黎昕?”

  

  “是我。姐姐怎麼了?”邊回應,龔黎昕邊後退兩步,心中升起防衛。雖然龔香怡眼睛紅腫,淚水模糊了妝容,使她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她眸子裡一閃而逝的冷光依然被目力敏銳的小少主捕捉到了。

  

  那冷光含著怨恨!小少主咬唇,默默想到,同時在腦海裡搜尋關於姐弟倆相處時的記憶,分析這股恨意的由來。記憶裡,龔香怡對龔黎昕一直是關愛有加的,即便龔黎昕不領她的情,她也從來沒有計較過,只拿他當個不懂事的孩子,十分寬容忍讓,談何仇恨?

  

  雖然記憶是這樣顯示,但小少主更相信自己的洞察力,龔香怡恨他,這一點毋庸置疑!

  

  自己的判斷沒錯,那便是龔黎昕的記憶出了錯。聽那些爐鼎們說過,在外界,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其實是最難相處的,表面看著融洽,內裡卻諸多明爭暗鬥。龔家姐弟倆的關係應該也是那樣吧?如此,以後對這位姐姐還是遠著點好,不要惹她心煩。

  

  小少主通情達理的想到,繼而又退後兩步,緊緊挨著宋大哥站好。

  

  少年防備的表情和動作雖然不明顯,卻也不隱晦,龔香怡怔楞了一瞬,立刻斂下眼瞼,藏起眸子裡閃爍的恨意,開口解釋,“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那噩夢太真實了,醒來後我有些弄不清狀況。”

  

  “你這孩子!多大個人了竟然還會被噩夢嚇哭!”龔父雖然不相信女兒的說辭,但見女兒眉眼間透著疲憊,也不忍心繼續追問,故作好笑的拍拍女兒的頭,戲謔道。

  

  林文博盯著龔香怡低垂的發頂,正想開口說話,卻被龔香怡啞聲阻斷,“你們都出去吧,我真的沒事,就是被嚇著了,一個人呆會兒就好。”

  

  “那你好好休息。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林文博咽下滿肚子的疑問,柔聲開口,而後朝龔父看去。

  

  龔父微微點頭,率先起身,揮手示意眾人隨他離開。

  

  房門被帶上,龔香怡頹然的倒在床上,死命擁住身下的被褥,表情複雜難言。她竟然又回來了!回到了末世開始前的一年!

  

  回想過去,末世所經歷的一切都還歷歷在目,如一個暗無邊際的夢魘,令她倍感絕望。父親病逝;弟弟為橫刀奪愛,將她送到敵人手裡玩弄;好不容易掙脫魔掌,和文博拼死打下一方淨土,並捐出了自己空間裡的所有存糧供基地發展,文博卻又對她越來越冷漠。

  

  是因為自己沒有物資,失去利用價值了嗎?是因為自己只有空間,沒有戰鬥能力嗎?忙碌,忙碌,忙碌,兩人在一起最後的時間,林文博總是忙碌!正因為溝通越來越少,心中越來越不安,她才會胡思亂想,罔顧基地人的勸阻走出安全區歷練,也因此被喪屍群圍攻,最終害死了自己,更害死了忠心追隨她的人。

  

  想到這裡,龔香怡腦袋一陣劇痛,仿佛要炸開般。她忍耐了片刻,見疼痛越來越嚴重幾欲令自己瀕臨奔潰,連忙下意識的運轉異能,從空間取出一瓶精神藥劑服下。

  

  異能者若使用力量過度或力量不穩定時,都會出現渾身無力,頭腦抽痛的症狀。在末世,很多異能者都直接或間接的死於這個弱點。

  

  不知哪個天才突發奇想,從念力系喪屍的晶核中提取了某種成分,製成了這種藥劑,可迅速補充能量,消解症狀。因為製作工序複雜,原材料稀少,藥效實用,有了它,等於多了一條命,因而這種藥劑十分珍貴。即便身為一方霸主,林文博和宋浩然也只得了幾瓶,並全都給了龔香怡。

  

  待疼痛完全消散,龔香怡盯著手裡憑空出現的藥瓶,臉上浮現震驚的表情,繼而立刻調轉精神力查看空間狀態。片刻後,她睜眼,垂頭低笑起來。沒想到,隨身空間竟然跟著她一起回到了過去,且還是最鼎盛時的狀態,足有兩個鳥巢體育館那麼大!

  

  離末世爆發還有一年,期間可以備足所需物資,又有了龐大的隨身空間在手,龔香怡精神振奮,瞬間將心底的絕望和彷徨驅散。這一世,她一定要把握機會,重頭來過,改寫所有的悲劇。

  

  龔香怡的心態和脾性正因為這次重生髮生著巨大的轉變,而龔家的其他人卻一無所知。龔父回書房繼續批改檔,龔黎昕循著記憶回到自己的房間,宋浩然則送林文博出門。

  

  龔黎昕的房間就在龔香怡隔壁,很容易找。房間裡的裝飾非常簡單,僅黑白灰三色,十分符合原來龔黎昕的性格。鋪著黑色床單的大床旁邊是一排書架,其上擺滿了書籍,大床對面放著電腦桌,桌上的筆記本還開著,待機畫面正不停轉換。

  

  龔黎昕小心翼翼的湊近筆記本,認真欣賞著上面的屏保,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書架吸引了過去,只因為書架上擺滿了武功秘笈,各門各派,正道邪道,內功外功,一應俱全。

  

  這些武功秘笈都是龔黎昕從網上或書店裡買來的,這個認知令小少主愕然。他十分不解,既然在這個世界,武功秘笈唾手可得,卻為何沒有一個內家高手?甚至連稍微會些拳腳功夫的人都寥寥可數?

  

  很快,他就從龔黎昕的記憶裡找到了答案。原來,在這個世界,關於經脈的知識理論已經完全失傳了,雖然人們知道何謂奇經八脈,卻不知道該如何運轉奇經八脈。奇經八脈的運轉方法又稱心法,是修煉內力的基礎,沒有這個基礎,修煉內家絕學就好比修築空中樓閣,完全是妄想。

  

  龔黎昕從小受同齡的孩子欺負,心中極其渴望力量,某天看完周星馳的《功夫》後有如醒醐灌頂,瘋狂的癡迷上了武功,也學著周星馳那樣,買了很多本武功秘笈回來修煉。

  

  他的舉動充滿了孩子式的幻想。孩子對自己的幻想總有種狂熱的執著,雖然沒有修煉出效果,他依然數年如一日的堅持了下來,每天睡覺前都要雷打不動的盤膝運氣一會兒。

  

  卻不想,龔黎昕的身體竟是最具練武天賦的純陰逆脈之體,即便他胡亂修煉一通,天長日久下來也積累了少許內力。這些內力存放在丹田裡,龔黎昕不懂得運用,但也因此令他身體健康,耐打耐摔。如今小少主來了,竟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弄清楚狀況,小少主的心情十分平淡。他現在擁有這一排排足以令江湖人士瘋狂的武功秘笈有什麼用?不說他原本修煉的陰逆神功就是最頂級的內功心法,就說如今他已換了身體,換了時空,生命不再受到蕭霖的威脅,變強的心也沒有當初在地宮時那麼迫切了。

  

  不過有武功防身總是好的,小少主並不打算放棄修煉,只打算稍微減慢些速度,穩紮穩打。思維一直繞著武功絕學打轉,他恍然憶起這個時空也有一本和逆脈神功十分相似的秘笈,叫《葵花寶典》。

  

  蔥白的指尖在一本本秘笈間滑過,小少主抽出《葵花寶典》快速流覽,看完後忍不住為記憶中的東方不敗教主歎息。

  

  這本秘笈分明也是為純陰逆脈之體的人量身打造的,只是心法不如逆脈神功那樣高深。想來,東方不敗教主的身體既不是純陰也不是逆脈,所以才要自宮。

  

  為了獲得力量竟然不惜自殘,東方不敗教主的心性真是十分堅韌!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竟那樣屈辱的死去,著實可惜了!翻看著記憶裡教主的悲慘結局,小少主捧著《葵花寶典》暗自搖頭。

  

  

 

 

5

 

5、適應 ...

 

 

  林文博馬上就要和龔香怡結婚了,算是龔遠航的半子,出入龔家十分隨意,大可不必讓宋浩然相送。好友如此客氣肯定是有話要說,林文博走到停車場後並沒有上車離開,而是斜倚在自己的賓利車旁,點上一支香煙等著好友開口。

  

  多年交情,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宋浩然笑笑,也掏出一根香煙點燃,深吸一口後開門見山道,“香怡怎麼了?哭的那麼傷心?是不是知道黎昕喜歡你的事了?”

  

  黎昕?好友和龔黎昕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林文博挑眉,詫異的瞥了宋浩然一眼,而後搖頭道,“她不可能知道這事。下午沒暈倒之前還很正常,醒來後就這樣了。之前一直呆在家裡,沒有和外人接觸過,也沒接過任何電話。她說是做了噩夢,如今也只有這個解釋比較合理。”

  

  話是這麼說,林文博自己也不相信龔香怡會被區區噩夢嚇哭。

  

  不是知道了黎昕的事就好。宋浩然頷首,放下心來,一雙銳利的鷹目緊緊瞅住林文博,嚴肅的開口,“我覺得,你應該和黎昕好好談談,把你兩之間的事徹底解決。”

  

  林文博聞言露出厭惡的神色,猛吸一口煙沉聲說道,“你以為我沒找他談過?沒用的,他根本聽不進去!”

  

  “哦?”宋浩然悠悠吐出一團煙霧,睨向好友,語氣有些不悅的質問道,“你是用什麼態度去跟他談的?像現在這樣厭惡?還是不耐?或者是不以為然?黎昕是個好孩子,並不如你想的那麼不堪,你如果態度誠摯些,他一定會聽!”

  

  若沒有今天的事,宋浩然也沒想到龔黎昕陰沉的保護殼下竟藏著那樣簡單的性子。聽說有的孩子會故意使壞,為的是引起大人的注意和關愛。想想龔叔和香怡整天不著家的情形,宋浩然覺得自己猜到點子上了,對龔黎昕不禁又多了幾分憐愛,想著自己以前對他的冷漠和無視,心中更感愧疚。

  

  孩子誤入歧途,最應該負責任的往往是大人。

  

  聽見好友的言論,林文博挑眉,語帶好奇,“說起來你好像很瞭解他的樣子?怎麼?你以前不是很看不上他嗎?”

  

  “你都說了那是以前!”宋浩然皺眉,指尖微彈將多餘的煙灰撣掉,想到龔黎昕那雙溢滿不安的清亮眼眸,語氣不知不覺變的柔軟,“今天我才知道,他原來也很懂事,很乖巧。看來,人在最無助的時候才會露出本性,這話是真的。”

  

  話落,他頓了頓,正眼朝林文博看去,表情嚴肅至極,“我已經和他談過了,他對你並不是那種喜歡,說欽慕或崇拜更貼切,只是程度有點深,他自己判斷不出來而已。畢竟我只是個局外人,說的話沒有你的分量重,你最好自己親口給他一個答案,斷了他的念想,不要耽誤了他也耽誤了你和香怡。”

  

  好友的態度十分慎重,林文博收起滿臉的不以為然,垂頭沉吟片刻後喟歎道,“你說的有道理,我會找時間和他談的。謝了!”話落,他撚滅煙頭,拍拍好友的肩膀後開車離去。

  

  宋浩然目送他的賓利消失在轉角才返身回屋,上到二樓,看見龔黎昕的房間還亮著燈,忽然很想去看他一眼。

  

  小少主已經研究完了龔黎昕的筆記本、武功秘笈和衣櫃,憑著記憶撿了一套睡覺用的褻衣褻褲換上,正仰頭盯著屋頂的水晶燈研究。

  

  這裡的人真是富庶,一盞燈竟然鑲了這麼多顆夜明珠,怪不得將房間照的如此亮堂。不知道日出後的天空是不是也這般亮。小少主微笑忖道。

  

  “總盯著燈看眼睛會花的。”宋浩然斜倚在半掩的門口,溫聲說道。

  

  “宋大哥!”聽見宋浩然的聲音,小少主立馬回神,眉眼彎彎的朝他看去。眼睛果然花掉了,除了一片五彩斑斕,什麼都看不見,他擰起秀氣的眉頭,伸手揉搓。

  

  這孩子!看著少年稚氣的舉動,宋浩然搖頭失笑,踱步走到他床前,拉開他揉搓眼瞼的手,告誡道,“不要隨意搓眼睛,會感染。”

  

  “嗯,我知道了。”地宮常年陰冷昏暗,小少主自然不知道久視光明會對眼睛造成傷害,聽見宋浩然的警告連忙應諾,並默默記在心裡。

  

  “怎麼這麼晚還沒睡?”宋浩然發覺自己很喜歡和卸下偽裝的龔黎昕相處。這樣的龔黎昕,身上有種靜謐悠遠的氣質,令他感覺格外舒心。

  

  “唔,我馬上就睡。”從龔黎昕的記憶裡知道,他每天大清早還要去‘私塾’上學,小少主連忙開口應諾,返身,將隨意扔在床頭的《葵花寶典》放回書架上去。

  

  宋浩然半途截住《葵花寶典》,看見書名後詫異的揚眉,語帶戲謔的開口,“大晚上還研究這種書,黎昕你想自宮?”

  

  “東方不敗教主才要自宮,我若修煉的話是無須自宮的!”小少主擺手,正兒八經的解釋,兩道秀氣的眉毛嚴肅的擰起。

  

  “嗤~”宋浩然差點被龔黎昕認真嚴肅的小模樣逗的打跌,強忍了片刻終是笑出聲來。這孩子,要不要這麼嚴肅的開這種玩笑?好像他真能練成《葵花寶典》似地。

  

  “嗯,你不用自宮也能練成神功。好了,快睡吧,明早還要上學。”哪個男人小時候沒癡迷過武功?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宋浩然邊笑邊拍拍小孩柔軟的發頂,發現自己因軍事訓練而習慣緊繃的心情在這一刻徹底放鬆下來。

  

  “好,我睡了。”龔黎昕乖巧的點頭,扯過柔軟如雲絮的被褥,將自己裹好,腦袋貼住絲滑的枕巾時微眯起雙瞳,用臉頰輕輕蹭了蹭,表情動作十分享受。

  

  宋浩然微笑注視著他,看見他可愛的小動作,內心萌動了一下,指尖戀戀不捨的從他柔軟順滑的墨發中撫過。待他閉上雙眼,呼吸平順了才站起身來關燈關門。

  

  璀璨的水晶燈被熄滅了,黑暗霎時將房間裡的一切吞噬,小少主感覺到眼瞼外的世界一片暗沉,連忙睜眼叫道,“不要!”

  

  正準備離去的宋浩然聽見他急促的叫聲立刻轉身回來,語帶關切的詢問,“怎麼了?”

  

  “宋大哥,我想開著燈睡。”小少主低聲道,語氣裡隱隱帶著點兒恐懼和祈求。被黑暗浸沒,他心底湧上陣陣不安,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個夢,夢醒了,他依然身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宮裡。

  

  “好!”宋浩然微怔,回神後立刻幫他開燈,踱步到床邊坐下,俯視他蒼白中還殘留著一絲驚懼的小臉,柔聲詢問,“你怕黑?”

  

  怕黑?怎麼會?自己是在地宮長大的,早就對黑暗習以為常,只是忽然間得到了光明和自由,所以對它們特別依戀,有些患得患失罷了。小少主默默思忖,卻不能將自己的想法表露,只得搖頭,低聲否認道,“不怕。”

  

  少年的眼眸清澈見底,其中明明白白表露出內心的恐懼,但面上卻偏偏要端著一副男子漢的模樣硬撐,卻不知那雙藏不住心事的眼睛早把他給出賣了。這幅樣子既令宋浩然失笑,又令宋浩然心疼。

  

  只有嚴重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才會習慣開著燈睡,黎昕小小年紀到底經歷了什麼?我們是不是太不負責了,才致使他變成這樣?

  

  宋浩然陷入深刻的反省當中,伸手摩挲他蒼白的臉頰,安慰道,“好,不關燈,你睡吧,宋大哥等你睡著再走。”

  

  “謝謝宋大哥!”小少主語露歡喜,感激的朝宋浩然笑笑,放心的閉上了眼睛。有最親近的人陪伴,所有隱憂都一一淡去,他很快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宋浩然看著他呼吸逐漸平順,睡顏寧靜而美好,一時有些怔然,待到回神,輕輕歎息一聲後才躡手躡腳的退出房間。

  

  

 

 

6

 

6、上學 ...

 

 

  黑暗終會過去,太陽總會升起。

  

  小少主一夜好夢,睡的前所未有的安穩,但身體早已習慣了無時無刻的修煉,因此,等他再次睜眼,丹田裡淺薄的內力一夜之間大為增長。

  

  ‘逆脈神功’果然是為純陰陽逆脈之體的人量身打造的,具有純陰逆脈體質的龔黎昕修煉起來事半功倍,速度驚人。只可惜,這兩種體質的人世所罕見,萬年才出一個,小少主死後重生在這麼一具身體裡,不知是上天對他的作弄還是眷顧。

  

  然而,內力的增長卻半點引不起小少主的注意,他此刻正盯著窗外橘黃色的晨曦發愣,嘴角掛著微笑,臉上溢滿沉醉。久久,他一步步走到窗邊,伸出自己的右手去採擷鑽入窗櫺的一縷陽光。

  

  五指收攏,再攤開卻空無一物,然而陽光的溫暖卻切切實實被小少主抓在了掌心。小少主微眯起貓瞳,感受著上輩子夢寐以求的溫暖晨光,眼角悄然凝聚起一絲淚跡。

  

  很快,他從震撼和感動中回過神來,揚起臉將眼淚逼回,站在龔黎昕滿滿當當的衣櫃前發愣,不知該穿哪件去上學。

  

  看來看去,小少主最終還是挑了宋浩然昨天給他買的那件T恤換上。T恤只穿了半個時辰不到,還是嶄新的,不但樣式簡單,穿戴起來也十分舒適,他很喜歡。

  

  又挑了件記憶裡龔黎昕經常穿的淺色牛仔褲套上,小少主仔細將衣擺和褲腿的褶皺抹平,發現兩者材質特殊,怎麼也弄不平整才遺憾的罷手,朝樓下餐廳走去。

  

  “父親早,姐姐早,宋大哥早。”步下樓梯,小少主禮數周全的給早已齊聚餐廳的家人問安。他微微垂頭,掩飾臉上靦腆的表情,在宋浩然身邊的位置落座,期待著和家人第一次共進早餐。

  

  看見沉默寡言的龔黎昕主動問候,龔遠航露出意外的表情,龔香怡垂頭,裝作認真用餐,只有宋浩然一臉微笑的點頭回應。

  

  龔香怡眸色暗沉的瞥了滿臉乖巧笑容的龔黎昕一眼,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怨恨又悄然冒頭。重生一次,她並不像龔遠航那樣,會為龔黎昕偶爾表露的柔順感到欣喜,反而十分厭惡他這種作態。

  

  經歷了龔黎昕的背叛,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這個少年乖巧笑容下隱藏的狠毒。只要能活下去,少年可以立時拋卻他那陰沉的外殼,毫不吝嗇的向人展示自己的柔順乖巧,也因此在眾人的保護下活的很好。

  

  不得不說,少年精緻完美的長相對他多有助益,令人忍不住想去呵護憐惜。他活的越愜意,心就變的越加傲慢,最終覬覦上了不該覬覦的人,並為此將她推入了火坑。

  

  龔香怡閉眼,緊緊握住手裡的筷子,阻止自己再去回想被龔黎昕出賣後的那段不堪記憶。仿佛過了很久,實際上只過了一瞬,等她再次睜眼時,雙瞳已被徹骨的恨意和冷漠佔據。重生回來,她不會再去費心拯救不該拯救的人。至親又如何?在末世,只管自己活著,哪管得了別人好賴?

  

  龔黎昕,我不像你,會為了私怨去害人。但我也不是聖女,還會原諒你,照顧你,感化你。這次末世,你就自生自滅,自求多福吧!

  

  想到這裡,龔香怡嘴角隱晦的勾勒出一絲涼薄至極的冷笑,徐徐喝下一口鮮香四溢的雞絲粥,半閉著眼感受口裡久違的美妙滋味。

  

  經過一晚上的調整,她已能完全把握自己的情緒,因此這一次她的敵意絲毫沒有外泄為小少主所察覺。當然,小少主正同她一樣,沉浸在美食的誘惑裡也是很大一個原因。

  

  上一世在地宮生活時,蕭霖為了加快小少主修煉的速度,從不讓小少主正經吃過東西,總是想方設法的給他弄各種增進功力的丸藥,有時甚至劍走偏鋒,讓他生吃靈獸的肉,生飲靈獸的血,以此進補靈氣。那種腥臭欲嘔,難以下嚥的感覺如今都被面前入口即化的雞絲粥和汁多味美的小籠包給治癒了。

  

  小少主心無旁騖,一口一個迅速消滅著面前的美食。鼓鼓囊囊的雙頰,亮晶晶的貓瞳,享受至極的表情,他生動有趣的反應逗得宋浩然差點失笑,同時也讓宋浩然覺得嘴裡的食物美味了不少。

  

  龔父目不斜視,狀似在認真的進食,實際上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小兒子。見向來不愛吃早餐的小兒子胃口頗佳,他垂眸,眼裡浮上幾絲欣慰。

  

  早餐的氣氛看似十分溫馨和諧。小少主吃到八分飽時,終於用自己驚人的意志力克制住了想要將剩下的食物統統塞進胃裡的衝動。

  

  他放下碗筷,戀戀不捨的用紙巾擦乾淨嘴角,禮貌的站起身向餐廳眾人告別。

  

  “等等,反正我今天沒有任務,就負責接送你上下學吧。”宋浩然見少年要走,連忙放下碗筷說道。

  

  自從經歷了昨天的事,他對龔黎昕的印象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改觀,心中更添了許多憐惜和愧疚,決定日後對這個弟弟多關心一點。

  

  “謝謝宋大哥!”小少主眨眨眼,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由陌生的司機送去上學,他當然更加喜歡宋浩然的陪伴。

  

  宋浩然被他眼巴巴的小模樣逗笑了,上前揉揉他順滑的髮絲,攬著他的肩膀一塊兒朝車庫走去。

  

  龔父看著兩人親熱的走遠,嘴角微微上揚,而龔香怡則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她終於發現這次重生的異常之處了,那就是龔黎昕和宋浩然的關係。

  

  前世,兩人雖然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卻勢如水火。宋浩然從頭至尾都是把龔黎昕的本性看得最透徹的一個人。對龔黎昕,即便他偽裝的再乖巧,宋浩然也從未待見過他,甚至還常常警告龔香怡要小心提防這個弟弟。只可惜,當初的龔香怡被親情蒙蔽了雙眼,一直沒將他的警告放進心裡。

  

  今天再看,宋浩然對龔黎昕分明喜歡的很,哪裡有半點提防或疏離的意思?這事有點蹊蹺,莫非龔黎昕也重生了,知道宋浩然是未來末世最頂尖的強者之一,所以提前拉攏這個靠山?

  

  龔香怡思忖半晌,很快就將這個想法推翻。重生這種奇跡怎麼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又不是跳樓大拍賣!況且龔黎昕若是重生過來的,這個時候怎麼還有心情上學?肯定得迫不及待的收斂物資才對!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重生了又能如何?沒有異能,沒有空間,憑著一張漂亮的臉蛋,他早晚還會像前世那樣,被人玩膩了當垃圾般隨意扔掉,不會對自己構成威脅。自己只需小心提防,等末世來臨後將他甩開就是了。這次沒有自己救助,他能不能順利活下來還是個問題。

  

  想到這裡,龔香怡徹底放下心,轉而開始考慮怎麼向父親、林文博、宋浩然提起末日即將爆發的事,並讓他們幫忙搜集物資。

  

  父親和宋浩然是A省軍區的實權人物,能輕而易舉的弄到武器,林文博所在的林氏家族屬於C國十大財團之一,搜集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簡直是手到擒來。再加上她那面積廣袤的隨身空間,重活一次,她占盡了優勢和先機,一定能夠避免上輩子的悲劇,恣意的活著。

  

  龔香怡躊躇滿志的計畫著如何應對末世的爆發,小少主卻還懵懵懂懂,不知道眼前這令他萬分鍾愛的世界很快就會滿目瘡痍,變成一個血氣沖天的人間地獄。

  

  他此刻正雀躍的看著車窗外飛速退後的風景,為這種名為‘汽車’的代步工具感到驚奇。這個世界的人將各種神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東西變成了現實。如果不是腦海中保留了龔黎昕的記憶,他一定會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人間,而是置身於仙境。只有仙境中的神人才會騰雲駕霧,上天入地,然而,這個世界的凡人卻做到了!他內心為之讚歎。

  

  壓抑著面部的神經,極力讓自己不要露出大驚小怪的表情,小少主顯得有些嚴肅。但他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卻是無法偽裝的,此刻正閃爍著灼灼的光芒,緊緊盯著不斷冒出冷氣的車載空調研究,並不時伸出蔥白的手指,去感受空調帶來的絲絲涼氣。

  

  這個世界的夏天十分炎熱,即便是清晨也炙熱的令人難耐,這‘汽車’竟然還能改變天氣,真是神奇!如此,沒有內力,寒暑時節亦十分好過了!小少主五指不停在空調前晃蕩,默默想到。

  

  “空調很好玩嗎?”龔黎昕對著車窗看了十分鐘,又和空調玩了十分鐘,就是不主動與自己說話,眼看就要到學校了,宋浩然終於憋不住開口。

  

  “啊?不,不好玩。”小少主垂眸答話,受驚般將右手縮回,悄悄藏在背後。再怎麼沉穩他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遇見新奇的事物很難控制住好奇心。

  

  “不好玩你還玩那麼久?和宋大哥說說話也好啊!”宋浩然專心開車,沒有發現他古怪的小動作。他昨天就下定了決心,要好好與這個弟弟相處,自然希望多瞭解他一點,而談話是瞭解一個人最快的途徑。

  

  說話?小少主抿唇,沒在記憶裡找到龔黎昕與宋浩然相處的畫面,一時感到非常無措,只得呐呐的開口,“可是,我好像從沒與宋大哥說過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說錯了,也怕惹宋大哥不高興。”

  

  宋浩然被他直白的回答弄得一噎,面部表情有些僵硬,轉臉朝略顯懵懂不安的少年看去,內疚的暗忖:我怎麼會以為龔黎昕性子偏執,心機深沉呢?他分明是個有話說話,性格直爽的好孩子。我以前對他的看法簡直錯的離譜。

  

  與龔黎昕相處越久,心中越為自己的冷漠和偏見而愧悔,宋浩然有些不得勁,不再硬逼龔黎昕和自己說話。兩人在沉默中抵達了A大附屬中學。

  

  看著少年消瘦的背影下車走遠,宋浩然心中微動,高聲喊道,“黎昕,以後只要有空,我都來接你上下學。”

  

  小少主聞言回頭,大聲應了句“好”,白皙如玉的臉龐笑的極為燦爛,彎成月牙狀的雙瞳裡溢滿了歡喜,在晨曦的映照下更顯流光溢彩,說不出的好看。

  

  看見少年毫不掩飾的雀躍表情,宋浩然松了口氣,心情也隨之飛揚起來。

  

  

 

 

7

 

7、報復 ...

 

 

  龔黎昕讀高一A班,教室就在一棟教學樓的第一層最左邊,十分好找,小少主循著記憶很快就找到了龔黎昕的座位,從書桌裡翻出語文課本預習。

  

  還在地宮生活時,他就曾聽那些爐鼎們說過各自小時候上‘私塾’的種種趣事。當時他還憧憬了一番與同齡孩子學習玩耍的場景,可現在翻看著印滿蠅頭小字的語文課本,小少主秀氣的眉頭高高隆起,期待的表情瞬間幻滅。

  

  只因小少主發現,曾經博覽群書,過目不忘的自己竟然變成了目不識丁的文盲。整篇文章讀下來,除了‘一,二,三’等簡單至極的字眼,其它的他一個都不認識。

  

  好在還有龔黎昕的記憶在,小少主這才知道,這個時空的文字經歷過一場變革,將古時用的繁體字大大簡化了,只取文字的一半或某一個偏旁代替。如此,小少主不得不將自己的記憶和龔黎昕的記憶進行交差對比,閱讀速度變的極為緩慢。

  

  光是閱讀語文課本就如此困難,更不用說化學,生物,數學等課本了。這些科目的知識對小少主這個古人而言無疑于天書,即便有龔黎昕的所有記憶,小少主也完全沒辦法理解。

  

  算了,做不了狀元,我還可以去父親的軍隊當兵,當兵應該不需要學這些吧?小少主沮喪的趴在一堆課本上,心存僥倖的忖道。

  

  正在小少主兀自煩惱時,一名長相俊朗,身材欣長的少年踏進教室,走到小少主前面的課桌坐下,而後轉身,一雙眼睛不停在小少主身上探尋。他的同桌是一名長相普通,身材矮小的少年,見他來了,笑得十分諂媚,自覺的幫他整理文具並拿出早自習需要用到的課本。

  

  看見小少主眉頭緊皺,無力趴伏在桌上的樣子,少年微微勾唇,眸光閃爍間露出譏諷的神色。

  

  “黎昕,昨兒晚上過得怎麼樣?是不是很爽?”少年很快將真實情緒隱藏起來,湊近小少主,狀似關心的問道。他的同桌也回過頭來,別有意味的瞥了小少主一眼。

  

  “嗯?”聽見少年問話,小少主抬眼朝他看去,定睛打量了對方片刻,遲疑的開口,“你是方曄?”誘騙龔黎昕吃下春·藥的那個方曄?

  

  方曄愣了愣,笑道,“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是不是昨晚過得太激烈,腦子轉不過彎了?”

  

  他面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打趣,其實內心早已逼視了龔黎昕千遍萬遍。龔黎昕對林文博的迷戀他一清二楚,明知道這段感情不會有結果,再繼續下去只是害人害己,他非但不阻止,還推波助瀾,教唆龔黎昕吞下K丸,以此引誘林文博。

  

  他知道這樣做龔黎昕必定不會如願,反而會讓林文博對他更加厭惡。若事態再嚴重一點,龔黎昕很可能等不到林文博趕去就被會所裡的男人給強·暴了,誰叫他長了那麼一張誘人的臉呢。

  

  然而,他要的就是龔黎昕被鄙視,被厭惡,別折辱。他享受著把龔黎昕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樂趣。家世再顯赫又怎樣?雖然明面上他們方家要仰仗龔家過活,他不得不處處討好龔黎昕,但私底下他卻能肆意踐踏龔黎昕的尊嚴,這讓他有種別樣的滿足感。

  

  想像著龔黎昕昨晚不堪入目的樣子,方曄臉上的笑容真實起來,他的跟班也忍不住嗤笑出聲。

  

  兩人表面上裝得挺好,卻不知小少主早已將他們眼裡暗藏的譏諷和輕蔑盡收眼底,並將他們劃進敵人一列。

  

  雖然被囚禁在地宮十六年,從未接觸過外界,使得小少主不諳世事,性子單純,但被魔頭蕭霖教養長大,他也絕不是純良無害的小羔羊,自有一套獨特的處事原則。別人對他好,他會用真心去回報,別人傷害他,他必定加倍還之。

  

  在蕭霖的耳濡目染下,他純真的天性中早已被植入了殘酷的因數。這種因數沒有被觸發,他可以是全天下最乖順的孩子,然而一旦受到刺激,他立時可以化身為吃人的猛獸。

  

  ‘討厭被人灌藥’正是小少主為數不多的幾個忌諱之一。很顯然,方曄的所作所為觸到了他的底線。他緊緊盯著方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語氣冰冷的問道,“你覺得吃了那種藥會很舒服嗎?”

  

  方曄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呐呐解釋道,“我聽人說是很舒服,很high的。”

  

  “嗯。”小少主點頭,徐徐開口,“既然你喜歡,那我親自給你配一副吃了會更舒服的藥,再替你找齊十個彪形大漢陪你睡一晚。”

  

  上輩子,蕭霖逼他吞服春·藥與那些爐鼎們交·合的時候,他就一直想對蕭霖這麼幹了。可惜蕭霖死了,他只能將這個遺憾在方曄身上補償回來。

  

  方曄聞言嘴角的笑容凝固了,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是開玩笑的吧?昨晚的事能不能成全靠你自己,不能怪在我身上啊!”龔黎昕對他不是言聽計從嗎?這回怎麼發怒了?

  

  方曄的小跟班也不敢置信的朝放出狠話的龔黎昕看去,神色間微微露出懼意。只因他發現,龔黎昕的態度十分嚴肅,看向方曄的目光裡隱含著濃烈的煞氣,絕不是開玩笑那麼簡單。

  

  果然,龔黎昕抿唇,語氣認真的否定道,“我從不開玩笑。等藥配好了,大漢找齊了,我會聯繫你的。”

  

  配置春·藥對小少主而言是手到擒來的事,但他剛剛附體到龔黎昕身上,人生地不熟的,買齊藥材,找齊十個彪形大漢都需花費些時間,只得讓方曄等上一等。

  

  我竟然被龔黎昕威脅了?方曄不停自問,嚴重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而龔黎昕看他的眼神則令他更感不安,一股涼意從腳底緩緩爬上頭頂。

  

  方曄頭皮有些發麻,轉臉避開龔黎昕投過來的如刀視線,張口想要解釋,上課鈴聲卻適時敲響。

  

  小少主知道鈴聲代表的含義,立刻拿起書本自習,不再搭理方曄。方曄見老師進來了,也不得不閉口,面色陰鬱,心情沉重。

  

  龔黎昕開竅了就意味著他們這些明裡奉承,暗裡惡整他的人日子難過了。龔黎昕若真的要報復,憑龔家的實力,他剛才威脅的那些話輕易就能變成現實。

  

  想像著十個壯漢輪番折磨自己的畫面,方曄額頭滑下一滴冷汗,菊花竟開始隱隱作痛。他的同桌顯然和他想到了一起,臉色煞白的朝他臀部瞥去,而後立刻與他拉開距離,暗自祈禱龔黎昕不要採取連坐的報復方式。

  

  後面一整天,方曄都在心驚膽戰中度過,每次下課鈴聲一響便立即誠懇的與龔黎昕道歉、解釋。然而龔黎昕這回軟硬不吃,任他磨破了嘴皮子都沒抬頭看他一眼,撕破臉的態度相當明顯。

  

  其實,小少主這一天也非常難熬。方曄的騷擾還不算什麼,令他感到心煩的是課業問題。除了語文,別的科目他完全聽不懂。勉強堅持了兩節課,小少主歎氣,終於放棄了認真學習的打算,丹田一轉,乾脆默默修煉起內力來。

  

  終於熬到晚間放學,小少主的丹田又充盈了幾分。

  

  如此下去,不用兩個月我就能突破逆脈神功第一重了。小少主邊收拾書包邊自嘲的想到。等他神思不屬的走出校門,看見早早等候在馬路對面的宋浩然,沮喪的心情才稍微好轉。

  

  小少主舉步,正準備朝宋浩然奔去,卻被方曄阻住了去路。

  

  “黎昕,你等等,我想和你談談。”為了家族,也為了自己,方曄就算心中再不甘也不得不儘快與龔黎昕和解。

  

  “宋大哥說你不是個好東西。如果你以後再來找我,他就親自和你談。他就在對面,你過去和他說吧。”小少主指著宋浩然的路虎說道。對於宋大哥的叮囑,他一字一句都記得牢牢地。

  

  方曄回頭,果然看見宋浩然正眼神陰鷙的盯著這邊。見龔黎昕朝他指去,他立刻沉下臉,打開車門朝兩人的方向走來。

  

  宋浩然的大名對方曄而言簡直是如雷貫耳。他火爆的脾氣,狠辣的手段在C國軍界就是個傳奇。曾經有人不怕死的前去挑釁,他二話不說就四槍崩斷了那人的手腳,廢了那人下半輩子。偏偏宋家權勢滔天,別人奈何不了他。

  

  離了宋家,宋浩然的脾氣也沒有收斂。他的軍功不是靠龔遠航硬撐起來的,而是用自己和敵人的鮮血堆砌的。他執行了多少秘密任務沒有人知道,但他手裡人命無數卻是公認的事實,說是殺人如麻也不為過。

  

  面對威勢日盛,連老一輩也要避其鋒芒的宋浩然,方曄怎麼會不怕?他腳底抹油,很快就跑得沒了影兒。想到宋浩然對自己‘不是好東西’的評價,想到自己昨晚對龔黎昕的陷害,方曄悲哀的意識到,方家的好日子到頭了。

  

  “那就是方曄?”走到龔黎昕身邊,宋浩然肯定的問道。

  

  “嗯。他很怕你。”小少主偏頭,認真的打量宋浩然,沒覺得他哪裡可怕,不禁皺了皺眉頭,對方曄表示鄙夷。

  

  “怕我就好,省得他以後再來找你。”宋浩然微笑,自然的牽起少年柔軟的手,護著他朝馬路對面的路虎走去。

  

  “他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的。他逼我吃那個什麼丸,我也要逼他吃春·藥,還要找齊十個彪形大漢陪他睡一晚。”小少主坦然的把報復計畫說給最信任的宋大哥聽。

  

  宋浩然腳步錯亂了一拍,垂頭朝表情嚴肅認真的少年看去,確定少年不是在開玩笑,眉頭一展,竟攬著少年的肩膀笑得前仰後合。

  

  乖巧可愛的孩子固然讓他喜歡,但是直來直往,敢愛敢恨的孩子顯然更合宋浩然的胃口。因為‘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正是宋浩然的做人準則,龔黎昕處理這次事件的方法不偏不倚,正正打中了他的紅心,讓他對這個弟弟除了憐愛之外又多了幾分認同和欣賞。

  

  不愧是龔叔的兒子!有龔叔的魄力!宋浩然暗忖,笑了許久才放開龔黎昕的小肩膀,拍著胸脯保證道,“找十個彪形大漢是嗎?包在宋大哥身上!”

  

  

 

 

8

 

8、談話 ...

 

 

  因為龔黎昕以牙還牙的報復計畫,宋浩然對這個弟弟又多了點瞭解。這孩子性情純然卻不軟弱,認清了方曄的真面目立刻就與對方劃清界限,待人接物很有決斷,和龔叔,和自己很像。

  

  因為這個認知,宋浩然感覺與龔黎昕的關係更加貼近了,兩人在一起即便什麼話都不說,氣氛也非常溫馨和諧。

  

  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悠揚的樂音打破了車內的和諧,龔黎昕側耳聆聽,對這段音樂感到莫名熟悉。

  

  鈴聲一直持續,宋浩然偏頭朝龔黎昕看去,問道,“怎麼不接電話?”

  

  電話?小少主怔楞了一瞬,立刻從書包裡掏出龔黎昕的手機,指尖點開通話鍵,放到耳邊接聽。也許是上課時頻繁將自己的記憶和龔黎昕的記憶進行比對,小少主如今已能迅速抽取龔黎昕的記憶化為己用。

  

  熟悉的嗓音從聽筒裡傳來,小少主眼睛閃動著新奇的光芒,試探性的叫道,“林大哥?”這個叫‘手機’的小玩意真神奇,沒有內力也能千里傳音!

  

  聽見是林文博打來的電話,宋浩然耳尖動了動,眼角餘光盯住龔黎昕的表情不放。

  

  聽筒那頭,林文博簡單交待了幾句就掛上了電話,小少主頻頻點頭答應,末了看向宋浩然,眉眼彎彎的說道,“宋大哥,林大哥請我吃晚飯,讓你現在送我去五月花西餐廳。”

  

  西餐很好吃的!小少主立刻就從龔黎昕龐大的記憶庫裡抓住了這個重點,內心滿是期待。經過了美味早餐的洗禮,他如今大有向‘吃貨’發展的趨勢。

  

  宋浩然點頭,看著龔黎昕溢滿歡樂的小臉,心情有些煩悶。

  

  林文博絕不是請黎昕吃頓晚飯那麼簡單,恐怕是想和他攤牌了吧。到時候黎昕還能笑得這麼快樂嗎?想到龔黎昕傷心哭泣的樣子,宋浩然皺眉,心中一陣陣發緊,忽然很想調頭直接將他帶回家。

  

  然而,在成長的過程中,人總要經歷些痛苦和挫折才能更加成熟,更加堅強。這是黎昕應該去面對的!

  

  宋浩然很快說服了自己,打消了帶龔黎昕回家的念頭。

  

  半個小時後兩人抵達了五月花西餐廳。宋浩然將車停好,親自送龔黎昕進去。早已等候多時的林文博看見相攜進來的兩人,表情有些詫異。

  

  “浩然,你怎麼也來了?”林文博沉聲問道,語氣裡趕人的意味兒十分明顯。今天這場談話涉及龔黎昕的隱私和自尊,只兩個當事人在場就好,多一個宋浩然對龔黎昕而言並不是好事。

  

  “我只是送黎昕進來,馬上就走。”宋浩然拉開餐桌旁的凳子,讓龔黎昕坐定,而後朝林文博揚手道,“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說吧。”兩人走出餐廳在轉角站定,林文博挑眉看向好友,滿臉疑惑。

  

  “你打算和黎昕攤牌?”雖是詢問,宋浩然的語氣卻十分肯定。

  

  “你昨天不是勸我早些和他談開嗎?怎麼?又覺得這樣不妥?”林文博有些弄不懂這個好友了。他現在躊躇不定的表情完全迥異於往日的殺伐果斷。

  

  “不,快刀斬亂麻沒什麼不妥。”宋浩然搖頭,語帶懇求道,“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你言辭方面注意一點,別弄得像商業談判那樣狠辣。我不希望這次挫折成為他一輩子甩不掉的陰影。”

  

  “想不到你對龔黎昕竟然這麼關心。”林文博挑眉,語帶驚奇,而後點頭道,“你放心,我會注意分寸。”對方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妻弟,他不會做絕。

  

  “那就好。”宋浩然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朝餐廳裡埋頭認真研究功能表的少年看去,眼裡飛快的滑過一抹溫柔,而後才辭了好友離去。

  

  宋浩然離去前的溫柔表情被林文博盡收眼底,他沒有立刻進餐廳,而是隔著巨大的落地窗打量此刻的龔黎昕。

  

  少年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一雙澄澈的大眼睛灼亮的盯著手裡的菜單,眸子裡溢滿垂涎,時不時還伸出小舌舔舔粉嫩的唇瓣,表情可愛的緊,讓人一看就止不住心生好感。這幅樣子,和他平日看見的那個偏執、陰沉的龔黎昕完全不同。

  

  無需好友告誡,面對此刻展露真實性情的龔黎昕,林文博也說不出什麼狠話。他正了正神色,走進餐廳在龔黎昕對面坐下。少年依然盯著手裡的功能表研究,絲毫沒有注意他的到來。

  

  等候了片刻,見少年的眼珠子都快粘到功能表的圖片上,卻連個正眼也沒給自己,林文博有些無奈,又覺得頗為好笑,只得主動開口,“看好了嗎?想吃些什麼?”

  

  “唔,沒看好。林大哥幫我點吧。”小少主這才發現林文博的到來,歉意的朝他笑笑,將菜單推向他。

  

  功能表上那些蝌蚪樣的文字他一個都不認識,但旁邊配置的圖片看著卻萬分美味,令他口舌生津,食指大動。他叫不出菜名兒,又不好意思說自己都想吃,只得將選擇權交給林文博。

  

  林文博也不推辭,點了兩份餐廳最出名的牛排,一份水果沙拉和幾碟餐後甜點。

  

  等待上菜的片刻,兩人陷入了沉默。林文博是在考慮怎麼開口,而小少主則再次拿起菜單,認真欣賞著上面栩栩如生的照片,一個人自得其樂。

  

  “黎昕,兩個月後我就要和你姐姐結婚了,你的感情我不能回應。”林文博斟酌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啊?”小少主抬起頭來,睜圓一雙貓瞳,表情有些懵懵懂懂的。很明顯,他還沒弄明白林文博何出此言。

  

  林文博瞥他一眼,繼續說道,“趁著現在陷得不深,你還可以抽身出來,找一個值得你愛的人。不要再喜歡我,也不要抱任何希望等待。我和你姐姐是真心相愛,並不是你以為的政治婚姻。就算沒有你姐姐,我也不會喜歡你。因為我不喜歡男人。你懂了嗎?”

  

  小少主眨眨圓溜溜的貓瞳,表情依然懵懂。不能怪他反應遲鈍,雖然他能夠看見龔黎昕的記憶,卻不能感受龔黎昕當時的心情,因此這份深沉的愛意他半點都沒有繼承,再加上他本就不識情愛的單純性子,更加不明白林文博在說些什麼。

  

  林文博歎氣,換了個簡單的說法,“你應該找一個和你一樣喜歡男人的人去愛。我是直男,一個即將結婚的直男,你和我糾纏純粹是浪費時間。”

  

  林文博此刻的語氣斬釘截鐵,殊不知,他日後會被眼前這個少年不知不覺給掰彎得不能再彎。

  

  聽見‘糾纏’兩個字,小少主恍然大悟。記憶裡的龔黎昕的確有事無事就喜歡去找林文博,怎麼趕都趕不走。這樣做的確很惱人,就像那些爐鼎們總喜歡纏著他,打攪他練功一樣。

  

  小少主感同身受,連忙點頭應諾道,“林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以後不會再纏著你,你放心。”

  

  話落,他的心神已完全被侍應生送上的一道道菜肴給吸引住了,頭腦高速運轉,抽調出有關於進食西餐的各種禮儀,並暗暗咽下口裡大量分泌的唾液。

  

  林文博準備了滿肚子勸說的話,正想再接再厲打消龔黎昕對自己的綺念,卻不想他竟乾脆俐落的答應了,半點沒有想像中的哀求或哭鬧。

  

  “你真的明白了?”林文博語氣有些不敢置信,試探性的開口,“你有什麼話儘管開口,今天我們徹底說清楚,以後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小少主偏頭,認真的考慮了一番,而後搖頭道,“真明白了,沒話要說了。”話落,他朝桌上的菜肴指去,滿帶希冀的開口,“我可以吃東西了嗎?”

  

  “吃吧。”林文博被他滿帶渴望的問話給弄的一噎,好笑的回道。

  

  緊緊盯著少年的表情,見他眼神清澈,雙瞳裡除了對食物的熱切再無其它,林文博忽然間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果然被宋浩然說中了,龔黎昕還是個孩子,根本分不清崇拜和喜歡,只要開誠佈公的和他把話說開,他能夠理解。而往日自己躲躲閃閃,避而不見的態度卻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讓他把這種錯覺無限放大了。

  

  說到底,錯的不是龔黎昕,而是自己。林文博怔怔看著專心進食的龔黎昕,內心不斷反省,終於釋然的笑了。

  

  想通了,林文博對龔黎昕的厭惡之情一掃而空,兩人的晚餐用的十分愉快。

  

  等兩人從餐廳回到龔家,龔父和龔香怡還未回來,只有宋浩然坐在客廳看電視,不時朝門口投去兩眼,顯然在等龔黎昕。

  

  “回來啦,晚餐怎麼樣?”看見龔黎昕笑眯眯的進門,宋浩然放下高懸的心,溫聲詢問。

  

  “牛排和蛋糕都很好吃!”小少主挨著宋浩然坐好,偏頭中肯的評價道。至於水果沙拉,他私以為沙拉醬的味道有些奇怪,但林大哥喜歡,他不予置評。

  

  “你喜歡吃的話下次宋大哥再請你。”宋浩然有些上癮的摸摸他柔軟順滑的額發,笑容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

  

  “嗯。”小少主雀躍的點頭,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林文博在兩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看著兩人之間親昵的互動,心情已不似原來那麼詫異了。他現在完全可以理解好友對龔黎昕突然改變的態度。深入瞭解龔黎昕之後,他知道,這個孩子有讓人不得不喜歡的魅力。

  

  “好了,上去換套便服,渾身都是牛排味兒。”宋浩然語帶戲謔道。龔黎昕乖巧的點頭,噔噔噔跑上樓換衣服。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宋浩然這才看向好友,問道,“怎麼樣?說清楚了嗎?”

  

  林文博靠倒在沙發椅背上,長歎道,“說清楚了,比想像中容易。你說得對,只要改變態度,龔黎昕的確很好溝通。”

  

  宋浩然了然的笑笑,不再深談。事情既然解決了,他們就該把這件事忘掉,再提起對誰都沒有好處。

  

  

 

 

9

 

9、預言 ...

 

 

  時光流逝,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小少主依然聽不懂課,把學習時間都用來修煉內力。上輩子從三歲開始就修煉逆脈神功,小少主自然是熟門熟路,再加上身具純陰逆脈之體,修煉速度更是突飛猛進,短短一個月就突破了神功第一重。

  

  逆脈神功第一重可做到內力外發護體,刀槍不入,飛簷走壁,隔空打物都是雕蟲小技,待修煉到第二重時,飛花摘葉便可殺人於無形,修煉到第三重身體已經脫胎換骨,可辟穀三月不食,精力源源不絕;第四重時內力浩瀚可排山倒海,第五重時撼天動地也不是難事,第六重,第七重,第八重會達到如何的威勢已不得而知,因為世上還沒人達到過那樣的高度。但傳說中曾描繪,修煉到逆脈神功第八重時,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與天地同壽,與日月爭輝,這樣的人應該稱之為神。

  

  小少主並不奢望能修煉到神功第八重,因為只有真正修煉過逆脈神功的人才知道,越到後面,逆脈神功的突破將越加困難。他靠著兩輩子的經驗和逆天的體質才能迅速奠基,到了第二重,第三重,第四重時,每次突破不但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而且還要經歷生死考驗。若敵不過心魔,下場只有一個‘死’字。

  

  上輩子,他沒日沒夜的修煉,又吞服了無數靈丹妙藥,也僅僅練到神功第三重,後面武功再不能寸進。若不是他功力停滯,幾年來沒能增長一絲一毫,蕭霖也不會那麼快就決定吸幹他。

  

  這輩子,投身在一個太平盛世,又有家人和朋友呵護,小少主對變強的渴望遠遠不及上一世強烈,修煉起來只講求順其自然,不講求速度。

  

  小少主日子過得閒適又舒坦,往常欺負他的那些人就有些戰戰兢兢了。無他,只因為平時最愛耍弄龔黎昕的方曄一夜之間就消失了,方家也悄然退出了A省軍界。

  

  方曄那天收到小少主的威脅後心裡越想越不安,最終按捺不住恐懼,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家裡。方家人聞聽消息後大驚失色,龔黎昕會不會依言施行報復他們不確定,但以宋浩然睚眥必報的性格,方曄和方家絕討不了好。

  

  方家這一代香火不濟,只得了方曄這麼一個獨苗苗,他們賭不起,也不敢賭,全家商量過後當晚就把方曄遠遠送去了外地,方家也以退出A省軍界為代價向宋浩然告罪。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方曄的遭遇很快就被軍區圈子裡的孩子們得知了。如今再看龔黎昕,他們都有些心有餘悸。果然,會咬人的狗都是不會叫的,看著像hellokitty的弱貓也有可能是頭吃人的猛虎。

  

  對著龔黎昕,他們大大改變了態度,鞍前馬後,伏低做小自是不提。小少主在地宮也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對這些人的作態習以為常,指使起來更是自然。眾人見到他不凡的氣度,對待他時更加小心翼翼。

  

  小少主日子越過越舒心,很快就融入了現代社會,只找不見方曄讓他有些遺憾。不過小少主在地宮時便牢牢記住了一句話,那就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少主很樂意做君子,時間還長著,他總有碰見方曄的一天。

  

  懷著這樣的想法,在找不到方曄的當天,小少主便在給方曄配好的春·藥瓶子上端端正正的寫下了方曄的名字,並好生收藏起來等著原主日後享用。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小少主身邊有了同齡的孩子陪伴,從他們的交談中對這個世界更多了幾分瞭解,不再顯得格格不入。閒暇之餘,小少主還學會了上網,在網上搜索武俠電影觀看成了他生活的一大樂趣。

  

  然而,平靜的日子過久了總要起些波瀾。小少主這天放學回家,和宋大哥勾肩搭背,親親熱熱進門時,看見的便是面色鐵青的父親,滿臉委屈的姐姐和眉頭緊皺,頗顯無奈的林文博。

  

  客廳裡氣氛沉鬱,傭人都遠遠躲開不敢靠近。小少主放下書包,走到龔父身邊坐好,學著電視裡父慈子孝的樣子拍拍龔父的手背,糯糯問道,“爸爸,你們怎麼了?有話好好說,不要生氣,氣多了對身體不好。”

  

  適應了現代的生活,小少主對慈愛又不失威嚴的龔父很喜歡,不再像初來那般生疏的叫他父親,而是入鄉隨俗,改稱他‘爸爸’。

  

  小兒子最近越來越乖巧,不再像平時那樣看見自己就躲,還常常陪自己聊天,龔父見到他滿帶擔憂和撫慰的小臉便覺舒心許多,滿腔怒火稍微平息,

  

  “黎昕,快勸勸你姐姐,眼看還剩半個月就舉行婚禮了,請帖也早就發出去了,她竟然說不結婚了!簡直是胡鬧!”龔父話落,狠狠瞪了龔香怡一眼。

  

  小少主驚訝的朝龔香怡看去,張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勸解。他和這個姐姐的關係並不如龔父想像的那般好,附體過來一個半月,龔香怡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還總用陰測測的眼神看他,弄得他很不自在。

  

  宋浩然聞言也正了神色,在小少主身邊坐下,朝對面的龔香怡沉聲問道,“香怡,為什麼要取消婚禮?是不是遇見難事了?說出來我們幫你解決,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

  

  “是啊,香怡,天大的事都有爸爸幫你頂著,不必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龔父此刻也平復了心情,苦口婆心的勸慰。

  

  林文博什麼話都沒說,卻是緊緊攬住了龔香怡的肩膀,大手將她的小手包住,輕輕握了握,表達自己無言的安慰。

  

  龔香怡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幾分動容,她飛快的瞥了一眼偎在龔父身邊的龔黎昕,慎重開口,“爸爸,文博,浩然,你們跟我來,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被點到名的三人面面相覷,而後依言起身,跟著龔香怡進她的房間密談。

  

  龔香怡防備的那一瞥被小少主看在眼裡,自然知道她接下來的話不想讓自己聽見。在地宮掙扎求存十六年,該有的警覺心小少主絕不會少。龔香怡越不想讓他知道,他就偏偏要弄個明白。

  

  抿唇,拎著書包回到自己的房間,小少主斜倚在書架旁,微微側耳,輕易便將隔壁房裡眾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如今已頗具內力,五感超絕,十丈之內的風吹草動只有他不想聽的,沒有他聽不見的。

  

  待修煉到逆脈神功第三重,方圓百里的動靜都在他的掌控之內,龔香怡這點小防備根本奈何不了他。

  

  隔壁,龔香怡沒有將自己重生的事和盤托出,她早已決定將這個秘密帶進墳墓,只說自己突然開始連連做夢,夢裡預見了世界末日的情形。

  

  龔父,宋浩然和林文博俱都沉默,沒有對她的說辭發表意見。幾人雖然覺得她的話很荒謬,但見她憔悴不安的神情,都不忍心打斷。

  

  龔香怡沒有停頓,將世界末日爆發前的徵兆和爆發後的慘況一一道來。

  

  末日爆發前三個月,先是動物開始異變,有的動物一夜之間體積暴增,有的動物長出犄角或翅膀;繼動物遭難過後,流行性感冒開始在人類中大規模爆發。百分之七十的人開始發燒,甚至昏迷,然而不等救治,這些人三天后又會自行痊癒。

  

  但這僅僅只是開始,兩個月後,持續時間最長的日蝕籠罩地球,日蝕結束後,曾經感冒發燒過的那些人中絕大部分會突然間變成喪屍,極少數會變成異能者。

  

  轉變成喪屍的過程只在日蝕結束,光明重現人間的刹那就能完成。新生喪屍突然暴起發難,令人防不勝防,稍微劃破人的皮膚,喪屍病毒便會感染,本就極少倖存下來的人類中又有不少人因此被同化。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更令人絕望的是,新生喪屍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自行進化。進化出來的喪屍速度更快,身體更堅硬,動作更靈活,已能彎腰,攀爬,奔跑,還具備了金、木、水、火、土、風、雷、空間、念力等等異能。在進化喪屍的威脅下,人類生存的希望更加渺茫。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喪屍進化後大腦中會結出一顆能量晶核,一級喪屍的晶核是透明的六菱形,任何系別的異能者都能吸收,並借助晶核的能量變強,初步具備了自保的能力。

  

  二級喪屍的晶核開始以各自能力分出顏色。金、木、水、火、土、風、雷分別對應黃、綠、藍、紅、褐、白、紫等色。空間喪屍和念力喪屍的晶核則分別是青色和黑色。喪屍的等級越高,晶核的顏色越深,體積越大。

  

  異能者進化到二級之後就只能吸收與自己能量屬性相同的晶核來進行升級,否則就會暴體而亡。晶核的秘密被發現後,人類中也強者倍出,與喪屍展開了一場爭奪生存權的曠日持久的鬥爭。

  

  龔香怡語氣沉痛的述說著,而一旁的龔父等人早已聽得目瞪口呆,不知該作何反應。

  

  見眾人半信半疑,龔香怡垂頭苦笑,攤開自己的掌心說道,“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我,但是我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除了預言的能力,我還是個異能者,空間異能,你們看。”

  

  話落,她手裡憑空出現一袋麵粉。麵粉有五十斤重,需龔香怡雙手抱著才能拿穩,絕不是用魔術道具可以隱藏的。

  

  龔父等人看見忽然出現的麵粉,表情震驚。隔壁的小少主也從空氣的略微變化中感知到了龔香怡房間裡平添的一個重物。他訝異的挑眉,對龔香怡的話語前所未有的重視起來。

  

  看來,我得好好瞭解一下‘末日’的情況了。小少主心情沉重的想到。

  

  而房間那頭,龔香怡又連連變出幾袋大米和幾筐水果,看得龔父等人驚駭莫名,終於不得不相信了她的話。

  

  龔香怡見眾人被說服,終於放下了壓抑一個多月的心事。這一個月裡,她想盡辦法籌集物資,一分錢恨不能掰成兩分用,一刻鐘恨不能省成兩刻鐘用,哪裡還有時間和精力去籌備婚禮?而且,她記得自己的婚禮花費十分浩大,白天的典禮和晚上的宴席加起來耗資幾千萬。有這麼多錢揮霍,不如省下來給她購買物資。

  

  況且,末世爆發後道德和法律也隨之淪喪,拋妻棄子,易子而食等亂象都變成了社會常態,誰還會看重一張等同於廢紙的‘結婚證’?

  

  上一世龔香怡和林文博情深似海,到了最後不也漸漸感情淡薄嗎?這一世,龔香怡打定主意要變強,成為能夠與林文博並肩的女人,而不是附庸者,如此,才能長長久久拴住林文博的心。空間異能者怎麼變強?當然是盡可能多的搜集物資,成為林文博的依靠。

  

  龔香怡心裡的盤算林文博等人自然不知道,只心疼她一個人承受了這麼重的壓力。幾人唏噓一場後很快就打起精神,開始商議如何應對末世爆發。

  

  鑒於龔黎昕上一世的陷害,龔香怡早已決定不去管他,等末世爆發後便尋機會甩掉這個弟弟。怕龔父等人告訴龔黎昕後他會死死巴在龔父身邊寸步不離。龔香怡一再告誡龔父等人不要將世界末日的事告訴龔黎昕。

  

  龔黎昕少不更事,乍然聽見這麼驚悚的消息,指不定受到驚嚇後會露點口風出去。這種情況絕不是龔父樂見的。

  

  龔父身居軍政要職,世界末日這樣的流言龔父是絕不敢大肆宣揚的,只能私底下秘密佈防。若流言經龔家人的嘴傳開,引起社會動盪,早看龔父不順眼的宋家必定會借機整治。末日即將來臨,時間就是生命,龔父還有很多事需要準備,沒那個閑功夫和宋家周旋。

  

  略作考慮,龔父便同意了龔香怡的提議,答應在兒子面前絕口不提這件事。等世界末日真的爆發了,再慢慢開導兒子吧,他畢竟還小,承受能力有限。龔父暗暗忖道。

  

  龔叔的顧慮宋浩然完全理解,雖然覺得瞞著黎昕有些不妥,但想到有自己保護,黎昕不會出事,便也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林文博此時與龔香怡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自然事事都聽龔香怡吩咐。

  

  隔壁房間的四人達成了共識,卻不知,他們一心想瞞著的人早已將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後面籌備物資的對話,小少主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他肅著臉,打開電腦,開始搜索有關於世界末日的資料。

  

  就算這個世界變成人間煉獄,只要還有一絲抗爭的能力,他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像前世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宮裡那樣,他相信只要自己堅持,就一定能獲得自由和光明。

  

  如今,夢寐以求的自由和光明正被他緊緊拽在手心,他還有什麼可懼怕的?不過一群行屍走肉而已,總有殺光的時候。小少主盯著電腦螢幕上血肉橫飛,喪屍遍地的場景,眼神逐漸變得鋒利。

  

  

 

 

10

 

10、慰藉 ...

 

 

  四人商議了三個多小時,最後決定由龔父和宋浩然負責壟斷A省的軍事力量,並盡可能多的搜集武器和軍備物資,為末世爆發後迅速佔領一個安全的軍事據點做準備。龔香怡和林文博則負責搜集食物和生活用品,為龔父的軍隊做好後勤工作。

  

  在末世,有了異能僅夠自保,有了軍隊卻可以橫掃喪屍,安居一隅。上一世,正是由於龔父在末世爆發後第一時間就將A省的軍事力量掌握在了手裡才使得龔家人安然存活,並為宋浩然和林文博成為一方霸主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重來一次,龔香怡不但要按照老路子走,還要幫助龔父打造出C國最強的軍隊,建立屬於龔家的自由城邦。

  

  幾人對著軍事地圖一番指點,最後選定了A省邊界一座新兵訓練營作為末世後軍隊的暫時駐紮點。

  

  該訓練營與A省首府僅一江之隔,從首府出來,必定要路過訓練營前的跨江大橋,只要將訓練營正對大橋的外牆加固築高,佈置上機關槍和炮臺,便可杜絕來自A省首府大群喪屍的威脅。若屆時守不住大橋,關鍵時刻炸斷橋墩還能從容撤離。

  

  訓練營旁修建了一條連接四省邊區的高速公路,交通十分便利,周圍更是無人居住,避免了喪屍環伺的局面,正是易守難攻的最佳戰略軍事據點。

  

  再三確定計劃沒有遺漏,龔父頹然的靠倒在椅背上,緊緊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和高高隆起的眉頭都在訴說著他的憂慮。他不希望女兒預言的一切成為現實,然而,直覺卻告訴他,女兒說的都是真的。

  

  末世之後,人類究竟將走向何方?自登上地球主宰的王位以來,人類絕想不到,有一天,他們將從高高的食物鏈頂端跌落,成為一群腐屍的食物。那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景象,龔父只略略一想便頭皮發麻。

  

  另外的三人也陷入了迷茫當中,房間的氣氛十分沉鬱。半晌後,龔父長歎一聲,離開龔香怡房間,將自己鎖進書房沉思。宋浩然見狀也無心逗留,別了龔香怡後離開。

  

  路過龔黎昕的房間,看見從門縫中透出的燈光,宋浩然忽然停住腳步,鬼使神差的推開了房門,想好好看他一眼。

  

  龔黎昕此刻正蜷縮在床上,抱著雙膝,聚精會神的盯著筆記型電腦觀看。筆記本擺放在床上,螢幕背對著房門,宋浩然看不見上面的畫面,卻能聽見音箱中傳來的一陣陣慘叫聲和野獸的嘶吼聲。

  

  他微微皺眉,走到床邊挨著龔黎昕坐下,將電腦螢幕朝自己的方向移了移,輕聲問道,“黎昕,看什麼呢?叫的那麼慘?”

  

  “生化危機。”小少主指著視頻上標注的電影名稱說道。正在此時,螢幕上的一群喪屍正張開血盆大口,將一個男人撕扯成碎片吞吃入腹,畫面血腥恐怖,慘不忍睹。

  

  剛聽聞了眾多關於世界末日的消息,宋浩然對這種場景有些敏感。饒是他膽子再大,知道電影裡慘絕人寰的情節將變為現實,心裡也不免有些焦躁難安。人類淒厲的求救聲和喪屍們的低吼聲不斷刺激著他的耳膜,令他額角抽痛,英挺的濃眉狠狠皺起。

  

  蕭霖是個滅絕人性的魔頭,最愛以殺人虐屍取樂,小少主對這種血腥場面早就習以為常,竟是看得眼也不眨,眉亦不皺,一派淡定從容。

  

  感覺到宋浩然忽然緊繃的身體,抬眼看見他略帶蒼白的英俊面容,小少主抿唇,伸出雙手將宋浩然抱進懷裡,輕輕拍了拍他寬厚的背部,安慰道,“不用怕,這些都是假的。”第一次陪龔父看電視,正巧碰上播放恐怖片,他被銀幕上逼真的鬼怪震懾住了,龔父當時就是這樣安慰他的,他記得很清楚。

  

  少年小小一個人,卻將高大健壯的自己摟在懷裡安慰,宋浩然感受著他懷抱中蘊藏的溫暖,心中發燙,面上卻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這些場景都變成真的,你會害怕嗎?”他伸手拂過少年柔軟順滑的額發,低聲問道,心中思量著該不該將真相告訴對方。

  

  過早知道這些,讓少年背負沉重的恐懼和負擔,對他來說是好是壞?宋浩然有些猶豫。

  

  “不怕。”小少主忽略掉宋浩然眼底的掙扎,淡淡開口,“不過一群行將腐朽的死肉而已,殺掉一個少一個,總有殺光的一天,沒什麼好怕的。到時,世界還會恢復它原本的樣子。”

  

  少年仰頭朝宋浩然看去,清澈的眼瞳裡滿是篤定和淡然,精緻的眉眼褪去柔和,帶上銳利的鋒芒,將他強大的內心展露無疑。看著他平靜如水卻熠熠生輝的小臉,聽著他言之鑿鑿滿含堅定的預言,宋浩然內心的焦慮和不安竟一點點淡去,最終化為一聲愉悅的低笑。

  

  是啊,人類可以不停繁衍,喪屍卻只能腐朽發臭,不正是殺一個少一個嗎?就像從潰爛的傷口中割下腐肉,腐肉盡除,傷口總有一天會癒合。雖然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但有了這個信念,宋浩然整個人為之一振。

  

  他低低笑著,反摟住少年消瘦的腰肢,將他摁進自己寬闊的胸膛,下顎摩挲著少年柔軟的發頂,表情安詳。少年乖順的依偎在他懷裡,一隻手輕輕拍打著他的背部,粉色唇瓣掛著一抹淺淡微笑,讓人看了舒心無比。

  

  房間裡一高大一嬌小的兩人靜靜相擁,互相慰藉,畫面說不出的美好。

  

  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的林文博將視線從虛掩的門縫中收回,慵懶的靠著牆壁,掏出一根香煙點燃。隨著煙霧徐徐從口鼻飄散,他緊抿的嘴角略微一勾,無聲的笑了。

  

  此刻,他竟然有些羡慕房間裡擁抱著龔黎昕的好友。那孩子身上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只遠遠看著他淡定從容的表情便讓他心頭浮起一種現世安穩的幸福感。這感覺絲絲縷縷,並不多麼濃烈深刻,卻讓他慢慢放下了心中的千斤重擔。

  

  這個時候有人安慰真好啊!林文博邊暗自感歎邊吐出一口香煙,憶起龔香怡急著整理空間物資將他趕出房門的情景,剛剛上揚的嘴角再次抿成直線。

  

  房間裡,龔黎昕靠著宋浩然寬闊溫暖的胸膛,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兩顆淚滴,打濕了他卷翹的睫毛。宋浩然見狀,即便再不舍也不得不放開他柔軟的身體。

  

  “時間不早了,快睡吧。”他邊說邊將視頻關掉,正待站起身,似想到什麼,又轉頭朝睡眼惺忪的少年慎重囑咐道,“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抽四個小時跟我去軍隊訓練。格鬥,射擊,攀爬,越野長跑,這些東西你都得練。學校那裡我會幫你請假的。看你這小胳膊小腿,遇見危險怎麼辦!”

  

  宋浩然邊說邊捏捏龔黎昕的小胳膊,上手的觸感又嫩又滑,美好的不可思議,對方光·裸著身體在他面前自瀆的畫面竟鬼使神差的從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鼠蹊部竄上一股熱流,宋浩然表情僵了僵,立刻離開少年的床榻。

  

  龔黎昕閉著眼糯糯低應,絲毫沒有看見他的失態,小胳膊一伸,卷了綿軟蓬鬆的被褥徑直睡了。

  

  宋浩然站在床邊,怔怔盯著少年恬淡的睡顏發愣。待身體的熱度消退,心頭怪異的悸動平息,他這才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離開。至於世界末日的事,他已打定主意不告訴少年。美好的日子不多了,就讓他好好享受這一段幸福時光吧。

  

  宋浩然走出房門,看見夾著香煙斜倚在牆邊的林文博,腳步頓了頓,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他很快就調整過來,低聲說道,“你應該聽見了吧?從明天開始,你也要跟我去部隊參加訓練,真到了末日也能活得久一點。”

  

  雖說龔香怡預言他們會成為異能者,卻也不能放心的太早,提高身體素質,學習防身技能總是有好處的。

  

  林文博掐滅煙蒂,點頭表示同意。

  

  小少主一夜無夢,第二天醒來,恍惚憶起偷聽到世界末日的事,雙瞳立刻清澈見底,不見半點初醒的迷蒙。

  

  龔香怡說得話他其實有很多地方聽不懂,比如異能,空間,進化之類的。好在他適應力強悍,人又聰明絕頂,一個多月就能熟練的運用五筆打字法,在百度上尋找答案。

  

  弄清楚狀況,龔黎昕對末世的印象只兩個詞就能概括——饑餓,殺戮。

  

  他聽見龔香怡預言自己不會有異能,但是也不會變成喪屍。這就好,沒有異能,他還有武功,如果能將逆脈神功修煉到第三重,就算是進化喪屍也奈何不了他,而他前世被幽禁在煉獄般的地宮,何曾懼怕過殺戮?

  

  至於饑餓,他以前在地宮時也不曾好好吃過飯,為了節省更多的時間修煉,蕭霖總是為他煉製很多辟穀丹,餓了就吃上一粒,後面半個月都無需進食。辟穀丹雖然味道苦澀,但在食物緊缺的末世卻很實用,還需買齊了藥材煉製幾瓶才好。

  

  想到就做,小少主攤開筆記本,將煉製辟穀丹所需的藥材一一記下。這個世界的藥材名稱和他原來世界的藥材名稱別無二致,只要在網上一搜,都能找到。而且辟谷丹不是名貴丹藥,所需的都是些普通材料,很容易找。

  

  記下辟穀丹的藥方,小少主大致檢查一遍,想到喪屍劃破人的皮膚還能將病毒傳染,這和蕭霖製作的那些屍傀很像。如此,還是把百毒丹也煉製出來,服下後就可百毒不侵了。雖然他可以用內力將毒素逼出,但時刻提防著總不如一勞永逸好。

  

  抿唇,又迅速記下百毒丹的丹方,小少主這回有些為難,只因煉製百毒丹所需都是些珍貴毒物,就算有包羅萬象的神奇網路,想要將它們全部找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嗯,吩咐別人去做好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小少主暗自點頭,心安理得的將平時巴結他的那些孩子們指使的團團轉。

  

 

 

 

11

 

11、煉藥 ...

 

 

  羅列完藥材名單,小少主當即聯繫了身邊的孩子們,將任務分派下去。

  

  有便利的網路存在,不到半個小時,煉製辟穀丹所需的藥材就已全部買齊,只等著藥房送貨上門。百毒丹所需的上百種毒物也找到了三四十種,其餘的毒物在全世界範圍內搜索一番,相信也能很快得到消息。

  

  小少主掛斷電話,微微松了口氣,心思轉到學校的化學實驗室,眼睛亮了亮。沒想到這個世界的煉藥工具如此先進完備,有能將溫度升高至幾千度的高壓鍋爐,有能將溫度降低至零下上百度的液氨瓶,還有淬煉提純的各種器材數不勝數。有了這些工具,他一天之內至少能煉製幾百顆辟穀丹。

  

  兩顆辟穀丹能支撐一個月,一年只需24顆,等修煉到了逆脈神功第三重,小少主還能辟穀三月不食,一年也就只要四五顆便足夠。之所以煉製這麼多,還是為龔家人準備的。至於百毒丹,對於沒有內力護體的普通人來說,那就是穿腸毒藥,小少主並不敢給家人嘗試。

  

  雖然知道龔香怡有空間異能,現在又在大肆購買食物,龔父和宋大哥等人有她供養,無需他操心;況且,辟穀丹味道苦澀難以下嚥,在龔香怡搜羅的那些新鮮食物面前著實拿不出手。但世事變化無常,多煉製一點總有備無患。萬一龔香怡與他們失散了,或是龔香怡出了什麼意外,屆時再把丹藥拿出來救急。

  

  小少主想到龔香怡出了意外這一截,心情沒有絲毫波動。對這個姐姐,他最初也有過期待,但真正相處下來,感覺到對方濃重的敵意,他那點期待立時便煙消雲散了,只把她當陌生人看。

  

  處理完藥材的事,小少主梳洗乾淨下樓吃早餐,龔家其他人早就已經出門辦事去了。還有十個月世界末日就要爆發,他們得抓緊這一段時間將各項準備工作完善。

  

  對著空蕩蕩的餐桌,小少主心情有些低落。好不容易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好不容易感受到外界的多姿多彩,陽光和煦,卻又要被即將到來的世界末日破壞殆盡。莫非自己命中帶煞,註定一生劫難不斷?

  

  想到這裡,他反而不那麼消沉了。若真是如此,他傾力和老天鬥上一鬥便是,大不了再死一次,他何曾懼過?

  

  清亮的眸子裡溢滿堅定,小少主拋卻雜念,認真享受面前豐盛的早餐。這些美味如今是吃一頓少一頓了,他不能讓那些未發生的事影響自己的食欲。

  

  細嚼慢嚥的吃完,小少主拿起書包去學校上課。跨進校門,他率先向校長辦公室走去,想問學校借用一下大學部的高級實驗室。

  

  面對禮數周全,進退有度的龔家小少爺,校長哪裡敢拒絕,二話不說就將一間實驗室的鑰匙交給了他。

  

  小少主誠摯的謝過校長,課也沒上,拿著鑰匙便進了實驗室,將各種實驗器材的使用方法和功效一一記在心裡,挑出煉藥時用得上的放到一邊,試著操作了幾遍,又打電話通知藥房的人將訂購的藥材直接送到A大附屬中學來。

  

  等他將實驗室和藥材擺弄清楚,正準備開始煉製,卻不想一個早上已經過去了。宋浩然來學校接他,在教室撲了個空才循著校長的指示來實驗室逮人。

  

  “一早上都不去聽課,躲在這裡幹什麼?”敲開實驗室的門,看見小孩安安穩穩的站在自己面前,宋浩然緊繃的心情這才放鬆下來,面上還殘留著深深的憂懼。

  

  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他對龔黎昕的感情不知不覺間變的深厚,找不見龔黎昕的那一刻,他的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

  

  “我在煉藥,沒時間去上課。”小少主一手搭在門把上,仰著小臉,眨巴著圓溜溜的貓瞳,老老實實的交待。對最親近,最信任的宋大哥,他覺得自己沒什麼好隱瞞的。

  

  “煉藥?煉什麼藥?”宋浩然揉揉他的腦袋,語帶詫異的問道。

  

  小少主拉著宋浩然進門,指著桌上的藥方,“煉辟穀丹,吃一顆可以頂半個月。”

  

  宋浩然挑眉,拿起藥方打眼看過,要笑不笑的開口詢問,“這藥方你哪裡來的?怎麼想要煉辟穀丹?真有用嗎?”

  

  “藥方是從《少林易筋經》裡面找到的。有用。如果世界末日真的來了,有了這個我們就不用挨餓了。”小少主重重點頭,肯定的說道。

  

  他雖然不能暴露自己的來歷,可也不屑於說謊。那天翻看龔黎昕留下的武功秘笈,偶爾在《易筋經》裡看見過這個藥方。雖然有藥方,但煉製辟穀丹還需掌握各種藥材的投放數量和先後順序,錯一點便功虧於潰。藥方雖傳承了上千年,煉製手法卻早已遺失在了歲月的長河中,難怪現代人只把辟穀丹當做傳說。

  

  宋浩然也是個現代人,打死他,他都想不到龔黎昕早已換了個古人芯子,只以為這是龔黎昕好奇心旺盛之下的一次探索。哪個男人小時候不曾嚮往過這類武林傳說。

  

  不過,龔黎昕這幅正兒八經的小模樣實在太逗趣了,宋浩然只要對上他嚴肅的眉眼就忍不住想笑。

  

  看來,昨晚看過《生化危機》,又和我討論了一番世界末日,他有些受刺激了。早早建立起危機感未嘗不是好事。

  

  宋浩然心中暗忖,俯身拍拍龔黎昕的肩膀,誇讚道,“嗯,如果世界末日真的爆發,這個藥確實非常管用。你煉出來了記得給宋大哥幾瓶。”

  

  雖然知道這些丹藥都是子虛烏有的東西,宋浩然卻不忍心打擊龔黎昕的積極性。況且,他覺得和認真嚴肅卻又可愛到極點的龔黎昕相處是一種享受。末日即將來臨的那種危機感和沉重感總會被小孩清澈淡然的眸光打散。

  

  “好,我本來就準備給宋大哥煉的。”小少主笑眯眯的點頭。

  

  聽見這句理所當然的回答,宋浩然冷硬的心防被徹底融化,越看面前乖巧的小孩越覺得舒心,攬住他的肩膀,把他摁進懷裡好一番揉搓,直到小孩有些暈暈乎乎了才戀戀不捨得放開。

  

  “好了,藥改天再煉,當務之急是把你這小身板練練。”邊說,宋浩然邊拉著龔黎昕離開實驗室,朝城郊的特種兵訓練營駛去。

  

  末世一天天臨近,他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提高龔黎昕的身體素質,讓龔黎昕具備自保的能力。

  

  兩人抵達訓練營時,林文博已穿著一套野戰服等候在訓練場邊了。脫下西裝,他一改平日的溫文爾雅,俊逸非凡的五官中透著慵懶和野性。

  

  小少主跳下車,跑到他身邊上下打量,眼眸亮晶晶的,晃得林文博眼暈。龔黎昕熱切的眼神林文博見得多了,以往都覺得噁心厭煩,此時卻丁點反感都沒有,還面帶微笑任他打量個夠。只因龔黎昕的眼睛太清澈了,沒有一絲一毫的污濁和陰霾,令他想討厭都討厭不起來。

  

  宋浩然見林文博一來就吸引走了小孩的所有注意力,不知怎得,心中有些煩悶。他停好車,快步走到兩人中間站定,擋住小孩看向林文博的視線。

  

  “宋大哥,這套衣服很好看,我有嗎?”本就是白紙一張,小少主很快就習慣了現代人的審美和穿著,和所有男孩一樣對軍裝情有獨鍾。

  

  “當然有,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去更衣室穿上,我們立刻開始訓練。”原來是眼饞軍裝!宋浩然心中莫名的煩悶一掃而空,帶著他走進更衣室,拿出一套嶄新的野戰服叫他換上。

  

  小少主欣喜的接過制服,走進隔間換好,和林文博開始了慘無人道的操練。當然,慘無人道是對林文博這個儒商而言的,對小少主來說,特種兵的訓練都是小菜一碟。

  

  宋浩然本來還準備硬下心腸,無論如何都要逼著龔黎昕將各種野戰訓練做完,卻沒想到,龔黎昕摸爬滾打樣樣在行,完了還參加五公里越野,從頭至尾都跑在隊伍最前面,到了終點竟是連氣也不喘,汗也沒出,直看得宋浩然和一干老兵嘖嘖稱奇。

  

  “不愧是龔首長的種!這身體素質,天生當兵王的料啊!”宋浩然的副手感歎道,轉臉看見累得快趴下的林文博,暗自搖了搖頭。

  

  宋浩然笑著低應,眼睛片刻不離訓練場上的少年,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對氣息奄奄的好友卻是連看也不看。林文博都多大的人了,無需他操心。

  

  等兩人結束一天的訓練,龔黎昕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而林文博卻像丟了半條命似地,走路都有些打顫。

  

  “黎昕,你以前經常訓練?”林文博看著龔黎昕精神奕奕的小臉,對他的觀感徹底顛覆。龔黎昕一點也不陰沉,一點也不偏執,反而非常獨立,非常頑強,完全不似時下嬌生慣養的孩子。

  

  “沒有,第一次。”小少主搖頭,笑眯眯的朝迎上來的宋大哥跑去。

  

  竟然還能跑?!林文博瞪眼看著龔黎昕奔跑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打著哆嗦的腿肚子,苦笑起來。果然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黎昕,幹得好!比宋大哥當年強多了!”宋浩然展開臂膀攬住朝自己奔來的少年,心情說不出的愉悅。

  

  “其實我有練過的,不算很厲害。”小少主有些赧然,謙虛的擺手。若不是有內力護體,這樣高強度的訓練他絕對撐不過半小時。宋大哥是半點內力也沒有的普通人,卻能天天將這些訓練堅持下來,宋大哥才是真正的強者。

  

  “你什麼時候練過?我怎麼不知道?”宋浩然聞言揉揉小孩的頭,語帶詫異。

  

  “我每天晚上都打坐練功,有內力護體的。”小少主正兒八經的解釋。面對宋浩然,他總是有什麼說什麼,半點都不隱瞞。

  

  然而,宋浩然卻將他的大實話當成了開玩笑,攬著他肩膀朗聲大笑起來。後腳跟來的林文博也忍俊不禁,心中暗忖:沒想到龔黎昕還挺幽默的,這張嚴肅的小臉講起笑話來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感!

  

  小少主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什麼讓這兩人笑的前仰後合,秀氣的眉毛微微擰起,大眼睛裡滿是疑惑,粉唇抿成直線,看起來越發嚴肅了。

  

 

 

 

12

 

12、特訓 ...

 

 

  有龔黎昕的小玩笑作為調劑,林文博和宋浩然心情大好。等兩人收了笑意,不但一天的勞累煙消雲散,還頗有種身心舒暢的感覺。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龔黎昕這麼有趣,這麼好相處呢?林文博看著和宋浩然相攜走在前面的少年,心中對他的芥蒂漸漸消失,反而好感與日俱增。

  

  經過兩個月的觀察,他不得不承認,龔黎昕對他的喜歡確實無關愛情。自兩人談心過後,龔黎昕眼裡的熱切就已完全泯滅,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和坦然。和這樣的龔黎昕在一起,他覺得很放鬆,很舒服。

  

  其實,男人之間的感情建立起來很容易。短短幾個小時的共苦,兩人的關係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八月末九月初,正是秋老虎肆掠的時節,紅彤彤的太陽斜斜掛在西天,將落未落,可散發的熱度依然驚人。三人經過大半天的摸爬滾打,早已風塵僕僕,汗流浹背,去更衣室拿了換洗衣服便迫不及待跑到訓練營的公共澡堂沖涼。

  

  澡堂裡人很多,看見宋少將進來,紛紛上前打招呼,還有幾人加快了動作,給三人讓出空位。

  

  “累了一天了,趕快沖個熱水澡解乏。沖完宋大哥請你吃晚飯。你上次不是說很喜歡牛排嗎?我們就去吃西餐。”找人借了個桶,把龔黎昕的乾淨衣服放好,擺到一邊方便他洗完換穿,宋浩然溫聲說道。

  

  “好!謝謝宋大哥。”聽見有好吃的,小少主眼睛亮了亮。他那掩飾不住的垂涎表情逗得宋浩然低笑,也不嫌髒,上前將他汗濕的額發揉亂。

  

  林文博看著兩人和諧有愛的相處,眼裡飛快滑過一絲羡慕。說來也奇怪,他以前對龔黎昕避之唯恐不及,但現在對龔黎昕卻是好感倍增,特別喜歡看他嚴肅認真卻又淡定從容的樣子。只可惜自那天談話過後,龔黎昕好像留下了心結,對他客套生疏的很,遠不及對好友那般親密。

  

  林文博皺眉,壓下心底的失落,快速脫掉髒汙的野戰服,打開蓮蓬頭沖涼。那邊宋浩然也脫掉了軍裝,露出他被曬成古銅色的健康肌膚。

  

  兩人都一百八十多公分,體格健壯,肌肉勻稱,中間夾了個白白嫩嫩,貓咪似地龔黎昕,畫面看上去頗具喜感卻又十分和諧。

  

  因為是特種兵訓練營,能進來的人身體素質都是百裡挑一的,往浴室裡打眼看去,個個都是彪形大漢,突然冒出一個瘦小的少年便似雞立鶴群般顯眼。

  

  特別是這少年不但肌膚瑩潤白皙,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還生的十分精緻,想不讓人注意都難。俗話說的好——當兵過三年,母豬賽貂蟬。見不著女人,來了這麼個俊秀的少年,雖然沒有猥瑣之意,浴室裡的大兵們還是忍不住頻頻朝他看去。

  

  小少主幽禁地宮,被蕭霖折磨了十六年,早已練就了泰山崩頂而面不改色的過人定力。雖然察覺到眾人的矚目,卻絲毫不以為意,兀自淋著蒸騰的熱水擦澡,一雙貓瞳微微眯縫著,專心享受的表情十分可愛,也十分惹眼。

  

  他身旁的宋浩然就沒那麼淡定了。少年的肌膚瓷白細膩,在水流的沖刷下泛著瑩潤的光澤,看著就像味道最醇厚的牛奶,讓人想貼近了舔上一口。少年的身體雖然在發育當中,□卻十分光潔,竟沒長一根恥毛,那處粉嫩乾淨,漂亮的不可思議。少年時不時轉身沖洗,圓潤挺翹的臀部便正對著宋浩然,白嫩嫩俏生生的,晃得他口乾舌燥,呼吸困難。

  

  不由自主的,那天少年在會所裡自瀆的畫面再次浮上他的腦海,連少年軟糯動聽的□聲都仿佛近在耳邊。

  

  宋浩然有些懊惱,深恨自己為什麼總會想起那天的情景,想忘都忘不掉。但更讓他感覺尷尬的是身體的反應,竟然下腹發熱,微微抬起頭來。

  

  他心中一驚,再無心洗下去,將澡帕圍在腰間匆忙出了浴室,轉身的時候才發現浴室裡還有很多人盯著小孩的身體發愣。

  

  該死!早知如此,就該動用特權要一間單獨的浴室。宋浩然擰眉,心情煩躁,拉下浴巾覆在小孩濕漉漉的身體上,沉聲叮囑道,“動作快點,部隊裡洗的都是戰鬥澡,哪能像你這麼慢條斯理的。我洗好了,在外邊等你們。”

  

  小少主點頭應諾,立刻加快了速度。林文博見狀也草草打一遍香皂,將泡沫沖洗乾淨。等兩人換好衣服出門時,宋浩然已經恢復了常態,正抽著煙,坐在一輛軍用悍馬里等著他們,看見清清爽爽的龔黎昕時,眸光閃爍了一下,薄唇抿得有些緊。

  

  小少主自覺的爬上副駕駛座,絲毫沒有發現宋浩然略顯僵硬的表情,依然是那副乖巧懂事,淡定從容的樣子。在宋浩然的視線忍不住瞟過來時便對著他囅然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他的輕鬆自然很快感染了宋浩然,令他糾結的心情平復下去,冷硬的臉部線條也變得柔和。

  

  將只吸到一半的香煙扔掉,宋浩然發動車子,朝市區最有名的西餐廳駛去。三人挑了個採光好的位置,各自點了愛吃的食物。小少主雖然有心嘗試更多的美味,但礙於看不懂菜單,只得照著上一次的經驗點了牛排和甜點。

  

  等宋浩然的法式烤扇貝和林文博的芝士三文魚端上來的時候,小少主鼻頭不著痕跡的聳動了一下,暗自吸了口食物的香氣。

  

  垂涎別人的食物是很失禮的行為!他默默告誡自己,而後正了神色,認認真真的將自己的黑椒牛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後放進嘴裡細細咀嚼。但是,吃過一次的美食畢竟比不上未曾品嘗的美食吸引力大。他進食的表情看似專注,一雙晶亮的大眼卻時不時朝宋浩然的碗碟瞟去。

  

  小少主本就是一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孩子,絲毫藏不住心事,他自以為掩飾的很好,殊不知那吃著碗裡,盯著鍋裡的小表情早被宋浩然和林文博盡收眼底。

  

  兩人心頭暗自發笑,宋浩然沒能堅持多久,最終還是敗在了龔黎昕那雙溢滿渴望的大眼睛下,抬頭,抿了抿嘴角按捺下笑意,溫聲道,“黎昕,想不想嘗嘗我的扇貝?”

  

  小少主漆黑的眼睛驟然被點亮,但依然矜持的問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來嘗嘗。”宋浩然憋不住低笑兩聲,叉了一塊鮮香味美的烤扇貝遞到小少主唇邊。

  

  扇貝肉質細膩,燒烤後聞起來有股獨特的香味。小少主力持鎮定,但挺翹的鼻頭依然不爭氣的輕嗅了兩下,口裡的唾液大量分泌,來不及細想,身體已先於頭腦,啊嗚一口將扇貝吞吃入腹,眼睛一眯,露出滿足無比的表情。

  

  這幅模樣,怎麼看都像被人投食的小狗,可愛的無法形容。宋浩然內心悸動,呼吸有些淩亂,視線黏在龔黎昕不停蠕動的粉唇上便收不回來了。

  

  一旁的林文博也抵擋不住龔黎昕這麼純真無偽的做派,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嘴角的笑意加深。

  

  嗯,好像和龔黎昕一塊兒吃飯,胃口總是會好一點。想起上次兩人吃西餐的情景,林文博好笑的忖道。

  

  小少主細細品味著口裡的美食,心中十分滿足,暗自感歎道:宋大哥真好,有好東西都不忘和我分享!

  

  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少主的禮數向來十分周全,覺得自己也應該把食物分出來給宋大哥嘗嘗,於是叉起一塊切的四四方方的牛排,認認真真將濃郁的蒜香黑椒醬塗抹均勻,遞到宋浩然嘴邊,期待的開口,“我的牛排也很好吃,宋大哥吃一口。”

  

  宋浩然怔了怔,而後迅速將牛排吃進嘴裡,見小孩偏頭看著自己,一臉的歡喜,不知怎得,竟從鹹香的牛排裡吃出了絲絲甜味。

  

  兩人你來我往的互相餵食,親密無間的樣子讓林文博再次詫異了一下。看來,好友對龔黎昕不是一般的喜歡。若不是親眼看見,他實在想像不出以好友那鐵血冷硬的脾氣,竟也會做出餵食這種柔情的事。

  

  不過,投喂龔黎昕確實很有樂趣,單是對方專注于食物的模樣便足夠賞心悅目,令人胃口大開。林文博心中觸動,將自己的三文魚也貢獻了一份。三人的晚餐用得和樂融融。

  

  等三人覺得心滿意足了,買單離開餐廳時已過了兩個多小時。回到龔家,龔父和龔香怡已經用過飯,正坐在餐廳裡談論搜集物資的事。

  

  看見相攜進來的三人,龔香怡立刻閉口不談,眼神在龔黎昕身上停滯幾秒,暗含諷刺。

  

  經歷了前世,她當然知道龔黎昕這個時候就覬覦上了林文博。但林文博性向正常,根本不會喜歡男人,龔黎昕所有的算計都將是一場空。這個時候她無需防備兩人的相處,由他們去就是了,左不過龔黎昕自取其辱而已。她真正的情敵要到末世後期才會出現,她用不著急。

  

  而且,經過兩個月的觀察,龔黎昕平時除了上課就沒幹別的事,吃了睡睡了吃,半點憂患意識都沒有。她已經可以肯定,龔黎昕雖然性格有些反常,卻絕不是重生回來的。這樣就好,她到時輕易就能甩開他,任他這輩子自生自滅。

  

 

 

 

13

 

13、天變 ...

 

 

  20121013日晚8點,某島國發生9.5級地震,並引發了特大海嘯。數分鐘內,排山倒海的巨大浪潮將該島國十分之一的領土吞沒。海嘯過處房屋傾頹,死傷無數。消息一出,全世界為之震動。

  

  當晚,林文博看完鋪天蓋地有關海嘯的新聞,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這次的地震和海嘯龔香怡早就預言過。實際上不只這次,上兩個月裡世界範圍內的特大災害都被她一一言中。到如今,林文博連最後一點僥倖都不敢再有。預言是真的,世界正在經受接二連三的重大災難,平和的生活在不經意間分崩離析。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濃烈的威士卡,仰頭一口喝幹,而後正了正神色,決然的推開了林家上一屆掌舵人,也就是他祖父林茂的書房。雖然一直幫著龔香怡搜集物資,但是他並沒有竭盡全力。身負家主重任,他不能因為一個預言就拿家族的命運開玩笑。

  

  如今預言一點點成真,他知道林家不能再沉寂下去,該拿出破釜沉舟的決心才能在末世爆發後生存下來。給龔父的軍隊提供全面的後勤保障,徹底與龔家綁在一起是最穩妥的辦法,林氏必須有大動作了。

  

  林文博自小失怙,之所以沒被如狼似虎的叔伯們傾軋而死,一是因為他能力卓絕,手腕高超,二就是有林家掌舵人林茂的一力維護。林茂對自己孫子自然是信任有加的,不管聽見的消息多麼荒謬,多麼驚悚,他依然秉持了謹慎的態度,決定在見過龔遠航和龔香怡之後再做決定。

  

  若龔香怡真能說服他相信那個預言,林氏願不惜代價,傾盡全力支持龔遠航的軍隊。

  

  翌日,林文博上午依然在林氏坐鎮,下午照常去訓練營特訓。物資要準備,自身也必須強大,如此,才能在末世活下去,並活得好。

  

  只是,想到祖父晚上要拜訪龔家,決定林氏命運的一刻馬上就要來臨,他的心情非常沉重。林氏能有今天的規模,是靠祖父,父親和自己三代人努力打拼得來的,他不看重林氏的財富,卻珍惜自己和父輩們的心血。過了今天,他們所付出的一切都將毀於一旦,林氏的基業將被掏空,雖說是情勢所逼,但仍會心痛難舍。

  

  林文博面色陰鬱,砸向沙包的拳頭更快更狠了。待他發洩完畢,有些精疲力盡時,看向不遠處訓練場中被一群大兵圍攻的龔黎昕,立刻便露了笑意,沉重的心情消失無蹤。

  

  宋浩然忙於收攏並掌控A省的軍隊,不能天天跑來訓練營監督,因此特別囑咐自己的部下要嚴加訓練龔黎昕。

  

  有宋少將的命令,一眾下屬們精心準備了一張訓練表,勢必要好好調·教弱不禁風的龔少爺。卻不想,他們完全低估了龔少爺的實力。調·教者如今反而變成了被調教者,還前仆後繼,上趕著讓龔少爺調·教,畫面實在是滑稽。

  

  龔黎昕本就學武天賦奇高,能參透並修煉鬼神莫測的逆脈神功,學習現代的格鬥術于他來說簡直是小兒遊戲。只一天,他便把各種格鬥技巧學的爐火純青,把訓練他的教官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那教官在特種兵訓練營是排得上號的高手,敗在一個剛學了格鬥術僅一天的黃毛小子手裡,消息一傳開就像捅了馬蜂窩,營裡的高手傾巢而出,輪番著找龔黎昕比劃,又輪番著敗北。

  

  當兵的,特別是千錘百煉的特種兵,骨子裡都有一種不服輸的韌勁。敗北了沒關係,他們繼續再戰,見天的找龔黎昕決鬥,從一開始的單挑,到現在的群毆,居然沒有贏過一回。這些人越挫越勇,挑戰龔黎昕就成了軍營裡的一大盛事,每當有人和龔黎昕打起來,大兵們立刻放下手頭的訓練,呼朋引伴的圍觀呐喊。

  

  撿了這麼個奇才,這奇才還是龔首長的兒子,未來很可能投身軍界,前途無量,訓練營的負責人也不管,由他們去。

  

  小少主心性簡單,為人處世沒有什麼高超的手腕,唯‘認真’二字而已,被輪番挑戰也不惱,每次都爽快的答應下來,然後耐心陪這些大兵們玩,玩到他們精疲力盡,甘心罷手為止。

  

  不說他快到詭異的步伐和強悍的出拳,單是他無與倫比的耐心和嚴謹認真的態度就已博得了這些大兵們的好感,也讓他們更愛找龔黎昕切磋了。無他,只因龔黎昕每次打完,還會很好心的將對方的破綻和不足指出來,使他們獲益良多。

  

  看著場中眼眸清亮,眉目淡然的少年出手如電,將一個個彪形大漢放倒在地,然後又滿帶歉意的將大漢們一個個扶起,一一指出他們的不足,讓他們感激涕零,恨不能再讓少年好生蹂躪幾次。那場面實在頗具喜感,林文博跌到穀底的心情緩緩回升,搖頭失笑。

  

  “小昕,和我打一場。”等圍著龔黎昕的大兵們戀戀不捨的離開,林文博上前說道。看見龔黎昕痛快淋漓的出拳,他也有些技癢。

  

  “不了。”龔黎昕蹙眉,擺手道,“林大哥你打不過我,會受傷的。”林大哥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商人,不像那些大兵們那樣耐摔打。

  

  聽見他毫不客氣的拒絕,林文博沒有被看低的惱怒,反而心情大好的笑起來。

  

  幾個月的相處,他已經很瞭解龔黎昕的性格。這孩子簡單純粹,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不會敷衍,也不會隨意欺騙。更難得的是他處事淡然,專心享受眼前,不論是幸福還是磨難,他都全心全意的領受,從不自怨自艾的鑽牛角尖。

  

  和他在一起,就像懷抱一團小小的光源,不刺眼,不灼熱,卻散發著淡淡的溫暖,極為撫慰人心,那些沉重,陰鬱,壓力,都會消失無蹤。林文博愛極了他現在的樣子,每天和他在一起訓練,然後共進晚餐是林文博目前最喜歡的活動。兩人的感情也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突飛猛進。

  

  “打不過也要打,功夫是練出來的,不是看出來的。”林文博笑著說道。

  

  “林大哥說的對。”龔黎昕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嚴肅的警告道,“那就打一場吧,我不會留手的。”

  

  “千萬別跟我客氣!”林文博失笑,退後兩步做出攻防的姿態。

  

  兩人很快戰到一處,龔黎昕果然像他說得那樣,一點也沒留情,該出招時就出招,把林文博逼的節節敗退,狼狽不堪。一腳將林文博踢出戰圈,龔黎昕見好就收,上前拉他起來。

  

  林大哥的身手其實已經很不錯了,自己只是比林大哥早學武十六年,又有內力護體,一招一式雖然儘量收斂,但戰鬥的本能都已刻進了骨子裡,贏了林大哥這個普通人實在算不得本事。龔黎昕暗暗忖道。

  

  “你小子果然沒有手下留情!”扶著龔黎昕站好,林文博捂著被踢的生疼的肚子,故作沒好氣道,內裡卻極為痛快。酣暢淋漓的打了一架,他鬱結的心思都解開了。

  

  “對不起。”龔黎昕垂眸,面露愧疚,伸手撫上林文博的腹部,糯糯道,“我幫林大哥揉揉,很快就好了。”話落,他暗暗渡了幾絲內力到掌心,手法極富技巧的將林文博腹部有可能堆積起來的瘀血和暗傷揉開。

  

  龔黎昕的手掌細膩光滑,又綿又軟,輕輕在自己腹部揉搓,帶起幾絲灼熱的溫度,本來疼痛難忍的傷處竟說不出的舒服。林文博眯眼,幾欲呻吟出聲,又堪堪忍住了。大庭廣眾之下,他還不想出醜。

  

  “我好多了,不用揉了。”戀戀不捨的移開龔黎昕的小手,林文博笑的寵溺,摸摸他烏黑發亮的額發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走,林大哥請你吃晚餐。”

  

  “好啊!”龔黎昕立刻點頭,大眼睛鋥亮鋥亮,滿滿都是雀躍。

  

  他這幅樣子像極了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狗,直看得林文博心中酥軟,面上笑意連連。兩人各自去宋浩然特批下來的獨立浴室洗漱,出了訓練營後如往常那樣,在市區轉悠一圈,尋一家有特色的餐館吃飯。

  

  龔黎昕看准了一家泰式燒烤店,指著店面招牌上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烤肉,大眼睛眨巴眨巴,滿含期待的朝林文博看去。

  

  林文博拍拍他的發頂,笑著點頭,轉動方向盤找地方停車。車子停穩,兩人還來不及解開安全帶,林文博的手機響了。

  

  接通手機,斂容肅穆的聽對方說話,又畢恭畢敬的低應幾聲,林文博朝眼巴巴瞅著自己的龔黎昕看去,語帶歉疚,“小昕,晚餐回家去吃吧。我祖父現在在你家拜訪,有重要的事商量。”

  

  “好啊。那我們快回去吧,別讓祖父久等。”林大哥有正事,自然不能耽誤。龔黎昕乖巧的點頭,面色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快。

  

  林文博含笑看他一眼,倒車出了停車場,朝龔家駛去,剛剛還輕鬆無比的心情一點點沉重起來。

 

 

 

 

14

 

14、團隊1 ...

 

 

  林文博帶著龔黎昕回到家時,林茂也正剛剛跨進龔家的門。龔父,龔香怡,宋浩然早已在客廳等候多時。

  

  “林老,最近可好?”龔父走到門邊相迎,態度十分恭敬,他身後的龔香怡和宋浩然連忙上前見禮,不敢怠慢。

  

  如果說龔遠航是戰場上的將軍,那麼林茂就是商場上的將軍,且手段更為高超,其在政界,在軍界,在商界,甚至在黑道都有幾分人脈和影響力,令人輕視不得。

  

  “很好,勞你掛念了。”林茂朗笑,雖然白髮蒼蒼,可看著精神健碩,老當益壯。

  

  “祖父,快請進來吧。”龔香怡笑容滿面,落落大方的上前攙扶,一副賢慧的孫媳做派。

  

  “好。”林茂點頭微笑,伸出另一隻手讓自家孫子攙扶。本來他對龔香怡私自取消婚禮十分不滿,有些看不上這個孫媳,但知道其中竟然隱藏著這樣的內情,對龔香怡的成見消去不少。

  

  “這是黎昕吧?許久沒見,長高了,也長俊了。”瞥見孫子身旁站立的,氣質獨特,眉目宛然的少年,林茂笑著問道。

  

  “林祖父好!”龔黎昕上前行禮,眉眼彎彎的樣子恁地招人喜歡。

  

  人到老年總會對小輩尤為關愛,特別是像龔黎昕這樣長相周正,禮數周全的小輩。僅僅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林茂已看透了少年純然的本質,連連點頭稱好,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龔香怡看見林茂對龔黎昕和藹可親的態度,面色暗了暗。林茂有多難討好,曾經做了他一年孫媳的龔香怡知道的一清二楚。前世她花了許多精力才能讓林茂稍微認同自己,而龔黎昕僅僅一面就讓他讚賞有加,怎能不叫龔香怡心理失衡。

  

  憑著一張完美的面孔和柔弱乖巧的偽裝,龔黎昕上一世哄得身邊的人為他出生入死,赴湯蹈火,這一世,休想再故技重施!龔香怡咬牙,暗暗忖道。

  

  “祖父,有話我們去書房談吧?”有了林氏的全力支持,龔家的實力將飛躍好幾個臺階,龔香怡不等龔父發話,迫不及待的說道。

  

  聽見她的話,本來已經擺好菜肴和餐具的傭人們只得將滿桌子杯盤撤掉。

  

  “啊,好。”想著事關重大,龔香怡難免有些心急,林茂並不介意推遲晚餐,在龔遠航的帶領下步入書房深談。

  

  看著一行人消失在樓梯拐角,龔黎昕心知吃獨食是很失禮的行為,只得強自按下腹內的饑餓,拎著沉重的書包,回到房間換衣服。他挑了一套大嘴猴的便服穿上,打開書包拉鍊,檢查包裡用幾個玻璃瓶裝好的辟穀丹。

  

  玻璃瓶共有五個,每個裝有五百顆辟穀丹,總共兩千五百顆,足夠龔家人吃上二十幾年。如果提前吃完,他還可以再搜集藥材重新煉製。丹藥足夠了,他安心不少,準備晚上睡覺前每人發一瓶以防不測。在末世,避免了饑餓,存活的機會將大大增加。

  

  將五個裝的滿滿當當的瓶子一溜兒擺在電腦桌上,龔黎昕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下樓看電視。來到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看電視成了他最大的愛好,沒有之一。

  

  蜷縮在綿軟舒適的沙發上,龔黎昕一邊用遙控器搜索愛看的頻道,一邊聆聽書房內眾人的談話。

  

  時間飛逝,眼看末日一點點逼近,他絲毫不敢懈怠,無論是吃飯,走路,睡覺,上課,訓練,他都抓緊一分一秒修煉著內力,如今武功早已突破了逆脈神功第二重,哪怕相隔幾公里,若是他想聽,龔家的一切響動都在他掌控之內,更何況只是上下樓百米之隔。

  

  書房裡,龔香怡也不廢話,等林茂坐定便把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消息重新講了一遍,又把自己的空間異能展示出來。

  

  看見書房裡憑空出現的十幾袋大米,林茂雖力持鎮定,依然狠狠聽了一驚。但他征戰商海一輩子,浮浮沉沉,大起大落,什麼風浪沒見識過,自然不可能憑一點兒超能力就相信龔香怡的話。心中千回百轉,暗自思量,林茂緘默不語,並沒有馬上給出承諾。

  

  見他還沒下定決心,龔香怡垂頭沉吟片刻,腦海中滑過一抹靈光,徐徐開口,“祖父,我的預言能力是真的,你如果不信,我就再預言一則。如果讓我說中了,與龔家合作的事希望您能慎重考慮。”

  

  “哦?什麼預言?”林茂正眼朝龔香怡看去,語氣裡難掩好奇。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如果龔香怡真能當著他的面使預言成真,他會支持龔家的所有行動。

  

  “R國發生地震和海嘯的事您應該知道吧?我預言,今晚928分的時候,該國的五所核電站將發生大面積核洩漏事故,當晚死亡17人,核污染面積4萬多平方公里,占該國國土面積十分之一。這五所核電站分別是……”

  

  龔香怡皺眉,邊回憶邊把五所核電站的名稱和所在地說出。R國發生的災難幾乎動搖了它的立國根基,波及周邊十幾個鄰國,負面影響非常巨大,全世界爭相報導,龔香怡想忘記都難。

  

  再者,正是因為這次大面積的核污染,R國在日蝕發生後,所有異變的新生喪屍直接跳過了初級,進化到了一級。民眾還沒摸索出對付喪屍的辦法就大片大片的被殘殺吞食,整個R國被高階喪屍佔領,成為了名符其實的阿鼻地獄。

  

  好在該國是個島國,喪屍再神通廣大也不能渡海而來,即便能來,也僅限於一兩隻皇者級別的風系喪屍或水系喪屍,在他們剛剛登陸力量枯竭時聯合絞殺,危害還不是很大。龔香怡和林文博曾為了收集高階晶核,在靠近R國海域的沙灘狩獵過渡海而來的皇者喪屍。狩獵中每每談及該國的慘劇都要唏噓一番,因此很多細節還歷歷在目。

  

  聽見又一則聳人聽聞的預言,書房裡眾人的心情越加沉重。自2012年年初開始,世界各地大型災難頻生,他們以往並不重視,在龔香怡預警過後才看清,原來,這個世界正在一點點崩塌碎裂,變得面目全非。

  

  林茂定神,看向腕上的手錶,沉聲道,“現在是9點,還有28分鐘。”眾人聞言表情俱都有些緊繃。

  

  “祖父,龔叔,我們去客廳吧。這麼大的事故發生,新聞一定會立即報導的。”林文博皺眉,聲音暗含沉痛。面對接二連三的噩耗,他內心有種不堪重負的感覺。

  

  “好。林老,你先請。”龔父起身,抬手邀請林茂去客廳觀看新聞直播。林茂也不推辭,舉步下樓,來時輕快的步伐如今卻有些遲滯。

  

  客廳裡,龔黎昕只聽了個開頭,見龔香怡還是那番老生常談便沒了興趣,注意力馬上被精彩的動畫片吸引。這部動畫是3D製作,少見的武俠題材,人物形象完美逼真,把江湖紛爭和朝堂風雲刻畫的入木三分,給人身臨其境之感。

  

  龔黎昕僅看了一段就欲罷不能,眾人下樓時,他正盤腿而坐,抱了個大嘴猴的公仔,面帶微笑的盯著電視螢幕,一副津津有味,樂在其中的樣子。

  

  少年眉目如畫,姿態慵懶,渾身縈繞著溫馨快樂的氛圍,乍然一看,只覺得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龔遠航和林茂見狀,不約而同的緩和了緊繃的面色。宋浩然和林文博則雙雙眯眼,薄唇不著痕跡的上揚,心底淤積的沉痛和壓力被少年明媚的笑容擊散。

  

  擁有兩世記憶,龔香怡和眾人的感受恰恰相反,只覺得此刻安逸自在的龔黎昕十分扎眼,令她倍感厭憎。

  

  她面無表情的上前,半點解釋也沒有,拿起遙控器便將頻道換成了國際新聞台。轉身面對林茂等人時又換成了溫柔賢淑的樣子,溫聲道,“祖父,爸爸,過來坐著等吧,時間快到了。”

  

  龔黎昕見畫面被強行換掉,秀氣的眉頭擰成一團,粉嫩的薄唇略略上翹,訴說著他的不滿。但聯繫到龔香怡的話,他知道是父親和林祖父要看新聞,不滿的神色立刻消失,夾著大嘴猴起身,禮貌的向兩位長輩問好。

  

  林茂頷首,走到龔黎昕身邊,愛憐的摸摸他的頭,笑道,“急什麼,還有二十多分鐘,讓小昕看完動畫片再說。”

  

  “嗯,把台換回去吧。”龔父心中暗自慶倖當初對兒子隱瞞了世界末日的事,否則,兒子哪能過得這麼快樂?看見兒子恬淡的笑容,他就覺得身心舒暢,壓力驟減。

  

  龔香怡垂頭握拳,坐在原處一動不動,強忍著不要把心中對龔黎昕的恨意洩露。見她沒有反應,宋浩然拿起遙控器,轉回少兒卡通頻道,待龔父和林茂在主位落定後才攬著龔黎昕坐下。

  

  林文博最近和龔黎昕朝夕相對,有些習慣了陪伴在他身邊,撇下垂頭看不見表情,周身被陰鬱環繞的未婚妻,坐在了龔黎昕另一側。

  

  兩人一左一右,坐定後不約而同的伸手去摩挲龔黎昕柔軟的額發,待手掌互相碰上,兩人俱都微微一怔,然後相對失笑。

  

  二十分鐘足夠看完一集動畫片,龔黎昕抱著大嘴猴,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視螢幕,眼眸晶亮,神情饜足,絲毫沒有注意在自己頭頂上演的‘撞車’事件。

  

  

 

 

15

 

15、團隊2 ...

 

 

  龔父和林茂難得陪小輩看電視,且看得還是動畫片,雖說開始時只是單純的為了滿足龔黎昕的願望,但見龔黎昕看得津津有味,兩人也不由得被感染,到最後竟也覺得其樂無窮,心中的沉痛慢慢緩解下來。

  

  這部動畫片劇情緊湊,高·潮迭起,也很適合成年人觀看,林文博和宋浩然早已拋卻了所有雜念,沉浸在古時的刀光劍影裡。

  

  龔黎昕抱著大嘴猴公仔,眯縫著眼,窩在宋浩然溫暖寬闊的懷中,隨著劇情裡的各色人物經歷著他未曾得見的江湖風雨,感覺既新奇又滿足。

  

  宋浩然時而溫柔的睇視懷中表情靈動的少年,時而伸手摩挲他烏黑順滑的髮絲,只覺得如果就這樣擁著少年到地老天荒,未嘗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林文博瞥向親密無間的兩人,再看向面無表情,氣息陰鬱的龔香怡,幽深的眼眸暗了暗。此時此刻,他有些嫉妒宋浩然。他也想在心情低落時能有人陪伴在身邊,無需說什麼甜言蜜語,只要相互擁抱,彼此慰藉就好。但他最需要的那人卻並不需要他,近來每每碰上,不是催他購買物資就是說不上兩句話便匆忙離開。

  

  他知道世界末日迫在眉睫,龔香怡空間在手,有很多東西需要準備,但也不至於讓她忙碌到停下來陪愛人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龔香怡好好談談,要不然,兩人就真中了一句俗語——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林文博心中的波動,龔香怡完全沒有感覺,她強自按下滿心的不耐,好不容易等動畫片播放完畢,連忙拿起遙控器換到國際新聞台。

  

  優美空靈的片尾曲戛然而止,換成新聞背景中的喧鬧嘈雜,龔父等人齊齊皺眉,但到底沒說什麼,正了正神色等待有關R國的新聞出現。

  

  龔香怡盯著電視機嚴正以待,完全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有多麼破壞氣氛。她想讓家人在末世過得更好,這種想法很對,但卻錯過了和家人共度最後幸福時光的機會。人生重來的意義不在於變得強大,而在於珍惜曾經擁有。這個道理,她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

  

  電視螢幕上,R國的首相終於出現,在無數攝像機和話筒的簇擁下發表聲明,聲稱R國的核電站保護措施嚴密,不會因海嘯的影響發生核洩漏事故,請其它鄰國不必擔心。

  

  龔香怡冷笑,聲音滿是譏諷,“R國人真會粉飾太平。這個時候核電站已經出事了,R國一邊秘密搶救,一邊在媒體上發表安全聲明,為的就是躲避國際社會的譴責。畢竟核污染嚴重的話影響的不只本國和鄰國,連大洋彼岸的很多國家都會受到波及,他們承受不了這個後果。你們看著,等核電站的17名員工猝死,這件事就掩不住了。”

  

  龔父和林茂等人聞言,本來稍微放下的心又高懸起來。龔香怡越言之鑿鑿,他們的心情就越沉重。在場眾人,除了龔香怡迫切希望事故快點發生外,沒人喜歡看見災難和死亡。他們還沒經歷過煉獄般的末世,血還是溫熱的,做不到龔香怡那樣冷酷無情。

  

  果然,又等了十多分鐘,某外國媒體忽然爆出R國核電站員工集體猝死的新聞。新聞中將猝死員工的遺體拍攝的十分清晰,渾身腫脹,七竅流血,皮膚大面積青紫,一看就是遭受了極其嚴重的核輻射所致。

  

  消息一出舉世震驚,媒體們聞風而至,無孔不入,又相繼爆出好幾個發生了核洩漏事故的電站。R國首相短短半小時內接到無數國家元首打來的詢問電話,終於意識到事情不能再隱瞞下去,只得立刻公佈消息,向世界原子能機構提出救援申請。

  

  盯著螢幕裡表情如喪考妣的R國元首,龔香怡嘴角微勾,笑容涼薄。她轉頭看向面容肅穆的林茂,徐徐開口,“祖父,您現在相信了嗎?願不願意和龔家合作?”

  

  林茂長歎一口氣,神色莫測的朝眼裡暗含野望和冰冷的龔香怡看去,終於點頭道,“我同意。林家願意出資替軍隊購買武器裝備和糧食,具體事宜你們明天來林氏找文博商量吧。”

  

  話落,他輕輕按揉額角,表情略顯疲憊。龔遠航上頭還有個宋家壓著,不能大肆改裝軍隊,不然會被有心人彈劾,失去軍隊的掌控權。靠林氏從其他管道購買軍火可以規避很多風險。但整裝一支近十萬人的部隊,耗資不是小數目,將林氏所有的流動資金抽空也未必填的滿這個坑,屆時可能還要做空林氏的帳目,套取大量資金出來。這無疑于親手毀掉林氏的根基,即便是殺伐果斷的林老爺子,在給出這個承諾時,心口也不免陣陣絞痛。

  

  林文博知道祖父現在做出的這個決定對林氏而言意味著什麼,挪步坐到他身邊,伸手攬著他單薄的肩膀,給予他無聲的支持和安慰。

  

  龔遠航和宋浩然自然清楚林家做出了多麼大的犧牲,心裡滿滿都是感激。從今以後,龔家和林家就是不分彼此的一體,在末世守望相助,共同進退。

  

  龔黎昕雖然弄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可也感覺到了廳裡沉鬱的氣氛,朝宋浩然的懷裡略縮了縮,眼眸低垂,乖巧的保持著安靜。宋浩然察覺到他的不安,緊了緊圈著他身體的手臂,垂頭安撫一笑,眼裡溢滿溫柔。

  

  只有龔香怡絲毫不被眾人的低落影響。朝自己的宏偉計畫又邁出了一大步,她眼裡充斥著勃勃的野心,精神大為振奮。在末世開端就擁有了一支裝備精良的部隊,這一世,她可以終結所有悲劇,活得恣意痛快。

  

  “祖父,別傷心了,反正到了末世,所有錢財都會變成不值一文的廢品,扔了都不可惜。拿它們換取活下來的實力,這筆買賣很划算。”回過神來,見眾人俱都沉默不語,龔香怡這才開口安慰。

  

  林茂在意的從來不是錢財,而是林家的百年傳承和祖祖輩輩的心血;答應支持龔家,看重的是林家與龔家的多年情誼,而不是做什麼‘買賣’。

  

  聽了龔香怡的安慰,他不但沒覺得舒服,反而對龔香怡多了些反感。沉浮商海一輩子,林茂看人的本事可謂是一流,龔家丫頭的語氣太過雲淡風輕,眼裡暗藏的情緒太過涼薄,好似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野心。這樣不安于室的女人,絕不適合做文博的妻子。

  

  婚禮取消了也好,今後是聚是散,就看文博和她的緣分了。林茂心中暗忖,面上卻絲毫不顯,只對龔香怡淡淡點頭,態度有些疏離。

  

  龔父和宋浩然也覺得龔香怡這安慰的話說得有些不地道,讓人聽了無端端的心冷。龔父皺眉,隱晦的瞪了女兒一眼,以示警告。林文博朝龔香怡看去,眸色晦暗不明,但到底抿緊了薄唇,什麼話都沒說。

  

  “唔,爸爸,林祖父,你們不餓嗎?晚飯早就做好了,隨時都可以吃的。”龔黎昕忍了又忍,但肚子裡空蕩蕩的,一直叫喚個不停,再不吃飯,估計全世界都能聽見它的抗議。見大家談完正事,他揪著大嘴猴的耳朵,糯糯開口。

  

  即便餓死,他也不想吃辟穀丹,吃一顆,半個月都不能再和林大哥上街搜尋美食,得不償失。

  

  少年圓溜溜,水汪汪的眸子清澈見底,絲毫隱藏不了情緒,只差在光潔的額頭上標注三個大字——我很餓!再加上他咕咕叫喚的肚皮,努力忍耐卻又微露期待的表情,可憐又可愛的樣子讓人止不住地心疼。

  

  林茂見狀立刻從沉痛中抽離,起身拍拍龔黎昕柔軟的發頂,笑容慈愛,“看我們這些老頭子,只顧著談事,把小昕給餓著了。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日三餐缺一不可。”

  

  兒子真是個寶,一開口就打破了女兒造成的僵局,龔遠航松緩了面色,打趣道,“是啊,他整天就知道吃,何止是一日三餐,晚上還要吃兩頓宵夜。”邊說,龔遠航邊抬手示意傭人們擺飯。

  

  父親一提,龔黎昕也覺得自己有些太能吃了,低垂著腦袋,面露赧然,白皙的臉頰泛著兩團紅暈,更加討喜。

  

  宋浩然看得心癢難耐,把小孩攬進懷裡好一頓揉搓,把他本就粉紅的臉頰硬是揉成了緋紅,像打了兩團胭脂。龔父和林茂見狀齊齊失笑,而後朝餐廳移步。林文博路過兩人時把好友拉開,將暈乎乎的龔黎昕帶出魔掌,見他面頰粉嫩可人,自己也忍不住摸了兩下,暗暗為手上滑膩溫熱的觸感著迷。

  

  龔香怡被父親狠瞪一眼,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林茂等人不像她,經歷過末世,能把財富,權利,地位看得很淡。掏空林氏的根基,對他們而言等同於親手殺死自己的骨肉,那種痛苦可以直達心扉。但是,這又如何呢?用林氏換來生存下去的保障,等到了末世,林祖父就不會再怪她,反而會感激她的。

  

  這樣一想,龔香怡心頭剛剛浮起的愧疚很快就消散。但到底說錯了話,惹了林茂不快,龔香怡席間頻頻給他布菜,態度殷勤。

  

  “嗯,吳大廚做的紅燒獅子頭味道還是那麼正宗。”兩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氣氛和樂融融,林茂的心情轉好,笑著感歎道。

  

  龔黎昕聞言也夾了塊獅子頭,咬下一口細細咀嚼,大眼睛一彎,笑的十分滿足。林祖父的口味和他很接近,他也覺得這道菜很好吃。

  

  林文博和宋浩然見他埋頭專心進食,顯然是餓著了,各自在桌上夾了他平時愛吃的菜,滿滿堆放在他碗裡,不時溫聲囑咐他多吃一點。幾個月下來,兩人對龔黎昕的感情早已超越手足,相處起來親密無間。

  

  龔香怡一心想討好‘金主’林祖父,見他語帶懷念和惋惜,自然明白他的想法,連忙介面道,“祖父愛吃的話我叫廚師多做一些放在我那裡,反正不會壞,到時您想吃了,我隨時拿出來。對了,我記得您還愛吃麥氏的杏仁酥,改天我買上幾大箱子存起來,不愁日後吃不著。”

  

  眸子一轉,龔香怡又數了好幾樣食物出來,俱都是龔父,林文博,宋浩然等人平時最愛吃的。只說把這些東西一次買上很多,以後想吃就吃,沒有遺憾。

  

  她的本意是想逗眾人開心,殊不知,她眉飛色舞,興致勃勃的模樣與眾人的憂懼反差太大,看著令人反感。林茂微笑頷首,一副認真聆聽的表情,但眼裡的溫度卻越來越冰冷,就連龔遠航,笑容也有些勉強。

  

  林文博皺眉,溫文爾雅的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掛不住了。龔香怡談起世界末日時半點沒有常人該有的恐懼,不安,迷茫和哀戚,反而躊躇滿志,野心勃勃。看見她這幅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林文博就感覺心中生寒。龔香怡是溫柔善良的,現在這個冷心冷肺的女人他都快不認識了。

  

  龔黎昕一邊默默吃飯一邊留心聽龔香怡說話。她每數出一樣美食,龔黎昕的表情就黯然一分。龔香怡有一個類似乾坤袋的空間,好吃的好玩的要多少買多少,存放在空間裡一輩子都花用不盡,自己那些辟穀丹,在這些好物面前還真是拿不出手。

  

  算了吧,等父親他們實在需要時,我再把丹藥拿出來。姐姐這麼積極,我如果現在送,她指不定以為我是在跟她爭寵,這樣不好!龔黎昕暗暗忖道,打消了送眾人辟穀丹的念頭。

  

  宋浩然在龔香怡開口的時候面色就有些不耐,等她說完,冷冷問道,“你怎麼沒想著給黎昕買東西?他愛吃什麼你知道嗎?”

  

  龔香怡最近對黎昕非常冷淡,現在竟然直接把黎昕給忽略了,這令宋浩然很不滿。而龔香怡談起末世時那副興致盎然的樣子則更加令他厭惡。他深知,只有心靈黑暗的人才會喜歡災難。

  

  “啊,黎昕愛吃焦糖布丁嘛,這個我當然知道,會給他買的。”龔香怡臉色微變,急忙開口補救。

  

  宋浩然意味深長的瞥她一眼,轉臉看向對著自己笑得十分乖巧可愛的龔黎昕,臉色立刻柔和下來,一連夾了幾大筷子菜進他碗裡,溫聲勸他再多吃點。

  

  龔父也面帶不虞的朝龔香怡搖頭,示意她閉嘴。龔香怡立刻低頭吃飯,不再多言,餐桌上終於清靜了。

 

 

 

 

16

 

16、物變 ...

 

 

  林茂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既然給出了承諾,就一定會做到。林氏商業帝國雖然規模龐大,但主要產業一直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他私底下要大動,沒人能阻止,甚至沒人能發現一絲端倪。

  

  林家畢竟是個百年望族,嫡系旁系,人口眾多,並不是人人都和林茂祖孫兩一條心,而‘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這個消息太過聳人聽聞了,其他家族成員絕對不敢拿林家的百年基業去賭這條未經證實的預言。等預言被證實的那刻再動作卻又為時太晚。

  

  故而,林茂回到林家後誰也沒召見,直接就打電話給自己的會計團隊,令他們將林家所有的流動資金秘密整合出來,方便孫子隨時取用。

  

  會計團隊接到命令時如何驚訝自是不用提,再三確認林老爺子精神狀況良好,不是戲言後,團隊精英們立即開始核算,整整兩周後,一筆天文數字被打到了林文博的私人帳戶上,而林氏企業也成了個徒有其表的空殼。

  

  林文博一邊從各種管道購買軍火,著重購置了很多直升飛機和重型裝甲車;一邊高調宣佈林氏企業即將進軍食品行業,向銀行貸了一筆鉅款,迅速組建了一所糧食加工廠,從全世界範圍內大量收購農產品。

  

  龔父和宋浩然這邊也絲毫不敢懈怠,不著痕跡的奪取著A省軍隊的控制權。他們不是沒想過將末世的消息發佈出去,引起民眾的警覺。但試問,誰會相信這種看不見影兒的無稽之談?屆時,上面以擾亂社會秩序的罪名罷免他們的職務,派遣一個毫無所知也毫無防備的管理者下來,民眾的傷亡會更大,局面會更加難以掌控。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時間也在一點一滴的流逝,末世來臨前的倒數第三個月,被龔香怡戲稱為滅世三部曲的‘天變、物變,人變’也走到了第二部曲——物變。

  

  物變就是‘動物變異’。也許是因為動物的身體構造比人類的簡單,更容易受到逐漸毒化的大氣層影響,比人類更早表現出反常。

  

  有的動物一夜之間毛皮換了顏色,有的動物長出了不該長的翅膀犄角,有的動物短時間內體積暴增。總之,不知不覺間,很多神話故事中才存在的靈獸活生生出現在了現代社會。

  

  這種異常現象引起了科學家們的極大關注,眾多電視媒體紛紛推出了探索解密節目,收視率驚人。在沸沸揚揚的熱議中,人們絲毫沒有察覺到滅頂的災難正在一步步逼近。

  

  勞累了整整八個月,世界末日近在咫尺,所有準備工作都已就緒,宋浩然,林文博,龔香怡難得給自己放了一天假,待在家裡稍事休息,放鬆緊繃了近一年的神經。人事已盡,以後的一切但看天意了。

  

  這天正好是週末,龔黎昕也不用去學校上課,清晨起床後用過早餐便打開電視機觀看各種探秘節目。這些節目設置的非常巧妙,其中疑團遍佈,懸念重重,連見多識廣的現代人看了都覺欲罷不能,更別提龔黎昕這個‘見識短淺’的古人了。

  

  蜷縮在鬆軟的沙發上,抱著最愛的大嘴猴公仔,他眼眸晶亮,神情專注。

  

  “這麼早就在看電視?什麼節目?”宋浩然下到客廳,看見自得其樂,表情靈動的小孩,心情止不住的輕鬆起來,笑著走過去問到。

  

  “宋大哥早!”龔黎昕偏頭,眉眼彎彎的問好,指著電視螢幕右下角的標題說道,“貓妖奇談。很好看!”

  

  此時龔香怡也緩緩踱步下樓,因林文博打來電話,說給她帶早餐,她等待中百無聊賴,便也走進客廳坐下看電視。只不過她單獨一人窩在角落,離龔黎昕遠遠的,一張俏臉面無表情,令宋浩然有些不喜。

  

  龔香怡自獲得預言和空間能力後性情大變,不但看待世事的價值觀越來越涼薄,就連對待親人和愛人也有些冷酷無情。她時而顯露的野心專斷和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都令宋浩然極為反感。人是會變的,特別在經歷了重大事故後,但這些變化有好有壞,在宋浩然眼裡,龔香怡的改變顯然不是件好事。

  

  雖然以前與龔香怡感情更為深厚,但現在的龔黎昕早已超越了龔香怡在宋浩然心目中的地位,況且龔香怡早已是好友林文博的責任,他于情於理都不想管得太寬,便也不再關注對方,將乖巧可愛的小孩一摟,緊緊抱在懷裡,安逸的窩在沙發上陪他看電視。

  

  林文博動作迅速,十分鐘後便提著大袋徐記的豆漿和早點進來,看見客廳的眾人,連忙招呼他們過去用餐,正要上樓邀請龔父,從傭人那裡得知龔父天沒亮就去了部隊便停住了腳步。

  

  “謝謝林大哥!我一早就吃過了!吃了兩籠蒸餃和一碗粥,現在很飽!”龔黎昕扶著宋浩然強健的臂膀直起身朝林文博看去,眉頭擰成一團,一手撫著圓溜溜的肚子,表情頗為遺憾。早知道林大哥要帶徐記的美味早點過來,他就不吃那麼多東西了。

  

  龔黎昕那點小心思都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林文博忍俊不禁,走過去摸摸他柔軟的發頂,話裡帶著深深的笑意,“那真是可惜了,早知道我就給小昕提前打個電話。徐記的早點很難買到,林大哥叫人排了很久的隊。”

  

  龔黎昕偏頭,秀氣的眉毛擰的更緊,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洩露了他內心的掙扎,“唔,其實,我還可以喝一杯豆漿。”肚子應該還可以塞一杯豆漿進去的,徐記的豆漿醇厚甘甜,帶著一股大豆的清香,只略略回味一番那種滋味,龔黎昕便幸福的眯眼,伸出粉嫩的小舌舔舐自己的唇瓣。

  

  看見他垂涎的可愛表情,林文博眸光閃了閃,視線在他粉嫩的小舌和瑩潤緋紅的唇瓣上流連幾秒,心頭彷如被一絲細小的電流擊打,酥麻的感覺稍縱即逝。

  

  “好,林大哥給你拿一杯豆漿過來。”見小孩窩在沙發裡,眼角餘光盯著電視,絲毫沒有挪步去餐廳的意思,林文博體貼的開口。

  

  “給我也拿一杯豆漿吧,今天沒什麼胃口,不想吃太多東西。”宋浩然將心滿意足的小孩再次攬進懷裡,朝林文博說道。他不是沒有胃口,只是抱著小孩的感覺太舒心,他捨不得放開罷了。

  

  龔香怡眼含詫異的朝擁著龔黎昕不放的宋浩然看去,後知後覺的發現,才短短幾個月,宋浩然和龔黎昕的感情竟然如此親密了,縈繞在兩人周身的脈脈溫情濃郁到令人不容忽視的地步。

  

  然而,令她更加意外的事情還在後面。

  

  林文博眸色晦暗的瞥了親密無間的兩人一眼,薄唇微勾,溫聲道,“乾脆把早餐拎過來吃吧,方便你們看電視。”邊說,他邊示意傭人把幾杯豆漿和各色早點擺放到客廳的大理石桌上。

  

  “文博,客廳不是吃飯的地方!”龔香怡朝林文博側目,眼裡的詫異更甚。未婚夫有多麼注重規矩和禮儀她是知道的,在客廳邊看電視邊吃飯這種話從未婚夫嘴裡說出來,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些?誰都不知道未來還有幾天能活,為什麼不肆意一點?”林文博挑眉,笑容裡帶著平日深深壓抑在心底的野性和不羈,本來俊美無匹的臉龐變得十分邪氣。

  

  “文博說得對!”宋浩然朗笑,伸手拿了兩杯熱騰騰的豆漿,一杯遞給懷裡的龔黎昕,一杯自己慢慢喝。

  

  林文博勾唇,走到龔黎昕另一側坐好,撚了塊雲片糕慢條斯理的品嘗。

  

  龔香怡皺眉,看著坐成一排的三個男人,心頭驚疑不定。三人各自吃著東西,沒有眼神交流,也沒有談話,卻散發著難以言表的默契和親昵氛圍。這和她前世印象裡的情景簡直是南轅北轍。

  

  也許是自己提前預言了末世,帶來了蝴蝶效應。前世,龔黎昕和文博沒有被浩然拉進部隊特訓,所以他們的關係有些冷淡,今世朝夕相處過,感情親密點是自然。

  

  想罷,龔香怡壓下心底的驚疑,拿起一塊栗子糕食不知味的吃著。

  

  電視螢幕上,一隻體積龐大,毛色斑駁的野貓正被捆綁在CT機上淒厲的叫著,身後三根毛茸茸的尾巴瘋狂甩動,洩露了它內心的恐懼。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科學家圍著野貓不停打轉,眼神灼熱的盯著它的尾椎部。

  

  畫面有些詭異,林文博咽下口裡的食物,轉頭朝龔黎昕看去,問道,“這東西是貓嗎?長了三條尾巴?”

  

  “是貓啊!”龔黎昕叼著吸管點頭,語氣裡帶著難掩的興奮和驚奇,“那些科學家說這只貓有可能是傳說中的八尾貓妖!”

  

  這些天,龔黎昕有幸見識到了傳說中的各種神獸,比如鳳凰,翼蛇,九頭蛇,九尾狐、火牛等等。

  

  龔香怡聞言快速瞥了龔黎昕一眼,漆黑的瞳仁裡暗含譏嘲。這有什麼好興奮驚奇的?不過是些被喪屍病毒感染的變異動物而已。等世界末日來臨,變異徹底完成,這些令人津津樂道的神奇生物們都將陷入狂暴,化身為收割生命的妖魔,死在它們尖利爪牙下的人不知凡幾,比喪屍更難對付。屆時,沒人再感歎造物主的神奇,而是狠狠詛咒大自然對人類的報復。

  

 

 

 

17

 

17、貓妖 ...

 

 

  所謂的‘八尾貓妖’顧名思義就是長了八條尾巴並已修煉成精的老貓。老貓修煉出第二條尾巴後每過八十年就會再長出一條尾巴。直到640年後,長出第九條尾巴時,它便修煉大成,可位列仙班了。

  

  但躋身仙界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當它們長出第九條尾巴時,佛祖為了考驗它們,就會讓它們去凡界尋找一個有緣人,幫助對方實現一個願望。等那人願望得償,它們的考驗就算是通過了,但與此同時,那第九條尾巴也會自行脫落,它們會從九尾仙獸再次淪落為八尾貓妖。如此,再過八十年,等它們再長出第九條尾巴時,它們還得去尋找一個有緣人,實現那人的願望,而後第九尾再次脫落,年年歲歲,周而復始。

  

  電視螢幕上,科學家們沒能找到那只野貓長出三條尾巴的原因,無果之下,只能用神話故事中的‘八尾貓妖’來穿鑿附會,主持人正聲情並茂的講述著有關‘貓妖’的各種傳說。

  

  龔黎昕聽著‘八尾貓妖’的故事,眉頭一點點緊皺,攬著他的宋浩然也覺得有些殘酷,感歎道,“那佛祖不是存心耍八尾貓妖嗎?實現別人的願望,第九條尾巴就會脫落,那八尾貓妖豈不是永生永世都長不出第九條尾巴,永生永世都要被困在凡間?”

  

  “只是傳說而已,你何必較真?”林文博乜他一眼,淡然開口。

  

  “是啊,世界上根本沒有鬼神,人們編造這種故事,只是為了在虛幻中尋找一些生活的希望而已。”龔香怡勾唇,臉上帶笑,笑意卻絲毫沒有浸入眼底。

  

  “人活著,有希望總是好的。”宋浩然眸色莫測的瞥了龔香怡一眼。話落,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點兒興味,問道,“如果讓你們碰見剛長出第九條尾巴的貓妖,你們會許什麼願望?”

  

  “自然是讓我變強!”龔香怡想也沒想就開口答道。經歷過末世,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存的殘酷。沒人可以信任,沒人可以依靠,唯一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東西只有實力,高人一等的實力。

  

  林文博隱晦的瞥了龔香怡一眼,眸色略微轉暗,沉聲開口,“我希望能永遠和我愛的人在一起,並保佑他們一生平安幸福。”

  

  龔香怡聞言心中動容,臉上若有似無的冷笑終於染上一點溫度。宋浩然笑了笑,揶揄道,“兄弟你文藝了,而且,這好像是兩個願望。”話落,笑容更大,自嘲道,“我的願望可能有點俗,就是希望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這四個字果然很俗,然而,卻是當下最迫切需要實現的願望。三人聞言俱都陷入了沉默,末世即將來臨的陰雲再次壓上心頭,沉甸甸的,幾欲令人窒息。

  

  “黎昕,說說你會許什麼願望?”好不容易放鬆一天,又扯到末日的事,宋浩然自知失言,摸摸龔黎昕的臉頰,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唔,”龔黎昕抿了抿唇,認真的說道,“我的願望是希望八尾貓妖能長出第九條尾巴,被永生永世禁錮在凡間,太苦了。”他也被人禁錮過,深知失去自由是什麼樣的滋味。八尾貓妖看似神通廣大,來去如風,可它無盡的生命都被困在一個迴圈的死局中,境況比他的前世更加可悲。如果一句話就能解開這個死局,他何樂而不為?

  

  少年的嗓音軟軟糯糯,清澈見底,少年的願望無欲無求,至真至純,話音未落卻已令宋浩然等人心中巨震,客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原來,佛祖的考驗並不是戲言,也不是死局。只要八尾貓妖足夠幸運,遇見一個純真無邪,願意全心為它設想的有緣人,得到這樣一個願望,它自然能夠長出第九條尾巴。想必,在遇見這樣的人後,即便為凡人實現了無數願望,掉落了無數根尾巴,八尾貓妖積累的怨氣都能夠一夕消散。

  

  佛祖考驗的不光是貓妖的心境,也同時在考驗人心。能夠許下這種願望的人,其無欲無求,純真無垢的性情可見一斑。

  

  宋浩然心中千回百轉,低頭俯視懷裡表情嚴肅認真的少年,忽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和少年相比,他們是多麼自私,多麼虛偽?這樣純真美好的孩子正該被人寵著護著,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而不是在末世裡掙扎求存,受盡磨難。

  

  想到這裡,宋浩然忽然有種痛入心扉的感覺。他暗自咬牙,用力收緊手臂,將少年狠狠嵌入自己的胸膛,生怕下一刻就再也觸摸不到對方。此時此刻,他心中升起一股執念——如果能夠留住懷中的美好,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林文博看向龔黎昕的眼神也完全變了,暗藏著深深的震撼。與此同時,心跳的頻率也逐漸加快,直至最後一次劇烈的鼓動停息,留下一陣陣心悸的餘韻,他才緩緩鬆開屏住的呼吸,看向被好友擁在懷裡的龔黎昕,眼裡滑過一絲連自己也沒察覺的失落和黯然。

  

  “嗤,虛偽!”龔香怡冰冷的嘲笑打破了客廳裡的沉默。她站起身,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瞥了一眼被宋浩然護在懷裡的龔黎昕,步履匆忙的離開了客廳。

  

  龔黎昕越是做出一副純潔可愛的樣子,她就越是想將對方撕成碎片。前世被他這幅假像欺騙,落入萬劫不復之地,今世,她再也不會重蹈覆轍。只是,沒想到浩然竟也會吃他這套,明顯和上輩子不同,她內心有些不安,又有些挫敗。

  

  “文博,你該好好和香怡談談了,你不覺得最近她變了很多嗎?”宋浩然強忍怒氣,沉聲開口,見懷裡的小孩只眨了眨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表情懵懂,沒有一絲一毫的芥蒂,這才稍微緩和了臉上的冷硬。

  

  “我會的。”林文博安撫性的揉揉龔黎昕的發頂,語氣有些冷淡,半點沒有追出去的意思。

  

  龔香怡的改變,作為她未婚夫的林文博怎麼可能沒有察覺?但是很多次想要和龔香怡長談,都被她用各種事由做藉口推卻。龔香怡是真的忙碌,所以他沒有理由責怪她,但想要瞭解她,貼近她的渴望卻一點一滴的消失不見。

  

  不知不覺,龔香怡和林文博正經歷著上一世感情由濃轉淡的老路,只是這次雙方的位置顛倒了而已。可歎龔香怡還費盡心機的想要扭轉所有未發生的悲劇,卻在一開頭就錯過了她最該珍惜的東西。

  

  時間依舊在無情的流逝,繼‘物變’過後,滅世三部曲的‘人變’終於到來。人類歷史上最大型的流行性感冒在全球範圍內爆發。據世界衛生組織初步統計,該次流行性感冒至少波及了全球百分之六十五的人口,規模史無前例。

  

  好在這種新型的感冒病毒很脆弱,侵入人體三天后就會被人體白細胞殺死,病也不藥而愈,所以造成的危害不大。有專家在媒體上呼籲,若得了感冒,如不是嚴重到發燒昏迷的,都不用送入醫院診治,以免造成醫療機構擁堵癱瘓。

  

  看見電視上輪番播出的有關流感的新聞,龔父等人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同時也深感慶倖,慶倖他們相信了龔香怡的話,並提前為此做好了準備。

  

  龔父派人將部隊裡患上流感的人都做了詳細的登記,好方便日後管理。根據龔香怡的預言,感染過這次流行性感冒的人中,大部分會變成喪屍,少部分會變成異能者,沒有任何症狀的依然是普通人。

  

  早早將這些兵士登記下來,待到末世來臨那天,他也好及時防範,將這些人隔離開,以免新生喪屍傷人,也以免異能者被傷。至於被感染的民眾,由於人數太多,又在他管轄範圍之外,他無能為力。

  

  龔家團隊裡,除了龔父,林老爺子和已經獲得異能的龔香怡沒有出現感冒症狀,龔黎昕,宋浩然和林文博都有不同程度的發燒。

  

  這急壞了龔父,兒子發燒的三天裡,他愁白了無數頭髮,人也仿佛老了幾十歲。因為女兒曾經預言過,他、兒子、林老爺子都會是普通人,而林文博和宋浩然將會成為異能者。女兒的預言還沒錯過一次,但如今本該好好的兒子卻忽然發起燒,未來不知會變成異能者還是喪屍,這種未知的煎熬使他心力交瘁。

  

  另一邊,龔香怡也暗暗詫異。她記得很清楚,上一世龔黎昕沒有任何異能,全靠著一張蠱惑人心的漂亮臉蛋才安然的活到末世後期。這一世怎麼每到他身上,命運就好像出了偏差?若龔黎昕擁有了異能,自己該怎麼辦?能否避開他後來的暗算?龔香怡心中驚疑不定。

  

  這次感染並不能說明什麼,龔黎昕有可能熬過病毒對身體的侵害,成為萬里挑一的異能者,也有可能成為眾多喪屍中的一個。當然,成為喪屍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想到這裡,龔香怡展眉,心中的驚懼如潮水般退去,唇角勾起的弧度既冰冷又瘮人。

  

  宋浩然和林文博明顯也考慮到了這個可能性。他們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努力讓自己往好得方面去想,對待發燒中的龔黎昕越加小心翼翼,呵護備至,恨不能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實際上,有關龔黎昕被病毒感染這件事只是個陰差陽錯的誤會。在末世來臨前的一個月,百毒丹的最後一種毒物——血玉樹蛙終於在巴西找到了。

  

  原料聚齊,龔黎昕立刻著手煉製百毒丹。丹藥煉成的那天剛好是病毒大規模爆發的那天,而更加巧合的是,服下百毒丹,用內力催化藥性,身體會因為上百種毒素的侵蝕發生高熱反應,和喪屍病毒感染的症狀極其相似。

  

  誤會就這樣造成了,以致于後來龔黎昕被認定為異能者,且還是世所罕見的多系異能者,這都是後話。

  

 

 

 

18

 

18、末世 ...

 

 

  時間是最強大的武器,它可以無聲無息的摧毀一切,包括整個世界。

  

  人類歷史上規模最龐大的一次流行性感冒結束了,歷時雖然僅僅三天,但造成的混亂直至一個月後方平息下來。當人們以為事情已經過去,安穩的生活又開始時,一場籠罩全球的災難悄然降臨。

  

  201374號,天氣晴朗炎熱,和往年夏天沒有任何不同。但正是在這一天,被後人稱為‘滅世紀’的長達500年的新紀元開始了,人類跨入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艱難,都要黑暗的一段時間。

  

  2013年因末世的降臨被後人稱之為‘滅世元年’,74號也被作為‘滅世元年’的第一天被載入史冊。

  

  作為唯一經歷過末世又重生回來的人,龔香怡對這一天的記憶刻骨銘心。龔父,林老爺子,宋浩然,林文博早在她的警告下,提前一周去部隊做準備。龔父和林老爺子負責清理A省駐軍大營的喪屍,宋浩然和林文博則負責清理城郊新兵訓練營的喪屍。兩撥人不敢懈怠,下定決心要把軍隊的傷亡降低至最小。

  

  得過流感的人裡,有喪屍,也有異能者。喪屍要消滅,異能者作為人類抵抗喪屍侵襲的生力軍卻需要嚴加保護。若讓異能者在異能還未開發出來的時候就死在喪屍的手裡,那將是軍隊莫大的損失,更是全人類莫大的損失。因為龔香怡曾預言過,一個頂尖的異能者,可以輕鬆解決掉一支數千人的軍隊,刀槍不入,炮彈不侵,戰鬥力極其強悍。

  

  故而,為了不誤傷人才,龔父和宋浩然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由於得過流感的士兵人數太多,沒有足夠的空間將他們一一隔離,龔父和宋浩然只得在日蝕發生前半個小時將他們叫出來緊急集合,宣佈了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消息,並讓他們全副武裝,每人手裡拿一把軍用匕首,一再言明:若日蝕結束後,身邊的同伴無故展開攻擊,就把匕首送進對方的眉心,務必要一擊搗爛對方的腦髓。

  

  龔父的講話一結束,立刻引起了全軍譁然。但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在短暫的遲疑過後,這些平日訓練有素的士兵們整容肅穆,盡皆握緊了手裡的匕首。

  

  也許,他們以為這不過是一次虛假的演習,所謂的世界末日不過是無稽之談;也許,他們以為手裡的武器有什麼貓膩,並不能傷人;還也許,他們以為日蝕結束後沒有同伴會無故發起攻擊。但無論他們此刻是什麼樣的想法,是信或不信,日蝕結束後的慘狀都將徹底顛覆他們的認知。

  

  與此同時,那些不曾感染過病毒的普通士兵則被安排潛伏在訓練場四周的樓層裡,每人手裡握著一杆狙擊槍,黑洞洞的槍口瞄準的正是樓底下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伴們。他們也得到了相同的命令,只要日蝕結束後,樓下的士兵裡有暴起無故傷人的,立刻當場擊斃。

  

  命令已經傳達到各連各團,龔父和宋浩然直轄的軍隊自是令行如山,但稍偏遠一點的軍區,負責人有沒有切實執行就不在他們的掌控之內了。到了此時此刻,他們已傾盡了全力。

  

  早在一周前,龔父匆忙離家的時候就叮囑了龔香怡,讓她找個合適的機會把末日的事告訴龔黎昕,並看好龔黎昕,不要讓他去上學,更不要上街亂走。姐弟兩安安心心的待在家,等軍隊裡的喪屍清理乾淨,具備作戰能力的時候,他自然會派人來接姐弟倆出城。

  

  不是沒考慮過把姐弟倆放在身邊,但仔細一想,龔父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真正到了末世,人越少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軍隊家屬區遠在城郊,人口稀少,到了上班時刻幾乎成了空院,沒什麼人出入,且安保設施齊全,只要鎖緊門窗,不會有什麼危險。相比之下,數十萬人聚集的部隊危險性要大的多。由於感染病毒的人數太多,龔父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將喪屍肅清,如果局勢失控,起碼不用帶累一雙兒女。女兒有空間在手,帶著兒子一樣能活得很好。

  

  宋浩然臨走前也一再交待龔香怡要照顧好龔黎昕。末了,對龔香怡不能完全放心,他本打算親自和小孩談談,卻不料被一通緊急電話叫到了部隊,連小孩的面也來不及見。

  

  林老爺子和林文博替龔父掌管軍需後勤,自然也一同跟隨到部隊。四人先後離開,龔香怡立刻解雇了龔家所有的僕傭。

  

  上一世,龔家大部分傭人都變成了喪屍,少數倖免於難的,跟著龔家逃亡一路也相繼死去,沒有出現任何異能者。龔香怡歷經兩世,早就看慣了生死,不只血液,連骨髓都是冷的,留他們下來,要麼就會對她造成威脅,要麼就是她的累贅,她自然不會做這種蠢事。

  

  只有有實力,又有利用價值的人,才值得她高看一眼。

  

  處理掉龔家的傭人,龔香怡沉下心,靜靜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她沒有如龔父和宋浩然囑咐的那樣,將末日的事告訴龔黎昕,更不去管龔黎昕要去哪裡,一切果然如她早就決定好的那樣,任由這個弟弟自生自滅。

  

  看著龔黎昕接到老師打來的電話,匆忙叫了計程車朝學校駛去,龔香怡撩開窗簾,盯著消失在街道轉角的車尾,冷冷的笑了。

  

  上一世的今天,本想蹺課的龔黎昕也同樣接到了老師打來的電話,要求他出席學校舉行的期末考試。

  

  當時她還不知道世界末日近在咫尺,把龔黎昕好一番責備,強硬要求他去學校完成學業。等末日爆發後,許多人變成喪屍,她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決定將弟弟推入險境。

  

  沒有去部隊找父親和浩然尋求庇護,也沒有去林氏找文博匯合,她孤身一人去了A大,歷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回了弟弟。兩人躲在一輛巴士車底整整過了十三天,期間她幾次冒死出去尋找食物,才使兩人支撐到了部隊救援的那一刻。

  

  幸好初級喪屍的視覺、嗅覺、聽覺還不靈敏,軀體也十分僵硬,不能跑跳、曲腿、彎腰、躬身、攀爬,他們才借由地形優勢活了下來。否則,再過兩天,待初級喪屍進化成一級喪屍,他們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可她不顧自身安危救回的弟弟最後是如何回報她的?龔香怡閉了閉眼,遮住漆黑瞳仁裡濃烈的恨意,不願再去回想不堪的往事。

  

  她放下窗簾,緩緩在家裡各處巡視,把能用得上的東西都裝進空間,鎖緊門窗後拿出幾把槍,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態度冷靜的令人髮指,絲毫看不出她上一刻親眼目視自己的弟弟跑出去送死。

  

  龔黎昕的離家本來就是命中註定,與我無關!她這樣告訴自己。

  

  計程車裡,龔黎昕兩手空空就匆忙趕去了學校。雖然偷聽了龔香怡和龔父等人的談話,得知了世界末日的事,但以後相同內容的談話他再沒偷聽過,自然不知道後來龔香怡預言了具體的世界末日爆發的時間。

  

  憑著龔父等人近來的忙碌和龔香怡越加緊張的情緒,他猜測世界末日就在這幾天。本來也不想出門,但無奈校長親自打來電話,要他歸還學校高級實驗室的鑰匙,說一批博士生要做一項重要的研究,另一把鑰匙被博導弄丟了,請他務必回去一趟。

  

  校長的語氣誠惶誠恐,其間還隱隱帶著焦慮和懇求,對於曾經熱情幫助過自己的人,恩怨分明、為人實誠的龔黎昕不會拒絕;況且,A大同在城郊,從龔家到學校,來回只需一個小時,他暗忖自己不會那麼倒楣,偏偏在這一個小時裡就碰上了世界末日。

  

  如果自己真的倒楣到家了,一出門就碰上了世界末日該怎麼辦?龔黎昕眨眼,對這個一閃而過的想法絲毫不以為意。真遇見了世界末日,憑他現在的功力,那些喪屍群起而攻之也奈何不了他。他如何出得門,自然還如何回去。

  

  半個小時後,計程車抵達了A大,龔黎昕將鑰匙還給校長,正想打車回去,卻被他的班主任逮住了。今天是期末考試,為人正直的班主任不允許任何人缺席。

  

  “老大就是老大,連期末考試都敢不來,還得校長親自去請。”龔黎昕前桌的小個子回過頭來悄聲恭維道。

  

  龔黎昕淡淡瞥他一眼,沒有說話。對這類只知巴結奉承的人,上輩子他見得多了,不大喜歡理會。

  

  “能借我一支筆嗎?”撫平桌上的試卷,龔黎昕朝右側不遠處的同學輕聲問道,秀氣的眉頭擰成一團,表情有些靦腆。

  

  被老師抓住,讓他甩開老師自顧離開,他做不出那麼失禮的事,所幸坐下來把卷子答完。但匆忙出門,他什麼都沒拿,叫他答題他也無法。

  

  龔黎昕的同桌是一名體育特長生,皮膚黝黑,長相憨厚,因為家庭貧困,要靠參加賽事獲得獎學金來支付學費,和龔黎昕這種官二代向來沒有來往。見龔黎昕姍姍來遲,竟連支筆也沒帶,他反射性的皺眉,眼裡的反感一閃而逝。

  

  “你拿去吧,不用還了。”少年的心地很不錯,即便對龔黎昕沒有好感,依然隔著空位遞出一支圓珠筆。

  

  “謝謝。”龔黎昕囅然一笑,低聲說道。那少年不再看他,埋頭兀自答題。

  

  教室裡響起一片筆端劃過紙面的沙沙聲,使這個夏日的早晨顯得尤為平和安然。龔黎昕審視著手裡彷如天書般的化學試卷,雪白的貝齒緊緊咬住下唇,滿臉的苦惱。

  

  正待他要下筆,胡亂填幾個蝌蚪樣的符號進空格裡時,窗外的天空一點點暗沉下來,豔紅的太陽彷如正被不知名的怪獸吞食,顯出一個豁口。豁口越來越大,黑暗也漸次降臨整個城市,日蝕開始了。

  

  教室裡有人害怕的尖叫,有人興奮的打著呼哨,再加上老師嚴厲的呵斥,鬧哄哄亂作一團。

  

  與此同時,A省軍方強制性調動了電臺和網路等媒體,向全省市民發佈了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消息,嚴正警告廣大市民們小心身邊忽然狂暴的人,切莫被傷到,並趕緊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藏,等待軍方的救援。

  

  正為化學試卷苦惱的龔黎昕聽見教室裡不停重複播放的廣播,秀氣的眉頭擰的更緊了。一出門就碰上世界末日,我難道真的是天生帶煞?他抿唇,表情嚴肅的暗忖。

  

  

 

 

19

 

19、搭伴 ...

 

 

  隨著太陽消失在天際,整個地球徹底被黑暗籠罩。這絕不是尋常的日蝕,太陽的光芒被完全遮蔽,連那一圈橙色的光暈也沒留下,全球同一時間都能觀賞到這一奇景,情況怎麼看怎麼透著一股詭異。

  

  然而,此時此刻,人們都沉浸在或驚奇或恐慌的情緒裡,絲毫意識不到這些反常。

  

  十多分鐘後,黑暗依然在持續,且變得越來越濃稠,像流動的液體,縈繞在人的四周,悄無聲息的鑽入人的毛孔,帶來輕微卻刺人的寒意。

  

  鬧哄哄的教室不知不覺安靜下來,不停迴圈播放的廣播聲也仿佛被某種東西掐住,變得斷斷續續,歪歪扭扭,最終沉寂為一片瘮人的沙沙聲。

  

  龔黎昕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內力凝聚雙眼,將教室裡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班裡絕大多數同學僵直的坐在原位,表情呆滯,瞳孔擴散,眼珠子仿似被碾碎了一般,渾濁,遍佈血絲。很快,眼珠裡的黑色一點點浸染進眼白,把他們的眼眶變成兩個黑黝黝的空洞。

  

  同時,他們的皮膚也在發黃,乾枯,萎縮,條條黑紫色的血管和神經暴凸出皮膚表面,就像渾身爬滿了蚯蚓,形象極為噁心可怖。任誰看見他們這幅模樣,都不敢相信他們上一秒還是人,活生生的人。

  

  日蝕還在持續,這些人身上的變化也在加劇。由於五感超絕,龔黎昕已能隱隱從他們身上聞見屍體腐敗的臭味。

  

  他知道,這些人已經死了,死得無聲無息,死得猝不及防,此刻安靜坐在教室裡的僅僅是一具具屍體而已。等日蝕結束,變異徹底完成,這些屍體就會跳起來,生啖周圍人的血肉。

  

  班裡少數幾個清醒的同學見周圍安靜的詭異,回想廣播裡的內容,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表情都有些驚懼。

  

  “世界末日要來了,等日蝕結束,這裡的絕大多數人都會變成喪屍,你們趁著時間充裕趕快離開吧。”龔黎昕黑暗中依然行動自如,此刻已毫無阻礙的走到了教室門口,轉回頭來好心提醒道。

  

  “啊,對不起!”坐在他右側,皮膚黝黑的少年並沒有被感染,此刻也已起身,摸索著朝教室門口移動,不想被桌角絆住,跌倒在龔黎昕腳邊,手肘狠狠撞了他小腿一下。

  

  有內力護體,龔黎昕絲毫沒察覺到疼痛,少年撞過來時不帶任何殺氣,他也懶得閃躲。反倒是跌倒的少年,只感覺肘尖撞在了鐵板上,痛的鑽心。

  

  “沒事,你們快離開吧。”試著去打開教室燈光,發現沒有反應,龔黎昕淡淡開口,再次提醒道。

  

  他的話仿佛打破了魔咒,座位上猶疑不定的同學們立刻起身,摁亮手機螢幕照明,跌跌撞撞的朝教室門口狂奔過去,不小心瞥見周圍人的變化,嚇得驚叫連連。

  

  龔黎昕避讓到一邊,等所有人都跑光了,他將教室的窗戶和前後門關緊,這才鎮定自若,步伐穩健的朝校門口走去。幽禁地宮時,蕭霖製造出來的屍傀們比這些喪屍噁心數萬倍,他早已見多不怪。

  

  “龔黎昕,你不快點離開,去關門窗幹什麼?”皮膚黝黑的少年並沒有跑遠,龔黎昕將一教室的喪屍關死時,他正拿著光線微弱的手機站在一旁觀看。

  

  “這些喪屍還在屍僵階段,關節不能彎曲,行動非常遲滯,鎖緊門窗,它們就出不來了。雖然只關死了幾十個,但少一個都是少,所有的喪屍總有清理乾淨的一天。放著它們不管,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它們手裡。”龔黎昕邊走邊認真的向少年解釋,態度沒有絲毫不耐。如不是時間有限,他還想挨個卸掉這些喪屍的頭顱。

  

  雖然看不清龔黎昕的表情,但是他平穩的步伐,不快不慢的動作,清亮舒緩的聲線都一再說明著對方的淡定從容。在世界末日面前還能做到泰山崩于頂而安之若素的,必定不是尋常人。

  

  少年默默跟在龔黎昕身後,看著他挺直的背影,絲毫不顯忙亂的步伐,心一點點平靜下來,呐呐開口道,“我能跟你一起走嗎?路上有個伴更加安全。”

  

  聽見少年的請求,龔黎昕頭也不回的說道,“隨你。”這人剛剛幫助了他,他並不介意這人跟在身邊。

  

  話落,他似想起什麼,偏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韜,帝王的王,韜光養晦的韜。”龔黎昕平時很少與班上人接觸,他甚至連身邊那些跟班的名字都叫不全,王韜清楚這一點,連忙自報家門,心底卻沒有半點受辱的感覺。

  

  他此時已被龔黎昕一系列鎮定自若的舉止給鎮住了,跟在龔黎昕身邊,他感覺無比安定,對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哪裡會跟他計較這些。

  

  “嗯。”龔黎昕低應,不再說話,一個人徑直走在前面,無需照明,卻連一個臺階都沒踏錯,連一塊細小的石子兒都能避開。

  

  王韜本就是個膽大心細,善於思考,善於觀察的人,靠著手機的燈光還被絆倒了數次後,他不由得為龔黎昕的夜視能力暗暗心驚,當然,龔黎昕在他心目中高大的形象就更為飽滿了。

  

  兩人一前一後安靜的走著,步伐不快,卻比那些驚聲尖叫,跌跌撞撞狂奔的人走得更遠。

  

  王韜亦步亦趨的跟在龔黎昕身後,頭一次痛恨A大占地面積寬廣的校園,從教室走到校門口竟然要花二十多分鐘。路程還剩一小半,天色已然逐漸放白,烈烈的陽光再次炙烤著大地,帶來的卻不是光明,而是極致的黑暗。

  

  遠處教學樓裡,震耳欲聾的驚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其間夾雜著淒厲的呼救和野獸般的嘶吼,只遠遠聽著就能想像到那血腥可怖的情景。

  

  王韜渾身發冷,戰慄不止,連忙快步追上龔黎昕與他並肩而行,側頭去看他表情,卻見對方精緻如玉的小臉沒有半分驚恐或慌亂,只有堅定和淡然。

  

  王韜戰慄的身體奇跡般平靜下來,定了定神,緊緊跟在了龔黎昕身側,不敢稍離半步。

  

  “有喪屍靠近了,攻擊他們的頭部。這個你拿著。”走到一處教學樓拐角,龔黎昕耳尖微動,徒手砸開消防栓外的玻璃,取出一把消防斧拋給王韜。

  

  “謝謝。”王韜立馬伸手接住,看向龔黎昕,擔心的開口,“那你怎麼辦?要不斧頭你拿著,我是校籃球隊的,體格比你壯實,也比你能打。”邊說,他邊把消防斧遞了回去,一雙眼睛在龔黎昕毫無損傷的白皙手掌打轉。

  

  “你拿著吧,我用這個就可以了。”龔黎昕搖頭拒絕,走到教學樓旁的花壇邊,折了一根柏樹枝拿在手裡。

  

  王韜瞪眼看著他手裡柔軟的樹枝,滿臉的不可思議,正欲張口反對,六個打著赤膊,身穿花短褲的男性喪屍已經繞過了教學樓轉角,朝他們僵硬的撲來,兩個眼眶雖然黑漆漆的,卻能從中感受到它們對血肉無盡的渴望。

  

  這些人明顯是大學部的師兄,估計考完試了沒來得及回家,賴在寢室睡懶覺,卻不想變成了喪屍。還好七月初各大高校都已經放假,剩下高中部的人聚集在教室裡期末考,變成喪屍後身體僵硬,行動遲緩,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了教室,更下不了樓。校園裡三三兩兩遊蕩的喪屍基本上都是滯留在校園裡的大學部師兄師姐,人數較少,攻擊力有限。

  

  王韜緊緊握著消防斧,上前兩步擋在龔黎昕身前。和皮膚黝黑,體格高壯的王韜相比,龔黎昕白白嫩嫩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少爺。和龔黎昕結伴而行,王韜求的只是心安,並不指望對方能幫多大忙,關鍵時刻甚至還想保護好對方。

  

  他牙關緊咬,揮舞著斧頭義無反顧的朝打頭的喪屍劈去,斧頭深深嵌進對方的肩胛骨,暗紅色的血液四處噴濺,散發出濃烈的腐臭味。那喪屍喉頭發出獸類特有的低吼聲,對肩部的重傷絲毫不以為意,伸出手去抓撓王韜的頭臉。

  

  斧頭劈進喪屍的皮肉時,王韜就慘白了面色,握著斧柄的手有些發軟。他側臉,避開噴濺過來的血液,但鼻端的腥臭卻一陣陣刺激著他的神經,令他胃部翻湧,幾欲作嘔。

  

  想像中很簡單的事,真正執行起來往往不容易,特別是殺人。

  

  眼看喪屍就要抓破王韜的臉皮,龔黎昕飛起一腳,將它踹開。那喪屍倒飛數丈,重重跌落在地上時全身的骨骼都響起整齊劃一的碎裂聲,除了頭部頸椎還可以晃動,它癱軟如泥,成了名符其實的一堆死肉。

  

  “頭部是它們的弱點,攻擊頭部。”龔黎昕緩聲說道,人已越過呆愣中的王韜,朝另外五隻喪屍攻去,手裡柔軟的柏樹枝舞得咧咧作響,直取對方頭部。

  

  看似一折就斷的柏樹枝充盈著龔黎昕的內力,已成為了世上最堅韌的武器,擊打在喪屍的頭部,喪屍立刻轟然倒地,頭蓋骨上顯出一道深深的裂痕,紅紅白白的腦漿迸濺而出,死的不能再死。只短短幾秒,氣勢洶洶的六名喪屍盡皆折在瘦弱的龔黎昕手裡。

  

  一腳就將百來斤的大男人踢飛,全身的骨骼寸寸碎裂,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王韜剛從驚愕中回神,見龔黎昕用一根樹枝大殺四方,再次傻了眼。

  

  事實上,龔黎昕不需要任何武器,只一道掌風過去就能把這些喪屍拍成飛灰。但他自小因特殊的體質被蕭霖看中,受了很多折磨,天生就知道和別人不同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他克制了自己的功力,不要讓自己太過顯眼。也許,等龔香怡預言中的異能強者們相繼出現時,他就無需再克制了。

  

  但龔黎昕的內力雄渾無比又極為霸道,對他而言的‘克制’在外人看來依舊足夠驚世駭俗。

  

  王韜看著拋掉樹枝,淡淡說了聲“走吧”的灑脫少年,心裡的崇拜之情有如滔滔江水,又有如高山仰止。

  

  世界末日都來臨了,出現個把絕世高手也就變得不那麼奇怪了。在王韜的眼裡,龔黎昕明顯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以柔軟的枝條為武器劈開人類堅硬無比的頭蓋骨,這樣淩厲的招式充滿了高手風範。

  

  他握緊沾滿血跡的消防斧,快速跟上龔黎昕的步伐,越過那根柏樹枝時還特意用腳碾磨了兩下,確定這是一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樹枝,他眼裡狂熱的崇拜幾乎要溢出眼眶。

  

  跟著龔黎昕,無疑是他此生所做的最明智的決定。

  

  

 

 

20

 

20、拼爹 ...

 

 

  兩人徑直朝校門口走去,路上又連續幹掉了好幾撥喪屍。龔黎昕一腳就能廢掉一個,被他踢飛的喪屍雖然死不了,但渾身除了頭骨完好,其它部位都裂成碎渣,癱軟在地上吧嗒著下頜骨,其形其狀比死更加不堪。

  

  有強悍無匹的龔黎昕開路,王韜像吃了定心丸,拿著斧頭跟在後面,對漏網之魚一陣劈砍,專往它們腦門上招呼。

  

  你殺的不是人,只是一堆死肉!他心裡不斷重複著龔黎昕的話,劈砍的動作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兇猛。

  

  等兩人走到校門口,王韜幾乎成了個血人,和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龔黎昕站在一起,顯得特別狼狽。

  

  “下面我們去哪裡?”幹掉已經變成喪屍的門衛,躲進狹小的門衛室,王韜低聲詢問。

  

  “我要回家,我爸爸會派人來接我。”龔黎昕聲音平淡,表情卻極為堅定。

  

  王韜垂眸,神色黯然,啞聲道,“我也想回家,但是我家在市中心,估計那裡早就變成了屍山屍海,我父母能不能活著都是未知數。”

  

  人煙稀少的城郊尚且如此混亂,更不用說集中了百分之九十人口的市中心了。那裡會變成什麼樣,王韜壓根不敢去想。

  

  “那你暫時跟我回家吧。我爸爸會派兵進城救援民眾的,你到時跟著部隊一起去。憑你勢單力薄,闖進市中心也出不來,更何論帶著兩個老人。”龔黎昕沉吟片刻,拍著王韜的肩膀說道。

  

  還是個小嬰兒時就被蕭霖從父母身邊搶走,活了十六年,沒享受過一天父愛母愛,龔黎昕能夠理解王韜對雙親的眷戀。

  

  “嗯,謝謝。”王韜抹去眼角的淚水,感激的朝龔黎昕點頭。沒想到龔黎昕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實際上卻極為單純善良,人更是很好相處。能夠跟隨在龔黎昕身邊,王韜深感慶倖。

  

  兩人隔著防盜網向外看去,校門口不時有車輛疾馳而過,伴隨著車主的哭嚎和尖叫,更有步履蹣跚的喪屍鍥而不捨的跟在車輛身後,揮舞著枯瘦的利爪,嗷嗷嘶吼,場面混亂不堪。

  

  “走著出去肯定是不行的,喪屍太多了。”王韜咽了咽口水,艱難的開口,而後看向龔黎昕,眼含希冀,“你有沒有車?”

  

  “沒有。”龔黎昕擰眉看著街道上的亂象,低聲答道。

  

  沒有代步工具,他還有輕功,離開這裡簡直輕而易舉。但遺憾的是,他自小被幽禁地宮,頭腦裡絲毫沒有東南西北的概念,這裡的樓又都是高高大大聳立天際,看著完全沒有區別,無人帶領,他出門轉個彎都找不著回家的路。

  

  簡而言之,龔黎昕就是個路癡,完完全全的路癡。

  

  眉頭越擰越緊,龔黎昕偏頭朝王韜看去,想著用輕功帶王韜離開,讓他替自己指路的可行性。

  

  王韜沒有注意龔黎昕打量的眼神,看著從校園裡疾馳過來的一輛紅色法拉利跑車,表情由沮喪變為興奮。

  

  “我們可以打別人的順風車,你等著,我去攔車。”話落,他沖出門衛室,站在校門口拼命揮手。

  

  不防有人突然沖到路中間,法拉利急擺車頭,向旁邊避去,車輪摩擦路面,發出刺耳的刮撓聲,速度雖然有所減慢,卻絲毫沒有停車的打算。

  

  “等一等,這是龔首長的兒子,帶著他,保證軍隊會來救援,安全送你們離開。”王韜是個膽大心細的,立刻扯著喉嚨朝法拉利嘶喊。

  

  但對方毫不理會,一個漂移,消失在街道拐角。王韜神情沮喪,肩膀頹然的耷拉下來。龔黎昕拍拍他寬闊的背以示安慰,神色淡然依舊。沒有車,扛著這個大個子離開也是一樣,對他而言絲毫不費勁。

  

  “走吧,我有辦法帶你離開。”龔黎昕偏頭朝王韜看去,語氣篤定。

  

  “嗯。”沒有質疑,王韜幾乎立刻就相信了龔黎昕的話,耷拉下來的肩膀緩緩挺起,神色間的頹然和沮喪逐漸消去。

  

  兩人正要舉步離開,街角響起發動機的轟鳴聲,那輛紅色法拉利竟然又倒退著出現,迅速朝兩人靠近,車窗打開,一道冰冷至極的男性嗓音響起,“你們誰是龔遠航的兒子?”

  

  龔黎昕和王韜俯身朝車內看去。

  

  車裡坐著三個人,均為男性。一人十七八歲,穿著華貴時尚,長相雖然英俊,但眉眼之間帶著倨傲和驕縱之色,一看就是個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爺。另外兩人二十八·九的樣子,俱都體格高壯,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一人在前面開車,一人護著那少爺坐在後排,臉上均帶著戒備的神色,明顯是少爺的保鏢。

  

  問話的正是前排開車的那名保鏢。他一張俊臉刀削斧鑿,菱角分明,一道深深的傷疤從他左額滑過,堪堪避開了左眼,沒入有型的鬢角,使他本就冷硬的面部線條更顯無情。一雙筆挺斜飛的濃眉緊緊皺著,濃眉下的眼眸漆黑深邃,令人不敢直視。

  

  即便極力克制,他身上依然滲出絲絲戾氣。王韜被他的氣勢鎮住,慌忙避開他的目光,呐呐難言。

  

  比惡魔更加殘忍無情的蕭霖都不能讓龔黎昕感到害怕,這人的一身威勢自然影響不到他分毫。他上前一步,禮貌的開口,“我父親是龔遠航,請問你們能載我們一程嗎?”

  

  “快點上車。”曾遠遠見過龔黎昕一眼,當時他正站在龔遠航身邊。男人迅速打量,確定無誤後冷聲催促道。

  

  “謝謝。”跑車的空間有限,後排塞了三個大男人就擠不出空位了,龔黎昕邊道謝邊自然的拉開前門,坐到了男人身邊,偏頭,朝男人淡淡一笑。

  

  少年的笑容雖然很淺,但其中蘊含的感激卻極為真誠,一舉一動有禮有節,半點不見驚慌忙亂,也不為男人駭人的氣勢所震攝,和後排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富家少爺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愧是軍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氣度不凡。男人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但見龔黎昕比那少爺更加白皙的膚色和瘦弱的身板,眉頭再次皺緊。從後視鏡不著痕跡的打量同來的王韜,見他皮膚黝黑,體格健壯,手裡的斧頭和身上的衣服盡皆沾滿濃稠的血跡,明顯殺過不少喪屍,這才微微松緩表情。三個人保護兩個少爺,勉強夠了。

  

  心中思量,男人再次開口,聲音低沉渾厚,“你們要去哪裡?”

  

  “回家。我爸爸會派人去家裡接我。”龔黎昕偏頭直視男人,認真答道。

  

  回軍區大院?男人的頭腦高速運轉起來。A省是擁兵大省,集合了陸軍各色兵種。軍區大院也在城郊,距離A大並不遠,占地面積寬廣,來往人員稀少,防衛設施十分嚴密,是個相對而言比較安全的地方。

  

  再者,軍區大院裡有一條特建通道,能夠直達駐軍大營,專門用來運送裝甲車和坦克,如果軍隊要派兵來城郊救援,一定會從那條道過來,去了龔家肯定能夠第一時間得到救援。龔遠航好不容易老來得子,總不會放著他的兒子不管不顧的。

  

  就去龔家!男人馬上得出結論,掃了一眼龔黎昕,沉聲說道,“我們把你安全送回家,屆時還望龔首長能投桃報李,派人護送我們回京都。”

  

  “這個我不知道,你們見了我爸爸以後得自己和他談。”龔黎昕偏頭,認真的解釋,並沒有因為急著回家就隨意敷衍。

  

  男人聞言深深看了表情坦然的少年一眼,對他又添了幾分好感,說話的語氣也不似之前那麼冷硬,“好,我會自己和他談。”

  

  “龔遠航敢不送我!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誰?陸振軒聽說過嗎?C國的黑道教父,連宋家都要給我爸爸三分面子!”坐在後排的青年緩緩回過神來,聽見兩人的對話,氣勢洶洶的開口,態度十分張狂。

  

  “陸雲,想活著回去見到你父親,就給我閉嘴!”男人頭也沒回,冷聲警告到,語氣難掩不耐。世界末日了,不管陸家以前如何風光,和擁有一支軍隊的龔遠航相比卻是遠遠不及的。陸雲如果惹惱了龔遠航的兒子,于他們沒有半分好處。

  

  他本是個刀口舔血的傭兵,如不是欠了陸振軒一條命,他絕不會屈尊來給驕縱任性的陸雲當保鏢。若不是陸雲放假了還要賴在學校泡妞,他們早已安全回到京都,根本不會落入此番險境。

  

  想到這裡,男人的表情越加冰冷,薄唇狠狠抿成一條直線,洩露了他心底的焦躁。

  

  “陸振軒我沒聽說過,這和讓我爸爸送你們回家有關係嗎?”龔黎昕轉頭,一臉疑惑的問道。

  

  “你……”陸雲指著龔黎昕,被噎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旁邊的保鏢和王韜齊齊低頭,強忍笑意。

  

  開車的男人轉頭,仔細打量少年的表情,發現他懵懂無辜的神色不似作偽,顯然沒聽明白陸雲是在和他‘拼爹’。世上竟然還有這樣單純的孩子,真是難得。男人焦躁的心情平和下來,冷酷的唇線不著痕跡的上揚。

  

 

 

 

21

 

21、逃命 ...

 

 

  五人開著車朝軍區家屬院駛去,一路上遇見不少車禍,好幾條街道都變得擁堵不堪,根本過不去。

  

  男人表情沉穩,每每遇見擁堵的馬路就立刻調頭,繞道而行。但一連改了好幾次路線,前往軍區家屬院的距離越拉越長時,男人鋒利的眉眼也不免帶上了幾絲焦慮。

  

  他目視前方,為了定神,開始和龔黎昕搭話。

  

  “末日來臨前,軍方在媒體上發佈了警告,你父親早就知道末日的事,應該會有準備吧?”他不關心龔遠航是如何知道的,他只關心龔遠航有沒有應對措施。況且,就算問了,少年也未必會告訴他。

  

  “嗯,我爸爸早就知道了,這一年一直都在做準備。你放心,我爸爸一定會來救人的,他不會放著滿城的民眾不管。”龔黎昕表情堅定,對父親的為人十分信任。

  

  男人淡淡點頭,不再說話。坐在後座的那名保鏢卻耐不住了,義憤填膺的開口,“既然他一年前就知道,為什麼不早點向民眾發佈消息,好讓民眾早有準備?”

  

  富家少爺也露出憤懣之色,唯有王韜,不言不語,安安靜靜的坐著。龔黎昕是他的偶像,他絕不會非議偶像的父親。

  

  “說了你們會相信嗎?說了這些人就不會變成喪屍了嗎?”龔黎昕指指車窗外錯落而過的一群群喪屍,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

  

  世界末日這樣的無稽之談,誰會相信?弄不好父親還會被這裡的皇帝安一個妖言惑眾的罪名,然後滿門抄斬!對現代法律一竅不通的龔黎昕憂心忡忡的忖道。

  

  說得對,這種荒誕不羈的話誰會相信?如果一年前有人這樣告訴自己,自己一定罵他一句‘神經病’!而且,宣揚開來,龔首長必定會被上頭治個擾亂社會穩定的罪名,捋了一身職務。龔家倒楣了,這些人該變喪屍的還是變喪屍,軍隊沒有預先防備,自顧尚且不暇,哪裡還會發佈通告說前來救援民眾?

  

  那名保鏢想通了,臉上的怒色褪去,撓撓頭,不好意思再開口。陸雲鼻孔朝天,重重冷哼一聲,但到底沒再抱怨什麼。都十七八歲了,再驕縱,基本的道理他還是懂的,這是天災,不是靠一兩個人就能抵擋的。

  

  男人轉臉,看向眉頭緊蹙,為自己父親憂心不已的少年,臉上冷硬的線條一再舒緩。這麼乾淨的孩子,他平生僅見,對著他,心怎麼也硬不起來。

  

  “既然你父親早就知道,你還來學校幹什麼?在家等著他來接你不好嗎?”男人的聲音不似先前的冰冷,略帶著點兒關心。

  

  “這裡面的原因很複雜,說來話長。總之,是我自己太不謹慎了。”想到龔香怡的隱瞞和自己的莽撞,龔黎昕清亮的眼眸暗沉下來,說話的語氣蔫蔫的,頭無力耷拉著,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頸,顯得尤為可憐。

  

  男人不再追問,乾巴巴的安慰道,“放心,我會安全把你送回去的。”看見少年熠熠生輝的小臉籠罩在一層陰影裡,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無端端覺得心煩。

  

  “謝謝!”雖然不需要別人保護,但是男人話裡的誠摯和關心龔黎昕還是感受到了,揚起小臉,朝男人囅然一笑,一雙貓瞳微微彎著,乾淨剔透,燦若星辰。

  

  “不用。”男人嘴角僵硬的上揚,太久沒笑,明顯有些不習慣。和陸雲這種肆意妄為,驕縱任性的大少爺相處久了,面對乖巧懂事的少年,他竟有些應付不來,但心裡卻是極為舒服的。

  

  “對了,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我叫王韜,他叫龔黎昕。”又開了一段路,車廂裡持續沉默著,氣氛有些壓抑,王韜終於憋不住開口。

  

  “我叫賀瑾。”男人簡潔的答道。“我叫吳明。周吳鄭王的吳,明天的明。”另一位保鏢刻意解釋一番。沒辦法,他的名字發音有些歧義。

  

  “我叫陸雲。你們可以叫我陸少。”陸雲昂著頭,一副屈尊降貴的表情。

  

  “哦。”對陸雲鼻孔朝天的樣子有些無語,對他的尊稱更加不感冒,王韜覺得頗為無趣,隨意敷衍一聲後便主動閉嘴。

  

  車廂裡再次陷入沉默,眼前寬闊的主幹道也漸漸變得擁堵,路前方塞滿了首尾相撞的車子,延綿不絕,看不見盡頭。道路兩邊擠滿了蹣跚而行的喪屍,緩慢的,僵硬的朝困在車裡的人圍去。

  

  車輛密密麻麻,擠擠挨挨,連開個門的縫隙都沒有。停靠在路邊的車主被喪屍們團團圍住,關死了車窗不停尖叫,卻惹得喪屍們更加激動,枯瘦的爪子不停拍打玻璃,想把他們弄出來生啖。夾在車流中心的車主見喪屍們過不來,連忙打開天窗,踏著一輛輛車頂逃生。慌亂而沉重的腳步聲引來一大群喪屍追隨。

  

  平日開闊乾淨的街道隨處可見噴灑的鮮血和一具具被掏空內藏,啃噬的面目全非的屍體。甚至有不少臟器和大腸被甩在路邊潔淨的櫥窗上,或晃悠悠懸掛在兩旁的路燈上。

  

  此情此景,大概只能用‘人間煉獄’來形容。

  

  陸雲剛恢復正常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牙齒上下磕碰,發出急促的噠噠聲,顯然是嚇得狠了。連見慣了生死的賀瑾和吳明,面色都十分凝重。

  

  王韜反射性的貼在龔黎昕座位的靠背上,仿佛離得他近些就安全些。人口稀少,車流不多的郊區都亂成這樣,那市中心是什麼境況?有沒有人能活著跑出來?王韜感到一陣絕望。

  

  “這條路也走不通了,我們改道。”賀瑾當機立斷將車子調頭,卻不想後面猛然撞來一輛別克SUV,將他們卡在了車流裡。

  

  “媽·的!”賀瑾低咒,連忙檢視身邊少年的情況,見他擺手,表示自己沒事,這才朝後排的人問道,“你們沒受傷吧?”

  

  “沒有。”三人滾作一團,好不容易爬起來,上下摸索自己身體後答道。

  

  那輛別克SUV發動機好像被撞壞了,連打了幾次火都沒打燃,劇烈的撞擊聲又引來了一群喪屍,正在緩慢朝兩輛車靠近。車主心慌意亂,打開車門就朝反方向狂奔。鮮活的血肉立刻引走了絕大多數喪屍。

  

  “這裡不能久待,我們得找個地方暫避。”賀瑾解開安全帶,壓低嗓音說道。他發現這些喪屍對聲音特別敏感。

  

  “那裡怎麼樣?”龔黎昕臉上半點不見驚慌,指著街道前方拐角的一處爛尾樓問道。

  

  那樓建了十幾層,不知什麼原因停工了,但樓下擺放著很多建材還有幾大堆值錢的鋼管。未免鋼管被盜,樓的四周砌起了三米高的圍牆,還設了一道相當結實的鐵門,用粗大的鏈條緊緊鎖著。

  

  三米的圍牆和鐵門著實不高,但要阻住屍僵階段的喪屍卻不是難事。賀瑾讚賞的睇了龔黎昕一眼,點頭道,“那裡不錯,就去那裡。”

  

  “你們瘋了?路兩邊的人行道擠滿了喪屍,路中間又有這麼多車攔著,我們怎麼跑過去?”陸雲尖著嗓子叫道,聲音充滿驚恐。

  

  “從車頂上跑過去。”龔黎昕指指密密麻麻,幾乎鋪成一條空中通道的車頂,淡聲說道。

  

  “就這麼辦!”賀瑾一錘定音,看向龔黎昕的眼裡含著深深的激賞。這個孩子雖然心性純然,卻絕不膽小怯弱,令他越來越喜歡。

  

  “萬一摔下去怎麼辦?你沒看見嗎?車流裡好些車主都變成喪屍了!腳上被抓一把我們就沒命了!”陸雲死死巴在吳明身上,說什麼也不下車。

  

  “你是想跑過去賭一把,還是想呆在車裡等他們來吃你?”賀瑾冰冷的聲音裡滿是不耐,指著窗外越靠越近的喪屍問道。

  

  “他不願意就算了,我們快走吧。”王韜打開車門,懶得理會驕縱膽小的陸少爺。

  

  “陸少,我背你,不會有事的。”吳明和賀瑾不同,是真正給陸雲的父親陸振軒賣命的忠僕,連忙開口安慰,邊說邊把陸雲拉出車廂,一把背在背上。

  

  陸雲見喪屍越靠越近,也不敢再廢話了,連忙摟住吳明的脖子,尖聲催促道,“還不快跑?!”

  

  “要我背你嗎?”見吳明背著陸雲,平穩的踏上車頂,賀瑾睇視白白嫩嫩,瘦瘦小小的龔黎昕,主動問道。

  

  “不用,我自己能行。”龔黎昕擺手,腳尖一點,已身姿輕盈的躍上了車頂,快速朝前方掠去。

  

  少年的背影飛快跑遠,在一輛輛車頂騰挪跳躍,如履平地,姿態優美至極。賀瑾表情詫異,王韜卻是滿臉的崇拜。兩人不再耽誤,也連忙舉步跟上。

  

  有驚無險的跑到爛尾樓近前,四人卻發現,圍牆前竟然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喪屍,個個昂著頭仰天嘶吼,令人毛骨悚然的吼聲裡充滿了饑餓的味道。

  

  “怎麼回事?剛才明明沒這麼多喪屍的!這下進不去了,賀哥,咱們怎麼辦?”吳明放下腿腳發軟的陸雲,氣喘吁吁的問道。

  

  “先躲起來,看看情況再說。”賀瑾抬手,示意眾人俯身,躲進車底避開成群的喪屍。

  

  三人聞言,各自找了輛車隱蔽。賀瑾攬過龔黎昕瘦弱的肩膀,將他護在懷裡,一同滾入車底。這孩子雖然很讓人省心,但他就是不自覺的想要去照顧,去保護。這種感覺,對在黑暗中掙扎了半輩子的賀瑾來說很新鮮也很珍貴。

  

 

 

 

22

 

22、避難 ...

 

 

  幾人躲在車底,眼睛盯住被喪屍團團圍住的爛尾樓,不知道裡面有什麼東西讓它們那麼感興趣。

  

  “裡面有人,好像遇見麻煩了。”龔黎昕湊近賀瑾耳邊,悄聲說道。

  

  溫熱的氣息刮撓著賀瑾的耳廓,鼻端傳來少年身上若有似無的獨特香味,賀瑾半邊臉都酥麻了,不自在的抿唇,用眼神詢問:你怎麼知道?

  

  龔黎昕指指耳朵,表示是自己聽見的。

  

  很快,答案就揭曉了。只聽隱隱的尖叫色從爛尾樓裡傳來,滿帶驚恐和絕望。很顯然,裡面有個活人,正是他發出的響動吸引了眾多喪屍。喪屍的聽力非常敏銳,幾乎立刻就察覺了。

  

  賀瑾朝龔黎昕看去,眼含詫異。這孩子的耳力竟然和野獸般的喪屍不相上下!他不知道的是,龔黎昕的耳力,這些喪屍們拍馬也比不上。

  

  尖叫聲越來越近,很快,一個滿身髒汙,衣衫襤褸的男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他跌跌撞撞的朝鐵門跑過來,身後緊跟著一隻同樣衣衫襤褸的喪屍。很明顯,這兩人原本是居住在爛尾樓裡的流浪漢,其中一人變異了,另外一人就成了他的盤中餐。

  

  流浪漢本想攀著鐵門的格柵爬出來,拼命跑到近前,看見鐵門週邊滿了喪屍,正伸出手,隔空朝他瘋狂的抓撓。他發出一聲震天響的驚叫,差點跌倒在地。前無生路,後有追兵,流浪漢涕淚橫流,腿腳發軟,乾脆癱在地上,再也不跑了。

  

  他本身活著也是絕望,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新鮮的食物近在咫尺,不時發出驚恐的嗚咽聲,但牆外的喪屍們看得見,聽得著,卻偏偏碰不到。有幾個趴在鐵門最前面的喪屍開始狂性大發,沖癱軟在地的流浪漢嘶吼起來。此起彼伏的吼聲又吸引了更多的喪屍朝爛尾樓聚攏。

  

  流浪漢此刻完全沉浸在絕望裡,只等著同伴將他吞食,升不起絲毫的反抗意識。

  

  “他再這麼哭下去會引來更多的喪屍。等他的同伴撕了他,新鮮血液的味道傳開,這棟樓恐怕會被成群的喪屍給淹了。”賀瑾壓低嗓音說道。好不容易找到個絕佳的暫避點,就這麼廢了,他心情著實不好。

  

  趴在另一輛車下,離賀瑾只有幾尺距離的吳明聞言面色有些焦慮,低聲道,“那我們怎麼辦?就這麼趴在這兒等人來救?”那得趴到何年何月?

  

  “有辦法,把裡面追殺流浪漢的喪屍幹掉就行,省得他再吵。”賀瑾面容冷肅,朝趴在另外一邊的王韜低聲說道,“把你的斧頭借我用用。”

  

  “唉。”王韜答應一聲,擦著地面把斧頭滑過去。

  

  賀瑾拿起斧頭,一手撫上龔黎昕柔軟的發頂,溫聲叮囑道,“乖乖趴在這裡,我很快回來。”

  

  不待龔黎昕回答,他已快速竄出車底,削掉迎面而來的幾個喪屍的腦袋,朝爛尾樓的鐵門跑去,待距離拉的足夠近,他狠狠將手裡的斧頭投擲出去。

  

  斧頭精准的穿過重重喪屍和鐵門的格柵,不偏不倚,深深嵌進樓裡那只喪屍的腦門。那喪屍已撲到流浪漢身邊,頭蓋骨哢噠一聲響,而後腦袋一翻,重重壓在流浪漢的身上,腐臭的黑血濺了流浪漢滿頭滿臉。

  

  “啊啊啊!”流浪漢將死去的喪屍抱了個滿懷,盯著他開裂的頭顱和頭顱裡滲出的紅紅白白的腦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淒厲嘶喊起來,喊聲直沖雲霄。

  

  “媽·的!”沒想到殺了喪屍,流浪漢反而叫的更凶了,賀瑾額頭的青筋跳了跳,狠狠低咒。

  

  在他身後,一道輕微的破空聲傳來,一枚石子以同樣精准的線路打上了流浪漢的太陽穴。尖叫中的流浪漢眼白一翻,軟趴趴的昏倒在地上。

  

  賀瑾訝異的回頭,就見龔黎昕站在他身後,正仰著小臉看著他,一雙漆黑的瞳仁清澈見底。

  

  “那石子是你扔的?”賀瑾話裡滿是不可置信。隔了30多米用一粒石子打暈一個大男人,這樣的力道和準頭說明了什麼?說明少年是個不亞于自己的高手。

  

  “嗯。”龔黎昕點點頭,絲毫不知道自己的雕蟲小技對賀瑾造成的震撼。

  

  “高,高,高手啊!”趴在車底的陸雲結結巴巴的開口。吳明也有些膛目結舌。他們總以為賀瑾算得上頂尖高手了,卻沒想到,看似弱不禁風的龔黎昕卻擁有不遜於他的實力,而且,龔黎昕好像還沒成年,未來更加不可限量!

  

  碰上龔少是我們的運氣!吳明暗暗忖道。

  

  “切,這有什麼,龔黎昕用一根樹枝就能抽爆喪屍的頭,你們真是少見多怪!”王韜低語,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吳明和陸雲面面相覷,眼裡俱都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但龔黎昕確實是高手無疑,單從他輕鬆躍過無數車頂不見半分氣喘和剛才小露的那一手,即便沒有王韜說的那麼誇張,可也相去不遠。

  

  車底的三人被龔黎昕的出手給驚住了,仿似吃了定心丸般安穩下來。暴露在外的兩人卻遇見了麻煩。

  

  賀瑾和龔黎昕先後出手,樓裡的動靜是平息了,但他們也引起了成群喪屍的注意。喪屍們掉轉頭,推推搡搡的朝兩人撲來,黑漆漆的眼眶幾乎要因為難耐的饑餓而燃起兩簇火苗。

  

  “我去引開它們,你帶著其他人翻牆過去。”賀瑾語速極快的交待,不等龔黎昕答應,已打著呼哨朝遠處跑去。爬出車底之前他就計畫好了一切。

  

  賀瑾鬧出的動靜很大,立刻引走了絕大部分喪屍。剩下的一小群晃晃悠悠朝龔黎昕撲來。

  

  龔黎昕無暇多想,腳尖輕點已連續踢出數腳,掃過之處,喪屍頭骨爆裂,紛紛倒地。只短短幾秒,一堆死肉就七零八落的橫躺在他周圍,場面委實壯觀。

  

  “無,無,無影腳!”陸雲再次結巴,對龔黎昕崇拜的無以復加。這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啊!殺起喪屍來跟砍瓜切菜似地輕鬆!

  

  吳明臉上也露出駭然之色。雖然比不上賀瑾,但他怎麼說也能算個一流高手,要不然也不會被陸振軒派來保護陸家的獨苗苗。而剛才龔黎昕的出招,他恁是連影兒都沒抓著。如此看來,他和龔黎昕的差距恐怕是天淵之別,很可能連賀哥都不是龔黎昕的對手。

  

  龔遠航究竟是怎麼訓練兒子的?小小年紀不要太厲害!吳明心中感歎。

  

  幹掉圍攏過來的喪屍,龔黎昕走到幾人躲避的車旁,低聲道,“現在暫時安全了,你們快翻牆過去吧。”

  

  “是,多謝龔少了!”吳明連忙拉著陸雲出來,態度畢恭畢敬,再不復當初的隨意。看著龔黎昕潔淨如新的一身衣服,他心中有些羞愧。原來龔少殺喪屍根本用不著弄髒手,他當初還以為龔少手無縛雞之力,全靠王韜保護呢,真是有眼無珠!

  

  “龔,龔黎昕,謝謝你啊!”陸雲不好意思的撓頭,看向雲淡風輕的少年,眼神十分熱切。

  

  “別廢話了,快逃命吧你們。”王韜一爬出車底就拉著龔黎昕朝爛尾樓跑去,邊跑邊回頭催促。

  

  龔黎昕抽出被王韜拽著的胳膊,一腳一個踢飛喪屍,清空了一條秘密頻道,讓身後三人毫無阻礙的抵達了爛尾樓,而後縱身一躍,跳上了三米多高的牆頭,朝牆根處目瞪口呆的幾人伸出手,低聲道,“上來吧。”

  

  “輕,輕,輕功!”自從看見龔黎昕的連番出手,陸雲一直處於結巴當中。

  

  “快點上來。”龔黎昕微微皺眉,朝仰著臉,一副膜拜表情的陸雲催促道。

  

  “唉,好!好!謝謝!”陸雲回過神來,忙不迭拉住龔黎昕的手,吳明托著他的腰,推了他一把,他非常順利地上了牆頭。

  

  吳明身手本就不差,不用龔黎昕拉拽,一個助跑,在牆垣上踢踏幾步就上去了。王韜長的高高大大,足有一米□,是校籃球隊的後衛,彈跳能力超強,雙手撐住牆頭,腳一登也飛快跳了上去。

  

  “你們先進去躲避,我去找賀大哥。”龔黎昕認真交待,正要躍下牆頭,似想到什麼,又轉臉朝吳明囑咐道,“吳大哥,你把那個流浪漢也拖進去,免得他等會兒醒來大吵大鬧,再引來喪屍。”

  

  “龔少,這事你讓王韜幹吧,我和你一起去找賀哥。”吳明擺手,眼裡透著深深的焦慮。

  

  “不用了,我很快就能把他帶回來。他會沒事的,你放心。”龔黎昕搖頭說道。五感超絕的他很清楚賀瑾的具體方位,安全帶他回來是輕而易舉的事,不需要幫手。

  

  “那就勞煩龔少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吳明沒齒難忘。”吳明與賀瑾情同手足,見龔少不畏艱險也要去救賀瑾,吳明感激涕零,也不好意思再堅持跟隨,免得給他添亂。現在這個冷漠的社會,像龔少這樣仗義的人真是太少了。

  

  實際上,龔黎昕就是個簡單純然的性子,誰對他好,誰對他壞,他心裡門清,也會適時予以回報。一路上賀瑾對他照顧有加,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救賀瑾回來,於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委實算不了什麼,他轉頭就會把這事給忘了,不圖別人的感恩和報答。

  

  爛尾樓不遠處的一個拐角,賀瑾手裡拿著一根撿來的鋼管,攀爬到一輛大貨車的車頂,皺眉看著腳下成群的喪屍,面容冷峻。

  

  喪屍們饑餓成狂,不停搖晃著貨車車廂,弄得車子轟隆亂響,左搖右晃。螞蟻多了都能咬死象,這麼多喪屍,掀翻貨車是早晚的事。賀瑾杵著沾滿黑血的鋼管,單膝跪地,大口喘氣,臉上卻沒有絲毫恐懼和絕望。

  

  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不過,要被這些喪屍們吞吃入腹,他實在不甘心,總得拼一拼,朵拉幾個墊背的才好,就當是造福全人類了。他其實可以殺出一條血路,但喪屍全身劇毒,稍微劃破皮膚都會被它們同化,賀瑾沒有毫髮無傷的把握,深知自己凶多吉少。

  

  緊緊握住手裡的鋼管,賀瑾微眯狹長的雙眼,刀削斧鑿的俊顏愈加顯得淩厲,直起身子,準備跳下去對這些喪屍大開殺戒。

  

 

 

 

23

 

23、異能 ...

 

 

  正當賀瑾踮起腳,準備往下跳時,一道清脆悅耳的少年嗓音在不遠處響起,“看這裡!”

  

  聽見獵物發出的聲音,饑餓的喪屍們僵硬的回頭,尚來不及嚎叫兩聲震懾對方,一粒粒石子如閃電般襲來,噗噗作響,乾淨俐落地打爆了他們的頭。

  

  十幾隻喪屍同時倒地,大大緩解了賀瑾的危局。賀瑾盯著腳下眉心被開了個小洞的屍體,眸色變幻不定。這樣的準頭和力度,比剛剛打暈流浪漢又更上了一層樓。本以為那已經是少年的全部實力,沒想到他竟還留了一手。不,也可能留了幾手。

  

  他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吧?賀瑾不確定的想到。

  

  初級喪屍都是些行屍走肉,既沒有異能,也沒有思想,只有對新鮮血肉的渴望。所以,他們絲毫不懼龔黎昕淩厲的出招,紛紛掉轉頭朝他撲圍過去。剩下幾隻鍥而不捨的仰頭,盯著車廂頂部的賀瑾。不過,他們已經不能對賀瑾構成威脅了。

  

  “愣著幹嘛?快跑啊!”賀瑾並沒有立刻跳下車廂逃命,而是朝不遠處靜立在路旁的龔黎昕吼道。

  

  龔黎昕抬腳,沒有調頭跑掉,反而迎面朝一群喪屍沖過去。賀瑾看見他膽大妄為的動作,心臟驟然緊縮,幾乎忘了跳動,頭腦更是一片空白。

  

  然而,很快他就傻了眼。只見龔黎昕奔到喪屍群近前,腳尖一點,竟輕鬆躍上了最前面那只喪屍的頭頂,踩著一群喪屍的腦袋,如履平地般飛掠而過,安安穩穩的落到地面,又兩三步奔到貨車邊。

  

  俐落的出腿,踢飛依然守在車底的幾隻喪屍,龔黎昕仰臉,朝賀瑾招手叫道,“賀大哥,快下來。”

  

  賀瑾的表情還維持著先前的目瞪口呆,等下麵的小孩又叫了幾聲,他才堪堪回過神來,恍恍惚惚的跳下車。

  

  “賀大哥,咱們快走吧。”龔黎昕拉拉賀瑾的手腕,示意他跟自己離開。溫熱綿軟的觸感從手腕傳來,彷如一道細小的電流竄進賀瑾的身體。他立刻醒神,跟在龔黎昕身後朝爛尾樓狂奔。

  

  眼見著獵物從頭頂飛過,一群喪屍嗷嗷叫喚,轉頭朝兩人追來。龔黎昕把腳邊一具死透了的喪屍高高踢進喪屍群,絆倒了打頭的幾隻。由於關節僵硬,不能彎曲,跌倒的喪屍爬不起來,把後面的幾隻喪屍也給帶倒了。

  

  像多米諾骨牌般,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喪屍群嘩啦啦倒成一片,除了趴在地上嗷嗷亂叫外別無他法,場面非常壯觀,卻又透著喜感。

  

  賀瑾匆匆回頭瞟了幾眼,冷硬的嘴角微不可見的上揚,心情也輕快起來,剛才的決絕和悲壯轉瞬都成了過眼雲煙。和小孩在一起,竟連逃命也能這般輕鬆愜意,他不可思議的暗忖。

  

  低笑幾聲,他大步跑到少年身邊,兩人默契天成,合力幹掉了一路上撲來的喪屍,順利的翻過了牆頭。

  

  “你練過內家功夫?”賀瑾背部抵著圍牆,喘著粗氣問道。

  

  “嗯。”龔黎昕點頭低應。

  

  “難怪身手比我還好。我練武二十幾年了,可能還比不上你一半。”賀瑾揉揉龔黎昕的頭,神色坦然,既沒有羡慕,也沒有嫉妒。練內家功夫靠得是天賦。天賦出眾,兩三年就能小有所成,天賦不佳,練上十幾二十年也凝不出一絲內力,他羡慕也羡慕不來。

  

  “其實,賀大哥也可以很厲害的。”賀瑾淡然的態度令龔黎昕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他執起賀瑾的手腕,緩緩開口,“賀大哥身體裡也有一股氣,只是賀大哥不知道怎麼用而已。”

  

  剛才在樓外,他拉住賀瑾手腕的時候就探出了賀瑾體內潛伏的一股氣脈。這股氣脈不像內力,是壓縮在丹田裡迴圈滋長的,而是遍佈賀瑾的全身,一絲絲浸染著他的奇經八脈。

  

  這正是龔香怡所說的異能。他由於好奇,曾有意無意探查過龔香怡的脈搏,在她體內發現過同樣的氣。只不過,龔香怡的氣明顯比賀大哥的渾厚。

  

  “哦?我完全感覺不到。”賀瑾垂眸,試圖運氣丹田,半晌後身體卻沒有一絲特殊感覺。

  

  “賀大哥的氣不在丹田裡,在經脈裡。這股氣也不叫內力,叫異能。等半個月後,這些喪屍進化了,腦袋裡結出晶核,賀大哥可以收集晶核用來修煉。”龔黎昕回憶著龔香怡的話,將實情告訴賀瑾。

  

  賀瑾聞言表情有些微妙,他俯身,直視小孩清澈見底的眼眸,低聲問道,“黎昕,軍方是不是有能夠預知未來的人在,所以你才瞭解的這麼清楚?”除了這個,他實在找不出別的更合理的猜測。

  

  “嗯。”龔黎昕點頭,沒有多說。

  

  賀瑾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也不再追問,只正了正神色,一雙狹長的眼眸緊緊鎖定少年的表情,聲音有些緊繃的開口,“你把這麼重要的情報告訴我,就不怕日後我過河拆橋,對你不利?”誰知道了這麼重大的秘密不得藏著掖著?小孩彷如談天般把這個秘密告訴自己,賀瑾心裡五味雜陳。

  

  “這事大家早晚都會知道,告訴你沒什麼。而且,你變強了也打不過我的。”龔黎昕眨眨眼,給出一個非常實誠的答案。

  

  賀瑾嘴角僵了僵,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確實不會對小孩不利,他還欠著小孩一條命,哪怕小孩讓他去死,他也沒有二話。但莫名的,聽見小孩的回答,他心頭浮起一絲失落。

  

  龔黎昕頓了頓,繼續開口,“而且,賀大哥不會對我不利的,賀大哥不是那種人。”他語氣篤定是因為他天生對人的善惡就很敏感,知道什麼人該避開,什麼人可以信任親近。就像陸雲,雖然看著很囂張,很驕縱,但龔黎昕對他卻沒有半點惡感,是因為感知到陸雲渾身尖刺下掩藏著一顆柔軟的心。

  

  賀瑾微怔,繼而勾唇笑了,笑容前所未有的輕鬆愉悅,心底的失落也瞬間消散。龔黎昕信任他就好!這正是他潛意識裡等待的答案!

  

  他很慶倖當初自己調轉了車頭,撿到了面前這個乾淨剔透的少年。在少年身上,他絲毫看不到世界末日來臨的絕望無助,彷徨壓抑。反而少年的淡定從容正一點一滴感染著周圍的人,帶給周圍人莫大的希望。

  

  龔黎昕半點不知道賀瑾正因為他簡單的一句話而心中發燙,徑直越過賀瑾,往樓裡走去。沒聽見賀瑾跟上來的腳步聲,他回頭望去,卻見賀瑾正盯著自己的手掌,好似想透過掌心的皮肉,看穿經脈下潛藏的那股氣流。

  

  “這股氣是這樣調動的。”龔黎昕垂眸想了想,再次回到賀瑾身邊,指尖凝聚一絲內力,在賀瑾臂膀上滑動,逼迫著他手臂經脈裡的氣流往掌心彙聚。

  

  “從肩髃到曲澤,再到內關和神門,最終從勞宮湧出。”他緩緩講解著氣流運行的路線,指尖最後停在賀瑾的掌心。當他收回指尖,沒了他內力的壓制,被強行凝聚起來的一團氣流從賀瑾掌心的勞宮穴蜂湧而出。

  

  一股勁風呼嘯盤旋著,被賀瑾輕輕托在手裡,吹亂了賀瑾的額發。

  

  “賀大哥是風系異能者。”龔黎昕退後兩步,漆黑的貓瞳溢滿驚奇,眨也不眨的看著賀瑾掌心的小旋風。

  

  賀瑾已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頭腦卻高速運轉,將龔黎昕方才指點的運行路線記在心裡。現代人不懂經脈的運行法則,所以,日後的異能者只知道異能是靠精神力調動的,對起戰來,消耗的不僅是體力,還有大量的腦力,雖然實力強橫卻不持久。

  

  賀瑾正是因為龔黎昕的這次指點,調動起異能來比別人快得多,也不耗費精神力,成為了日後的頂尖強者之一。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等掌心的旋風完全消失,雖然只過了短短幾十秒,賀瑾卻有種渾身脫力的感覺。他搖晃兩下,險些跌倒,龔黎昕眼明手快的扶住他的胳膊。

  

  “我怎麼了?全身都使不上力!”賀瑾臉色蒼白,看著非常疲憊,但眸子裡閃爍著亮光,精神很是亢奮。

  

  “你身體裡的異能用完了,有些虛脫,休息一陣就好了。”龔黎昕探視完他的脈象後說道。

  

  異能和內力果然有很大不同。內力蓄積在丹田,不停運轉滋長,綿綿不絕。異能卻是潛伏在經脈裡,用完了就只能等待它緩慢凝聚,或尋找晶核補充,人還有一段虛弱期。這樣看來,龔香怡口裡神通廣大的異能者也不過如此,和能夠不眠不休連續對戰數十日而不力竭的自己相比,遠遠不及!龔黎昕暗暗忖道。

  

  “黎昕也是異能者吧?”見小孩對異能如此瞭解,賀瑾篤定的問道。

  

  “唔,算是吧。”龔黎昕模棱兩可的答道,下意識的隱藏自己的特異之處。賀瑾見他不願多談,也就不再追問,靠在小孩身上喘氣。

  

  “賀哥,你沒事!太好了!”吳明等人擔心不已,剛準備跑出來查看情況,看見立在牆邊的兩人,驚喜的叫道。

  

  “我早就說了,龔老大一定能把賀大哥救回來的。”王韜走到最後,笑嘻嘻的開口。

  

  “龔黎昕,太謝謝你了!以後你有事,告訴我陸雲一聲,我陸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身邊暗殺綁架不斷,賀瑾無數次救過陸雲的小命,陸雲把他當親大哥看待,對龔黎昕除了崇拜之外,更多了深深的感激。見賀瑾除了疲憊,身上毫髮無傷,他二話不說把瘦小的龔黎昕抱住,拍著胸脯放下豪言。

  

  “不用了,舉手之勞。”龔黎昕搖頭,表情有些不自在。只是把賀大哥帶回來而已,他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陸雲的熱情,他有些消受不起。

  

  “好了,有話進去說吧。”賀瑾下意識拉開對龔黎昕動手動腳的陸雲,淡淡開口。眾人笑著答應,在爛尾樓裡找了塊乾淨的地方休息。

  

 

 

 

24

 

24、龔少 ...

 

 

  “賀大哥,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辦?什麼時候離開這裡?”等賀瑾疲憊的神色恢復過來,龔黎昕有些坐不住了,走到他身邊抱膝蹲下,偏頭,滿懷期待的問道。

  

  “末世來得太突然,估計整個城市的交通都因為車禍和暴漲的車輛被堵死了。除非軍方派遣裝甲車和拖車一路開道,否則我們走不出去。等一等,看看情況再說。”賀瑾皺眉,聲音低沉。

  

  龔黎昕期待的表情黯淡下來,頭低垂著,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賀瑾見狀心裡一陣不適,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坐好,輕輕拍著他脊背,柔聲安慰道,“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安全把你送回去的。”

  

  賀瑾外號‘棺材臉’,態度總是冷冰冰的,很少見他對誰這麼和顏悅色,甚至可以稱得上溫柔小意。吳明詫異的瞟了他幾眼,但轉而想到龔少救了他的命,吳明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我自己可以保護我自己。”龔黎昕神色依舊黯然,話落,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慎重,“賀大哥,這裡不是久待之地,你們不能總等著軍隊來救援。再過十四天,這些喪屍會進化,關節柔軟,五感靈敏,跑跳,攀爬都不成問題,到時,這三米高的牆頭是擋不住它們的。”

  

  從末世前的廣播中知道,軍方握有大量情報,而且都極為準確。龔黎昕的話立刻引起了其餘人的高度重視。

  

  陸雲縮了縮脖子,哀嚎起來,“媽呀!喪屍還會進化?那如果軍方不來救我們,我們豈不是死定了?”

  

  “慌什麼?軍方不來救我們,我們可以自救。按原定計劃,十四天之內把黎昕送回家。軍區大院裡有一條不對外開放的軍用通道,直達駐軍大營。那條道絕不會堵,我們就從那裡出城。如果運氣好,興許還能和軍隊在中途碰上。不過,我需要些時間,想想該怎麼安全抵達軍區大院。”賀瑾沉吟道。

  

  龔黎昕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張口欲說什麼,終是咬著唇瓣,沒說出來。

  

  吳明給陸雲當了七八年保鏢,經歷了綁架暗殺無數,最善於察言觀色,往往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他都能解讀出那人的真實想法。

  

  看見龔黎昕猶豫不決的表情,吳明詫異的開口,“龔少,你不會是想單獨離開吧?就算你實力超群,那也是很危險的!”

  

  賀瑾的眼力遠甚于吳明,聞言立刻轉頭朝龔黎昕看去,見他果然一臉的去意,怒氣勃發的狠狠斥道,“你想死嗎?以為身手稍微好點就能上天入地了?外面有多少喪屍你知不知道?六十幾萬!光是北城郊就有六十幾萬,每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你!”

  

  陸雲也跟著附和,“是啊!不說吐唾沫,光是它們身上那股味兒也能熏死你!”陸少有輕微的潔癖。

  

  王韜抿唇不語,不過看表情也很不贊同龔黎昕的決定。

  

  “我不會單獨離開的。”龔黎昕偏頭,弱弱開口。他起初想帶著王韜離開,讓王韜給指路回家。不過後來發現自己只是躍個三米高的牆頭都能惹的陸雲他們驚訝萬分,他就立馬打消了念頭。

  

  如果帶著王韜飛簷走壁的回去,王韜必定拿他當怪物看。他好不容易得到現在的一切:自由,陽光,家人,朋友。他不想失去,不想顯得太異于常人,他現在是龔黎昕了,不再是地宮少主了。

  

  當然,這樣的壓抑只是暫時的,等異能者陸續出現,他也會一點點展露實力,畢竟,在這個煉獄般的末世,沒有實力是活不下去的。

  

  見眾人臉上還帶著懷疑的神色,龔黎昕垂頭,悶悶開口,“我不會單獨離開的。我不認識路。”

  

  “噗~”陸雲噴了,打死都沒想到龔黎昕會說出這種搞笑的理由。王韜堪堪轉臉,掩飾抽搐的嘴角。

  

  吳明與賀瑾面面相覷,而後看向龔黎昕,遲疑的問道,“你是說,你不認識回家的路?”

  

  “嗯,”龔黎昕垂眸不看眾人表情,點頭後低聲說道,“我分不清東南西北,而且,每天出門有人接送,不需要認路的。”

  

  幽禁地宮十六年,蕭霖嚴格限制了他的活動範圍。他平時不在寢室就在練功室,練功室還就在寢室的地下,打開暗門就到了,試問他怎麼會有方向感。更何況現代大都會的道路比蜘蛛網還複雜,往往連計程車司機都認不全。

  

  吳明低頭,強忍笑意。賀瑾見小孩雖然表情嚴肅,力持鎮定,但耳尖已悄悄染上了一層殷紅,那副正兒八經,極力掩飾羞赧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憐可愛,鬧的他心頭發癢,方才的勃勃怒氣早已消失不見。

  

  同樣是少爺毛病,陸雲讓他恨的咬牙切齒,龔黎昕卻讓他愛到不行,冷硬的心都柔成了一團。

  

  “以後沒有車接車送了,你得自己學會認路知道嗎!”賀瑾嘴角上揚,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頓了頓,伸手摸摸略顯沮喪的少年的頭,安慰道,“不過不急於一時,慢慢來。在這之前,賀大哥會負責把你送回去的。”

  

  “嗯,謝謝賀大哥。”賀瑾的真心關愛讓龔黎昕恢復了些精神,貓瞳一彎,乖巧的應道。

  

  小孩不動武時,模樣柔柔弱弱的,讓人止不住的憐惜。眾人此刻完全忘記了他之前淩厲的身手,紛紛出口安慰。

  

  就在這當口,被龔黎昕打暈的流浪漢輾轉醒來,摸著脹痛的太陽穴緩緩坐起,表情有些迷茫。半晌後,當他憶起昏倒前驚魂的一幕,揪著衣襟淒厲大叫,“詐,詐屍了!殺,殺人了!”

  

  “閉嘴!”賀瑾皺眉,轉頭朝角落裡的流浪漢斥道,“再叫就把你扔出去喂喪屍!”

  

  賀瑾長相本就冷峻,再加上他額角的刀疤,渾身掩不住的森然戾氣,一看就是個極不好惹的人物。那流浪漢立刻閉嘴,慌忙往牆角縮去,身體抖得像篩糠一樣。

  

  原來不是詐屍,是喪屍!那流浪漢弄清楚狀況,抖得更厲害了。

  

  陸雲見還有比自己更窩囊的人,心裡平衡了一點,朝面色淡然的龔黎昕看去,期期艾艾的問道,“龔少,你都不怕嗎?我看你殺喪屍跟切菜似地,連眼睛都不眨。”對龔黎昕崇拜到了極點,陸雲自然而然對他用上了尊稱,再不敢以陸少自居。

  

  吳明與賀瑾卻絲毫不覺得奇怪。既然軍方早有情報,想必龔遠航一定會嚴加訓練自己的兒子,好讓他安然在末世活下去。

  

  不等龔黎昕回答,王韜搶先開口,“龔老大說了,喪屍不是人,就是一堆死肉,咱們殺它就跟剁肉沒有區別,不用怕!”

  

  “剁肉,剁肉……”陸雲低聲重複多次後神情恍然,擊掌道,“可不就是剁肉嘛!怕個球!賀哥,給我弄個稱手的武器,我也要殺喪屍,總叫你們保護也不是個事兒!”

  

  驕縱的陸少爺也有奮起的時候,不容易啊!果然有對比才有進步!吳明滿臉欣慰,從腰間抽出一支手槍遞到他面前,“少爺拿著,裡面還有三顆子彈。”

  

  本來彈夾是滿的,不過吳明在學校裡開了幾槍,打死了陸少泡的那個妞兒。當然,也是因為那妞兒突然變了喪屍,想要吃了陸少。後來發現喪屍行動笨重,除了爆頭,打哪兒都跟沒事似地。吳明立即決定省下子彈,靠著一把軍用匕首殺出一條血路。

  

  “就三顆子彈還給我?沒別的了?”陸雲表情十分嫌棄。

  

  “接著!”賀瑾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朝陸雲扔去。他行事謹慎,出門總是隨身攜帶多種武器以防萬一。

  

  陸雲就是個四體不勤的大少爺,動作慢了一拍,匕首沒接住,重重落到地上,沉悶的‘哐當’聲在爛尾樓裡迴響。

  

  賀瑾耳尖動了動,掏出另一把匕首敲擊地面,側耳認真聆聽敲擊聲,半晌後說道,“樓下的排水管道已經鋪好了。”

  

  吳明聞言眸子一亮,快速介面道,“咱們可以從排水管道去軍區大院!”

  

  陸雲,王韜眼含希冀的朝賀瑾看去,只有路癡龔黎昕一臉的懵懂。

  

  賀瑾垂頭沉吟片刻,擺手道,“這個辦法不可行。地下管道比地上交通複雜幾百倍,像迷宮一樣。我們現在與軍區大院拉開了很大一段距離,如果貿然下去,再出來還不知道繞到哪裡,要是越走越遠就危險了。除非有張全城管道圖,否則我們走不過去。”

  

  賀瑾的話有如當頭澆了瓢冷水,把吳明,陸雲,王韜的熱情全部熄滅。唯有龔黎昕還是一臉的淡定。

  

  王韜有氣無力的耷拉著肩膀,從兜裡掏出手機不厭其煩的撥號。

  

  “怎麼樣?可以打電話了嗎?”陸雲期待的問道。自從日蝕開始後,手機信號就一直不通,他一路上也打了不下百次。

  

  “不可以。”王韜把手機揣回兜裡,頭埋進雙膝中間,掩飾他泛紅的眼眶。他多麼希望此時此刻能夠聽聽父母的聲音,確定他們平安無事。

  

  陸雲聞言神情也有些頹喪,不過依然拿出手機拼命搗騰,心中存了一絲僥倖。

  

  龔黎昕出門時除了一把實驗室的鑰匙,別的都沒帶。見王韜拿出手機,他本想借來用一用,見手機沒信號,便也閉口不提。

  

  賀瑾和吳明也忍不住拿出手機查看,眾人一時間默默無言。龔黎昕安安靜靜的坐著,不打攪他們,過了片刻,他耳尖一動,輕聲說道,“有兩個人正朝我們這兒跑過來,估計五分鐘之內就到。”

  

  龔黎昕的耳力如何,賀瑾自是清楚,連忙抽出匕首,神情戒備。其他人也立刻打起精神,跟著龔黎昕和賀瑾走到外面查看情況。

  

  

 

 

25

 

25、破刀 ...

 

 

  透過鐵門的格柵可以看見牆外的喪屍群已經散去,在街道和車流中間漫無目的地蹣跚而行。喪屍們乾枯的皮膚開始出現潰爛的現象,斑斑駁駁的創面下是腐朽發黑的血肉,形象比初時更加駭人。

  

  聽見哪裡傳來異常的響動,喪屍們立刻就轉頭查看,脖頸的關節明顯比日蝕剛結束那會兒靈活很多。

  

  “它們果然在進化,頭頸的關節已解除了屍僵狀態,接下來就是四肢。我們得抓緊時間離開這裡,再過幾天,這道牆就攔不住它們了。”賀瑾皺眉,沉聲說道。

  

  眾人聞言俱都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那流浪漢見他們離開,不敢獨自呆在樓裡,也悄悄跟在後面,聽見賀瑾的話,身子又抖了抖。

  

  等了快五分鐘,牆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說話聲,而後一道身影快速翻上牆頭,落到爛尾樓裡。不等打頭那人站穩,又一道身影翻過來,落到他身邊。

  

  這是兩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身材都很欣長。一個長相普通卻很斯文耐看,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眸色晦暗中透著精明;一個長相英俊,但略略有些下垂的單眼皮和高挺的鷹鉤鼻顯得他人有點陰鷙。

  

  兩人身上的休閒服都沾滿了黑紅的血跡,手裡俱都握著一把做工精緻的唐刀,唐刀上腥臭的黑血還未凝固,正沿著刀刃不停滴落。

  

  如果是以前,兩人這幅模樣一定會被員警當做殺人狂魔給抓起來,但在末世就顯得極為平常了。

  

  賀瑾遠遠鎖定兩人的身影,神色間的戒備並沒有絲毫鬆懈。陸雲崇拜的看向龔黎昕,結結巴巴的開口,“龔,龔少,五分鐘之前你就聽見他們的腳步聲了?我靠!神人啊!”

  

  隨著陸雲的驚歎,吳明和王韜雙雙對龔黎昕露出敬畏的神色。耳聽八方,眼觀六路,龔少越來越向他們心目中絕世高手的形象靠攏了。

  

  龔黎昕抿唇,表情淡然,眼神懵懂,不明白這有什麼好驚奇的。於他而言,探查方圓百里的動靜只是雕蟲小技,若不是外面的喪屍太多,腳步聲太雜亂,他早應該察覺到有人靠近。

  

  翻牆進來的兩人定了定神,很快發現了樓前站立的幾人。戴著無框眼鏡的斯文青年暗中握緊刀柄,往前走了幾步,看見陸雲後吃了一驚,叫道,“陸雲?你也在這裡?”

  

  被人點名,陸雲歪著頭,朝那人睨去,口氣傲慢,“你誰啊?本少認識你嗎?”

  

  斯文青年眸色暗了暗,但溫和的表情不變。長相英俊的另一名青年卻被陸雲傲慢的語氣給激怒了,冷嘲熱諷道,“果然是貴人多忘事,上個月的劍道比賽,你可是顧南的手下敗將。”

  

  “哦,原來是你啊!”陸雲恍然大悟。眼鏡斯文男是全國大學生劍術比賽的冠軍——顧南,是陸雲的師兄,高陸雲兩屆。另外一個是顧南的好友馬俊,也是個劍道高手。

  

  兩人劍術超群,末日爆發時正好在劍道社練習。聽見軍方的廣播,當即拿了社裡珍藏的兩把唐刀,一路殺了出來。能安然無恙的抵達爛尾樓暫避,兩人確實有幾分實力。

  

  “沒想到你還活著,真是命大!”馬俊瞥了陸雲身邊的賀瑾和吳明幾眼,語帶諷刺和輕蔑。對陸雲這個二世祖,他看不順眼很久了,如今末世來臨,身份、地位、財富都成了浮雲,只有實力才能代表一切。他以前因為陸雲的身份可以卑躬屈膝,現在則不然。天知道陸雲最大的靠山陸振軒還活沒活著?興許早變成了一具喪屍或被喪屍吞吃入腹了。

  

  馬俊冷笑,心裡陰暗的忖道。顧南也和他想到了一處,眸子裡極快的滑過一抹幸災樂禍的暗芒。

  

  “你什麼意思?咒本少死呢!?”陸雲上前兩步,氣勢洶洶的詰問。

  

  顧南此人非常精明,一眼就看出陸雲的兩個保鏢絕不是善茬,連忙開口打圓場,“哪裡!我們只是有些驚訝而已,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陸少。大家都是九死一生逃出來的,好不容易撿回條命,又是校友,可見緣分不淺,不要因為一點小事傷了和氣。這棟樓這麼大,我們只占個角落安頓就好,不會礙著陸少。”

  

  顧南的態度低聲下氣的,陸雲也懶得和他們計較,冷哼一聲便不再搭理。都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了,著實無需在兩個陌生人身上耗費心力。這樓又不是陸家的,別人要來避難,陸雲也做不出把他們趕走送死那種喪盡天良的事。

  

  “原來大家都是校友!那快進來吧。我是高中部的王韜,這是我同班同學龔黎昕,這是賀大哥和吳大哥。兩位師兄是……”王韜為人憨厚,自覺到了喪屍遍地的末世,所有的人類都應該是朋友,熱情的上前自我介紹。

  

  顧南和馬俊順坡下驢,連忙微笑著自報家門。畢竟陸雲這邊人多勢眾,還有兩個一看就是練家子的保鏢,如果和他們起了衝突,好不容易找到的避難所就呆不下去了。兩人懷著這樣的想法,姿態立馬放低不少。

  

  有王韜和他們搭話,氣氛緩和下來。八人回到一樓大廳,分成三撥,各自佔據了一處角落休息。

  

  顧南僅掃了那流浪漢一眼就不再關注,視線一直在相貌出眾的龔黎昕身上徘徊。見向來鼻孔朝天的陸雲都對少年畢恭畢敬,態度殷勤,一口一個‘龔少’的叫著,他眼裡滑過一抹精光。

  

  在A大,還有誰能讓陸雲尊一聲‘龔少?顧南垂頭沉吟,似確定了什麼,拉著馬俊走到龔黎昕身邊,試探性的開口,“龔同學,你父親應該會派兵進城救援吧?”

  

  “嗯,會來的。”龔黎昕點頭,語氣篤定。

  

  “那就好。”顧南低應,和馬俊快速對視,兩人眼裡俱都滑過一抹喜色。竟然碰上了龔遠航的兒子,跟緊了他,軍隊肯定會第一時間前來救援,簡直太幸運了!

  

  兩人強忍住心中的雀躍,眉眼間的傲氣又減了幾分。陸家雖說是黑道龍頭,但到底上不得檯面,末世來臨,其勢力估計都瓦解的差不多了。龔家卻不同,手裡握有重兵,在這個亂世就是雄霸一方的角色。在龔遠航的兒子面前,他們只有逢迎巴結的份兒。

  

  龔黎昕並沒有注意兩人的表情,眼睛盯住他們手裡緊握的唐刀,神情滿是探究。

  

  “這把刀能借我看一看嗎?”這個世界的人慣愛使用槍支,像唐刀這種古老的冷兵器,他已經許久沒見過了。

  

  哪個青蔥少年不喜歡把玩刀劍?有機會和龔黎昕拉近關係,顧南立刻將手裡的刀遞給他,熱情的介紹道,“這把唐刀長75寸,切刃,四方鍛,手柄鑲嵌的是紫金雲紋,刀身的鋼材經過特殊的熱處理,可削鐵如泥,刀鞘是黑子魚皮鞘,是唐刀中的極品。”

  

  龔黎昕邊聽邊點頭,指尖在銳利的刀刃上劃過。

  

  陸雲對顧南和馬俊沒什麼好感,不屑的嘲諷道,“切,說得那麼天花爛墜,你們手裡能有什麼好東西?我看它就是一把破刀!”

  

  賀瑾和吳明僅僅瞟了幾眼就看出了兩把唐刀的不凡,不過陸少和人嗆聲,他們是絕不會參與的。王韜則興匆匆的湊到龔黎昕身邊,從他手裡拿過刀鞘不停摩挲,眸子裡露出豔羨的神色。和這把危險卻絢爛至極的唐刀相比,他手裡的消防斧簡直不堪入目。

  

  顧南聽見陸雲的嘲諷也不生氣,淡淡一笑,說道,“這兩把刀是A大建校時林氏集團贈送的,絕對是貨真價實的極品。林氏集團龔同學應該很熟悉吧?林氏的現任總裁林文博先生好像是你的姐夫。”

  

  “嗯,是的。”龔黎昕點頭應道。

  

  陸雲表情一噎,不敢做聲了。誹謗這把刀就等於誹謗龔少的姐夫,他恨不能把自己嘴巴縫起來,省的再胡說八道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顧南和馬俊面上不顯,看見陸雲吃癟的表情,心中卻在冷笑。

  

  幾人的暗潮洶湧,龔黎昕半點也沒注意。他將手裡的刀一寸寸查看完畢,而後豎起刀刃,指尖在刀身輕彈了一下。隨著‘叮’的一聲脆響,刀身當即斷成了兩截。

  

  “陸雲說得對,這把刀不怎麼樣。雖然做工很精緻,但刀身太脆弱,不堪一擊。”龔黎昕拿著手裡只剩半截的破刀,眉頭輕蹙,語氣滿含失望。

  

  他記得,蕭霖也有一把刀,用天玄鐵和九九八十一個女童的鮮血鑄就,堅不可摧,削鐵如泥。這把唐刀和那把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別。

  

  “……”

  

  大樓裡安靜的落針可聞,眾人都被龔少彪悍的出手給震住了。這,這把刀應該是精鋼鑄就的吧?怎麼到了龔少手裡跟塊嫩豆腐沒啥區別?

  

  ‘不堪一擊’四個大字不停在腦海裡盤旋,顧南神情恍惚,撿起地上的半截刀身,用力捏了捏。鋒利的刀刃嵌進皮肉,當即劃拉開一個長長的傷口!

  

  “嘶”顧南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氣,連忙捂住傷口。現在他可以確定,這把刀的確是精鋼鑄就的,不是豆腐做的。龔黎昕竟能輕輕用指尖一彈就將它折斷,這是什麼概念?

  

  絕世高手!這四個大字同時出現在顧南和馬俊的腦海裡。他們也是練武之人,自然能夠看出龔黎昕方才那一指蘊含的威力。如果是彈在人的身上,估計和被子彈擊中差不了多少。兩人臉色白了白,再看向龔黎昕時,眼裡含著深深的敬畏,那點巴結逢迎的小心思瞬間消散了。

  

  龔黎昕此人,不但家世顯赫,連實力都高人一等,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好相與的!顧南和馬俊自慚形愧,只覺得和對方隔得太遠,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兩人不敢抱怨龔黎昕毀刀的行為,對視一眼,默默退回原來的角落。

  

  “不,不是吧!”陸少又結巴了,瞪眼指著地上的半截刀刃,驚叫道,“彈指神通?這招是彈指神通吧?”

  

  以為自己已經很低調,很克制實力了的龔黎昕表情嚴肅,擺手認真解釋道,“不是彈指神通。不過輕輕一碰罷了,我也沒想到會斷掉。看來,林大哥家送的也未必都是好東西。”彈指時,他分明只用了一絲內力而已。

  

  “對對!我就說這是把破刀。”陸雲抹汗,笑容諂媚,心裡的小人虔誠的膜拜著龔少。

  

  王韜看看地上斷成兩截的唐刀,再看看放在自己身邊,身板厚重堅實的消防斧,覺得還是消防斧更好些,怎麼說也是龔老大送給他的,而且,應該經得起龔老大彈兩下吧?

  

  賀瑾以為龔黎昕身具異能,對他彪悍的行為毫不驚奇,只稍微暢想了一下自己將來變強後是什麼樣的光景,能不能夠和少年並肩而立。莫名的,他對這一點非常在乎。

  

  吳明見賀哥很鎮定,若自己大驚小怪就顯得太遜了,簡直和陸少一個水準,只得生生將臉上驚異的表情壓下去。龔遠航究竟是怎麼養兒子的?喂靈丹妙藥長大的吧?能半路撿到龔少,我們走狗屎運了!他暗暗忖道。

  

 

 

 

26

 

26、找食 ...

 

 

  日蝕發生在早上九點鐘左右,眾人花了幾小時逃到爛尾樓,都有些精疲力盡,隨意的躺倒在地上或靠著牆垣休息。

  

  等休息夠了,時間都到了下午四點多鐘,烈烈的豔陽有西沉的趨勢,溫度也不似正午那麼酷熱了。

  

  眾人一整天都在疲於奔命,身上早已沾滿了黑灰和血跡,顯得狼狽不堪。唯有半滴汗都沒出的龔黎昕,身上依然還是那麼清爽,衣服也潔淨如新,被眾人襯托的尤為醒目。

  

  這就是實力。像龔少這般,有了高人一等的實力,在末世照樣可以活得輕鬆愜意。眾人不約而同的忖道,無形中對龔少更多了幾分敬畏。只賀瑾,眉頭皺了皺,對兩人之間相隔的看不見的距離感到不甘。

  

  喪屍不停在樓外徘回,出不去,眾人只能呆呆的坐著,各自想著心事。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小時,眼看快七點了,外面毒辣的太陽早已沒入西邊的地平線,絲絲涼意趁機從陰影處鑽出,氣溫一下舒適很多。

  

  雖說酷夏時節,人都不大有食欲,但任誰跑了半天,又只吃了一頓簡潔的早餐,都得感到饑餓難耐,特別是當氣溫變得涼爽以後。

  

  樓裡不知是誰,肚子發出一聲震天響的‘咕咕’聲,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驚醒了陷入沉思中的眾人。

  

  陸雲不打自招,抱著不停叫喚的肚子,面紅耳赤的看向賀瑾,支支吾吾的說道,“賀哥,我,我有些餓了。”他好歹謙虛了一下,把‘餓死了’改成了程度較輕的‘有些’。

  

  賀瑾皺眉睇他一眼,沒有說話。陸雲瞅瞅他冷峻的表情,羞愧的低下頭去,他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吃貨,還要加上一個定語,沒用的吃貨。

  

  “唔,我也餓了。早上只吃了一碗粥。”龔黎昕是個誠實率真的孩子,糯糯的道出心聲,適時替陷入尷尬境地的陸少解了圍。

  

  “黎昕先忍忍,我在回憶外面街道的佈局。”小孩飽含期待的大眼睛巴巴的看著自己,像個嗷嗷待哺的小雀鳥,急需人的照顧和保護,方才那點無形的距離感瞬間消失,令賀瑾失落的心滿滿漲漲的。他嘴角微不可見的上揚,摸摸小孩的頭,柔聲解釋道。

  

  陸雲聞言安心了。只要賀哥不打算餓死自己就好。不過,賀哥平時對自己不是兇神惡煞就是冷冷冰冰,怎麼對龔少就那麼溫柔?

  

  看看乖巧懂事,長相又萬分討喜的龔少,陸雲垂頭,沒臉再比較下去。

  

  “往鐵門外的崇文路左拐直行一百米,靠右手邊的街道有一排店面,其中第四家是個微型超市,門面不大,但總有些食物賣,我們就上那裡。”作為傭兵,探查周圍的地形和佈局幾乎成了刻入骨髓的本能。賀瑾略略一想,腦海中便浮起了這爿地區的平面圖。

  

  “好嘞,抄傢伙,走吧!”吳明拿起匕首,毫不遲疑的開口。陷入險境,首先要保證的就是健康和體力。因為懼怕危險,所以便呆在原地不動,寧願忍饑挨餓,那是自尋死路的行為。只有吃飽了,精力充沛了,才有活著逃出去的希望。

  

  “我也去!”陸雲見吳明示意自己留下,握緊匕首倔強的開口。

  

  “陸少,外面危險,你還是留下吧。”吳明表情憂慮,他怕陸少出去了嚇得腿軟,自己還得背著他去再背著他回。

  

  “我不怕!”陸雲梗著脖子,面紅耳赤,顯然也想起了早前被嚇得腿軟的一幕,心中羞憤。

  

  “讓他去,末世了,你難道還想保護他一輩子不成?他總要學會依靠自己!”賀瑾拍拍吳明的肩膀,沉聲開口。

  

  “賀哥說得對,靠人人跑,靠樹樹倒,還是靠自己最好。”陸雲忙忙附和,話落,期期艾艾的朝賀瑾看去,不好意思的開口,“就是有一點,賀哥能給我換個武器不?這匕首太短了,我,我有點怕!”

  

  賀瑾聞言,冷峻的臉色舒緩很多,在樓裡四處看了看,從堆積的建材裡抽出兩根長短適中的鋼管,一根遞到他手裡,慎重囑咐道,“記住,不要浪費體力,見了喪屍直接擊打頭部。”

  

  待陸雲點頭應諾,賀瑾把另一根鋼管遞給身邊的龔黎昕,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愛憐的揉揉他順滑的墨發,換來小孩乖巧可愛的微笑一枚。

  

  五人各自抄著傢伙,朝圍牆走去。顧南和馬俊猶豫了幾秒,也立刻跟上。顧南手裡還拿著那柄斷了半截的唐刀,雖說短了點,破了點,總比沒有刃口的鋼管強多了。

  

  流浪漢見狀也爬起來,剛跑出幾步,看見鐵門外徘徊的喪屍,臉色一白,又縮回了原先的角落。他選擇了挨餓。

  

  走到牆邊,正待翻身過去,看見跟來的顧南兩人,賀瑾面色冷了冷,說道,“你們找你們的,我們找我們的,各不相干。聽清楚了嗎?”這兩人若打算賴上他們,占他們的便宜,賀瑾絕不會客氣。

  

  賀瑾渾身充斥著歷盡血腥的煞氣,俊臉菱角分明,一道傷疤更添了幾分暴戾之相,顧南和馬俊臉白了白,立刻低頭應道,“聽清楚了。”

  

  賀瑾睨視兩人一眼,俐落的翻牆而過,龔黎昕腳尖輕點,人已到了牆的那頭。陸雲等人見怪不怪,只顧南和馬俊面面相覷,眼裡充斥著驚異和震撼,對這五人組更不敢懷有半點叵測的心思。

  

  “黎昕,跟緊我!”知道小孩路癡的毛病,賀瑾牽起他的小手,慎重囑咐道。

  

  待龔少乖巧的點頭,眾人立刻朝賀瑾所說的那個小超市狂奔,連路幹掉不少撲過來的喪屍。

  

  眼見小超市就在前方五十米處,眾人加快速度,龔黎昕卻忽然停步,扯扯賀瑾的大手,指著街道對面的一家西式速食點,眼眸晶亮的開口,“賀大哥,我想吃蛋糕、披薩、焦糖布丁和蜜辣雞翅!”

  

  “我靠!龔少,不是吧,現在不是挑嘴的時候!有一包速食麵幹嚼就不錯了!”陸雲瞟了一眼喪屍紮堆的西式速食店,哇哇叫道。

  

  這家店的食物應該很可口,故而客人眾多,隔著透明的櫥窗就能看見裡面聚滿了變成喪屍的食客,由於關節不靈活,打不開推拉門,只能待在店裡嗷嗷亂叫。

  

  “殺光它們就行了。”龔黎昕偏頭,認真的說道,繼而扯了扯賀瑾的大手,清亮的眼眸溢滿渴望,語帶祈求道,“賀大哥,去吧?”

  

  “走!”被小孩殷殷切切的注視,賀瑾只覺得小孩讓他上天給採摘漫天的星斗,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兩人相視而笑,朝街對面的速食店疾奔過去。賀瑾不忘轉頭交待吳明,讓他在超市拿了東西後來速食店匯合。

  

  “靠!賀哥也太寵龔少了吧!想吃什麼就給弄什麼!店裡那麼多喪屍他沒看見嗎?!”陸雲在街邊躊躇,想著要不要跟過去。如果是我提出這個要求,一定會被賀哥罵到臭頭的!陸雲酸酸的忖道。

  

  “走吧,他們能搞定!”吳明拉了一把陸雲,篤定的說道。

  

  幾人兵分兩路,各自去找食物。

  

  跑到速食店近前,龔黎昕毫不猶豫推開乾淨透明的玻璃門,賀瑾肅著臉,快走兩步,搶在他前面保護。

  

  兩人雖然剛認識了幾小時,但戰鬥起來默契十足,背靠背,攻擊著不停撲上來的喪屍。龔黎昕一鋼管便敲爆一個喪屍的頭,賀瑾則表情冷酷,眼神陰鷙,手起刀落,削斷喪屍的頸部。不到十分鐘,兩人周圍的地面躺滿了腥臭的屍體,其間散落著不少頭顱,景象可怖至極。

  

  造成這一慘況的兩人面色卻絲毫不變,一點點清理著店裡紮堆的喪屍。賀瑾沒有發現的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龔黎昕已經成為了可以讓他放心交托後背的人。

  

  放置食物的保鮮櫃和廚房就在店面的最裡面,隨著喪屍一個個倒下,肉體腐爛的臭味裡開始夾雜著一絲絲糕點的醇香。

  

  龔黎昕挺翹的鼻頭微動,循著香味朝保鮮櫃看去,注意力瞬間被一塊黃澄澄,香噴噴的奶油芝士蛋糕吸引。他的後方,一隻喪屍正揮舞著利爪,朝他撲去。

  

  “黎昕,小心!”賀瑾冷峻的面容首次出現驚恐的神色。距離小孩太遠,救援不及,他雙眼充斥著血絲,體內一股氣流突然暴增,想也沒想便抬手將湧出的氣流朝喪屍揮去。

  

  一股犀利的勁風瞬間到達喪屍後腦,噗嗤一聲削掉喪屍半個頭顱。腥臭的鮮血噴濺而出,龔黎昕立刻閃身避讓。

  

  “你眼裡只有蛋糕,連命都不要了嗎?嗯?”氣急敗壞走到小孩面前,賀瑾俯身,兩手狠狠擒住小孩的肩膀搖晃,嚴厲呵斥道。他的聲音略帶嘶啞,暗藏著深深的恐懼,雙腳正微不可見的顫抖,急促的心跳直到感覺到小孩身體的溫熱才逐漸平復下來。

  

  “賀大哥,不要擔心,那只喪屍靠近的時候我知道,我可以對付的。”小孩伸手摸摸賀瑾青筋暴突的手背,柔聲安慰道。

  

  賀瑾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頭埋進小孩的肩窩,冷峻的眼眸裡被無力和失落充斥。他想傾盡一切的保護好小孩,到頭來發現小孩壓根不需要他的保護,他的擔憂,恐懼,看起來那麼可笑,這讓他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無能為力。

  

  似感覺到了賀瑾低落的心情,龔黎昕抿唇沉吟片刻,小心的伸出手拍撫賀瑾的發頂,溫聲說道,“賀大哥好厲害!剛才的風刃不但力道十足,連準頭也很精確!賀大哥天賦卓絕,勤加修煉的話一定會成為絕世高手的!”

  

  賀瑾聞言,更感無力。這回不但心累,異能消耗完畢的疲憊也隨即跟到。他抱住小孩綿軟柔韌的身體,等著體力一點點恢復。

  

  龔黎昕知道他正處於異能耗費完畢的虛弱期,乖乖任他抱著,不過雙手卻沒閑著,推開保鮮櫃的門,將那塊早就看准的芝士蛋糕取出來,大大咬了一口。

  

  “好吃!”他笑眯了眼,把蛋糕湊到賀瑾嘴邊,殷切的囑咐,“賀大哥快吃一口,補充體力。”

  

  小孩清澈的眸子裡溢滿了對自己的擔憂和關愛,保鮮櫃投射出的橘黃燈光給小孩如玉的臉龐罩上了一圈光暈,看上去暖融融的,偎貼人心。

  

  賀瑾的無力感迅速褪去,眼裡一點一滴凝聚起笑意。

  

  “喏,真的很好吃!”龔黎昕把咬了一口的蛋糕往賀瑾嘴邊再次湊近一點。

  

  賀瑾深深睇視小孩一眼,就著小孩吃掉的那個缺口咬下去。濃郁的奶香和滑膩的芝士在嘴裡化開,賀瑾眯眼,淡淡說道,“嗯,味道不錯。”他嘴角帶上了一絲笑意,方才的失落和沮喪早已消散於無形。

  

  “下次小心點知道嗎?雖然你很強,但總有防不勝防的時候。”直起身,賀瑾揉亂小孩的額發,慎重囑咐道。

  

  “嗯。”龔黎昕邊咬下一口蛋糕,邊乖乖點頭答應。

  

  賀瑾從不愛吃甜食,但不知怎得,覺得眼前這塊蛋糕無比美味,平時厭棄的滑膩芝士和奶油也被他嘗出點不同往日的美妙滋味。也許是因為到了末世,食物難得,所以顯得尤為珍貴吧。

  

  他這樣想著,拍拍龔黎昕的頭說道,“這塊蛋糕味道不錯,再給我吃一口。”

  

  龔黎昕立刻將蛋糕湊到他嘴邊。就著小孩小巧的齒痕,賀瑾吃得津津有味。兩人你一口,我一口,愜意的享受著美食。

  

  店裡的氣氛溫馨而快樂,末世的血腥和殘酷此刻都變成了蒼白無力的背景。

  

 

 

 

27

 

27、改裝 ...

 

 

  賀瑾和龔黎昕吃完一塊蛋糕,吳明等人正好拎著幾袋食物推開店門。看見滿地堆積的屍體,眾人怔了怔,焦慮的表情立刻松緩下來。

  

  “好香啊!”餓的狠了,陸雲的鼻子比狗還靈,立刻聞到了血腥氣下掩蓋的糕點香味。

  

  “哇靠!發了發了,蛋糕,蛋撻,牛奶,咖啡,雞翅,漢堡包!這麼多好吃的啊!”看見保鮮櫃和保溫櫃上擺放的食物,陸雲眼睛暴亮,口水疾速分泌。這些廉價的速食,平時他看都不會看一眼,但眼下卻顯得極為誘人。

  

  “看上什麼快點收拾,速戰速決!”賀瑾邊沉聲囑咐著邊從櫃檯裡拿出一個專門用來包裝蛋糕的紙盒,把龔黎昕視線掃到的蛋糕全都裝進去。

  

  吳明,陸雲,王韜三人根本不用賀瑾發話,從櫃檯裡翻出食品袋,掃蕩著店裡的食物。吳明順帶把廚房裡看得上眼的刀具都打包帶走。

  

  五人帶著香噴噴的糕點滿載而歸時,顧南和馬俊早就返回了爛尾樓,正打開幾袋餅乾狼吞虎嚥的吃著。他們勢單力薄,不敢冒險,匆匆拿了一些輕便的食物和幾瓶礦泉水就回來了。

  

  看見五人大袋小袋的回來,他們瞳仁裡的羡慕遮也遮不住。

  

  五人圍坐在角落裡,迫不及待的拆開紙袋。濃郁的烤雞翅味和香甜的蛋糕味瞬間充斥了一樓的正廳,勾得那流浪漢和顧南、馬俊咽了咽口水。

  

  “給,你想吃的蜜辣雞翅!”賀瑾把包的嚴嚴實實的一袋雞翅遞到龔黎昕面前。

  

  “謝謝賀大哥!”龔黎昕圓溜溜的貓瞳笑成兩彎新月,立刻接過紙袋打開,拿出一塊雞翅放進嘴裡啃起來。許是餓的狠了,龔黎昕此刻絲毫顧不上禮儀,吃相快趕上狼吞虎嚥的陸雲和王韜。

  

  “慢點吃!給,牛奶,你還在長身體,得補充鈣質。”想到小孩還沒成年,日後卻要經歷種種磨難,賀瑾把吸管插·進牛奶的錫紙口裡,心情說不出的悶痛。

  

  “嗯,賀大哥你也吃。”龔黎昕接過牛奶,吸了一大口,眼睛一眯,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看見小孩澄澈的眸子裡洋溢著歡欣和饜足,賀瑾微微一笑,心中的悶痛淡去,拿起一個漢堡包大口吃起來。

  

  從沒看見賀瑾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過一個人,吳明詫異的瞟了他幾眼。但顧著眼前的食物,他很快就把賀瑾的反常拋到腦後。

  

  角落裡早就餓慘了的流浪漢被眾人的吃相和食物的清香勾得口水橫流,猶豫了一陣,朝五人緩緩靠去。

  

  賀瑾冷冷瞥他一眼,沉聲說道,“現在是末世,人人自保都來不及,誰還會像以前那樣施捨給你食物?我們給你一回兩回,等我們走了,你就等著餓死嗎?”

  

  流浪漢遲疑的站在原地,不敢再靠近。他到底害怕賀瑾懾人的氣勢。

  

  “你可以自己出去找吃的。那些喪屍看上去很恐怖,其實行動笨重,很好對付,殺上一兩個你就習慣了。”陸雲好聲好氣的分享著自己的經驗。

  

  龔黎昕兀自吃著雞翅,對流浪漢的靠近絲毫不去關注。他打小想要什麼東西,只能靠努力練功向蕭霖換取,所以等價交換的概念在他頭腦裡根深蒂固。別人對他如何,他會用同樣的方式回報,同情心和憐憫心那種東西還未在他頭腦中形成。

  

  總之,他為人處世大部分是依靠直覺,但依然有自己獨特的原則。正是這種矛盾的氣質構成了他鮮見的人格魅力。在他的概念裡,流浪漢沒有付出,自然不能與他們分享食物,賀瑾的做法沒什麼不對的。

  

  王韜本來有些心軟,見眾人都無動於衷,也就歇了分食物給流浪漢的心思。

  

  見討要食物無望,流浪漢怯懦的退回去,轉而朝顧南和馬俊走去,眼裡露出祈求。

  

  “滾!”馬俊惡聲惡氣的低吼,拿起唐刀在身前比劃了兩下。他們怕影響動作敏捷度,拿的東西本就很少。出去一次就是冒一次險,隨時都有可能喪命,就這麼點東西,兩人還準備撐個兩三天,自然不會分給流浪漢。

  

  流浪漢眼裡的渴求熄滅下去,蹣跚著走到角落,用一根繩索緊緊勒住腰部,壓抑腹中的饑餓。在末世,像他這樣的人,沒有實力,又沒有膽色,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很悲哀,卻是不得不直面的冷酷現實。

  

  顧南和馬俊快速吃完兩盒餅乾,剩下的食物他們捨不得再動,仔細收藏在角落裡,然後靠著牆根發呆。兩人表情茫然,都不知道過了今天,明天該怎麼辦,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朝不保夕’的真實寫照吧。

  

  另一角,吳明見大傢伙吃得差不多了,把放在身邊一直沒打開過的大袋子拿到中間,笑眯眯的說道,“剛才路過一家盜版軍裝店,想著大家跑了一天,身上的衣服都髒了,就順了幾件過來。”

  

  邊說,他邊解開袋口分發衣物,“這三套是我、賀哥還有王韜的,這兩件黑色T恤是陸少和龔少的。褲子我沒幫陸少和龔少拿,尺碼都太大了,勉強穿上會影響行動,你們暫時將就著,等有條件了再換。”

  

  三個少年眼睛一亮,紛紛接過衣服翻來覆去的看,像得了什麼貴重禮物一樣。

  

  “樓裡的水管沒鋪好,不能洗澡,這裡有新毛巾,每人一條,把汗擦乾淨再換衣,晚上休息時也舒服一點。”吳明瞬間化身保姆,殷切的交待著。伺候四體不勤的陸少七八年,他早鍛煉出來了,就連在末世也能把身邊的事考慮的面面俱到。

  

  眾人應諾,相繼接過毛巾擦汗,待放下時,雪白的毛巾俱都變成了灰色,當然,只除了龔少那條。

  

  “換好衣服後各自休息一下。喪屍還在進化,動作比早上又靈活不少,所以晚上不能掉以輕心,要輪流守夜,你們沒意見吧?”賀瑾等眾人擦完汗,沉聲問道。

  

  “沒意見。”大家齊齊搖頭。

  

  “那就好,吳明、陸雲、王韜守上半夜,我和黎昕守下半夜。怎麼樣,有意見嗎?”賀瑾環視眾人。

  

  “賀哥,我和你守下半夜吧,讓龔少守上半夜。”吳明擺手說道。守上半夜舒服一點,過了12點輪班的時候還能睡個好覺,龔少還是個孩子呢,得多休息。

  

  “不用了,我一個人守整夜也沒關係的。”龔黎昕偏頭,拒絕道。內力不停在丹田裡運轉,他的精力生生不息,每天只打坐一兩個小時就足夠了,照樣精神奕奕的。

  

  “你一個人守整夜,那他們幹什麼去?”賀瑾揉亂龔黎昕的額發,嘴角帶著深深的笑意。小孩這性子真是太實誠了,也太招人喜歡了,沒瞧見陸雲和王韜聽了他的話後那副深受感動的樣子麼。

  

  “是呀是呀,龔少,你一個人包了豈不是顯得我陸雲太廢?”陸雲佯裝不滿。

  

  “老大,我也可以一個人守整夜,你只管睡吧。”王韜撓頭,笑容憨傻,話裡的關懷卻發自肺腑。

  

  “別廢話,就這麼定了。你們上半夜,我和黎昕下半夜。”賀瑾不耐的發話,一錘定音。安排小孩和自己一塊兒,他本就不打算真的讓小孩守夜。他一個人足夠,小孩可以安安心心的睡覺。

  

  這回沒人再有意見,紛紛拿起衣服換上。賀瑾和吳明的動作最快,換一套衣服只需十秒,看來平時有刻意訓練過。

  

  衣服都是一模一樣的左胸印有‘飛虎隊’三個小字的純黑色短袖T恤,下·身是灰綠色迷彩褲。

  

  吳明身材標準,衣服很合身。賀瑾不但健壯,還很高大,早年的雇傭兵生涯使他練就了一身虯結勃發的肌肉,將純黑色的T恤繃的緊緊的。臂膀,胸部和腹部的肌肉紋理清晰的印在黑色布料上,隱隱透出蘊藏在身體裡的驚人爆發力。

  

  王韜和陸雲瞟了倒三角身材的賀哥一眼,連忙快速換好衣服,免得在賀哥面前丟人現眼。王韜雖說是校籃球隊的,但畢竟是高中生,訓練量很少,胳膊和腹部還有少許贅肉。陸雲就更不用說了,乾巴巴的白斬雞一枚。

  

  率真的龔少就沒有他們那點小心思了,把上身的白襯衫脫掉,拿起黑色T恤翻來覆去的查看。過來一年了,這種圓領的純色T恤他還時不時會弄錯前後和正反,被龔父嘲笑了很多次。

  

  少年的肌膚白皙瑩潤,尤甚頂級玉石,身材細瘦卻不乾癟,豐腴卻不臃腫,正是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淡藍色的牛仔褲沒有繫皮帶,松松的卡在腰線下,露出一圈隱隱約約的內褲褲邊,說不出的誘惑。

  

  這幅衣衫不整的樣子配上少年精緻的眉眼,瞬間吸引了眾人的視線。連向來冷靜自持的賀瑾,目光黏在少年身上都有些拔不下來,只覺得喉頭發緊,嘴唇發幹,說不出的難受。

  

  “龔少,你這臉蛋,這皮膚,比我泡過的那些妞兒正點多了!你咋不是個女的呢!”陸雲嬉皮笑臉的上前攬住龔黎昕的肩膀,在他滑膩的前胸摸了兩把。

  

  看見他猥瑣的舉動,賀瑾瞬間從詭異的悸動中抽身,抿著唇,冷著臉,快速拉開摟在一起的兩人。

  

  “穿個衣服也磨磨蹭蹭的,我來吧。”嗓音略帶沙啞,賀瑾不敢抬頭去看少年白生生,粉嫩嫩的身體,拿過他手裡的衣服快速攏在少年頭上。

  

  “大了。”見少年的肌膚被布料遮的嚴嚴實實,賀瑾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好笑的拉扯快拖到少年膝蓋的T恤下擺。

  

  “沒關係,穿著很舒服。”龔黎昕上下擺動手臂,笑眯眯的說道。瞥一眼面前的賀瑾,他臉上露出懷念的表情,真心誇讚道,“賀大哥穿這一套好帥!和宋大哥一樣帥!”

  

  賀瑾微怔,破天荒的,竟為了小孩的一句誇讚感到歡欣雀躍,繼而又皺起濃眉,對小孩口裡的‘宋大哥’十分在意。小孩在透過他想念那個所謂的‘宋大哥’。心裡明瞭,賀瑾臉色沉了沉,籠罩上一片陰雲。

  

  不過,賀瑾的表情向來冷冰冰的,所以沒人察覺到他的異常。身上舒爽了,大家把換下的髒衣服鋪在地上當床墊,抓緊時間休息。吳明,王韜,陸雲三人不時起來四處看看,以防喪屍翻牆過來。

  

  顧南和馬俊見有人守夜,也沒主動提出幫忙,竟大大咧咧的睡著了。

  

 

 

 

28

 

28、轉機 ...

 

 

  吳明三人守到半夜12點,賀瑾一秒不差的醒了過來。賀瑾剛起身,龔黎昕也跟著睜開眼睛,眸色清亮,半點不見初醒的惺忪迷糊。

  

  兩人接了班,先是在圍牆四周轉了轉,外面不時傳來喪屍的嘶吼聲,卻沒有一隻喪屍能夠翻牆過來,兩人緊繃的心情略微放鬆,回到一樓的大廳裡坐著。賀瑾讓龔黎昕去睡覺,龔黎昕連連擺手說‘不要’。

  

  小孩倔強起來無論如何也勸不住,賀瑾面上不悅,心裡對他卻越加疼寵。明明同樣是大家子弟,在小孩身上,他半點看不見驕縱和任性,和陸雲一比,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讓人省心得不得了。

  

  大廳面積空曠,灰色的水泥牆裸·露在外,散發出刺鼻的粉塵味。樓裡沒有鋪設電線,漆黑一片,只靠著賀瑾手裡一枚小小的手電筒照明。當然,即便鋪了電線,他們也不敢貿然打開光源。喪屍對聲音敏感,沒准對光線也同樣敏感。

  

  夜色太深沉,外面的喪屍太吵鬧,反而襯得大廳裡安靜的可怕。賀瑾轉臉朝小孩看去,低聲問道,“你怎麼沒跟著你父親一起去軍隊?不然,現在也不會流落在外。”

  

  “可能是怕我年紀小,給他添亂吧。再者,軍隊裡人群聚集,刀槍無眼,反而不如留在家裡安全。”龔黎昕聰穎異常,略略一想就能理解龔父的苦心。

  

  “嗤!”賀瑾冷笑,神情極其不滿,“留你一個人在家也叫安全?如果是我,非得時時刻刻把你帶在身邊不可。”

  

  龔黎昕偏頭擺手,否認道,“不是的,我姐姐也在家。”

  

  “你姐姐在家還讓你一個人出門?”賀瑾濃眉皺得死緊,臉色比外面的夜空還要黑沉。

  

  龔黎昕下頜抵在膝蓋上,眼眸低垂,不說話了。龔香怡的故意隱瞞,他不想對任何人抱怨,對方再怎麼說都是他的姐姐。況且,她也只是放任不管,並沒有親手做出傷害他的事,目前還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

  

  小孩的眼睫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投出兩排扇子似的陰影,遮蓋了眼裡的情緒。但莫名的,賀瑾能從他蜷縮的身體裡感受到他的落寞和失望。

  

  聽說小孩和他的姐姐只是同父,並不同母,血緣上隔了一層,想來關係不如表面上看去那麼融洽。賀瑾兀自腦補了一番,伸手拉過小孩,愛憐的拍拍他的脊背,隱藏在黑暗裡的眼眸凝著兩團寒光。連面都沒見,賀瑾對龔香怡的印象就已跌到了穀底。

  

  不想再提及龔黎昕的傷心事,賀瑾壓低嗓音,將以前做雇傭兵時的一些冒險經歷娓娓道來。十五六歲的青蔥少年最是對這種傳奇故事感興趣,龔黎昕也不能免俗,很快就打起精神,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間,一個小時過去了,賀瑾停住話頭,從塑膠袋裡拿出兩瓶咖啡,一瓶遞給龔黎昕,一瓶自己兩三口喝光。

  

  正在這時,縮在角落裡輾轉反側的流浪漢緩緩坐起身來,遠遠看了兩人一眼,躡手躡腳的朝顧南和馬俊走去。

  

  走到兩人近前,他又回頭看了賀瑾和龔黎昕一眼,見他們只是冷眼旁觀,並沒有動作,這才微不可見的鬆口氣,伸手朝顧南放在角落裡的食品袋摸去。

  

  食品袋發出沙沙的響聲,流浪漢動作一僵,視線緊緊盯住沉睡中的兩人。

  

  顧南翻了個身,卻沒有醒,馬俊仰面躺著,發出輕微的鼾聲。流浪漢放下心來,緩緩的,小心翼翼的從袋子裡摸出一盒餅乾,而後一步步倒退回原來的角落,坐定後迫不及待的拆開餅乾袋狼吞虎嚥起來。

  

  末世來臨前還是一片盛世繁華,即便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路邊討要或在垃圾箱裡翻找,總能填飽肚子,忍饑挨餓的功力遠沒有幾十年前的同行們那麼深厚。他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醒來就被喪屍同伴追殺,好不容易熬過一場驚心動魄,現下到了深更半夜,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食物到手,動作難免有些急切,拆封時弄出了很大的響聲。

  

  流浪漢不管不顧,兀自抓著餅乾急急忙忙往嘴裡塞,也不怕□澀的餅乾渣噎住。與此同時,顧南和馬俊卻被餅乾袋發出的脆響吵醒,借助手電筒的餘光看見角落裡狼吞虎嚥的流浪漢,立刻怒髮衝冠。

  

  “媽的!老子拼死拼活弄來的東西,自己都捨不得動,你竟敢半夜偷吃!老子打死你!”馬俊本來就是個衝動易怒的性子,如今又因為末世的突然來臨,心情更加焦躁不安,見流浪漢偷走了他們賴以為生的食物,一時怒氣攻心,眼睛通紅,沖上去奪過餅乾,對著流浪漢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顧南起初還能冷眼旁觀,看著看著,心裡壓抑的絕望和暴戾齊齊湧上心頭,大步上去對著流浪漢就是一陣猛踢。他看似斯文,可下手比馬俊狠毒的多,腳腳都踢在流浪漢的要害上,簡直是把人往死裡打。

  

  吃一頓霸王餐挨一頓打,這是慣例。流浪漢以為等兩人打夠了,泄了氣就會放過他,開始還能抱著頭隱忍,可見顧南和馬俊下手越來越狠,眼裡凶光畢露,分明是想弄死他。他怕了,又加上疼痛越來越劇烈,到底松了口,高高低低的嗚咽起來。

  

  吳明、王韜、陸雲被相繼吵醒,皺眉看著顧南和馬俊失去理智的暴行,但見賀瑾穩穩坐在原處,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們一時也拿不准該不該上前阻止。耳力敏銳的喪屍們也已聽見了樓裡鬧出的響動,正三三兩兩的圍攏過來,

  

  龔黎昕耳尖微動,心知不能再讓他們吵下去,雙指夾起身邊一粒石子,朝顧南疾射過去。

  

  石子閃電般擦過顧南的臉頰,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也順便斬落了顧南鬢角的幾縷髮絲,而後狠狠嵌進後面的水泥牆裡,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顧南轉臉,不可思議的看看牆上彷如被子彈擊穿的小洞,又摸摸臉頰,觸手一片溫熱滑膩的液體,並著一陣輕微刺痛。

  

  一粒石子,不過是一粒石子,在少年的手裡,威力卻比子彈更加驚人。如果這枚石子再偏一點,對著自己穿腦而過會怎樣?顧南不敢再想,僵硬的立在原處,四肢百骸被森寒的恐懼侵佔。

  

  馬俊早已被嚇得呆若木雞,面白如紙,迎上龔黎昕淡然的視線時情不自禁顫抖了一下。傳說中的絕世高手竟然真的存在!他腦海中唯剩下這個念頭反復回蕩。龔黎昕彈斷唐刀時,他也曾設想過那一指的威力,沒想到龔黎昕真將他的想像變成現實,其帶來的震撼卻遠遠超越了他的承受能力。

  

  賀瑾眸色晦暗的瞥了少年一眼,忖道:黎昕的出手不像異能,到更像是傳說中的武功。但是,據他所知,現代的內家高手再厲害,也做不到投石成彈這一點。而且,黎昕的手掌非常細嫩,一看就不像自幼練武的人。如此看來,黎昕的異能很可能是力量類的。只要身具神力,照樣可以一躍數丈,投石成彈。

  

  吳明、王韜、陸雲雖然多次見識了龔少犀利的出手,但還是一次次被他震撼,一次次刷新對龔少的膜拜程度。此刻三人已經完全清醒,跑到顧南和馬俊身邊,一把將他們拉開,圍著那個小洞嘖嘖稱奇,陸雲甚至還伸手去摳撓洞口,企圖挖出那粒石子做個紀念。

  

  顧南和馬俊任由他們拂開,臉上半點看不見之前的狂暴之氣,既驚且懼的回視著龔黎昕,身體微不可見的瑟瑟發抖。流浪漢也停止了嗚咽□,捂著血水橫流的鼻子,眼帶畏懼和崇敬的看著陰影裡顯得極為瘦弱的少年。

  

  “有心思虐打同類,不如留下力氣多殺幾個喪屍。”少年清越的嗓音在大廳裡響起,“把傷口包起來,喪屍對聲音和血腥味非常敏感,現在牆外至少聚集了幾百隻喪屍等著生啖你們的肉。”

  

  少年話落,眾人這才注意到牆外比剛才高了好幾個分貝的喪屍的嚎叫聲。

  

  顧南和馬俊的理智早已回籠,被少年說得羞愧難當,連忙上前幾步,畢恭畢敬,小心翼翼的從他手裡接過一個簡易醫療箱。這是吳明下午的時候從街邊的小藥店順來的。

  

  馬俊扯了兩塊紗布,迅速替顧南包好手掌和臉頰的傷口。碰上龔少,顧南都掛了兩回彩了。給顧南包紮完,看見流浪漢血流不止的鼻子,他默不作聲的把醫療箱推到對方面前。

  

  “不就是兩塊餅乾嗎?至於把人往死裡打嗎?還差點引來喪屍圍攻!切~~小家子氣!”陸雲摳不出石子,只得悻悻罷手,轉而對顧南兩人冷嘲熱諷。

  

  顧南和馬俊半點不敢吭聲,僅剩的傲氣早已被龔少踩進泥底,挖也挖不出來。

  

  陸雲覺得沒意思了,從自己的食品袋裡拿出一瓶牛奶和一塊麵包扔到流浪漢面前,沒好氣的說道,“喏,給你,不就是吃的嘛,本少多得是!有你挨打這份毅力,幹嘛不自己出去找吃的?餓死是死,拼死也是死,如果是我,就選體面點的死法!虧你還是個男人!!”

  

  陸雲的話很不中聽,流浪漢卻半點沒在意,雙手哆哆嗦嗦的捧起牛奶和麵包,對著陸雲和龔黎昕砰砰砰磕起頭來,口裡不停說著‘多謝兩位少爺’,沾滿黑灰的臉上被淚水沖出兩道深溝。

  

  本來已經絕望,等著被打死的流浪漢覺得自己又活了,不但身體活了,心活了,連沉寂的靈魂都活了。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堂堂正正的站起來,活出個人樣,不讓兩位少爺看扁。

  

  所以說,末世就像潘朵拉的盒子,裡面不僅存放著黑暗和毀滅,還存放著希望和光明,單看你怎麼去抉擇。

  

  流浪漢用藥棉堵住流血的鼻孔,狼吞虎嚥的吃完麵包和牛奶,感激的朝龔黎昕看去,遲疑了一會兒,慢慢靠近他身邊,拘謹的開口,“少爺想要從地下管道離開這裡去軍區大院嗎?我知道該怎麼走。我以前在地下管道裡生活了兩年,對路線很熟悉。”

  

  醒來時正好聽見五人關於如何離開的談話,流浪漢當時和他們不熟,選擇了緘默,現在卻是迫切的想要報答陸雲和龔黎昕。

  

  眾人聞言,眼睛立刻亮了。

  

 

 

 

29

 

29、事定 ...

 

 

  賀瑾眯眼,銳利的視線在流浪漢身上掃過,低沉渾厚的嗓音徐徐響起,“你對地下管道熟悉到什麼程度?要知道,下去了以後,你若說記不住了,要想再繞回來可就難了,很可能會把我們帶入更加危險的所在。”

  

  那流浪漢拘謹的擦掉臉上混著黑灰的眼淚,語氣沒有之前的卑微和怯懦,帶著少有的堅定和自信,“我在下麵住了兩年,不說全城逛遍,但城郊這一片我閉著眼睛都不會迷路。管道裡冬暖夏涼,遮風避雨,比地上好住多了,要不是有一回下暴雨,管道堵塞,淹死我兩個兄弟,我如今還在下麵住著呢。”

  

  賀瑾見他眼神清亮,沒有說謊的跡象,略微點頭,又問,“從這裡走到軍區大院需要多長時間?”

  

  流浪漢垂頭想了想,肯定的說道,“這裡離軍區大院已經遠了,開車都要兩個多小時,走路約莫要四五個小時才能到。”

  

  “嗯,明天你幫我們帶路,你的食物我們包了。”賀瑾對流浪漢說道,流浪漢表情激動,千恩萬謝的退回角落。

  

  賀瑾又轉頭朝圍攏過來的幾人交待,“我們明天中午再走,早上先去外面弄些繩索,照明燈,食物,礦泉水回來。”

  

  “好嘞!”眾人齊聲應是,眉眼間洋溢著希望的光彩。

  

  “賀哥,龔少,能不能讓我們也跟著?”顧南畏畏縮縮的上前,輕聲問道,馬俊聞言,立刻點頭表示附議。

  

  顧南之前聽賀瑾多次提起,說喪屍的行動變靈活了,他也因此留了個心眼,仔細觀察了一陣,果然喪屍的速度在加快。由此下去,外面的圍牆早晚擋不住它們。

  

  再者,連龔少那樣的高手都迫切想要離開這裡,而不是安生等著他父親來救援,可見這裡肯定不是久留之地。顧南心思活泛,硬著頭皮上前交涉。馬俊對顧南的話沒有半點意見,能跟隨在龔少左右,他倍有安全感,求之不得。

  

  賀瑾挑眉,冷冷睇了兩人一眼,沒有發話。

  

  顧南姿態更加卑微,小心翼翼的開口,“地下管道路線繁複,暗處不知道隱藏了多少危險,隊伍裡多兩個人也多兩分助力。到了軍區大院,萬一軍隊還沒趕到,總要在裡面呆幾天,我和馬俊可以幫著守夜,大家晚上還能多睡幾個小時。食物我們自己想辦法,絕對不會麻煩賀哥和龔少的!”說到最後,顧南眼裡流露出祈求。

  

  ‘能多睡幾個小時’這句話打動了賀瑾,想著小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急需營養和睡眠,他心思動搖,朝小孩看去,問道“黎昕,你說呢?”

  

  龔黎昕小口小口喝著咖啡,舔舔唇角的咖啡漬,貓瞳在顧南手裡的半截斷刀流連了一眼,緩緩開口,“腳長在他們身上,他們如果偷偷跟在後面,我們也不能把他們的腳給砍掉。就讓他們跟著吧。”算是補償他先時魯莽的行為。

  

  賀瑾聞言朝顧南和馬俊略微頷首,表示同意。

  

  顧南和馬俊雙股戰戰,感覺腳底板涼颼颼的,連忙朝兩人彎腰行了個大禮,動作僵硬的退回原先的角落。

  

  陸雲早被顧南幾人鬧得了無睡意,湊到龔黎昕身邊,撞撞他肩膀,神秘兮兮的開口,“龔少,老實說,你小時候是不是掉過懸崖?吃過靈果?或者碰見過什麼老頭,得了一本絕世武功的秘笈?”

  

  龔黎昕眸色奇異的睇了他一眼,默默搖頭。絕世武功的秘笈?當然有!但前世的事,他打算永遠埋進心底,誰也不會告訴。

  

  小孩只對自己說了異能的事,賀瑾心中閃過一絲竊喜。見他不想與別人多言,賀瑾便也沒打算透露出去,只等和小孩分開後再告訴陸雲和吳明。小孩沒有特別交待,想來是無需保密的,而且他也說過,這件事別人早晚都會知道。

  

  想到很快就要和龔黎昕分開,賀瑾心中莫名煩悶,瞥了神神叨叨的陸雲一眼,冷聲道,“有精神胡思亂想,不如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賀瑾的話,陸雲向來是言聽計從的,見龔少也沒興趣搭理自己,只得悻悻的躺回去睡覺。

 

  同一時間,同一片夜空下,遠在A省首府邊境的新兵訓練營裡,林文博和宋浩然剛剛結束了一場歷經10多個小時的殺戮。

  

  兩人渾身浴血,各自點燃一根香煙,眸色晦暗的看著訓練場上堆積成山的屍體。屍山血海中,沒有異變成喪屍的士兵們正咬著牙,流著淚,將一具具屍體收斂起來,等著天亮後燒掉。

  

  “第一次殺人,還是一口氣殺這麼多,心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宋浩然吐出一口煙霧,轉頭細看林文博的表情,見他眉眼間染著木然之色,眼神卻很清明,略微放下心來。第一次殺人是道坎,躍過去了,自此以後無堅不摧,心硬似鐵。躍不過去,這一輩子就廢了。

  

  “你說錯了,我殺的不是人,是喪屍。”林文博沒有心思再抽煙,將還剩一半的煙蒂踩滅,冷聲說道。

  

  他起初的確有些不能適應,想吐,渾身止不住的冒冷汗。可殺著殺著,他竟慢慢麻木,再沒有半點不適的感覺。因為他知道,在末世,想要活下去,殺戮是唯一的途徑。他林文博從來就不是弱者,不管活下去的方法有多殘酷,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採用。

  

  宋浩然聞言苦笑,點頭道,“你說得對,我們殺的不是人。”

  

  看著來往搬運屍體的士兵,林文博感歎道,“幸好黎昕和香怡沒跟著過來,否則會嚇壞的。七八千人,廝殺到最後只活了兩百人不到,就算身在地獄也不過如此。”

  

  宋浩然瞥他一眼,彈掉煙蒂上多餘的煙灰,沉聲道,“你錯了,我覺得正應該讓他們親眼看看這一切,看看末世的殘酷,以後才能更堅強的活下去。”

  

  林文博搖頭,聲音沙啞,“我和你不同,我只想盡力保護他們,讓他們遠離絕望和苦痛。這些負面的東西,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宋浩然聞言不再說話。兩人的側重點不同,但歸根結底都是為了所愛的人能過得更好。說不上誰對誰錯。

  

  “走吧,上直升飛機去龔叔和林老爺子那裡看看,都這會兒了,估計龔叔已經把駐軍大營清理乾淨了,黎昕和香怡也該接回來了。”見遠處停機坪上一架直升機已經準備就緒,宋浩然扔掉煙頭,大步走去。他有些掛心遠在軍區大院的少年,雖然知道軍區大院比部隊裡安全,但他心裡隱隱有種焦躁之感。

  

  軍區大院裡居住的軍官十有八·九是龔遠航的忠心部將,早就收到了消息,叫家人做好了防範工作。大院裡疑似感染的人隔離的隔離,送走的送走,連巡邏的守衛也都換了沒感染過病毒的士兵。安全工作十分到位。

  

  另外那些宋派軍官,龔父也在三天前通知了他們,他們信就好,自會替家人做準備,不信也沒有辦法。反正到時各家都會緊閉門窗,拿好武器,等著軍隊派直升飛機來救,不會管別家的閒事,能不能活下來,只能靠他們自己。

  

  直升飛機緩緩升空,新兵訓練營在視野裡越縮越小,飛機垂直投射出的光柱掃過的地方,處處都是一片血紅,濃重的腥臭味哪怕升空幾百米依然能夠聞到。

  

  林文博眸色晦暗的盯著下面,沉聲開口,“這麼多鮮血,哪怕沅江水倒灌也洗不乾淨。”

  

  機裡的眾人聞言俱都陷入了沉默,壓抑的氛圍令他們感覺呼吸不能。

  

  與此同時,龔父和林老爺子已把駐軍大營的部隊清理乾淨。一萬五千人,最後活下來一千人不到,其中還有一兩百人在戰鬥中負了傷,被隔離起來,變異成喪屍是早晚的事。

  

  這是龔父打過的最艱難的一場戰役,那血流成河的場景,同類自相殘殺的慘狀,他永生永世都難以忘記。尚有許多善後工作需要負責,顧及到遠在城郊的兒女和忠心部將們的家屬,龔父不敢有片刻耽誤,立即派了四架直升飛機前去救援。

  

  

 

 

30

 

30、救援 ...

 

 

  軍區大院裡,龔香怡手裡緊緊握著一把沙漠之鷹,神色肅穆的坐在沙發上等待。上一世,她和龔黎昕趴在車底等了十多天,龔父最後還是找到了他們,她相信,這一世,早有準備的龔父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救援。

  

  果然,末世開始僅僅過了十幾個小時,正是深夜時分,屋外的天空響起一陣螺旋槳的轟鳴,軍隊派出救援的直升飛機到了,緩緩降落在不遠處的停機坪上,隨之而來的是幾聲槍響,大概是救援的士兵碰上了聞聲趕來的喪屍,兩方交上手了。

  

  好在軍區大院管理極為嚴格,少有外來人員出入,預先又被龔父暗中清理了一遍,喪屍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沒有聽進龔父告誡的宋派官員的家人或僕傭,危害不大。

  

  噠噠噠的槍聲過後,萬籟俱靜。又過了幾分鐘,一串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朝龔家逼近,銅質的大門隨即被敲響。

  

  “龔小姐,龔少爺,我們是龔首長派來救援的,請你們趕快跟我們離開這裡。”門外的士兵邊敲門邊焦急的表明身份。

  

  “走吧!”龔香怡打開門,握緊手裡的槍,朝四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點頭道。

  

  四名士兵見她抬腳就走,連忙舉步跟上,走出幾米,一名士兵感覺不對,遲疑的開口,“龔小姐,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龔少爺呢?”

  

  龔香怡頭也沒回,冷漠的開口,“他和我走散了。人海茫茫,如今我們上哪裡去找?走吧,先回去見了我父親再說。”

  

  龔香怡說錯了一點,如今哪裡是人海茫茫?分明是屍海茫茫!這些士兵根本沒有膽量深入市中心尋找,聞言只能緘默不語,先送龔香怡安全離開再說。

  

  龔香怡沉鬱的臉色被他們自動解讀成了對幼弟的擔心和憂慮,路上沒人再敢和她搭話,生怕觸及她的傷心事。

  

  轟轟作響的機艙裡已經聚集了十幾個婦女、老人和小孩,大多都是龔父一系將領的家屬。眾人見龔香怡上來,紛紛開口打招呼,態度恭敬中帶著感激。當初家裡男人告訴她們這個消息時,她們還當龔父老糊塗了,如今再回想,不由深深慶倖男人們的忠心和睿智。

  

  龔香怡神色淡淡的點頭回應,坐在眾人給她空出的位置裡,面無表情的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麼。

  

  “龔香怡,你們龔家人怎麼那麼自私,那麼卑鄙!這麼大的消息只告訴自己派系的官員,別人的死活就不管了嗎?我男人我小孩如今還在外面生死不明,你賠他們命來!”縮在角落裡嗚嗚哭泣的一名婦女見龔香怡上來了,忽然暴起,企圖抓撓龔香怡的頭臉。

  

  機裡隨行保護的兩名士兵見狀連忙起身想把她拉開,卻沒料到龔香怡手裡的沙漠之鷹已先一步抵上了那婦女的太陽穴。

  

  “你給我安靜點!宋派官員,我父親三天前就已一一打過招呼!我就不信你丈夫回家後半句話都沒跟你提起過!是你們自己不信,當笑話聽,如今事到臨頭想全怪在我們龔家身上,究竟是誰卑鄙?!我龔家對你們已經仁至義盡,你若還覺得不滿意,就馬上給我下去!”

  

  話落,龔香怡手裡用勁,冰冷的槍管深深嵌進婦女的太陽穴。

  

  機艙裡除了螺旋槳的轟鳴聲,再聽不見其它的聲音。眾人面色慘白的看著冷酷如修羅般的龔香怡,感覺那麼陌生,那麼恐懼。那婦女被嚇得瑟瑟發抖,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嘴裡一疊聲的道歉求饒。她最終還是怕死,怕被龔香怡丟下去。

  

  “哼!不想死就給我老實呆著!”龔香怡收回手槍,揉著眉心閉上眼睛。眾人見她神色疲憊,俱都自覺的保持了安靜。龔香怡剛才那種冷酷無情,六親不認的氣勢,在他們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致使他們日後對龔香怡退避三舍,敬而遠之。

  

  四架直升飛機載著倖存的軍屬安全抵達駐軍大營,然後又飛回去接剩下的人,如此反復來回了五六次才總算將人全部救出來。軍屬們聚集在停機坪周圍,有和家人團聚,相擁而泣的,有家人罹難埋頭痛哭的,總之,末世來臨的第一個夜晚註定會是個不眠之夜。

  

  龔香怡擰眉,目不斜視的穿過人群,朝停機坪邊緣微笑等待的龔父,林老爺子,林文博和宋浩然走去。

  

  隻身一人前來,她再涼薄無情,這時候心中也未免有些打鼓,不停思索著該如何應對眾人發現龔黎昕失蹤後的詰問。

  

  果然,龔遠航反復朝她身後探看,沒有發現幼子的身影,臉上的微笑消失了,聲音略帶顫抖的問道,“香怡,黎昕呢?”

  

  宋浩然雙拳悄然握緊,一雙銳利的鷹目死死盯著龔香怡的表情。林文博早已收起臉上的喜悅,扶著林老爺子的胳膊,兩人定定看著龔香怡,等待她的回答。

  

  面對眾人滿帶質疑的眼神,龔香怡喉頭一陣陣發幹,嘴張了半天,竟吐不出一個字。

  

  “你快說啊,你弟弟呢?嗯?出門前我不是交待你要照顧好他嗎?”看見女兒欲言又止的表情,龔遠航上前幾步,厲聲催促。他心底隱隱浮上不祥的預感。

  

  “弟弟他,他走失了。我只是進空間整理物資,就那麼一會兒,再出來,他就不見了。日蝕快開始了,我一個人也不敢出去尋找。對不起,爸爸!”龔香怡眼眶泛紅,深深低下頭去,不敢看龔父的表情。

  

  “你……我不是讓你告訴他末日的事嗎?你難道沒說?要不他怎麼敢那時候還一個人出去?”久居上位,龔父心中驚濤駭浪,悲痛欲絕,可也立即察覺出了女兒的話不對。

  

  龔香怡啞然,沉默半天後低聲答道,“對不起爸爸,我忘了把這件事告訴弟弟了。我總想著,等日蝕開始了再告訴他不遲,哪知道他會趁著我不在的時候出門。”

  

  “這種事你也能忘?整理物資,物資有你弟弟重要嗎?啊?只顧那幾個死物,卻弄丟了自己親弟弟,你是想氣死我啊!”老來得子,龔父對龔黎昕愛若珍寶,看得很重,此刻怒視著垂頭看不見表情的龔香怡,巴掌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最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龔遠航本來年紀就大了,沒日沒夜的操勞了那麼久,又經歷了一場艱難的戰鬥,乍然受了這麼大的刺激,心臟有些負荷不了。

  

  林文博和宋浩然見狀也顧不上其它,連忙抬起龔父朝醫務室奔去,林老爺子眸色晦暗的睇了一眼龔香怡,舉步跟上,心中不由再一次慶倖孫兒和她取消了婚禮。龔香怡雖然表情沉痛,可眼裡的涼薄逃不過他的眼睛,這種連親人都可以隨意割捨的人,他實在喜歡不起來!也不知道哪天孫兒對她沒有利用價值了,她會不會對孫兒棄如敝履。

  

  確定龔父無恙,只是受刺激過度,幾小時後就會醒來,宋浩然沒心思質問龔香怡,急匆匆回房間換裝,準備聚集人馬連夜出去尋找龔黎昕。

  

  他嚴謹的檢查著桌上一溜兒擺放的槍支彈藥,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著兩團熊熊火光,似要焚燒一切。

  

  “你打算連夜出去找小昕?”林文博跟著他回到房間,看著他有條不紊卻動作迅速的擺弄著一把把槍支和刀具,把它們一一別在腰上,小腿上和軍靴裡。

  

  “嗯。遲一秒,黎昕就多一分危險。”宋浩然頭也沒抬,沉聲應道。他將一把裝好消音器的手槍放在眼前校準了一下,聲音前所未有的冷酷,“我早該知道龔香怡不能信任。自從她莫名其妙獲得了預言和空間能力,她就越來越沒個人樣了,眼裡只有自己和物資。你知道嗎?剛才我差一點就把槍比上了她的頭,想好好的問問她,到底是物資重要,還是親人重要!”

  

  話落,他用腥紅的雙眼深深看了一眼林文博,深邃的瞳仁裡暗藏一絲憐憫。龔香怡已經不是原來的龔香怡了,這一點,好友應該比他更加清楚。

  

  林文博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珠同樣佈滿緋紅的血絲,沉聲交待道,“我也回去換裝,跟你們一塊兒走。”

  

  “動作快點,一號停機坪前集合。”宋浩然將最後一把軍用匕首別在腰間,邊疾步朝門外走,邊冷聲催促。

  

  林文博頷首,立即回房整理著裝,推開房門,卻見龔香怡安安靜靜的坐在窗邊,滿臉的委屈和難過。

  

  “文博!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弟弟會走得那麼突然。”見林文博進來,龔香怡立刻站起身,上前拉住他胳膊解釋。

  

  林文博默默甩開她的雙手,挑揀趁手的武器,往身上各處置放,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見他不應,龔香怡兀自哭訴著,試圖在未婚夫心中挽回她曾經溫柔體貼的好形象。父親受刺激過度暈倒後她才驚覺,她甩開龔黎昕的動作有些太過急切了。末世開始後,她有的是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丟下龔黎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面對眾人一致的猜疑和責難。真是失策!

  

  龔香怡此時懊惱到了極點。上一世她就是依附在林文博羽翼下的小女人,根本玩不轉這些陰謀詭計。

  

  “你說完了嗎?”林文博整裝完畢,轉臉朝龔香怡看去,聲音平淡,是那種默哀大於心死的平淡,“香怡,你的性格我瞭解。你的確是很看重物資,但如果說你因為整理物資而忘了告訴小昕末世的事,又因為檢查物資,一時大意讓小昕單獨離開了家,這話,龔叔會信,我林文博卻是不信的。你心細如發,收集物資時連一個紐扣也不會弄丟,你若真的有心看好小昕,小昕絕走不出你的視線,除非你故意不去管他。我說得對嗎?”

  

  迎上林文博洞若觀火的眼神,龔香怡瑟縮了一下,不自然的低下頭去,又飛快抬起,勉強自己不要躲避他的審視。林文博在她面前太溫和了,太百依百順了,她幾乎都快忘記這個男人的本性——多疑,強勢,目光犀利,精於算計。

  

  看見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小動作,林文博面色更加黑沉,俯身湊近她的耳畔,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香怡,你聽好了。如果小昕有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話落,他深深睇視龔香怡一眼,大步離去。

  

  “文博,你等等,你難道忘了嗎?一個月前黎昕也有發燒的跡象,沒准他現在已經變成喪屍了!”龔香怡垂死掙扎的叫道。

  

  “難道就因為害怕他會變成喪屍,所以你才故意隱瞞消息,放任他離開的嗎?”林文博腳步頓了頓,頭也沒回的問道,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龔香怡這麼一說,他瞬間就想通了一切。

  

  龔香怡的所作所為,和蓄意謀殺有什麼區別?而且謀殺的還是她的親人。就因為想要自保嗎?想到這裡,林文博遍體生寒,繼而滿心都被茫然所佔據。房間裡這個女人還是他曾經深愛的那個龔香怡嗎?為了活下去,連親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心中絞痛,林文博啞聲開口,“不管小昕變成什麼樣,是死是活,我都要找到他。我問你,他走後多久爆發的日蝕,走時穿的是什麼衣服?”

  

  龔香怡有心補救,想也沒想便答道,“他走時穿的是一件純白色中袖襯衫和一件淺藍色牛仔褲,走後五十多分,日蝕就爆發了。”

  

  林文博聞言背影僵直了,沉默良久才一字一句緩緩開口,“你果然是親眼看著他離開的!”要不,怎麼會知道小昕外出時所穿的衣服。話落,他回頭,眼神陰鷙的睇了一眼龔香怡,而後砰的一聲甩門離去。

  

  房間裡,待林文博一離開,龔香怡立即虛軟的癱倒在窗邊的椅子上,滿頭滿臉都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剛才那話,林文博分明是存心試探,而她也中招了,她確實深深記得龔黎昕離開時的背影,那麼蒼白單薄,仿佛隨時都會蒸發在陽光裡。所以,她連思考也無,張口便描述了出來。林文博最後離去的那個眼神毫無溫度,仿佛直直看進了她的靈魂,看透了她的私心。此時此刻,她極度後悔當初草率的決定,讓父親,林祖父,浩然和文博都和她離了心。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龔香怡一遍一遍反復的問自己,最後只能暗自祈禱龔黎昕變成喪屍,被文博和浩然找到,死在他們的手裡,屆時,誰也怪不到她頭上。她畢竟只是個女人,面對即將變異成喪屍的家人,也有自私怯懦的時候。

  

 

 

 

31

 

31、尋找 ...

 

 

  林文博和宋浩然片刻不敢耽誤,搭乘一架直升飛機朝城郊飛去。

  

  “74號是A大附中期末考試的日子,黎昕很可能是去參加考試了。五十多分鐘,足夠他順利抵達學校,我們就從A大附中開始找起。附中裡找不到的話就按照黎昕回家的路線一路搜索過去。”宋浩然對林文博和同來的十名屬下交待道。

  

  “是。”屬下們齊聲應諾。他們都是特種兵訓練營的好手,和龔黎昕一起相處了大半年,對小孩感情深厚自是不提。

  

  “這是夜視鏡和消音器,你們都戴上。喪屍對光源和聲音很敏感,動作過大會引來喪屍群圍攻,大家小心點。”宋浩然將早已準備好的軍事器材拿出來,囑咐道。

  

  眾人連忙接過箱子,各自配置好裝備。

  

  “小昕穿得是純白色中袖襯衫和淺藍色牛仔褲,大家搜索時注意服飾。不管是活人還是喪屍,都注意一下。”林文博沉沉囑咐,說到最後一句,聲音暗啞了一下,心中彷如被野獸的利爪狠狠撕扯,疼痛難當。

  

  宋浩然猛然轉頭朝他看去,眸子裡凝著的兩團熊熊烈火劇烈撲騰了一下,仿佛要把林文博燒化。

  

  “不要這樣看我!”林文博閉了閉眼,表情難掩痛苦,“你別忘了,小昕也發過燒,這證明他身體也產生了異變。如今的他,有可能變成異能者,也有可能變成喪屍。你最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宋浩然緩緩別開臉,表情扭曲了一瞬,堅定的開口,“不管他變成什麼,我總要找到他。”如果他真變成了喪屍,我會親手讓他解脫,他那純然的性子,肯定無法忍受自己變成吃人的怪物!

  

  宋浩然隱去下半段話,握著槍的手背因施力過大,爆出條條青筋。

  

  直升飛機很快到達A大體育場的上空,眾人再次檢查一遍裝備,確定軍用衛星通訊器保持順暢,這才攀著投放至地面的繩索快速降落。

  

  地球表面的手機信號基站和光纜都被不明電磁波干擾,無法通話,好在軍方的通訊衛星遠在太空,不受這種電磁波影響。有了衛星通訊器,他們找到龔黎昕之後就可以馬上聯絡直升機前來接應。

  

  直升飛機投射出一道垂直的光柱打在地面上,螺旋槳不停旋轉,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喪屍們像趨光的飛蛾一樣,循著光線和聲音蜂湧而至。

  

  十二個人,只花了三分鐘不到就全部降落完畢。下到地面,他們立刻拿出手槍,將近到前來的喪屍一一幹掉,而後迅速離開,朝高中部龔黎昕的教室跑去。

  

  直升機貼近地面飛行了一段,移動的光柱和螺旋槳的轟鳴將一大群喪屍引走。眾人在直升機的掩護下安然朝目的地進發。

  

  “報告少將,沒有發現目標身影!”隔著緊鎖的教室門窗,仔細辨認教室裡被關著的幾十隻喪屍,一名士兵語帶驚喜的說道。

  

  “其它教室的門都敞開著,只有小昕的教室門反鎖著,這分明是有人故意這麼做,你不覺得奇怪嗎?”林文博大眼掃過一樓的所有教室,壓低嗓音問道。

  

  發現教室裡的同學都變成了可怕的喪屍,哪個小孩不被嚇得屁滾尿流,誰還會想著去鎖緊門窗?如果真是人為,這人的心理素質相當過硬,甚至可以說得上無懼無畏。

  

  想到龔黎昕平時訓練那副淡定從容的樣兒,一名部將恍然開口,“這行事風格和黎昕還真像!”

  

  林文博和宋浩然眼睛一亮,沉鬱緊繃的臉上首次顯出放鬆的跡象。他們都有預感,這緊鎖的門窗一定是少年的手筆。這證明少年在日蝕後並沒有變成喪屍,而是成為了萬中挑一的異能者。

  

  這無疑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有了異能,即便龔黎昕還不知道該如何使用,但身體素質會比普通人更強悍,速度,五感都會得到大幅提高,存活的幾率也會加大。

  

  “走,沿路搜索出去!”宋浩然抬手,立刻命令眾人轉移陣地。

  

  一行人一路搜一路殺,遇見堵塞的道路便從車頂疾奔而過,或趴在車底,緩慢的匍匐前進。但屍海茫茫,偌大的城郊,要找到一個小小的少年,其難度不亞於尋找滄海一粟。尋到天際放白,眾人都疲憊不堪時,他們依然沒有發現少年的身影,甚至沒有發現一個活人。

  

  看著部將們憔悴的面容,宋浩然即便心憂如焚,也不得不停下來,找了一間空無一人的服裝店,關上店面的卷閘門,讓大家稍事休息。

  

  背靠著牆席地而坐,宋浩然眼睛緊閉,心中卻鼓跳如雷,鬱躁不安,一時猜測少年如今在哪兒,一個人會不會害怕,一時又擔心他會不會受傷,雖然身體已經疲憊到極點,神經卻絲毫不敢放鬆。

  

  人到了末世,總要有個能支撐自己活下去的信念才不至於被絕望和恐懼壓垮。不知不覺間,龔黎昕在宋浩然心中已經成為了這樣的存在,他不止一次發過誓,要護著龔黎昕平安快樂的長大。

  

  意外來的猝不及防,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宋浩然已臨近崩潰的邊緣,如果這趟找不到龔黎昕,他不知道自己會怎樣。那種後果,他甚至連想也不敢去想。

  

  林文博坐在宋浩然對面,眼瞼半垂,面無表情,但他青筋畢露的額頭,遍佈血絲的腥紅眼珠都一再訴說著他內心的不平靜。他對龔黎昕的喜歡不亞于好友,但除去深深的憂懼,他還暗藏了一份濃重的失望——對龔香怡的失望,胸腔中曾經為龔香怡跳動的心臟正逐漸冰冷,產生一道無法癒合的裂縫。

  

  休息了兩個小時,時間已到了中午12點,眾人從背包裡拿出壓縮餅乾補充能量。快速吃完,略坐了十分鐘,他們拉開卷閘門,又開始了艱苦的搜尋工作。

  

  ‘前方兩點處發現疑似目標,大家跟進!’一名士兵趴在巴士車底,朝周圍的同伴打著手勢。

  

  宋浩然和林文博抬眼看去,果然,路旁的消防泵邊,一名身材纖瘦,身穿純白色中袖襯衫,淺藍色牛仔褲的少年正夾在喪屍群中,晃晃悠悠的朝前走著。從背影看,和龔黎昕至少有九分相似。

  

  雖然確定了日蝕後龔黎昕沒有異變成喪屍,可難保他途中出現意外,被喪屍同化。宋浩然和林文博顯然都明白這個道理,盯著少年的背影,心臟緊縮,幾欲停止跳動。

  

  “我去看看。”宋浩然再也趴不住了,一個箭步從車底竄出,朝少年疾步跑去,邊跑邊抽出腰間的匕首,割斷朝他撲過來的喪屍的脖頸。

  

  “快掩護!”沒想到好友會這麼衝動,隻身一人就跑進喪屍群中,林文博立刻打手勢示意眾人救援。

  

  宋浩然動作飛快,只短短十幾秒就跑到少年身後,一把擒住少年肩膀,迫使他轉過頭來。他的戰友們不停開槍,替他掃清周圍撲過來的喪屍。

  

  少年的半邊臉已經腐爛,露出皮下黑紅的肌肉和青紫的神經,上下兩片嘴唇早已脫落,露出白森森的齒齦,開合的齒縫中不時噴出腥臭的氣體。但憑著它完好的另半張臉,宋浩然還是立刻就認出來,這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少年。

  

  緊繃的心弦驟然放鬆,宋浩然俐落的躲開少年喪屍尖利的爪牙,朝後撤去。他的戰友們連連射擊,替他掩護。

  

  裝了消音器,射擊的分貝雖然降低了很多,但十多支槍連射,響動也不小。再加上宋浩然膽大妄為,獨闖喪屍群的行為似乎激怒了喪屍。這片區域內的喪屍此起彼伏的嘶吼著,朝他們圍攏過來。

  

  “快跑!”宋浩然比了個撤退的手勢,眾人立刻從車底爬出,攀上車頂,一路漫無目的的狂奔。

  

  在車頂狂奔了近二十幾分鐘,看見不遠處拐角的爛尾樓,宋浩然神色一松,打了個‘翻牆過去’的手勢。

  

  這棟爛尾樓正是龔黎昕他們昨晚躲避的那棟樓,只可惜,此時此刻,龔黎昕一行人早已鑽入了下水道,走得遠了。兩撥人就這樣擦肩而過。

  

  “這樣找下去根本不是辦法!”一名士兵坐在牆根喘著粗氣,語帶絕望的說道,“我們十多個大男人都難以自保,龔黎昕一個孩子怎麼跑得出去?他很可能已經變成喪屍,也很可能被喪屍吞吃,連屍體都找不到。我們放棄他,回去吧!”即便是特種兵,沒有經歷過末世,心裡也同樣難以承受眼前的殘酷。

  

  “你在說什麼?”宋浩然面容扭曲,狠狠拽著士兵的衣襟將他提起來,質問道,“你敢咒我的黎昕死?”他話音剛落,一個左勾拳便把那名士兵打翻在地。

  

  宋少將雖然脾氣不好,但那是對外人而言,對自己的戰友揮動拳頭,這還是第一次。其餘人連忙上前拉開兩人。那士兵話一出口就已經後悔了,被眾人扶起來後滿臉羞愧。

  

  宋浩然眼睛腥紅的盯著他,還想上前再揍,被兩個部下制住了手腳。

  

  “現在不是內杠的時候!看看這是什麼!”林文博從爛尾樓的大廳裡走出來,手裡拎著一件白色襯衫和一件運動T恤。襯衫正是龔黎昕換下的,體恤是王韜的,上面印有‘A大附中校籃球隊’的字樣。

  

  宋浩然立刻掙脫眾人桎梏,接過襯衫反復查看,甚至湊到鼻端輕嗅。熟悉的淡淡體香傳來,宋浩然眼裡滑過一道狂喜。

  

  “這是黎昕的衣服。沒有錯。”宋浩然篤定的開口。眾人看見他嗅衣服的動作,表情都有些微妙。沒想到宋少將關鍵時刻還能當警犬用。

  

  林文博看見眾人怪異的表情面色有些訕然。其實發現衣服的時候他也做了同樣的動作。別人不知道,但和小昕朝夕相處過,他知道小昕身上有種青草和藥材混合起來的獨特香味,沁人心脾,聞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裡面還有幾件衣服,大家進去看看吧。”林文博邊說,邊示意眾人查看他發現的線索,“我看過了,從食物的殘渣來分析,這裡之前應該有八個人。八人離開的時間大約在三四個小時之前,因為這些丟棄的雞骨頭和麵包屑都幹硬了。”

  

  “沒錯。”宋浩然面容肅穆的翻檢著廳裡遺留的衣服和食物殘渣,肯定的點頭道,“看來黎昕安全逃出來了。我們出去,馬上開始搜索!”直起身,他迫不及待的命令道。

  

  “浩然,我估計黎昕他們應該會往軍區大院走。鑒於他們離開有一段時間了,咱們不如兵分兩路,你從地面沿途搜索過去,我搭乘直升飛機,去軍區大院查看他們是否到達。怎麼樣?”

  

  “好,就這麼辦。”宋浩然沉吟片刻,也覺得這樣做最保險,不會與黎昕錯過。

  

  林文博見他同意,立刻接通軍部,叫來了直升飛機,偕同兩名戰友率先朝軍區大院趕去。

 

 

 

 

32

 

32、地道 ...

 

 

  林文博和宋浩然在地面搜索時,龔黎昕一行人早已由流浪漢帶領,轉入了地下管道,朝軍區大院進發。

  

  七月正是炎夏時節,地下管道裡卻涼颼颼的,冒著絲絲潮氣,撲面而來的味道惡臭難聞,和喪屍腐爛的氣味有的一拼。

  

  “嘔~~”剛從圓形井口攀下黑漆漆的管道,陸雲便捂住口鼻,一陣陣幹嘔。其餘眾人,除了賀瑾,龔黎昕和流浪漢,也都紛紛皺眉掩鼻,露出痛苦的表情。

  

  “拿著,捂在鼻子上,過一會兒就習慣了。”賀瑾眉頭深鎖,從簡易醫療箱裡拿出一卷紗布,倒上半瓶酒精,遞給陸雲,語氣冷肅,“你已經不是原來的陸少爺了,潔癖這種毛病最好早點改掉!”

  

  話落,他朝身邊面色如常的龔黎昕看去,眼底不著痕跡的泛起淡淡的溫柔。同樣是少爺,黎昕身上半點嬌氣都沒有,在他眼裡就是完美的存在,連黎昕路癡的小毛病,在他看來都如錦上添花,只能更加凸顯對方的單純可愛。

  

  吳明邊連聲附和賀瑾的話,邊從背包裡掏出一瓶礦泉水遞給陸雲。王韜,顧南,馬俊連忙摁亮手電筒給他照明。

  

  陸雲急急接過礦泉水漱口洗手,又接過沾滿酒精的紗布捂住鼻子,深深吸了幾口氣,濃郁的乙醇香味瞬間拯救了憋氣憋到奄奄一息的他。

  

  “賀哥,咱真是失策,早知道就該拿幾隻口罩下來,這麼捂著多不方便呀!”有了精神,陸雲立刻開口抱怨,龜毛的本性暴露無疑。

  

  “少廢話!快走!”賀瑾不耐的瞥他一眼,冷聲開口,牽住龔黎昕的小手,跟在流浪漢的後面。眾人立馬舉步,顧南和馬俊為了扭轉在龔少心目中的形象,主動要求墊後。

  

  在七彎八拐的管道裡走了將近三個多小時,他們離軍區大院越來越近,果然比在路面上行走順利很多。

  

  “賀哥,龔少,過了這道門,前面就是軍區大院了。”流浪漢指著管道口用一條粗粗的鐵鍊和一把大鎖鎖上的鐵門說道。

  

  軍區大院不管是地上還是地下都由軍方管制,所以下水道也特別設置了鐵門封堵,以免宵小之輩趁機潛入。除了管道需要維修時,這道門平常絕不會打開。

  

  “臥槽!好不容易走到這裡,竟然給鎖上了!下水道也弄扇門,有病啊!”陸雲上前拉扯鐵門,氣急敗壞的罵道。

  

  “軍方管制就是這樣。”賀瑾肅著臉上前,拿起鐵鎖研究了一會兒,從腰間抽出一把瑞士軍刀準備撬開。

  

  龔黎昕見賀瑾用小刀對著大鎖一陣搗鼓,表情專注認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放棄了上前扳斷鐵鍊的打算。

  

  小刀和鐵鎖不停摩擦,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金屬交接聲,在幽閉的管道內反復迴響,一波波傳遞出去。龔黎昕耳尖微動,面色突然緊繃,朝賀瑾快速說道,“賀大哥,有一大群東西正朝我們靠近,速度很快。”

  

  眾人聞言臉色煞白,眼含期盼的朝賀瑾看去。賀瑾撬鎖的手臂一頓,複又加快了動作。但那鎖使用的年份有些久,又因著管道裡濃重的濕氣,鎖芯早已銹蝕,有鑰匙都未必打得開,更何論用小刀撬?

  

  不明物體越靠越近,龔黎昕皺眉,冷靜的開口,“賀大哥,你讓開。馬俊,唐刀借我一用。”話落,他閃電般抽出馬俊的唐刀,朝鐵門的大鎖劈去,而賀瑾早已默契的閃到一邊。

  

  如切豆腐般把大鎖和鐵鍊劈成兩半,用掌風拂開面前緊閉的鐵門,龔黎昕朝眾人吩咐道,“快找出口!”

  

  眾人雙眼暴突的看著龔少再次發威,被他氣勢如虹的一劍和一掌給震懾在當場。現實中看見武俠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場景,他們都有些發懵,竟連逃命都忘了。

  

  “還不快走,想死嗎?”賀瑾厲聲催促,拉了吳明和陸雲一把。

  

  “哦!哦!”眾人這才回過神來,語無倫次的答應著,朝門後的管道跑去,邊跑邊尋找出口。雖然目前沒有聽見任何響動,但是他們對龔少的話是深信不疑的。

  

  陸雲和王韜在經過鐵門時,看見門上留下的一個清晰小巧的掌印,眼球俱都凸了凸,內心默默把龔少朝神壇的制高點推去。

  

  淌著水在管道裡疾奔,一行人繞了好幾個彎,終於發現了一處向上的圓形通道。

  

  “它們很快就要到了,快上去。”龔黎昕將唐刀橫在胸前,催促道。

  

  吳明拉過王韜,讓他第一個上去。這裡除了龔少,就屬王韜最小,理應讓他第一個離開。時間就是生命,王韜也不推辭,連忙噔噔噔爬上梯子,伸手去頂鐵制的下水道蓋子。

  

  “賀哥,打不開!”王韜用了吃奶的勁兒也沒頂開沉重的蓋子,臉色漲的通紅。

  

  “你下來,我試試。”賀瑾沉聲說道。王韜聞言立刻從梯子上跳下。兩人交接位置時,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從臨近的管道口傳來。

  

  “啊,是鼠群!!”聽見這熟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流浪漢驚叫道。他有一個同伴就是在睡覺時被老鼠咬掉了耳朵。下水道的老鼠比住宅區的老鼠兇悍百倍,聚集起來殺傷力更大。

  

  然而,等發出聲響的東西在管道口露出真容,眾人才真正煞白了臉色。正如流浪漢所說,來的是鼠群沒錯,然而卻是變異過了的鼠群。它們毛色斑駁,部分肢體正在慢慢腐爛,露出森森的白骨,卻絲毫沒有影響它們快如閃電的動作,如豆的眼珠變成了血紅的顏色,在黑暗中發出詭異的光芒,牙齒和四爪特別尖利,刮擦地面時發出刺耳的響聲。

  

  鼠群虎視眈眈的盯著面前的八人,仰起頭,聳動著鼻尖,嘴裡發出‘吱吱’的叫聲。它們沒有立刻發起攻擊,只是眯著眼,深深呼吸著八人散發的新鮮血肉的氣味,仿佛在欣賞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餐點。

  

  除了嚴正以待的龔黎昕,其餘人俱都露出凝重而絕望的表情。密密麻麻的一群變異鼠,別說是八個人,再來八十個,恐怕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賀瑾額頭冒出了大滴的冷汗,不停推搡著頭頂的鐵蓋。實在無法,他掌心凝聚起一道旋風,朝鐵蓋的縫隙卷去。淩厲的勁風簌簌作響,無孔不入,將卡在鐵蓋縫隙中的障礙物一一摧毀,鐵蓋鬆動了。

  

  賀瑾面色一喜,伸手用力朝蓋子推去。‘哐當’一聲,頑固的井蓋終於被挪到一旁,一道白灼的光柱投射下來,點亮了眾人眼裡的希望。

  

  鼠群被光線刺激,知道食物想跑,顧不上嗅聞食物的香氣了,吱吱亂叫著發起了群攻。

  

  “你們上去,我墊後。”龔黎昕冷靜的吩咐,人已上前幾步,將手裡的唐刀舞的密不透風,寒光爍爍。

  

  變異鼠的動作快如閃電,卻沒有一隻能夠突破少年的劍光。少年手裡的劍彷如絞肉機,無差別的絞碎敢於上前的一切活物,但隱在他身後的眾人卻毫髮無傷,甚至不時還有劍氣破空而來,擊殺幾隻企圖從後面偷襲其他人的變異鼠。

  

  “臥槽!這是什麼劍法?獨,獨,獨孤九劍?辟,辟邪劍法?”陸雲忘了恐懼,興奮的嗷嗷亂叫。這形勢,變異鼠明顯不是龔少的對手啊!他此刻極想仰天長嘯一聲‘龔少威武’。

  

  “少廢話,快點上來!”賀瑾額頭青筋暴凸,厲聲呵斥。這幾天,他的異能也在緩慢增長,剛才發出那道強勁的旋風後,他竟沒有脫力的感覺。

  

  “是!”陸雲連忙答應,快速攀上梯子,其他人也不敢耽誤,接二兩三的跟在他屁股後面爬上來,然後趴在井口看著下面被劍光包圍的少年。

  

  少年的劍法非常華麗,卻又危險至極,將撲圍過來的變異鼠盡皆剿滅。待少年收起劍招,淩厲刺耳的劍氣聲終於止歇,以少年為圓心,以他的臂長加劍長為半徑,空出一塊十分乾淨的地界,而在這塊地界之外,遍地都是變異鼠的屍體和黑血,濃郁的腥臭味在地道裡蒸騰。

  

  “據我估計,龔少起碼身具百年內力!他們龔家很可能是隱世的武林世家!”陸雲朝王韜看去,神秘兮兮的低語。王韜心有戚戚焉的點頭。眾人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裡都百分百認同陸雲的推測。能跟龔少同路,他們肯定上輩子燒了高香了!眾人不約而同的忖道。

  

  賀瑾聞言,眼神暗了暗。小孩的實力深不可測,說是異能,如今越看越像武功。但這樣具有玄幻色彩的出招,他知道只有在杜撰的武俠電影裡才能看見,現實中不可能會有。一時猜不透小孩的身手路數,賀瑾乾脆不糾結了。管它呢,小孩總歸是他喜歡的那個小孩,不會有任何改變。

  

  在眾人的膜拜中,龔少絲毫沒有高手風範的,慢吞吞的從梯子爬上井口,站在一片綠茵茵的草坪上四目遠眺。不遠處七零八落的躺著幾具死透了的喪屍,但活人卻沒有一個,大院裡顯得非常安靜。

  

  “估計軍方已經來過了,把倖存者都接走了。”賀瑾皺眉說道,而後伸手摸摸小孩的發頂,語氣溫柔,“黎昕,認得回家的路嗎?”

  

  “嗯,這裡我知道。朝前走,這棟樓的後面就是我家!”龔黎昕偏頭認真打量周遭的環境,板著的小臉上終於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見小孩一副‘幸好這條路我認識’的僥倖表情,賀瑾冷硬的嘴角溢出一絲笑意,攬著小孩的肩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走去。眾人連忙歡欣鼓舞的跟上。雖然軍方有可能來過了,但院子裡有一條通道直達駐軍大營,途中絕不會堵塞,他們從那條道走,相信很快會獲得救援。

  

  

 

 

33

 

33、龔家 ...

 

 

  走到龔家,看見大敞著的家門,龔黎昕臉色暗了暗,心道姐姐果然被爸爸接走了。賀瑾見狀也眉頭緊皺,轉臉朝吳明睇去,示意他去別家看看。吳明快速檢視了周圍的幾家,回來後黯然的搖了搖頭。

  

  “黎昕,不用擔心,賀大哥會幫你找到家人的。”賀瑾拍拍落寞小孩的頭,溫聲安慰,轉而看向另外幾人,沉聲囑咐,“軍方已經來過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不如找兩輛車直接開去軍部。都去大院裡搜一搜,有用得上的東西帶來龔家,半小時後集合。”

  

  “好嘞!”眾人齊聲應諾,往門外走去。

  

  陸雲和王韜陪著龔黎昕上樓收拾東西。賀瑾則在龔家各處轉了轉,查看情況,發現龔家收拾的格外乾淨,基本上能帶走的都帶走了,連廚房裡的冰箱都已斷了電,裡面的食物半點不剩。

  

  賀瑾越看臉色越黑,隱忍著心底的怒氣,朝龔黎昕的房間走去。

  

  龔黎昕的房間還是原樣,什麼都沒帶走。估計龔香怡以為他離開後就再也不會活著回來,所以壓根沒替他收拾日常用品。

  

  想到龔香怡空空蕩蕩,連件小擺飾都沒留下的房間,再對比眼下小孩的房間,賀瑾漆黑的眼眸暴湧著一團戾氣,暗忖龔家人究竟是什麼意思?就那麼肯定小孩不會活著回來了?連個留守的人也沒有,小孩的東西也沒收!如果照顧不好小孩,他很樂意接手!

  

  但見小孩埋頭撿拾著自己的物品,明亮大眼裡的落寞已經消失,看不見絲毫陰霾,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賀瑾也不會說出來白白惹小孩傷心,只得將心頭翻湧的戾氣壓下,上前替小孩收拾東西。

  

  “拿這個把東西裝起來。”從一樓的傭人房翻出一個巨大的登山包,賀瑾遞到小孩面前,溫聲囑咐。

  

  “嗯,謝謝賀大哥。”龔黎昕仰頭甜甜一笑,難掩歡喜的接過包,把東西一樣樣放進去。

  

  小孩的表情純真無憂,如淙淙溪水,清澈見底,沁人心脾。賀瑾心頭的陰雲散去,伸手理順他柔軟卻淩亂的額發,深邃的眼裡溢出幾絲心疼。

  

  “哇靠!我就說龔家是武林世家,這下你信了吧!看這一排秘笈!全線裝繁體本,絕對是真品!”一旁陸雲的鬼叫聲打破了房間裡的靜謐。

  

  “龔少,龔少,能不能送我幾本啊?順便收我為徒?”陸雲腆著臉,笑容諂媚至極,王韜也滿臉期待的跟過來,眼神灼熱的盯著自己的偶像。

  

  “你們要喜歡就拿走吧,我這兒都記著。”龔黎昕比比自己的腦袋,他記憶力超群,算得上過目不忘。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為難的擺手,認真解釋道,“你們已經過了學武最好的年紀,勉強去練也不會有什麼成效,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王韜和陸雲聞言臉色蔫了下去,可也知道以龔少直爽的脾性,說的定然是真話,心裡雖然失落,卻也沒有絲毫埋怨,各自撿了幾本嚮往已久的武功秘笈,臉上又恢復了笑容,連連向他道謝。

  

  龔黎昕抿唇笑了笑,回頭繼續收拾東西。

  

  “這些是什麼?”賀瑾見小孩塞了五個大藥瓶和一個寫有‘方曄’字樣的小藥瓶進包裡,忍不住開口問道。

  

  “唔,我給家人帶的藥。”龔黎昕埋頭,簡單解釋道。雖然很喜歡賀瑾,但和宋浩然相比,賀瑾依然差了一截,還沒到讓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地步,除非兩人之間的關係再牢靠一點,他對賀瑾的信任再加深一點。

  

  辟穀丹在末世算得上珍惜寶物,是寶物,必定會引來別人的爭奪,他連思考都來不及,下意識就隱瞞了藥名。至於那瓶春·藥,別懷疑,哪怕到了末世,他也未曾忘記過,除非確認方曄已經死了。

  

  好在賀瑾也沒多問,只是心情複雜的揉了揉小孩的頭。龔家人對他冷漠至此,他還心心念念的給龔家人準備東西,這麼乖巧可愛的孩子,怎麼會有人捨得丟下?真是瞎了眼!

  

  賀瑾糟糕的心情再次被勾起,未免小孩看出異樣,轉到衣櫃前替他收拾幾套換洗的衣物。翻翻撿撿了好半天,他最終挑了三套寬鬆的運動服,又拿了幾條內褲。

  

  小孩的內褲都是時下最流行的樣式,小小的三角布料,印著花花綠綠的圖案,非常精緻,非常可愛。賀瑾鬼使神差的拿起內褲握在掌心搓了搓,腦海裡浮起這片布料包裹住小孩挺翹圓潤的臀部時的場景,心底一陣難耐的悸動。

  

  滾燙的熱流滑過全身,掌心如被火炙,賀瑾猛然放手,丟開布料。待意識到自己的反常,他僵著臉朝四周看去,見陸雲和王韜還在研究武功秘笈,這才松了口氣,快速將幾條內褲裹進運動服裡,塞進小孩面前的背包。

  

  “東西收拾好就去門前集合,我下去看看。”壓下心底的異樣,賀瑾快速交待三人,逃也似的離開房間。

  

  龔家門前已擺放了兩輛車,一輛悍馬H6,一輛依維柯房車,吳明、顧南、馬俊三人正在檢查車況。流浪漢正從各家的冰箱裡搜羅著食物,一趟一趟往房車裡搬。他匆匆洗了個戰鬥澡,不知從哪裡尋了一套合身的軍裝換上,臉上雖然還是鬍子拉雜的看不清樣貌,但明顯精神了很多。

  

  “這輛車不行,換掉!底盤過低,方向盤笨重,耗油量大,不適合用來逃命。去換一輛SUV過來。”賀瑾走到房車前,皺眉說道。

  

  “可是賀哥,沒有房車,我們晚上睡哪兒?”顧南小心翼翼的開口。

  

  “幾個大男人,拿毯子一裹,躺哪兒都能睡。”賀瑾瞥了他一眼,冷聲說道。

  

  顧南連忙答應,和馬俊再去別家找車,反正軍區大院裡性能優越的SUV多得是。流浪漢聞言,把搜羅來的食物又一趟一趟往下搬,絲毫沒有怨言。

  

  賀瑾見狀上前幫忙,看見嵌在車壁裡的冰箱時,眸子亮了亮。“你多找些新鮮水果、蔬菜,肉類、牛奶來,順便再找些鍋碗。”他邊翻出工具拆卸冰箱,邊對流浪漢吩咐。

  

  流浪漢連忙答應,依照他的吩咐找了很多新鮮食物。待他搬著食物過來時,賀瑾已拆了冰箱,連接在一個電瓶上,放在了悍馬車的後排座上。

  

  兩人合力把各類新鮮食材一一歸置到冰箱的空格裡。

  

  “喲,賀哥,你行啊!太會享受了!”有王韜幫忙整理東西,四體不勤的陸少根本沒有用武之地,順了幾本武功秘笈便下來了,看見車裡的冰箱,眼睛一亮。

  

  賀瑾和流浪漢都沒理他,繼續往裡塞東西。

  

  “賀哥,給我弄幾瓶啤酒唄?夏天喝冰鎮啤酒最爽了,都末世了,咱也不怕查酒駕!”陸雲搓著手,笑眯眯的建議。

  

  “冰箱放不下了。”賀瑾頭也沒抬,冷冷否決道。

  

  “把這幾盒牛奶扔了勻個位置唄。這麼多奶,誰喝啊?”陸雲指著冰箱上排的十幾盒牛奶說道。

  

  “這是給黎昕喝的,誰也別碰。他還小,正是需要補充營養和鈣質的時候。”賀瑾警告性的瞥了陸雲一眼。

  

  從沒見過賀瑾如此細心體貼的一面,陸雲心裡發酸,委屈的開口,“賀哥,我也需要補充營養啊!你不能只顧著龔少不管我啊!”

  

  “黎昕沒成年,你也沒成年?”賀瑾關上冰箱,沒好氣的問道。

  

  陸雲掰著手指算了算,不巧,他剛剛成年。委屈萬分的瞥了賀哥一眼,眼角餘光瞅見偕同龔少下樓的王韜,他又笑了,“王韜也沒成年啊,你也問問王韜想要吃什麼唄。我聽王韜說他平時就愛喝兩口小酒。王韜,是不是?”

  

  接收到陸雲擠眉弄眼的暗示,雖然沒聽清兩人在說些什麼,王韜依然撓撓頭,傻乎乎的應了聲“是。”

  

  陸雲朝賀瑾揚揚下巴,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

  

  “王韜也需要補?”賀瑾冷笑,“我看他是營養過剩!”話落,他意有所指的上下打量王韜一米八四的個頭和胳膊上、腿上的贅肉。

  

  聞言,陸雲立馬蔫了,王韜保持著傻笑,龔黎昕把背包放進車裡,來回探視眾人臉色,表情懵懂。賀瑾眼中含笑,溫柔的摸摸他的腦袋。

  

  正在這時,吳明和流浪漢搬著幾個箱子過來了,興奮的喊道,“賀哥,你看我們找到了什麼?是壓縮米飯和壓縮餅乾,這幾箱子夠我們吃兩三個月了!”

  

  賀瑾挑起濃眉沖陸雲說道,“正好,你就吃這個,這個既飽肚又營養。”

  

  陸雲敢怒不敢言的點頭,仰天翻了個白眼,認命的上前幫忙搬東西。賀哥也忒偏心了,碰上龔少,都可以改行去當奶爸去了!給我當保鏢真是屈才!心中好一頓編排賀瑾,不過兩三秒,陸雲又眉開眼笑了。這是他慣常使用的阿Q勝利法。

  

  顧南和馬俊兩人很快找來了一輛福特SUV,又從各家搜集了幾床毛毯和一些生活必需品,開到龔家門口讓賀瑾查看。

  

  “嗯,不錯,東西都找齊了。”賀瑾大致翻檢一陣,對兩人的表現很滿意。

  

  龔黎昕見兩人過來了,爬進悍馬車廂,把斜插在登山包側邊的一把軍用佩刀抽出來,遞到顧南面前,說道,“這把佩刀是我爸爸的,刃長79寸,也是四方鍛,軍用特製鋼材,削鐵如泥,不比你先前那把唐刀差。”

  

  話落,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他從刀鞘中抽出刀刃,豎起指尖,輕輕彈了一下。

  

  本來還眼熱不已的眾人,特別是心有預感的顧南,連忙齊聲驚叫道,“龔少,不要啊!”

  

  叮的一聲脆響,刀身顫了顫卻安然無事。眾人靜默一陣,俱都松了口氣,陸雲還誇張的拍了拍胸脯。一旁的賀瑾見他們那副窮緊張的樣兒,嘴角勾了勾,又見小孩眨巴著大眼睛,疑惑懵懂的表情,眼裡的笑意更深。

  

  “這把刀賠給你。上次是我莽撞了,對不起。”把刀收回刀鞘,龔黎昕朝顧南歉意一笑。上回他並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兵器如此脆弱,這回他控制了力道,又沒用上絲毫內力,這把刀自然無事。

  

  其中的內情他知道,但顧南不明白,還當這把能承受龔少雷霆一指的刀果然是把絕世好刀,連忙感激涕零的接過,寶貝似的抱進懷裡不停摩挲,惹得一旁的陸雲、王韜、馬俊各種羡慕嫉妒恨,暗道當初真應該把自己的武器奉上,也讓龔少一指頭彈斷了。

  

  “好了,事兒都弄清楚了嗎?都弄清楚了就出發吧!”賀瑾上前,隔開眾人看向小孩的灼熱眼神,開口催促道。

  

  八人齊聲應諾,分成四人一組,爬上兩輛車朝駐軍大營駛去。

  

  他們走後一個多小時,一架直升飛機緩緩降落在軍區大院的停機坪上,林文博帶著兩名戰友火速朝龔家跑去,看見擺放在車庫裡的悍馬被開走,又見龔黎昕的房間被翻亂,他意識到,他來晚了一步。

  

  心知小孩一切平安,他壓下心中的狂喜,立刻登上直升飛機,朝駐軍大營的方向追去。在家找不見人,小孩肯定會去軍部找龔父的。

  

 

 

 

34

 

34、三四 ...

 

 

  在兩撥人先後朝駐軍大營進發的時候,大營裡已經空空如也,徒留下一地的屍體和鮮血。

  

  原來,上一天夜裡,龔父從昏迷中醒過來,得知宋浩然和林文博已先行趕進城裡尋找小兒子時,他也坐不住了,立刻調動軍隊,往西郊的九州倉庫進發。

  

  林氏購買的軍火並沒有交給龔香怡保管,而是由林老爺子秘密安置在西郊隸屬林氏集團的九州倉庫裡封存。軍隊若想進城救援,首先就要清掃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要清道,就需要大量重型裝甲車,坦克車,拖車在前開路。

  

  A省雖然是擁兵大省,但由於是龔家主政,所以一直被宋家打壓,軍隊裡的物資極其匱乏,僅有的一百部坦克、裝甲車、直升機都是六十年前淘汰下來的老貨,根本無法用於實戰,平時全當擺設,故障重重。遇上大型演戲,A省軍區還得向鄰省軍區借調先機武器過來,窩囊的很。若不是被逼無法,龔遠航也不會厚著臉皮讓林老爺子出資。

  

  軍隊在九州倉庫整裝完畢,立刻沿西郊的環線朝北郊進發,力求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龔黎昕。因為龔遠航深知,僅靠宋浩然一行十幾人,找到兒子的幾率無疑比大海撈針還難。他是一名軍人,但同時也是一位父親。平時因軍務繁忙,他對兒子多有忽略,待到快要失去的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兒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故而,正直無私的龔遠航平生第一次以權謀私,決定先找到自己的兒子,再開撥進城救援其餘的倖存者。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現下國已不國,還是先保住家更為實際。

  

  龔父臨走時,留下一部分人手運送剩餘的軍火去A省邊境的新兵訓練營,由林老爺子負責監管運送工作。林老爺子已年近八十高夀,再也經不起戰場上的折騰了。

  

  在龔父整裝軍隊期間,龔香怡多次想要找他解釋,都被他面無表情的趕走。他現在無心聽女兒述說她的委屈和無辜,一切等找回兒子以後再說。

  

  龔香怡心情忐忑的坐上軍用卡車,隨同林老爺子朝A省邊境進發。看著延綿近一公里的車隊和頭頂運載著軍火的十幾架直升飛機,她轉頭,朝閉目養神的林老爺子看去,有心討好道,“祖父,這麼多軍火,當初您怎麼不存放在我的空間裡?我空間還放得下,現在也不用花這麼大力氣運送。”

  

  林老爺子睜眼,幽深睿智的眼眸淡淡朝她睇去,徐徐開口,“不用了,我林茂向來不怕麻煩。”話落,他再次合眼,顯是不想再和龔香怡說話。

  

  龔香怡弄丟龔黎昕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和龔遠航都是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大抵不過是為了自保,所以故意驅使有可能變異成喪屍的弟弟主動離開家門罷了。其手段低劣,心思毒辣,為林老爺子所不齒。

  

  在林老爺子看來,只要家人還有百分之一生還的希望,就不能放棄,哪怕最後龔黎昕變異,龔香怡親手殺死他,也比在還未確認前就把人拋棄要好得多!

  

  這樣狠辣無情,六親不認的女人,幸好沒成為自己的孫媳。也幸好當初自己行事謹慎,堅持由林氏保管軍火,否則,軍火和物資都由這樣的女人掌控,他還真沒信心繼續和龔家合作下去。要知道,如果哪一天孫子對龔香怡沒有利用價值了,憑她如今的行事手法,定會對孫子棄如敝履!林茂幽幽忖道,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

  

  得找個機會把孫子存放在龔香怡那裡的物資要回來,不然,實在讓人放心不下。林茂想著想著,臉色凝重起來。

  

  整裝軍隊,開撥進北郊,運送軍火到新兵訓練營,這一切工作都有條不紊的連夜完成,等到天際放白,駐軍大營已空無一人。沒了軍隊把守,遊蕩在大營周邊的喪屍立刻侵佔了這片地盤。

  

  龔黎昕一行人到達大營時,距軍隊撤離已過了整整一天時間。真正是陰差陽錯,擦肩而過。

  

  “賀哥,咱是不是弄錯了,大營裡除了喪屍,一個活人都沒有!”把車停在路邊,隔著鋼絲防護網朝裡看去,吳明面色凝重的說道。

  

  “錯不了!沒人只能說明軍隊撤離了。”賀瑾狠狠皺眉,直想拽著龔遠航的衣襟把他臭駡一頓。兒子還在外面生死不知,他倒好,帶著軍隊跑得沒影兒。不要兒子早說,他立即把人帶走,反正他樂意的很!

  

  “撤離,能撤到哪兒去啊?”陸雲趴在車窗邊低聲哀嚎。

  

  “賀哥,裡面沒人。咱們怎麼辦?去哪兒?”顧南開著福特車上前,隔著車窗詢問。

  

  賀瑾朝身邊眉頭微蹙的小孩看去,柔聲問道,“黎昕,你有沒有聽你父親提起過他末世後的軍力部署?如果撤離了軍部,他肯定是找到了更好的駐紮地,你有沒有印象?”

  

  龔黎昕偏頭回憶,半晌後肯定的開口,“我記得,他說過想把軍隊安置在沅江大橋對面的新兵訓練營裡。”

  

  沅江大橋的新兵訓練營?賀瑾垂頭沉吟。那地方前臨沅江天塹,易守難攻,背靠高速公路,人煙稀少,在末世裡,確實是塊絕佳的軍事基地。

  

  “這回不會錯了,就去那裡。現在已經六點,天快黑了,趕到目的地至少得花七八個小時,我們累了一天,為了安全,晚上就不趕夜路了,途中找一處遠離村鎮的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再動身。”賀瑾沉聲囑咐。

  

  如果是過去,旅途休息肯定得找個村鎮做落腳地,如今倒好,哪裡沒人才敢往哪裡鑽。這就是末世的特色。

  

  眾人齊聲應諾,立刻開車上路。新兵訓練營在A省邊境,要抵達那裡,途中得穿過好幾個村鎮和一大片一大片的菜地。這片區域是A省菜籃子計畫的種植基地,村民富庶,人口眾多,如今喪屍肯定也不少,若要安全抵達,難度不低。

  

  不過軍隊已經先行過去了,想必途中清理了不少喪屍,危險性應該大大減小。賀瑾邊開車,邊分析道。

  

  他沒有料到,軍隊確實先行抵達了,但走的卻不是這條道,而是九州倉庫那頭的319國道。所以,這個夜晚依然危機四伏。

  

  兩輛車在筆直的公路上賓士,路兩旁是面積廣袤的菜地,菜地的深處是鱗次櫛比的房屋,那是菜農們聚居的鄉鎮。像這樣的鄉鎮一路上還有好幾個。若是以往,開車累了還能下車進鎮裡尋戶人家吃一頓地道的農家菜,再找一處乾淨的農戶借住一晚,可極大的舒緩旅途的疲勞。但眼下,賀瑾一行恨不能離這些鄉鎮越遠越好。

  

  西邊的天幕堆積著層層疊疊的火燒雲,雲裡若隱若現的掛著一輪色如鮮血的紅日。這黃昏的景色雖然一如既往的優美,卻透出一股妖邪和蒼涼。

  

  賀瑾加大馬力朝前趕路,試圖在天黑之前找到一處無人聚居的山野露宿一晚。開始時路況很好,兩輛車跑的很順,但沒過多久,路上開始出現橫隔在中間的農用車,拖拉機,休旅車等,不時還有喪屍在路旁遊蕩。

  

  幸好龔家的悍馬H6是改裝過的,車身加長了,鋼板加厚了,連馬力也加大了,很輕易就能將阻道的車輛撞下兩旁的農田。

  

  “賀哥,情況不對!這條路不像是軍隊預先清掃過的。我懷疑軍隊肯定撤離到別的地方去了。”吳明擰眉說道。

  

  “啊?又走錯路了?”陸雲驚的差點跳起來,哀嚎道,“那咱怎麼辦啊?龔遠航究竟是在幹什麼,當他的軍隊是暗衛還是錦衣衛啊?來無蹤去無影的!”

  

  龔黎昕蹙眉,朝賀瑾看去,眼裡全都是憂慮和失望。

  

  賀瑾被他看的心中一窒,厲聲呵斥道,“陸雲,你給我閉嘴!去沅江大橋不只這條道,也許軍方撤離的路線和我們不一樣。總之,等到了再說,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如果軍隊真沒在,他就乾脆帶著小孩離開A省,直接去京都。反正龔家早就把小孩拋棄了,如今他撿到了,小孩就是他的!

  

  懷著這樣的想法,賀瑾銳利的眼眸裡不著痕跡的滑過一抹暗喜,伸手揉揉小孩的頭,無言的安慰。龔黎昕偏頭蹭蹭他的大手,表情又恢復之前的安然。

  

  覺得賀瑾說得也有道理,軍方撤退不一定就是走得這條路,眾人心中稍定。又一想,如果軍方真的沒在,反正這條國道通往回京都的高速公路,他們直接北上也好。思量了一番,車裡緊張的氛圍消失了,一行人繼續安心趕路。

  

  又走了十多分鐘,天色漸漸昏暗下來,路兩旁的房屋也多了起來,這是該片地區最大的一個鄉鎮——清水鎮。過了清水鎮就是一大片無人承包的荒山野嶺,那裡才是賀瑾預先挑好的落腳地。

  

  瞥了路旁豎立的寫有清水鎮三個字的路牌一眼,賀瑾濃眉深鎖,心中高度戒備。這裡屋多,人多,喪屍必然多,是高危地帶。

  

  果然,走了沒多遠,便見路旁停了一輛門窗緊閉的保時捷SUVSUV撞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上,車頭完全損毀變形,露出裡面的發動機。車旁的地下躺著一具腸穿肚爛,被啃噬的面目全非的屍體,屍體穿著綠色的軍裝,肩上的軍銜不低,竟是一名大校。一群嘴角沾血,明顯沒吃飽的喪屍棄了男人殘缺不全的屍體,對車裡的兩名女子虎視眈眈。

  

  兩名女子嚇的縮成一團,臉上涕淚橫流,見有車輛過來,也顧不上害怕了,連忙撲到車窗邊砰砰亂拍,嘴裡大喊著救命。

  

 

 

 

35

 

35、三五 ...

 

 

  陸雲的臉緊緊貼在車窗上,盯著被喪屍群圍住的香檳色保時捷,遲疑的開口,“賀哥,那車裡有人,咱救還是不救?”

  

  “不救。”賀瑾想也沒想就拒絕。兩個沒有自保能力的女人,救了只是徒增負擔,他只管該管的人,不相干的人自求多福去吧。

  

  話落,他忽然怔了怔,轉頭朝小孩看去,生怕他覺得自己太過冷酷無情。他不想在小孩的心裡留下絲毫負面印象。

  

  但見小孩朝他回望,眼眸明亮清澈,粉嫩的唇角微微上揚,對他囅然一笑,臉上半點反對和質疑也沒有。

  

  賀瑾心頭大松,摸摸小孩的頭,低笑了一聲。面前的人越來越讓他難以割捨,性子純然卻不懦弱,簡單天真,卻絲毫沒有氾濫的同情心,就像一塊黑白雙色拼接成的水晶,不管是哪一色,都那麼純淨剔透,絲毫不摻雜瑕疵。

  

  賀瑾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比龔黎昕更加特別的孩子,能將天真和殘酷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致命的誘惑。這種矛盾的特質深深吸引著他這種已經和黑暗融合,脫離不開,卻又心中嚮往光明的人。

  

  真是讓人捨不得放手啊!賀瑾暗歎,竟希望小孩找不到龔家人才好。

  

  車子沒有減速,筆直朝前駛去,陸雲趴在窗邊,眼巴巴的看著車裡兩個痛哭流涕的女人,忽然大喊了一聲,“賀哥,快停車!她們是sunny組合的鈴語和鈴音!”

  

  賀瑾聽而不聞,繼續開著車子朝前走。鈴語和鈴音他知道,是A省娛樂圈最紅的一對少女組合。兩人是雙胞胎,長相清純中帶著嫵媚,身材更是□,纖濃合度,曾惹的陸雲神魂顛倒,起了包·養的心思。

  

  只可惜有人捷足先登,那人還是京都宋家的直系,陸雲動不了,糾纏了一陣無果後這才悻悻作罷。想必,剛才死了的軍官就是包·養姐妹倆的人,逃命還不忘帶上,可見對她們癡迷的程度。

  

  想到這裡,賀瑾濃眉緊皺,眸子裡充斥著厭惡之色,更不想停車去救了。

  

  陸雲可憐兮兮的哀求了一陣,見賀哥無動於衷,只得表情沉痛的貼在車窗上,目視越去越遠的保時捷,替姐妹兩祈禱。

  

  但是,沒過幾秒,他又高興起來,拍著賀瑾的駕駛座叫道,“賀哥,快倒回去,顧南、馬俊、王韜、大劉(流浪漢)下去救人了!咱快過去幫忙!”

  

  賀瑾朝後視鏡看去,果然看見顧南把福特車停在路邊,四人拿著武器,義無反顧的朝那群喪屍殺去。

  

  偶像的號召力是巨大的,很不巧,顧南,馬俊和王韜都是sunny組合的腦殘粉。驚見遇難的竟是她們倆,別提多興奮了,全身像打了雞血一樣,這會兒還只是一群喪屍,再來一群,他們也敢下去。和龔少走了一路,看多了龔少砍瓜切菜似地殺喪屍,他們的膽子早就被養肥了。

  

  賀瑾臉色黑沉,嘴裡低咒了一聲,無奈的倒車回去。車未停穩,陸雲已急慌慌開門,拿著一把岑亮的剔骨刀殺了過去。吳明立馬盡忠職守的跟過去保護。

  

  賀瑾偕同龔黎昕慢悠悠的下車,倚在車門邊旁觀他們廝殺,半點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這群喪屍還很弱,行動相當遲緩笨重,六個人早已殺出了經驗,一砍一個准,不到十分鐘,喪屍就倒了一大片。

  

  車裡的兩個女人臉上露出希望的神采,相擁而泣。

  

  “好了,沒事了,快下來吧。”最後一隻喪屍倒地,陸雲連忙上前獻殷勤。顧南和馬俊不甘落後,齊齊伸手攙扶,連二愣子王韜都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包紙巾遞給兩人擦眼淚。

  

  兩人腿腳發軟,一身狼狽,卻還是露出自認為最嬌弱最美麗的表情,對眾人連連道謝。

  

  “少廢話,趕快離開這裡。”賀瑾臉色極為不耐,冷聲開口,將現場熱烈的氣氛破壞殆盡。這群孩子還嫩著,一心只想救人,救了人以後該怎麼安置他們卻從沒思考過。目前他們連自保都難,更何論養幾個吃白飯的閒人?日後有他們發愁的時候。

  

  不過賀瑾並不打算提醒他們,等以後問題凸顯出來,這個教訓才會更加深刻。在末世,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這一點他們早晚都會明白。

  

  看見造價昂貴的悍馬H6和賀瑾健壯的體魄、強勢霸道的氣場,姐妹兩不著痕跡的對視一眼,瞳仁中閃過一道喜色。賀瑾她們當然認識,以往陸雲捧著她們的時候她們見過幾次,曾聽人說對方身手極為了得。

  

  那個時候她們還不以為然,很看不起賀瑾保鏢的身份。但如今不同了,到了末世,實力才能代表一切,攀上賀瑾,有了他的庇護,以後的日子肯定好過。姐妹兩心有靈犀,立刻達成了共識,笑容甜美的朝賀瑾走去,極為主動的爬上了悍馬H6

  

  顧南邀請兩人上福特SUV的動作僵住了,好半天才悻悻放手。美人愛豪車,到了末世也一樣。

  

  陸雲心滿意足的走到車邊,朝黑著臉的賀瑾笑得極為諂媚,一疊聲兒的道自己衝動了,下不為例。姐妹兩看見陸少伏低做小的態度,更加堅定討好賀瑾的想法。

  

  正當眾人準備上車的時候,陸雲頓住了,朝龔黎昕看去,遲疑的問道,“龔少,你聽見沒有?好像有人在叫救命。”

  

  龔黎昕朝不遠處的蔬菜大棚指去,淡淡開口,“在那邊,叫了有一陣了。”聽聲音是一個少女和一個小孩,但是在地宮時,他早習慣了獨善其身的處事原則,沒想過要去救兩個陌生人。

  

  賀瑾冷漠的爬上駕駛座,點燃發動機。他也早就聽見了,但他和龔黎昕的想法一樣,不打算去救。

  

  叫了有一陣您老還無動於衷?陸雲額頭冒了兩滴冷汗,引頸朝龔少手指的方向看去,就這一會兒功夫,一個皮膚黝黑,身材健美的少女,背上背著一名十歲左右的男童從大棚後面拐出來,看見路邊的三輛車,眼睛一亮,邊大叫救命邊疾步奔來。

  

  她身後跟著四五十只喪屍,大眼看去黑壓壓的一片,場面頗為壯觀。

  

  “救,救,救還是不救?”陸雲腿肚子直打哆嗦,結結巴巴的問道。

  

  “不救。”賀瑾冷聲開口,朝龔黎昕看去,語氣變得溫柔,“黎昕,快上來,這會兒你也該餓了,再走二十分鐘就能停下來休息。”

  

  “嗯。”龔黎昕點頭,爬上副駕駛座。

  

  陸雲表情黯然的問道,“真的不救嗎?他們看上去很可憐!”

  

  “上不上來?不上來我們就走了。”賀瑾挑眉,朝猶豫不定的陸雲看去,淩厲的眉眼籠罩著一層寒霜。像陸雲這樣同情心氾濫是不行的,早晚會害死自己。

  

  “算了吧陸少,那麼多喪屍,咱們殺不過來,小心把自己搭進去。”吳明拍拍陸雲的背,把他拖上車。在末世,無能無力的時候還多著,陸少總得習慣才好。

  

  看見路上的一行人對自己視而不見,準備開車離去,少女明亮的眼睛黯淡下去,喊到嘶啞的喉嚨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姐姐,你放下我,自己跑吧!”趴在她背上,額頭滲著血的小男孩氣若遊絲的說道。

  

  “不放!要死一起死!”女孩仰頭,倔強的逼回眼眶的淚水,腳步不停的朝田坎上跑去。

  

  姐弟倆的低語一字不露的傳到龔黎昕耳邊,他耳尖動了動,恍然憶起幼時在地宮裡的一段記憶。那時他不知做錯了什麼,蕭霖要把他扔進萬蛇窟懲罰,婢女小桃趴在洞口,淚流滿面的拉著他的手,也說了同樣的話。

  

  ‘要死一起死’,這五個字多麼殘酷,卻是他有生之年擁有的最溫情的記憶。龔黎昕幽深的眼眸浮起淡淡的懷戀,忽然開口說道,“賀大哥,停車,我要下去救他們。”

  

  車子剛開出幾米,聽見小孩的話,賀瑾反射性的踩下刹車。後面的福特車也跟著發出尖利的摩擦聲。

  

  “你要下去救他們?”賀瑾穩住身形後朝小孩看去,不確定的問了一遍。

  

  “嗯。”龔黎昕邊答應邊朝後排的陸雲攤開掌心,淡淡說道,“剔骨刀借我一用。”

  

  “龔少請。”陸雲垂頭,雙手奉上刀具,畢恭畢敬的態度就差下跪了。有龔少出馬,四五十只喪屍完全不夠看!

  

  “算了吧,那麼多喪屍,你去了只有送死!咱們快走吧,賀大哥!”雙胞胎之一,長的更為精緻些的鈴音惶然的開口,還不忘朝賀瑾投去一個淒美哀求的眼神。

  

  “你說誰送死?”賀瑾猛然轉頭朝她看去,漆黑的眼裡蓄積著數九寒冰,將鈴音凍結在當場。本想幫腔的鈴語抖了抖,噤若寒蟬。

  

  “走,賀大哥和你去救他們。”見小孩是認真的,賀瑾摸摸他的頭,率先打開車門跳下田壟,朝姐弟倆跑去。龔黎昕怔楞了一瞬,眉眼彎彎的跟上。賀瑾無條件的支持他感覺到了,心裡暖洋洋的。

  

  “臥槽!我說要救人,賀哥理都不理!龔少要救人,賀哥二話不說就跳下去了!吳哥,你說他是不是太偏心了?”陸雲嘴裡噴著酸,偕同吳明跳下田壟,趕去救援。

  

  “你能和龔少比嗎?你有龔少那實力嗎?”吳明抽出匕首,反問道。陸雲當即被問蔫了,再沒說話的興致。

  

  福特車裡的顧南等人也明白過來兩人的意圖,相繼跳下去幫忙。六人跑到近前,賀瑾和龔黎昕已合作無間的殺了起來。

  

  兩人背靠背,在姐弟倆身邊游走,所過之處喪屍人頭落地,齊刷刷伏倒一片,就像收割秋天的麥子,乾淨俐落,又像一場華麗的舞蹈,優雅從容。

  

  六人傻站在一邊旁觀,兩人的刀光舞的太過密不透風,他們腳步躊躇,實在不知該從哪裡插手。

  

  還是吳明藝高人膽大,咬咬牙,趁著兩人腳步遊走他處的空隙,往前邁了一步,不待第二步提起,一股看不見的勁風襲來,他神經一繃,險險偏頭躲避,鬢角的幾縷髮絲晃晃悠悠飄落在褐色的泥土上。

  

  “不要過來!小心劍氣!”吳明僵硬的立在原處,不敢亂動,同時不忘朝身後的眾人大聲喊道。

  

  這話若是以往說出來,吳明少不了被人大肆嘲笑一番,再回一句‘你當這是拍戲呢?神經病!’。但隊伍裡有個絕世高手,沒人拿他的警告當玩笑,立刻停住了上前的腳步。

  

  馬俊剛止住步伐,就聽噗的一聲悶響,離他腳尖兩寸不到的泥地被無形的劍氣劃開一個半月形,一尺深的豁口。他如果慢上一步,這只腳就廢了。馬俊腿肚子打顫,差點癱軟在地。高手過招,果然是不能亂入的,武俠片誠不欺吾!他淌著冷汗忖道。

  

  殺完姐弟倆周身的喪屍,賀瑾和龔黎昕又朝後邊幾隻漏網之魚攻去,吳明見機連忙把嚇懵了的姐弟倆拉過來,護在人群中間。

  

  陸雲看著遊刃有餘的兩人,捅了捅吳明的胳膊,低聲說道,“吳哥,覺沒覺得賀哥和龔少忒有默契,兩人合作起來跟一個人似地!而且,賀哥好像比以前更厲害了。”

  

  “嗯,賀哥和龔少搭檔,簡直無敵了。可惜……”可惜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他們終究是要離開的。吳明隱去下半段話,眼裡流露出深深的不舍。和龔少在一起太輕鬆,太愉快了,讓他幾乎快忘了末世的沉重,這會兒乍然想起分別,心情極不好受。

  

  陸雲明顯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飛揚跋扈的眉眼都無精打采的耷拉下來,看著不遠處你來我往殺的不亦樂乎的兩人,眼眶微微泛紅。

  

  田坎上,坐在悍馬車裡的姐妹倆趴在窗邊看著下面的戰況,雖然隔得遠,看不清具體情形,但成片倒伏的喪屍也足夠她們大開眼界,對那名瘦瘦小小的少年有了新的認識。

  

  “那個孩子好厲害!”鈴語指著喪屍群中的龔黎昕說道,“身手和賀瑾不相上下,明顯是從小接受過嚴格的訓練。而且,賀瑾對他的態度千依百順,陸少對他畢恭畢敬,他的身份肯定不低。在A省,到了末世還能保持身份尊貴的,你想想還有什麼人?”

  

  姐妹兩十七歲出頭就能在娛樂圈混得大紅大紫,心智絕對不低,鈴音稍一沉吟,語氣顫抖的開口,“我好像聽陸少叫他龔少,難道他會是龔遠航的兒子?”如今的A省,還有誰配稱一聲龔少?

  

  姐妹兩對視,壓抑不住眼裡的狂喜。她們本來就是和金主去投奔龔遠航的,聽金主說龔遠航早已得到末世來臨的消息,大大保存了實力,日後必是一方霸主,投靠龔遠航比投靠宋家更有前途。她們剛才還想著怎麼開口提醒賀瑾,現在好了,沒想到龔遠航的兒子就在車裡,迷住了他,何愁以後沒好日子過?

  

  姐妹兩相視一笑,朝壟□手不凡的俊逸少年看去,眼神灼熱。

  

 

 

 

36

 

36、三六 ...

 

 

  賀瑾和龔黎昕殺完四五十只喪屍,卻連大氣都沒喘,汗也沒流,姿態十分輕鬆。

  

  賀瑾俯身,借一隻喪屍的衣擺擦拭刀上的血跡,暗自為自己強橫的身體素質感到納罕。他明顯感覺到,最近自己的體力,五感都在逐日改善,或許這也是異能帶來的福利之一吧,就像黎昕那樣。

  

  龔黎昕習慣性將剔骨刀在手裡挽了個十分華麗的劍花,借勢甩掉刀上的血跡,由於戰鬥時用上的一絲內力還來不及收回,血滴落到地面時帶著不小的威力,發出沉重的噗噗聲,將泥土砸出一串密密麻麻的深坑,並濺起一些浮土。

  

  “哇唔!”趴在少女背上的小男孩低叫一聲,看向龔黎昕的眼裡混合著感激和崇拜,十分灼熱。那少女也正用驚異的目光看著眼前白皙瘦弱的少年。其餘人見怪不怪,表情好似十分平靜,其實心裡各種膜拜。

  

  “他的傷口怎麼弄的?除了頭部,身上哪裡還帶傷?”聽見小男孩的低呼,賀瑾正眼朝他看去,冷聲詢問。

  

  “跑得太急,摔倒在地上撞得,把腳踝也給扭了,別的地方都沒傷到。”少女邊急急開口,邊把小男孩放下來,摟在懷裡,讓賀瑾看個清楚。

  

  “上車吧,他失血過多,得趕緊包紮。這麼重的血腥味,難怪引來四五十只喪屍追殺。”賀瑾仔細觀察小男孩的傷口,又在他身上檢查了一遍,確認少女所言非虛,這才開口讓他們跟隨。

  

  “唉,謝謝這位大哥!”女孩連忙彎腰道謝,吳明接過小男孩抱在懷裡,顧南攙扶著少女往田坎上走去。男孩頭上的豁口很深,血順著臉頰流進脖子,染紅了胸前的衣襟,又因趴在少女背上,把少女半邊肩膀也染紅了,兩人渾身浴血的模樣看上去十分嚇人。

  

  見他們回來了,鈴音和鈴語連忙下車,跑到田坎邊迎接,看見少女狼狽的模樣,不著痕跡的倒退幾步,眼裡露出嫌棄。見賀瑾和龔黎昕跟著過來了,兩人連忙調整表情,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龔少,你真厲害!怪我之前眼拙,竟然沒看出來。”鈴音笑容甜美,聲音清脆,態度落落大方,一張尖尖的瓜子臉泛著羞赧的紅暈,看上去十分嬌俏動人。

  

  “是啊!今兒我們才知道什麼叫真人不露相。”鈴語笑著打趣,一雙美目流光溢彩,很是吸引人。

  

  姐妹兩站在一處就是一副美好的畫卷,再加上她們的巧笑倩兮,顧盼神飛,迷倒一個心智漸開的青澀少年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莫說王韜已緋紅了臉頰,眼神閃躲,就連見多識廣的陸雲,眼裡也流露出一絲癡迷。

  

  兩個女人對著小孩魅力大開,想幹什麼一目了然。賀瑾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心中鬱躁難言,只覺得這兩個女人礙眼至極,恨不能當即將她們扔下。

  

  眼角余光瞥見吳明正要把小男孩往福特車裡送,賀瑾眸子閃了閃,開口叫道,“吳明,把他倆安置到我們車上來。”話落,他冷眼瞥向兩個女人,聲音毫無溫度,“你們坐到後面車上去。”

  

  “為什麼?”鈴音和鈴語哀怨的叫起來,表情驚詫。她們常常被人趨之若鶩,受到嫌棄還是頭一遭。

  

  兩人的聲音尖利刺耳,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龔黎昕抿唇,淡淡開口,“賀大哥叫你們坐哪兒就坐哪兒,有意見的話你們可以自己走。”

  

  少年精緻的小臉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表情,語氣也十分嚴肅認真,顯然不是在開玩笑。號稱少男殺手,宅男女神的姐妹倆一時怔楞在原處,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對待。

  

  “呵~~”賀瑾卻揉著小孩的腦袋低笑起來,表情愉悅至極。小孩這幅正兒八經,不通人情的模樣,哪裡有半分的憐香惜玉?他那漆黑的眼眸沒有摻雜絲毫情愫,分明還不諳□!意識到這一點,不知道為什麼,賀瑾感到非常快活,剛才還鬱躁難言的心,這會兒輕飄飄的。

  

  “咱們上車!”托著小孩的胳膊把他抱到副駕駛座,賀瑾冷峻的眉眼早已融化成一汪春水。

  

  “我和鈴音、鈴語坐後面去。”陸雲見色起意,興沖沖的說道,把還未回過神來的姐妹倆往福特車推去。

  

  “謝謝兩位大哥,謝謝這位小兄弟。”

  

  少女上車後再次道謝,吳明連連擺手說不用。賀瑾沒有回應,逕自發動車子,朝前開去。

  

  “把你弟弟的傷口包起來,喪屍對血腥味很敏感。”走了一段,龔黎昕回頭提醒道。

  

  “唉,謝謝。”少女接過吳明遞來的醫藥箱,面帶感激。她懷裡的小男孩容色慘白,嘴唇發青,眼睛半合半閉,顯得非常虛弱。

  

  “你們叫什麼名字?父母呢?”吳明邊替少女遞送消毒藥水和紗布,邊輕聲問道。

  

  “我叫孫甜甜,我弟弟叫孫傑。我父母都在外地打工,這會兒不知道是生是死。”少女聲音有些嘶啞,眸子裡剛凝聚起來的光彩黯淡下去,眼角染上一絲淚痕。

  

  “哦!”吳明尷尬的應了一聲,半晌後乾巴巴的開口,“你是個好姐姐,帶著受傷的弟弟竟然安然無恙的逃出來了,不容易啊!”

  

  “哪裡,多虧了你們。再者,父母不在身邊,弟弟就是我的責任,我們要死要活都要在一起。”孫甜甜不好意思的笑笑,繼而垂頭認真幫弟弟清理傷口,動作非常輕柔。十歲出頭的孫傑緊緊拽著姐姐的衣擺,眼裡透著濃濃的依戀。

  

  龔黎昕聽見兩人的對話,忍不住回頭看了孫甜甜一眼。

  

  賀瑾擒著小孩的下顎,把他的腦袋掰回來,見到他眼底來不及收起的羡慕和落寞,心頭像紮了根針,隱隱刺痛。

  

  無言的摸摸小孩的臉頰,賀瑾繼續專心開車,可置於方向盤上的雙手卻骨節泛白。同樣是親人,小孩的姐姐和少女一比,還真是令人寒心!想到這裡,他面容緊繃,左額的刀疤跳了跳,顯得十分猙獰。

  

  車子進入一片連綿起伏的山林,又走了近十多分鐘,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賀瑾緩緩把車停到路邊,找了一塊稍微平坦的草地休息。

  

  “我們在這裡將就一晚吧。過了這片山林,前面還有好幾個村鎮,累了一天,勉強趕路很危險。”賀瑾邊說邊扯開一條薄毯,裹在龔黎昕身上,替他遮擋從山林裡吹來的涼風。

  

  “好嘞。咱快弄點東西吃吧!我餓死了!”陸雲左擁右抱的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抱怨。

  

  鈴音嘴角長了一顆痣,五官比姐姐鈴語更加柔媚,兩人很好辨認。鈴音矜持的掙開陸雲的懷抱,曲著腿,優雅的坐好,朝賀瑾和龔黎昕笑得甜美。可惜兩人正低頭說話,沒一個注意她。鈴音美不勝收的表情僵了僵。

  

  吳明聽見少爺抱怨,連忙把後備箱裡的鍋碗和冰箱裡的食材一樣樣取出來攤開在地上,並動手挖了個簡易的土灶,又砍了幾根幹樹枝,準備生火做飯。

  

  長相清秀,皮膚黝黑的孫甜甜這時候主動開口了,“我來幫你們做飯吧?我廚藝還行。”被人救下,還好心收留,力所能及的事她都搶著幹。

  

  “那你來吧。”非常理解孫甜甜的心情,吳明也不跟她客氣,把砧板和菜刀拿出來,放到她面前。找來這麼多新鮮食物,還特意拆了個車載冰箱來保存,賀哥還真有心思。他記得以前賀哥沒這麼講究的。吳明暗自納罕。

  

  孫甜甜手腳很麻利,拿了塊黃油化進鍋裡,把壓縮米飯倒進去翻炒,再加上切成丁的熏火腿和青豆,撒上鹽,一鍋噴香可口的揚州炒飯很快就做好了。

  

  眾人早就饑腸轆轆,聞見香味俱都咽了咽口水,陸雲更是迫不及待的拿了個塑膠碗來盛,猴急的表情活似餓了八輩子一般。

  

  “急什麼!少不了你的!”賀瑾皺眉斥道。

  

  陸雲縮了縮肩膀,訕訕的退回去。賀瑾則將自己的碗遞給少女,示意她盛飯。待碗盛滿,賀瑾首先遞給身旁眼巴巴,目露垂涎的小孩,笑著交待一句,“慢點吃。”

  

  小孩咽了咽口水,乖巧的點頭,果真細嚼慢嚥,姿態優雅。賀瑾嘴角噙著一抹寵溺的微笑,朝孫甜甜看去,說道,“再給你弟弟盛吧。”

  

  “唉,謝謝。”孫甜甜感激的點頭,連忙給自己弟弟盛了一碗。

  

  眾人挨個上前領飯,秩序井然,孫甜甜打飯的動作也小心翼翼,生怕掉一粒米出來。在末世,食物的珍貴她不用想也知道。

  

  剩下最後一碗飯,賀瑾倒進自己碗裡,空出鍋子,稍微用水清洗一下,拿了塊黃油放進去炒化。

  

  “賀大哥,你要吃什麼?我來幫你做。”孫甜甜見他動作,連忙放下碗,上前幫忙。

  

  “不用了,我自己來。”賀瑾邊說邊打了個雞蛋進去煎炒,動作非常嫺熟。這雞蛋是他特意弄來給小孩加餐的,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假手他人。

  

  跐溜~~聞見雞蛋的焦香味,陸雲眼巴巴的看著賀瑾,吸了一口口水。正待他欲張口央求時,賀瑾先發話了,“這雞蛋是給黎昕和孫傑的,你別想。要吃,以後自己找去。”

  

  聽聞是給龔少和小男孩的,陸雲立馬閉嘴。其他人自然也沒什麼意見。賀瑾把煎好的雞蛋一分為二,一半給受傷的孫傑,一半放進龔黎昕的碗裡,又從冰箱裡拿了兩瓶牛奶遞給兩人。

  

  孫甜甜替弟弟接過牛奶,差點感動的哭起來。沒想到賀瑾看上去冷酷無情,心底卻那麼柔軟。吳明和陸雲則頻頻向賀哥側目,對他善良的舉動感到十分震驚。

  

  事實上,孫甜甜還真誤發了張好人卡給賀瑾。要不是小孩發話,賀瑾一準兒對他們見死不救,送孫傑雞蛋和牛奶,那也是看在小孩對孫甜甜護弟的舉動非常有好感的份上。賀瑾的反常,大概只能用一句‘愛屋及烏’來形容。

  

  

 

 

37

 

37、三七 ...

 

 

  賀瑾一行抵達山林露宿時,林文博的直升飛機也飛到了駐軍大營,在大營上空快速掠過。由於天色昏暗,地面的情況看不清楚,他們不敢在營地上空盤旋,也不敢貿然投射光柱下去,怕引來喪屍群,將下面的人置於危險的境地,只得打開熱源掃描器進行掃描。

  

  “文博,下面沒有活人!”副駕駛座上的一名特種兵盯著掃描器說道。

  

  “沒人?”林文博心臟揪緊,不死心的盯著掃描器螢幕,希望能看見預期中的紅色斑點。飛機在大營上空幾次掠過,依然毫無所獲。

  

  “他們肯定是看見大營沒人,所以離開了。”直升機駕駛員分析道,“要不我們在這附近飛一圈,用掃描器搜索吧?”

  

  “不行,直升機的噪音會引來大群喪屍,如果他們在地面,我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降落地點救援,那等於是害了他們。除非能得知他們確切的方位,我們才能見機行事。”林文博冷靜的分析道。

  

  越是找不見人,他越是警告自己不能慌張。他有預感,他離小昕越來越近了。

  

  眾人沉默,各自思索可行的辦法。林文博揉了揉脹痛的額角,腦子裡忽然靈光一現。他快速拿出衛星通訊器,接通了新兵訓練營的技術部,要求他們找出龔家那輛悍馬H6的具體方位。那輛車被改裝過,車裡安裝的有衛星定位系統,他早該想到的。

  

  等待回復的過程雖然只有短短一分鐘,在林文博看來卻極其漫長。仿佛過了一世紀,他拿著話筒的手都已微微顫抖,沁出滑膩的冷汗時,那邊終於傳來了回音。

  

  “北緯310156.07秒,東經1211331.89秒,目前還沒有移動的跡象是嗎?好的,收到。”林文博一邊重複取得的地理座標,一邊示意身邊的戰友在地圖上尋找。

  

  “找到了,在清水鎮前方20公里遠的一處山野,緊靠306國道。看樣子,他們是想往咱們的基地走。”特種兵指著地圖上的一處說道。

  

  “不會,小昕不知道我們的基地在哪兒。我估計他們是想往高速公路上走。趁他們還沒上高速,我們快點追。”林文博拍拍前方駕駛員的肩膀,催促道。

  

  “是。”駕駛員立刻調轉方向朝清水鎮飛去,感歎道,“不愧是龔首長的兒子,不但從城裡安全跑了出來,還跑得這麼遠,真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聽說他今年才剛滿16歲是吧?”

  

  “是啊!那孩子厲害著呢,咱十幾個一塊兒上都不是他對手。他跑不出來我們才要驚訝呢!”副駕駛座的特種兵立刻搭腔,一半是真心佩服龔黎昕,一半也是為了寬林文博的心。林文博雖然面上不顯,但是他周身緊繃到極點的情緒大家都感覺到了。

  

  果然,聽了兩人的對話,林文博緊皺的眉頭稍微松緩,狂跳不止的心臟也平復了一些,只一雙漆黑的瞳仁緊緊盯著窗外的夜色,仿佛要穿透這片深沉的黑暗,直達龔黎昕的所在。

 

  緊靠306國道的一片荒林裡,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一行人已吃完了飯,正圍著一堆小小的篝火坐成一圈。

  

  龔黎昕叼著吸管,抿著濕潤的紅唇,小口小口的喝著牛奶。目前食物還很充裕,所以他並沒有服下辟穀丹。

  

  賀瑾坐在他身邊,替他拉好滑落到腰際的薄毯,而後環視眾人,徐徐開口,“今晚還是老規矩,輪流值夜。兩人一組,每組守兩個小時。有意見嗎?”

  

  “沒有!”眾人齊齊搖頭。

  

  “我要和賀大哥一組!”不待賀瑾開口,龔黎昕已放開吸管,仰頭看著他,目露祈求。這幾天相處下來,他已深深喜歡上沉穩可靠,溫柔體貼的賀大哥,與他的感情遠超隊伍裡的其他人。

  

  “那當然。”賀瑾攬過小孩的肩膀輕輕拍撫,漆黑的眼眸劃過一抹深深的愉悅。

  

  “唉~我還想和龔少一組呢!”對面的陸雲舉手抗議。

  

  賀瑾冰冷的視線輕飄飄朝他剜去,他立馬蔫了,悻悻的放下手。吳明拍拍他肩膀,安慰道,“陸少,我和你一組。”陸雲嫌棄的撇撇嘴,但到底沒出聲反對。

  

  最後的四人也達成共識,顧南和馬俊一組,大劉和王韜一組,從午夜十二點守起,每組守兩個小時。人一多,分派的任務就輕了很多,每人都能得到充足的睡眠。

  

  “其實,我也可以幫忙守夜,我從小跟著爺爺學過拳腳功夫。”摟著早已睡著的弟弟,孫甜甜弱弱的開口。

  

  “不用,人手夠了。人手不足的話,別說是你,就連你弟弟也要守夜!”賀瑾瞥她一眼,對她的好感增加不少,從身旁的包裡抽出四把匕首,遞了兩把到她面前,“拿著,你弟弟也有一把,用來防身。”

  

  “唉,謝謝!”孫甜甜千恩萬謝的接過。

  

  賀瑾把另外兩把刀扔給坐在龔黎昕另一側的鈴音和坐在陸雲身邊的鈴語。兩人都有些猶豫,但還是乖順的拿起,松松撚在手裡,像撚著兩朵花似地。

  

  賀瑾見狀厭惡的皺眉。

  

  鈴音不以為意的把刀挪到一邊,朝叼著吸管,專心喝牛奶的龔黎昕看去,甜甜的開口,“龔少,還有牛奶嗎?能不能給我一瓶?我晚上也習慣喝牛奶,不喝睡不著。”

  

  聽見她矯揉造作的聲音,賀瑾左額的傷疤跳了跳,眼裡蒙上一層戾氣。

  

  “不能!”龔黎昕頭也沒抬,乾脆的拒絕道。

  

  “為什麼?”鈴音的聲音陡然拔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人捧慣了,寵慣了,她一時接受不了龔黎昕冷淡的態度。她壓根就沒想過會遭到對方的拒絕。

  

  賀瑾眼裡的戾氣消退,寵溺的揉揉小孩的頭,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

  

  “這是賀大哥的,你想喝,得管賀大哥要。”龔黎昕平板的敘述。賀瑾給他,他就拿,賀瑾不給,他也不會厚著臉皮去要。他半點沒察覺,之前的雞蛋和現在的牛奶都是賀瑾特意給他準備的。

  

  鈴音表情僵硬的朝賀瑾看去,但見賀瑾漆黑的眼眸瞥向她,瞳仁裡隱藏的暴戾之氣絲毫不加掩飾,額角的刀疤被他森冷的表情襯托的越加猙獰,仿佛會裂開來,咬她一口。

  

  鈴音怯怯的垂頭,不敢再開口。一旁的鈴語見狀,忍不住嗤笑一聲。她早看出來了,賀瑾除了龔少,對誰都不假辭色,連雇主陸雲也不能得他一個好臉。至於龔少嘛,那純粹就是個不開竅的孩子,在他面前拋媚眼等於是拋給瞎子看。想傍上他倆,不如傍著好色衝動的陸雲更實際,陸雲的老子陸振軒也是個人物。

  

  懷著這樣的想法,鈴語偷偷拉扯陸雲的衣擺,紅著臉,小聲說道,“陸少,我想上廁所,你陪我去吧?”

  

  少女豐滿的胸脯蹭著自己的胳膊,明眸善睞,脈脈含情的看著自己,肢體動作裡透露出明顯的曖昧資訊。小小年紀就歷盡歡場的陸雲面上一喜,連忙點頭答應。

  

  鈴音見狀暗自咬牙,靜默了一會兒,抬頭看向龔黎昕,豐滿的胸脯挺了挺,朝他逼近,玉白的小手搭在他大腿上,正要開口說話,卻被賀瑾冷聲打斷,“想上廁所自己去,要不就給我憋著。”

  

  說這句話的時候,賀瑾岑亮的刀鋒正擱在鈴音不規矩的手背上,只要輕輕一劃拉,就能挑斷她的手筋。

  

  龔黎昕叼著吸管,腮幫子一鼓一鼓,眼神懵懂的瞥了兩人一眼。賀瑾垂頭看他,臉上的冷色稍微減退,溫柔的替他拭去嘴角的一絲奶漬。

  

  鈴音只覺得刀鋒森冷無比,令她骨寒毛豎,渾身僵硬。過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顫巍巍的道了句‘我不去了’,並對賀瑾露出哀求的眼神。

  

  賀瑾用毫無溫度的漆黑雙瞳瞥了她一眼,慢慢收回刀鋒。鈴音立即用另一隻手死死捂住留下一條刀印的手背,心頭浮起劫後餘生的感覺。對這兩個人,打死她,她也不敢再肖想了。

  

  “鈴音小姐,我陪你去吧?”馬俊小心的開口,臉色緋紅,眼裡滿是期待。

  

  “不用了,謝謝。”鈴音僵硬的笑了笑,拒絕道。

  

  馬俊尷尬的閉嘴,不好意思再開口。一時間,除了篝火燃燒的細微響聲,荒林裡安靜的落針可聞。

  

  過了幾分鐘,路邊擺放的悍馬車突然上下震動起來,伴隨著一陣陣肉體碰撞的劈啪聲和女人婉轉的□聲。在場所有人俱都一僵,當然,耳力過人的龔黎昕除外。在地宮,各種淫·靡的場景他見得多了,早就習以為常。

  

  “姐姐,車子怎麼在動?”剛剛醒來沒多久的孫傑指著不遠處的車子,好奇的問。

  

  孫甜甜面紅耳赤,一把捂住他的嘴,順便把他的兩隻耳朵也給堵上。車裡的聲音越來越大,期間還夾雜著男人爽到極點的低吼聲,實在是兒童不宜。

  

  王韜本來黝黑的臉色在篝火的映襯下紅得發紫,褲襠裡的那處悄悄支起個帳篷。他連忙彎腰,曲腿,掩飾自己的生理變化。顧南和馬俊也紛紛夾起腿,面容看似平靜,但耳尖卻在充血。

  

  跟在陸少身邊,這種場景見得多了,吳明自是見怪不怪,如老僧坐定般看著燃燒的篝火。龔黎昕終於喝光了牛奶,把牛奶盒扔進篝火裡時不經意的朝震動中的車子看了一眼。

  

  賀瑾早已面色青黑,狠狠磨著後槽牙。若不是怕拉開車門,讓小孩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他恨不能立即把陸雲拎出來痛揍一頓。果然是因為有人保護,日子過得太輕鬆了,才讓他到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找女人。

  

  “沒什麼好看的,別看了。”賀瑾一邊沉聲告誡,一邊把小孩圈進懷裡,把他的臉頰摁在自己胸膛上,阻斷他的視線,順手把他兩隻耳朵也捂住。小孩還沒成年,太早接觸這些對他沒有好處。明天說什麼也要把這兩個不安分的女人給扔掉!他咬牙切齒的暗忖。

  

  “唔,賀大哥,放開我,我聽見有直升飛機過來了。”龔黎昕拍拍賀瑾的手背說道。

  

  直升飛機?賀瑾聞言立刻放手,側耳聆聽。眾人臉上也齊齊露出驚喜的神色,抬頭朝黑漆漆的天空看去。

  

  半晌後,眾人沮喪的收回視線。除了篝火燃燒的聲音和細微的風聲,他們什麼都沒聽見。

  

  “還有三十分鐘飛機就到了。”龔黎昕淡淡開口。

  

  眾人沮喪的神情又立刻轉為驚喜,龔少的耳力他們自是深信不疑的。顧南和馬俊連忙往篝火裡添柴,試圖讓篝火燒得更大更旺一點,吳明起身朝震動不停的悍馬跑去,叫陸少趕緊歇了,免得飛機到時來不及穿褲子。

  

  

 

 

38

 

38、三八 ...

 

 

  陸雲神情饜足的下了車,脖子上印著幾枚紅印。跟在他身後的鈴語面色潮紅,脖子上,鎖骨上的紅印更加密集。

  

  “你給我老實點,現在不是玩……的時候!”瞥了懷裡安靜的小孩一眼,賀瑾咬咬牙,把‘女人’二字去掉。

  

  “是,是,賀哥我錯了。”陸雲連忙認錯,態度誠懇,末了,朝天空看去,失望的開口,“不是說有直升飛機過來了嗎?怎麼沒見?”

  

  “飛機還有半個小時才會到。龔少先聽見響動了。”吳明解釋道。陸雲聞言臉上露出喜滋滋的表情,擠開鈴音,坐到龔少身邊獻媚。

  

  鈴音和鈴語對視一眼,眸子裡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直升機還離得那麼遠就能聽見,扯談呢?孫甜甜和孫傑倒是沒有懷疑,他們就近觀摩過少年的出手,瞭解他的實力,如果是他說得,那肯定是不會錯的。而且,他一看就是個不屑說謊的人。

  

  眾人靜靜等待了二十多分鐘,漆黑不見一粒繁星的天幕中傳來一陣噠噠聲,由遠及近。

  

  “來了。”賀瑾邊說邊往篝火裡添柴,其餘人紛紛站起,激動的仰望天空,只等飛機經過的時候扯開喉嚨呼救。

  

  龔黎昕耳尖微動,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除開螺旋槳轉動的轟鳴聲,他仿佛還聽見其中夾雜著翅膀煽動的聲音,有不明動物正在朝他們逼近。

  

  見識過變異的老鼠以後,龔黎昕對末世的任何生物都不再掉以輕心。但眼下那聲音在螺旋槳的干擾下似有若無,他也不敢完全確定,只能睜大眼,緊緊鎖定天空,同時握緊手裡的剔骨刀。

  

  直升飛機越靠越近,看見地面上燃燒的篝火,不等眾人呼救,已徑直飛了過來,懸空在眾人的頭頂,螺旋槳刮起的颶風把幾枚燃燒的柴火吹得四處亂飛,火星迸濺。

  

  將龔黎昕緊緊摟進懷裡護好,賀瑾抬頭,冷靜的看著正上空的直升飛機,其餘人難掩歡喜雀躍,大聲呼喊著‘我們在這裡!’。

  

  不一會兒,從直升飛機上拋下一根繩索,一個黑色的人影攀著繩索快速降落。

  

  “林大哥?”漆黑的夜色阻擋不了龔黎昕銳利的視線,看見來人俊美非凡的臉龐,他止不住低喚了一聲。

  

  林大哥?他們是沖著小孩來的?賀瑾暗忖,得救的喜悅不知不覺淡了下去,心中莫名煩悶。

  

  “不好!是蝙蝠!林大哥小心!”不待賀瑾深究他異樣的心情,龔黎昕已掙脫他的懷抱,用一絲內力把自己的警告渡進林文博耳裡,同時腳尖輕挑,勾起一根燒得正旺的柴火,對著林文博直直踢去。

  

  柴火破開螺旋槳刮起的颶風,火焰搖擺不定,似離弦的箭,往空中的人影疾射而去,那閃電般的速度,一看就知威力不小。

  

  與林文博隔了幾秒,正握著繩子準備往下跳的一名特種兵看見下面人突然對己方發難,動作頓住了,表情驚愕萬分。誰出手這麼犀利?一根柴火竟能當做火箭來發射?他眼睛沒看錯吧?還有,為什麼無緣無故攻擊他們?

  

  在他思考的這一秒鐘裡,柴火已攻到林文博面前,飛機上的兩名特種兵和駕駛員俱都瞪大眼,一瞬不瞬的看著掛在半空中的人影。

  

  林文博見到當面飛來的‘火箭’,心頭一驚,本想躲避,但耳邊清晰的傳來龔黎昕的警告聲,他立刻握緊繩索,停止多餘的動作。

  

  柴火擦著他的臉頰而過,因速度太快,竟絲毫沒有灼燒到他的皮膚。在這零點一秒的時間差裡,他腦後響起一道尖利的吱叫聲,原來,柴火擊打上半空中一個微小的黑點,火星四濺開來,像盛放的煙火,絢麗卻危險。

  

  黑點身上帶著幾顆火星,墜落進不遠處的荒林裡,地面上的眾人目瞪口呆,半晌回不過神來。那麼小的東西,還是黑色的,龔少到底是怎麼看見的?還能隔著上百米的距離,逆著直升機帶來的狂風,在地面踢起一根柴火準確的將它擊落?要不要這麼彪悍?

  

  林文博也驚訝萬分,甚至忘了降落。這麼遠的距離,加上直升機的轟鳴聲,他是怎麼聽見小昕的警告的?還有,出手的那人是小昕嗎?這種身手,可不是擁有異能就能做到的。

  

  但不待他多想,龔黎昕的聲音再次傳來,“林大哥,快下來,空中還有很多蝙蝠。”

  

  林文博不再猶豫,連忙迅速下落。在他降落的過程中,龔黎昕不斷踢起篝火中橘紅的炭塊,擊落飛近林文博身邊,試圖攻擊他的蝙蝠。炭塊撞在蝙蝠身上,砰地一聲飛濺成無數細小的火星,夾雜著蝙蝠淒慘的尖叫,像一場別開生面的盛大煙火。

  

  煙火一個個炸開,伴隨著一隻只黑點的隕落,正是箭無虛發,萬無一失。不光飛機上,就連地面上見多不怪的眾人,也早已看呆了。

  

  “那,那下麵踢起炭火的人好像是龔黎昕!”一名特種兵定定看著篝火邊那道熟悉的瘦弱身影,結結巴巴的道。

  

  “難怪能跑那麼遠!龔首長怎麼培養兒子的?這身手,要不是親眼看見,我還當是在拍電影呢!”駕駛員一邊控制飛機,一邊忍不住朝下面看去,口裡嘖嘖稱奇。

  

  林文博安全的降落到了地面,飛機上的兩人回過神,再想來跳時,一隻變異蝙蝠砰地一聲撞上了直升機前的擋風玻璃,玻璃緩緩裂開一條縫。

  

  駕駛員嚇了一跳,連忙穩住機身,對著通訊器交待道,“不好,蝙蝠太多了,他們不能再跳了。這裡樹林繁茂,不適合降落,你們駕車往前,到向陽鎮的菜地邊等我,我會在那裡降落。”

  

  林文博答應兩聲,眼眸緊緊鎖定站在篝火邊的瘦弱少年,徑直朝他奔去。與此同時,高空中的蝙蝠見直升機飛遠,立刻轉移了目標,黑壓壓的朝地面的眾人撲去。

  

  “蝙蝠太多了,到車裡去。”龔黎昕撩起地上的薄毯,覆在孫甜甜和孫傑身上,冷靜的交待道,人卻朝林文博奔去,以往平靜如水的眼眸蕩著幾絲激動的漣漪。

  

  賀瑾見狀,把腳邊的毯子扔到吳明面前,繼而肅著臉,跟在龔黎昕身後。

  

  吳明接住毛毯,劈頭蓋臉的把陸雲包好,拖著他往路邊的悍馬跑,同時揮舞著手裡的長刀,將迎面而來的一隻蝙蝠劈成兩半。

  

  黏滑腥臭的黑血在空中飛濺,噴了陸雲身邊的鈴語滿頭滿臉。鈴語一邊尖叫,一邊胡亂抹開臉上的血點,腿腳一軟,癱在地上動彈不了了。

  

  吳明本想拋下她,帶著陸雲安全離開,但見陸雲頻頻回望,滿臉擔憂,只得無奈轉身,扛起她,拉著陸雲,跌跌撞撞的朝悍馬跑去。

  

  孫甜甜姐弟倆在大劉和王韜的拉扯下早已爬上了悍馬,對著不遠處的吳明三人頻頻招手。鈴音被顧南和馬俊護著,奔到了福特車近前。

  

  草地上,只有龔黎昕,林文博和賀瑾陷入了黑壓壓的蝙蝠群的包圍,情況危急萬分。

  

  三人一邊揮舞著手裡的刀具,一邊漸行漸近,眼看就要接頭,林文博忽然縱身一躍,將龔黎昕撲倒,朝草地的邊緣滾去。

  

  與此同時,後方樹叢裡突然冒出來的一隻變異狸貓被龔黎昕精准的劍氣劈成均勻的兩半,狠狠砸落地面。看看地上一分為二的狸貓屍體,再看向滾落進草地邊緣的山谷的兩人,賀瑾蹙眉低咒一聲,連忙跟下去。

  

  他此時心中惱怒萬分。無需來人撲救,黎昕早已發現了狸貓的靠近並發動了攻擊,若不是對方多事,黎昕也不會滾落山谷。山谷下情況不明,不比草地上安全多少。

  

  蝙蝠群失去目標,在空曠的草地上來回飛掠,吱吱亂叫。草地邊緣的幾十隻察覺到三人的去向,朝山谷下追去。

  

  林文博怕傷到龔黎昕,滾落中早已將手裡的刀具扔掉,將他嚴嚴實實摟進懷裡護好。山谷並不陡峭,地上還有繁茂的青草鋪墊,兩人滾落穀底,身上除了沾滿草屑外並沒有受傷。

  

  林文博本想查看懷裡人是否安全,但不待他開口,山谷上傳來翅膀煽動的聲音,他心知,蝙蝠追下來了。

  

  龔黎昕飛快的離開林文博的懷抱,橫起手裡的刀,淩空揮去,幾隻蝙蝠離兩人還有五米遠便被劍氣劈得四分五裂,黑血迸濺。

  

  林文博睜大眼,尚來不及收起訝異的表情,更多蝙蝠隨之而來,他連忙運轉異能,將金之力覆蓋在雙掌上,徒手撕裂飛到面前的一隻只蝙蝠。

  

  看見林文博悍勇的表現,緊跟而來的賀瑾眸色閃了閃,一邊將風刃分成數小股,投放出去,擊落高空的蝙蝠,一邊揮舞手裡的刀,把飛到近前的蝙蝠砍成兩半。

  

  三人合力,谷地中彷如下了一場小型的血雨,跟來的幾十隻蝙蝠不到五分鐘就被盡數消滅,殘缺的肢體和翅膀七零八落的掉了一地。

  

  “小昕!你還好嗎?”

  

  林文博三兩步奔到龔黎昕身邊,伸出手朝他探去,但見掌心沾滿濃稠的黑血,又立刻收回來,撤去覆蓋在皮膚表面的金系異能。黑血隨著能量膜的消失,盡數落到草地上,林文博這才把日思夜想的少年緊緊摟進懷裡,安撫自己連日來狂跳不止,悶痛不已的心臟。

  

  “林大哥,我很好!”少年的聲音清脆婉轉,語氣平靜淡然,但細細聽來,不難聽出其間夾雜著淺淺的激動和幾絲不易察覺的親昵和委屈,像回歸主人懷抱,正撒著嬌的小貓,輕輕刮撓著人心,令人止不住愛憐。

  

  看著不遠處擁抱的兩人,賀瑾眸色晦暗不明,本就冷硬的唇角緊緊繃成一條直線。

  

  

 

 

39

 

39、三九 ...

 

 

  兩人靜靜擁抱了一會兒,林文博反復拍撫著龔黎昕的脊背,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人摟進懷裡的那一刻,一直被他壓抑在心底的恐懼才盡數釋放,衝擊著他的心牆。他大力勒緊手臂,仿佛害怕這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龔黎昕感受到他強烈的不安,只微微蹙眉,並沒有掙開。

  

  “兩天兩夜了,你們來得還真是及時!”賀瑾臉色黑沉,終於開口打斷兩人,語氣裡的諷刺和不滿絲毫不加掩飾。

  

  竟然連小孩的東西都一點沒幫著收拾,他還以為龔家已經徹徹底底放棄了小孩呢。卻不想,在他終於下定決心帶走小孩的時候,龔家又追上來了,他心裡說不出的煩悶。

  

  林文博緩緩鬆開龔黎昕,直起身朝滿臉不善的賀瑾看去。

  

  “你是?”他遲疑的開口,直覺不喜眼前的男人。而且,這男人也同樣不喜歡他,看他的眼神飽含森冷的敵意。

  

  “這是賀大哥,”龔黎昕走到賀瑾身邊,主動牽起他的大手替兩人引見,“這兩天我都是和賀大哥在一起。”

  

  賀瑾捏捏小孩綿軟滑膩的手掌,眼中的敵意稍微淡去,嘴角勾起一道淺淺的弧度,對小孩毫不掩飾的信任和親近感到很滿意。他朝林文博伸出手,語氣平板,“你好,賀瑾。”

  

  林文博反握住他的手,感激的開口,“你好,林文博。感謝你對小昕的照顧,你有什麼要求,等回了基地,我們都會儘量滿足你。”他下意識的拉開了賀瑾與小孩的距離,將兩人的關係定位成一樁交易。

  

  這本來也是賀瑾的初衷,但現下聽林文博說出來,他只覺得耳膜刺痛,心臟緊縮。他不敢去看小孩清澈的眼眸,語氣僵硬的開口,“照顧黎昕是應該的,不需要你們感謝。只是,既然龔家早已收到□消息,卻又是怎麼在最危險的時候把黎昕弄丟的?”

  

  這回心中憋屈的換成了林文博。他不好將龔香怡的事說出來,只能尷尬的笑了笑,睨向賀瑾的眼神也帶上了不善。兩個同樣高大的男人對面而立,雖是第一次見面,但仿佛天生就氣場不合般,將周圍的空氣都凍結了。

  

  “林大哥,宋大哥在哪兒?爸爸和祖父還好嗎?”龔黎昕及時開口,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賀瑾聞言眉頭緊皺,對小孩口裡總是掛念的宋大哥很在意。

  

  林文博這才想起還在城裡搜尋小昕的好友,連忙拿出衛星通訊器,見上面果然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有龔父的,有宋浩然的,有祖父的,唯獨缺了龔香怡的。

  

  他眉頭皺了皺,壓下心中的冷意,柔聲開口,“你宋大哥還在城裡找你,大家都很好,都很擔心你。我們先離開這裡,等安全了你再給他們打電話報平安。”

  

  “嗯,那我們快走吧!”龔黎昕放開賀瑾的手,向草坡爬去。

  

  賀瑾虛握了兩下空蕩蕩的手心,按下胸口的窒悶,舉步跟上。林文博也快走兩步,伴在龔黎昕另一側。

  

  腳踩進草地裡的一個凹洞,林文博身子搖晃了兩下,軍裝的衣領嵌進脖子,激起一陣刺痛。他皺眉,朝後頸的痛處摸去,掌心觸及一道兩寸長的傷口,正緩緩滲出溫熱的鮮血。

  

  把手掌攤開在眼前,一抹黑紅瞬間刺痛了林文博的雙眼。他怔楞當場,眸色晦暗不明,竟回憶不起什麼時候被蝙蝠劃傷的。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異能者雖然對喪屍的血液有一定的免疫能力,但被直接咬傷或抓傷,同樣會被感染。

  

  林文博腦中一片空白,茫然的看著前面兀自邁步的少年,半晌後苦笑起來。緩緩收起臉上的苦澀,他果斷的叫住了龔黎昕。

  

  “林大哥,怎麼了?”龔黎昕停步,偏頭朝他看去。

  

  “我可能不能跟你們走了,你們自己離開吧。”林文博邁步到他身邊,俯身,直視他的雙眼,嚴肅的開口。

  

  清理軍隊時,很多士兵都被咬傷了,所以他非常清楚,這種毒素會在四十八小時之內隨時發作。也就是說,他有可能在回去的兩天后變異,也有可能在一二十分鐘或一兩個小時後變異,這沒有具體的規律可言,單看個人體質。所以,他不敢冒險和他們一起離開。如果上了直升機,他再發作起來的話,大家都有墜機的危險。

  

  “你被蝙蝠弄傷了?”賀瑾心有所動,上前兩步,銳利的鷹目在林文博身上搜尋。

  

  林文博苦笑,將衣領翻開,露出傷口,徐徐說道,“我隨時都會發作,跟你們一起只會讓你們陷入危險。”話落,他俯身愛憐的摩挲龔黎昕的臉頰,溫聲交待,“快走吧,林大哥自己會處理好的,不要擔心。這個通訊器你拿著,到了安全的地方,記得給家裡人報個平安,號碼都在通訊錄裡存著。”

  

  他語氣十分淡然,沒有將死之人的絕望和脆弱。看著眼眶微微泛紅,秀氣的眉頭都擰成一團的少年,他低歎,心裡卻十分滿足。只要小昕活著就好,他還那麼小,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出來尋找小昕的時候,他就想過會發生意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就當是替龔香怡恕罪了。

  

  “你怎麼處理?”賀瑾沉聲問道。

  

  林文博下意識朝腰間的手槍摸去。裡面的子彈很充裕,足夠他自己用了。

  

  龔黎昕何其聰慧,立刻看透了他的意圖,手閃電般朝他腰間探去,奪過手槍,氣呼呼的開口,“林大哥想自殺嗎?就因為害怕會變成喪屍?可是,你現在不是還沒變嗎?我不會丟下你的,哪怕你會變成喪屍,我也不會丟下你!”話落,他頓了頓,語帶心疼的開口,“不要自殺,自殺很痛的!你變成喪屍了我也養著你,哪怕你要吃人肉,我也可以幫你弄來!”他不要林大哥死,林大哥如果真的變異,他也養得起,就像蕭霖圈養屍傀那樣。

  

  最後一句帶著稚氣和殘忍的話重重擊打在林文博心上。‘變成喪屍也養著你’這幾個字不停在他耳邊徘徊,震動他的耳膜。對別人殘忍,對自己人卻那樣赤誠,這份感情偏執厚重,像裹著甜蜜糖衣的罌粟,使人無法拒絕,明知危險,卻義無反顧的沉淪,迷醉。

  

  林文博心臟跳的一下比一下快,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他想張口叱責小孩的天真和殘忍,但臨到出口,卻連一個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狠狠將小孩摟進懷裡,一再往自己的胸膛摁去。

  

  賀瑾也被龔黎昕天真卻殘酷的話語給震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上前拉開兩人。他胸腔鼓脹酸澀,恍然的想到,若讓他和林文博換一個處境,他也是願意的。

  

  壓下心底翻湧而上的嫉妒,他冷聲催促,“快走吧!你如果變成喪屍,我自然會一槍了結你。養你太費神了!”其實他現在就忍不住想給林文博來上一槍。

  

  “不要!也許事情沒那麼糟糕,我看看能不能幫林大哥把毒逼出來。”龔黎昕聽見賀瑾的話,白皙的小臉皺成一團,腦中靈光一閃,立刻開口阻止。不知道喪屍毒和普通的毒一不一樣,如果一樣,他應該有辦法。但如果不一樣,他害怕會讓林大哥失望。

  

  “逼出來?”林文博揉揉龔黎昕的頭髮,搖頭失笑,“用內力嗎?”想起以前小孩正兒八經告訴自己他有內力護體的事,林文博就想笑。和小孩在一起,無時無刻都輕鬆愜意,哪怕面對死亡,有小孩的陪伴,他也倍感從容。

  

  賀瑾聞言挑眉朝龔黎昕看去,心中微動。

  

  龔黎昕兀自握住林文博的左手腕,細細探脈,片刻後肯定的說道,“對,用內力逼出來。”是屍毒!可以解!探測到林文博陰寒至極的脈搏,他眼裡滑過一道喜色。

  

  “賀大哥,幫我們守著,以防蝙蝠攻過來,我給林大哥逼毒。”朝賀瑾點點頭,龔黎昕轉到滿臉錯愕的林文博身後,壓著他肩膀讓他席地而坐,掌心凝聚起內力,抵在他的後心,將滲進他體內的毒素朝傷口逼去。

  

  “別動!相信黎昕。”見林文博一副驚駭的表情,顯然也不知道小孩有武功的事,賀瑾心情稍霽,轉瞬就忘了小孩之前騙他說那是異能的插曲。對剛剛認識不久的人有所隱瞞,他完全可以理解。如果小孩一見面就對他全盤托出,他現在就該頭疼了。如今小孩對他的全心信賴不是作假,他感受得到。

  

  炙熱卻舒適的感覺從龔黎昕的手心傳遍全身,林文博微眯雙眼,立刻放鬆身體,任龔黎昕的手掌在他背後緩緩遊移。從傷口侵入骨髓的寒意一寸寸褪去,黑色濃稠的毒血從傷口湧出,滴落至林文博的手背。好在特種兵作戰服是純黑色,沾上血跡也看不出來。

  

  龔黎昕的手掌從後心推移到脖頸,兩寸長的傷口裡滲出的已不再是黑血,而是色澤健康的鮮血。林文博斂眉,默默體會這種全身沸騰的感覺。

  

  “好了,林大哥沒事了。”執起林文博的手腕把脈,龔黎昕長舒了口氣。

  

  “小昕,你用得是內力?”林文博遲疑的開口,“那你之前的能力是異能還是武功?”總聽龔香怡念叨,他對異能頗為瞭解,龔黎昕的出手,不是他認知裡任何一系的異能。

  

  “是武功。我沒有異能。”龔黎昕老實的開口,話落,拉了拉賀瑾的手,輕聲道,“賀大哥,對不起,先前騙了你。”

  

  “沒事。”賀瑾拍拍小孩的頭,很享受他此刻皺著小臉,眨巴著大眼,誠心祈求原諒的可愛表情。

  

  “小昕是一直這麼厲害,還是突然變厲害的?”林文博表情有些恍然,正在努力消化瘦弱的小孩變成了絕世高手的事。

  

  “以前瞎練,沒有這麼厲害,是最近突然變厲害的。”龔黎昕垂頭,低聲開口。他只能陳述事實,其中的內情卻不敢跟林文博細言。他貪戀龔黎昕這個身份帶給他的所有溫暖和美好,地宮的一切,他絕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他是龔黎昕,也只能是龔黎昕。

  

  “這樣看來,小昕的能力雖然不是異能,可和異能也差不多,都是受了不明輻射的影響。有實力,這是好事。”林文博微笑開口,似想到什麼,又立刻收了笑意,嚴肅的囑咐道,“小昕,你的能力是異能,不是武功,這一點你記住了!以後也不要隨便替人運功逼毒,除非你和那人有過命的交情。你的能力太特殊了,如果讓心懷不軌的人知道,他們會對你不利。”

  

  武功不論誰都可以修煉,比異能少了很多局限。在這個世界上,不乏沒有異能,卻手握重權的大佬,如果這事傳出去,難保他們不對小昕腦子裡的東西起了覬覦之心。小昕打小就癡迷武功,酷愛收藏秘笈,這一點眾所周知,有心人一查就能獲悉。屆時把小昕綁了去,逼他默寫出來再滅口是極有可能的。若再讓人知道小昕還可以對抗喪屍毒,那後果更加不堪設想。小昕會被人當怪物一般禁錮,利用,研究,生不如死。

  

  林文博臉色蒼白,嚴肅的逼視龔黎昕,等待他的回答。

  

  “我知道。我不會隨便告訴別人的。目前,我只告訴你,賀大哥,宋大哥,連爸爸都不知道。”前世,江湖人對逆脈神功的慘烈爭奪他雖然沒有經歷過,可也常常聽地宮的僕役談起,所以,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懷璧其罪的道理。

  

  “那就好。”林文博松了口氣,慎重交待道,“這件事不必告訴龔叔,讓他以為你是異能者就好。不要問我原因,只記住一點,越少人知道你的秘密,你才會越安全。”

  

  龔叔素來疼愛龔香怡,這次雖然對龔香怡起了隔閡,但兩人畢竟還是父女,感情總有彌補的一天。屆時疏忽之下很有可能把小昕的消息透露出去。

  

  龔香怡危難時刻能夠毫不猶豫的捨棄小昕,可見對小昕並沒有多少感情,不會全心全意為他打算。她能出賣小昕一次,就能出賣第二次,第三次。

  

  時至今日,林文博對龔香怡的信任已經完全崩塌,對她不可遏制的起了防範之心。但龔香怡的所作所為,他卻不能明白的告訴龔黎昕,唯恐惹他傷心難過。

  

  “嗯,我知道了。如果爸爸不問,我就不說。”龔黎昕偏頭,認真答道。

  

  林文博滿意的頷首,轉眼朝表情凝重的賀瑾看去,冷冷開口,“剛才的事,我希望你能徹底忘掉,否則,我完全有能力讓你走不出A省。”邊說,他邊運轉異能,在掌心凝聚起一枚寒光爍爍的鋼針,針尖直對賀瑾的眉心。

  

  賀瑾冷笑,抬手召喚出一道淩厲的勁風,輕蔑的開口,“你可以試試。”

  

  兩人相持而立,劍撥弩張,各自心頭壓抑的戾氣盡皆釋放出來,互不相讓。

  

  “不要打架!”龔黎昕走到兩人中間,擰眉開口,“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我相信賀大哥,賀大哥絕不會說出去,更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

  

  賀瑾聞言,立刻散掉掌心的旋風,摸摸小孩柔軟的發頂,笑容滿帶溫柔,意氣風發。

  

  “我當然不會說出去。誰敢傷害黎昕,我賀瑾會讓他生不如死!你也管好你的嘴巴,如果有不利於黎昕的流言傳出,我第一個不放過你!”賀瑾撇下狠話,淡淡睨了林文博一眼,攬著小孩的肩膀朝草坡爬去。

  

  若不是看在林文博真心為小孩考慮的份上,受到這種挑釁,賀瑾早和他不死不休。而且,林文博的良苦用心讓賀瑾很是不滿,仿佛自己的專屬權利被人分享了一般,心底說不出的憋屈。

  

  林文博抿唇,俊美的臉龐籠罩著寒霜,深邃的眼眸審視賀瑾的表情,確認他的話都是發自肺腑,這才緩緩撤掉手心的鋼針。

  

  被賀瑾半拖半抱的帶著走,龔黎昕不忘回頭,向林文博招手,示意他快點跟上,白皙的小臉蕩著乖巧可愛的笑容。林文博臉上的冷色頃刻間褪去,略略勾唇,伴在他身側。

  

  三人爬上草坡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只見不遠處的山林裡燃起了熊熊大火,茂密的樹叢此刻化身為巨大的火把,發出狂暴的劈啪聲,炙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帶著濃烈刺鼻的焦味。黑壓壓的蝙蝠群被燃燒的聲音吸引,悍不畏死,爭先恐後的朝大火裡撲去,頃刻間化為一片飛灰。林中不斷有樹木被燒的斷裂,轟然倒地,揚起一片黑色的塵土。

  

  難怪他們在山谷裡停留了近二十分鐘,卻再沒有一隻蝙蝠追過來。三人恍然,看見陸雲等人走下車,對他們不停揮手,表情十分焦急。三人不再猶豫,迅速沖進已經燃燒起來的草坪,以最快的速度朝車子跑去。

  

  踏過火海時,只要速度夠快,便不會被烈焰灼燒。三人實力超群,安然無恙的竄進車廂。陸雲立刻發動車子,朝向陽鎮駛去。

  

 

 

 

40

 

40、四十 ...

 

 

  陸雲駕駛悍馬H6朝向陽鎮狂飆,吳明渾身無力的靠坐在副駕駛座上,孫甜甜姐弟倆抱坐在一起,一臉的驚魂未定,鈴語則滿臉血污,瑟瑟發抖的緊挨著她。好在H6車型是改裝加長過的,再塞上賀瑾,林文博和龔黎昕三人,空間依然綽綽有餘。

  

  顧南,王韜等五人駕駛著福特車跟在他們後面。

  

  “你受傷了?”把林文博介紹給眾人後,賀瑾看見鈴語一身的狼狽,眉頭一皺,厲聲詢問,大有鈴語點頭就立馬把她扔出去的架勢。

  

  林文博聞言視線銳利如刀,在鈴語身上一寸寸搜尋。

  

  鈴語被兩人冰冷的目光看得渾身僵硬,好半天才結結巴巴的開口,“沒,沒有,這些血是蝙蝠的,不是我的,我沒受傷。不信你們可以檢查。”

  

  說著說著,她表情急切的伸手去拉扯自己的衣領,生怕兩人把她扔下。本就低的不能再低的領口大大敞開,被純黑色蕾絲性·感內衣包裹的,露出半球的渾圓胸脯上印著一枚枚殷紅的愛痕,畫面十分香豔。

  

  “把衣服穿上!”賀瑾和林文博難得異口同聲的呵斥,表情俱都十分難看。小昕∕黎昕還在車上,這個女人想幹什麼?!兩人額頭青筋暴凸,不約而同的忖道,卻雙雙把剛滿十歲的小孫傑給忽略了。

  

  鈴語被兩人猙獰的表情和森冷的語氣嚇壞了,立馬掩上衣襟,雙手死死抱在胸前,杏眼湧上淚意。

  

  “背過身去!現在是末世,收起你以前煙視媚行那套!不然,立刻丟你下去!”林文博確認她沒有受傷,語氣冰冷的開口。對這種居心叵測的女人,他心裡說不出的厭惡。

  

  賀瑾則稍微側坐,擋住龔黎昕看向鈴語的視線。

  

  鈴語眼中含淚,怯怯的背過身去,抖抖索索的扣好衣服,不敢再露出半點春光。如今世道果然變了,美色已經不吃香了,她恍恍惚惚的想到。

  

  前排的陸雲這時候開口了,語氣十分急切,“我檢查過了,大家都沒有受傷。賀哥,快別管她了,趕緊給吳哥看看,吳哥剛才手裡噴出一個火球,把樹林都給燒了,現在渾身無力,沒法動彈。”

  

  賀瑾聞言心裡微動,上前查看吳明狀況。林文博則徐徐開口釋疑,“不用擔心,那是異能,火系異能。他現在無力是異能耗盡的後遺症。”

  

  “啊?異,異,異能?”陸雲握著方向盤的手打了個哆嗦,車頭歪了歪。

  

  “專心開車!”賀瑾冷冷瞪了他一眼,說道,“我也是異能者,風系異能。異能消耗完都會這樣,休息二十幾分鐘就好。”話落,他指尖釋放一縷小小的旋風,將掛在後視鏡上的一個平安符削成兩半。

  

  陸雲嚇了一跳,車頭又歪了歪。他連忙正回方向盤,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能機械的駕著車朝前走。

  

  吳明瞪著落在地上的半截平安符,臉上驚疑不定的表情褪去,露出一絲喜色,好奇的問道,“賀哥,咱為什麼會有異能?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也是剛發現不久,”賀瑾淡淡開口,“估計和別人變成喪屍差不多,我們的身體也變異了,不過是往好的方向變。”

  

  “唉,那我會不會也有異能?龔少那麼厲害,是因為異能吧?龔少是什麼樣的異能?”陸雲很快消化了這個玄幻的事實,語氣頗為期待。

  

  孫甜甜和孫傑也流露出好奇的表情,只鈴語還有些傻愣愣的,明顯剛才被兇神惡煞二人組給嚇懵了。

  

  “你有沒有異能要等回了基地才知道,我們基地有檢測異能的工具。至於黎昕是什麼異能,我們目前也沒弄明白,大概是多系異能吧。”林文博隨意敷衍道。

  

  據龔香怡說,她的空間一生成就自帶有一些裝備,其中就有一枚無屬性能量石,可以檢測出人身體裡是否含有異能,含的是哪一系異能。他也是經過檢測才知道自己是金系異能者。

  

  陸雲連連驚歎,對林文博口裡的基地更加嚮往,腳下將油門一踩到底,加速朝向陽鎮馳去。

  

  “林大哥,我想給爸爸和宋大哥打電話,這個怎麼弄?”一直安靜倒騰衛星通訊器的龔黎昕挫敗的開口。這東西的功能設置和手機有很大的不同,他這個見識淺薄的古人實在擺弄不了,太高級了。

  

  “呵~~”還以為小昕一直拿著通訊器卻不通話是在醞釀情緒,卻沒想他竟是不會操作。這幅懵懵懂懂,懊惱不已的模樣說不出的可愛,逗得林文博低笑出聲。

  

  他接過通訊器,先後撥打了龔父和宋浩然的電話號碼。

 

  林文博離開爛尾樓後沿著回龔家的路線一路搜尋。但因為喪屍遍地,道路不通,他們不得不走走停停,進度十分緩慢。

  

  眼看天色逐漸昏暗,不利於搜尋工作,他急的五內俱焚,眉心中間因越來越沉重的焦慮壓起了兩道深深的溝痕,乾燥的嘴皮子上也長了一串燎泡。

  

  “少將,前面是北郊最繁華的路段——世紀大道,車輛嚴重擁堵,我們怎麼過去?”一名特種兵指著前面看不見盡頭的車海,壓低嗓音問道。

  

  “全體匍匐前進。”宋浩然打了個手勢,率先朝車底鑽去。

  

  其餘八人看看延綿不盡的車海和兩邊人行道上成群結隊的喪屍,雖然頭皮有些發麻,依然義無反顧的跟隨少將的腳步。

  

  一行人在車底爬了數百米,衣服都快磨破時,擁堵的車流中終於出現一塊小小的空地,形成一個天然堡壘。宋浩然從車底鑽出,伸展伸展筋骨,借著一輛計程車的掩護朝前看去。其餘人各自選好觀察點,探查周圍的情況。

  

  “果然是北郊最繁華的地帶,到處是屍山屍海!”看著被車流擋在人行道上的眾多喪屍,一名特種兵表情凝重,小聲說道。

  

  宋浩然眸子暗了暗,拿出通訊器撥打林文博的號碼。那頭接通了,但一直無人接聽,他將通訊器放回去,眉心間的溝痕更加深刻。

  

  忽然,不遠處的一個巷子裡傳來似有若無的呼救聲,宋浩然身具異能,五感比常人敏銳,立刻就聽見了。同來的八人裡也有幾人豎起耳朵,朝聲音的來源看去。

  

  “有人呼救!前進五十米,三點鐘方向!走!”宋浩然快速打了個前進的手勢,朝車底鑽去,其餘人立刻跟進。

  

  趴在車底,朝巷子口看去,巷子深處圍著一小群喪屍,呼救聲就是從喪屍群裡傳來的。與此同時,還有不少喪屍聽見響動,朝這裡移動。

  

  “上!”好不容易發現活人,宋浩然不再猶豫,閃電般從車底鑽出朝巷口奔去,手裡銳利的刀鋒瞬間就割斷了幾隻喪屍的頭顱,打開了一個突破口。另外八人不甘落後,手裡的匕首舞的咧咧作響,殺出一條血路,朝著呼救聲直直而去。

  

  八個身經百戰的特種兵對付一小群行動遲緩僵硬的喪屍簡直是易如反掌,不過短短幾分鐘,喪屍盡數伏倒,死得透透的。

  

  “謝謝!謝謝!你們是軍隊?軍隊來救援了?”一名年近七旬的老人艱難的從巨大的垃圾箱底部鑽出,看見穿著特種兵制服的九人,喜極而泣。

  

  九人朝他頷首,將巨大的鐵制垃圾箱搬開,橫檔在巷子裡,堵住狹窄的道路,然後示意老人蹲□,用垃圾箱遮擋身影。聚集起來的喪屍在巷子口晃蕩,沒看見人影,也沒聽見響動,慢慢散開。

  

  “是,軍隊已經開撥進城了,很快就來救援。”確定危機解除後,宋浩然低聲說道,“我們目前還有任務在身,要往軍區大院走,不方便帶你。你之前躲在哪裡現在還躲回去,我會通知大部隊來接你。”

  

  宋浩然目前一門心思只想找到龔黎昕,顧不上管別人。他知道這樣很自私,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前面去不得了,危險!你們先跟我來,我慢慢跟你們說,再往前就是送死!相信我!”老人焦急的拉住宋浩然的胳膊,把他往巷子深處領去。

  

  宋浩然和戰友們對視,看出老人深深的恐懼,決定跟著他先避一避,弄清楚情況再說。

  

  巷子很深,很安靜,兩旁都是一棟棟畫著大大紅圈,寫著‘拆’字的破舊房屋。這是一片拆遷區,想來不久就要動工了,所以無人居住,也沒有喪屍,倒是成了一片安全區。

  

  老人用鑰匙悄無聲息打開巷子盡頭的一道鐵門,招手示意眾人隨他進去。鐵門後是一段傾斜而下的臺階,由於天色昏暗,這段臺階仿佛看不見盡頭似地,顯得頗為陰森恐怖,絲絲涼氣直往上冒。

  

  宋浩然等人不自覺握緊了手裡的武器。

  

  “這裡是以前戰時修建的防空洞,後來被居委會改建成夏天納涼的娛樂場所,別看門口很破,進去就好了。”老人邊走邊低聲解釋。

  

  果然,轉過一個黑漆漆的過道,防空洞裡亮起了幾盞橘黃色的燈光,顯得溫馨寧靜。洞裡通風設施良好,並不憋悶,地上放著幾張涼席,角落裡甚至還擺著一桌未打完的麻將。如果末世沒來,這裡還真是一個納涼的好去處。

  

  “爺爺,你找到吃的了嗎?”陰暗的角落裡,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沖到老人面前,期待的開口。因為太過饑餓,他竟然忽略了和老人一同進來的宋浩然等人。

  

  “沒有。”老人黯然的搖頭,因為兩天沒有進食,僅僅一個微小的動作,他做起來都有些艱難。

  

  “又沒有?你怎麼那麼沒用,就不能再走出去一點嗎?外面多得是吃的!”少年臉色極為蒼白,單眼皮下覆著一圈黑青,使他清秀的容貌顯得有些陰沉,此時更是因為惱怒而扭曲起來,很是難看。他邊說,邊推搡著老人,態度有些歇斯底里,估計快被絕望和饑餓逼瘋了。

  

  “你一個年輕人,不自己找吃的,卻要你的爺爺去,像話嗎?有本事,你給我走出去看看!知不知道你爺爺剛才差點被喪屍給吃了?”宋浩然將匕首插回腰間,走到少年面前,拎起他的衣襟,狠狠斥道。

  

  “你是誰?”少年這才看見宋浩然等人,單眼皮撩了撩,忽而驚喜的叫起來,“你們是軍人?是來救我們的吧?快,快帶我們出去!我們兩天沒吃東西了!快要餓死了!”他緊緊抓住宋浩然的胳膊哭嚎,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給我安靜點。”少年的聲音非常尖利,在狹窄的防空洞裡回蕩,十分刺耳。宋浩然厲聲呵斥,心中強忍不耐。

  

  “這是壓縮餅乾,你們先吃著。”宋浩然從包裡拿出兩袋壓縮餅乾遞給兩人。

  

  少年立刻停止了嚎哭,撕開餅乾袋狼吞虎嚥。老人試了幾次都沒有打開包裝,朝只顧著自己的孫子看了看,無奈的歎氣。一旁的特種兵替他打開袋子,眼裡流露出一絲憐憫。和這樣自私自利的親人相依為命,真是悲哀。

  

  宋浩然也心有觸動,想到龔香怡的所作所為,不自覺捏緊了手裡的刀柄。如果黎昕出了意外,他不知道自己會對龔香怡做出些什麼事來。

  

  老人吃了幾口,稍微墊了下肚子,緩緩開口說道,“前面過不去了,前面是北郊最繁華的地段,中有火車站,東有省立第一醫院,南有兒童遊樂園,都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喪屍多了去了,沒人敢過去。而且,昨天出現了三隻很厲害的喪屍,能跑能跳,躲在車底也給你揪出來,離它們十米遠,呼吸重了它們都能聽見。一只是穿著格子裙的小姑娘,一只是個個兒不高的白大褂,一只是個兩三歲的小鬼。那小鬼最厲害,動作比閃電還快,覆在你身上就拉不下來,用牙齒咬開皮肉,拱進人身體裡,半分鐘就能把人吃成個空殼。”

  

  老人說到這裡,身體打了個寒顫,好半晌才壓下恐懼,繼續開口,“我們洞裡本來躲了十一個人,昨天被它們吃掉了八個,今兒只剩我和我孫子,還有一個片警。他出去找吃的去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話落,老人歎了口氣。

  

  “被吃了八個?”沒想到這麼快就出現了進化喪屍,還是在黎昕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宋浩然心臟一陣陣緊縮,從兜裡掏出錢包,顫聲問道,“這個孩子你見沒見過?”

  

  老人接過打開的錢包,對著燈光端詳片刻,搖頭道,“沒見過。長得這麼俊的孩子,我見過就不會忘的。”

  

  宋浩然收回錢包,根根手指都在顫抖,有種渾身脫力的感覺。他多麼害怕從老人嘴裡聽見肯定的答案。

  

  同來的一名戰友看見他劇烈的反應,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肩膀,憂心忡忡的忖道:少將的反應這麼大,而且,連照片都隨身攜帶,可見龔黎昕對他而言有多麼重要。希望龔黎昕平安無事才好,不然少將狂暴起來,誰拉的住?

  

  

 

 

41

 

41、四一 ...

 

 

  老人和他孫子專心吃著餅乾,八名特種兵勞累了一天,也覺得餓了,紛紛拿出乾糧充饑,唯有宋浩然,細細摩挲錢包裡的照片,漆黑的眼眸被深不見底的思念充斥。

  

  “少將,吃點東西吧,及時補充體力。不然就沒有力氣找龔黎昕了。”一名部將拍拍他的肩膀,小聲勸道。

  

  “嗯。”宋浩然頷首低應,合上錢包,珍而重之的收進貼身的衣兜裡,拿出一袋壓縮餅乾機械性的嚼著。

  

  看看跟丟了魂似地少將,幾名與他關係較親密的下屬對視一眼,無奈的搖頭。

  

  那少年一把一把往嘴裡塞著餅乾,連嚼都沒嚼就大口咽下,差點沒被噎著。他爺爺立刻上前給他拍背,好不容易讓他緩過氣來。

  

  “你們是來找照片上那人的嗎?”少年拍了拍胸口,喘著粗氣問道。

  

  “是的,沒找到他我們不會回去,你們暫時在這裡躲兩天,我們會聯絡大部隊來接你們。對了,這附近除了你們,還有其他倖存者嗎?”一名特種兵見宋少將沒有答話的意思,替他問道。

  

  “見過,不過都死光了。他們膽子太大了,前面是死亡三角區,讓他們別去偏要去,死了活該!”少年語氣輕蔑,仿佛對自己窩在防空洞裡等死的策略很得意。

  

  眾人靜默,不再搭理他。這孩子說話有股子涼薄冷血的味兒,性格自私自利,膽小懦弱,令他們尤為不喜。宋浩然抬頭瞥了他一眼,視線銳利如刀,冷颼颼的。這孩子的作態讓他想起了龔香怡,他心頭不自覺湧上一股戾氣。

  

  少年被宋浩然盯的瑟縮了一下,立刻閉嘴。又過了幾分鐘,他硬著頭皮開口,“你那照片給我也看看吧,我爺爺沒見過,興許我見過。”

  

  宋浩然垂頭沉吟,最終把照片遞了過去。只要有一絲線索,他都不會放棄。

  

  少年接過照片,湊近燈光打量,宋浩然微眯雙目,緊緊鎖定他的動作和表情。過了半分鐘,少年抬起頭來,朝宋浩然看去,遺憾的開口,“這個人我見過,就在末世爆發那天,那天我正巧來這兒給爺爺送生活費。不過,他已經死了,被一群喪屍給吃了,就在巷子口前面那個轉角。當時他朝我喊救命,但是喪屍太多,我沒敢過去。對不起!”

  

  少年說著說著紅了眼眶,羞愧的低下頭去。他爺爺表情訝異,見孫子難過,連忙伸手去拍撫他脊背安慰,而後歉意的朝宋浩然看去,眼裡流露出幾絲同情。

  

  宋浩然面無表情的盯著爺孫倆,半天沒接話,洞裡氣氛逐漸沉鬱。

  

  少年暗自咬了咬牙,抹去眼角的淚水,輕聲說道,“大哥哥,你不要傷心了。末世就是這樣,也許是這一刻,也許是下一刻,人隨時都會面對死亡,你們想開點。他死了,你們怎麼辦?是不是要撤退了?能不能帶上我和爺爺?”

  

  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這個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天知道宋浩然一行走了以後,軍隊會不會來接他們,與其在絕望中等待,不如緊緊巴住眼前的人。

  

  “你看見他的時候,他穿的是什麼衣服?”宋浩然閉了閉眼,語氣極為平靜的問道,但漆黑的瞳仁裡卻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少年眼神微閃,暗自捏緊衣角,故作鎮定的說道,“他當時受了重傷,渾身是血,又被一群喪屍圍著,我沒看清楚。”

  

  “呵~”將少年心虛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宋浩然冷笑一聲,忽然揪起他的衣襟,將他狠狠拉到自己面前,另一隻手快速從腰間拔出手槍,大力抵住他的太陽穴,語氣森寒,滿帶煞氣,“你有本事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你說得對,末世嘛,隨時都會有人死,你猜猜,下一刻你會不會死?”

  

  少年感覺到太陽穴的重壓和槍管的冰冷,腿腳一顫,竟被嚇得失禁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大家還來不及反應,少年已經落到失去理智的宋浩然手裡,命懸一線。老人驚的差點昏厥過去,其餘八人連忙上前攔阻。

  

  只可惜,暴怒中的宋浩然手勁奇大,任人怎麼拉扯都不肯放開。一眾部將們不敢硬來,怕手槍走火,只得不停規勸。

  

  宋浩然眼睛腥紅的盯著手裡的人,對下屬的話聽而不聞。很明顯,龔黎昕就是他的逆鱗,誰也不能碰觸。他不管對方是不是未成年的孩子,未成年的孩子就有任性的權利?未成年的孩子為了自己活下去就能隨意犧牲別人的性命?這是什麼道理?他的黎昕也同樣流落在外,正遭受著饑餓和恐懼,如果他真的信了,又有誰去救他?!

  

  想到這裡,宋浩然表情猙獰,扣著扳機的指尖動了動。

  

  “這,這是什麼情況?”千鈞一髮之際,一名中年男人一手拎著紙袋,一手拿著把沾滿血跡的刀進來了,看見忽然多出的九人,表情驚訝,又見其中一人竟拿槍比著趙景的頭,頓時悚然一驚,結結巴巴的問道。

  

  “大海,快救救小景呀!”七旬老人連忙朝男人喊道。

  “大海哥,快救我!”少年聲音顫抖,涕淚橫流。

  

  “這位兄弟,有話好好說,小景還是個孩子!看你這身穿著,應該是個軍人吧?軍人就是這樣的嗎?拿槍指著平民的頭?”男人連忙上前,試圖拉開宋浩然的手。

  

  宋浩然瞥了他一眼,毫無溫度的目光令對方心頭一窒,呐呐難言。宋浩然咬了咬牙,複又朝趙景看去,一字一句沉聲開口,“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我,我不敢了,我說謊的,我全都是在說謊。我根本沒見過他,我只是想讓你們快點帶我出去,我一秒也不想在這裡呆了。他沒死,他肯定沒死!”少年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語無倫次的說道。

  

  宋浩然緊了緊槍柄,銳利如刀的視線深深剜了少年一眼,終於鬆開青筋暴凸的手,將他狠狠丟了出去。老人連忙摟住滾到一邊的孫子,往角落裡躲去,離宋浩然遠遠的。雖然是孫子欺騙在先,但這人也太狠了,怎麼能用槍比著一個孩子的頭?!

  

  其餘人俱都松了口氣,忖道:還好,少將最後找回了理智,沒把人給斃了。

  

  宋浩然雖然脾氣暴躁,但一直恪守著軍人的職責,從來沒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做過什麼。如此狠辣無情的一面,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

  

  宋浩然握著槍,一個人面無表情的坐在角落。其他人靜若寒蟬,半點不敢發出聲響,就怕驚擾了他。防空洞裡靜謐的落針可聞,連空氣都凝滯了,令人倍感壓抑。就在這當口,洞裡響起一陣清脆的‘滴滴’聲。

  

  “少將,好像是你的通訊器響了。”一名特種兵見宋浩然沒有反應,小心翼翼的開口提醒。

  

  “嗯?”宋浩然猛然回神,迅速從腰間抽·出通訊器,按下通話鍵。

  

  “喂,是宋大哥嗎?”少年清脆婉轉的嗓音清晰的從話筒裡傳來,宋浩然表情一怔,眉頭一展,竟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宋大哥,你在嗎?”沒有得到回應,少年很有耐心的再問了一遍。

  

  “在!宋大哥在!”費了天大的力氣,宋浩然才壓下聲音中的哽咽和顫抖,堅毅的雙目湧上一層淚意,眼眶也微微泛紅。

  

  聽見少將溫柔無比的聲音,感覺到他身上的堅冰瞬間融化,散發出濃濃暖意,同來的部將們心中一動,俱都直起身,豎起耳朵,仔細辨認話筒裡的餘音。

  

  “宋大哥,我好想你!”少年的嗓音軟軟糯糯,滿帶毫不掩飾的眷戀,由話筒徑直送到耳邊,刮撓著宋浩然的耳膜。宋浩然高懸的心臟緩緩落回胸腔,一陣陣悸動酥麻傳遍全身,令他止不住的微笑起來,表情溫柔萬分。

  

  “我也想你!”宋浩然低笑起來。

  

  洞裡的溫度節節攀升,部將們相互對視,臉上俱都露出慶倖的表情。是龔黎昕!這個電話來得太及時了,再晚上那麼幾秒,少將就要瘋了。

  

  “宋大哥,你有沒有受傷?現在在哪裡?”話筒裡,龔黎昕關切的問道。

  

  “我很好,沒有受傷,你好嗎?現在在哪裡?”宋浩然斂了笑意,眼裡露出一絲焦慮,害怕聽見不好的消息。

  

  “我很好,現在和林大哥在一起。你在哪裡?我來接你!”少年話音剛落,那頭又傳來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嚴肅的開口,“浩然,報一下你們的位置,我們坐直升飛機過來接你。”

  

  宋浩然報出所在地,末了嚴正警告林文博道,“派人來接就好,不要讓黎昕過來,很危險!”

  

  那頭沉默了一陣,林文博的嗓音再次響起,“剛剛看了地圖,你們那裡不適合飛機降落,最好找一個空曠的平地。中淩大廈旁有一個室外網球館你們知道嗎?去那裡等我們!”

  

  “那個地方我知道!”聽見話筒的餘音,名叫大海的男人激動的開口。角落裡的爺孫倆也緩過神來,滿帶期望的朝宋浩然看去,再也不覺得他可怕了。

  

  宋浩然朝大海略略頷首,轉而對著話筒說道,“知道了,就在那裡接頭。”

  

  “飛機一個小時後到,你們做好準備。”林文博慎重交待。

  

  宋浩然低應,正想掛斷電話,龔黎昕脆生生的嗓音再次傳來,“宋大哥,不要怕,我很快就來接你,注意安全!”

  

  宋浩然心頭先是一陣酥麻,繼而悚然一驚,連聲對著話筒呵斥龔黎昕不准來。回應他的是一陣沉悶的‘嘟嘟’聲,氣的他一拳朝地面砸去。

  

  “少將,別氣了,黎昕多有情有義呀!這麼危險還來接你。”一名部下連忙安慰,見少將表情明顯柔和下來,再接再厲道,“咱們提前去網球場,把那裡清理乾淨,直升機一降落,立刻就登機,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宋浩然頷首,沉聲道,“走吧,現在就去網球場!”想著很快就能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少年,他有些迫不及待。

  

  大海在前面帶路,宋浩然在他身邊保護,爺孫倆被其餘八人夾在中間,匍匐在車底,朝網球場爬去。

  

  

 

 

42

 

42、四二 ...

 

 

  悍馬車裡,聽龔黎昕和龔遠航通話時,賀瑾還沒覺著什麼,等到龔黎昕微紅了眼眶對話筒裡說了一句‘宋大哥,我好想你’時,他臉色立刻陰沉下來。

  

  小孩和他在一起時一直是從容淡定,堅強獨立的,從沒見過他有這麼情緒外露的時候。在這一刻,他清晰的從小孩的身上看見了脆弱和依戀。這是只有在最親密的人面前才會展露的感情!

  

  意識到這一點,賀瑾心頭說不出的煩悶,別開臉,面無表情的朝窗外看去,一雙眼眸閃爍不定,晦暗不明。

  

  林文博也微不可見的怔了怔,情不自禁的回憶起和小孩重逢的場面。沒有任何思念的話語,小孩只是略微激動的喚了他一生‘林大哥’。林文博斂眉,壓下莫名湧上心頭的失落。

  

  山火還在劈裡啪啦的燃燒,已從一個山頭蔓延到另一個山頭,染紅了半個天空,聲勢極為浩大。就算走出數公里遠,濃烈的煙味依然縈繞在鼻端。

  

  “哇靠!如果是以前,吳哥你這一把火放下去可是要坐牢的!”陸雲從後視鏡裡看了看,咋咋呼呼的說道。

  

  吳明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陸雲感覺到車廂裡忽然沉寂下來的氣氛,沒話找話道,“龔少,你要去救你宋大哥?那等會兒你們先坐直升機先走唄,咱可以自己開車去基地。這車性能太優越了,忒適合逃命,我捨不得丟!”

  

  一直看著窗外的賀瑾瞥了他一眼,覺得那句‘你宋大哥’恁地刺耳。

  

  “你要是喜歡這車,丟在路邊,我明天叫人幫你拖回基地,晚上開夜車不安全。我聯絡了另一架直升飛機來接你們,不會讓你們等。”林文博摸摸正想開口的龔黎昕的頭,替他答道。這些人一路照顧小昕,在能力範圍之內,他可以儘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唉,那感情好!謝啦林大哥!”陸雲笑容非常諂媚。林氏橫跨黑白兩道,在林文博手裡發展壯大,富可敵國,林文博是什麼樣的人物,陸雲從他老爸那裡曾聽聞一二,對他的態度帶著七分恭敬,三分討好。

  

  “不用謝,我還得感謝你們照顧小昕。”林文博淡然一笑。

  

  “哪裡哪裡!其實是龔少一路照顧我們!”陸雲這話一聽就知道是發自肺腑。

  

  “你們等會兒要去救人?我也和你們一起去。”一直沉默的賀瑾忽然開口了,語氣強勢,不容人拒絕。他想看看小孩口裡的宋大哥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讓他如此念念不忘。這種攀比的心態來的莫名其妙,想壓制都壓制不了。

  

  “不用了,不好讓賀先生涉險。”林文博擺手拒絕。

  

  “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再說了,以我和黎昕的關係,這點小忙豈有不幫的道理?”賀瑾勾唇,攬過龔黎昕的肩膀拍了拍,肢體動作無不在昭示著他和小孩的親昵關係。

  

  “謝謝賀大哥。”單純的小孩欣然接受了賀瑾的好意,並奉送誠摯可愛的甜笑一枚。

  

  賀瑾劍眉微挑,墨如點漆的眸子裡帶上濃濃的笑意。林文博不自覺抿緊薄唇,臉色暗了暗,終是沒再開口推拒。

  

  一行人離向陽鎮越來越近,路上和兩旁的菜地裡聚集起越來越多的喪屍,擠擠搡搡地朝狂猛的山火走去,視兩輛車如無物,絲毫沒有撲上來攻擊的意圖。

  

  “他們對光線,聲音,氣味,熱源都十分敏感,這會兒被山火吸引了,不會管我們,加速,碾過去!”林文博見陸雲踩了刹車,有些猶豫不定,立即開口提點。

  

  “唉,好!”陸雲咬咬牙,猛的踩下油門,向前方道路上的一群喪屍撞去。厚厚的鋼板把一具具喪屍撞的倒飛出去,砰砰聲不絕於耳,堅固的車身卻半點沒有凹陷的痕跡。車輪碾過喪屍的肢體,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令人毛骨悚然。但習慣以後,竟給人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陸雲嗷嗷叫著將油門一踩到底,表情極度興奮,和剛開始時被喪屍嚇到腿軟的樣子有天壤之別。

  

  “林大哥,這車子忒牛逼了,你明天一定得幫我拖回來!”他邊開邊興沖沖的說道,完全忘了這車是從龔家的車庫裡開出來的。

  

  車廂裡經他這麼一鬧,氣氛熱烈了很多,眾人都紛紛打起精神,露出放鬆的表情。林文博嘴角微彎,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等他們到達匯合地點,喪屍已全被山林大火吸引走了,兩架直升飛機的轟鳴聲竟沒有引來任何麻煩。一行人連忙登機,朝各自的目的地飛去。

 

  城裡,宋浩然一行在羅大海(之前的片警)的引導下終於爬到了網球場附近。很幸運,網球場就在路邊,四周設有鋼絲防護網,把一群群喪屍隔絕在外。由於是會員制,網球場的鐵門緊鎖著,需要拿會員卡刷開。

  

  一行人屏聲靜氣的趴在車底,等一群喪屍晃晃悠悠的走遠,宋浩然朝一名最善於開鎖的下屬看去。那人心領神會,飛快竄出車底,手指在讀卡器上撥弄了兩下,不到半秒便打開了網球場的鐵門。

  

  那人推開門,朝車底的同伴招手,示意他們趕緊跟上。宋浩然朝爺孫倆看去,讓他們先走。名叫趙景的少年死死趴在車底,拼命搖頭,半點不敢動彈。

  

  宋浩然臉色漆黑,一把揪住趙景的衣領,把他拖出車底,夾在腋下朝鐵門跑去,他爺爺也在羅大海和另一名特種兵的攙扶下安全抵達了網球場。

  

  聲無息的鎖上鐵門,九人迅速把網球場內的十幾隻喪屍幹掉,又把球場中間的網兜割斷,挪到一邊,然後跑進更衣室隱蔽下來。爬了一路,他們手肘和膝蓋的布料都快磨破了,人也疲憊不堪,直接盤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趙景一進更衣室,立刻縮進他爺爺懷裡瑟瑟發抖,他爺爺愛憐的摟著他,不停拍著他的背小聲安慰。這幅畫面看似溫馨,但在場的人莫不暗自搖頭。末世的孩子,如果不能迅速堅強獨立起來,一定活不到成年,老人這種做法不是愛孩子,是在害孩子。

  

  宋浩然本來還有些擔心龔黎昕,但見這祖孫兩,又覺得讓他來救自己未嘗不是一次磨練。他會護著黎昕長大,卻絕不會用這樣的方法,而是陪伴黎昕共同經歷風雨。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更衣室外傳來一陣螺旋槳的噠噠聲,驚醒了沉思中的眾人。

  

  “飛機來了!”眾人一喜,立刻打開更衣室的門朝黑漆漆的天幕看去,直升機上的燈光像啟明星一般閃耀,照亮了他們的眼睛。

  

  “可以出去了,注意四周情況。”等了幾分鐘,待直升機飛到網球場的上空,開始緩緩降落,宋浩然沉聲命令道。

  

  九個特種兵將三個平民護在中間,一邊向網球場中心跑,一邊端著槍戒備。網球場外已有不少喪屍聽見了螺旋槳的聲音,正緩緩朝這邊聚攏。

  

  駕駛員見狀,立刻加快了降落的速度,機上的龔黎昕等人紛紛探出頭,朝下看去。飛機離地面越來越近了,還有200米,100米,50米……

  

  就在這當口,喪屍群裡忽然沖出兩個瘦小的身影,速度快的詭異,沒幾秒鐘已攀上了鋼絲防護網,像壁虎般飛快的爬進了球場,落到地面。

  

  那是兩隻進化喪屍。一只是個八·九歲,穿格子裙的小姑娘,一只是個穿白大褂,個子矮小的醫生。兩隻喪屍皮膚潰爛,但四肢本該萎縮的肌肉卻特別強壯,五指也長出了純黑色,比刀鋒更加銳利的指甲,濃重的夜色也不能掩蓋其上流轉的寒光。

  

  “注意身後!”宋浩然在兩隻喪屍沖出來的那一刻就發現了它們,立刻高聲喊道。

  

  眾人聞言立刻調轉槍頭,對著兩隻閃電般襲來的喪屍一頓狂掃。打頭的格子裙左沖右突,躲避迎面而來的子彈。眼看就要襲到眾人跟前,它忽然脖子一仰,被密集的子彈洞穿了眉心,從半空中砸落在地,順著慣性滑倒一名特種兵的面前。

  

  那名特種兵盯著格子裙鋒利的五爪和強健的四肢,握槍的手出了一層細汗。但不等他回神,後面的白大褂又隨後跟到。他的動作更加靈敏,竟是一連避開了好幾簇密集的子彈,尖利的五爪朝宋浩然伸去,目標是他的心臟。

  

  宋浩然也同時攤開掌心,一枚小小的火球迎面朝白大褂射去,狠狠砸進他的頭蓋骨,隨著‘砰’的一聲悶響,火球爆開,將白大褂的腦袋炸開了花。

  

  從兩隻喪屍發起進攻到雙雙暴斃僅過了短短五秒,但這五秒卻是那麼驚心動魄。機上,地上的眾人都被宋浩然憑空投射的火球鎮住了。

  

  龔黎昕在喪屍發起進攻的時候就看出了宋浩然正是蓄勢待發的狀態,因此並不擔心。林文博和賀瑾卻驚出了一身冷汗,暗暗為宋浩然準確的判斷力和強悍的異能感到詫異。那個火球看似很不起眼,威力卻是不小,且宋浩然施放後並沒有脫力的情況,可見他還沒有用盡全力。

  

  賀瑾此刻對宋浩然已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這個男人,實力不在他之下。不知為什麼,他心裡產生了一種濃重的危機感。

  

  

 

 

43

 

43、四三 ...

 

 

  宋浩然一舉爆掉了白大褂的頭,紅紅白白的腦漿和血肉攤了一地,場面極為可怖。

  

  在直升機投放的光柱照射下,一地狼藉中似乎有一道亮光忽隱忽現,宋浩然心中微動。

  

  能量晶核?初級喪屍進化到一級之後,腦中會結出一顆透明六棱形能量晶核。這種晶核適合任何異能者吸收,用來增加實力。進化到二級,喪屍也會具有不同系別的異能,晶核也會分出不同的顏色,級別越高,顏色越深。屆時,異能者只有靠吸收與自己同系的晶核才能增長實力。

  

  腦海中浮現龔香怡對喪屍晶核的一段描述,宋浩然眸色閃了閃,抽·出腰間的匕首,撥開糊作一團的腦漿,其中果然躺著一枚六棱形晶核,正閃耀著比鑽石更加璀璨的光芒。如不是親眼所見,宋浩然絕想不到,醜陋的喪屍體內竟然會生長出這麼純潔美麗的寶石!

  

  “不好!宋大哥小心!”正在宋浩然彎腰的那一刻,龔黎昕忽然面色一緊,用內力朝下方喊道,同時跨出機艙,朝宋浩然的方向飛身而去。

  

  “黎昕!(小昕)”林文博和賀瑾目眥欲裂,齊齊伸手想要拉住他卻都慢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迅速墜落。這裡離地面足足有四五十米,十多層樓那麼高,落下去後龔黎昕會怎樣?兩人不敢想像。

  

  機上的另外兩名特種兵和駕駛員也都驚呆了。龔黎昕這是在幹什麼?擔心宋少將也無需跳機自殺呀!這是要殉情呢還是咋的?

  

  地面的眾人聽見清晰的預警聲,也齊齊抬頭朝直升飛機上看去,正好看見少年縱身一躍的那幕,瞬間怔楞當場。

  

  “黎昕!”宋浩然顧不上晶核了,赤紅著眼朝龔黎昕墜落的方向奔去。然而,奔出兩步,令眾人更加驚異的事情發生了,少年並不是垂直下落,而是像武俠片裡的絕世高手那般,斜斜朝宋浩然的方向飛去,身姿輕盈飄逸,說不出的優雅靈動。

  

  眾人大張的下巴又掉了幾寸,凸出的眼球有些收不回去。已經站起身朝下探看的林文博和賀瑾這才緩緩坐回原位,不約而同的按住左胸口。剛才那一秒,他們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

  

  少年來勢從容不迫,但速度卻半點不慢,一秒不到已落到宋浩然身邊,把他往自己身邊一拉,同時朝空中踢出一腳。

  

  砰的一聲悶響,一小團黑影被他狠狠踢出,倒飛數丈,砸在鋼絲防護網上。

  

  眾人定睛一看,那竟是一隻兩三歲的幼兒喪屍,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碎,露出其下腐敗的皮肉,小小的四肢上鼓著與年齡極不相稱的發達肌肉,不光手指,連腳趾也長著長而鋒利的黑色指甲,正勾著防護網上的鐵絲,吊在半空。

  

  由於身體幼小,它早早就度過了僵硬期,進化成了一級喪屍,速度奇快,在黑暗中穿梭,來去無蹤,連殘影也難以捕捉。如不是龔黎昕目力過人,它方才就已經得手了。

  

  無怪幾隻進化喪屍接連沖著宋浩然出手。就像異能者可以攝取喪屍的晶核那樣,喪屍吃掉異能者也同樣可以增長實力。所以,宋浩然在它們眼裡就是一道美味大餐,誘惑力不小。

  

  “是,是小鬼!”看清黑影的形象,爺孫倆和羅大海立刻驚慌失措的大叫起來,腿腳一陣陣發軟。他們親眼看過小鬼是怎麼吃人的,那恐怖的景象深深刻印在他們心底,成為他們終身忘不掉的夢魘。

  

  其餘人早就聽老人描述過小鬼的可怕,見識到它無與倫比的速度後,也不免有些慌亂。宋浩然率先拿起槍,朝小鬼猛射。眾人這才驚醒過來,紛紛舉槍回擊。

  

  密密麻麻的子彈朝小鬼飛去。小鬼放開勾住鐵絲的指甲,迅速落到地面。子彈叮叮噹當打在防護網上,濺起無數火星。

  

  不等眾人調轉槍頭,它後腿一曲,猛然彈起,像炮彈般朝龔黎昕射去。

  

  “小心,不要被他粘上!”羅大海高聲警告道。這是小鬼慣常吃人的動作。它彈到誰身上就立刻咬開那人的皮肉,鑽進那人的軀體,把那人一寸寸從裡到外都吃空,動作比閃電還快。

  

  然而,他的警告絲毫沒有作用,小鬼的來勢不比子彈慢分毫,等眾人的槍管跟上它的身影時,它已襲到龔黎昕近前,小嘴大張,露出兩排比鯊魚更加鋒利的牙齒。

  

  宋浩然神魂欲裂,想撲到龔黎昕面前替他遮擋,卻被他伸手拂開,想發出一個火球攻擊,卻沒有時間讓他凝聚異能。他只能瞪著眼幹看,連呼吸都停止了。

  

  飛機上的賀瑾和林文博剛落回原處的心臟又懸了起來,情緒幾次大起大落,他們負荷不了,竟覺得胸腔悶痛。

  

  然而,最該擔心的人此刻卻是一臉的淡定從容,只微微抬起玉白的小手,攤開掌心,迎上小鬼鋒利的牙齒。

  

  小鬼徑直撞進龔黎昕的掌心,牙齒並沒有如它預想的那樣咬穿這人的皮肉,反而似磕在了鋼板上,寸寸碎裂。

  

  龔黎昕兩腿微微分開,身姿挺拔,如松如竹,手平行伸直,五指微微收攏,扣住小鬼的頭顱,輕而易舉就將橫掃整片地區的最強喪屍給制住了。

  

  小鬼伸出利爪抓撓少年的手臂,然而連鋼鐵都能輕易劃破的鋒利指甲卻沒能在少年白皙光滑的肌膚上留下一絲半點的痕跡。有內力護體,龔黎昕的身體隨時可以轉化為這世界上最堅不可摧的武器,豈是一隻小小的一級喪屍能夠對付的?

  

  靜默,場中除了螺旋槳的轟鳴聲外一片靜默。駕駛員甚至連降落都忘了,就那麼停留在半空中,癡癡看著下面掌控了全場的少年。

  

  ‘哢噠’,微小的碎裂聲從龔黎昕的掌心傳來,隨即,小鬼淒厲的尖叫起來,高分貝的聲音穿破了眾人的耳膜,將他們的心神喚回。

  

  龔黎昕面無表情,繼續收攏五指,‘哢噠哢噠’聲不絕於耳,終於,‘噗’的一聲悶響,小鬼的頭顱被他生生捏碎,軀體也隨之砸落地面。

  

  剛回神的眾人又呆住了。

  

  輕蹙秀氣的眉毛,龔黎昕甩掉手裡沾上的汙血,瞥見小鬼腦漿中璀璨的晶核,他眸子微閃,掌心一攤,吐出一絲內力,悄無聲息的將其淩空吸入掌心,而後放入衣兜裡。

  

  他的動作太快,眾人又被他的彪悍給鎮住,竟無一人發覺。

  

  “快上飛機!”不等眾人回神,飛機已緩緩降落到地面,賀瑾和林文博跳下機艙,厲聲催促,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表情。

  

  網球場外已密密麻麻擠滿了喪屍,正奮力搖晃著防護網朝他們嘶吼,場面可怖,令人頭皮發麻。

  

  “走!”宋浩然收起臉上的驚愕,一把抱起龔黎昕,朝直升機大步奔去。其餘人合上快脫臼的下頜骨,一刻不敢耽誤的跟上。

  

  兩分鐘後,眾人俱都安全登機,直升機緩緩攀上高空,與下面的屍山屍海漸去漸遠。

  

  “黎昕?”宋浩然把龔黎昕死死摁坐在自己腿上,箍著他纖細的腰肢,頭低垂著,深邃的眼眸鎖定他精緻如昔的容顏,不確定的喊道。這個時候他什麼都不想問,只想緊緊抱住眼前的人。

  

  “宋大哥!”龔黎昕側坐在他懷裡,反手摟住宋浩然的胳膊,眉眼彎彎的叫道。

  

  “黎昕,真的是你!太好了!”宋浩然吐出一口濁氣,眼眶泛著潮紅,雙手捧住少年的後腦勺,頭一低,情不自禁在他柔軟的髮絲上落下無數個親吻,動作急切。

  

  賀瑾擺放在身側的拳頭暗中握緊,想要上前狠狠分開兩人,卻又找不出任何理由,只能強忍住內心的鬱躁,看向窗外。小孩不是他一個人的,他此時此刻才驚覺到這一點,心中悶痛難言。

  

  “宋大哥,我好想你!”龔黎昕軟著嗓子開口,邊說邊直起身,在宋浩然臉頰印上幾個回吻,清澈的貓瞳氤氳著一層水汽,朦朦朧朧的,看得人渾身酥軟。他天性率真,又沒接觸過外界,並不似尋常古人那樣,覺得親吻和交·合是羞恥的事。

  

  宋浩然心頭狂跳,眼眶一熱,差點湧出淚水。自從懂事以來,他就再也沒哭過了。把小孩摟進懷裡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懷抱,心底,甚至是靈魂,都被填滿了,激動的情緒難以自控。

  

  迅速把頭埋進龔黎昕散發著馨香的頸窩,他小心的掩飾自己的失態。

  

  林文博默默睇視相擁的兩人,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但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上揚的嘴角有些僵硬,目光有些黯淡。對比自己和龔黎昕重逢的場景,他赫然發現,好友在龔黎昕心目中的地位比自己高的多。莫名的,他心中泛起一陣陣酸楚。

  

  機上的其他人頻頻朝龔黎昕偷覷,心中驚疑不定。這個被宋少將抱在懷裡撒嬌的孩子真的是網球場上橫掃小鬼的那個絕世高手嗎?反差也太大了點吧?!

  

  “抱夠了嗎?抱夠了就讓黎昕坐回位置上,現在是在直升飛機裡,你這樣很不安全。”賀瑾忍了又忍,終於在小孩回吻宋浩然時爆發了,語氣冷肅的開口。

  

  “你是?”宋浩然抬頭,朝賀瑾看去,銳利的鷹目不著痕跡的快速打量對方。

  

  “賀瑾。”吐出兩個字,賀瑾便不再說話,深邃的眼眸也同時在打量宋浩然。

  

  兩個男人俱都身材高大,五官俊美英挺,打眼一看,氣質上有些相像,再一細探卻能發現:宋浩然眉眼間鋒芒畢露,帶著一股正氣,賀瑾卻是沉穩內斂,但一雙眼眸卻透著殘忍無情。

  

  這細微的差異和兩人的職業有關。雖然都是軍人,但宋浩然是正規軍,骨子裡刻進了軍人的浩然正氣。賀瑾卻是雇傭兵,誰出錢就給誰做事,燒殺搶掠無所不為,殘忍無情早已成了天性。

  

  僅一眼,兩人就對對方產生了莫名的危機感和敵意,挺直脊背,用眼神較起勁來。

  

  林文博見他們對上了,嘴角一勾,將宋浩然腿上的小孩拉到自己身邊坐好,攬著他的肩膀,從兜裡掏出通訊器,溫聲道,“黎昕,給龔叔打個電話報平安,告訴他,我們一個小時後抵達基地。”

  

  “嗯。”龔黎昕乖巧的窩在林文博的臂彎裡,撥通了龔父的號碼。林文博垂頭,溫柔的睇視他喜笑顏開的靈動表情,笑容中帶著微不可見的滿足和寵溺。

  

  宋浩然和賀瑾見龔黎昕已被林文博拉走了注意力,立刻泄了氣,收起眼裡的敵意,面無表情的靠坐回原位。

  

  因為林文博‘姐夫’的身份,兩人都沒對他設防,等到日後警覺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44

 

44、四四 ...

 

 

  在接到兒子第一個報平安的電話時,龔遠航就開始撤回北郊的軍隊。軍隊也剛剛經歷過一場浩劫,倖存的士兵都已疲憊不堪,急需一段時間休整,休整過後才有餘力去救援民眾。為了一己私利而勞動那麼多人,這種事龔遠航還是第一次做,心裡有壓力,也有愧疚,卻沒有後悔。

  

  人到了末世,物資固然珍貴,但感情也不能缺失。失去了朋友和親人,擁有再多的物資又有什麼用?到最後也不過是孤單等死罷了。

  

  龔遠航年紀不小了,精力有限,如不是為了保護一對兒女,他也不會想要把軍隊牢牢抓在手裡。他從來都不是個有野心的人。

  

  等龔遠航返回基地時,龔黎昕第二個報平安的電話也到了。聽背景音應該是在直升機上,但神奇的是,龔遠航卻能清晰的聽見兒子的一字一句,仿佛兒子就在他耳邊低語,交流毫無障礙。

  

  掛掉電話,龔遠航去見了林老爺子,告訴他一行人即將平安歸來的好消息。兩人坐在辦公室裡敘話,語氣諸多感慨,不過兩日兩夜,卻仿佛隔世而生一般。

  

  “爸爸,文博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找到弟弟了嗎?”龔香怡聽見軍隊回營的響動,推開了龔遠航的辦公室。

  

  “你沒給他們打電話嗎?”龔遠航皺眉問道。

  

  “我沒有他們電話號碼。”龔香怡在兩人對面的單人沙發上落座,臉上帶著難堪的神色。

  

  龔父三人走的極其匆忙,竟沒有一個給她留下通訊方式,想要問林老爺子,每次去敲林老爺子的房門都沒得到回應,她還以為林老爺子早就休息了,不想卻見他在辦公室和父親敘話,看意思分明是不想搭理自己。

  

  林茂眼皮抬了抬,蒼老的臉上帶著淡漠的神色。

  

  龔遠航略略頷首,道,“他們一小時後就回來,和你弟弟一塊兒。”

  

  “弟弟沒事?”龔香怡杏眼圓睜,驚詫的問道。她以為龔黎昕走出家門,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這是他此生此世既定的命運,她對這一點深信不疑。然而,龔黎昕如今回來了,且還是作為一名異能者回來了,這完全偏離了她的預想,也迥異於上一世的經歷,如何能不叫她驚詫?

  

  “你好像有些不能接受?”見女兒眼裡有懷疑,有詫異,卻偏偏沒有應有的喜悅,龔遠航臉色沉了沉,問道。

  

  林茂也朝龔香怡看去,眼裡帶著審視。

  

  “不是的。”龔香怡正色,連忙擺手,“我,我只是有些擔心,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弟弟。畢竟是因為我的疏忽才致使弟弟流落在外,受了很多苦,我怕他回來後會因此怨恨我。”

  

  龔遠航眸色微暗,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沉聲問道,“香怡,說實話,你真的是因為疏忽才弄丟你弟弟的嗎?”

  

  “爸爸,你什麼意思?”龔香怡坐直身子,聲音有些顫抖。

  

  “你什麼性格我瞭解,你畢竟是我的女兒,我養了你25年。”龔遠航歎氣,林茂也微不可見的搖頭。

  

  龔香怡脊背緊繃,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龔父繼續介面,“你心細如發,做什麼事之前都會反復思量,避免失誤,絕不是那種粗心大意的人。忘了告訴弟弟,一時大意沒看住他,這些話,我從來不信。你是故意放他走的?因為害怕他會變成喪屍,對你構成威脅,對嗎?”

  

  龔父直勾勾的盯著龔香怡,仿佛要看穿她的靈魂。如果不在女兒面前戳破她的謊言,讓這謊言繼續掩埋,繼而一點點爛在她的心裡,遲早會對她的心性造成影響。

  

  女兒越來越冷漠,對生命的消亡有種麻木的心態,連親人的死活也不看在眼裡。這種改變讓龔父心驚。若再不用重錘敲醒女兒,而是息事寧人,讓她蒙混過關,也許日後女兒還能做出更加殘忍的事,這是龔父最擔心的一點。

  

  “爸爸,我沒有!你怎麼能這麼想我?”龔香怡面色慘白,矢口否認。

  

  “不要再騙我了,我和你林祖父活了大半輩子,別的不敢誇口,一雙眼睛卻絕不會看錯的。”龔遠航頹然的靠倒在沙發上,眼裡滿是對女兒的失望。

  

  林茂淡淡睨了龔香怡一眼,目光中沒有絲毫多餘的感情,用極致的淡漠訴說他早已看透的事實。

  

  龔香怡尖利的指甲嵌進了掌心。她垂眸,久久不語,再抬眼時,語氣裡滿是譏諷,“爸爸,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明明可以把弟弟帶到部隊,卻偏要把他留在家裡,難道不是因為害怕他變成喪屍,你不忍心下手嗎?你選擇了逃避,我為什麼不行?我不想殺死他,讓他出去自生自滅不是更好?和你比起來,我又有什麼錯?有當父親的把危險留給自己女兒的嗎?”

  

  話音未落,龔香怡已泣不成聲。

  

  龔遠航完全被她的話驚住了,好半天回不過神來。他沒想到女兒竟然是這麼想他的。作為一個父親,他也有盲目信任自己孩子的時候,他潛意識裡一直覺得兒子不會有事,所以想讓他待在更加安全的環境裡。同時為了女兒考慮,他留下了大量武器,槍支彈藥,各種刀具,都放在女兒觸手可及的地方。就算最後兒子變異,女兒果真殺死了兒子,他也不會有絲毫責怪。

  

  他以為他這個父親已經做了該做的一切,卻沒有想到女兒對他的誤會這樣深。

  

  龔遠航苦笑,想要解釋,但見女兒眼底暗藏的恨意,終是什麼都沒說出口。解釋什麼呢?女兒心性敏感,最愛鑽牛角尖,既已認定錯的是他,他說什麼也沒用。

  

  龔遠航垂頭扶額,感覺前所未有的疲憊。林茂拍拍他的肩膀,無聲安慰。他看出來了,龔香怡那一大堆道理都只是在強詞奪理,以掩蓋她蓄意謀害親弟的事實。但她對龔遠航很瞭解,知道什麼樣的話可以重創對方,讓對方失去判斷力。

  

  這樣自私冷血的女人,令林茂愈加厭惡。但這到底是龔遠航的家事,他若插口就有挑撥離間的嫌疑,是以,他選擇了緘默,心底卻暗暗忖度,要儘快把孫子存放在龔香怡那裡的物資拿回來。

  

  “算了,既然你弟弟平安無事,這件事就過去了,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提。”龔父抹把臉,無力開口,“等你弟弟回來,你去跟他道個歉,不要因此生分了。我沒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們姐弟終究要相互扶持著走下去。記住,你們是親人,相依為命的親人。”

  

  “知道了爸爸。”想到父親這時候身體已經每況愈下,再不久就會患病,龔香怡眸色一暗,立刻答應下來。

  

  “去吧!”龔遠航疲憊的揮手。龔香怡歉疚的瞥他一眼,慢慢走出辦公室。

  

  “她性子壞了!”待龔香怡走遠,林茂終是忍不住開口提點,“她預言的能力讓她對末日過早有了代入感,對生命極度漠視。在她眼裡,恐怕黎昕在走出家門的一刻就已經成了死人,被她徹徹底底捨棄。你不要指望她以後會照顧黎昕。”

  

  龔遠航巨震,半晌後長歎道,“漠視也好,捨棄也罷,隨她去吧,我如今管不了她了。在我有生之年,只要他們姐弟倆不要結成仇人就好。黎昕我會讓他儘快獨立起來的。我沒了,總歸還有浩然和文博,他們會幫我看著的。”

  

  林茂聞言心有觸動,也跟著長歎一氣。

  

  一個多小時後,直升飛機順利抵達基地。龔遠航和林茂立刻打起精神,去停機坪迎接。龔香怡乖順的站在他們身後,面色複雜的仰望天空。陸雲和吳明也站在角落,迎接賀瑾歸來。

  

  直升機緩緩降落,不等機身停穩,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機艙裡跳下來,飛快朝龔父奔去。龔父立刻張開雙臂,抱住撲入自己懷抱的小兒子,原地轉了個圈,臉上露出了連日來第一個笑容。

  

  這一年時間裡,兒子不像往日那麼懼怕他,反而總是找時間陪他看書,聊天,對他表現出深深的依戀,父子之間的感情早就變的親密無間。

  

  但這種變化,忙碌的龔香怡卻錯過了,因此見到兩人的互動,她臉上驚詫萬分,一時怔楞在原地,忘了上前迎接。

  

  宋浩然笑著走到父子兩身邊,虛扶住被龔父放下地,沒來得及站穩的龔黎昕的腰肢,以防他摔跤。林文博伸手,和迎上前的林祖父擁抱,並在他消瘦的脊背上拍了拍,無言的表達自己的安慰。

  

  龔黎昕抱完龔父,又來抱林祖父,眉開眼笑,無憂無慮的樣子惹的兩人開懷不已。

  

  這邊,等龔香怡回神時,她已插不上手了,只能拘謹的站在角落,像個與這些人毫無關係的旁觀者,心中既尷尬又懊惱。

  

  隨後下機的賀瑾也站在角落,遠遠的看著小孩綻放比漫天星光更加璀璨的笑容,心底的失落和酸楚如潮水般襲來。

  

  “賀哥,別看了,龔少一家人團聚,咱也團聚去。跟你說,這基地忒棒了,設施相當完善,住的房間乾淨整潔,吃的東西豐盛美味。我特意給你留了一盤紅燒肉,還有幾瓶啤酒,走,咱宵夜去!”陸雲上前拉扯他胳膊,喜滋滋的說道。

  

  “只有啤酒嗎?”賀瑾深深睇視一眼被人群包圍的小孩,轉回頭,啞聲問道。

  

  “你要想喝白酒我可以幫你去弄。龔叔人很好,聽說是我們帶龔少回來的,特意吩咐下面說咱要什麼就給什麼!”陸雲搓著手,迫不及待朝後勤部跑去。難得賀哥想喝酒,他肯定奉陪到底。要知道,賀哥為了保持頭腦清醒,向來是滴酒不沾的。

  

  “多弄幾瓶,喝醉了今晚睡個好覺。”賀瑾朝陸雲興匆匆的背影交待道。

  

  回到軍區大院,看見小孩原封未動的房間時,他原本以為龔家已經徹底放棄了小孩,便一心想帶他離開。但見龔遠航失而復得的激動表情,事情明顯和他的想法有出入。不管其中隱藏著什麼內情,只要小孩平安快樂就好,他失落過後很快就釋然了,但到底有些意難平,只想痛痛快快的喝兩杯,排遣心中莫名的煩悶。

  

  陸雲沒回頭,晃晃手答應一聲。吳明則滿帶理解的看了賀瑾一眼,暗忖:末世來臨,我還當賀哥是鐵打的,能一直從容不迫呢,沒想到他心裡也有壓力,需要借酒消愁啊!

  

 

 

 

45

 

45、四五 ...

 

 

  兒子平安歸來,龔遠航著實松了口氣。領著兒子回房間,把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一番檢視。

  

  “爸爸,我沒受傷。”龔黎昕拍拍父親放在自己肩頭的手背,安慰道。

  

  “知道你沒受傷。不過兩天兩夜沒見你,爸爸像兩輩子沒見你一樣,讓爸爸好好看看都不行嗎?”龔遠航揉著兒子的頭,愛憐的說道。

  

  “行,爸爸你看吧。”龔黎昕邊說邊展開雙手,一本正經的在龔父面前轉了兩圈,把龔父逗得朗笑出聲。兒子從來不搞笑,也沒有幽默細胞,但是他可愛率真的舉動總能帶給周圍人快樂,哪怕末世降臨,他一個人曾經流落在外飽經磨難,這一點也沒有絲毫改變。

  

  龔父感覺很欣慰。和冷漠無情的女兒相比,他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覺倒向了乖巧可愛的兒子。

  

  斂去笑意,龔父正了正神色,將龔香怡具有預言和空間異能的事告訴給兒子知道,又將喪屍的詳情細細介紹給兒子,讓他事先有個心理準備。

  

  “黎昕,你姐姐有空間異能的事,爸爸希望你能保密。如果讓別人知道,你姐姐會有危險。你姐姐這次不是故意把你弄丟的,她也很內疚,希望你不要怨恨她。你們終究是姐弟,是相依為命的親人。知道嗎?”

  

  龔父徐徐開口,語氣有些不自然。女兒害了兒子,他卻還要替女兒遮掩,替女兒的安危來勸告兒子,他心裡有些不適。但不這樣他又能如何?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總不能看著姐弟倆反目成仇,互相傷害吧。

  

  “嗯。我知道了。”因為是父親的要求,龔黎昕絲毫沒有勉強的答應了。

  

  “好孩子。”看著兒子清澈見底,半點不見陰霾和怨恨的眼眸,龔父釋然一笑,揉亂他頭頂的髮絲,溫聲道,“你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對了,把你宋大哥和林大哥叫來,我有事交待。”

  

  “好。”龔黎昕乖乖點頭,出門喚了林文博和宋浩然便回到自己房間。

  

  走進浴室,洗掉滿身塵埃,龔黎昕從登山包裡拿出賀瑾給他收拾的一套休閒服換上,而後從換下的褲兜裡掏出那枚晶核,仔細研究起來。

  

  晶核有一枚硬幣那麼大,六菱形,一絲雜質也沒有,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尤為晶瑩剔透,比品質最純的鑽石更加奪目。

  

  龔黎昕將它舉起來,對著燈光研究了半天,又將它托在掌心,暗自渡了一絲內力進去,晶核還是那枚晶核,半點異常也沒有。

  

  沒什麼特別啊!?龔黎昕偏頭,定定凝視手心的晶核,表情十分費解。又搗鼓了十幾分鐘,他終於停手,把晶核藏進枕套裡,因為他聽見龔香怡的腳步聲正朝自己房間靠近。

  

  “黎昕,你睡了嗎?我想和你談談。”龔香怡邊敲門邊低聲說道。

  

  “進來吧。”手掌隔空虛抓,反鎖的門栓哢噠一聲解開,他盤坐在床上,淡淡開口。

  

  龔香怡推開房門,緩緩踱步到他床邊坐下,帶著一臉的關切和歉疚,低聲說道,“黎昕,這兩天你受苦了。都怪姐姐,只顧著整理東西,竟然沒有看住你,對不起!”她邊說邊伸出手,準備去撫弄龔黎昕柔軟的發頂。

  

  龔黎昕面無表情的偏頭,躲開她伸來的手,一字一句緩緩開口,“姐姐的歉意我不接受。因為我知道,你是故意放任我離開的,你想讓我一個人在外自生自滅。”幽禁地宮十六年,又被魔頭蕭霖養大,他並不是純良的小白兔,可以任意欺騙。

  

  龔香怡臉上溫柔可親的笑容瞬間凍結,手也僵在半空忘了收回。過了約半分鐘,她才堪堪醒神,啞聲開口,“黎昕你在胡說些什麼?姐姐怎麼可能那麼做?姐姐愛你!”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語氣極不自然。

  

  “不是的,姐姐恨我。”龔黎昕認真的搖頭,“我離開的時候姐姐就在窗邊,冷漠的看著我。你的視線,我能感覺得到。”那滿帶敵意和仇恨的目光,以他卓絕的五感,怎麼可能無知無覺?

  

  “你……”龔香怡張嘴,想要辯解,可對上龔黎昕亮如寒星,洞徹一切的目光,她竟鬼使神差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姐姐為什麼恨我?”不耐聽龔香怡的辯解,龔黎昕繼續追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在他的記憶裡,他們姐弟倆向來是和睦的,沒有任何深仇大恨。

  

  “我怎麼會恨你呢?你這孩子,肯定是嚇壞了,有些胡言亂語。”龔香怡堅決否認,蒼白的臉上掛著一抹牽強的微笑。

  

  天知道,她多想狠狠勒住眼前人的脖子,大聲告訴他,是的,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可是她不行,她不再是那個被人肆意玩弄,變的殘破不堪的龔香怡了,她不再是那個連被丈夫碰觸也嚇得驚叫連連的龔香怡了。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決定永遠埋葬那滿是污穢的過去,她現在是暫新的,乾淨的。所以,她不能說,再大的仇恨,她也不能說。

  

  “是不是胡言亂語,你知道,我也知道。”龔黎昕淡淡開口,沒了追問的興致。不論龔香怡恨不恨他,她都無法對他構成任何威脅,他用不著對她上心。

  

  頓了頓,龔黎昕繼續開口,平淡的表情仿佛在談論天氣,“姐姐任我自生自滅,今後我對姐姐也會置之不理。如果姐姐想要害我,我亦不會容忍的,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姐姐。”

  

  “你,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龔香怡張口結舌,處於極度震驚中。眼前咄咄逼人的少年和她記憶中陰沉寡言的龔黎昕簡直是天壤之別,令她心頭一陣慌亂。慌亂過後更是遍體生寒,只因她不會錯認龔黎昕眼裡明晃晃的殺意。此刻,她清晰的認識到,龔黎昕是認真的,只要她再招惹他,他真的會動手。

  

  是了,她差點忘記了,龔黎昕也是有脾氣的,只不過他會把所有的怒火憋在心裡,靜靜等待合適的機會爆發。如今有了異能,不再像上一世那樣需要仰賴他人鼻息過活,所以也不再掩飾本性了嗎?龔香怡默默忖道,心頭卻有些釋然。

  

  這樣也好,她早就不想和龔黎昕表演什麼姐弟情深了,撕破臉反而更合她意。龔黎昕明著和她作對,她半點不懼,想要耍陰謀詭計,她也接著,不要以為有了異能,這個末世就能任他橫行了。

  

  薄薄的窗戶紙被捅破,龔香怡立刻收了臉上的偽裝,睨著龔黎昕冷笑起來,“呵~~說得好!既然你已把話說穿,我也不跟你來虛的。龔黎昕,以後你若再害我,我一定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記住我的話!”

  

  ‘再害我’?原主害過龔香怡嗎?這話什麼意思?龔黎昕偏頭,眨巴著清澈的大眼,表情困惑。

  

  “哦?是嗎?你怎麼讓黎昕生不如死?不如跟我說說。”宋浩然雙拳緊握,表情猙獰的站在虛掩的門邊。在他身後是面色凝重的林文博,正用極度陌生的眼光看著龔香怡。

  

  兩人見過龔遠航便想來看看小孩,卻沒想到會聽見這麼匪夷所思的對話。即便心中早有懷疑,宋浩然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對方不是龔叔的女兒,他會立刻沖進去,折斷對方的脖子。但此時此刻,他唯有忍耐,忍到面目都有些扭曲。

  

  “你們,你們什麼時候來的。”龔香怡面色慘白如紙,結結巴巴的問道。

  

  “來了一陣了。”林文博深深睨視她一眼答道。

  

  “那你們也聽見他的話了吧?他說要殺了我!”龔香怡指著龔黎昕,氣急敗壞的說道,聲音高昂尖利,刺痛人的耳膜。

  

  林文博推著渾身直冒戾氣的宋浩然進房,反手關上房門,疲憊的靠坐在沙發上,聲音暗啞,“聽見了,不過,只要你不動黎昕,黎昕絕不會動你。”

  

  龔香怡聞言面容煞白,半晌說不出話。驚愕、痛恨、不敢置信,各種負面情緒統統交織在她臉上。她絕沒有想到,連林文博也會幫龔黎昕說話。

  

  宋浩然徑直坐到床邊,用保護者的姿態將表情無辜的小孩摟進懷裡,愛憐的親親他的臉頰,繼而才朝龔香怡睨去,冷冷開口,“黎昕心中自有分寸。你如果不傷害黎昕,黎昕絕不會主動招惹你。”自己的小孩,他有什麼不瞭解的?那純然的性子,絕對不會主動去害人。

  

  “你那句‘再害我’是什麼意思?黎昕什麼時候傷害過你?明明是你自己犯錯,卻以受害者自居,龔香怡,你什麼時候這麼噁心了?”頓了頓,宋浩然繼續開口,說話絲毫不給龔香怡留情面。

  

  “他怎麼沒害我?他害得我……”差點就將前世的不堪盡數吐露,龔香怡險險意識過來,立即止住了話頭。那些過往,她再也不想提起,如果有讓人失去記憶的藥水,她會毫不猶豫的吞下去。

  

  “他害你什麼了?你說!”宋浩然眸色森冷的盯著她,催促道。

  

  龔香怡幾次張嘴卻呐呐難言。

  

  “龔香怡,你腦子有病,最好趕快去找醫生看看。”將龔香怡眼裡刻骨的仇恨和不甘看在眼裡,宋浩然箍緊懷裡的小孩,嚴肅的開口。這話並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味,他說得是真的。自從龔香怡擁有了預言的能力,她整個人就變得越來越陌生。再這樣下去,她早晚會把自己逼瘋。

  

  預言並不是一個好的能力,如果看見的東西太多,接受的東西太雜亂,人早晚會承受不了這樣的負荷。宋浩然默默想到。

  

  “我腦子沒病!我清醒的很,我從來沒這麼清醒過!”龔香怡站起來大聲否認,遍佈血絲的眼珠惡狠狠的瞪著宋浩然和龔黎昕,仿佛想把他們吃掉。

  

  “夠了,香怡,別鬧了!”林文博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上前擒住龔香怡的胳膊,冷聲說道,“我們走吧。讓小昕早點休息。”

  

  “文博?”看著林文博籠罩著一層寒霜的俊顏,龔香怡神情有些恍惚。

  

  “香怡,可能因為預言的關係,所以你現在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你也需要休息,走吧。”林文博邊說邊打開房門,站在門邊定定看著她。

  

  他眼裡的懷疑和失望重重錘打在龔香怡身上,令龔香怡瞬間清醒。是啊,如今龔黎昕還什麼都沒做,她說這些有什麼用?沒人會相信她。再待下去,只是徒惹人厭惡罷了。

  

  想通這一點,龔香怡收起臉上和眼底所有的情緒,跟著林文博離開了房間。

  

 

 

 

46

 

46、四六 ...

 

 

  等林文博和龔香怡走遠,宋浩然才緩緩鬆開緊箍住小孩的手臂,垂頭溫柔的睇視他,慎重開口,“龔香怡腦子有病,你以後離她遠一點知道嗎?”

  

  “嗯,知道了。”龔黎昕乾脆的點頭。他也覺得龔香怡的所作所為很是莫名其妙。

  

  “乖!”宋浩然摸摸他柔軟的發頂,感歎道,“沒想到我的黎昕竟然是個絕世高手!”剛才一路走來,林文博已把小孩的事都告訴了他。

  

  “幸好,幸好黎昕有自保的能力。”話落,宋浩然心裡湧上一陣後怕,頭深深埋在龔黎昕的頸窩,嗅聞那令他倍感安心的清爽味道。仿佛覺得這樣還不夠安撫他兩日來的神魂俱裂,他又抬頭,在龔黎昕的額頭,臉頰落下無數個細細密密的親吻。唇上的觸感溫熱綿軟,嫩滑如絲,令他有些欲罷不能。

  

  龔黎昕偏頭,摸摸有些麻癢的腮幫子,蹙眉看向宋浩然,滿臉的心疼,“宋大哥,你嘴唇怎麼受傷了?結了一層痂。”

  

  宋浩然不以為意的開口,“前幾天嘴上長了些燎泡。沒事,結痂代表已經好了。”

  

  “長燎泡是因為外感六淫,心火過重所致。宋大哥肯定是太擔心我了。”龔黎昕聽了眉頭皺的更緊,伸出蔥白的指尖,輕柔的撫摸宋浩然的唇瓣,一雙清透的眼眸溢滿對他的心疼和關愛。

  

  唇瓣被撫過的地方如被火炙,又加之小孩萌煞人的眼神,宋浩然心跳逐漸加速,不自在的偏頭,躲開他讓自己渾身發麻的撫弄,戲謔道,“知道我擔心你就好,算你還有點良心。”

  

  小孩聞言,臉蛋都皺成了一團,表情愧疚難當,說不出的可憐可愛。

  

  宋浩然看得直想發笑,捏捏他的腮幫子安慰,“好了,以後不要亂跑了,去哪裡都要告訴我們一聲。”話落,他終是忍不住低笑出聲,說道,“沒想到以前你說的‘內力護體’竟然是真的。那麼你煉的那個辟穀丹也是真的咯?”

  

  “嗯,是真的,我都帶來了。”龔黎昕眼睛一亮,立刻掙脫他的懷抱,從登山包裡掏出五個大藥瓶。

  

  “這是你的,裡面有五百顆,半個月吃一顆,夠你吃好多年呢。這些是爸爸,林祖父,林大哥和我的。”龔黎昕一一指點道。

  

  “怎麼沒有龔香怡的?”宋浩然知道小孩絕不是個小氣的人,不由有些奇怪。

  

  “我沒給她煉,她有空間,不稀罕我的東西。而且,她恨我,我也不想招惹她。”龔黎昕老老實實的答道。

  

  “你那麼早就知道她有空間的事了?”宋浩然抓住了小孩話裡的重心。

  

  “知道,我偷聽了你們說話。”對著宋浩然,龔黎昕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偷聽了我們談話你還能在末日那天跑出去?”宋浩然額頭青筋跳了跳。

  

  “我只偷聽了兩次,你們那時還沒說到末日開始的時間。”龔黎昕眨巴著大眼睛,表情極其無辜。

  

  宋浩然抱住小孩,摁著他的腦袋一頓揉搓,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既然是偷聽,當然要偷聽的徹底一點!以後凡事都要弄清楚,不要搞得一知半解,記住了!”

  

  “記住了。”龔黎昕被宋浩然搓的頭昏腦脹,迷蒙著雙眼,面色緋紅,弱弱答道。

  

  宋浩然睨著他可憐兮兮,招人疼愛的表情,又忍不住垂頭親了親,然後摟著他一塊兒躺下,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失而復得的感覺太好了,好的有些不真實,這讓他不敢放開摟住龔黎昕的手。

  

  後腦勺抵到一個堅硬的物體,龔黎昕這才想起被他藏在枕套裡的晶核,連忙拉著宋浩然起身,把晶核掏出來,遞到他面前。

  

  “宋大哥,這個給你拿去修煉。”他仰著臉,笑眯眯的看著宋浩然。

  

  “能量晶核?那小鬼喪屍的?”宋浩然瞳孔縮了縮,拿起晶核放置到燈光下仔細察看。

  

  “嗯,宋大哥你快把它吸收掉。”龔黎昕小手包住宋浩然捏著晶核的大手催促道,眼裡露出好奇的神色。

  

  “你怎麼不自己留著?”宋浩然反手捏捏他的白皙的掌心,笑容溫柔。

  

  “我沒有異能,留著沒用,你快點吸收吧。以後我找到晶核都送給你。”龔黎昕理所當然的說道。

  

  宋浩然胸腔滿滿漲漲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勾。按捺住心間翻騰的愉悅,他戲謔道,“怎麼不給你林大哥也留點,他知道了會有意見的。”

  

  “啊,我忘了。”龔黎昕垂眸,有些不好意思,補充道,“多出來的也會給林大哥,還有賀大哥。”

  

  聽見賀瑾也有一份,宋浩然微怔,感覺很意外。不過是個剛認識了兩天的人,小孩卻仿佛對他尤為信任。不過這也難怪,在共同經歷磨難的過程中,人與人之間更容易建立起特殊的感情,而且這種感情往往是牢不可破的。

  

  想到這裡宋浩然心中異常煩悶,也更加厭憎龔香怡當初的所作所為。不過,好在自己在黎昕心目中的分量是最重的,沒有自己提醒,黎昕差點忘了他倆。宋浩然這一轉念,心裡稍感安慰。

  

  見龔黎昕仰著小臉定定凝視自己,熱切的眼神中難掩好奇,宋浩然微微一笑,將晶核握在手裡,匯出一絲異能,小心的探入晶核內部。

  

  異能一鑽入晶核,就像觸發了電源的燈泡一樣,散發出柔和的紅色光芒,將宋浩然整個人籠罩住。紅光有如霧氣,又有如流水,在他周身流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絲絲浸入他的四肢百骸。待所有紅光消失,沒入身體,他掌心的晶核也似露珠一樣蒸發了。

  

  龔黎昕一雙貓瞳睜的圓溜溜的,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奇景。等宋浩然緩緩睜開眼,他已迫不及待的伸手去碰觸對方的身體,並釋放一絲內力,探測他有無異樣。

  

  “你在幹什麼?”宋浩然聲音有些嘶啞。小孩的手掌軟綿綿,熱乎乎的,在自己胸膛和臂膀上游走,所過之處似引燃了一叢叢火苗,弄的他口乾舌燥,心癢難耐。

  

  “看看你有什麼變化。你的異能真的增加了,雖然不是很多,不過我感覺到了。宋大哥,以後我一定收集很多晶核給你修煉。”龔黎昕眉眼彎彎的說道,柔軟的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眷戀和討好,像一根羽毛刮撓著宋浩然的心。

  

  本就感覺異樣的宋浩然身體差點沒著起火來。他愛憐的摸摸小孩的頭,掀開被子,把小孩摁壓進床榻間,然後把他嚴嚴實實包好,隔著被子緊緊抱住,柔聲哄道,“好,以後宋大哥可全靠咱能幹的黎昕了。這兩天沒休息好吧?快點閉眼,睡覺!”

  

  龔黎昕微微一笑,安心的閉上眼睛。在最信任,最親近的人身邊,他飛快的墜入黑甜的夢鄉。宋浩然稍微支起身,讓下腹離小孩的身體遠一點,表情懊惱中帶著尷尬,只因不知什麼時候,他的下·身竟悄然站起,直愣愣的杵在褲襠裡。

  

  幸好黎昕睡了,沒看見我的醜態。被他摸兩下我怎麼就起了生理反應?難道是吸收晶核的副作用?宋浩然苦笑暗忖。但見小孩睡著的表情那麼恬靜安然,透著淡淡的幸福,他身體的火熱迅速消退,湊近小孩臉頰,輕輕一吻,不久後自己也陷入了沉眠。這是自得知小孩走失以來,他第一次真正睡著。

 

  林文博帶著龔香怡回到自己房間,給她沖了一杯安神的熱飲,斟酌半晌後徐徐開口,“香怡,你為什麼恨小昕?是不是因為你預見到了某些關於小昕的未來?不好的未來?”

  

  他邊說,銳利的目光邊鎖定龔香怡的臉龐,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龔香怡心頭一驚,啜飲的動作微不可見的頓了頓。她該怎麼回答?說是?那如果林文博問她,是什麼未來讓她如此痛恨龔黎昕,恨不能讓他去死,她該怎麼回答?坦白一切?

  

  不不不!龔香怡內心瘋狂地搖頭。她不能讓文博知曉那些不堪的事,她希望這一世的自己在文博的心裡是乾淨純潔的,是獨屬於他一人的。所以,她不能說!

  

  想罷,龔香怡抬頭,表情鎮定的擺手,“沒有預見什麼未來,我就是腦子有些糊塗了。就像你說的,我看見很多事,自己都弄不清楚是在現實還是在做夢。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還有,我並不恨黎昕,我放任他離開只是因為懦弱,我害怕他會變成喪屍,但是我又不想親手殺死他,所以……”說道這裡,她有些編不下去了,只得適時打住。

  

  看著她故作鎮定的面容,林文博眸色暗了暗,沉聲開口,“你就那麼肯定小昕會變成喪屍?要知道,他還有二分之一的希望會變成異能者。你放棄他是不是放棄的太輕易了?如果是我,你也會這樣嗎?”

  

  “當然不會!你和他是不同的!”龔香怡迅速反駁道。

  

  “哦?我和小昕有什麼不同?我只是你的戀人,但小昕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孰輕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嗎?”林文博的語氣裡透著一絲涼意,從心底散發的涼意。

  

  龔香怡心慌意亂,語無倫次的答道,“那是因為,我,我沒經歷過這麼恐怖的事,所以有些不敢面對。我以後不會了。如果是你的話,我一定親手讓你解脫,然後我下去陪你。”

  

  她邊說邊楚楚可憐的抱住林文博的腰,試圖埋進他懷裡博取憐愛。

  

  林文博牽唇,想要微笑,卻沒能成功。雖然龔香怡的話很壯美,很深情,很浪漫,更相容了最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但不知道為什麼,卻一點沒能打動他的心靈。和龔黎昕那番殘忍卻天真的誓言一比,他竟覺得龔香怡的話平淡蒼白的可怕。

  

  我著了什麼魔?這是不對的!你必須忘掉!林文博推開龔香怡,摁住突然狂跳起來的心臟,冷著臉忖道。

  

  “文博,你怎麼了?討厭我了嗎?”龔香怡抬頭,仰望林文博堅毅的側臉,不安的問道。

  

  她這才想起,自從她回來以後,一次都沒跟林文博溫存過。一是因為忙著搜集物資,二是因為前世經歷過那樣的傷害,她對男歡女愛極為排斥。林文博為了照顧她的情緒,平時除了摟抱很少做出格的動作,久而久之,她也就習慣了。

  

  眼下她才驚覺,他們之間這種狀態是極不正常的。情侶之間怎麼能少了親密的舉動?想到這裡,龔香怡暗自咬牙,一手微微顫抖著去解胸前的紐扣,一手暗示性的去撫弄林文博的胸膛。

  

  “夠了香怡,你早點去睡吧,我累了。”林文博擒住龔香怡的手,疲憊的開口。他能感覺到龔香怡身體的冰冷和僵硬,而他的心,也同樣冰冷僵硬。

  

  “那好吧,你早點休息。”龔香怡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扣好衣服後急促的離開。

  

  待她走遠,林文博頹然的躺倒在床上,感覺前所未有的迷茫。現在的龔香怡那麼陌生,陌生到激不起他內心一絲半點的漣漪,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每每想起她對小昕所做的一切,心中總像紮了根刺般,想拔卻拔不出來,時不時就會隱隱作痛。

  

  算了,順其自然吧!疲憊的合上雙眼,林文博微不可聞的低歎一聲。

  

 

 

 

47

 

47、四七 ...

 

 

  龔遠航帶著軍隊在北郊搜索,雖然沒能找到龔黎昕,卻意外救回了四五十個倖存者。能容納兩萬人的新兵訓練營如今住進了1500多人,雖然顯得空曠,卻有了一絲人氣。

  

  翌日,龔遠航來到後勤部,看著倖存者們來來往往的領取生活必需品,每個人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對軍隊的感恩,他心中作為軍人的責任感更加堅定起來。城裡肯定還有很多倖存者等著救援,他得抓緊時間了。

  

  “林老爺子,辛苦你了。”送走最後一批倖存者,龔遠航對負責後勤的林茂說道。

  

  “哪裡,只要能幫助到大家,這點辛苦不算什麼。末世來臨,我們更應該團結起來,守望相助,共渡難關。就像在遠古的冰河時期一樣,正是因為人類相互依偎著取暖,才把我們的血脈延續了下來。”林茂感歎道。

  

  “正是這個道理!”龔遠航深有同感,點頭道,“所以這半個月我們要抓緊時間,在城裡進行一次徹底的搜救,把倖存的人都帶回來。等喪屍進化了,再去救援就晚了。”

  

  “爸爸,救那麼多人,我們哪來多餘的物資養活?”龔香怡同樣是負責後勤的,站在一邊聽到龔父的話,立刻開口反對,“與其救人,把軍隊搭進去,不如趁著喪屍沒有進化之前多搜集點物資回來。東區有兩個中等規模的糧食加工廠,我們可以派人去看看。”

  

  龔父和林老爺子不著痕跡的皺眉。和龔香怡說話,沒兩句她就會扯到物資上去,龔父實在是不明白,她為何會對物資那麼執著,就跟歐也妮·葛朗台一樣,除了金錢,就只剩下扭曲的人形。

  

  靜默片刻,林茂眸光閃了閃,徐徐開口,“說到物資,我想起一件事。香怡,你把文博存放在你那裡的物資拿出來吧。基地剛剛建立,我們還需把自己的實力亮一亮才能穩定軍心。再者,以後基地還會不停增加人口,總不能老是憑空從你那裡拿取東西,等別的空間異能者出現,外人遲早會懷疑到你頭上。這樣對你極其不利。”

  

  龔父聞言點頭表示認同。

  龔香怡皺眉,本來有些不願,但聽到林茂最後一句,心裡一驚。

  

  現在的人還不知道,空間異能者是最特殊的一類異能者,他們會像喪屍一樣,在頭腦裡結出一顆黑色的晶核。這是因為空間除了需要精神力,還必須得有一個載體來支撐。如果殺了空間異能者,把他腦袋裡的晶核取出,另一個空間異能者導入異能就可以把他的空間和物資全部據為己有,但落入其它系別的異能者手裡,這顆晶核也就一個死物而已。

  

  這個秘密被發現以後,空間異能者不但狩獵空間喪屍,更喜歡狩獵同類。龔香怡的空間之所以那麼巨大,也是吞併了好幾個同類的晶核才得來的。如果她的能力曝光,日後肯定會招致很多危險。

  

  想到這裡,龔香怡不再猶豫,立刻點頭答應了。

  

  “我特意在九州倉庫留了很多空箱子,你明天和我走一趟,把它們填滿。我過兩天派人去運回來。”林茂笑容疏淡的開口。他知道,只要事關自己的利益,龔香怡沒有不答應的道理,這個女人已經把涼薄和自私刻進了骨子裡。

  

  達成了共識,林茂心裡輕鬆不少,龔香怡的臉色則有些凝重,想著日後一定要遮掩好自己的空間異能。

  

  龔父沒有注意到兩人各異的心思,見時間不早,起身笑道,“走吧,今天中午我請小昕的朋友吃飯,你們一起去做個陪。”

  

  兩人一個笑容真誠,一個笑容勉強,雙雙答應下來。

 

  早上睜開眼睛,乍然看見龔黎昕純淨恬淡的睡顏近在咫尺,宋浩然著實怔楞了許久才清醒過來。他緊了緊環在小孩腰間的手臂,一雙眼眸定定凝視小孩線條柔美的側臉,片刻不敢移開,仿佛永遠也看不夠一般。

  

  直到龔黎昕感覺到他灼熱的凝視,從睡夢中醒來,他才極不自然的收回目光。如果以後每天早上起床都有黎昕陪伴在身邊該多好。他心中突然浮上這樣的想法,英挺的俊顏展露出一抹愉悅的笑容。

  

  兩人洗漱停當,簡單吃了頓早餐便一起去軍部,查看軍隊休整的情況。龔黎昕對軍務一竅不通,跟在宋浩然和林文博後面什麼都沒聽懂,滿眼的問號直打轉轉。

  

  林文博見了頗覺好笑,不顧宋浩然的百般不願,發話讓他去自由活動。見小孩笑眯眯的朝賀瑾他們住的那棟樓跑去,宋浩然的臉色黑沉一片,弄得一眾部將戰戰兢兢,忐忑難安。林文博性格內斂,用溫文爾雅的微笑掩蓋了心底的不舒服。

  

  制定好救援計畫,宋浩然和林文博不約而同的看表,發現到了午餐時間,立刻遣散部將,去找小孩共進午餐。

  

  兩人還未靠近賀瑾的房間,在走廊裡就遠遠聽見陸雲咋咋呼呼的說著什麼。等離得近了,只聽到幾個尾音,仿佛是‘別以為你燙了頭髮我就不認識你’之類的。

  

  林文博挑眉,沒想到陸雲這弄潮兒竟還講這種老掉牙的笑話。宋浩然向來對軍務之外的東西不敢興趣,只微微皺眉,對陸雲的聒噪有些不喜。

  

  又走了兩步,房間裡忽然傳來一陣‘咯咯咯’的笑聲,說不出的清脆婉轉,悅耳動聽,拂過耳膜,讓人耳根子都發軟。

  

  宋浩然和林文博腳步一頓,眼裡雙雙滑過一絲詫異,繼而心尖都顫了起來。這是黎昕的笑聲,雖然沒有聽過,但是他們絕不會認錯。此時此刻,他們才意識到,見過黎昕甜笑,微笑,淡笑,卻從沒見過黎昕朗笑,朗笑出聲更是沒有的事。

  

  看來,黎昕也該有幾個同齡的玩伴才好,性格才會更開朗。兩人嘴角微勾,不約而同的忖道,與此同時,對陸雲的印象也好了不少。能逗笑自家的小孩,陸雲還是不錯的。

  

  兩人緊走幾步,站在門邊朝裡看去。

  

  陸雲講完一個老掉牙的笑話,見賀哥朝自己投來一個滿意的眼神,也來勁了,又順口講了一個雷同的。沒辦法,他也想講幾個最新潮,最搞笑的給龔少聽,但無奈龔少聽不懂啊。人龔少就愛聽包子、饅頭、麵條、餃子、花卷之間的恩怨。只有這個他才聽得懂,說別的,他總是投來幾個懵懂無知的眼神,弄的陸雲以為自己在說外星語。

  

  陸雲一邊眉飛色舞,一邊暗中感歎龔少的純真。

  

  賀瑾攬著笑的前仰後合的龔黎昕的肩膀,表情溫柔的不可思議,連額角的刀疤都顯得不那麼猙獰了。他本來對陸雲最近的表現很不滿意,打算找時間好好調·教他一番,但見他能讓小孩開心快樂,心裡大發慈悲的推後了調·教的時間。

  

  盯視賀瑾置於小孩肩頭的手,宋浩然眸色晦暗,也顧不上會不會打斷小孩歡快的笑聲,他敲了敲門,不待主人發話便逕自走進房間。

  

  “差不多十二點了,該吃午飯了。龔叔在一樓會客室設宴,請你們下去吃。”拉起龔黎昕,親密的摟進懷裡,宋浩然客氣的說道。他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突兀的舉動帶著多麼強烈的獨佔欲。

  

  賀瑾上一秒還溫柔無比的臉龐頃刻間冷硬下來。他瞳孔微縮,薄唇抿緊,繃直的強健身軀流露出一絲戾氣。

  

  “黎昕也該餓了,我們下去吧。”林文博倚在門邊微笑開口,將宋浩然和賀瑾眼裡剛凝聚起來的敵意打散。

  

  “走吧。”賀瑾捨不得小孩挨餓,況且,他也沒有搶回小孩的立場。斂起身上的冷氣,他朝門邊走去,陸雲和吳明連忙跟上,絲毫不敢多話。他們能感覺得到,賀哥自昨晚回來以後心情就非常陰鬱,剛才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這兩個人一來,又不高興了。

  

  “王韜他們呢?”走出兩步,龔黎昕扯扯宋浩然的衣袖問道。

  

  “早就派人去通知他們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在會客室裡等著。”宋浩然不管這些瑣事,嘴巴張了張,答不上來。林文博上前兩步,揉揉他的額發溫聲說道。

  

  龔黎昕朝林文博囅然一笑,晃花了林文博的眼。宋浩然心裡有些不舒服,打定主意日後對小孩身邊的事都要瞭解清楚,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看見被林文博和宋浩然一左一右護在中間的龔黎昕,賀瑾斂下眼瞼,加快步伐走到了他們前面。這一幕無端端刺痛了他的眼膜,令他有些呼吸不暢。這感覺來的太過莫名其妙,他不想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的異樣。

  

  一樓會客室,龔香怡,林茂,龔遠航到的時候,王韜、顧南、馬俊、大劉、鈴音、鈴語還有孫甜甜姐弟倆也都到了,正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龔遠航和林茂親切的上前與他們見面,問了問他們一路上的情況。兩位老人雖然久居上位,但態度卻極為平易近人,讓本來還有些緊張拘謹的王韜等人很快放鬆下來,桌上的氣氛非常融洽。

  

  龔香怡面無表情的坐在位置上,大眼掃過這些所謂的‘龔黎昕的朋友’,心中暗暗冷笑。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沒有一個熟悉的名字,這說明這些人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日後不知道會默默無聞的死在哪個角落裡,實在沒有費心結交的必要。

  

  懷著這樣的想法,她面上的表情更加疏離,態度也極為冷淡,弄得想上來和她搭話的鈴音鈴語姐妹倆非常尷尬。

  

  正在這個時候,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了,林文博領著賀瑾一行大步而入,宋浩然和龔黎昕跟在最後。

  

  看見主位上的龔遠航,賀瑾冷厲的俊顏略微柔和,恭敬的上前打招呼並自我介紹。昨晚和小孩一起回來,未免打擾小孩一家團聚,他還沒來得及拜見龔遠航。

  

  龔遠航和林茂起身與他握手,並示意他坐下邊用餐邊聊。幾人在談話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一旁龔香怡突然大變的臉色。

  

  賀瑾方一露臉,龔香怡的瞳孔便劇烈的收縮了一下。她連忙垂頭,掩飾自己震驚的表情。賀瑾?賀瑾怎麼會在這裡?!她握拳,不可思議的忖道。

  

 

 

 

48

 

48、四八 ...

 

 

  賀瑾其人,在末世前的傭兵界就是威名赫赫的人物,他自己組建了一隊傭兵,雖然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以一敵百的頂尖高手。委託給他的任務,不管難度多大,他都能完成,數十年來保持了不敗的記錄。說他的名字,也許認識的沒幾個,但說到他的代號‘毒狼’,在黑白兩道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陸振軒能將他聘來給自己兒子當兩年保鏢也是走了狗屎運。只因有一次陸振軒去某國談生意,無意中善心大發,看在都是同胞的份上,花錢贖了當時被該國恐怖組織擒獲的幾名C國人,巧的是,這幾人正是賀瑾的隊員。賀瑾找到陸振軒要人時,陸振軒著實驚喜的幾天睡不著覺。知道無法招攬賀瑾,他腦子一轉,乾脆拘著賀瑾給自己兒子陸雲當保鏢。

  

  這當然是大材小用。但是賀瑾做人很有原則,欠下的人情必定要還,更何況是幾個兄弟的救命之恩,當保鏢是手到擒來的事,他不會拒絕。賀瑾來了,他的隊員自然也不會放下老大不管,也跟來了京都,偶爾幫陸振軒解決麻煩算是還債。

  

  拘著賀瑾就是拘著毒狼傭兵隊。陸振軒這筆買賣賺大了。

  

  龔香怡不但知道賀瑾不為人知的過去,也知道他的未來。她對賀瑾的印象太深刻了,想忘都忘不了,因為賀瑾未來將是異能者中的頂尖高手,連宋浩然都曾差點死在他的手裡。

  

  上一世,龔父雖然掌控了一支軍隊,但卻沒有自己的基地。他們一路逃亡,先是加入了鄰省的某個基地,後來該基地被宋浩然的堂哥宋浩軒收服,龔家的勢力被宋家吞併,龔父也在這個時候生病去世。

  

  賀瑾就是當時宋浩軒最得力的屬下之一。因兩家對基地的爭奪,賀瑾奉命截殺宋浩然。宋浩然不敵,命懸一線,若不是林文博關鍵時刻帶來證人,策反了賀瑾,宋浩然肯定會死在他的手裡。

  

  賀瑾被策反以後,和林文博、宋浩然聯手殺掉了宋浩軒,掌控了宋家的基地。但是他並沒有貪戀基地的權勢和物資,反而帶著自己的屬下離開了,組建了自己的勢力,從此與基地再沒有來往。

  

  後來,林文博和宋浩然奪得‘淨土’,準備建立當時C國最大的基地時,賀瑾卻突然找上門來,大有爭奪基地掌控權的意思。當時他的勢力已經相當驚人,與林文博和宋浩然有分庭伉禮之勢。

  

  正因為賀瑾的攪局,林文博才會忙的焦頭爛額,而龔香怡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出走並身亡的。後來基地之爭誰輸誰贏,龔香怡並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賀瑾此人只能為友,不可為敵。

  

  賀瑾心性冷酷,手段毒辣,除了自己的隊員,絕不輕信他人。但是他為人處世卻又極有原則,如果入了他的眼或與他有恩,哪怕豁出性命,他也一定會傾力相助。所以說,賀瑾這個人很好相處,卻又很不好相處。

  

  垂頭,默默搜索有關賀瑾的記憶,龔香怡眸子裡滑過一道精光。雖然不明白本該北上的賀瑾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這個基地也是記憶中沒有的。她改變了既定的歷史,某些人的命運當然也會受到影響。蝴蝶的翅膀已經煽動,龔香怡迅速平復心底的驚訝,暗自竊喜起來。

  

  這一回,她一定要拉攏賀瑾,讓賀瑾為自己所用。現在的賀瑾還未經歷過同伴的背叛,心性還未像上一世那樣放辟邪侈,不容人接近,她招攬到對方的可能性很大。

  

  打定主意,再抬起頭來時,龔香怡臉上的冷漠和疏離盡皆消散,露出了極具親和力的甜美笑容。

  

  賓客都到齊了,菜肴也由後勤人員一一擺上桌,不精緻,都是最常見最普通的菜式,但分量很足,濃郁的香味隨著蒸騰的熱氣飄散開來,刺激著人的味蕾。在末世能夠吃上這樣一頓家常便飯,那簡直是一種奢侈。

  

  在外奔波了兩天的眾人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慶倖自己的好運。跟著龔少,既有安全感,又有肉吃。

  

  龔黎昕盯著自己面前的一盤糖醋魚,本就圓溜溜的貓瞳睜得更大更圓了,其間還閃爍著灼灼的亮光,極為熱切。

  

  看見他的饞樣,宋浩然先是覺得好笑,末了心臟隱隱作痛,臉色也陰鬱了下來。流落在外的兩天兩夜,不知道黎昕受了多少苦,恐怕連停下來安生吃頓飯,睡個囫圇覺也難吧。

  

  和他想到一起的還有林文博,林祖父,龔父等人。三人不約而同看向小孩,眼底莫不帶著心疼的神色。

  

  “大家吃吧,不用客氣,吃完了還有,管夠。”瞥一眼小兒子的饞樣,龔父立刻拿起筷子,笑著說道。

  

  眾人齊聲應諾,迫不及待的端起碗開吃。

  

  賀瑾本想坐到龔黎昕的身邊,但宋浩然和林文博極有默契,第一時間就佔據了龔黎昕左右的空位。賀瑾眸色暗了暗,退而求其次,坐到了他的對面,也就是龔遠航的下首。

  

  坐在這裡也好,吃飯的時候還能看著小孩的臉,賀瑾默默想到。

  

  龔父見賀瑾氣度不凡,不卑不亢,半點沒有旁人的拘謹和慌亂,對他頗有好感,笑著問道,“你身上有股軍人的氣質,以前當過兵?”

  

  賀瑾點頭,態度畢恭畢敬,“龔首長好眼力,我以前在H國海軍陸戰隊服過役。”

  

  龔遠航是正規軍,眉宇間透著一股浩然正氣。賀瑾拿不准他會不會對雇傭兵有反感,因此並不敢據實以告,只好報了一個曾經雇傭過他的軍隊的名號。說來也怪,他縱橫海內外那麼多年,軍政兩屆的大人物見過無數,但能讓他收斂滿身戾氣,恭敬以待的人就只龔遠航一個。

  

  一想到龔遠航是黎昕的父親,他不由自主便想在對方心目中留一個好印象。

  

  龔遠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繼續問道,“你是H國公民?”

  

  賀瑾點頭道,“是的,入了H國國籍。這次回國幫朋友辦點事,沒想到碰見了世界末日。不過幸好回來了,正所謂故土難離,落葉歸根,越是艱難的時候,越想回到自己的祖國。”

  

  事實上,賀瑾是孤兒,孑然一身,又加之工作原因,居無定所,在哪個國家混,於他而言沒有任何區別。但他善於看人,知道怎麼說能得到龔遠航的好感。而且,他話裡的慶倖也是發自肺腑,幸好他回來了,不然也不會遇見龔黎昕,有這樣一段難忘的際遇。

  

  龔遠航聽到這話果然笑了,拍了拍賀瑾的肩膀以示安慰,兩人一個心有好感,一個刻意迎合,話聊的很投機。

  

  那邊廂,龔黎昕只顧埋頭吃飯,一張小嘴鼓鼓囊囊,嚼吧個不停,半點沒有說話的空閒。宋浩然側首,微笑的看著他,不時幫他擦拭嘴角的油漬。見他碗裡的菜吃空了,立馬給滿上。

  

  “喏,你愛吃的鹽焗雞。”宋浩然站起身,隔了大半張桌子,給龔黎昕夾來一個雞腿。

  

  “糖醋魚,刺已經挑好了。”林文博微微一笑,把剔乾淨的一塊魚肉放進小孩碗裡。

  

  “紅燒獅子頭,味道很正。”林祖父也跟著添菜,末了慈愛的拍拍龔黎昕的頭。

  

  龔遠航見狀,也停下和賀瑾的話頭,一連夾了很多小兒子愛吃的菜進他碗裡,直到把他的碗填的滿滿當當快要溢出來才罷手。

  

  龔黎昕邊吃邊笑眯眯的道謝,一家人之間洋溢著濃濃的溫情。

  

  王韜看著看著眼眶開始泛紅,忍不住問道,“龔伯伯,軍隊什麼時候去城裡救援?我能跟著一起去嗎?我想去救我爸媽。”

  

  龔遠航表情柔和下來,溫聲說道,“好不容易逃出來,不能再讓你進去涉險了,你還是個孩子呢,救人的事有軍隊去做。我們現在全天都會派直升機進城,用熱源感應器搜索,有倖存者,我們一定會救回來。你家在哪裡,把地址給我,我讓人特別留意。”

  

  王韜感激涕零,連忙報上家裡位址。他其實也清楚,市中心如今是高危地帶,倖存者肯定寥寥無幾,但現實再殘酷也不能斷了他的念想。

  

  受到王韜感染,陸雲也有些情緒低落,期期艾艾的開口,“龔伯伯,你們什麼時候送我們回家?”一直沒能聯繫上父親,脫離險境後他就開始心緒不寧。

  

  “隨時都可以出發,你們準備好了告訴我一聲就行。”龔遠航慈愛的開口。兒子平時很少和同齡人接觸,性格有些閉塞。他為此一直很擔心。沒想到世界末日了,兒子出去一趟竟然交了這麼多朋友,他這個做父親的很是安慰,自然要把他們都安頓好,不讓兒子難做。

  

  “謝謝龔伯伯。”陸雲大喜,一疊聲兒的道謝。

  

  “你們多留兩天吧,明後兩天我們基地要進行異能測試,你們不等測試完了再走嗎?”一直沒找到話題插嘴的龔香怡適時開口。

  

  龔香怡這話是對著賀瑾問的,本想以此引起賀瑾的興趣,但賀瑾眼眸低垂,表情冷肅,半點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賀瑾此刻有些鬱悶。他想給龔黎昕夾菜,但見龔家人一個接一個把小孩的碗蓄得滿滿當當,他沒有出手的機會,只得不甘的作罷,轉而一心一意將小孩愛吃的菜式記在腦海裡。

  

  陸雲卻對龔香怡的話感到好奇,眼睛亮了亮。但憶起遠在京都,生死不明的父親,他臉上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沒了追問的興致。他如今的心情,用歸心似箭來形容也不為過。

  

  賀瑾也想儘早趕回去,一是為了償還欠陸振軒的恩情,二是擔心京都的兄弟。其實,他心底非常渴望留下來,陪伴在小孩的身邊,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那個資格。等到他心無掛礙,又有足夠的實力保護小孩時,哪怕小孩驅趕他,他也不會離開。

  

  在小孩不顧艱險,跑出爛尾樓營救他時;在卡車頂部俯視小孩笑容璀璨的俊顏時,賀瑾的心底就不知不覺留下了小孩的烙印。他這條命是屬於龔黎昕的,他早已認定了這一點。

  

  見陸雲一行沒人搭理自己,龔香怡的笑容僵了僵,開始試著另外找話題和賀瑾攀談。

  

  見到龔香怡突然熱絡起來的態度,林文博眸色微閃,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

  

  

 

 

49

 

49、四九 ...

 

 

  賀瑾和龔黎昕回了一趟龔家後,對龔家徹底放棄小孩的行為大感憤怒,曾一度想將他帶走。

  

  但回到基地以後,見到龔遠航對待小孩那呵護備至的態度,他心知這其中肯定存在一些誤會。聯想到小孩是單獨和龔香怡留在家裡才走失的,而龔香怡對待小孩冷淡至極,半點不似血濃於水的姐弟,這其中若沒有龔香怡做下的手腳,他絕不相信。

  

  早就對龔香怡的印象跌到穀底,甚至可以說厭憎無比,賀瑾又怎麼會搭理她,只沉默進餐,連多餘的一個字都懶得回應。

  

  知道賀瑾是個冰冷無情,難以接近的人,龔香怡對他漠視的態度不以為意,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堅持不懈的同他搭話。好在有陸雲和吳明幫忙圓場,她也不是很尷尬。

  

  宴席已經過半,任龔香怡說得口乾舌燥,賀瑾恁是頭也沒抬,正眼也沒給一個。龔香怡暗自咬牙,強忍下心中的焦躁和怒火,臉上甜美的笑容早已變得扭曲僵硬。若不是對未來知之甚詳,心中又有一股執念做支撐,她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那邊廂,龔黎昕終於吃盡興了,拿起紙巾優雅的擦拭嘴角,而後給身邊的人布菜,龔父,林祖父,宋浩然,林文博挨個兒夾上一筷,再附送一個乖巧可愛的微笑,引得幾人心情愉悅,胃口大開。

  

  看見他們親密無間的互動,賀瑾有種被忽視,被排擠在外的感覺,心頭止不住一陣陣發悶,連帶的,覺得龔香怡更加聒噪,令他無比厭煩。

  

  這個女人眼裡暗藏的算計和她那刻意逢迎的態度怎麼可能瞞過賀瑾的眼目?如果是別的女人,賀瑾絕不會客氣,他不是君子,不奉行‘不打女人’的教條。但對方是龔遠航的女兒,他心有顧忌,只得強壓下心底翻湧的鬱躁,投了個警告的眼神過去。

  

  被賀瑾滿含不耐和煞氣的一瞥給凍結在當場,龔香怡臉色蒼白,終於呐呐的閉上嘴。賀瑾果然還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性格,我該怎麼辦?怎樣才能打動他拉攏他?龔香怡垂頭,苦苦思忖。

  

  沒有察覺到賀瑾和龔香怡之間的暗潮洶湧,龔黎昕伸長手,隔著桌子給賀瑾碗裡添菜,並笑眯眯的說道,“賀大哥,你多吃點。”

  

  末了,他看向其他人,沒有再一一夾菜,只笑著抬手,叫大家不要客氣。他的一舉一動都流露出對賀瑾的看重和親昵,明顯不同於其他人。這種親疏有別的態度立刻治癒了賀瑾冰封的心,驅散了縈繞在他周身的陰雲。

  

  賀瑾抬眸,略略頷首,複又低下頭去,將小孩夾到自己碗裡的菜吃的一乾二淨,冷硬的嘴角不知不覺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眼裡也透出濃烈的笑意。

  

  他的情緒變化那樣明顯,使得一旁的陸雲和吳明立刻就感覺到了。兩人暗暗松了口氣,這才開始放心的享用午餐。最近賀哥也太喜怒無常了,這幅性子還不如原來冷冰冰的好伺候。兩人不約而同的忖道。

  

  除了陸雲和吳明,坐在賀瑾另一側的龔香怡也明顯感覺到了他驟然升溫的態度,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遲疑的問道,“你們和黎昕的關係很好?”

  

  賀瑾低頭吃菜,對龔香怡的話聽而不聞。陸雲接過話頭,興匆匆的說道,“那是!咱和龔少一路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我賀哥的命都是龔少救的!”

  

  吳明也附和道,“事實上,不只賀哥的命,我們所有人的命都是龔少救的,沒有龔少,我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龔父聞言大感欣慰,口裡替兒子謙虛著,一張老臉卻笑開了花。他昨日就聽林文博說起過,兒子是異能者,而且實力非常了得,這讓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兒子有自保的能力就好,如此就可以儘早獨立,無需女兒的照顧。不過,物資都在女兒那裡,他還需拿出一部分來,單獨留給兒子,這樣他才能徹底放心。

  

  龔香怡此時此刻的心情卻和龔遠航完全相反。聽陸雲說到龔黎昕對賀瑾有恩時,她渾身就像掉進了冰窟裡,被徹骨的寒意侵蝕,連骨頭都在發冷。

  

  龔黎昕上輩子只攀上了宋浩軒基地裡的一個小頭目就能背著林文博和宋浩然將她推進火坑,受盡折磨。這輩子若他攀上了極其護短,且手段毒辣無比的賀瑾,等待她的就不是一個‘死’字那麼簡單了。

  

  龔香怡太瞭解賀瑾的手段了,賀瑾若要對付誰,那此人倒不如儘早自我了斷的好,既死得痛快又留了全屍,比落到他手裡生不如死強上百倍。

  

  龔黎昕這一世本就有異能在身,不好對付,若再加上賀瑾這個強有力的盟友,龔香怡簡直不敢想像自己的未來。也許,她的悲劇還會重演,甚至於,比上輩子更加慘烈。

  

  不,不行,賀瑾這個人一定要拉攏過來!龔香怡邊悶頭嚼菜邊狠狠忖道。

  

  雖然龔黎昕說只要她不妄動,他就不會對付她。但有上一世的經歷做教訓,龔香怡再也不敢相信龔黎昕的話。但目前她已先行走錯了一步,不能再對龔黎昕做些什麼,否則就真的惹下眾怒,眾叛親離了。為今之計,她只能盡力防範,提早佈局。

  

  時間在龔香怡的胡思亂想之下匆匆流逝。等她回過神來,眾人已酒足飯飽,各自準備離席,回房間休息。

  

  宋浩然、林文博、賀瑾不約而同的朝龔黎昕看去,想要將他拐到自己房間單獨說會兒話,卻不想龔父早已先下手為強,攬著兒子的肩膀往自己辦公室帶,準備和兒子促膝談心。

  

  賀瑾漆黑的眼目中流露出一絲失落,面無表情的對宋浩然和林文博頷首,然後大步離開。陸雲和吳明苦著臉跟上,不明白吃飯時還好好的,只這麼會兒功夫,賀哥怎麼又不高興了?難道賀哥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這沒道理呀!

  

  見賀瑾走了,龔香怡表情有些恍然,怔怔發了會兒呆後牙關一咬,連忙疾步追上。

  

  林文博眸色晦暗的盯著龔香怡倉促的背影,辭過欲前往指揮部的宋浩然,也悄然跟在後面。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有問題,但是面對越來越反常的龔香怡,他不得不這樣做。

  

  龔香怡追到賀瑾的房間門口,站在走廊裡斟酌了一番用詞,這才躊躇滿志的敲響了房門。

  

  “是你?”急切的拉開房門,看見站在外面的龔香怡,賀瑾的臉色沉了沉,冷冷開口,“你有什麼事?”他以為來的會是黎昕,眼底的喜色尚來不及褪去。

  

  “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話和你說。”龔香怡瞥見房裡的陸雲和吳明,遲疑的開口。

  

  “我好像和龔小姐不熟,沒什麼好說的。”賀瑾挑眉,表情疏淡,語氣冰冷。

  

  “有關於你的命運,你不想聽聽嗎?”龔香怡壓低嗓音說道。

  

  賀瑾斜飛入鬢的濃眉挑的更高,上下睨視一番龔香怡,直把龔香怡弄得愈加忐忑不安方徐徐開口,“好,去哪裡?”

  

  龔香怡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指指走廊深處空置的一間房,說道,“去那裡吧。”賀瑾邁步,跟在她身後,漆黑的眼眸快速滑過一抹暗芒。

  

  兩人走到走廊盡頭,步入房間,不見了身影。

  

  陸雲縮頭縮腦的觀望了一陣,對吳明說,“那不是林大哥的未婚妻,龔少的姐姐龔香怡嗎?孤男寡女的,她來找咱賀哥幹嘛?莫不是看上咱賀哥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你來不來?”

  

  吳明連連擺手,表示自己沒那麼無聊。陸雲沒意思的聳聳肩,躡手躡腳的朝房間走去。剛伏到門邊,耳朵貼近房門,還沒聽到任何響動,他就感覺頭上籠罩了一團陰影。

  

  陸雲仰首看去,立馬悚然一驚。卻見林文博已悄無聲息的站在他身後,也正側耳聽著房內的動靜。看見陸雲投過來的驚恐目光,他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俊美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越是沒有表情,越是讓陸雲心驚。陸雲僵硬的點頭,保證自己不會出聲,轉過臉來,內裡的小人開始瘋狂祈禱,希望賀哥和龔香怡不要做出些什麼暗通款曲的事來,否則,惹得林文博醋勁大發,他們可就回不去了。

  

  房間裡,賀瑾慵懶的斜倚著牆壁,面無表情的盯著龔香怡。他的姿態很隨意,但四肢曲張的肌肉卻都暗藏著無窮的爆發力,這是一個看似閒散,卻能隨時攻擊,致人於死地的站姿。即便龔香怡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他也下意識的防備著。

  

  只有在自己的隊員面前,賀瑾才能真正放鬆下來。當然,如今又加上了一個龔黎昕。雖然認識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兩天,但在小孩救下絕望中的他時,他的信任就已毫無保留的交付給了對方。

  

  “什麼事,說吧。”肆無忌憚的散發著平日裡刻意壓制的森然煞氣,賀瑾挑眉看向龔香怡,沉聲開口。

  

  龔香怡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略略垂頭,不敢去看賀瑾邪肆冷酷的五官和他左額那道猙獰的傷疤。上一世,像賀瑾這號人物,她就只遠遠的看過幾眼,從來不敢去接觸,更沒親身體會過他身上散發的威勢。

  

  事到臨頭,她才知道,要頂著這深沉的威壓和對方直接通話有多麼困難。不過,沒關係,我手裡有極其重要的情報,足夠救下賀瑾的命,聽了以後,他會感激我的!龔香怡默默給自己打氣,終於緩緩開口,“我想告訴你,你最倚重的手下趙安已經背叛你,投靠了宋浩軒。你這次北上是自投羅網。”

  

  賀瑾眼裡的輕蔑和譏諷瞬間消散,直起身,逼近龔香怡,語氣森冷的追問,“宋浩軒?目前宋家家主的嫡次子?你怎麼知道?”

  

  看見他慎重起來的態度,龔香怡強忍住退後的欲·望,直直站著迎向他銳利如刀的目光,心裡有了底。

  

  隊員就是賀瑾的軟肋,而這個趙安更是賀瑾軟肋中的軟肋。他和賀瑾同出一家孤兒院,打小就一塊兒出生入死,與賀瑾感情深厚,親如手足。正是因為他的背叛,才造成了日後殘忍無情,放辟邪侈的賀瑾。有關於他的事情,賀瑾又怎麼會不感興趣呢?

  

  

 

 

50

 

50、五十 ...

 

 

  賀瑾眼神陰鷙的盯著龔香怡,目光裡仿佛淬了毒,令她脊背生寒,頭皮發麻。

  

  強忍住內心的恐懼,龔香怡咽了咽口水,嗓音沙啞的開口,“你應該知道吧,?我父親早在末世前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能保存一部分軍事力量,並建立了這個基地。”話落,她小心的瞥了一眼賀瑾,觀察對方的反應。

  

  賀瑾冷笑,篤定的開口,“你就是那個能夠預知未來的人?”

  

  龔香怡點頭,聲音慢慢鎮定下來,“是的,我能預知未來。在你出現的那一刻,我已經預知到了你的未來,不好的未來,所以,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你是黎昕的朋友,我不能看著你們去送死。”

  

  賀瑾站直的身體重新倚回牆面,雙手插兜,眸色晦暗的看著龔香怡溢滿同情和哀戚的臉,淡淡開口,“你說說看。”

  

  龔香怡斂眉,雙拳不自覺握緊,又很快鬆開,緩緩說道,“陸振軒已經死了,變異成喪屍後被手下殺死的。你的兄弟趙安籠絡了毒狼傭兵隊的其他隊員,套出了陸家軍火的所在地,並把這批數目龐大的軍火進獻給宋家,換來了一個小基地和一些物資。他現在怎麼說也是一個掌握實權的領主,擁有了在末世活下去的資本,但是如果你帶著陸雲回去了,他的一切都會成為泡影,因為毒狼的隊員只會忠於你。所以,他會聯合宋家目前的執掌者宋浩軒殺了你。你們這次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龔香怡適時停住話頭,抬眼去看賀瑾的表情。她前面說得都是事實,但最後一句卻是謊言。賀瑾此去並沒有死。宋浩軒在瞭解了賀瑾的實力和心性後改變了主意,出面救下了賀瑾,並殺了趙安,當然,陸雲和吳明也沒能逃過一劫。

  

  宋浩軒善於看人,更善於禦人,決定殺賀瑾的是他,決定救賀瑾的也是他,但他隱藏的太深,很少有人知道內情。他以拯救者的姿態出現,賀瑾日後果然對他死心塌地。若不是他的手下沒有做好善後工作,漏掉了一個知情者,也不會讓林文博鑽了空子,策反了賀瑾。

  

  賀瑾晦暗不明的眸色更加深沉,即便心底正翻湧著驚濤駭浪,面上卻絲毫不顯。

  

  他正努力消化著龔香怡的話。這些話,他不會不信,但也不會全信。他的隊員最近兩年都在幫陸振軒押送軍火,肯定知道陸振軒的軍火庫所在地。而且他瞭解自己隊員的心性,他們本就對陸振軒沒有忠心,人都死了,用對方的軍火換取活命的機會,這種事他們百分百做得出來。如果他當時在京都,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真正撼動他心神的是趙安的背叛。都說權欲和美色最是迷人眼,趙安此人不愛美色,對權勢卻頗為上心,不然當初也不會大力勸說他給陸振軒效力。況且,末世來臨以後,禁錮人思想和行為的法律體系和道德標準都在一點點崩塌,各種社會亂象將人隱藏在心底最深處,最黑暗的劣性根都激發出來。所以,趙安是極有可能背叛他的。

  

  看見龔香怡言之鑿鑿的表情,賀瑾垂眸,掩蓋了眸子裡的冰冷。

  

  “死路一條?”他重複一遍龔香怡的話,輕蔑的笑了,“趙安心裡想什麼,我一眼就能看透。他要對付我還嫩了一點,再加上個宋家又如何?我賀瑾可不是吃素的。”話落,他直直逼視龔香怡,臉上顯露出懷疑的神色。

  

  龔香怡被看得心尖打顫,硬著頭皮直視回去,僵硬的開口,“如果我的預言沒有錯的話,你是風系異能者,而且實力不弱,的確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你不要忘了,你身邊還跟著陸雲。陸雲是個沒有異能的廢人,性格又極為魯莽衝動,在知道你的同伴用陸家的軍火換取榮華富貴後,你再帶著他無疑於帶著一顆定時炸彈。他不但會害死自己,還會害死你和你的兄弟。”

  

  門外的陸雲聞言,心頭巨震。他極力壓抑住粗重起來的呼吸,臉色白的嚇人。接二連三的噩耗衝擊著他的頭腦,讓他沒有辦法思考,更不知該如何去面對賀瑾。

  

  他退後一步,撞到了林文博的身上。林文博擒住他肩膀,做了一個驅趕的手勢。陸雲表情恍惚的點頭,渾渾噩噩的離開。

  

  房間裡,賀瑾眸光微閃,睇向龔香怡,似笑非笑的問,“龔小姐的預言從來沒出過錯嗎?”

  

  龔香怡傲然的點頭,“當然,從來沒錯過。”

  

  賀瑾又問,“是不是所有人的命運,龔小姐都能預見。”

  

  “也不是所有人,”龔香怡擺手,“只有比較親密的人才會預見。”

  

  賀瑾站直身體,緩緩踱步到龔香怡面前,俯視著她,聲音冰冷,“既然是比較親密的人的命運龔小姐都能預見,當初卻又為何沒有預見到黎昕的出走?為什麼不事先看住他,保護好他?”

  

  龔香怡退後兩步,心中慌亂,不明白為什麼說著說著會扯上龔黎昕。

  

  賀瑾冷笑,繼續介面,“或許,龔小姐早就預見到了,卻放任黎昕自生自滅。”看見龔香怡明顯心虛的表情,賀瑾心頭騰地燃起一股怒火,語氣變得狠戾,“對自己的親弟弟都能如此絕情,卻又為何會掛心我這個陌路人的生死?別告訴我因為我是黎昕的朋友,在拋棄了黎昕後,你不覺得這個理由很可笑嗎?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唯利是圖,急功近利,之所以告訴我大概是因為我有值得你利用的地方吧?因為我未來會是個強者,看重了我的能力?所謂的‘死路一條’只是你編造的謊言吧,就為了留下我為你所用是嗎?如果不是,我還真不知道我這個必死之人在龔小姐眼裡有什麼價值。”

  

  賀瑾將龔香怡的私心一個個戳破,面上的表情也愈加森冷。他緩緩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道無形的風刃,刮得龔香怡臉如針刺。

  

  “住手,這裡是龔叔的基地,不是你能隨便殺人的地方。”林文博感覺到了賀瑾釋放出的異能威壓,推開房門,擒住了他的手腕。

  

  但他終究晚了一步,風刃脫離了賀瑾的掌心,擦著龔香怡的臉頰而過,砰地一聲打在了對面的牆上。牆壁出現了一道半月形,幾尺深的裂縫,雪白的牆灰撲簌簌直往下落。

  

  耳邊的一縷長髮飄落在地,側臉也如被刀割過,雖然沒有傷口卻隱隱作痛,龔香怡一手捂臉,一手拽住林文博的胳膊,腿腳有些發軟。她本以為賀瑾會感激她,卻沒有想到賀瑾會這麼對她。

  

  她此時悔不當初,深恨自己放任龔黎昕離開的魯莽之舉。如果龔黎昕沒有離開,他怎麼會觸發了異能?又怎麼會認識賀瑾?這些難道都是她擅自改變別人命運的報應?早知如此,她什麼都不會做,只默默防備龔黎昕就好。

  

  但是,世間沒有後悔藥可賣,龔香怡如今只能藏在林文博身後,尋求他的庇護。

  

  賀瑾睨視林文博,臉上還殘留著一股煞氣。他收回手,徐徐開口,“放心,只是嚇嚇她罷了。龔叔的面子我肯定會給,不會動他的女兒。”

  

  話落,他嘴角一勾,語氣中帶著濃重的嘲諷,“不過,我很懷疑你的眼光,你究竟看上她哪點?是自私還是絕情?你知道嗎?我們回到龔家的時候,龔家收拾的乾乾淨淨,冰箱裡連一片菜葉都沒留,但黎昕的房間卻原封未動。她走時,就沒帶走有關於黎昕的任何物品,這關係也撇的太早太乾淨了點!所以,我好心勸你一句,儘早離開這個女人,免得落到被始亂終棄的下場。”

  

  睨著林文博難看萬分的表情,賀瑾嗤笑一聲,大步離開。

  

  他不能殺了龔香怡洩憤,卻能讓她難受。他看得出來,龔香怡也許可以誰都不在乎,但她對林文博的愛卻是顯而易見的。有時候,從心靈上折磨一個人,讓他一點點失去曾經最珍視的東西,比直接殺了他更加有效,而賀瑾偏偏深諳此道。而且,龔香怡是龔遠航的女兒,黎昕的姐姐,這樣的身份令人防不勝防,只有戳破了她的假面,讓這些人提高對她的警惕,黎昕才能更安全,而他也能走的更安心。

  

  待賀瑾走遠,林文博退開兩步,掙脫龔香怡置於自己胳膊上的手,轉臉直視她蒼白的面容。

  

  “賀瑾說得都是真的嗎?”他低聲問道,嗓音有些暗啞,夾雜著絲絲沉痛。

  

  “我……”龔香怡解釋不下去了,連忙低頭掩飾眸子中的心虛和慌亂。

  

  “你走時沒給小昕收拾東西,以前準備的有沒有?一年時間,足夠你備齊了,你交給我,我給他送去。”想到昨晚看見的小昕空蕩蕩的房間,再對比龔香怡擺設精緻華美的房間,林文博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龔香怡頭更加低垂,額角冒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她從哪裡拿出東西交給林文博?認定了龔黎昕會死,她壓根兒就沒給對方準備任何日常用品。

  

  兩人相對站立,俱都無言。林文博牽唇,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低聲說道,“龔香怡,你好樣的!你給我準備的那些東西你自己留著吧,我不需要了。”

  

  說完,他深深睇視猛然抬頭看向自己,滿臉不可置信和心傷的龔香怡,毫不留戀的離開房間。以往相處的情景不停在腦海裡浮現,他閉了閉眼,狠心將那些畫面一一打碎。當初龔香怡精心為他準備衣物和日常用品時的感動,如今都變成了寒徹骨髓的失望。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會改變那麼大?大到令他難以接受!林文博心臟劇烈抽痛著,魂不守舍的回到房間。

  

  呆怔了一會兒,他拉開衣櫃,將裡面整齊擺放的衣服全都拿出來,攤在床上認真挑選。給自己留下一小部分,其餘的都疊起來,放進旅行包裡,又從浴室拿了刮胡刀,牙膏,香皂等生活用品打包,而後朝龔黎昕的房間走去。

  

 

 

 

51

 

51、五一 ...

 

 

  林文博到時,龔黎昕也已別過龔父回到自己房間,正在清洗昨晚換下的髒衣服。沒辦法,如今是末世,龔家早就沒有保姆隨身照顧他了,而且他總共就只有四套衣服,不及時清洗以後就沒得換穿的了。

  

  “林大哥,你要出門嗎?”看見林文博拎著包,龔黎昕沖掉手裡的泡沫,好奇的問道。

  

  “沒有,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快過來看看。”對上龔黎昕不含一絲物·欲和雜質的清澈眼眸,林文博心底的陰霾不知不覺被沖刷乾淨,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寵溺的微笑。

  

  “是什麼東西?”龔黎昕擦乾手,走到他身邊朝拉開的旅行包看去,見到裡面碼放整齊的衣服,眉眼就是一彎。

  

  他正想著自己衣服太少,該上哪裡去弄幾套。來到現代一年多,他早已習慣在家穿便服,出外穿正裝,睡覺穿睡衣的著裝模式。然而,如今他連睡覺都要穿著一套運動服,實在很不舒服。但他又沒有裸睡的習慣,只得強自忍耐。

  

  不能怪賀瑾當初拿的東西太少。像衣服這類生活用品,帶上一兩套換著穿也就夠了,反而是食物,武器,藥品這些東西賀瑾搜刮的不少。當時的情況,自然是保命要緊,享受靠後。

  

  看見小孩驚喜的表情,林文博嘴角的笑容更加深刻,摸摸他的頭說道,“你看看還缺些什麼,我待會兒再給你弄來。”

  

  “嗯。”龔黎昕點頭,拿出一件衣服在身上比劃。

  

  林文博身材高大,他的衣服自然不合適身材嬌小的龔黎昕。但林文博預先考慮到了這一點,帶來的大多是棉質T恤,穿在身上,就算大了好幾個碼子也不會難看,而且行動很方便。據龔香怡所說,末世後的天氣也會極大改變,一年到頭都是炎夏,沒有四季可分,這些短袖T恤可以穿一整年。

  

  在龔黎昕一件件翻看衣服的時候,林文博狀似不經意的在他房間巡視,最後拉開了擺放在角落裡的一個立式小衣櫃,臉色立刻變得漆黑。

  

  衣櫃裡除了一個登山包外別無他物。林文博眉頭緊皺,又走進浴室查看。浴室的洗漱臺上只擺了一小塊圓形香皂,這是基地為民眾準備的,洗衣,洗澡,洗頭,洗臉都只能共用。

  

  想到自己浴室裡被龔香怡擺放的琳琅滿目的洗髮水、沐浴露、刮胡水、香皂等東西,林文博胸口仿似壓了塊大石,悶痛不已的同時又覺得極為羞愧。看著眼前懵懂歡喜中的小孩,他眼眶微微發熱,倉皇的低下頭去,無顏面對對方。

  

  “林大哥,你怎麼了?為什麼忽然不高興了?”敏感的龔黎昕立刻察覺到了林文博反常的情緒,伸手去拍撫他肩膀,擔憂的問道。

  

  “沒有,林大哥很好。”林文博反手扣住他柔軟蔥白的指尖,置於掌心緊緊握了握,笑容牽強的安慰。

  

  “哦。”察覺到林文博不想多談,龔黎昕也沒有興趣打探別人的隱私,低應一聲後不再追問。

  

  為了讓林文博高興起來,他從登山包裡拿出兩瓶辟穀丹遞過去,認真的講解了用法和藥效,又交待他別忘了送一瓶給林祖父。

  

  林文博捏著藥瓶,更加無地自容。對比龔香怡的涼薄無情,小孩逃命中還不忘替他們帶東西,不說東西的珍貴,就是他這份心意,也早已趕超了其價值的千倍萬倍。

  

  “小昕,你怎麼能這麼乖呢?林大哥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麼辦?”林文博把睜著大眼獻寶的小孩拉進懷裡抱緊,下巴摩挲著他的發頂,低聲呢喃。

  

  龔黎昕心裡微動,仰首小心翼翼的朝他看去,清澈的眸子裡帶著滿足和希冀。林大哥越來越喜歡我了?會比喜歡原來的‘龔黎昕’更加喜歡嗎?他默默想到。他無意取代了龔黎昕,對於盜取了屬於龔黎昕的一切,他其實非常在意,所以才更加想要去親近身邊的人,努力獲得他們的真心關愛。

  

  “你們在幹什麼?”門外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擁抱中的兩人,房間裡溫馨靜謐的氛圍瞬間消散。

  

  “沒什麼,給黎昕帶幾件衣服過來。”睇見站在門邊,表情有些僵硬的宋浩然,林文博依依不捨的放開懷裡柔軟的身體,淡淡說道。

  

  宋浩然點頭,壓下方才那一瞬間湧上心頭的不適,踱步到龔黎昕身邊站定。

  

  “這些好像是你的衣服。”自然而然的坐到龔黎昕身邊,攬住他的肩膀朝敞開的旅行袋裡看去,宋浩然濃眉皺起。

  

  “嗯,黎昕總共只有四套衣服換穿,所以我拿了些我的過來。”林文博邊說邊將衣服一件件撫平,用衣架掛好,放入衣櫃。

  

  “怎麼會?誰負責發放物資的?把他叫過來!”宋浩然臉色黑沉的說道。

  

  他除了軍務,對這些瑣事向來不上心。到了基地,房間就已佈置妥當,軍裝,便服,貼身衣褲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衣櫃,他見了也不覺得奇怪,還當這是基地的標準配置。看見自己的小孩被怠慢,他心裡騰地燃起一股怒火。

  

  林文博眸色暗了暗,對宋浩然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跟自己進浴室說話。

  

  宋浩然強忍怒氣,黑著臉跟林文博走進浴室,反手關上房門。他心知,林文博接下來的話不宜讓黎昕聽見。

  

  背部抵住浴室門,林文博滿臉憔悴,無力的抹了把臉,低聲說道,“我們的東西不是後勤部發放的,都是香怡事先替我們準備好的。她沒幫黎昕準備東西。”

  

  宋浩然微怔,片刻後回過神來,低沉的嗓音中仿佛醞釀著一場風暴,危險無比,“你什麼意思?一年的時間,她什麼東西都沒幫黎昕準備?”

  

  林文博睨一眼好友風雨欲來的表情,低聲開口,“是的。你應該也猜到了,她早在一年前,剛擁有預言能力的時候,就已經想要,想要讓小昕死。”

  

  說到最後一句,林文博嗓音有些沙啞,幾欲張不了口。頓了頓,他頂著好友殺人的眼光,繼續說道,“她可能預見到了有關於小昕和她的未來。小昕可能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所以她才會這樣。”根據龔香怡平日的言行舉止,林文博早已看出了端倪。

  

  宋浩然面無表情的盯著林文博,半晌沒有啃聲。忽而,他嗤笑起來,低低說道,“小昕會傷害她,所以她就先下手為強,讓小昕去死?可笑!就憑她現在的所作所為,日後小昕殺了她,那也是她自己造的孽!是因果報應!”

  

  語氣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冷酷和無情,宋浩然朝林文博看去,沉聲道,“不管龔香怡預見到了什麼,那些都和黎昕沒有關係。她早在一年前就瘋了,這是謀殺,一次不成,她還會謀劃第二次,第三次。你看好她,不要讓她接近黎昕。如果她敢做些什麼,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林文博點頭,斂下眼瞼,藏起眸子裡的苦澀和難堪。他從來沒有想過,曾經甜蜜的負擔如今會變成他桎梏他的枷鎖,讓他一再的失望,直至絕望。和現在的龔香怡相處,他的心早就沒了悸動,反而覺得疲憊不堪。但愛了那麼多年,他是絕不會在她精神出現問題的時候離開,他的責任心不允許。

  

  算了,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文博咽下湧上喉頭的苦澀,無奈的暗忖。似想到什麼,他轉眼朝好友看去,將龔香怡拉攏賀瑾不成的事娓娓道來。

  

  宋浩然邊聽邊撩起袖管,幫龔黎昕清洗泡在水盆裡的衣服。待林文博話落,他不以為意的說道,“賀瑾未來會怎樣那都不關我們的事。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龔香怡想拉攏他未免選錯了對象。”

  

  嗤笑一聲,宋浩然陰鬱的心情稍微轉好。賀瑾聽了龔香怡的話不但不會留下,反而會儘快離開。只兩天就獲得了黎昕的信賴和喜歡,他對賀瑾有種莫名的忌憚和敵意。而賀瑾也懷著和他同樣的心情。如今,這個麻煩人物就要走了,不會再出現在黎昕的面前,宋浩然不得不承認,他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林文博點頭,幫宋浩然把洗好的衣服拉平,用衣架掛起來,晾在浴室外的陽臺上。兩人分工合作,儼然一副奶爸的架勢。

  

  經過這次談話,他們對龔香怡準備的東西再也沒有使用過,寧願冒險進城去搜集,這也養成了他們日後酷愛替龔黎昕張羅生活用品的嗜好,並感覺樂在其中。

  

  浴室外,龔黎昕盤腿坐在床上,一邊擺弄著林文博帶來的剃鬚刀和刮胡水,一邊漫不經心的聽著他們的談話。沒辦法,五感太靈敏,哪怕他們一再壓低嗓音,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對龔香怡陷害自己的事沒有興趣,龔黎昕只當是耳旁風刮過,並沒有多餘的情緒反應,但聽到賀瑾那段,他眉頭皺了皺,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同生共死的交情,他自是不想賀瑾遇到任何危險。

  

 

 

 

52

 

52、五二 ...

 

 

  宋浩然和林文博出了浴室,就見龔黎昕安安靜靜的盤坐在床上,手裡捏著一把刮胡刀翻來覆去的看,低垂的臉蛋看不清表情,唯剩兩排扇子似的卷翹睫毛一顫一顫的,顯得特別乖巧恬淡。

  

  宋浩然和林文博不約而同柔和下臉上冷肅的表情,唇角一勾,緩步過去。

  

  “黎昕是不是想刮鬍子?宋大哥幫你。”捧起小孩低垂的臉,宋浩然溫聲說道,半點不見浴室裡的暴戾和無情。

  

  林文博正想開口說同樣的話,卻慢了好友一步,只得將袋子裡的香皂等物拿進浴室,擺放整齊。

  

  “不是。這個我從來沒用過,拿在手裡看看。”龔黎昕抬眼朝宋浩然看去,晃晃手裡的刮胡刀說道。

  

  宋浩然仔細打量他白皙細膩的小臉,指尖在他下顎和腮側反復刮撓摩挲,被手裡光滑到不可思議的觸感所迷,啞聲說道,“你還沒長鬍子,臉上乾乾淨淨的。黎昕還沒長大呢,還是個孩子!”他低聲感歎,對龔香怡的厭憎又深了一層。

  

  龔黎昕低應一聲,垂眸斂去眼底的異樣。十六歲,已經到了長鬍鬚的年齡,但因為他至陰至純的體質,體毛這種東西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和他無緣,哪怕到了二十六,這些東西他也是用不上的。

  

  對鬍鬚有些好奇,他玩心大起,伸手去撫摸宋浩然下巴上青色的胡渣,還調皮的刮撓兩下,蔥白的指尖順著宋浩然下巴上堅毅性·感的溝槽滑到喉結,輕輕劃拉了兩個圈。

  

  這樣的舉動和調·情沒有區別,然而龔黎昕的表情純真無垢,動作輕柔中帶著無意和漫不經心,倒比刻意的挑·逗更加動人心魄。

  

  宋浩然喉結上下聳動,一股熱浪從鼠蹊部流遍全身。他立刻擒住小孩不停點火的指尖,緊緊握在手心,腦海裡浮起的卻是小孩白皙精緻的玉·體和他粉嫩可愛的那處。於是,體內的熱火燒的更大更旺了。

  

  “不要隨便摸男人的喉結,聽見沒有。”嗓音有些暗啞,宋浩然呼吸粗重的警告道。

  

  “為什麼?”龔黎昕仰臉,好奇的問道。

  

  “那樣不禮貌。”宋浩然勉力壓下心底的暗火,低聲補充,“對著我就算了,對著別人,一定不能這樣做。”

  

  “好,我知道了。”龔黎昕乖巧的點頭,自然而然的偎進宋浩然懷裡,臉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親昵無間的舉動中略帶著幾分討好。他感覺到了,宋大哥好像有些難受,亦或是因為他不禮貌的舉止有些生氣。

  

  宋浩然摟著龔黎昕,臉上笑的無奈,心底卻說不出的滿足,俯身,側頭,在他玉白的臉頰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唇瓣堪堪擦過小孩的嘴角,宋浩然眸色暗沉了一瞬,視線膠著在他線條優美的唇上再也移不開了。

  

  林文博從浴室出來時,看見的正是好友俯身親吻龔黎昕的那一幕。高壯俊挺的男人懷裡摟著嬌小可愛的少年,畫面說不出的美好,氣氛亦十足溫馨動人。但不知為何,林文博撫上胸口,總覺得心間傳來一陣陣細微的沉悶,不十分難受,卻纏纏綿綿的,很是鬧心。

  

  “東西都收拾好了,黎昕還缺點什麼,林大哥幫你拿過來。”笑容有些牽強,林文博開口打斷兩人,坐到龔黎昕另一側,伸手摩挲他柔軟的額發,深沉的目光中蘊藏著幾不可見的溫柔。

  

  “不用,缺些什麼以後我進城時幫黎昕弄回來。”那個女人的東西拿了咬手。隱去下半句話,宋浩然臉色有些難看。在龔黎昕面前,他壓抑著自己不要顯露出對龔香怡的厭憎。雖說姐弟倆關係已經破裂,但將他們隔離開就好,不能讓他們的衝突進一步升級,不然,龔叔會很難做。

  

  “嗯,那暫時只能這樣了。”林文博點頭,臉色有一瞬間的冰冷。一想到龔香怡策劃了近一年時間,就為了將小昕送上絕路,他心裡就像被狠狠紮了一刀,血流個不停。

  

  房間裡的氣氛因這個話題凝滯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嘟嘟嘟的敲門聲響起。林文博立刻收斂情緒,起身去開門。

  

  賀瑾挺拔的身姿映入眼簾,林文博先是皺眉,繼而臉上揚起溫雅的假笑,問道,“你來找小昕有事?”

  

  “嗯,不請我進去嗎?”看見林文博俊美卻虛假的笑容,賀瑾臉上的溫柔隱去,繃直唇角,沉聲問道。又瞥見房間裡的宋浩然,他本就漆黑的眼眸更加幽深的望不見底。

  

  “賀大哥,快進來。”離開宋浩然的懷抱,龔黎昕笑眯眯的走到門邊,拉起賀瑾的大手。

  

  林文博微微一笑,這才側過身,讓賀瑾進房。賀瑾握住小孩白嫩的手,親昵的捏了捏,冷肅的臉上不知不覺帶了笑意。

  

  朝宋浩然略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他拉著小孩在自己身邊坐定,看見敞開的衣櫃裡掛滿了衣物,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開口,“怎麼,給黎昕送衣服來了?早就知道末日的消息,你們的動作是不是慢了點?還有,這碼子好像大了吧,黎昕穿不了。”

  

  林文博和宋浩然的臉色俱都一黑,眼神銳利如刀,狠狠朝賀瑾剜去。

  

  在最關鍵的時候沒能陪伴在黎昕的身邊保護他,照顧他,兩人有懊悔,有愧疚,還有更多無法宣洩的自責。而賀瑾偏偏喜歡踩踏他們這個傷口,時不時還往上撒兩把鹽。他這種強勢的性格與林文博相處起來還好,對上同樣強勢的宋浩然則仿佛天生仇敵般,很難和平共處。

  

  賀瑾對兩人不善的眼光渾然未覺,自顧攬過龔黎昕的肩膀,慎重開口,“黎昕,賀大哥明天一早就要離開了,你以後好好保重,不要隨便亂跑,省得又找不到回家的路。這個是你爸爸給你的衛星通訊器,裡面存了我的號碼,我也有一個,長按1字鍵就可以直接和我通話。”

  

  剛去了龔父那裡辭行,賀瑾順便給自己要了點福利。如今是末世,世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艱險,他害怕這一走就會失去和小孩的聯繫。一想到有那個可能,賀瑾好幾次都想拋下京都的兄弟,不顧一切的留在小孩身邊。若不是心智極為堅定,為人又極講原則,他早就向龔遠航開口了。

  

  聽見賀瑾要走,宋浩然心頭一松,臉色也不那麼難看了。而且,看見小孩突然泛紅的眼眶和臉上顯而易見的不舍,他恨不能將賀瑾打包,連夜送的遠遠的,再也不要讓他回來。林文博聞聽這個消息後,溫文有禮的態度真誠了一點。

  

  “賀大哥,你也一路保重,到了京都不要忘了給我打電話報平安。”龔黎昕扯扯賀瑾的衣擺,戀戀不捨得說道。

  

  “知道了。”見小孩沒有留自己,賀瑾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失落。但想到小孩乖巧懂事的性子做不出那種強迫人的事,他心底又舒服起來。總之,不管龔黎昕如何對他,是留他還是趕他,亦或是無動於衷,賀瑾都能全盤接受。

  

  “其實,如果你趕時間的話,我可以派人連夜送你離開。”宋浩然瞥了眼小孩拿在手裡的通訊器,眼神暗了暗,轉而看向賀瑾,狀似熱情的開口。

  

  “嗯,我們多派兩個飛行員,輪流駕駛,保證今晚就把你們安全送到京都。”林文博微笑開口,附和道。

  

  賀瑾左額的傷疤扭曲了一瞬,冷著臉拒絕,“不了,龔首長已經安排好了,明早十點派人送我們離開。這會兒陸雲跑得不見人影,想走也走不了。”

  

  再急迫,他也不趕這一點時間,而且,宋浩然和林文博越是想讓他儘早離開,他越是想多留片刻,哪怕多一秒待在小孩身邊也是好的。

  

  林文博和宋浩然失望的點頭,心中了然。陸雲估計是聽見龔香怡的話,跑到哪裡療傷去了。

  

  賀瑾又坐了一會兒,不厭其煩的對龔黎昕交待著種種瑣事,又反復告誡他一個人的時候不要亂跑,免得再次走失,這才在宋浩然不耐的盯視下離開。若不是不放心陸雲,賀瑾很樂意在小孩的房間裡呆一整天,哪怕被宋浩然瞪穿無數小洞,他也絲毫不介意。

  

  送走賀瑾,宋浩然立刻拿過龔黎昕手裡的通訊器,將1號快速鍵改成自己的號碼。林文博待他設置完畢,接過手機將2號鍵改成自己的。

  

  等兩人兀自操作完,對上小孩懵懂的眼神,不禁有些尷尬,這才發覺自己的舉動有多麼幼稚,仿佛兩個未知事的小兒在爭奪美味的糖果。

 

  陸雲難以接受龔香怡的預言,彷徨無助之下跑出了新兵宿舍,在偌大的操場上漫無目的的遊蕩。直到鈴語遠遠看見,上前拉住他,才將他的魂喚回來。

  

  看著撒嬌賣癡,巧笑倩兮的鈴語,陸雲哪裡還有心思享受這等溫香軟玉,只冷淡的推開,告訴對方他馬上就要離開基地回京都後就匆匆的離開。

  

  也許父親沒有死,也許自己不會死,更不會害死別人,也許龔香怡的預言也有出錯的時候。陸雲不停安慰自己,但終究明白那只是自欺欺人,他的直覺告訴自己,這一切十有八·九是真的。

  

  像個失了牽絆又入不了輪回的孤魂野鬼,陸雲腳步虛浮的朝自己房間走去。他此時此刻,心頭只有倉皇無助和對死亡的恐懼,對賀瑾倒沒有半點怨恨。吞併陸家軍火的事並不是賀瑾指使的,冤有頭,債有主,除了趙安,他誰都不恨。相反,他還很感激賀瑾,感激對方沒在如此艱難的時刻拋棄他,哪怕知曉他曾經呼風喚雨的父親已經過世。

  

  在走廊裡碰上焦急萬分的吳明,聽聞明日早上就要離開的消息,陸雲渾渾噩噩的低應著,關起房門,卷起被子,裹住瑟瑟發抖的身體,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從失魂落魄中緩過勁兒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敲響了,陸雲滿臉憔悴的開門,卻見剛剛辭別的鈴語站在門外,正眼中含淚,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陸少,帶著我一起離開好不好?你走了,我會害怕!”鈴語哽咽著撲進陸雲的懷裡,像只被主人拋棄的小獸,讓人既憐又愛。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不需要聲情並茂的安慰,僅僅一個平實的擁抱足矣。陸雲摟住懷裡柔軟的身體,心頭的恐懼漸漸平息。悸動中,他忽略了鈴語過於冰冷的體溫和青中帶黑的臉色。

  

 

 

 

53

 

53、五三 ...

 

 

  有鈴語的陪伴,陸雲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

  

  大力箍緊女人玲瓏有致,馨香綿軟的身體,他頭一次什麼綺念都沒有,就那樣相擁著,安安生生睡了一夜,直到翌日晨光初綻,橘黃色的溫暖光斑透過鏤空的窗簾,星星點點的灑落到床榻,才緩緩睜開眼。

  

  清晨的微風還未沾染陽光的熱度,拂過身體時帶著絲絲涼意,陸雲抖了抖,緩緩坐起身來。碰觸到鈴語冰冷的胳膊,他眉頭微皺,扯過毛毯蓋在她身上。

  

  外面傳來有規律的敲門聲。陸雲邊拾起衣服套上,邊拉開房門。

  

  “陸少,我們十點動身,我來幫你收拾東西。”吳明邊說邊朝房裡看去,瞥見隆起的床榻和被單掩蓋下的一小截女人的長髮,他怔了怔。

  

  “嗯,進來吧。”陸雲側身讓吳明進門,看見他投向鈴語的視線,語帶哀求的開口,“鈴語想跟我們一塊兒走,可以嗎吳哥?”

  

  吳明面帶為難,想像賀瑾的反應,覺得這事可能成不了,也不敢擅自答應,只好老實的回道,“咱先收拾東西吧,等會兒吃早飯的時候問問賀哥。”

  

  提起賀瑾,陸雲表情有些不自然,默默點了點頭,坐在床邊看吳明替他收拾東西。即便到了末世,即便知道陸家很可能已經分崩離析,他一時間也無法改掉養了十幾年的少爺做派。

  

  吳明卻任勞任怨,埋頭一樣樣的收拾東西,然後整整齊齊的將它們歸置進床邊的一個旅行袋裡。

  

  清點完袋裡的物品,吳明拉好拉鍊,抬頭向陸雲看去,正打算叫他去吃早餐,卻忽然間臉色大變,一邊沉聲叫著‘小心’,一邊拉開陸雲,擋在他身前。

  

  陸雲背對著床榻而坐,被吳明猛然一拉,踉蹌了兩步後狼狽的跌倒在他身後,繼而也目露駭然。

  

  只見昨晚還好好的鈴語,此時竟青白著臉,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嘴的利齒,朝兩人張牙舞爪的撲來。用作新兵宿舍的房間本就狹小,擺放了傢俱後沒有多少落腳的餘地,吳明身後又護著陸雲,避無可避,只得直直迎上。

  

  他眼疾手快的架住鈴語的兩隻利爪,偏頭躲開鈴語口裡噴出的惡臭,對一旁嚇呆了的陸雲叫道,“陸少,我腰間有刀,快抽·出來,殺了她!”

  

  連叫了幾聲,眼看吳明快要支撐不住,陸雲才堪堪回過神來,抽·出吳明別在腰間的刀,對準鈴語的太陽穴刺去。

  

  閃著寒光的鋒利刀刃‘噗嗤’一聲紮進鈴語的頭骨,令她痛苦的嚎叫了一聲,掙扎撲向吳明的力道稍微減弱。吳明緊繃的表情松了松。

  

  陸雲見狀,連忙抽·出卡在頭骨裡的匕首,又補了一刀。濃稠的黑血從刀口迸出,濺落在他手臂上,他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憶不起,只知道機械性的抽刀,然後補刀。

  

  噗嗤噗嗤,連刺了七八刀下去,鈴語的腦漿被徹底絞碎,硬邦邦的倒在床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一雙黑洞洞的眼眶直直對準了陸雲麻木的臉。

  

  殺面容腐爛的喪屍和殺親近之人變異的喪屍,那種感覺全然不同,又加之昨晚抱著對方睡了整整一夜,刺激來的更猛更烈。陸雲呆怔的盯著鈴語渾濁發黑的眼球,臉上的表情由麻木漸漸變成驚恐,最後變成了無法抑制的崩潰。他怎麼也想像不出,這個昨晚給予他溫暖慰藉的女人,今天就變成了面目猙獰的喪屍。

  

  “嗚嗚嗚”陸雲壓抑的哭聲從喉間溢出,淚水洶湧而至,放肆的宣洩著他內心的絕望和驚恐。此時此刻,他才真正認識到末世的殘酷,這是一個過了今天,也許就沒了明天的,令人倍感無望的黑暗深淵,而人類只能在淵底仰望掙扎,毫無別的辦法。

  

  “陸少,不要用帶血的手去碰你的臉。鈴語很可能是因為口眼沾了變異蝙蝠的血才被感染的。”吳明擒住陸雲滿是黑血的手,慎重告誡道。算算時間,他立刻推斷出了鈴語感染的原因。

  

  陸雲想要捂臉的手僵住了,臉上的表情更加崩潰。

  

  “這是怎麼了?”賀瑾推開房門,看見狼狽不堪的兩人和地下鈴語還穿著性·感吊帶裙的屍體,緊繃著臉開口。

  

  吳明起身,快速將情況告訴他。

  

  賀瑾臉色更加黑沉,一把拽住陸雲,將他拉進浴室,拿起蓮蓬頭,打開冷水的開關,對著他劈頭蓋臉澆去。

  

  陸雲打了個哆嗦,這才回過神來想要躲避。賀瑾狠狠勒住他衣襟,沖刷掉他手臂上的黑血,冷聲道,“你想躲到哪裡去?當初叫你不要多管閒事你不聽。沒有那個能力,就不要妄圖承擔責任!後果不是你能想像的!陸雲,現在是末世了,你也不是原來的陸家少爺,你再這麼渾渾噩噩,遲早會害死自己,也會拖累身邊的人!”

  

  聽了賀瑾的話,又結合龔香怡的預言,陸雲面容逐漸扭曲,渾濁的雙眸透出痛苦至極的神色。若不是領口被賀瑾拽住,他早就癱軟到地上去了。

  

  浴室外,鈴音淒厲呼喚姐姐的聲音突然傳來,其間夾雜著吳明的低聲安慰。又過了一會兒,聽見響動的基地人員帶著幾名士兵匆匆趕來了。

  

  賀瑾快速將陸雲沖洗乾淨,而後放開他衣襟,出門去應付士兵的詢問。

  

  “賀大哥,發生什麼事了?”龔黎昕拿著一個包裝精緻的禮盒,站在門邊問道。

  

  “龔少。”基地人員見了他立刻上前打招呼,將事情經過簡單介紹了一遍,而後恭敬的說道,“現在我們要將他們都檢查一遍,如果他們身上有傷口,可能要隔離24小時才能離開。”

  

  龔黎昕點頭,眼含擔憂的朝賀瑾看去。

  

  “可以,在哪裡檢查?”賀瑾朝龔黎昕略略勾唇,表情有瞬間柔和,看向基地人員後面無表情的問道。

  

  “這位小姐去隔壁房間,你們就在這裡檢查吧。龔少,如果檢查出有什麼不對,我們必須採取相應的措施,屆時還請您見諒。這是我們基地的規定,也是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著想。”看出賀瑾和龔黎昕之間親厚的關係,工作人員恭敬的解釋道。

  

  “嗯。你們查吧。”龔黎昕點頭,抱著禮盒走到賀瑾身邊,踮起腳尖,安撫性的拍拍他寬厚的肩膀。

  

  賀瑾睇視滿臉擔憂的少年,冷峻的唇角止不住上揚,沒有絲毫廢話,乾脆的脫下全身的衣服,露出線條完美的肌肉和倒三角的健壯身材。

  

  吳明見狀,也緩緩脫掉衣服,任由同來的軍醫檢查。魂不守舍的陸雲被兩名士兵帶出來,扒掉了濕漉漉的襯衣和底褲。

  

  龔黎昕踱步到賀瑾身邊,幫著軍醫上下檢查他有無受傷,指尖不時在賀瑾滿身的陳舊傷疤上滑過,眼裡滿滿都是心疼。

  

  在小孩不經意的誘·惑下,賀瑾渾身有如火燙,本就體積誇張的那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堅硬起來,猙獰粗大,直愣愣的杵在小腹上,長度幾乎抵達肚臍。

  

  房裡的眾人,除了失魂中的陸雲,俱都朝他那處看去,眼底紛紛露出驚歎的神色。就連見多識廣的軍醫,也不免愣了愣,停下檢查的動作,心中暗暗自卑。

  

  賀瑾朝面色如常的龔黎昕看去,眸光暗沉了一瞬,複又看向軍醫,不以為意的開口,“沒看過男人勃·起嗎?檢查完了沒有,我們還趕時間。”

  

  他自然的舉止中透著一股從容霸氣,軍醫立刻恢復常態,依言加快了檢查的速度,卻是再不敢過多碰觸他強健的身軀,仿佛害怕他壓過來似地。

  

  “沒有問題。”細細看過三人的身體,沒有發現任何外傷,軍醫對負責人點頭道。

  

  “他怎麼弄濕了?”負責人指向陸雲,表情狐疑的問道。

  

  “手臂濺滿了喪屍血,給他洗洗。你們放心,我們十點就離開基地,出了問題,我們自己負責。”賀瑾沉聲解釋,看向對方的目光十分強硬,不容人拒絕。

  

  負責人瞥了眼站在他身邊,目露關懷的龔黎昕,猶豫了幾秒後點頭表示同意,帶著士兵和軍醫離開。

  

  賀瑾將衣物撿起,一一套回身上,觸及下腹還在腫脹的堅硬,眸子裡滑過深沉的欲望。他受過專門的訓練,是個自控力極強的人,哪怕動用藥物,也不能影響他分毫。被人輕輕一碰就破功,這是第一次,也是來勢最兇猛的一次,身體裡四處亂竄的邪火大有燎原的趨勢,不停灼燒他緊繃的神經。

  

  “黎昕,我還有東西沒收拾,回房間一趟。你留下來看著陸雲,他情緒有些失常。”賀瑾嗓音暗啞,動作僵硬的摸摸龔黎昕的頭。

  

  “嗯,你去吧,我來照顧他。”龔黎昕點頭,將抱著的禮盒遞出去,“這是送給賀大哥的臨別禮物,等賀大哥上了飛機再拆開,不要輕易給別人看到,這是我兩的秘密。”

  

  “好,我記住了。”賀瑾接過禮盒,為小孩話語中的親密感到心悸,觸及小孩溫熱的指尖,身體裡本就燎原的邪火又往上竄了竄。

  

  他垂眸,不敢再去看小孩精緻的眉眼,拉上吳明匆匆離開。

  

  待兩人走遠,龔黎昕拍拍縮在床腳,渾身光溜溜的陸雲,奇怪的問道,“你怎麼還不穿衣服?”

  

  陸雲神情恍惚,目無焦距的瞥了他一眼,頭埋進屈起的雙膝間,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我爸爸死了,這次回去,我也會死,連吳哥,賀哥,也都會被我害死!與其讓大家跟著我陪葬,我不如吞槍自殺算了。”抽泣了許久,陸雲邊哀哀傾訴,邊抬起頭,直勾勾的朝龔黎昕看去。

  

  他的眸子極其黯淡,仿佛蒙了一層灰色的霧氣,往日的飛揚跋扈,肆意張狂全都消失得一乾二淨。看見他透不出一絲光亮的眼瞳,龔黎昕眉頭緊皺。這種眼神他太熟悉了,在地宮裡,每年都有那麼幾個人受不了蕭霖無窮無盡的折磨,選擇了自我了斷。他們的眼神和陸雲一模一樣,這是絕望的眼神,心存死志的眼神。

  

  龔黎昕緊緊抿直唇角,面對這樣的陸雲,他覺得很不舒服。

  

  陸雲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兀自開口,“龔少,你有槍嗎?借我用一用。”

  

 

 

 

54

 

54、五四 ...

 

 

  龔黎昕擰眉盯視陸雲,仿佛在他異常灼亮的眼珠裡看見兩團燃燒的火焰,但這火焰的溫度卻是冰冷的,摻雜著一絲絲黑色的死氣。

  

  半晌後,龔黎昕搖頭,徐徐開口,“我沒有槍。你要槍幹什麼?真的自殺嗎?”

  

  陸雲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點頭道,“是啊,你姐姐說得對,我就是個沒用的廢人,自己死也就算了,還要拉身邊的人給我陪葬。吞槍多爽快啊,扳機一扣,眼睛都來不及閉就斷氣了,不但可以儘早下去陪我老爸,還不會連累賀哥和吳哥!多好啊!”

  

  龔黎昕俊逸的面容逐漸緊繃,語氣平板的問道,“你真的想死?不會後悔?”生命多麼可貴?他忍受了無窮無盡的折磨就只為了活下去,為什麼別人卻不懂得珍惜呢?

  

  “不會,如今都末世了,像我這樣的廢人也活不了多久!”陸雲擺手,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苦笑道,“這樣正好,赤條條的來,咱也赤條條的走!”

  

  龔黎昕靜靜盯視他片刻,淡淡開口道,“既然你已經想好了,我就幫幫你吧。我沒有槍,不過我殺人無需用槍。”

  

  陸雲的眸色凝滯了一瞬,尚來不及反應,就見龔黎昕在他心臟處快速點了兩下。

  

  “啊!”陸雲痛叫出聲,捂住劇烈絞痛的心臟,身體極盡全力的縮成一團,滾落到床腳冰冷的地板上。叫了一下,他便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響,唯有額頭上條條暴凸的青筋和漲紅到發紫的臉色才能顯示出他的痛苦。

  

  這種痛苦非比尋常,仿佛心臟正被一隻大手一點點揉搓,繼而絞成碎末,又仿佛靈魂正被一絲絲剝離身體,從頭到腳的每一根毫毛都在承受著疼痛。

  

  陸雲冷汗淋漓,滾過的地板濡濕一片,在他身上留下一條條黑灰色的汙跡。他後槽牙咬的咯咯作響,遍佈血絲的雙眼朝坐在床邊,表情無動於衷的龔黎昕看去,眼裡的絕望被不可置信代替。

  

  他絕想不到,龔少竟然說殺就殺,半點準備時間也不給他留,而且,還是選擇這麼痛苦的方式。滾他媽的吞槍,若連這種極致的痛苦他都能夠承受,他為什麼還要去死?活著多好!

  

  用胡思亂想分散著身上的疼痛,陸雲眼裡的死志被濃烈的後悔和不甘代替。

  

  看見他的眼神變化,龔黎昕盤腿坐到床上,左手支著膝蓋,撐起自己的腮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在璀璨的金色陽光籠罩下,少年本就俊美非凡的容顏散發出聖潔的光暈,背後拉長的陰影好似兩扇黑色的翅膀,在晨光變幻中徐徐扇動。

  

  這形象,看在陸雲眼裡就像一尊死亡天使,令他神往的同時又覺得抗拒悲傷。他張嘴,想要說些後悔求饒的話,一口腥甜的鮮血卻忽然湧上了喉頭,從微微開啟的牙關噴出,濺落在地板和雪白的床單上。

  

  血一噴,心臟劇烈的絞痛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陸雲縮著身體,撫著胸口,臉上的表情卻沒了痛苦,反而透著幾分呆怔。

  

  “什,什麼情況?”他緩緩坐起,動了動胳膊,感覺到身體並無異樣,反而前所未有的輕鬆,仿佛一塊充滿能量的電池,有無數的精力想要宣洩。

  

  龔黎昕眉眼一彎,燦爛的笑顏上帶了幾分少見的狡黠和調皮,揚起下顎問道,“你現在還想死嗎?想死我就成全你。”

  

  “不,不,不想死了!請龔少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陸雲慫了,擺手帶搖頭,生怕龔少感覺不到他的拒絕之意。

  

  “不想死就好。末世的確很艱難,我們有可能失去身邊的親人和朋友,但是我們不會失去自由和抗爭的力量。有這兩樣東西,足夠讓我們度過悲傷,好好活下去。活著,努力變強,失去的一切還能掙回來。你還年輕,可以重新組建自己的家庭,擁有新的親人,也可以保護身邊的朋友免于危險和死亡,你說是不是?”龔黎昕一字一句緩緩開口,語氣前所未有的慎重。

  

  “對,您說得對!以後我再也不說死了,一定好好活著。”陸雲捂住胯部,真誠的說道。他感受到了龔少話裡的力量,那種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力量能夠打破一切黑暗和絕望。

  

  “嗯。去洗澡吧。”龔黎昕滿意了,這才放過誠惶誠恐的陸雲,朝浴室指了指。

  

  陸雲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奔進浴室,快速關上門。等他再出來時,早已梳洗乾淨,穿戴整齊,又變成了原先那個人模人樣的陸少。

  

  “這套少林金剛拳招式簡單,以技擊為主,剛疾快很,威力巨大,很適合你,你沒事的時候照著圖片練練,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賀哥,賀哥也是個練家子。”龔黎昕手裡正翻著陸雲從龔家帶走的那本少林武功秘笈合訂本,見他出來了,攤開金剛拳那一頁,認真的說道。

  

  陸雲接過秘笈看了看,遲疑的開口,“龔少,您不是說我已經過了練功的時候了嗎?”

  

  “現在可以練了。”龔黎昕睨他一眼,篤定的開口,“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你現在一口氣有了,得趕緊把筋骨皮練出來。若進展順利的話,就繼續練金鐘罩和鐵布衫。”

  

  陸雲下巴張大,傻愣愣的看著龔少,反復咀嚼著他話裡的意思。什麼叫一口氣有了?他拍拍自己胸口,感覺到自己脫胎換骨的體質和突然間靈敏起來的五感,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出現在他腦海裡。

  

  “龔,龔少,您剛才該不會是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脈吧?”他聲音顫抖,帶著隱忍的激動,越想越是那麼回事兒。他也曾癡迷過武功,知道連接任督二脈的斷脈在靠近心臟處的胸脊內,是一管薄薄的瘀血,化掉這層瘀血,任督二脈就算打通了,而他方才確實噴了一口血,那血粘稠中帶著黑色,怎麼看怎麼可疑。

  

  龔黎昕詫異的瞥了他一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方才確實打通了陸雲的任督二脈。

  

  連接任督二脈的斷脈隱藏在心臟後方,又靠近胸脊,打通的過程非常兇險,一不小心就會喪命,所以若誰家弟子需要通脈,一般都是請幾位內力深厚的長輩慢慢的,一點點化開,過程很艱難,且成功與否全看天意。

  

  但對於修煉了頂級功法,內力的掌控力已達臻境的龔黎昕來說,打通這兩脈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他導入兩絲針尖大小的內勁,直接將那管瘀血刺破,新鮮的血液由微小的洞口湧入,自動自發的將殘留的瘀血沖散。雖然要經歷一番生不如死的劇痛,但過程卻很短暫很安全,沒有性命之憂。

  

  他替陸雲通脈,完全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亦或是想讓他嘗嘗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好叫他知道活著的美好,事後也並沒有打算告訴對方真相,卻沒想到,陸雲的頭腦如此聰慧,這麼快就察覺了。

  

  看見龔黎昕眼裡一閃而過的驚詫,陸雲不只聲音,連身體都抖了起來,結結巴巴的說道,“不,不,不是吧?您真的幫我打通啦?”

  

  龔黎昕瞥他一眼,似是而非道,“以後你好好練功,不要再尋死覓活,讓賀大哥和吳大哥操心。”

  

  “唉,知道了!”陸雲忙不迭的點頭,心裡有了底兒,捧著那本少林武功秘笈合訂本激動的不知所措,一會兒在原地打轉轉,一會兒跑進浴室對著鏡子左看右看,仿佛不認識自己了一般。

  

  等他再出來,忽然一頭猛撲到床邊,雙手朝龔黎昕的腳抓去。

  

  龔黎昕眼疾手快,一腳將他踢開,擰眉道,“你想幹什麼?”

  

  陸雲倒飛出去,狠狠撞到身後的牆壁,又貼著牆根滑下,痛的嗷嗷直叫。好在他如今體質不同於以前的孱弱,再者,龔黎昕沒感覺到殺氣,收了些力道,不然,他非斷幾根肋骨不可。

  

  “咳咳,龔少,我就想親親您的腳背來表達我對您深深的崇敬之情!您別誤會啊!”陸雲拍著胸口咳嗽,委屈的解釋道。

  

  親腳背?這是什麼禮節?憶起西方動畫片裡的騎士和女王,龔黎昕的臉僵了僵,不知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當然,如果他在現代多待兩年,就知道他現在的狀態只能用一個‘囧’字來描述。

  

  無語的瞥了不停哀嚎的陸雲一眼,龔黎昕果斷的離開,朝賀瑾房間走去,還未走到近前,便聽見他房內傳來粗重的喘息聲和低吼聲。

  

  這是男人情動時特有的聲音,龔黎昕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便悄悄走開。

  

  房間裡,賀瑾坐在床沿,褲子半褪,一手撐在床上,一手扶住自己昂揚挺立的巨物,時輕時重,時快時慢的擼動。他仰著臉,濃眉緊皺,微眯的雙眸沒有焦距的望向天花板,

  平日冷酷的俊顏因染上了情欲而變得性感邪肆。

  

  腦海中描繪著小孩精緻惑人的五官,賀瑾忘情的發出一聲低吼,渾身顫了顫,早已濡濕的頂部噴出幾股濃稠的濁液,汙了滿手。緩緩倒向身後的床榻,他臉上的情欲消失的一乾二淨,幽深的眼眸流轉著一絲驚詫,但沒過多久,驚詫就被堅定和了悟替代,點亮了他的雙眼。

  

 

 

 

55

 

55、五五 ...

 

 

  雖然發生了鈴語變異的插曲,但並沒有耽誤賀瑾一行的時間。

  

  基地的停機坪上,一架直升飛機正緩緩轉動起螺旋槳,隨時準備出發。賀瑾同龔遠航簡短交談了一陣,緩步走到龔黎昕面前。

  

  他俯身,雙手擒住小孩還稍顯瘦弱的肩膀,平視他清亮的雙眼,久久沒有說話。龔黎昕偏頭認真的回視他,眼裡的不舍無遮無掩。

  

  兩人‘深情’相望的畫面刺痛了宋浩然的眼膜,他上前兩步,沉聲開口,“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可以走了。”

  

  賀瑾聽而不聞,將小孩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細細鐫刻進自己的腦海,直至這張容顏烙印在心間,永不能忘,他才低歎了口氣,捧起小孩的臉頰,盯住的是他緋紅的唇瓣,俯身時卻在他額頭重重一吻。吻畢,低聲囑咐道,“等我回來!”

  

  肌膚被允吸的聲音非常清脆,非常響亮,即便螺旋槳的轟鳴也不能掩蓋。睇一眼懵懵懂懂答應自己的小孩和表情忽然猙獰起來的宋浩然,賀瑾勾唇一笑,毫不猶豫的跨上了飛機。再不離開,他很可能會改變心意。

  

  陸雲和吳明被賀瑾少見的熱情奔放驚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上前,緊緊擁抱了龔黎昕一下,三步一回頭的離開。

  

  不等飛機飛遠,宋浩然已拉過小孩,佔有性的摟進懷裡,大力擦拭他的額頭。

  

  “宋大哥,痛。”額頭被擦的發紅,龔黎昕仰臉,看著面色黑沉的宋浩然,臉上露出委屈和不解的神色。

  

  “對不起。”宋浩然怔楞一瞬,心頭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露出訕然的表情。他失控了,只因為一個普通又尋常的告別之吻。但賀瑾離去前那意味深長的一瞥又讓他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

  

  腦中糾結著一團亂麻,宋浩然面上卻絲毫不顯,溫柔的摩挲小孩發紅的額頭,情不自禁俯身,用自己的親吻將那看不見的,令他煩躁莫名的痕跡抹去。

  

  唇落到龔黎昕光滑的額頭的瞬間,宋浩然心底的鬱躁,煩悶奇跡般的消失不見,他眼眸亮了亮,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林文博站在不遠處,看著親密無間的兩人,視線定格在好友饜足的表情上,眸色變幻不定。

  

  “長了一張得天獨厚的臉還真是幸運!”龔香怡站在他身邊,低聲說道,用冷嘲熱諷來掩蓋她此刻憂懼萬分的心情。

  

  林文博聞言猛然轉頭,面無表情的看向她,冷聲開口,“香怡,睜開你的眼好好看看小昕,他絕不是你臆想的那樣。世上沒有人比小昕更加表裡如一。”

  

  “表裡如一?他也配?你們都被他騙了!”龔香怡不甘的低吼,徒勞的看著林文博滿臉失望的與她擦肩而過,越行越遠。

 

  飛機上,賀瑾正專心致志的拆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臉上滿是期待的表情。

  

  “這是什麼?”陸雲湊過去,好奇的問道。

  

  “黎昕送給我的臨別禮物。”賀瑾背轉身,不讓兩人覷見盒內的東西。

  

  “為什麼我們沒有?龔少也太偏心了!”陸雲眼紅的叫道,繼而想起自己打通的任督二脈,立刻訕訕的閉嘴,撓著頭心下好一陣羞愧。

  

  通脈的事,他沒有告訴吳明和賀瑾,他雖然驕縱,肆意妄為,但他並不是傻子。這樣驚世駭俗的事,貿然說出來,肯定會給龔少帶來麻煩。所以,他會一輩子守住這個秘密,直至將它帶進墳墓。

  

  知曉龔黎昕的區別對待,賀瑾心中滿足的無以復加,拆禮物的動作顯得有些急切。看見盒子裡的藥瓶,他挑眉,面露不解,但卻動作飛快的將其收進背包裡,這才拿出壓在瓶下的紙條查看。

  

  紙上的字跡筆走游龍,力透紙背,乍一看,和小孩乖巧嫺靜的氣質有些不符,再一想,卻又十分契合。賀瑾珍而重之的摩挲了一遍,這才定睛流覽內容,待看完,溢滿心間的悸動竟讓他眼眶泛紅,不知該作何反應。這是他此生收到過的最珍貴的禮物,代表了小孩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無論是禮物本身的價值還是其中蘊含的心意,都讓他覺得無以為報。

  

  “賀哥,龔少送給你什麼東西?給我們看看唄。”見賀瑾對著紙條發呆,陸雲拍拍他肩膀說道。

  

  “不行!”賀瑾回神,將紙條貼著內衫收好,果斷否定道。這瓶藥太珍貴了,流落至外界,會給小孩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他絕不會讓任何人知曉。

  

  “哦。”陸雲悻悻閉嘴,過了一會兒又期待開口,“賀哥,咱們京都事了就回來投靠龔少好不好?想來想去,還是跟在龔少身邊最安心。”

  

  賀瑾眯眼看向他,篤定的開口,“你偷聽我和龔香怡的談話了?”若不然,陸雲不會人還沒回陸家就想著回來。

  

  “是。”陸雲垂頭,老老實實的答道。經歷了一場生死,他已經能夠堅強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正如龔少所說,只要他還活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知道也好,”賀瑾抿唇,表情冷肅,“我是肯定會回來的,但是帶不帶上你就不一定了。你不要總想著依靠別人,如果還像以前那樣,我絕不會帶你,省得拖累黎昕!”

  

  “不會不會。我會努力變強的,我寧願死也不願拖累龔少,我還想著這輩子給他當牛做馬呢!”陸雲連忙保證道,虔誠的表情就差舉手發誓了。

  

  “當牛做馬還輪不到你。”賀瑾瞥他一眼,不再說話。

  

  陸雲撓頭,眼含失落和羞愧。確實,以他目前的實力,還輪不到給龔少做牛做馬,沒看人賀哥都還輪不上嘛!

  

  “陸少,你有這個心就好。”一直沉默的吳明拍拍陸雲的肩膀,勉勵道。

  

  “吳哥,以後不要叫我陸少了,直接叫我陸雲,或是小陸,小雲都可以。我不是陸家的大少爺了,你以後儘管把我當馬仔使喚,反正我以後要跟著龔少混。”陸雲反握住吳明的手,慎重囑咐。

  

  盯著陸雲虔誠的雙眼,吳明嘴角抽搐的點頭,暗暗忖道:把陸少從傲氣卓然的大少爺變成如今的狗腿子馬仔,龔少不但武功高強,連調·教人的功力也十分深厚啊!

 

  送走了賀瑾一行,停機坪不斷有飛機降落,帶來市中心的消息。情況果然如龔遠航預估的那樣,倖存者寥寥無幾,就算有,直升機也不能立刻著陸下去營救,還得派遣士兵降落到地面接應。

  

  螺旋槳的震動聲十分巨大,往往會引來眾多喪屍圍攻,營救的難度大大增加。是以,距末世爆發已過了四天,軍隊帶回來的倖存者卻不足百人。如果不加大搜救力度,再過半個月,大量進化喪屍出現,市中心無疑會變為一座死亡之城。

  

  坐在辦公室裡,看著手裡輕薄的倖存者名單,龔遠航面色十分沉重。人口數百萬的城市,不過短短四天,就只剩下不到百人的倖存者,這是什麼概念?末世果然是末世,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令人戰慄。

  

  在龔遠航情緒陷入低潮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基地的主要負責人們俱都準時到達,召開有關於如何建立基地的重要會議。

  

  依然有些懵懂無知的龔黎昕也被宋浩然帶了過來,出席此次會議。女兒思想上出現了偏差,不知還能不能糾的回來,對於兒子,龔遠航更加看重,有意無意的培養他的能力,讓他可以儘早獨當一面。

  

  斂去不經意洩露的軟弱,龔遠航又變回了原來那個鐵血果決的龔首長,身姿挺拔的坐在主位,沒有冗長的開場白,直接宣佈會議開始。

  

  負責人一一將自己的工作進度做了詳細的彙報,末了,又提出很多建議。

  

  對於基地建設,歷經兩世的龔香怡最有發言權。待眾人說完,她緩緩開口,“爸爸,這些瑣事可以日後再慢慢解決,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建立一套完善的人口管理制度,並頒發基地法,約束基地民眾的行為,保證基地的穩定。還有,我們得儘早測試出異能者,對他們進行專門的訓練,組建一個異能軍團。這個軍團日後將成為我們基地的立足之本。”

  

  目前,在武器還很充裕的情況下,龔家的基地佔有相當大的優勢。但等到日後槍支彈藥消耗殆盡,一個基地的強大與否便取決於異能者的數量和等級。龔香怡的建議正是未雨綢繆。

  

  龔遠航沉思片刻,點頭示意龔香怡繼續說下去。

  

  龔香怡喝了口水潤喉,將上一世有關於基地建設的事娓娓道來,“首先,我們得建立基地的戶籍制度,詳查所有人的資料並登記在案,便於日後給他們分派任務。基地物資有限,養不起多餘的人,要想活下來,他們還需付出相應的勞力;其次,我們要把異能者和平民分開管理,制定不同的管理辦法,對異能者,我們可以適當補貼物資,提高待遇;再次……”

  

  書記員邊聽邊將龔香怡的話記錄下來,與會人員也頻頻點頭,對她的說法表示認同。

  

  龔遠航斂容肅穆,看不出表情,但心底卻暗暗詫異。這些東西,他琢磨一下也能想出來,但從沒接觸過政治的女兒竟也能看得如此深遠,和她平日天真爛漫的性格完全不同。聯想到女兒最近的改變,龔遠航內心的詫異很快被憂心取代。

  

  等龔香怡說完,會場裡一片靜默,所有人都在細細琢磨她的話,臉上帶著贊同的表情。龔香怡垂頭,嘴角略略上揚。她不但要插口基地事務,日後還要插手基地事務,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按你說的,將異能者和平民分開管理,日後必定會產生階級分化,階級矛盾必將影響基地的穩定和安全。這一點你就沒有考慮過嗎?”宋浩然肅著臉,沉聲開口。

  

  龔香怡沉默了。確實,正如宋浩然所說,基地發展到後期,異能者越加張揚跋扈,而平民越加卑賤低微,階級矛盾日趨尖銳,基地的生存環境比之安全區外的喪屍界並沒有好上多少。

  

  然而,弱肉強食本就是不可抗拒的自然法則,沒有哪個基地管理者會因為平民而去得罪異能者。在危機四伏的大環境下,這些矛盾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想了想,龔香怡徐徐開口,“階級矛盾的產生是必然的,只要人有私心,有私欲,有強弱之分,階級分化就不會消失。真正的共產主義和平等社會是不存在的,特別是在末世。因為末世是一個喪屍吃人的社會,所謂的階級矛盾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根本不足為道。”

  

  眾人表情奇異的看向龔香怡,對她如此迅速的適應末世環境感到詫異。

  

  宋浩然冷冷盯視她一眼,不再說話。他很清楚龔香怡的話是正確的,但心底依舊止不住的發寒。有一點龔香怡說錯了,末世不但是個喪屍吃人的社會,還是個人吃人的社會。他對這樣的轉變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本心。

  

  “其實,我們可以組建一支糾察隊,甄選實力上乘,品格正直的異能者加入,對其他異能者進行管理,這樣可以減少很多矛盾。”一直保持沉默的林文博徐徐開口。

  

  “這個辦法可行,先記下來。”龔遠航立即點頭,對書記員說道。

  

  龔黎昕左看右看,滿臉的懵懂無知。他一點兒也沒弄明白這些人都在說些什麼。於管理一道,他可說是一竅不通,待在這裡完全就是個湊數的。

  

  很明顯,與會的眾人也根本沒拿這位龔少爺當回事。

  

  睇視呆怔中的龔黎昕一眼,龔香怡目露鄙夷。這個弟弟還是和上一世一樣,除了迷惑人,半點能力也沒有。如此,她憂懼的心情稍稍平復下來。

  

  嘴角一勾,龔香怡迫切的開口,“爸爸,事不宜遲,我們今天下午就將基地所有人集合起來,進行戶籍登記和異能測試吧。人員理清了,也好儘快把管理條例頒發下去,對照實施。”

  

  對於能夠測試出異能的無屬性石的來歷,龔香怡對龔遠航說是神的恩賜,是和她的空間能力共同孕育而生的。這種說法雖然玄幻,在沒有更加合理的解釋下,龔遠航還是半信半疑的接受了,對外只一句‘軍事機密’就交待了過去,他的下屬們也無人敢於追問。如此,龔香怡才敢將它拿出來,公之於眾。

  

  無屬性石是吞噬喪屍的能量晶核。吞噬喪屍,顧名思義,其能力就是吞噬異能者的異能為自己所用,和姑蘇慕容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有異曲同工之妙。吞噬喪屍本就極其稀少,億萬喪屍中才會出現一個。它能夠將異能者的攻擊盡數轉化為自己的力量,屬於越戰越勇的類型,極難對付。

  

  它的晶核在不同異能的觸發下可以顯示出不同的屬性,但其本身又沒有任何屬性,不能被異能者吸收,只能用於測試。

  

  龔香怡的這顆晶核,是集合了整支軍隊的炮火,大力轟擊一隻高階吞噬喪屍後得來的,非常珍貴,她一直收藏在自己的空間裡,卻不想重生後,空間本身遺留下來的物資並沒有消失,而是隨著她的轉生重現於世。

  

  “好,通知下去,所有人員分批次進行戶籍登記和異能測試,今天下午就從一區開始。散會吧。”龔遠航抬手,遣散眾人。

  

  宋浩然拍拍回過神來的龔黎昕的肩膀,和林文博交換了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

  

  林文博點頭,追上龔香怡,狀似不經意的問,“香怡,無屬性石的測試結果準確嗎?會不會出現問題?”

  

  “不會。”龔香怡篤定的搖頭。

  

  “沒有例外嗎?連多系異能也可以準確無誤的測試出來?”林文博繼續追問。

  

  龔香怡步伐停頓了一瞬,遲疑的開口,“多系異能者是存在的,但數量極其稀少,數億人中才會出現一個。如果是兩系異能,無屬性石一定可以測出來,但如果是兩系以上,我就不知道了。”

  

  她上輩子也只見過宋浩軒一個雙系異能者,當時宋浩軒無聊時曾跟她要過無屬性石把玩,其上散發的深紫色和火紅色光芒交相輝映,景象夢幻絢爛到了極點,她至今都難以忘懷。而三系異能者或四,五,六系異能者,莫說見過,她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林文博點頭,晦暗的眼底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不再發問。

  

  

 

 

56

 

56、五六 ...

 

 

  在生命毫無保障的末世,人們對力量的渴求達到了空前的高度。聽聞人類之中出現了可以用肉體對抗喪屍的強大異能者,沒有人不心生嚮往。

  

  為了管理方便,軍方以兩百人為一個單位,按照居住範圍將整個基地劃分為六大區域,每一個區域都設有一名負責人進行管理。

  

  軍方的告示剛發出去,一區的民眾便迅速趕來操場集合,人人臉上帶著渴盼和躍躍欲試的表情。要知道,異能者不但擁有自保的實力,連待遇也比普通人高上一大截,每日分得的物資足夠養活一個三口之家,在溫飽都難以為繼的末世,確實叫人豔羨不已。

  

  一區的兩百人填不滿偌大的操場,然而其他五區趕來圍觀的民眾卻將操場圍的水泄不通。好在軍方早有準備,出動了士兵維持秩序才沒有造成踩踏事件。

  

  民眾們自發排好隊,先登記戶籍。有身份證的帶上身份證,記錄在案就可以,沒有身份證的只能口述,待日後再核實。所謂的日後核實也就一個說法而已,在末世,真要查實一個人的身份比登天還難,就算有人刻意編造,也能很容易蒙混過關。

  

  末日是某些人的末日,卻是某些人的新生,感受各不相同。

  

  在民眾們登記戶籍時,龔父,林祖父和六大區域的負責人首先進行了異能測試。對於基地最高指揮官的實力,民眾們自是非常關注,待看見鴿子蛋大的六菱形透明晶核沒有任何反應時,翹首以待的人群發出此起彼伏的質疑聲。

  

  龔遠航早已料到自己普通人的身份會對管理基地造成阻礙,但他久居上位,手腕高超,自是無所畏懼,只面容平靜的放下晶核,退到一邊讓其他人測試。

  

  林老爺子拿起晶核,預料之中,晶核也沒有絲毫反應。他淡然一笑,和龔父站到一處,旁觀別人的測試結果。

  

  空間異能者如果觸發了這枚無屬性石,石頭會由透明晶體變成黑色晶體,並散發出柔和的黑色啞光。龔香怡自是不會讓自己的異能暴露,故而,拿起晶核後並沒有輸入任何能量。

  

  初期的異能者無法掌控自己的能力,身體內的能量總會不自覺外泄,一旦碰觸晶核,就會產生反應。然而龔香怡和他們不同,她對自己的異能早已收放自如,如果她不願,身體內的能量一絲一毫也無法逃逸出去。

  

  情理之中,晶核沒有產生任何異狀。她笑一笑,垂眸坐到測試人員身邊,開始幫忙登記其他人的測試結果。她早已打定主意要將這次測試負責到底,如此,才能更加便利的招攬人才,為她所用。

  

  龔家三口人裡,兩個都是普通人,六大區的負責人眸光閃了閃,壓下心頭的異動,上前測試。六個負責人,接連四個都是普通人,還剩下最後兩個。其中一人顫著手,緊緊握住晶核。一直沒有動靜的晶核忽然散發出了耀眼的藍色光芒,晃花了在場眾人的眼。

  

  人群裡爆發出響徹雲霄的驚歎聲,久久沒有平息。一直不見晶核產生反應,他們還以為是軍方裝神弄鬼,愚弄百姓,這下總算是相信了,心中的熱情前所未有的高漲起來。

  

  “藍色,水系異能。”龔香怡邊說邊在紙上登記,登記完,朝那負責人看去,問道,“異能觸發了嗎?”

  

  那負責人怔了怔,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觸發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施展出水系異能了嗎?要知道,雖然有些人具有異能,但如果沒有合適的契機是一輩子都不會觸發的。就像哈利波特裡的啞炮那樣。”

  

  負責人恍然大悟,失望的開口,“目前還沒有觸發。”

  

  “嗯,不用擔心,以後我會對異能者進行培訓,教你們如何觸發異能。好了,下一個。”迎著那負責人熱切的目光,龔香怡神色淡淡的開口。

  

  第六區的負責人是位三十多歲的中將。如此年輕就坐穩將位,不是能力特別突出就是家世相當顯赫,故而眉宇間透著幾分傲氣。他表情肅穆,鎮定自若的握住晶核。

  

  晶核一觸及他的掌心就散發出耀眼奪目的紅色光芒,映紅了周圍人的臉。人群裡又爆發出一陣驚歎,有人大聲詢問這是什麼異能。

  

  中將看向龔香怡,微微一笑道,“龔小姐,我是火系異能者。”話落,像示威,又像是炫耀,他攤開手,掌心冒出一團小小的火苗,暗紅色的火焰迎風搖擺。

  

  哇!竟然是真的!神了!人群裡的驚歎聲此起彼伏。還有人驕傲的宣揚道,“他是我們六區的負責人!我認識!”

  

  聽見民眾的反應,那名中將眸色晦暗的瞥了龔遠航一眼,眉宇間的傲氣更甚,款款踱步到一邊站定。

  

  龔香怡撇嘴,表情冷誚。上一世,這樣不安分的人她見得多了,因為父親是普通人就妄圖從父親手裡搶奪權利。可他們都忘了,薑還是老的辣,父親做了一輩子將軍,手底下能人無數,地位豈是幾個跳樑小丑所能撼動的?只是,父親畢竟老了,身患重症後不久就離開了人世,否則,有他照護,她何至於走到那一步?看來,還得在基地裡找幾個醫生,給父親好好調養身體才行。

  

  斂起眼底的憂慮,龔香怡淡聲叫下一位。

  

  基地管理人員測完以後終於輪到普通民眾,大家強忍住激動的情緒,快步上前。

  

  測試結果很不理想,十個人裡往往出不了一個異能者。檢測了近五十人,只發現了兩個土系異能者和一個木系異能者,而且還都是未觸發的。但即便這樣,也足夠這三人領受各種各樣崇拜仰望的目光。在這一刻,他們才真正體驗到何謂高人一等的感覺,壓抑著狂喜的臉上不禁帶了三分傲氣。

  

  測了一個小時,龔香怡停下稍作休息,同時將晶核的光芒變化和相對應的異能宣示給民眾知道。金系是金色光芒,木系是綠色光芒,水系是藍色光芒,火系是紅色光芒,土系是褐色光芒,風系是青色光芒,雷系是紫色光芒,念力系是白色強光,強化系則是微弱白光。

  

  有意的,為了保護自己,她隱去了空間系的消息。

  

  休息十分鐘後,測試繼續。這次結果比上次稍好,測了十個人,出現了兩個異能者,一個是已觸發的風系,一個是未觸發的火系。

  

  雖然同是異能者,但觸發和未觸發又有不同。已觸發的代表比別人多走了一步,將來的實力也會比別人強上一兩個等級。如果再加上足夠的運氣,他們之中必定會出現未來的強者。

  

  站在一旁的士兵把異能者按照未觸發和已觸發分成兩列,人手發放一套軍裝,便於日後他們訓練時穿戴。這些人如今都是基地的重要成員,未經過嚴格的作戰訓練,基地不會放任他們出去送死。

  

  測試過半,林文博和宋浩然才帶著龔黎昕姍姍來遲。按照分配的宿舍來看,他們也是一區的成員。

  

  “黎昕,記住我們的話了嗎?如果那石頭沒有反應,千萬不要慌亂,我和你林大哥會幫你解釋。”宋浩然彎腰,湊近龔黎昕耳畔,低聲囑咐道。

  

  “記住了。”龔黎昕乖乖點頭。

  

  林文博笑著揉亂他的額發,不以為意的說道,“小昕膽子很大的,怎麼會慌亂呢?放心,不會有事。”

  

  宋浩然點頭,收起眼底的憂慮,攬著龔黎昕往人群走去。

  

  看見宋少將,維持秩序的士兵連忙分開人群,讓他們進去。三人遠遠朝龔父和林老爺子點頭致意,繼而自覺的站到隊伍最後。

  

  “龔少,站我們中間來!”顧南頻頻回首,看見姍姍來遲的幾人,連忙揮手打招呼。由於是跟著龔少一起回來的,他們自然也跟著龔少住在一區。七人早就組成了小團體,排隊也站在一起。王韜和鈴音面容憔悴,不見半點激動的神色,想來,必是受了家人故去的影響。

  

  “不了,我想和宋大哥、林大哥站一起。”龔黎昕搖頭,毫不猶豫的拒絕。

  

  林文博和宋浩然聞言,不約而同伸出手,去摩挲他柔軟順滑的髮絲,卻不想,兩隻手在空中交匯,撞到一起。兩人對視,最終林文博率先收手,垂眸一笑,掩去瞳仁中刹那間的黯淡。

  

  宋浩然如願撫上少年的髮絲,微微上揚的唇角和柔和下來的臉部線條洩露了他心底的愉悅和滿足。

  

  在顧南招呼三人時,排在前面的一名少年也聞聲轉頭,朝後看去。少年面容清秀,赫然就是和龔黎昕同一天被帶回基地的趙景。見到宋浩然溫柔的微笑,他眸光閃了閃,竟半天移不開視線。他沒想到,這個兇神惡煞的男人除了兇狠、失控和激動,竟也有如此溫柔小意的一面。

  

  被帶回基地,生活穩定了,趙景時時便會想起宋浩然,想起他雷霆萬鈞的出手,想起他因憤怒而顯得特別冷峻的臉,時間一長,最初的恐懼一點點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可言說的仰慕和喜歡。是的,趙景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喜歡男人,特別是威猛高大的男人。

  

  他是個火系異能者吧?而且異能很強大,比那個六區的負責人強大得多!心中暗忖,趙景又深深凝視宋浩然一眼,這才依依不捨的轉頭,眼神灼熱的朝測試臺上的晶核看去,暗自祈禱自己也是個異能者,如此,才可以讓那個男人刮目相看。

  

  測試有條不紊的進行,結果和前面一樣,普通人占了絕大多數。龔香怡盯著手裡簡短的異能者名單,心情鬱躁難言。十幾個異能者根本不夠組建一支軍隊,她當初的設想如今看來簡直是異想天開。如此,只能等日後基地穩定了,強大了,再對外招攬人才。有充足的物資在手,不怕異能者不趨之若鶩。

  

  想到這裡,龔香怡定了定心,朝面前長相清秀的少年看去,問道,“名字?”

  

  “趙景。”趙景揚聲回答,汗濕的掌心悄悄在褲子上蹭了蹭。

  

  “拿去,輕輕握在手裡就好。”寫下趙景的名字,龔香怡遞過晶核,囑咐道。

  

  趙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接過晶核托在掌心。仿佛聽見了他虔誠的祈禱,晶核散發出一團藍色的柔光,光芒由弱漸強,使得周圍人發出一陣讚歎。

  

  觀看了這麼久,民眾早就意識到異能者是多麼稀有的存在。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轉眼就成為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趙景露出驚喜萬分的表情,輕輕把晶核放回黑色的天鵝絨布鋪就的錦盒裡,心下極力克制住了想要回頭探看宋浩然表情的欲望。

  

 

 

 

57

 

57、五七 ...

 

 

  龔香怡仔細打量明顯還未成年的趙景,將他的名字和長相默默記在心裡。年輕異能者的潛力相比而言更加巨大,更值得她栽培和拉攏。故而,她舒緩了臉上的表情,溫聲道,“水系異能。觸發了嗎?”

  

  “還,還沒有。”趙景拘謹的答道。

  

  “沒關係,異能可以通過相應的訓練來觸發,你以後可要好好努力。”龔香怡微微一笑,勉勵道。

  

  “是。”趙景雙頰泛著激動的紅暈,朗聲應諾。

  

  走向異能者隊伍時,他匆匆瞥了宋浩然一眼,發現他正低頭,和他苦苦尋回的少年談論著什麼,表情說不出的溫柔,壓根沒往測試臺上看。趙景呼吸微窒,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許多光彩。

  

  “下一個。”龔香怡目視趙景離開,抬手召喚道。

  

  “龔姐姐好!”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的少女牽著一名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笑容可掬的上前。

  

  “你認識我?”看見對方熟稔的態度,龔香怡皺眉問道。

  

  “我們是龔少的朋友,還和您一起吃過飯。”對於龔香怡的貴人多忘事,少女半點不介意,笑呵呵的提醒道。

  

  龔香怡眉頭皺的更緊,本就冷淡的表情中透出一絲厭煩。龔黎昕的朋友就是她的敵人,僅憑這條理由,她就對這姐弟倆產生了惡感。

  

  “什麼名字?”斂眉,她冷冷開口。

  

  “孫甜甜,這是我弟弟,孫傑。”孫甜甜就是個質樸的農村姑娘,絲毫沒感覺到龔香怡態度的轉變,拍拍自己弟弟的腦袋,笑著回道。

  

  反而是孫傑,看了龔香怡一眼,擰著兩條疏淡的眉毛,畏懼的縮進姐姐懷裡。小孩心思純淨,對人善惡的判斷不受外貌和主觀意識的影響,全憑直覺,故而,他們有時候比成年人更加敏銳。

  

  “測試一下吧,小心點,不要摔壞晶核。”龔香怡揚起下顎,冷聲囑咐道。

  

  實際上,喪屍晶核是她平生見過的最堅硬的物體,哪怕在炮火的全力轟擊下也能不損絲毫。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想在心理上對孫甜甜造成一些壓力罷了。孫甜甜表現的越純良,她就越反感。理所當然的,她把龔黎昕的朋友都劃歸為表裡不一,口蜜腹劍的小人一列。

  

  “唉。我會注意的。”孫甜甜的神經很粗壯,半點沒有謹慎小心的自覺,大大咧咧拿起晶核,置於眼前欣賞。

  

  “哎喲”耀眼的綠光發散開來,她驚叫一聲,一手遮面的同時眼睛也緊緊閉上。小孫傑仰視姐姐手裡如綠色星辰般的晶核,讚歎了一聲。

  

  工作人員連忙起身,雙手虛懸在孫甜甜手肘下方,生怕她震驚之下把晶核甩出去。好在她手很穩,意外沒有發生。

  

  龔香怡死死盯住逐漸褪去綠光的晶核,咬了咬牙,沉聲道,“木系異能。觸發了嗎?”

  

  “還沒。”孫甜甜拍拍胸脯,驚魂未定道。

  

  龔香怡聞言,表情緩和了一點。沒觸發異能的人還算不上異能者。要知道,至少有百分之三身懷異能的人這輩子都不會觸發異能。能不能成為強者,不但要靠實力,還需要一定的運氣。

  

  “給你弟弟測試一下。”記下孫甜甜的異能,龔香怡看向表情躍躍欲試的小孫傑。

  

  “唉。”孫甜甜將晶核遞給弟弟。

  

  小孫傑早就眼巴巴的等著了,兩手高高舉過頭頂,捧著晶核的模樣很虔誠,也很可愛。人群裡爆發出善意的哄笑。

  

  孫傑臉紅紅的握住晶核,眼睛睜得溜圓。意外的,晶核也亮了,這次不是綠光,而是耀眼的藍光,光暈流轉間摻雜著絲絲銀白。和水系的藍色光芒有些接近,但細看卻又不同。

  

  龔香怡猛然站起身,死死盯住只高出桌子一頭的小孫傑,擰眉瞪眼的表情仿佛要吃了他似地。

  

  孫傑連忙放下晶核,怯怯的往自己姐姐懷裡縮去。孫甜甜焦急的開口,“龔姐姐,我弟弟沒問題吧?這白不白,藍不藍的,到底是什麼異能?”

  

  “冰系異能!水系異能的變異!”是最具攻擊性和防禦性的異能之一。龔香怡坐回原位,表情像吞了只蒼蠅般難受。

  

  自然,孫傑也沒有觸發異能,和姐姐往一旁的異能者隊伍中走去。兩人站入佇列時還朝顧南等人做了個‘fighting’的手勢。

  

  如果孫甜甜姐弟倆的表現讓龔香怡感覺像吞了只蒼蠅,接下來顧南,馬俊,王韜的表現令她感覺比吞了粒老鼠屎還難受。只因這三人分別是風系,火系和強化系異能。雖然都沒有觸發,但這麼高的比例,足夠讓她震驚,更令圍觀的群眾讚歎連連。

  

  好在接下來的鈴音和大劉都沒測出異能,否則龔香怡會當場崩潰。她不敢相信,只不過出去一趟而已,為什麼龔黎昕就那麼好命,帶回來的朋友竟然大多是萬中挑一的異能者。

  

  老天太不公平了!為什麼所有的好事都讓龔黎昕遇上了?!龔香怡狠狠磨著後槽牙,心中的怨憤和不甘交織成濃烈的恨意。

  

  和龔香怡的憤恨完全不同,龔父和林祖父對視一眼後笑容欣慰。對於黎昕的朋友,他們理所當然的給予了更多的關注。這樣的結果大大出乎了他們的預料,然而,卻也令他們十分滿意。有志趣相投又實力不俗的朋友相伴,黎昕的未來會順遂很多。

  

  隊伍最後的宋浩然顯然也和兩位老人想到了一起,他俯身,拍拍龔黎昕肩膀,笑著說道,“黎昕,叫你的朋友們做好吃苦的心理準備,我會派人對他們進行特訓,以後他們會是你的戰友,實力太弱可不行。”

  

  龔黎昕點頭答應,瞥見表情黯然的站在人群中,正遠遠朝他望來的大劉和鈴音,揚起手朝他們揮了揮,無聲安慰。

  

  本來失落不已的大劉和鈴音立刻振作精神,報以燦爛的笑容。龔少並沒有因為他們普通人的身份而看不起他們,疏遠他們,他們心中暖呼呼的。

  

  宋浩然和林文博看見龔黎昕和朋友們的互動,不禁相視一笑。少年的一舉一動都是隨心而為,不刻意,不做作。他的樂觀向上,真誠無偽總能使他收穫最真摯的友誼。

  

  現在就已如此優秀,等他日後成長起來會變成什麼模樣,宋浩然和林文博雙雙期待著,又聯想到少年的成長會在他們的陪伴和見證下完成,他們心頭忽然一熱。

  

  在兩人的胡思亂想中,等待測試的隊伍逐漸縮短,終於輪到了最後三人。圍觀的群眾並沒有散去,熱情一如開始時那般高漲。另外五區的民眾不時發出請願聲,希望軍方不要花兩天時間分開測試,今天全部搞定就行,不管多久他們都等得。

  

  三人上前時,二區的民眾早已自發的排好了隊伍,先是登記戶籍,然後迫不及待的續到龔黎昕身後。

  

  負責維持秩序的軍官朝龔遠航看去,龔遠航頷首,示意軍隊按照民眾的意願行事。

  

  得到最高指揮官的首肯,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在歡呼聲中,林文博走上前,拿起了桌上的晶核。

  

  璀璨的金光將他的五官映照的俊美無儔,他微微眯眼,淡漠的表情彷如神祗。人群中歡呼聲剛落,驚歎聲四起,只因金色的光芒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過。

  

  金系異能,是僅次於雷系的稀有異能,也是可攻可守的強悍異能。上一世的林文博雖然沒有接受過特殊的軍事訓練,但他靠著後天的努力和對異能應用之道的絕高領悟力,最終成為了頂尖強者。

  

  這一世,有了龔香怡的刻意點撥,他舉一反三,將金系異能運用的爐火純青,早早就突破了一級中階,算是基地的佼佼者。

  

  異能者的級別很簡單,和喪屍一樣,分為五級,但每一級又分低、中、高三階,越往上,突破越難,需要的晶核級別越高。像林文博這樣,一起步,等級就高出眾人兩三階的,絕對是未來的強者。

  

  看著金光照耀中的戀人,龔香怡凝目,目露癡迷,直至金光散去方緩緩回過神來。

  

  “金系,觸發了沒有?”因為是例行登記,又在大庭廣眾面前,龔香怡正了正神色,明知故問道。

  

  “觸發了。”林文博邊說邊抬起右手,張開五指,從他手背的脛骨中刷的冒出五根彎月形的鋼爪,每根都鋒利無比,寒光凜冽。

  

  “哇!金剛狼啊!太厲害了!”圍觀群眾中有人高呼。

  

  龔香怡詫異的看向林文博,覺得他今天的表現有些高調,不似他平時的作風。

  

  林文博聽見群眾的驚歎,立刻收回鋼爪,飛快的瞥了龔黎昕一眼,微笑退至一邊。他本來只想施放出一枚鋼針就好,但思及小昕正站在身後觀看,他頭腦一熱,想也沒想就將自己新琢磨的招式用了出來。

  

  他半點沒有察覺,他的所作所為和開屏吸引雌孔雀的雄孔雀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林大哥好厲害!他的異能又進步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異能者凝聚異能時會施放出一種威壓,和真氣外放有些類似。龔黎昕憑著敏銳的五感,立刻察覺了林文博的變化,拉拉宋浩然衣袖讚歎道。

  

  “是啊。”宋浩然點頭,末了,有些多餘的補充一句,“其實,我和他的實力不相上下。”

  

  話落,他沒有報上姓名,徑直上前,拿起晶核。晶核觸及他掌心的瞬間就紅光大盛,耀目的光芒仿佛要刺穿他手部的皮肉。

  

  “宋浩然,火系異能。”龔香怡朗聲宣告。

  

  懷著攀比的心態,宋浩然放下晶核,掌心向上攤開,轟的一聲釋放出一團火焰。火焰烈烈燃燒,迎風飄搖,顯出十足的猙獰之態,與此同時,也散發出駭人的熱量,令測試台邊的工作人員紛紛起身躲避。

  

  僅憑肉眼,人們就可分辨出,他的異能明顯比六區的那名中將厲害很多。

  

  圍觀的群眾再次沸騰起來。宋浩然瞥了滿目崇拜的龔黎昕一眼,緩緩散去火球,心滿意足的退至神色莫名的林文博身邊。

  

  和龔父站在一起的軍方高層們面上不顯,心中卻動了動,各自掂量起來。

  

  誰都知道,宋浩然和林文博算是龔遠航的半子,麾下有兩員這樣的猛將,龔遠航的地位目前來說還難以撼動。只是,有了實力,哪個不會生出些別樣的心思?正如世人所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這句話深刻的詮釋了軍人隱藏在骨子裡的野心。

  

  以前這些人固然是龔遠航的忠心部下,但他們的忠心有的是基於感情,有的是基於利益。在舊世界被摧毀,新世界亟待建立的末日,某些人能否繼續保持對龔家的忠心還得經過時間的檢驗。

  

  目前基地的現狀是兵強將弱,這支軍隊以後是姓龔還是姓林,亦或是姓宋,誰也說不準。也許,等龔家小子測試過後,是該考慮考慮站隊的問題了。某些心思浮動的人暗暗忖道。

  

 

 

 

58

 

58、五八 ...

 

 

  作為最高指揮官的兒子,龔黎昕的測試結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龔家三口,已經確定了兩個是普通人,如果連龔黎昕也是普通人,那麼肯定會對龔遠航的地位造成一定的影響,而且是極其不利的負面影響。

  

  在經濟基礎,法律體系和道德標準的三重約束下建立起來的舊世界已經被摧枯拉朽的毀去,取而代之的是道德淪喪,法律消亡,強者為尊的末世。沒有實力的人,哪怕地位再高,也有從雲端摔落穀底的一天。

  

  所以,龔黎昕的測試結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決定了龔家的命運。即便對兒子懷著百分百的信心,龔遠航此刻也不禁有些緊張,一雙鷹目鎖定兒子挺拔的身影,不敢稍有移開。

  

  異能者隊伍裡,顧南等人卻態度閒適,邊互相說笑,邊等待著龔少加入他們的隊伍。他們對龔少太有信心了,龔少絕對是目前基地裡的最強者。

  

  趙景隱在顧南等人身後,表情複雜的看著龔黎昕。龔黎昕的實力比起宋浩然來說只強不弱,兩人並肩而戰的模樣那麼契合,印刻在他腦海裡,令他每每想起便覺得心中發悶。對這個少年,他有羡慕,有嫉妒,甚至還有一絲怨恨,然而,他卻絕不敢去招惹對方,只因對方捏爆小鬼頭顱的那一幕太具有衝擊性,如今想來還能令他戰慄不止。

  

  “名字。”看見龔黎昕上前,龔香怡眸色變幻不定,停頓了數秒才例行公事的開口。她心裡正打著鼓,猜測著龔黎昕的異能會屬於哪個系別。這幾天她多方打聽,但好像大家都防著她似地,她恁是沒打探出任何有用的資訊。

  

  “龔黎昕。”少年的嗓音十分悅耳動聽,吐字清晰的報出自己姓名。

  

  “快看,那是龔首長的兒子!不知道他是不是異能者。”人群中有人知道龔黎昕的家世,大聲嚷嚷著,幫他吸引來更多人的關注。

  

  “拿著,握在手心。”龔香怡指指錦盒裡的無屬性石。

  

  龔黎昕眸子亮了亮,拿起鴿子蛋大的晶核置於眼前欣賞,圓溜溜的貓瞳裡滿是好奇的神色。晶核被他反復把玩,卻半點反應也沒有。

  

  宋浩然和林文博雙雙上前幾步,走到龔黎昕身邊,將他一左一右的護住。龔父和林老爺子也都露出詫異的表情。同他們站在一列的負責人們,有的搖頭表示遺憾,有的斂目,掩飾眸子裡的輕蔑。

  

  龔香怡死死盯住他手裡的晶核,足足等了一分鐘,依然不見晶核發出光芒,她挑眉,聲音不自覺拔高,帶著隱隱的得意和奚落,“你不是異能者!”

  

  不是異能者就好!說到底,還是跟前世一樣,是個廢物,她有何好懼?

  

  “不可能!龔少絕對是異能者!”顧南等人站在異能者隊伍裡喊道。他們對測試結果感到非常意外,但他們選擇了盲目的信任龔少。龔少沒有問題,那肯定是晶核有問題。

  

  懷著這樣的想法,馬俊大聲叫道,“肯定是晶核出問題了。因為一次測試的人太多,所以晶核過熱!等半個小時再來測吧,這個絕對不准!”

  

  尼瑪!你當晶核是電板嗎?還過熱?龔香怡瞪眼朝馬俊看去,差點忍不住掀桌。人群中也發出一陣鄙夷不屑的噓聲,認為他們維護龔黎昕是在拍龔家的馬屁。

  

  “我們可以作證,小昕一定是異能者,而且是多系異能。這塊晶核大概無法檢測出來吧,畢竟情況特殊。”林文博上前,提高聲音說道。

  

  “多系的也能檢測出來,絕不會出錯的!”龔香怡尖聲否定,對林文博站出來維護龔黎昕的做法感到憤怒。

  

  “會不會出錯用事實說話就好。”宋浩然淡淡開口,繼而摸了摸龔黎昕的頭,溫聲囑咐,“黎昕,讓他們看看你的實力。”

  

  感受到周遭投過來的眾多輕蔑和懷疑的目光,龔黎昕皺眉,露出不悅的表情。在地宮掙扎的十六年裡,他早就知道弱肉強食,強者為尊的道理,所以他一心一意的修煉,為的是變強,為的是活著,且還要活得好。他從來不喜歡做一個被人肆意擺佈踐踏的弱者!所以,他從不放棄抗爭。

  

  既然異能者已經出現,他也可以放開對自己功力的壓制了,只有展露真正的實力,才能在殘酷的末世生存下去,才能更好的保護這一世得之不易的家人和朋友。

  

  想到這裡,龔黎昕朝不遠處的龔父和林老爺子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繼而對林文博和宋浩然低聲說道,“你們退後一點,小心誤傷。”

  

  宋浩然和林文博心裡有了底,緊繃的表情稍稍放鬆,退至一邊。

  

  龔香怡冷笑,雙手環胸,等著看龔黎昕怎麼故弄玄虛。打死她,她也不相信龔黎昕會是多系異能者。多系異能者,那是傳說中的存在,兩輩子裡她從未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過。

  

  龔黎昕微微合眼,緩緩運轉被他壓制在丹田裡的雄渾真氣,真氣漸漸充盈身體,往他的雙掌匯去。他睜眼,眸子亮如寒星,陡然間就將周身的氣勢改變。

  

  吵鬧的人群靜默了片刻,在這片刻裡,只見少年的雙掌各自發出紅色和冰藍色的光芒。

  

  一縷火苗眼看著從少年的右掌鑽出,呈現璀璨的金白色。金白色的火焰代表了什麼概念?這表示它蘊含的溫度已達到了上千度,能瞬間將人燒成灰燼。右側,離少年距離不遠的民眾和士兵面露駭然,紛紛退後數步,舉起雙手遮掩暴露在熾烈溫度下的頭臉。

  

  絕世高手的真氣轉化成的三昧真火,其威力又豈是這些尋常人可以承受的。

  

  與此同時,少年的左掌正凝聚出一團霜白的霧氣,霧氣緩緩流轉,縈繞著他纖長優美的指尖,在烈日照射下發出點點螢光,美輪美奐。但它散發的冷冽卻並不那麼美好,直將左側的人群逼退數米,雙手抱胸瑟瑟發抖。

  

  場中再無人敢於喧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紅白光輝交映下顯得不似凡人的俊美少年。坐在檢測台後的工作人員早已拿起測試晶核和名單,拉著呆愣中的龔香怡迅速退後,以防被這威力巨大的冰火兩重天波及。

  

  “我就說了那測試肯定不准!龔少一定是異能者!而且是最強的!”顧南昂著頭,表情驕傲的無以復加。而龔父等人早已放下高懸的心,露出舒坦的笑容。

  

  “你生的好兒子!”林茂低聲同龔遠航說道,引得龔遠航朗聲大笑。而心有異動的幾位將領,此時此刻正悄然抹著冷汗。

  

  然而,場中的少年還沒完,只見他雙手挽了個類似於太極拳的流雲式,姿態優美至極,緩緩將兩掌合攏。掌心的金焰與流霜自然而然的融合在一起,化為一簇冰藍色的火焰。火焰貼著少年的掌心燃燒跳躍,既帶著冰霜之冷冽,又帶著火焰之熾熱。

  

  如果這一掌拍在人身上,這人是會被冰凍成碎末還是會被焚燒成灰燼,亦或是被冰凍成碎末後再焚燒成灰燼?總之,死法絕對慘烈,沒人敢於去想像。這正是逆脈神功第二重能夠施展出來的最強招式——冰火掌。

  

  這次的測試,龔黎昕本就不打算藏私,因為他深知,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徒勞。他人雖然單純,但並不代表他愚蠢,父親的處境他看在眼裡,但他向來不會玩弄手段,只能用強橫的武力去震懾。所以,他早就想好了要借此立威,成為父親最堅實的後盾。

  

  場邊的龔香怡瞪著血紅的雙眼,不敢置信的低語,“怎麼會,竟然真的是雙系異能!而且還能將完全相克的兩種異能融合,他是怎麼做到的?連宋浩軒也辦不到!我不相信!”

  

  眼下,龔黎昕展露的冰火異能雖然比起宋浩軒的九天雷火稍有不及,但宋浩軒在末世打拼了四五年,升至五級中階才能施展出類似的招式。相比於一觸發異能就已強悍至斯的龔黎昕而言簡直沒有可比性。如果再讓龔黎昕鍛煉幾年,他會成長到何種地步?

  

  龔香怡身體僵硬,心中卻在瘋狂搖頭,不敢再深想下去。

  

  然而,更加令她目眥欲裂的事情發生了。少年隨意一彈指便將散發恐怖威勢的火焰收入身體,繼而揚手招來一股強勁的旋風。旋風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將測試臺上遺留的幾張白紙裹挾至他身邊。

  

  薄薄的紙張瞬間被風刃割裂成無數細小的碎片,隨著游龍般的勁風盤旋,勁風緩緩散去,白色的紙屑化為七月霜雪,紛飛在神色淡漠的少年身邊,將少年襯托的宛若神人。

  

  這幅景象美輪美奐,帶給周圍人極致的視覺震撼和心靈震撼,他們早已忘了言語,只能癡癡遠望那俊逸非凡的少年。至測試開始後就鬧哄哄的操場安靜的落針可聞。

  

  宋浩然和林文博怔怔看著場中微露睥睨之色的少年,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堪比奔雷,眼裡的癡迷和愛戀昭然若揭,無遮無掩。如果此時此刻他們能夠對視一眼,或許能夠發覺彼此的感情,但可惜的是,他們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少年身上,無暇他顧。

  

  等雪白的紙片徹底灑落地面,人們才從少年施展的魔咒中回過神來。民眾裡有人激動的叫嚷起來,“是已觸發的三系異能!錯不了!”

  

  “龔黎昕,冰、火、風三系異能者。”事實擺在眼前,當然比晶核的測試結果更加準確。龔香怡面容蒼白,無力的宣佈道。場下眾人發出熱烈的讚歎聲,久久不見停息。

  

  龔香怡登記的手有些發顫。看著紙上扭曲的字跡,她放下筆,將表格推給身邊的工作人員,自己則垂頭,斂去眼底深深的恐懼。

  

  龔黎昕的異能等級究竟達到了什麼程度,她一時竟看不出來,但無疑,絕不會低於三級中階。三級中階是什麼概念?哪怕再過四五年,也能算橫行一方的頂尖強者。這樣的龔黎昕,若要殺她,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她憑什麼和他鬥?

  

  是了,我為什麼要和他鬥?他說過,我不招惹他,他也不會來招惹我。而且,有爸爸在一旁照看,他不敢動我,不去宋浩軒的基地,他也沒機會動我!所以,只要我離龔黎昕遠遠的,我這輩子不會有事的!

  

  在龔黎昕強橫的武力面前,龔香怡終於認識到了他們之間的天淵之別,仇恨仍在,但想要報復的念頭卻被她深埋進心底,不敢再去碰觸。

  

 

 

 

59

 

59、五九 ...

 

 

  龔黎昕測試完,六位負責人便紛紛向龔遠航表示祝賀,恭維的話一籮筐一籮筐往外抬,搜腸刮肚,將所有的溢美之詞都用在龔少身上。就連那名已觸發了火系異能的中將,此時也沒了半點傲氣,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表情。龔家的領導地位,在龔黎昕展露實力後已穩如泰山,無可動搖。同時,龔黎昕在基地中的超然地位也因這一次的立威打下了堅實的群眾基礎。

  

  龔父意氣風發的站在人群中,遠遠望著自己的小兒子,笑得牙不見眼。

  

  龔黎昕收回外放的真氣,淡漠睥睨的神情頃刻間消散,仿似一場幻覺。他朝宋浩然和林文博緩步走去,眉眼一彎,露出一抹稚氣未脫的笑容。

  

  如此矛盾卻又意外和諧的兩種氣質被少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他獨特的魅力,令宋浩然和林文博無法抗拒。剛平復下來的心跳又亂了一拍,兩人同時伸開雙臂,期待小孩的靠近。

  

  龔黎昕眯眼,一左一右挽住兩人的胳膊,懸空雙腳,墜在兩人強健的臂彎上。解決了一樁心事,他罕見的露出了一點愛玩愛鬧的少年心性。

  

  宋浩然和林文博因他可愛頑皮的舉動朗笑起來,任勞任怨的將他帶抬回龔父身邊。

  

  “頑皮!”龔父假作嗔怒,在他額頭上輕敲一記,但眼底濃烈的笑意洩露了他此刻愉悅至極的心情。兒子好像越來越開朗了,他見了無比舒心。

  

  龔黎昕扶額,面露赧然,兩頰泛起淡淡的紅暈,顯得白皙的臉龐粉粉嫩嫩,煞是招人。林文博和宋浩然雙雙閃了下眼,不自然的別開視線。

  

  “頑皮好,男孩子就是要頑皮點!”林老爺子摸摸小孩的頭,笑眯眯的說道。他儼然把龔黎昕當成了親孫子看待。

  

  一旁的幾位負責人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連忙開口附和,並紛紛上前自我介紹,態度畢恭畢敬,全然不似對一個後生晚輩。在這之前,他們只當龔黎昕是個蒙受父輩餘蔭的二世祖,壓根沒將他看在眼裡,在這之後,龔黎昕已是他們需要仰望並小心對待的存在。

  

  場中的測試還在繼續,因基地出了一個三系異能者,群眾的熱情比之先前更加高漲。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也能有幸成為異能者中的一員,但事實證明,異能者果真是上天欽點的幸運兒,雖不至於罕見如鳳毛麟角,卻也是百裡挑一,十分稀少。

  

  二區的人全部測完已快臨近半夜十二點,在軍方的強硬要求下,剩餘四區的民眾不得不失望的回房休息,等待第二天的測試。

  

  兩個區,四百多人,統共只出了三十幾個異能者,其中已觸發異能者僅八人。情況算不上好,卻也不差。至少,等六區全部測試完,建立一支類似於飛虎隊的特別作戰小組已經足夠。

  

  翌日清晨,在民眾的強烈要求下,測試早早就開始進行。與此同時,軍隊也不間斷的派出直升飛機,在全城各處搜索倖存者。

  

  午間,一架直升飛機提前返回了基地,機上的士兵幾乎不等飛機停穩便匆忙跳下來,往操場奔來,觀他急切的表情,肯定有重大消息需要通報。

  

  士兵排開人群,走到龔遠航身邊,低聲回報著什麼。龔遠航先是一喜,繼而露出凝重的表情,朝其他負責人看去。幾位負責人俱都垂頭沉吟,沒人立即給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那就先開個會吧,去指揮部。”龔遠航沉聲宣佈,瞥見站在林文博和宋浩然中間,興味的眺望測試台的兒子,他招了招手,吩咐道,“以後的所有軍事會議,黎昕你都要參加。跟爸爸走。”

  

  龔黎昕乖乖的點頭,亦步亦趨跟隨在龔父身後。

  

  眾位將領聞言,心中了然。龔首長這是有意要栽培龔少了,想來,日後這個基地肯定會交到龔少手裡。對此,他們沒有意見,也不敢有意見。

  

  測試台邊,看見魚貫退走的龔父等人,龔香怡臉色微變,果斷的把表格交給身邊的工作人員,也朝指揮部走去。

  

  對於基地的事務,她絕不會鬆懈,能插手的都要插手,以免日後在基地喪失話語權,淪為上輩子那樣的附庸,輕易被人遺忘和拋棄。

  

  “進來吧。”看見追至門口的女兒,龔遠航眸色暗了暗,終究沒有駁了女兒的面子,沉聲說道。

  

  “會議開始,把倖存者的情況彙報一下。”龔遠航攤開城區地圖,對那名偵察兵說道。

  

  偵察兵上前,指著地圖上的某個點,將探查到的情況詳細介紹給幾位元將領。

  

  原來,今天搜索到市中心西區的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熱源感應器竟然閃現了代表生命跡象的紅斑,而且紅斑很密集,初步估計至少有五十多名倖存者。這個消息對於搜尋了幾天都一無所獲的偵察兵而言簡直太振奮人心了。他們操縱飛機,不停在該區上空盤旋觀察,最終確定了倖存者的方位,竟然是在A省最大的小商品市場裡。

  

  而倖存者們也聽見了直升機的盤旋聲,從市場裡的一座小倉庫的天窗爬出,努力朝天空揮舞著手裡顏色鮮豔的襯衫。

  

  直升機久久盤旋在小倉庫上方,引來了大群喪屍圍攻,駕駛員無法,只得貼著地面飛行了一段,引開喪屍群後立刻回基地求救。

  

  “綠園市場,A省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地,每日人流量不下十萬,如今的喪屍量肯定也不少於這個數,要想從那裡把人救出來,恐怕不容易。”一名負責人待偵察兵敘述完,憂慮的開口。

  

  “確實,五十多人,至少得派三架直升機二十名士兵前去接應,到時鬧出的動靜肯定不小,只怕人沒救出,還得把我們的軍力搭進去。”另一名負責人客觀的說道。

  

  “你們的意思是不救?”龔遠航筆挺的坐在主位上,環視一番眾人,沉聲問道。

  

  會議室裡一片靜默,就連向來愛發表意見的龔香怡也沒說話。負責人們的態度很明顯,已經把她想說的話都說了,她著實不必開口觸怒龔父。龔父正直無私的性格她瞭解,碰見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對民眾見死不救。

  

  果然,龔父開口了,語氣十分嚴厲,“作為軍人,你們還記不記得自己肩負的責任?我們的職責是保家衛國,如今國已不國,但我們至少還可以保家,這個家不只我們自己的家,還包括C國千千萬萬的家。難道,你們以為靠著這些軍力,就可以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了嗎?軍隊一千多個大老爺們,倖存的婦女和幼兒卻不足百人,以後你們怎麼活?怎麼過日子?到最後還不是孤孤單單的等死?!到時,不是喪屍滅了我們人類。而是我們人類自取滅亡,就因為我們的自私。”

  

  這個道理很淺顯,但龔父不說出來,竟沒有一個人想得到。他們都被一己私利蒙蔽了雙眼,看不見更長遠的未來。

  

  見眾人表情有些鬆動,龔父繼續開口,“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這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往小了說,我們救的是幾個倖存者,往大了說,我們救下的是人類延續下去的火種。”

  

  與會人員俱都露出深思的表情,微閃的眸光透出幾分動容。

  

  “爸爸,我幫你去救人!”瞥見龔父眼裡暗藏的憂心和焦急,龔黎昕幾乎不用思考,待龔父話音一落,立刻開口說道。

  

  他不知道什麼叫國之大義,也不知道什麼叫人類延續,他只知道這是父親的願望,他一定要幫助父親實現。

  

  少年清脆的嗓音仿佛具有穿透力,重重敲擊著與會人員的耳膜,令他們神色微震。少年燦如繁星的眼眸中滿滿都是果決和堅毅,無懼無畏的姿態彷如星火,濺落到兩旁的林文博和宋浩然身上,令他們熱血沸騰。

  

  黎昕一個孩子都不怕,我怕什麼?壓下鼓動不已的心跳,宋浩然堅定的開口,“龔叔,我立刻派兵去救人。”

  

  六大負責人雖然管理著六區,但手裡的兵力卻遠遠趕不上宋浩然,軍中威望更是望其項背。宋浩然肯接手,這事基本上就定了。

  

  “我也去,派上四架飛機吧,以防倖存者人數超出預估。”林文博待宋浩然話落,也接著開口。

  

  得,軍隊最大的物資掌控者林文博也發了話,這事就沒有反對的餘地了。到了這一刻,幾位負責人總算看出來了,宋浩然和林文博與龔少的關係不是一般的親厚,說是唯龔少馬首是瞻也不為過。他們三人緊緊抱成一團,而龔少又明顯對龔遠航言聽計從,這個基地除了龔遠航,哪裡還有別人說話的地兒?

  

  認清現實,幾位負責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我不同意!龔黎昕你要去送死自己去好了,幹嘛拉上別人?文博,不准去!”一想到綠園市場內的屍山屍海,龔香怡急了,拍案而起,指著林文博命令道。

  

  林文博臉色鐵青一片。雖說他以前對龔香怡也是千依百順,但那是因為龔香怡嬌憨可人,偶有任性卻從不過分,所以他願意寵著她。但面對眼前頤指氣使,盛氣淩人的龔香怡,他只感覺頭痛萬分。

  

  “這是軍事會議,不是家庭會議!香怡,你給我閉嘴!”龔遠航額頭青筋跳了跳,厲聲呵斥。

  

  看見其他將領怪異的目光,龔香怡臉色一白,緩緩坐回原位。昨天知曉龔黎昕的異能後,她雖然報復的念頭沒了,但無處釋放的怨恨卻如附骨之疽,令她痛苦不已。心神不寧之下,她的脾氣難以控制,不顧場合就發作了出來。

  

  女兒人情味越來越淡,掌控欲卻越來越強,開始還只是看重物資,現在竟妄圖插手基地事務,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龔父揉揉太陽穴,感覺一陣心煩。養了25年,現如今怎麼就看不懂她了呢?苦了文博這孩子了,私底下不知得受多少委屈。

  

  “好了,事不宜遲,你們馬上出發吧。”歉意的拍拍林文博肩膀,龔遠航乾脆的遣散眾人。

  

  走到乖巧聽話的兒子身邊,他眼眶微熱,愛憐的摸摸兒子的頭,低聲囑咐道,“注意安全。如果實在無法就撤退,你們盡力就好。”

  

  之所以剛才那麼堅決的表示要救人,一則是因為龔父作為軍人的責任心,二則是想給基地樹立一種大愛無疆,守望相助的風氣,促進基地的良性發展。但他的性格也並不死板,能夠救出民眾固然最好,救不出,他也不會硬讓自己的士兵去陪葬,特別是,這些士兵裡還包括他最疼愛的兒子和兩個小輩。

  

  他盡力了,沒有違背自己的良心,這已足夠。

  

 

 

 

60

 

60、六十 ...

 

 

  散會後,宋浩然帶著龔黎昕去換裝,林文博也想跟上,卻被龔香怡拉住胳膊,死纏著不放。接收到好友和少年投過來的憐憫視線,林文博本就鐵青的臉色變得漆黑如墨。

  

  宋浩然點了手底下二十名特種兵同去,將任務詳情細說了一遍。

  

  聽說是去綠園市場救人,這些硬漢們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綠園市場是A省最大最繁榮的小商品市場,每天人來人往,用摩肩擦踵,水泄不通來形容也不為過。

  

  末日爆發時是早間10點多鐘,正是綠園市場人最多的時候,平均每天十萬的人流量,那裡的喪屍數量可想而知。回憶往日綠園市場熙熙攘攘的情景,再將那熙熙攘攘的人流想像成喪屍,二十名壯漢俱都頭皮發麻。

  

  “不想去可以不去。還沒出發就先露了怯,去了也是送死。”感受到眾人心中的恐懼,龔黎昕邊穿戴作戰服,邊淡淡開口。

  

  如果是蕭霖交待任務,屬下們心生怯意,蕭霖一定會當場將他們格殺。這些漢子們應該感到幸運,因為龔少只學了蕭霖三層心性,還做不到隨意殘殺自己人。

  

  “我們去!”有龔少在,怕什麼!見識過龔黎昕彪悍身手的一名特種兵大聲說道。其他人也定下心來,連忙附和。

  

  “那好,給你們五分鐘時間整裝,五分鐘後停機坪集合。”連激將法也會用了,不錯!以後可以試著讓黎昕帶隊。想到這裡,宋浩然欣慰的拍拍龔黎昕的肩膀,看了一眼腕表,大聲命令道。

  

  “是!”二十人齊聲應諾,聲震雲霄。

  

  “好,保持這種氣勢!”宋浩然點頭,率先帶著龔黎昕朝停機坪走去。

  

  五分鐘後,眾人准點到達。宋浩然看看腕表,心裡有些不耐,因為林文博一直不見人影。

  

  肯定是被龔香怡纏住了,女人真麻煩!浩然皺眉,朝駕駛員命令道,“起飛吧,不用等了。”

  

  “再等半分鐘,林大哥在路上了。”龔黎昕耳尖動了動,出聲阻止。他話音剛落,就見林文博的身影出現在停機坪的拐角,看見還未起飛的直升機,緊繃的表情一松,立即加速跑來。

  

  “你終於來了!怎麼哄得龔香怡,讓她捨得放人?”待好友坐定,宋浩然沒好氣的問道。

  

  林文博臉色黑了黑,下意識朝龔黎昕看去。龔黎昕不明所以,眉眼一彎對著他囅然一笑,笑容極是純澈,令林文博心曠神怡。

  

  林文博表情瞬間柔和下來,淡淡開口,“我要出來,無需經過誰的同意。”

  

  宋浩然看出他的無奈和不滿,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眾人在飛行途中又檢查了一遍武器裝備,而後一路無話,直至到達目的地。

  

  “少將,右邊數過去第三個小倉庫就是倖存者的所在地。”駕駛員指著一排倉庫中的一個說道。

  

  這排倉庫前方有一大片平地便於堆放貨物和停靠貨車,也便於直升機降落。如果沒有喪屍群,從這裡降落救人倒是很方便。但看著地面上因直升機的轟鳴聲而引來的密密麻麻的喪屍,眾人表情十分凝重,不知該如何下手。

  

  照這樣發展下去,不等飛機降落,這些倉庫就會被聞聲趕來的喪屍群埋掉。他們等於是在害人而不是救人。

  

  怎麼辦?眾人齊齊看向沉吟中的宋浩然和林文博。

  

  正在這個時候,小倉庫也有了動靜,一名年輕人從倉庫頂部的氣窗爬出來,不停揮舞著一件橙色的襯衫。他急得滿頭是汗,想大聲呼救,卻又害怕引起喪屍群的注意,只能原地乾著急。

  

  好在喪屍們都嘶吼著,仰頭看天,並沒有發現他。

  

  垂眸看著神情激動的青年,宋浩然一時拿不定主意。若他們拋下軟梯,讓倖存者一一爬出氣窗上到機艙裡來也可以。但保不齊下面有體弱的婦女、老人或孩童,無法做到這麼高難度的動作。再者,這種救援辦法會耗費很多時間,到時,饑·餓·難·耐的喪屍很可能會衝破小倉庫的鐵門,把倖存者吃掉。

  

  “在別處放一把大火,引開這些喪屍。”一直沉默的龔黎昕突然說道。

  

  “喪屍趨光,趨熱,趨聲,這個辦法好。”想起清水鎮的那場山火,林文博立即開口附和。

  

  “行。”宋浩然略作考慮,也拍板決定,朝駕駛員命令道,“在周圍繞行一圈,挑選一個合適的地方放火。不要太近,但也不要太遠。”

  

  “是。”頹廢中的駕駛員精神一震,高聲應諾。他來這裡兩趟了,一次次看著下面揮舞襯衫的青年由狂喜陷入絕望,說實話,他心裡很不好受。

  

  直升機不再盤旋,機尾一擺,快速飛離市場。那名青年站立許久後才頹然的放下手裡的襯衫,滿目茫然的看著飛機遠去的方向,彷如一尊雕像。

  

  聽見直升機飛離的聲音,倉庫裡的民眾們也陷入了徹底的絕望。這是第二次了,軍方第二次拋棄了他們。不知是誰,忽然發出一聲哽咽。悲痛之情便被這微小的哀聲放大到極致,倉庫裡不久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噎聲,空氣也仿佛沉重到令人窒息。

  

  在綠園市場周邊地帶盤旋,機上眾人仔細挑選著縱火地點。

  

  “宋大哥,下麵有一輛油罐車,就炸它吧。”從電視上看見過油罐車起火爆炸的新聞,目力敏銳的龔黎昕指著地面說道。

  

  “不行,路上堵了那麼多車,如果油罐車起火,會引起連環爆炸,到時臨近的幾條街都會被炸毀,沿街的大廈也會起火。這一片地區會被我們毀掉。”宋浩然想也不想就拒絕道。

  

  其他人也連連搖頭,否定龔少的提議,他們是軍人,不是恐怖分子。林文博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坐在一旁垂頭沉吟。

  

  “毀掉又如何?這個世界本來就在慢慢毀滅。所謂不破不立,破而後立。親手毀掉註定要淪亡的舊世界也是建立新世界的一種功勳。你們眼界太過狹隘了。”龔黎昕擰眉,淡淡說道。

  

  對註定被捨棄的東西,他從來不會去可惜,更不吝做個推手,將它捨棄的更加徹底,因為他深知,沒有舍,就沒有得。

  

  用一小片早已沒有生命存在的死亡地區和無數喪屍的命換取五十多名倖存者的安全,他覺得很值得,沒什麼可猶豫的。

  

  龔少淡漠又絕決的話對機上的人來說簡直是震耳發聵,醒醐灌頂。是啊,末世來臨,原來的世界註定消亡,他們又何必執著於過往?這個時候,生命的價值遠遠高於一切。

  

  想通了,眾人看向龔黎昕的目光明顯不同,由原來的羡慕,欽佩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崇敬。龔少不但實力強橫,還有著堅如磐石的心性,這樣的人,註定不凡!

  

  “說得好!”在眾人沉思的時候,林文博已朗聲開口,第一個對龔黎昕表示了支持。他眸色深沉的睇了果敢堅毅的少年一眼,心中的震撼和嘆服交織在一起,凝成濃烈熾熱的岩漿,融化他堅硬厚重的心牆。

  

  林文博是個商人,而且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他比任何人都瞭解何謂取捨之道。但見小小年紀的龔黎昕心性比他更堅定,更決絕,他有找到知音的痛快之感,心跳急促狂亂。

  

  “炸吧,火箭筒給我。”宋浩然也回過神來,堅定的開口。

  

  他以前還擔心黎昕無法適應末世的殘酷,但方才黎昕的話卻讓他知道,黎昕比他看得更加通透。他被比下去了,但心底卻沒有任何不滿,反而被喜悅充盈。只有黎昕真正強大起來,他才能安心。

  

  一名特種兵默默將火箭筒遞給他。

  

  架好武器,瞄準目標,宋浩然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火箭拖著長長的尾煙直擊油罐車,將它轟的一聲掀翻在地,車頭拋至高空,又重重落下,將前方的一輛車砸遍。炸開了花的車身爆燃起來,劇烈的高溫又迅速引燃了周圍的幾輛車。

  

  直升機在爆炸點上空盤旋,二十多分鐘裡,接二連三的爆炸聲此起彼伏,街邊的幾家店鋪和樓宇也相繼燃起了大火,不時發出玻璃碎裂的聲音和火焰舔舐物體的聲音。

  

  濃重刺鼻的黑煙沖天而起,像一條猙獰的巨龍,向四架飛機卷來。

  

  “走吧。”看著地面上向大火瘋狂湧去的喪屍,宋浩然神色微松,對駕駛員說道。

  

  低級喪屍只能憑本能行事,等他們進化到二級以上,有了一定的危機意識,這一招就對他們不管用了。

  

  直升機一個擺尾,朝綠園市場飛去。

  

  倉庫裡的倖存者也聽見了巨大的爆炸聲,爆炸聲此起彼伏,如一道道驚雷,弄得他們神魂不定。

  

  身手最矯健的那名青年又被眾人派去屋頂,查看情況。圍著倉庫的喪屍群如潮水般退散,轉而向濃煙四起的爆炸點湧去。

  

  青年見狀,臉上露出放鬆的表情,又聽見天空隱隱約約傳來螺旋槳攪動的聲音,他不敢置信的站起,手搭涼棚,舉目遠眺。

  

  四個黑點正繞開煙柱,徑直朝倉庫的方向飛來,青年搭在眉梢的手放下又舉起,舉起又放下,生怕自己被烈日曬得眼花,出現了幻覺。

  

  反復望了幾次,四個黑點沒有消失,反而越飛越近,青年狂喜的差點蹦起來。他趕緊扶住氣窗的窗櫺,穩住身形,朝倉庫裡的眾人大聲叫道,“軍隊沒走,爆炸是軍隊弄的!他們引走了喪屍,過來救我們了!”

  

  “真的嗎?你沒看錯吧?”不停有人追問,還有人抱頭痛哭,但這哭聲再無之前的悲戚,而是帶著絕後逢生的喜悅。

  

  “真的!真的!他們馬上就要到了!”青年趴在窗口,欣喜若狂的大叫。

  

  “萬歲!軍隊萬歲!”此時,螺旋槳轉動的聲音已由弱變強,眾人聽的分明,擁抱在一起歡呼起來。

  

 

 

 

61

 

61、六一 ...

 

 

  倉庫周圍密密麻麻的喪屍群已經退走,但還滯留著幾十隻,正仰頭對著屋頂的青年嘶吼,黑漆漆的眼眶流露出對血肉的渴望。

  

  青年抱膝蹲坐在屋頂,虔誠的仰望著四架直升機,心中的恐懼早已消失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希冀。

  

  直升機近了,螺旋槳掀起的颶風把青年的頭髮吹的蓬亂不堪,可青年一點不介意,臉上還帶著滿足的笑。

  

  艙門打開,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對著滯留在平地上的喪屍一通掃射,靠近倉庫的喪屍他們不敢射擊,因為這些倉庫都是由薄薄的鋼板組建,抵擋不住mk48威力巨大的子彈,恐會誤傷裡面的民眾。

  

  “下去!”平地中的喪屍盡數消滅,宋浩然打了個降落的手勢。一名士兵拋下繩索,迅速滑落至地面。

  

  龔黎昕直接往下一跳,連繩索也用不上,比打頭的士兵更先著地。沒見識過龔少強悍實力的幾名特種兵有些傻眼,動作慢了幾拍,被熟悉龔少的幾名同僚投以‘沒見識’的鄙夷目光。

  

  宋浩然瞪了少年迅速下落的頭頂一眼,心中無奈。剛才,他又被嚇了一跳。林文博搖頭失笑,眼底溢滿濃濃的寵溺之情,攀住繩索,也隨後滑落。

  

  待隊員們俱都順利到達地面,宋浩然才順著繩子滑下,與此同時,四架直升機也開始緩緩降落。

  

  看見手握軍刀朝倉庫迅速逼近的特種兵,蹲坐的青年立馬站起,伸長脖子朝下探看。看見打頭的竟是一名體格瘦小,面容稚嫩的少年,他瞪大眼,目露震驚。

  

  軍隊肯定損失慘重,連未成年的小孩也啟用,還派來救援民眾,簡直太無私,太偉大了!青年臉上的震驚褪去,轉而變為感激涕零,同時也為少年的安全擔憂不已。

  

  但是少年很快就用行動打消了他的擔憂,也同時令他的震驚指數節節攀升。

  

  只見近到前來的少年將手裡的軍刀舞的密不透風,如割麥子般清剿著一路上碰見的喪屍。他所行徑的路線,由倉庫上方俯視,真真切切是一條喪屍的屍體和黑色血液鋪就的道路,直達倉庫大門處。

  

  隨後跟上的特種兵相當輕鬆,只需將幾隻露網之魚幹掉就行,少年從落地到殺光喪屍,再到敲響倉庫緊閉的大門,前後不過一分鐘。

  

  青年站在倉庫頂,表情怔楞的看著激動的人群迫不及待的打開大門,在特種兵的保護下朝已經降落的直升機跑去。

  

  少年墊後,走了幾步抬頭朝青年看來,揚聲問道,“你不跟我們回去嗎?”

  

  “回,回去。”少年精緻的眉眼映入眼簾,仿佛一縷陽光投射到心間,驅走了所有恐懼和不安。青年震了震,立即回神,快速的鑽入氣窗,攀著高高堆積的貨箱往下爬。

  

  奔近烈日下微笑的少年,他心頭輕顫。他想,他永遠也忘不了這抹將他拉出絕望深淵的笑容。

  

  “裡面還有人嗎?”護送完群眾,林文博和宋浩然跑回來,不放心的問道。

  

  “裡面應該沒人了,我下來時沒看見。”青年急忙回話。

  

  “你們先上機,我們進去查看。”宋浩然快速說道。

  

  “是。”青年大聲應諾,轉而對姿態從容淡定的少年感激一笑,跟著他朝直升機跑去。奔走在少年身邊,青年莫名覺得心安,腳步也輕快起來。

  

  宋浩然和林文博迅速檢查倉庫,確定倉庫沒人後便準備離開。越過一堆被倖存者們撬開的貨箱時,林文博腳步頓了頓。

  

  被撬開的貨箱俱都是食物或一些生活用品,正是黎昕目前最需要的東西。林文博果斷叫住宋浩然,朝箱子指了指。

  

  宋浩然眉梢一挑,眼裡極快的滑過一抹喜色。兩人跑過去,很有默契的將一隻箱子倒空,挑揀出黎昕愛吃的零食和所需的生活用品,將之填滿,而後合力抬起它朝等待在平地上的直升機奔去。

  

  前面三架直升機已經載滿人,正緩緩升空朝基地飛去。最後一架還停留在原處等待。龔黎昕護著青年朝大敞的機門跑去。

  

  二十名特種兵早已五五分散,坐到四架直升機裡隨行保護民眾。留下的五人見龔少登機,紛紛躬身打招呼,態度十分慎重,完全不似對待一個未成年的小孩。

  

  龔黎昕頷首回應,和青年在空出的位置上坐下。

  

  宮劭?青年默默坐在他身邊,咀嚼著這兩個被大兵們用崇敬之情喚出的字眼,心中熱乎乎的。這是救命恩人的名字啊!

  

  不到一分鐘,宋浩然和林文博也抬著箱子出來了,俐落的登機,而後關緊艙門。

  

  飛機安全升空,看著逐漸縮小成一塊塊方形積木的倉庫,十幾名倖存者俱都松了口氣,癱軟在各自的座位上。

  

  “少將,早知道是堆放食物和日用品的倉庫,我們也去抬幾箱子上來。”一名特種兵羡慕的看著兩人放在腳邊的大箱子說道。

  

  “這是給黎昕的,下次出任務的時候你們還有機會。”宋浩然攬著龔黎昕的肩膀,解釋道。

  

  倖存者們聞言,立刻翻出自己的旅行袋,將搜集的東西拿出來分給幾名特種兵,態度十分熱情。旅行袋都是倉庫現拿的,一樣的顏色,一樣的款式,軍方第一次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搜集了足夠的食物準備帶上機。

  

  眾人臉上洋溢著濃濃的喜悅和深深的感激,人手一個灰褐色,鼓鼓囊囊的旅行袋,看著不像大難不死的倖存者,倒像是去外地旅遊的旅行團。

  

  大兵們連忙擺手拒絕。但倖存者們哪裡肯甘休,瞅准他們的臂彎或口袋就將東西塞進去。機艙裡洋溢著濃濃的溫情,早已將末世來臨的絕望和恐懼驅散。

  

  “這些東西帶進基地就是你們的私有財產,基地不會向你們索要,請你們收回去吧。以後的生存物資,你們還得靠自己的勞動換取,我建議你們把這些東西當做餘糧,好好保存起來。”宋浩然開口替自己的部下解圍。

  

  士兵們也自覺的將東西還回去。民眾們推拒不過,又礙于宋浩然的威嚴,只得無奈的接下。

  

  坐在龔黎昕身邊的青年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和別人不同,他腳邊和懷裡空空如也,並沒有帶上任何東西。在眾人酬謝士兵時,他眼裡露出掙扎的神色,偷覷一眼身邊的少年,最終下定決心,手緩緩探進衣兜。

  

  宋浩然話落時,他手僵了僵,動作卻沒停,身子往後一靠,將手心的東西悄悄往龔黎昕口袋塞去。

  

  動作再隱秘又豈能逃過龔黎昕的感知?龔黎昕瞥他一眼,把口袋裡的東西掏出來,拿到眼前看了看,清澈的眼眸瞬間亮如繁星。

  

  這是一塊瑞士巧克力,正是龔黎昕平日最愛吃的牌子。想到那香濃絲滑,入口即化的美妙滋味,他不自覺的舔了舔唇,從不掩飾情緒的臉上明晃晃的寫著‘想吃’兩個字。

  

  但想到宋浩然的話,他立即壓下心中的渴望,板著一張小臉,嚴肅的將巧克力退回去,“你自己收好,宋大哥發話了,這個東西我不能拿。”邊說,視線邊在巧克力精美的包裝上流連,難捨難分。

  

  青年連連擺手,抓著巧克力往他口袋裡塞。機上眾人都朝推拒中的兩人看去。

  

  林文博看著龔黎昕強忍垂涎的可愛表情,眼裡透著濃濃的寵溺,柔聲說道,“一塊糖果而已,小昕就拿著吧。”

  

  龔黎昕嚴肅的表情繃不住了,眼睛暴亮了一瞬,抿著唇,猶猶豫豫的朝宋浩然看去。

  

  “拿著吧,以後有好東西記得還這一份人情。”頂著少年萌煞人的渴求目光,向來恪守軍紀的宋浩然難以抗拒,眸光微閃,點頭答應了。

  

  龔黎昕歡快的點頭,將巧克力收進兜裡,眉眼一彎,對青年誠摯的道謝。青年臉色漲紅,有些不知所措,連連擺手說不用。

  

  見龔黎昕得到宋浩然的首肯才敢把東西收下,林文博心中頗感不適,掉轉頭朝窗外看去。想起以前是自己對小昕的抗拒和誤會才造成了如今的疏離,他眸色暗沉,強烈的懊悔湧上心間。

  

  不知道以後盡力去彌補,小昕會不會像親近好友那般親近自己?一定會的。想到少年可愛率真的性情,林文博嘴角緩緩上揚,心中釋然。

  

  濃煙四起的地方還在不斷傳出爆炸聲,此起彼伏,無休無止。打頭的三駕直升機本已朝基地飛去,聽聞爆炸聲後又轉了回來,朝黑色的煙柱逼近。

  

  “我們也去看看。”宋浩然對駕駛員命令道。這畢竟是他們居住多年的城市,承載著他們濃濃的鄉情。

  

  飛得近了,眾人俱都忍不住起身,朝地面看去。龔黎昕也擠到靠窗的林文博身邊,俯視地面。

  

  擠擠挨挨堵在路上的汽車如今變成了一顆顆炸彈,相繼引爆。彈片和花火四濺,又引燃了兩旁的店面和樓宇。不過三十分鐘,這片往昔最繁華的地區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滿目瘡痍。

  

  哪怕遠在幾百米的高空,眾人也能感覺到地面的震顫和火焰的熾熱。愣愣看著往日自己曾經居住的地方被無情的大火吞噬,眾人凝目,表情蕭瑟,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機艙裡蔓延。

  

  又一陣劇烈的爆炸聲傳來,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一棟造型獨特,聳入雲端的建築物晃了晃,緩緩朝一旁傾頹。眾人瞪大眼,表情不可置信。

  

  “不好,鼎泰大廈要塌了。”駕駛員邊說,邊操控飛機遠遠躲開。

  

 

 

 

62

 

62、六二 ...

 

 

  鼎泰大廈,這個城市的地標性建築,榮獲了國際上多少讚譽,承載了市民們多少驕傲,就這樣緩緩的,以無法挽回的姿態轟然倒塌。

  

  它揚起的煙塵遮天蔽日,它發出的嘶吼響徹雲霄,它的傲然身姿變成了一堆醜陋粗礪的水泥塊和碎玻璃,裸·露在外的被無情折斷的鋼筋脊骨訴說著它的悲哀。

  

  機艙裡,就連空氣都變得格外沉重,從不知彎腰為何物的錚錚鐵漢們如今佝僂著身軀,雙眼通紅的看著下面一片狼藉,如被戰火肆掠過的城市。

  

  這是他們親手造成的局面,就這樣把往昔美好的城市毀滅,想像和親眼見證畢竟不同,所帶來的負罪感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承受範圍,就連心堅如鐵的宋浩然,此時也不禁紅了眼眶,扣下扳機的指尖一陣陣發抖。

  

  倖存者們表情惻然,細看,早已有人淚流滿面,無聲哭泣。在這一刻,空氣都凝滯了,無助,不舍,迷茫,彷徨,所有的負面情緒悄然鑽進眾人的心底,如一根根鋼針,紮得他們隱隱作痛。

  

  龔黎昕垂眸,盯著被廢墟掩埋的無數喪屍,又看向依然前仆後繼朝大火湧去的喪屍群,滿意的笑了。對這個城市沒有多餘的留戀,他無法理解眾人的悲哀,他只知道,大火過後,這一片焦土將成為幾十萬喪屍的埋骨之地,而這個城市,將大大淨化。

  

  還有比這更好的結果嗎?很明顯,沒有!所以,一切的悲哀和不舍都是多餘的,無用的,軟弱的,和喪屍一樣,應該被徹底剔除!

  

  心中暗自點頭,龔黎昕輕輕握住宋浩然微顫的指尖,笑著仰視他,一字一句慎重開口,“宋大哥,你看,下面死了多少喪屍?應該有幾十萬吧?一下就消滅了幾十萬喪屍,有朝一日,我們總會殺光這裡所有的喪屍。到時,我們再回來,在這片焦土上重新建造屬於我們的光明殿宇。”

  

  殺死蕭霖,踏平地宮,在其上建立屬於自己的光明殿宇,這是他上輩子的夢想,他完成了一半,這一世,他會將自己的夢想徹底實現。

  

  少年的嗓音不大,卻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將迷失中的眾人喚醒過來。他們視線緩緩從火海和廢墟上移開,看向在烈焰中嘶吼,掙扎,最終化為一具具焦黑骸骨的喪屍,心神俱震。

  

  不停有喪屍前仆後繼的投入火海,周邊密密麻麻的喪屍群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著,被大火付之一炬。

  

  “這場大火把這片地區都淨化了。”林文博低聲開口,表情已不復之前的沉痛,“我們的做法沒有錯。舊的世界在我們手中毀滅,新的世界也將在我們手中誕生。為了我們的光明殿宇,大家努力吧!”

  

  話落,他將少年瘦小的身體擁入懷中,頭磕在他柔軟的發頂,微眯的狹長雙瞳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和笑意,如欣賞一片壯麗風景般欣賞著下面被大火吞噬的樓宇。

  

  少年溫熱的身體填滿了他的懷抱,也填滿了他的心靈,隱隱約約,某種陳舊的,固守的東西從他靈魂中抽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堅定,更為炙熱的信念,令他有些目眩神迷。

  

  和懷裡的少年攜手創建新的世界,這個念頭在他的心底紮了根,發了芽,迅速茁壯起來。自末世開始後就被深埋進心底的軟弱和彷徨被這根系吸收的一乾二淨,變成了勃勃的生機。

  

  宋浩然也已回過神來,怔怔的看向縮在好友懷裡,神色從容的少年,忽而反手,和少年十指交握,眼眶的潮紅迅速褪去,被堅定的信念所取代。在這一刻,過往的一切都被他徹底捨棄,他真真切切的活在當下,活在末世,而他將和身邊的少年攜手共創屬於他們的未來,這樣的念頭鑽入腦海,令他熱血沸騰。

  

  通過頭上的耳麥,其他機上的二十名特種兵也聽見了龔少的光明宣言。看著一棟接著一棟崩塌的樓宇,他們心中固守的執念亦在崩塌,新的信仰以龔少的夢想為基石,聳立起來。

  

  機上的倖存者們,在知道軍方用整個鼎泰區為代價救回自己時,心中僅存了一個念頭:要活下去!不管如何艱難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和龔黎昕同一架飛機的倖存者們感受更為深刻。那名青年默默站到龔黎昕身後,專注的盯著他瘦弱卻挺拔的身影,眼裡滿滿都是熱切的光芒。

  

  四架飛機不再流連,乾脆的掉轉頭,朝基地掠去。

 

  下午四時,異能測試快要接近尾聲。龔遠航,林茂等人無心觀看結果,焦急的在指揮部裡等待。龔香怡也拋開手裡的工作,心神不寧的陪伴在側。

  

  衛星通訊器在眾人灼熱的盯視下終於滴滴滴的鳴叫起來。龔遠航身體一震,迅速接通電話。

  

  一道喜色極快的滑過眼底,他緊繃的表情微松,低應幾聲後掛斷電話,對在場眾人說道,“五十二名倖存者全部平安救出,我方沒有任何傷亡,半小時後抵達基地。下去準備迎接工作吧。”

  

  眾人有一瞬間的怔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次任務艱險到何種程度,他們心裡一清二楚。哪怕派出上萬人的軍隊,也不見得能安然而退。他們想過龔少可能會做做樣子,儘快返回;也可能傷亡慘重,狼狽撤退;更可能就此死在綠園市場。

  

  總之,他們預想了千百種結果,就從沒想過會是這種大圓滿結局!龔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眾人斂目深思,就連龔遠航,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瞭解具體情況。

  

  兒子帶給他的驚喜一樁接著一樁,他都有些承受不來了。

  

  龔香怡暗暗松了口氣,陪同主管後勤的林老爺子下去準備。五十二名倖存者,又要消耗多少物資?只希望這裡面能出幾個實力不錯的異能者。她恍惚的想到。

  

  半個小時後,四架直升機如期而至,緩緩降落在停機坪上。一些民眾聞訊趕來,不停引頸探看,希望在其中找到自己失散的親人。

  

  看見率先打開艙門,朝自己奔來的小兒子,龔遠航忍不住上前幾步,展開雙臂迎接。

  

  摟住歡快的撲進自己懷裡的少年,龔父摩挲他順滑的墨發,表情說不出的愛憐。兒子還這麼小就被迫涉險,迅速成長,他心裡一陣陣的抽痛。

  

  重重拍打幾下兒子的脊背,龔遠航收起臉上的慈愛,將他交給微笑候在一旁的宋浩然和林文博,上前迎接倖存者。

  

  和幾位倖存者代表一一握手慰問後,龔遠航讓後勤人員帶他們下去檢查身體,有嫌疑的隔離,沒嫌疑的帶去登記戶籍和測試異能就可以安排房間休息了。

  

  安置好倖存者,他看著相繼上前和小兒子辭別的二十名特種兵,臉上表情若有所思。他覺得這批戰士某些地方改變了,氣質比原來更加凜冽,眼神比原來更加堅定,對待小兒子的態度慎重中透著崇敬,那是一種臣服的姿態。

  

  顯然,林茂也看出了端倪,和龔遠航對視一眼,輕鬆開口,“走,召開會議,聽聽他們的任務總結。”

  

  龔遠航朗笑,抬腳往指揮部走去。

  

  “那個少年和你們基地領導人是什麼關係?”送巧克力的青年遠遠看著和龔遠航一起離開的龔黎昕,好奇的問身邊的工作人員。

  

  “那是龔少,”工作人員表情肅然了一瞬,語氣也變得驕傲起來,“龔首長的兒子,冰火風三系異能者,也是我們基地實力最強的人,聽說今年才16歲。”

  

  原來是龔少,不是宮劭!青年恍然想到,又被另一個話題吸引,遲疑的問道,“你說他是異能者?異能是什麼?”問話的時候,青年的手心有些汗濕。

  

  談起異能,工作人員的熱情來了,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來,末了,好心的說道,“你們等會兒也要去參加異能測試,如果是異能者,以後就有好日子可過了。”

  

  青年怔怔點頭,腦中反復重播工作人員的話,發現沒有他認知中的那項異能,略略安下心來。

  

  工作人員說完,想起他們是龔少救回來的,便詢問起龔少救人的風采來。那青年迅速拋開心頭的不安,眉飛色舞的講述起龔少的豐功偉績。

  

  會議室裡,龔黎昕一手探進口袋,緊緊拽著青年送給他的巧克力,默默吞咽口水,思緒早已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宋浩然和林文博相互補充著將這次的任務過程交待清楚,直讓滿會議室的人都聽傻了眼。

  

  等他們說完,龔遠航沉默了良久才幽幽開口,神情還有些恍惚,“你們把鼎泰大廈給炸了?整個鼎泰區都被燒成了焦土?”

  

  “是的。”宋浩然和林文博篤定的答道,面上沒有一絲悔意。

  

  龔遠航頹然的靠倒在椅背上,目無焦距的盯著虛空發呆,仿佛在想像鼎泰大廈傾倒時的情景。六區負責人們用看恐怖分子的眼光審視著垂頭沉默的三人。

  

  “哈哈哈!”林老爺子率先回過味兒來,撫掌朗笑,“好,勇於打破舊格局的桎梏,不為外物所擾,夠決斷,夠氣魄!果然是亂世出英雄,英雄出少年啊!遠航,你生了一個好兒子!”

  

  林茂出聲後,龔遠航略一沉吟,當即也仰頭朗笑起來,笑聲極為暢快。兒子已經成長到如斯地步,比他想像中更加堅強果決,他可以放心了。

  

  這個基地,本打算交給浩然或文博,目前看來,竟是他龔遠航的兒子更加合適!想到這裡,龔遠航又是一陣朗笑。

  

  幾位負責人在想通透以後,對待龔黎昕的態度比以往更加小心。整個鼎泰區說炸就炸,半點猶豫都沒有,夠狠!他們徹底服了!

  

  龔香怡將父親,林祖父和六位負責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裡,咬了咬牙,緩緩垂下頭去。這樣狠絕到可以不顧一切的龔黎昕,她拿什麼去和他鬥?還是算了吧!

  

  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大笑中的父親,龔少捏了捏手裡的巧克力,心中暗忖:會議什麼時候結束?我想吃巧克力了。嗯,一共有六小塊,爸爸一塊,林祖父一塊,宋大哥一塊,林大哥一塊,我可以吃兩塊!

  

  

 

 

63

 

63、六三 ...

 

 

  會議結束,六位負責人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相繼上前和龔少攀談,行止間已從原來的小心翼翼變成了卑微。

  

  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不但實力強悍,連個性亦決絕果斷,試想在末世的薰陶下,未來會成長到什麼地步?負責人們想像不出,但他們貧乏的想像力並不妨礙他們對龔少臣服。連鼎泰區都能說滅就滅,殺他們還不是舉手之勞?

  

  龔黎昕木著臉,對負責人們的話回以點頭或搖頭,並不過多攀談。他從來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好在有龔父和林老爺子幫襯,這才將人一一送走。

  

  異能者的出現打破了力量的平衡,也使得基地人心渙散,龔父曾為此憂心不已。但因為兒子,這一切擔憂都沒有必要了,龔父很是舒心,拍著兒子的肩膀好生勉勵了一番。

  

  不論龔父說什麼,龔黎昕一律乖乖點頭,待龔父話落,他從兜裡掏出一塊巧克力,迫不及待拆開,扳下一塊送到龔父嘴邊,大眼閃閃發光的說道,“爸爸,你吃!”

  

  龔父興致盎然,意氣風發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看著滿眼期待的小兒子,嘴角有些抽搐。剛剛還是一副深藏不露的高手風範,人一走,立馬露出一副饞樣,這落差也太巨大了,龔父有些適應不良。

  

  在龔父怔楞的當口,龔黎昕一把將巧克力塞進他嘴縫,又扳下一塊朝林老爺子遞去,笑眯眯的說道,“林祖父,你也吃!”

  

  “唉,乖!”林茂眼睛一眯,接過巧克力放進嘴裡,而後對龔黎昕豎起了拇指,表示味道不錯。

  

  龔黎昕大大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接連掰了兩塊塞進宋浩然和林文博嘴裡,引得兩人低笑連連。少年雖然身懷強大的實力,但性子永遠那麼單純,一塊小小的糖果,一個老掉牙的笑話也能讓他開懷,在末世,這是何其珍貴的品格,令兩人不知不覺間彌足深陷。

  

  還剩最後兩塊,站在林文博身側的龔香怡皺了皺眉,滿眼厭惡,正想開口拒絕,卻見龔黎昕問也不問她一聲,低頭,把兩塊巧克力一口吃進嘴裡,隨即貓瞳微微眯起,露出十足享受的表情。

  

  龔香怡張開的嘴僵住了,愣了幾秒才飛快合上,表情非常難看。

  

  龔父對姐弟倆的暗潮恍若未見,朝龔香怡慎重交待道,“你不是說等會兒要教授文博和浩然如何提高異能和精神力嗎?讓你弟弟也去聽一聽。”

  

  龔香怡難看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尖聲道,“他已經那麼強了,肯定有自己的修煉方法,哪裡還需要我教!?”

  

  “怎麼,你是想藏私還是見不得你弟弟比你強?你現在的地位和安逸生活怎麼得來的?是靠著你弟弟的實力得來的!香怡,我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們是一家人這個事實。”龔遠航額頭青筋跳了跳,語氣極為嚴厲。

  

  林茂也側目,高深莫測的睇了龔香怡一眼。有一個實力強悍又乖巧懂事的弟弟哪點不好,他就不明白龔香怡的腦子是怎麼想的。這樣的女人想要配自己的孫子,還差得遠!

  

  林文博和宋浩然也朝龔香怡看去,目光說不出的深沉難測,令龔香怡心尖發顫。她咬了咬牙,最終應了聲是。雖然心裡很不甘,但她不得不承認,她這輩子在基地的地位比上輩子高得多,走出去,沒人敢輕視怠慢,全都是因為她背後有一個龔黎昕。

  

  上輩子,別人見了龔黎昕,總是說這是龔香怡的弟弟,這輩子,兩人的情況則完全反了過來。

  

  壓下心底的不甘,龔香怡朝一副沒事人表情的龔黎昕看去,沉聲道,“走吧,去我房裡。”

  

  龔黎昕點頭,拽住宋浩然的大手跟在龔香怡身後。林文博見狀,慢走兩步,牽住他另一隻手,並用大拇指刮了刮他細嫩的手背,以示親昵。

  

  龔遠航和林茂看著大手牽小手的三人,對視一眼,表情欣慰。三人感情深厚,他們自是樂見其成。末世了,人只有團結起來才能更好地活下去,他們合該如此。

  

  龔香怡拿出鑰匙打開房門,轉頭對身後的三人交待道,“你們別進來,先換鞋。”邊說,她邊從房裡拿出三雙脫鞋扔到門邊。

  

  “進房換什麼鞋?你當這兒還是你以前的香閨?窮講究!”宋浩然濃眉緊皺,沒好氣的訓斥道。

  

  因為龔香怡對男女情·事心存芥蒂,有心躲避,林文博也是第一次來她的房間。看見龔香怡略帶不虞和嫌棄的表情,他抿了抿唇,面無表情的彎腰換鞋。

  

  龔黎昕最是乾脆,噔噔兩下甩掉軍靴,換上脫鞋,推開了龔香怡虛掩的房門。一陣香風迎面撲來,看清房間的擺設,他低低讚歎了一聲。

  

  本來狹窄的兩間宿舍被打通,變成了一間30多平米的套房。套房中間擺放著一張king size的大床,其上鋪著暗金色,盛開著大朵大朵豔色牡丹的織錦床單,與瑰麗的雪紡綢窗簾交相輝映,美不勝收。牆壁重新粉刷過,貼上了維多利亞風格的牆紙,整個房間色彩絢麗,用色大膽,被純白的羊毛地毯一壓,卻又並不顯得跳脫,反而透出一股說不出的風情和奢華。

  

  這樣的擺設,就算放在末世前也堪稱頂級,難怪龔香怡嫌棄他人造訪。

  

  看清房間裡的佈置,林文博和宋浩然刹那間有種被閃瞎了眼的感覺,而後俱都臉色一沉,視線銳利如刀的朝龔香怡瞪去。

  

  “這房間是你讓基地裡的人幫你弄的?”宋浩然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沉聲問道,冰冷的語氣中醞釀著一場風暴。

  

  “我只讓他們幫我打通牆,刷了牆漆,其它都是我自己佈置的。”龔香怡容色微斂,急忙解釋道。

  

  她知道在末世,這樣富麗堂皇的房間太過扎眼,若讓基地裡的其他人看見,難免引起大家的反感和質疑,甚至於,會對父親的領導人地位造成不良影響。但她早就發過誓,這輩子要活的恣意,活得痛快,有能力,有條件,她為什麼要苦了自己?她上輩子已經苦夠了。

  

  “算你還有一點分寸。”宋浩然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冷冷開口,“不過,我勸你還是儘早將這些東西都收起來,如果讓別人看見,我會親手把它們燒掉。”

  

  龔香怡癟嘴,委屈的看向林文博。林文博垂眸,容色極為淡漠,沒有說話,兀自朝盤膝坐在地上,扯著羊毛地毯的龔黎昕走去,挨著他坐好。

  

  “不是說要修煉異能和精神力嗎?可以開始了。”他捏了捏少年頑皮的小手,緩聲說道。對龔香怡,他只覺得無力,仿佛說什麼做什麼都是徒勞,她早已鑽進了一個死胡同,一個她臆想中的世界,拉不回來了。

  

  龔香怡卻把他的心死看成了變相的維護,眉梢揚起淡淡的喜色,對臉色黑沉的宋浩然說道,“是啊,別耽誤時間了,我們開始修煉吧。”

  

  宋浩然冷冷瞪她一眼,坐到龔黎昕另一邊。

  

  龔香怡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覆了塊紅色的瑜伽毯,這才盤膝坐下。她講究的行為又惹來宋浩然的一聲冷嗤。龔香怡後槽牙咬了咬,終是不敢對宋浩然發作。若不是上輩子有宋浩然護著,她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增長異能有兩個辦法,一是吸收晶核,一是冥想。吸收晶核速度很快,但力量不穩定,冥想雖然慢,卻能使躁動的力量穩固下來,同時也能提高精神力。異能的釋放靠得是精神力,精神力越強,釋放的速度越快,招式的威力也越大。所以,冥想是很重要的。”龔香怡緩緩說出幾年後人們總結出的異能修煉方法。

  

  “什麼是精神力?”龔黎昕舉起手,貓瞳睜的圓溜溜的,裡面寫滿了好奇。

  

  “精神力就是念力,是我們的腦細胞釋放的一種無形能量。我們可以用它操控我們身體裡的異能,讓它凝結繼而釋放出來。精神力強大到一定的程度,還可以用它操控別人的身體。念力系的人就是精神力特別強大的人,懂了嗎?”礙於一旁對自己虎視眈眈的宋浩然,龔香怡耐著性子解釋道。

  

  “哦!”龔黎昕小嘴微張,恍然的應了一聲,話音剛落,腦袋一偏,緊接著說道,“還是不懂。”

  

  若是別人如此作態,宋浩然和林文博定要以為那人是故意戲耍龔香怡。但少年直來直往,有話就說的性子他們太瞭解了,看見他困惑不已的表情和龔香怡漲成豬肝色的臉,宋浩然心中的鬱氣瞬間消散,攬著龔黎昕的肩膀低笑起來。

  

  林文博也微眯了狹長的眼眸,無奈卻又滿帶愛憐和寵溺的揉揉他的頭。

  

  “龔黎昕,你不想學就出去!浩然和文博還要學呢!”龔香怡把座下的瑜伽墊撓的嘎吱作響,尖聲吼道。

  

  “我不問了,你繼續。”未免打擾宋大哥和林大哥的學習,龔黎昕一手捂嘴,一手連擺,表示自己不會再開口了。

  

  看見他可愛的表情和動作,宋浩然又是一陣低笑,邊笑邊將他摟進懷裡,垂頭在他發頂和額際印下幾個響吻,冷硬的面部線條因愉悅和饜足而變得柔和萬分。

  

  看見好友肆無忌憚的親昵舉動,林文博側目微笑,內裡卻湧上一陣又一陣酸澀難言的心潮。

  

 

 

 

64

 

64、六四 ...

 

 

  龔黎昕安安靜靜的坐在宋浩然和林文博的中間,不再開口,龔香怡著實松了口氣。這個弟弟兩世生來都是克她來的吧?只要和他沾邊,她總會狼狽不堪。

  

  “要進入冥想狀態首先要調整呼吸,然後慢慢清空大腦,等你的呼吸與自然融為一體,頭腦也達到真正的空靈,就算是進入冥想狀態了。進入冥想狀態一段時間後,你們的眼簾會閃現相應的異能光芒,身體也會微微發熱,不要驚訝,保持住這種狀態,等冥想結束,你們會發現身體有煥然一新的感覺,精力也會變得非常充沛。”龔香怡邊說邊閉眼,一呼一吸的演示起來。

  

  龔黎昕側耳聆聽她的呼吸節奏,暗自點頭。這種呼吸法叫做自然呼吸法,是最貼合人體需求和自然規律的呼吸方式,對調節各器官功能有極大的作用。而冥想,對於力量儲藏在經脈而非丹田裡的人來說,也比打坐,運行大小周天更加管用。

  

  看來,龔香怡的確有兩把刷子,怪不得她的異能比林大哥和宋大哥更加深厚。龔黎昕垂頭,默默忖道,更加不敢開口去打攪兩人學習。

  

  宋浩然和林文博在龔香怡的演示下也跟著閉眼,慢慢清空大腦。

  

  鼻端傳來一股股濃郁的香水味,緊閉的眼簾浮現出龔香怡奢華的房間,和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形成鮮明的對比,宋浩然擰眉,心中鬱躁,哪裡還靜得下心?

  

  他猛然睜開雙眼,沉聲說道,“算了,冥想就教到這裡,我們回去自己試。”

  

  林文博並不被房裡馥鬱的香氣所擾,但也同樣靜不下來,腦海裡總會浮現宋浩然攬著少年親吻的那一幕,心氣翻湧間竟生生把好友的臉換成了自己的臉,想像著自己的薄唇親吻少年光滑額角的美妙觸感。

  

  他心中微驚,面上卻絲毫不顯,緩緩睜開雙眼,點頭道,“嗯,我們回去自己練吧。”

  

  龔香怡不得不中止冥想,皺眉說道,“那好吧,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再來問我。對了,你們現在就可以研究怎麼使用異能了,最好是獨創幾個既實用又具有殺傷力的招式。有了自己的招式才能算是真正的高手。”

  

  回憶宋浩然和林文博上輩子最出名的幾個招式,她繼續開口,“浩然可以試試召喚出多個火球,對敵人進行大面積轟擊,也可以試試揮出去一個大火球,猝不及防下爆成數個小火球。殺傷力也不低。總之,異能的運用有很多訣竅,你們一定要好好琢磨。”

  

  聽到這裡,不等宋浩然做出反應,龔黎昕已挺直脊背,嚴肅的反駁道,“你說得不對。火系異能的威力大小不在於殺傷面積,而在於溫度。溫度才是決定火系異能強大與否的關鍵。宋大哥,你別聽她的,她不是火系異能者,會誤導你的。”

  

  最後一句話太過直白,委實不給龔香怡面子,氣的龔香怡渾身發抖。怎麼不能聽我的?這都是宋浩然上輩子的成名絕技,讓宋浩然自己想,結果也是一樣!她摳著座下的瑜伽墊,憤然暗忖。

  

  宋浩然本來還想點頭附和龔香怡,聽了龔黎昕的話,表情微怔,垂頭深思起來。

  

  龔黎昕見他心有觸動,卻又一時想不明白,乾脆伸出白皙纖長的食指,直接演示起來。

  

  “宋大哥,火焰的顏色代表了它們的溫度,也代表了它們蘊涵的威力。紅色火焰可灼傷人體,橘色火焰可灼穿人骨,金色火焰可刹那將人焚成灰燼,白色火焰連鋼鐵亦可瞬間消融。”

  

  他邊說,邊變幻著食指指尖冒出的一縷火柴頭大小的火焰的顏色。隨著他的述說,駭人的高溫節節攀升,待火焰變為金白色時,林文博和宋浩然終於耐不住,遠遠挪到一邊。

  

  龔香怡早已無話可說,扯著瑜伽墊連連後退。

  

  “我目前只能釋放出金色的火焰,若要釋放出融化鋼鐵的白色火焰,功力還差了兩層。一枚小小的星火,只要溫度夠高,沾到敵人身上也能瞬間將之焚化。到時,你若招來一片流火,被你攻擊的地方將變成一片焦土,威力自然更甚。力量的凝練度決定了火焰的溫度,所以,宋大哥,你目前應該加緊練習凝力,而不是研習什麼大招。”少年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修煉心得娓娓道來,清脆婉轉的嗓音令林文博和宋浩然禁不住沉迷。

  

  宋浩然表情恍然,抬手招出一團紅色的火焰,和少年指尖的金色星火做對比,巨大的溫差十分明顯。試想,一個能將人燒的滿地打滾,一個能將人瞬間焚成灰燼,哪種火焰更厲害簡直一目了然。

  

  宋浩然收起火焰,英挺的面容帶著了悟的表情,兀自垂頭沉吟。

  

  見他明白了,龔黎昕指尖一彈,將三昧真火收回體內。龔香怡看看若有所思的宋浩然,又看看神色篤定淡然的龔黎昕,心中的震撼令她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有預感,受到龔黎昕的啟發,宋浩然一定會比上一世更加強悍。眼前這個穎悟絕倫,天資非凡的少年真是她的弟弟嗎?她有些不敢確定了。

  

  “沒想到黎昕會變成這麼厲害的火系異能者,記得小時候過年,你被煙花炸了手,以後就再也不敢碰火了。果然是世事難料啊!”龔香怡做出一副追憶的表情,眼角餘光則緊緊鎖定龔黎昕的臉。

  

  龔黎昕偏頭,認真翻找原主的記憶,片刻後答道,“我小時候沒被煙花炸過手,我小時候也很愛玩火的!”話落,他肯定的點點頭。

  

  龔香怡心下一跳,訕笑道,“是嘛,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林文博被少年正兒八經說自己愛玩火的小模樣鬧的心癢難耐,一邊低笑一邊伸出手,捏了捏他腮邊的嫩肉,戲謔道,“怪不得小昕會有火系異能,原來是從小鍛煉的結果。”

  

  話落,他頓了頓,認真的詢問,“我是金系異能,金系異能該怎麼運用,小昕有想法嗎?”

  

  “我以前從來沒接觸過這種力量,”龔黎昕擺手,認真解釋道,“對它的運用不是很清楚,所以還需林大哥自己琢磨。如果我胡說一通,未免會誤導林大哥,引你走上彎路。”

  

  他的話很客觀,很實事求是,卻被龔香怡誤會成對她之前所作所為的諷刺,弄的她咬牙切齒,暗自內傷。

  

  林文博卻為少年的直誠而倍感窩心,俊美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寵溺和溫柔。

  

  龔香怡瞥見他的表情,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牙關咬得更緊。為什麼人還是以前那些人,但所有的事卻都不同了?是自己擅自改變命運的緣故嗎?果然是一步錯,滿盤皆輸!

  

  沉重的懊悔襲上心頭,令龔香怡臉色發青,氣息不勻。

  

  “該教的我都教了,你們自己回去領悟。我有些不舒服,你們走吧。”撫著胸口順氣,龔香怡開口逐客。

  

  “黎昕,走。”早就想離開這個讓自己渾身不適的房間,宋浩然牽起龔黎昕,乾脆的離開,臨出門還不忘交待龔香怡趕緊將房間恢復原樣。

  

  林文博走到門邊,回頭看向臉色蒼白,仿佛喘不過氣來的龔香怡,低歎一聲,又轉了回來。

  

  “你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醫務室看看。”他彎腰,伸手去拉龔香怡的胳膊。

  

  “別碰我!”龔香怡拂開他的手,尖聲喊道,待話音落定,看見林文博刹那青白的臉,她眼裡露出深深的悔意。她也不想這樣對待自己的戀人,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事情正慢慢脫離她預想的軌跡,而她的情緒也正在逐漸失去掌控。

  

  “我不碰你。”林文博舉起雙手,沉聲道,“香怡,你這樣下去不行。我們找個心理醫生看看吧。”

  

  “不看!我好得很!再說,現在是末世,你上哪兒去給我找心理醫生?”龔香怡揪住衣襟,大睜的杏眼裡滿是戒備。心理醫生最善於挖掘人內心的黑暗面,她絕不能讓人知道她的過去。

  

  兩人一個無奈俯視,一個仰頭戒備,久久相顧無言,死一般的寂靜在房間裡蔓延開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之間早已沒了共同語言,在一起時,除了爭吵就是沉默,往日的深情熱戀仿佛一個泡影,在現實面前砰然炸裂。

  

  

 

 

65

 

65、六五 ...

 

 

  離開龔香怡的房間,宋浩然一下感覺自在不少。他已經接受了末世的一切,面對苦難,饑餓和死亡也能坦然面對,乍然看見如此奢華的住所,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兩句詩——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媽的,不知道龔香怡的腦子裡整天都在想些什麼!”他臉色黑了黑,狠狠低咒一聲。

  

  “宋大哥,怎麼了?龔香怡哪裡惹到你了?”龔黎昕拉拉他的手掌,仰頭問道。

  

  “黎昕,你覺得龔香怡的房間漂亮嗎?你想要嗎?”宋浩然覺得這是一個教育少年的大好機會,略略沉吟後低聲問道。

  

  “不喜歡。”龔黎昕想也沒想就搖頭,堅定的開口,“太過在意物質享受,人就會沉溺其中,變得不思進取,早晚會害死自己。現在是末世,危機四伏,我們的首要任務是變強,這樣才能保護自己,也保護身邊的人。宋大哥,你不要羡慕她,等以後我實力提高了,你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弄來。”

  

  話落,他掙開宋浩然的手,安撫性的拍拍宋浩然的肩膀。他自小雖然是地宮少主,可過得向來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如此,才有了高人一等的實力。所以,他很分得清哪些是生活中必須的,哪些是可有可無的。

  

  宋浩然啞然,表情有些呆愣的回視面容嚴肅的少年,鬧不清楚本來想給少年上一堂政治教育課的自己怎麼反而被少年給教育了。不過,心裡的感覺除開啼笑皆非外,更多的是幾欲衝破他胸膛的感動和滿足。

  

  眸色幽深的鎖定少年白皙精緻的面龐,宋浩然勉力壓下狂亂的心跳,嗓音沙啞,故作戲謔的開口,“我不羡慕她,以後宋大哥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可全都靠咱黎昕了。”話雖是這麼說,可他鼓動不已的心臟卻在叫囂著,想把世上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少年面前,任他予取予求。

  

  他想讓少年住上瑰麗堂皇的房間,想讓少年吃上珍稀美味的佳餚,想讓少年每天都平安快樂。忽然之間,他對龔香怡的奢靡竟不那麼反感了。只要有能力,他也想讓少年過上那樣的生活。

  

  “包在我身上!”龔黎昕眉眼一彎,拍拍自己略顯單薄的胸膛。等再過幾年,他武功練到第四重,應該就可以保護身邊所有的人了。

  

  宋浩然朗笑,眼裡透著灼亮而堅定的光彩,緊緊握住少年的手,捨不得放開。

  

  兩人又走了一段,眼看快要各自回房,龔黎昕似想到什麼,停住了腳步,壓低嗓音說道,“宋大哥,我差點忘了,龔香怡還有一句話說錯了,異能不是靠精神力調動的,而是靠經脈的自我運行法則來調動的。走,去你房間,我教你。林大哥不在,我下次再教他。”

  

  宋浩然絲毫沒有猶豫和懷疑,帶著龔黎昕回到房間。

  

  看著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一把椅子外就別無他物的房間,龔黎昕滿意的點點頭,脫掉鞋子,盤膝坐到宋浩然床上,對他招手道,“宋大哥,把衣服脫了。”

  

  宋浩然正準備坐到少年身邊,聞言身體僵硬了一瞬,遲疑的開口,“為什麼。”

  

  “我給你講講你體內的異能都儲存在哪幾條經脈,又分別是由哪幾個大穴釋放出來的。”邊解釋,他邊伸手去撩宋浩然的T恤。

  

  “我自己來。”隔開少年白皙纖長的手指,宋浩然斂眉抿唇,表情有些不自在。雖然都是同性,可一想到少年的視線將在自己身上遊移,他便覺得身體一陣燥熱。

  

  壓下心頭怪異的感覺,他脫下上身的黑色體恤,露出自己肌肉虯結的上身。

  

  龔黎昕面色如常,往他身上各處大穴指去,又將連通這些大穴的經脈用指尖輕輕劃拉出來,認真的,一字一句的解釋經脈運行的法則。他表情專注,半點沒有意識到,指尖在男人身上輕輕遊移是多麼撩撥人欲望的一件事。

  

  起初,宋浩然還能認真聽兩句,也能勉強壓下越來越滾燙的體溫,但當少年敘述完上身的經脈運行法則,徑直拉開他的皮帶,褪下他的褲頭,指尖往他半軟半硬的隆起指去時,他終於受不了了,一把握住了少年令他又愛又恨的手。

  

  “這是雛道,是連接你下身經脈……”未盡的話語被宋浩然粗魯的動作阻斷,龔黎昕滿眼疑惑的朝他看去,卻見他漲紅了臉,額頭青筋直冒,太陽穴一鼓一鼓的,表情非常難看。

  

  “宋大哥,你怎麼了?”他偏頭,表情懵懂。

  

  宋浩然咬牙,半晌說不出話來,內裡卻在暗暗著急,想將逐漸抬頭的那處壓下去,可在少年專注的凝視下,那處不但沒有疲軟,反而越來越堅硬。

  

  “該死!”宋浩然低咒,想要起身回避。他不敢讓少年看見自己的醜態。自打在會所看見少年完美軀體的那天起,他就仿佛中了某種魔咒,時不時總要想起甚至回味,即便心中無數次唾棄自己也無法忘掉。

  

  “宋大哥,你等等。”瞥見他迅速隆起,將內褲撐開一個大帳篷的那處,龔黎昕了然,拉住正欲下床的宋浩然的手。

  

  “宋大哥情動了。”他眨眨眼,平淡的指出事實。

  

  宋浩然不敢去看少年的表情,心中羞愧萬分,正欲拂開少年的手,動作卻因他接下來的話而僵住了。

  

  “我幫你揉揉吧,揉揉就好了。”龔黎昕眼裡帶著關切和撫慰,認真的建議道。上一世,每當他情動卻又不想交合時,那些爐鼎們總是這麼安撫他的,經驗使然,他想也沒想就用到了宋浩然的身上。

  

  宋浩然呆怔,一副被雷劈過的表情。少年白皙嫩滑的小手趁機溜進了他的褲頭,輕輕握住了那處,指尖在充血腫脹的頂部刮撓了一下。

  

  “唔!”劇烈的電流由那處傳遍全身,宋浩然仰頭呻吟,額角滑下一滴汗水,落到他古銅色,肌肉強健的胸膛上。

  

  看見自己的動作有效,龔黎昕直接扯下他的褲頭,讓那猙獰的龐然大物得到徹底的解放,同時,手上動作半點沒有停頓,有節奏的上下捋動起來。

  

  “該死!黎昕,快給我住手!”宋浩然渾身都冒了一層細汗,使得他古銅色的強壯身軀仿佛塗了一層柏油,性感至極。他低吼著,想要伸手阻止少年的動作,卻鬼使神差的將少年撲倒,緊緊壓在身下,低垂的頭湊近少年精緻的臉龐,鼻息交纏。

  

  房間裡迅速升溫,仿佛連空氣都燃燒起來。

  

  宋浩然皺眉,銳利的鷹目死死盯住少年的面容,臉上帶著隱忍和痛苦的表情。他想停下來,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在少年掌心聳動,他想開口,阻止少年繼續玩火,但薄唇微張,溢出的卻是舒爽至極的呻吟。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狠狠瞪著身下的人,火熱的視線蘊涵著無邊的渴求。

  

  “舒服嗎?”龔黎昕微微一笑,低聲問道,清亮如水的眼眸沒有染上一絲一毫情欲的色彩。

  

  宋浩然身體一僵,想要將少年吞吃入腹的火熱欲念如被一盆冰冷的水兜頭澆下,嘶的一聲迅速熄滅。他停下一切動作,頹然的趴伏在少年身上,頭埋進少年溫暖的頸窩,重重喘著粗氣。

  

  欲望因何而起,他已不想去探究,但因何熄滅,他卻清楚無比。如果黎昕眼裡染上同樣火熱的色彩,他剛才很可能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吃掉!但黎昕沒有,他若繼續下去,就是對黎昕的侮辱。他竟然對親如手足的人,對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懷有那樣可怕的欲念,真是該死!

  

  宋浩然,你著了什麼魔!?快醒醒吧!心中反復糾結,他根本不敢抬頭去看身下人的表情。

  

  “宋大哥,你怎麼還沒紓解就軟了?是不是生病了?”龔黎昕任由宋浩然壓著,手裡捏著他疲軟的那處,擔心的詢問。

  

  我有病?究竟是誰害的?宋浩然猛然抬頭,額角抽搐的朝懵懂中的少年看去,心中頓覺十分無力。黎昕還是個孩子呢,雖然最近成熟很多,但他依然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此時此刻,宋浩然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心中說不出的失落。

  

  也許我該離他遠一點,或者乾脆找一個女人。心中雖然這樣想,但更加沉重的失落感卻立刻壓上心頭,令他所有的掙扎都變成徒勞。離開少年,只略略一想他就心痛欲裂,生不如死,哪裡還有心思去找女人?在這個世界上,黎昕之于他的意義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他想陪著黎昕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終結。

  

  想到這裡,一道驚雷滑過宋浩然的腦海,令他呆怔當場。

  

  察覺到他陡然的僵硬,龔黎昕微微抬起上身,正要開口詢問,卻聽見了逐漸朝房門接近的林文博的腳步聲。

  

  “宋大哥,快打理打理,林大哥來了。”推搡著宋浩然堅硬的胸膛,他輕聲提醒道。

  

  “嗯?好。”宋浩然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眼眸灼熱的看向身下的少年,想要噙住他緋紅的嘴唇大力允吸,待頭垂下時卻又害怕嚇到他,令他疏遠自己,最終只能退而求其次,虔誠的,珍而重之的在他嘴角輕輕一吻。

  

  “黎昕,快些長大吧!宋大哥等你兩年。嗯?”藏起眼底濃烈到有如實質的愛戀,他摩挲著少年細嫩的臉頰,低聲說道。

  

  “好!”以為宋浩然說得是之前有關於變強和享受的事,他點頭,回答的又響又脆。

  

  雖然知道少年還在懵懂之中,他的回答並不包含自己期待的意義,但宋浩然依然笑的心滿意足,站起身,迅速穿好衣服。

  

 

 

 

66

 

66、六六 ...

 

 

  剛打理好一身狼狽,林文博便敲響了房門。

  

  “進來吧。”宋浩然開門,咧著嘴笑得十分燦爛。

  

  林文博的視線在他過分饜足的笑容上停頓了幾秒,心底隱隱不安。他斂眉,故作淡然的開口,“你們躲在房裡幹什麼呢?”

  

  “教宋大哥怎麼利用經脈的運行來釋放異能。林大哥,你也要學,學會了,與喪屍對戰時就不會耗費精神力了。”龔黎昕雖然直爽,卻也知道不能洩露別人的隱私,故而只說出一半實情,讓正想開口搶答的宋浩然松了口氣。

  

  但聞聽少年竟然要用同樣的方法去教好友,他臉色黑了黑,沉聲道,“黎昕,你教會我,我再來教文博怎麼樣?”

  

  “不了,你都是半吊子,怎麼教我?我還是跟著小昕學吧。”林文博不待少年回答,搶先說道。好不容易有親近小昕的機會,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

  

  “嗯。經脈運行方法如果沒掌握好會導致走火入魔的,絕對不能馬虎,還是跟著我學比較保險。”龔黎昕拍板定論,阻斷了宋浩然的欲言又止。

  

  林文博若有所思的睨一眼明顯不情願的好友,快速說明來意,“龔叔剛才派了直升機去查看鼎泰區的情況,發現樓宇倒塌的廢墟壓滅了大火,綠園市場的貨倉並沒有被波及,讓我們趁著其它地區的喪屍潮還沒湧過來的時候把那裡的貨物都運回來。你們準備準備,十分鐘後出發。”

  

  “好的。”兩人立即應諾,將卸下的武器一一別回腰間,匆忙朝停機坪跑去。

  

  奔跑中,摸到腰間的衛星通訊器,龔黎昕隱隱想到,賀大哥自從當晚抵達京都後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就再也沒有消息了,等任務結束,他一定要回個電話好好問一問。

 

  京都附近的響翠灣是一片無人居住的廣袤沙漠,末世前只有旅人才會偶爾停駐,末世後卻因遠離喪屍的侵擾,成為了C國最大的倖存者基地。

  

  宋家靠著人數逾萬的軍隊和大量先進武器成為了這個基地名符其實的掌權者,並佔領了最大的一處綠洲作為軍隊的駐紮地。

  

  沙漠周邊還有幾個小型的度假村,面積雖小,但居住環境不差,離京都的喪屍群說不上遠,可也不近,只要防衛得當,也算安全,被宋家當做人情,分派給了麾下的附庸者。

  

  趙安就是附庸者中的一個。末世前,他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被賀瑾的萬丈光芒映照的黯淡無光。末世後,他是一方領主,手下管著兩三百人,說不上呼風喚雨,卻能小範圍內隨心所欲,生殺予奪。

  

  這種被人仰望的感覺太過美妙,令他有些忘乎所以。賀瑾回來了,他的美夢有片刻驚醒,但更加黑暗更加膨脹的欲·望卻又迅速襲來,將他僅存的一點良心啃噬的一乾二淨。

  

  經過三天的猶豫,他終於做下了一個決定,他要殺了賀瑾,與他一起長大,出生入死,親如手足的賀瑾。

  

  此時,度假村最豪華的一間別墅內正擺著兩桌宴席,趙安,賀瑾,陸雲,吳明,以及和賀瑾出生入死十多年的二十二位兄弟正齊聚一堂,舉杯暢飲。

  

  宴上的氣氛很熱烈,有人正互相敬酒,有人正揚聲大笑,朗聲暢談,還有人兩兩相對,劃著酒拳,根本感受不到半點末世來臨的蕭瑟和恐慌。

  

  趙安的笑容還是那樣爽朗,頻頻向賀瑾勸酒,左一個大哥,右一個大哥叫的十分親熱。賀瑾面無表情,眸色清冷,席間並不多話,卻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喝得痛快。

  

  陸雲坐在賀瑾身邊,懷裡摟著一個千嬌百媚,身材火辣的熟·女,正耳鬢廝磨的調笑著,不時發出淫·蕩的笑聲。

  

  吳明緊挨著他,表情有些拘謹,一個人專心吃菜。

  

  “賀哥,你做了那麼多年大哥,也該夠了吧?是不是輪到小弟我來當當了。”見賀瑾又喝下一杯酒,眸色變得混沌,趙安忽然斂了笑意,大聲問道。

  

  客廳裡安靜下來,眾人俱都朝趙安看去,大睜著雙眼盯著他陰冷的表情,揣測著他話裡的真假之意。

  

  “你?”賀瑾放下酒杯,面無表情的盯視趙安,直把趙安盯的心慌意亂,忐忑不安才冷冷開口,“憑什麼?”

  

  “憑他們夠不夠?”趙安拍拍手,客廳的大門敞開了,十幾名拿著衝鋒槍的大漢魚貫而入,將兩桌人團團圍住,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賀瑾等人。

  

  趙安怕被賀瑾挾持,撂下狠話後立馬退離桌邊,走到大漢們身後,笑容志得意滿。

  

  “賀哥,現在世道不同了,不要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所向披靡的‘毒狼’。告訴你,你在我面前就是只螻蟻,我輕輕一捏就能把你捏死。你看看這是什麼。”邊說,他邊攤開掌心,釋放出一團火焰。

  

  看見這詭異的一幕,賀瑾的隊員們目露駭然,不可思議的瞪向趙安。

  

  “看見了嗎,我和你們這些凡人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了,我是異能者,萬里挑一的異能者!”趙安仰首瘋狂大笑,笑容在紅色焰火的映襯下顯出十足的猙獰之態。

  

  賀瑾慵懶的靠在椅背上,靜靜看著趙安,幽深的眼眸中帶著無盡的冷意,其中又夾雜了一絲憐憫和緬懷,憐憫趙安的無知,緬懷他們曾經的友誼。

  

  看見賀瑾不為所動的表情,巨大的挫敗感衝擊著趙安的神經。他擺這一出鴻門宴,高調炫耀自己的武力值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看賀瑾變臉,讓賀瑾跪著求他,但賀瑾卻完全沒有配合他的意思,讓他感覺自己像個跳樑小丑,可笑至極。

  

  收起獰笑,趙安狠聲開口,“今天,誰要是歸順我,我就放過他。那些死心眼的就等著被燒成灰燼。”話落,他掌心的火焰猛然竄高,發出令人心驚的轟鳴聲。

  

  隊員們靜默,紛紛看向賀瑾。

  

  賀瑾眸色暗沉了一瞬,平靜的開口,“你們想跟誰就跟誰,我沒有意見。只是,你們到時不要後悔就行。”

  

  “哈哈,跟了你,落到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他們才要後悔!”趙安冷笑,高聲嘲諷道。舉槍的大漢們也拉響了槍栓,隨時準備動手。

  

  “等等,趙哥,我跟你!”一名隊員見狀,連忙起身喊道。有他打頭,不久後又一名隊員站起,向趙安表示臣服。

  

  兩人在趙安的示意下站到大廳的角落裡,退出了射擊範圍。

  

  “還有人想要跟著他嗎?”見大廳陷入了沉默,賀瑾沉聲問道。

  

  “賀哥,咱出生入死十幾年,叫了你十幾年大哥,哪能改投畜牲門下?要死一起死!”一名隊員堅定的開口,其他人紛紛附和。

  

  “好。我保證,你們絕不會為今天的選擇後悔。”賀瑾坐直身體,嘴角詭異的上揚,緩緩攤開掌心。

  

  看見他的架勢,趙安瞪眼,面露驚恐,連忙大聲喊道,“他是異能者,開槍,快開槍。”

  

  但他喊的太遲了,只一秒的時間差,數十道看不見的風刃便由賀瑾掌心疾射而出,精准的割破了十幾名大漢的頸動脈,鮮血刹那間暴湧,噴灑出漫天紅霧,場面蔚為壯觀。

  

  陸雲在賀瑾抬手的瞬間就推開了懷裡的美人,一手握住身後大漢的槍管,一手朝他褲襠掏去,狠狠一捏。

  

  那大漢淒厲的慘叫,放開槍,膝蓋一軟,就要跪倒在地。陸雲還不甘休,手肘一抬,撞上他腹部,又一拳大力朝他太陽穴砸去。

  

  大漢的慘叫聲戛然而止,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死了個通透。陸雲撇嘴,直起身來不屑的開口,“他·媽·的,老子最恨別人用槍指著老子的頭!”邊說,他邊拿起餐桌上的紙巾,滿臉嫌棄的擦手。他也想三拳兩腳,痛痛快快的把大漢打趴下,可誰叫他武力值不夠呢,目前只能專心研習幾個狠毒的陰招,這不,立馬就派上用場了。

  

  與此同時,吳明也飛快的奪過了身後大漢的槍管,趁那大漢嘴巴微張,面露驚駭時,他一火球灌進那大漢的嘴裡。大漢雙手掐著自己的喉管,雙眼暴凸,面容青紫,緩緩倒了下去。

  

  三人雷霆萬鈞的出手,短短兩秒就已將滿屋的大漢制服,客廳裡屍體遍佈,鮮血淌了一地,濃重的腥味令趙安渾身發抖。

  

  “怎,怎麼會?你們不是普通人嗎?怎麼變成異能者了?”趙安抖抖索索,不敢置信的開口。

  

  “誰告訴你咱們不是異能者?”陸雲呸了一聲,一腳踩上趴在自己腳邊,嚇得涕淚橫流,語不成聲的熟·女的大·波,重重碾了兩下,輕蔑的開口,“是她說的吧?哼!這樣的貨色還能把我陸雲迷得昏頭轉向?太不自量力了!”

  

  看看被陸雲狠狠蹂躪的美人,又看看被捏爆了蛋蛋的壯漢,吳明嘴角微不可見的抽搐著,對龔少佩服的五體投地。把不知世事的紈絝調·教成狠辣無情的鬼畜,龔少究竟做了什麼啊?簡直逆天了!

  

  “賀哥,你,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一進基地就開始防著我?”趙安惶恐的看向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賀瑾,雙腿打顫,幾乎想要跪下來。

  

  “是啊,一開始就知道。”賀瑾嘴角帶笑,眼裡卻含著森冷的殺意。一旁的隊員們早已被他強悍的身手所折服,冷眼旁觀趙安的下場。牆角邊選擇背叛賀瑾的兩名隊員悔不當初,想要逃跑,卻被陸雲和吳明堵住了大門。

  

  “賀哥,你饒了我這一次吧!我是鬼迷了心竅了我!只要你肯放了我,我立刻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趙安噗通一聲跪下,痛哭流涕道。

  

  “你如果散了掌心的異能,我也許會饒了你,可惜……”賀瑾話音未落,指尖揮出一道風刃,斬斷了隱隱冒著紅光的趙安的右掌。

  

  “啊!”趙安捂住不停噴濺鮮血的斷腕,淒厲的慘叫起來,叫聲在客廳裡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你不是說捏死我像捏死一隻螞蟻嗎?”賀瑾踱步到他身邊,語氣平靜的問道。

  

  趙安身體僵硬,不敢再叫了,面對賀瑾渾身散發的濃重殺氣,他蒼白的臉色變得青紫,呼哧呼哧,竟覺得喘不過氣來。

  

  “我今天就像捏死一隻螞蟻般捏死你。你應該感到幸運,因為你是我曾經的兄弟,否則,我會把你扔進喪屍群裡,讓喪屍把你啃成一堆白骨。”賀瑾邊說,手掌邊覆上趙安的脖頸,緩緩用力。

  

  趙安青紫的面容逐漸漲紅,雙眼暴凸,嘴巴大張,吐出半截舌頭,想要開口求饒,被越勒越緊的喉管卻吐不出半個字。

  

  賀瑾眸色深沉,盯視他垂死掙扎的表情良久,最終手下一個用力,一陣微小的哢噠聲傳來,趙安的眼珠子不轉了。

  

  賀瑾扔掉手裡逐漸冰冷的屍體,朝牆角處僵立的兩名背叛者看去,漆黑的雙眸沒有一絲溫度和人氣,仿佛從地獄深淵爬出來的惡鬼。

  

  不只兩名背叛者,就連其他隊員也開始瑟瑟發抖。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賀瑾,讓人連正視的勇氣也沒有。

  

  無邊的寒意在大廳裡蔓延,兩名背叛者終於熬不住恐懼的折磨,噗通一聲跪在賀瑾面前。正在此時,賀瑾腰間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拿出通訊器,看見螢幕上顯示的人名,仿佛害怕會驚擾到話筒那端的小孩,賀瑾迅速收起渾身的殺意,聲音亦變得十分溫柔,笑著喚道,“黎昕!”這兩個字在他舌尖打轉,帶來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甜意。

  

  少年清脆的嗓音依稀傳來,一聲飽含思念和歡欣的‘賀大哥’叫的賀瑾心頭發軟。

  

  大廳裡的溫度迅速回升,一眾兄弟們用驚駭莫名的目光看著賀瑾一秒鐘內由惡鬼變身成溫柔好男人,場面比他一招連殺十幾人還要來的震撼。

  

  陸雲和吳明卻是見怪不怪,低聲猜測著肯定是龔少打來的電話。

  

  這頭,賀瑾正告訴小孩他的私事已了,很快就會回去,引來小孩一陣歡笑;那頭,吳明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看見一名軍裝筆挺的軍人,帶著一支上百人的部隊將別墅團團圍住。

  

  吳明上前,拉了拉表情沉迷的賀瑾的胳膊,朝窗外指去。看見別墅外正朝自己舉手致意的宋浩軒的副將,賀瑾眉頭緊皺,暗歎一聲,無奈的對話筒說道,“黎昕,賀大哥可能短時間內回不去了,你要等我。”

  

  得到肯定的回答,賀瑾溫柔一笑,依依不捨的掛斷了電話。

  

  “你們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朝跪在腳邊的兩人看去,賀瑾淡淡開口,心中縈繞不去的溫柔令他忽然間沒了殺人的欲·望。

  

  “謝謝!謝謝賀哥!”兩人絕處逢生,自是感激不盡,心中又悔又愧,漲紅著臉跑了。

  

  門外的軍隊也不阻攔,任由他們離開,那名副將隔著窗戶朝賀瑾微微一笑,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賀瑾眸色微閃,交待陸雲等人將別墅清理乾淨,自己則隨著那名副將朝沙漠深處的綠洲駛去。

  

  想要從掌控欲極強的宋浩軒手下走脫,他還需謹慎行事,徐徐圖之。

  

 

 

 

67

 

67、六七 ...

 

 

  鼎泰區的喪屍被大火付之一炬,軍隊沒有遇見任何阻礙,十分從容的將貨物運了回來。

  

  看著頭頂不停往來運送食物和日用品的直升機,基地裡的民眾紛紛跑出來圍觀,臉上帶著歡欣鼓舞的表情。知道基地不缺乏物資,他們忐忑的心情安定了很多,覺得生活又充滿了希望。

  

  與此同時,龔黎昕的大名也開始在基地裡傳揚,他強悍的實力,殺伐果決的個性,俊逸的容貌都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龔父有意栽培兒子,每次發現倖存者,總會讓兒子參與救援。龔黎昕從不多問,更不膽怯,龔父讓他做什麼,他就一定會傾盡全力,做到最好。半月過去,在他和戰友們的努力下,基地又救回來好幾批倖存者,而他的威望也越來越高。

  

  接連四五天沒在市里發現生命跡象,進化的一級喪屍也越來越多,軍隊終於決定停止搜救行動,休整幾天,組建異能者戰隊。

  

  異能者戰隊每隊十人,負責剿滅基地周邊的喪屍和搜集物資。隊伍搜獲的物資,百分之九十上交基地,百分之十可留做自用。如果有異能者晉級,那麼每晉一級,可多獲得百分之十的物資。也就是說,一級異能者可得到百分之十,二級異能者可得到百分之二十,以此類推。

  

  目前基地共有異能者八十二人,可組建八個小隊,隊長由異能者自行推舉產生,軍方不予干涉,分派的任務也由小隊長決定接或不接,軍方不予勉強。

  

  消息剛一發佈出去,普通民眾倒沒覺著什麼,八十二名異能者卻炸開了鍋,紛紛物色起自己中意的隊友和隊長來。

  

  接到通知,宋浩然和林文博不約而同往龔黎昕房間走去。兩人前後腳抵達房門,站在門邊相視一笑,氣氛有些微妙。

  

  早已聽見腳步聲的龔黎昕不等他們敲門便已拉開了房門,像個招財貓似地,笑眯眯的招手道,“宋大哥,林大哥,快請進來。”

  

  他剛洗了澡,半濕半幹的頭髮尚來不及打理,很是淩亂,還有幾縷正往下滴著水,水順著脖頸滑過鎖骨,沒入衣襟,帶出幾絲性·感的味道。他身上穿著一件樣式簡單的純白色襯衫,襯衫的尺碼明顯偏大,空蕩蕩的披掛在身上,過長的下擺堪堪遮住臀部,露出一雙白皙修長,比例完美,足夠令女人瘋狂嫉妒的美腿。

  

  這幅慵懶中帶著小小性·感的模樣與少年往日的一絲不苟大相徑庭,宋浩然和林文博只覺得眼前一亮,視線就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對少年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林文博垂眸,掩去瞳仁中的亮光,在他邀請下跨入房門。

  

  宋浩然卻僵硬的站在門邊,眸子中閃過癡迷,閃過欲·念,閃過掙扎,最終艱難的將視線從少年光溜溜的美腿上收回,啞聲開口,“你怎麼不穿褲子?”

  

  明瞭自己對少年抱著何種感情後,他的自製力越來越薄弱,少年一個淺淡的微笑,一個頑皮的眼神,甚至一聲呼喚都能令他心悸不已,更何論眼下這足夠稱得上活色生香的畫面。只怕等他回去以後,這一幕又會成為折磨的他每日夜不能寐的原罪。

  

  他扶住門框,暗暗深呼吸,用力收緊小腹,抑制著身體的燥熱和那處的蠢動。

  

  “我有穿褲子啊。”龔黎昕眨眨明亮的雙眼,自然的撩起過長的衣擺,將其下遮掩的一條大嘴猴小內褲露出來給宋浩然看。

  

  薄薄的布料包裹著少年圓潤挺翹的臀部,咧著嘴的猴臉正正印在少年微微隆起的那處,強烈的吸引著人的視線。

  

  真可愛!林文博心跳錯亂了一拍,嘴角微勾,抑制不住的想到。

  

  宋浩然的身體更僵硬了,扣住門框的手背爆出幾條青筋,雙腿不自覺夾緊,咬著牙說道,“這也算穿褲子?跟半·裸有什麼區別?快去換條長褲!”

  

  “哦,我馬上就換。”習慣了對宋浩然言聽計從,龔黎昕乖乖答應,走進浴室換衣。

  

  林文博走到床邊坐下,轉臉看向一直站在門口,臉色僵硬難看的好友,心中若有所思。宋浩然正拼命壓抑著如潮水般洶湧的欲望,並沒有注意到他打探的視線。

  

  不久,龔黎昕就換了一條七分小馬褲出來。晃得人眼花心亂的光腿被遮住,宋浩然這才木著臉進門,拉了張椅子坐下。

  

  龔黎昕甩掉脫鞋,盤膝坐到床上,指著床單上的一堆晶核,眉眼彎彎的說道,“你們看,我收集了好多晶核。一共二十三顆,宋大哥十一顆,林大哥十一顆,剩下一顆存在我這裡,等以後湊成雙數了我們再分。聽龔香怡說,吸收五六百顆晶核才能晉升一階,以後我要多多殺喪屍才行。”

  

  少年邊說邊撥弄著一堆晶核,微微上翹的桃粉色眼角帶著些小興奮,小憧憬,比鑽石般閃亮的晶核更加璀璨奪目,煞是招人,令宋浩然看直了眼,剛壓下去的欲望再一次抬頭。

  

  他本就木無表情的臉更木了,沙啞的低應一聲後便立刻垂頭,掩去眸子中火熱的欲·望,將兩腿交疊起來,儘量讓自己的坐姿顯得自然。

  

  林文博微笑的揉揉少年的頭,道了聲‘辛苦小昕’後便與少年一起數起晶核來。

  

  二十三顆晶核堆放在少年光溜溜的腳丫子中間,林文博一邊劃拉晶核,一邊睇向少年時不時撅一撅,動一動,顯得尤為玉雪可愛的圓潤腳趾,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

  

  實在抑制不住心中的騷動,他將數好的晶核一股腦捧起,撒在少年的腳背上,十個腳趾果然似受驚般蜷縮起來,反應十分可愛。少年困惑的眨眼,看向表情戲謔的林文博。

  

  少年的頭髮已經幹了,左翹右翹,蓬亂的支楞在頭頂,再配上他懵懵懂懂的表情,令人見了就想摟進懷裡,好好揉搓愛憐一番。林文博心中一動,撿起一枚晶核,輕輕刮撓少年的腳底板。少年眼睛一眯,低笑起來,邊笑邊往後退。

  

  林文博也笑彎了眉眼,一手拽住少年纖細的腳踝,將他拉入自己懷抱,一手往他咯吱窩探去,玩起了撓癢癢的遊戲。

  

  從來沒和人如此玩鬧過,龔黎昕並不知道反擊,只能窩在林文博懷裡,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白皙的臉頰早已變得緋紅,眼角也氤氳著濕意,本就雌雄莫辯的容顏美得驚心動魄。

  

  林文博緊緊箍著他的腰,定定凝視他的面龐,臉上的笑容不變,眸色卻逐漸晦暗,幾縷癡迷,幾縷愛戀,還來不及閃現就被他藏入眼瞼。

  

  只不過走神了幾秒,再抬頭時,就見龔黎昕和林文博笑鬧著抱在一起,四肢交纏,躺倒在床榻上,畫面實在引人遐思。他立刻變了臉色,站起身將兩人拉開。

  

  “你們在幹什麼?”擒住林文博的胳膊,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道。

  

  “陪小昕玩,怎麼了?”林文博轉臉看向他,語氣略帶困惑。

  

  看見好友臉上還來不及收起的,久未得見的孩子式的燦爛笑容,宋浩然怔了怔,立刻收起臉上的怒意,悻悻放手。好友是黎昕的姐夫,兩人玩鬧純屬自然,只因他懷著那樣不可告人的心思,才會做出這般突兀又逾越的舉動,只希望好友不要多想才好!

  

  心中懊惱,宋浩然不自然的咧咧嘴,將還喘著粗氣,時不時笑兩聲的龔黎昕拉離好友的懷抱。

  

  “別玩了,正事要緊,趕緊去訓練場挑選組員吧,去的晚了,有潛力的好苗子都被人挖走了。”宋浩然邊說邊一下一下順著龔黎昕的脊背,又輕輕替他拭去眼角的淚意。

  

  懷裡溫熱的身體被好友奪走,林文博抿唇,眸色不停變換,最終低聲道,“那我們走吧。小昕,換套軍裝。”

  

  “嗯。”龔黎昕緩過氣來,拿上一套軍裝朝浴室走去,臨到門邊,回過頭來眼睛亮閃閃的看向林文博,期待的開口,“林大哥,下次咱們再玩。”

  

  我一定會加倍反擊的!微挑的眉梢述說著昂揚的鬥志,待林文博笑著應諾後他才心滿意足的關上房門。

  

  林文博垂眸,一顆一顆撥弄著床上散亂的晶核,嘴角噙著燦爛的笑意,眸子卻幽深一片,暗藏起許多複雜難辨的情感。

  

  宋浩然的表情比他外露很多,此時已沉下臉,語氣黯然的開口,“原來黎昕也愛玩啊。他這個年紀的小孩一般都玩些什麼?”

  

  宋家是軍政世家,宋浩然從小接受的是鷹式教育,可以說從來沒有享受過純真快樂的童年。陪黎昕玩耍,對他而言是個艱巨的任務。但為了讓黎昕快樂,他願意做出一切改變。

  

  “我們小時候愛玩什麼,他就愛玩什麼。”林文博睇他一眼,嘴角微勾,模棱兩可的答道。

  

  宋浩然皺眉,還想問的具體一點,龔黎昕卻已經換好了軍裝,筆直的站在門口,抬手說道,“我們走吧。”

  

  “好,馬上。”林文博嘴角的笑意加深,將數好的二十二顆晶核對半分,一半放進自己兜裡,一半遞給表情沮喪的宋浩然。

  

  宋浩然接過晶核,放進褲子口袋,再要去牽龔黎昕的手,林文博卻已搶先一步,攬著龔黎昕的肩膀走出房門,頭也沒回的擺手交待道,“別忘了鎖門!”

  

  宋浩然臉色黑了黑,邊鎖門邊憤憤想到:以前怎麼就沒覺得文博這麼討人厭呢?整一副奸商的嘴臉!

  

 

 

 

68

 

68、六八 ...

 

 

  八十二位異能者中,有五十六位是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士兵,還有二十六位原本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但不管是士兵還是普通人都是第一次接觸異能,還處於無知和探索階段,因此基地特意給他們安排了很多訓練課程,由基地的‘先知’——龔香怡負責教導。

  

  因為上一世的經歷,龔香怡自然懂得很多尋常人不知道的東西,教授起課程來頭頭是道,言之有物,帶給異能者們很大的啟發,再加上她是基地最強者龔黎昕的姐姐,這個身份足夠壓制下異能者們的傲氣,久而久之,龔香怡竟也建立了不小的威信。

  

  林文博,龔黎昕,宋浩然相攜來到訓練場時,龔香怡早已旁觀多時,試圖挖掘幾個有潛力的新人為她所用。

  

  訓練場中,異能者們或兩兩一組進行對戰,或選一個僻靜的角落獨自練習釋放,或對著一排靶子進行攻擊,場面十分熱鬧。

  

  有眼尖的看見場外緩緩走近的三人,立即停下訓練,大聲驚叫起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莫怪他們如此激動,龔黎昕三人是基地公認的最強者,是異能者們需要仰望的存在。他們無需進行特訓就已經能自如操控異能,且頻頻進入市中心救援民眾,沒有一次失敗而歸,其輝煌的戰績早已在基地裡傳遍了。

  

  接到分組的通知,大家莫不希望能跟這三人一組,眼下看見他們出現在訓練場,立即就猜到了他們的來意,心中難掩激動。

  

  “吵什麼吵?認真訓練!把你們最強的實力都拿出來!”場外,站在龔香怡身邊,負責監管的教官大聲訓斥道。

  

  眾人聞言眼睛一亮,立刻斂容肅穆,更加賣力的訓練起來,令教官滿意的點頭。

  

  教官本身也是異能者,因實力高出這些人一籌,被軍方委派為教頭。當然,林文博和宋浩然如果有空也會來訓練場和異能者們進行交流。

  

  龔黎昕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是個宅男,還是死宅的宅男,沒人告訴他,他根本不知道異能者還要參加特訓的事,因此,近半個月來他一次都沒在訓練場上出現過,心中還兀自納罕為什麼王韜等人都不見人影了。

  

  近距離接觸心中的偶像,教官有些激動,給宋浩然和林文博敬了個軍禮後眼神灼熱的看向龔黎昕,雙腳併攏,躬身彎腰,嗓音微帶顫抖的叫了聲,“龔少!”

  

  高手素來令人敬仰,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手則更加令人想往。除非出任務,否則從不在基地裡露面的龔少就在自己眼前,教官興奮的連指尖都在發抖。

  

  “你好。”龔黎昕朝他點頭,笑容淺淡卻沁人心脾。

  

  “龔少是來挑選組員的嗎?”教官殷勤的詢問,眼裡的光芒十分灼熱,“有沒有預先想好人選?”

  

  他的態度太過熱切,大大礙了宋浩然的眼,宋浩然眉頭緊皺,擋在龔黎昕身前,擺手道,“沒有,我們先看一看,等會兒再說,你忙你的去吧。”

  

  教官是宋浩然一手提拔上來的,還是個新兵蛋子時沒少受宋浩然調·教,見他面容肅穆,心中就已生了怯意,連忙答應一聲,退至一邊,湧上喉頭,想要對龔少毛遂自薦的話也不得不吞進了肚子裡。

  

  但猶豫了幾分鐘,他最終耐不住心中的渴望,從懷裡取出一份資料遞到龔黎昕面前,介紹道,“這是八十二名異能者的詳細資料,其中還包括他們的訓練情況,龔少您先看看,心裡也好有個底。”

  

  “謝謝。”龔黎昕笑著接過,拿在手裡翻看起來。

  

  教官見他看得專心,微微松了口氣後便退到一邊。宋浩然俯身看去,見第一頁正是那教官的資料,且敘述的非常詳細,心中了然,眼裡帶笑的瞪了教官一眼。這些人,真是削尖了腦袋想往黎昕身邊湊啊!如不是龔叔特別交待,要讓黎昕單獨帶隊,他也想和黎昕一組。

  

  那邊廂,宋浩然和龔黎昕正在流覽異能者們的資料,這邊廂,林文博看向拿了張名單,正用筆不停勾畫的龔香怡,低聲問道,“你來幹什麼,還帶著名單,難道你也想和人組隊出任務?”

  

  “對,我人都已經挑好了。你當隊長,我當副隊長。喏,這是我們組員的名單,等他們訓練結束,我帶你去認識他們。”龔香怡把手裡劃了十個勾的名單遞給林文博,理所當然的說道。

  

  林文博眉頭深鎖,立即開口反對,“你沒有自保能力,出什麼任務?不要胡鬧!”

  

  龔香怡急了,眼睛一瞪,反駁道,“誰說我沒有自保能力?我拳腳功夫很不錯的,槍法也准,實在遇見重大危險避無可避時我還可以躲進空間。再說,這件事是經過我爸爸同意的。”

  

  上一世,她早已鍛煉出了一副好身手和百步穿楊的槍法。這一世,在訓練異能者時,她隨便秀兩手就將他們鎮住了,連龔父看了也大為驚奇。故而,她提出組隊的想法時,龔父猶豫了一陣就點頭答應了。在龔父看來,讓女兒忙碌一點是好事,省得她整天胡思亂想,無事生非,再者,只有讓兒女們經受過暴風雨的洗禮,他們才能真正成長起來。

  

  打出龔父的旗號也沒能讓林文博妥協,他拂開龔香怡遞到面前的名單,語氣堅決的開口,“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基地目前已經出現了一個空間異能者,你如果和我出任務,早晚要暴露實力,你那些物資就危險了!”

  

  龔香怡撇嘴,不以為然道,“沒事,不是還有你嗎?你一定會保護我的!”上一世,只要林文博在她身邊,總能將她護得密不透風,令她倍感安全。

  

  林文博垂頭扶額,心中非常無力。沉默了片刻,他定定看向龔香怡,語氣十分強勢,“我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看著你,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香怡,你只有待在基地裡才是最安全的。”

  

  又來了!總是勸我留在基地,然後頭也不回的走掉,林文博你還有完沒完?上一世臨死前的記憶洶湧而至,瞬間摧毀了龔香怡的理智,她臉色漲紅,尖聲嘶喊起來,“不可能!林文博,我告訴你,你這輩子休想再甩掉我!”

  

  高八度的尖叫聲在訓練場上空回蕩,引得眾人目露驚詫,引頸探看。龔黎昕和宋浩然也停下交談,朝兩人看來。

  

  成為了眾所矚目的焦點,接受到大家猜疑,了然,戲謔的目光,林文博額角抽痛,臉色漆黑,牙關咬了又松,松了又咬,最終壓低嗓音,狼狽的開口,“好,你贏了,你要跟就跟吧。”

  

  龔香怡瞪大的杏眼緩緩眯起,志得意滿的笑了,哪裡還有半點之前的歇斯底里。看見她反復無常的情緒變化,林文博別開臉,忽然覺得身心俱疲。

  

  見兩人的矛盾解決,宋浩然憐憫的瞥了好友一眼,對一直往後翻查資料的龔黎昕問道,“黎昕想找什麼,這些人的情況我都清楚,你問我就可以了。”

  

  “我想瞭解一下王韜他們的訓練情況。”龔黎昕朝訓練場角落的王韜等人指去。

  

  看見龔少朝自己的方向指來,王韜等人心中一驚,立馬嘿嘿哈哈的苦練起來,生怕龔少對他們的表現不滿意,看不上他們。

  

  “王韜是強化系異能者,速度,力量,身體強度比其他異能者都要高出一截,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目前在異能者中實力算是比較差的。”宋浩然實話實說。

  

  “對,你的那些朋友,除了馬俊之外實力都很弱。孫甜甜腦子愚笨,趕不上進度,孫傑年齡太小,體力太弱,至於強化系的王韜,對於其他異能者而言就是低等動物般的存在,只要釋放一個異能攻擊就可以把他秒殺。”龔香怡踱步到兩人身邊,幸災樂禍的說道。

  

  龔黎昕有一個毛病,那就是護短,而且是十分護短。他的人,不容許任何人欺辱。很不巧,龔香怡正好踩進了他的雷區,令他心中的怒火攀沿而上,燃進了一雙灼灼發亮的眼眸。

  

  他的視線如刀如劍,毫不留情的朝龔香怡刺去,語氣前所未有的森冷,“龔香怡,敢問你有什麼資格污蔑我的朋友?和我的朋友相比,你也就是個移動倉庫般的存在,連低等動物都算不上!無需釋放異能,我一指頭就能碾死你!”

  

  龔香怡偏頭,躲開他鋒利的視線,心中驚怒交加卻又絲毫不敢發作,只能蒼白著臉,胸口劇烈起伏,抖索著唇瓣,半句反駁的話也吐不出來。龔黎昕的話不但毒辣,還正正戳到了她的痛處,她確實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林文博睨了臉色難看的龔香怡一眼,心中想著挫挫她的銳氣也好,是以並不幫她說話。他算看出來了,小昕就是龔香怡的剋星,面對小昕,龔香怡的胡攪蠻纏,趾高氣昂轉瞬就會變成氣急敗壞,狼狽不堪。

  

  宋浩然冷笑,嘲諷的睇了龔香怡一眼,轉而溫聲對龔黎昕交待道,“黎昕,戰友是和我們並肩作戰,出生入死的人,是我們可以放心交托後背的人。挑選戰友,實力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品和性格。性格合挈,人品可靠,和這樣的人組隊才是最好的。即便他們目前實力稍弱,但經過不斷的磨礪,早晚會變得強大起來。黎昕,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挑人,不要被不知所謂的人干擾。”

  

  “浩然說得對,挑選隊友,人品最重,實力其次。小昕,心中怎麼想,你就怎麼選。”林文博揉揉龔黎昕蓬鬆的發頂,微笑開口。

  

  “我知道了。謝謝宋大哥、林大哥!”有兩人的安慰和肯定,龔黎昕的怒火逐漸熄滅,眉眼一彎,笑著點頭。

  

  將資料合上,遞還給那名教官,他心中早已有了成算,環視一圈人聲鼎沸的訓練場,奇怪的‘咦’了一聲。

  

  “怎麼了?”宋浩然立即關心的詢問。

  

  “怎麼沒看見顧南?”他再次環視訓練場,依然沒找見顧南的身影。

  

  “顧南?”龔香怡斂起心中的驚怒,嘲諷的開口,“顧南到現在還沒觸發異能,在越野訓練場進行極限訓練。你不提,我差點忘了他了。”

  

  龔黎昕冷冷盯視龔香怡一眼,自顧往另一頭的越野訓練場走去。至今還沒觸發異能,不是經脈堵塞就是精力無法集中,他應該能夠解決。

  

 

 

 

69

 

69、六九 ...

 

 

  越野訓練場儘量還原模擬了野外的環境,地上都是凹凸不平的泥土,間或還會出現幾個大坑,一畦水塘,一排木板牆或一地木樁。

  

  龔黎昕早已聽見一面木板牆後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徑直向那處走去,宋浩然等人也跟去查看情況。

  

  繞過木板牆,只見顧南面對他們,遠遠站著,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還沾滿了黑褐色的泥漿,看上去十分狼狽。兩個少年背靠木板牆,正在爭執著什麼。

  

  體格高壯些的少年拉住身形消瘦矮小些的少年的胳膊,語帶擔憂的勸道,“趙景,算了,別再砸了,他快背過氣去了。”

  

  “什麼叫極限訓練你不知道嗎?只要他還沒死,就證明他還沒到極限。你定住他,我們繼續!傻子,這是咱們練手的好機會,不玩白不玩!”瘦小的少年抽回胳膊,揚手招了個水球砸向顧南的頭臉。

  

  顧南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一個水球迎面而來,灌進他的口鼻,嗆進他的氣管,他彎腰,拍著胸脯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看見他的囧態,少年仿佛從中找到了無上的樂趣,哈哈大笑著,又連連扔了好幾個水球過去,絲毫不給顧南喘氣的機會。

  

  顧南起初還能站著,見水球接二連三,不停朝他頭臉襲來,再不喘氣,就有窒息的危險,他不得不雙手抱頭,跪在早已泥濘不堪的地上,任由那少年扔來的水球砸上他的後腦勺。水球摔落地面激起的泥漿濺在顧南的身上,一小會兒功夫,就把他變成了個泥人,樣子淒慘無比。

  

  後腦勺一陣陣悶痛,耳邊不停傳來少年‘廢物,啞炮’的謾駡和侮辱,一把怒火在顧南心中熊熊燃燒,灼紅了他的雙眼。他想起身反抗,但雙腳卻被另一名土系異能者定在泥土裡,使盡力氣也拔不出來,造成了他只能被動挨打的局面。

  

  施暴的少年背對龔黎昕一行,沒能及時發現他們的到來,直到龔黎昕走得近了,他嘴裡還在不停往外蹦著羞辱人的詞彙,直看的龔黎昕眉頭深鎖,怒火狂炙。

  

  “敢問,這是訓練還是折辱?”龔黎昕無聲無息走到兩人身邊,冷著臉問道。

  

  “龔,龔少!”高壯少年聞聽聲音轉臉看去,容色立即變得蒼白如紙。

  

  “龔黎昕?”瘦小的少年心中大驚,掌心剛剛凝聚的一顆水球嘩的一聲散了形狀,淋濕了他半條褲管。他僵硬的回過頭來,看見龔黎昕身後眼含惱怒和鄙薄之色的宋浩然,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

  

  少年眉眼細長,長相清秀,赫然就是被宋浩然救回基地的趙景。

  

  “這,這是龔姐吩咐的,說要儘量刺激對方,讓對方將所有潛能都爆發出來。”趙景緊張的瞥了宋浩然一眼,低聲辯解。

  

  趙景是自己內定的組員,小小年紀就實力不俗,頭腦靈慧,將來潛力巨大。龔香怡雖然不滿他過分的舉動,但也不會在組隊的當口落他面子,於是大包大攬道,“對,極限訓練就是這樣,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要經過嚴苛的考驗。撐過去了就能成為異能者,撐不過去就只能一輩子做個廢物。趙景這樣做也是為了顧南著想。”

  

  顧南後腦勺的悶痛稍微緩解,耳裡的嗡鳴剛剛消退就聽見龔少說話的聲音。他心中一驚,連忙抬起頭來,看見遠處少年如松如竹的挺直身影,發紅的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嘴裡囁嚅著少年的名字,卻又羞愧的不敢出聲去喚。

  

  半個月前他還憧憬著和龔少並肩作戰,如今,他寧願龔少當做從未認識過他。他不配站在龔少身邊。

  

  這頭,龔香怡解釋完,見龔黎昕臉色更加難看,漆黑的眼眸中燃燒著兩團怒焰,令人不敢逼視。她咽了咽唾沫,硬著頭皮嘲諷道,“怎麼?難道你還想替他出頭?你一個高階三系異能者欺負兩個低階,不覺得丟人麼?”

  

  趙景和那名高壯少年聞言,心中驚懼不已,低著頭,僵立在原處。見龔黎昕半個月也沒來訓練場看一眼,他們還以為龔黎昕把這幾個人給忘了。早知如此,他們再囂張也不敢碰顧南一手指頭。

  

  “我不會替他出頭。”龔黎昕眼梢微挑,淡淡開口。

  

  趙景和同伴聞言,心中長舒了口氣。

  

  龔黎昕輕蔑的瞥兩人一眼,揚起下顎對顧南說道,“顧南,站起來!”

  

  顧南心頭一震,立刻將臉上混著眼淚的泥濘抹去,緩緩站立起來。“龔少。”站直後,他語帶羞愧的喚道。

  

  “嗯。”龔黎昕點頭,解下腰間的佩刀朝顧南扔去,一字一句緩緩說道,“沒有異能並不代表你就是個廢物。你不是還有一雙手嗎?把刀拿上,砍他們,不砍死就行,這也是極限訓練。”

  

  話落,他腳下一跺,隔了二三十米將困住顧南腳踝的泥土震碎。

  

  顧南接住刀,感覺腳下一松,立刻知機的拔腿出來,抽·出刀刃朝趙景和高壯少年砍殺過來。

  

  顧南的劍術極高,曾經是全國大學生聯賽的冠軍,若讓他近了身,又有利器在手,兩人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但礙于龔黎昕在場,兩人又不敢使用異能攻擊,只得轉身落跑。

  

  “跑什麼,你們可以使用異能,堂堂正正和顧南打一場。”龔黎昕手一揮,淩厲的掌風阻住了二人的前路。

  

  掌風狠狠刮過,趙景和高壯少年如被人扇了一個耳光般雙雙偏頭,臉頰一陣刺痛。不敢忤逆龔少,他們連忙轉身,硬著頭皮迎上氣勢洶洶的顧南。

  

  “龔黎昕,你這是教唆他們鬥毆!快,快讓他們停下!”龔香怡見事態失控,尖聲嘶喊起來。

  

  “這是正當決鬥。”龔黎昕淡淡開口。

  

  “讓他們打,有我們看著,不會出事的。”宋浩然雙手環胸,看得津津有味。

  

  “呵~”林文博忽然低笑起來,走到龔黎昕身邊,湊近他耳畔戲謔道,“我今天才知道,我們小昕也是個烈性子!真可愛!”

  

  他邊說,邊回味著少年因怒火滿溢而顯得特別明亮的雙眼,那瀲灩的眸光直擊他的心臟,令他心跳紊亂,渾身酥麻。

  

  因眉眼低垂,宋浩然並未發現林文博眼中暗藏的情感。他也低笑兩聲,附和道,“是啊,我以前一直以為黎昕沒脾氣呢!”

  

  “只要不觸及我的底線,我的脾氣很好的。”龔黎昕抿唇,意有所指的瞥了龔香怡一眼。

  

  場中,顧南揮舞著佩刀越逼越近,趙景手忙腳亂的發射著水球,卻都一個個被他劈開,半點沒有阻住他的攻勢。

  

  “李傑,快發動地陷困住他!”趙景氣急敗壞的喊道。

  

  “發動了好幾個了,都被他避開了。”名叫李傑的高壯少年焦急的回道。

  

  “使出全力,發動一個大的!”趙景投出一顆水球,與李傑錯落而過時低聲交待。他不想輸,不想在宋浩然的面前輸,太難看了!

  

  “好!”李傑掌心貼住地面,蓄積全力,將顧南面前兩米寬,一米長的土地都弄成了麵團似地軟泥。別看這泥土粘軟,等人一腳踩上去,腳踝深陷,周圍就會立刻變得堅實無比,再也走不動半步。

  

  果然,顧南雙腳一踏上那塊地面,腳掌就深深陷了下去,拔不出來了。而李傑因使用異能過度早已癱軟在地上,翻著白眼,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像只瀕死的魚。

  

  趙景也算天賦異稟,身體內的異能十分雄厚,連發了幾十個水球還不見疲態。見李傑困住了顧南,他嘴角上揚,眼裡透出幾分狠戾,雙掌平舉合十,而後突然分開,一條去勢強勁的水蛇張開大嘴,朝顧南襲去。

  

  水蛇來勢迅猛,彷如從高壓水槍中噴射而出,連木板都能割裂,若衝擊到人身上,必定會穿破一個血窟窿。心知龔少正站在一旁看著自己,顧南毫無顧忌,只一心投入眼前的戰鬥,看見水蛇,他舉起刀便狠狠劈去。

  

  水蛇被劈成兩半,化為無形無狀的水流灑落地面,而顧南劈出的刀風卻遠未停歇,徑直朝趙景襲去,嘶的一聲割破了趙景的衣袖。好在有水蛇擋了一下,導致刀風偏了幾許,否則,割破的就不是衣袖,而是他的手臂。

  

  趙景瞥了一眼破碎的袖管,目露駭然,這,這是風刃!顧南在剛才的戰鬥中竟觸發了風系異能!

  

  顧南比他更早回過神來,眼睛一亮,立刻連連揮出數刀。

  

  風刃朝趙景逼近,趙景無法捕捉風的行跡,故而無法躲避,只得使出全力,召喚出一堵厚厚的水牆,擋在自己面前。

  

  風刃沒入水牆,噗嗤噗嗤數聲連響,同時激起一串串水花,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鑽石般璀璨的光芒。這場戰鬥,及至現在終於有了些看頭,場邊的眾人翹首以待最後的結果。

  

  當所有風刃都被水牆吸收,趙景這才撤掉異能,半跪在地上喘著粗氣。他的力量已經耗盡,再也無法繼續這場戰鬥。而他的對面,顧南也一膝跪地,用刀身勉力支撐著上半身。

  

  看見顧南的情況,趙景心頭微松,以為兩人打成了平手。

  

  這時,顧南卻緩緩站起,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狠狠揮出一刀。這一刀看不見行跡,但呼嘯而至,令人戰慄的風聲卻一再述說著它的強勢。

  

  趙景無力閃躲,只能緊緊閉上雙眼,絕望的等待著。

  

  千鈞一髮之際,龔黎昕忽然揮手,將無形的風刃打偏。風刃砰地一聲砸落在趙景身後的木板牆上,留下了一條半月形的深深印痕。若這一招打實在人身上,那人少不得要血濺三尺。

  

  趙景緩緩睜眼,回頭朝替自己承受了一擊的木板牆看去,立時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顧南也是打紅了眼,失去了理智,揮出最後一刀便後悔了,見龔少拂開了攻擊,他也松了口氣,雙膝緩緩跪地,用刀身勉力支撐著身體,不容許自己在龔少面前倒下。

  

  “身手不錯。”龔黎昕款步到他身邊,震碎他腳下的泥土,同時借著拍打他肩膀的機會度了一絲真氣過去。

  

  顧南只覺源源不斷的力量從龔少的掌心湧入自己的身體,剛才的無力感消散的一乾二淨,仿佛一場幻覺。他抬眼,驚異的朝龔黎昕看去。

  

  “看什麼,以後你就是我的隊友了。”龔黎昕微笑,揚手道,“走吧,去訓練場,會會咱們其他的隊友。”

  

  “是!”顧南欣喜若狂,大聲應諾,刀一收,利索的站起,雄赳赳氣昂昂的跟在龔少身後。

  

  看見他精神百倍的樣子,宋浩然和林文博對視一眼,猜測可能是黎昕做了什麼手腳。但這一幕看在不瞭解內情的龔香怡三人眼裡,卻實實在在震撼了他們的眼球。大打一場後還能保持如此充沛的體力,難道顧南剛才並未用盡全力?!

  

  龔香怡萬般後悔為什麼不早點招攬顧南進自己的隊伍,而趙景和李傑自此以後再也不敢招惹顧南,看見他就遠遠的繞道而行。

  

 

 

 

70

 

70、七十 ...

 

 

  看見龔少身後跟著泥人一樣的顧南,訓練場中的眾人紛紛側目,特別是馬俊等人,恨不能沖到龔少身邊問個清楚。

  

  但休息時間未到,他們不敢擅自行動。

  

  “黎昕,龔叔讓你單獨帶一個小隊,這是鍛煉的大好機會,你一定要慎重。看上了哪些隊員,你只管過去了解他們的情況,問問他們肯不肯加入。”宋浩然對龔黎昕交待道。

  

  話落,似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他又笑著補充,“如果是你開口,我想沒人會不願意加入。好了,去吧,我也去找我的組員了。”

  

  擺擺手,目送龔黎昕走遠,宋浩然才轉身朝自己的戰友走去。

  

  龔香怡也拉著林文博,按照自己的理想名單開始物色人選。但她興匆匆的去,很快就臉色青白的回,神情十分狼狽。

  

  “怎麼了?”林文博站在操場邊,斜倚著一根單杠,視線默默追隨著少年的身影,直至龔香怡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才漫不經心的詢問。

  

  這些組員並不是他期待中的人選,所以他對組隊毫無興趣,且不論實力如何,單人品一項就很值得商榷,因為他瞥見剛才折磨顧南的,名叫趙景的水系少年赫然就在龔香怡的名單之內,讓他對龔香怡看人的眼光充滿了懷疑。

  

  “氣死我了,他們竟然不肯,說是等龔黎昕的隊員確定以後他們才能決定加不加入!”龔香怡咬牙切齒的說道。

  

  “哈哈!”林文博仰首朗笑,深邃俊挺的五官在夕陽映照下鍍了層淺金色的光芒,顯得更加俊美無儔,令龔香怡看直了眼。她發現,自從她重生回來,就再也沒見林文博這樣開心的笑過。不,應該說,在上輩子她遭受了那一切之後,林文博就再也沒笑過了。

  

  癡望林文博的笑顏,淡淡的喜悅沖散了龔香怡心中的怨憤,但林文博的下一句話再次令她勃然大怒。

  

  “小昕真是受歡迎啊!那你等一會兒吧,等小昕挑完你再挑。”林文博笑望隱沒在人群中依然醒目的少年,語氣說不出的溫柔。

  

  “憑什麼?憑什麼他挑完我才能挑,當我是撿破爛的嗎?”龔香怡面色青紫,氣急敗壞的說道。

  

  “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人!”跺了跺腳,她鍥而不捨的朝看上眼的異能者走去。

  

  林文博搖頭,深邃的眼眸再次朝人群中的少年看去,鎖定他的身影後便再也不捨得移開視線,心中的煩難自然而然的消散,嘴角不可遏制的上揚。

  

  龔黎昕排開有意朝他靠攏的人群,徑直朝王韜等人佔據的角落走去,路過一個木樁,看見圍著木樁專心練習拳腳的兩人,他腳步頓住了,站在原處靜靜觀望。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竟是沒有測出異能的大劉和鈴音。他們正專心致志的擊打著木樁,拳拳到肉,腳腳生風,半點不留餘力。兩人的頭髮和衣服俱都被汗水淋濕,黏貼在皮膚上,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可見兩人訓練刻苦到何種程度。

  

  但龔黎昕關注的並不是他們突兀的出現,而是他們一剛一柔,一快一慢,一狠一穩的身手。不過短短半月,兩人的精氣神與之前相比大為不同,彷如脫胎換骨了一般。龔黎昕偏頭,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和激賞,款步朝兩人走去。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他開口打斷苦練中的兩人。

  

  “龔少!”大劉和鈴音停下動作,異口同聲的喚道,臉上表情十分興奮。因為他們普通人的尷尬身份,留在這裡訓練遭受了不少白眼和排擠,久而久之養成了無視旁人的習慣,所以遲遲沒有發現龔黎昕的到來。

  

  “龔少,軍方有頒佈政令,招募普通人組建自衛隊,負責在基地周邊巡邏,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組隊出任務。我和鈴音沒啥本事,找不到正經工作,怕被餓死,商量過後便報了名。沒想到政令頒佈了三天,來報名的就只有我們兩個,根本湊不夠組隊的人數,軍方就讓我們和異能者一塊兒訓練。”大劉連忙開口解釋。

  

  “是啊。大劉哥他只會討飯,我除了唱歌跳舞,別的也什麼都不會。我們兩個遲早是餓死,不如拼命搏一搏,好歹死得壯烈,死得有價值。”鈴音抹去額角的汗水,眼裡的神采早已褪去往昔的嬌弱,變得如磐石一般堅定。鈴語的死讓她瞬間長大了。

  

  “想法不錯。”龔黎昕點頭,第一次看向鈴音時眼裡帶著讚賞。

  

  鈴音被他看的低下頭去,想起以前驕奢淫逸的生活,心中好一陣羞愧。大劉仿佛瞭解她的想法似地,寬容的拍拍她的背,換來鈴音釋然的一笑。兩人經過十幾天的同甘共苦,培養出了非一般的默契。

  

  看見他們的相處模式,龔黎昕滿意的點頭,徐徐開口,“這些粗淺的拳腳功夫恐怕不夠用來對付喪屍。我那裡有一套刀法,需要男女同練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我覺得你們很合適,你們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教你們。”

  

  “有有有!我們當然有興趣!謝謝龔少!”兩人怔楞了一瞬,眼裡滑過狂喜,繼而異口同聲的道謝,說出來的話一字不差,默契天成。

  

  顧南見狀忍不住笑了,為兩人感到高興。龔少出品,那刀法必定不凡,大劉和鈴音日後有福了。

  

  對龔少,顧南向來是盲目信任的,正因為這樣,在看見他出現的那一刻,他才會因為這份根深蒂固的信任觸發了風系異能,踏上了成為強者的第一步。在不經意間,龔黎昕三個字已經成為了某些人心中類似於信仰般的存在。

  

  被顧南一笑,大劉和鈴音面露羞赧,雙雙別開頭去,難言的情愫在兩人心間鼓動。

  

  “不用謝。訓練結束後你們去房間找我,我拿給你們,以後要認真練習。”龔黎昕擺手交待,又朝眼巴巴的王韜等人指了指,說道,“我過去看看他們,待會兒見。”

  

  大劉和鈴音連忙躬身,目送他離開,心中的感激之情無法用語言描述,只恨不能立刻學有所成,好替他鞍前馬後,肝腦塗地。

 

  “老大,你終於來看我們了!”看見領著顧南款步而來的龔黎昕,王韜眼淚汪汪的說道。

  

  “我不知道你們在這裡參加特訓,不然我會早點兒過來。”龔黎昕抿唇,不好意思的開口。他從沒交過朋友,故而不知道該怎麼維繫友情。見朋友們沒來,他雖然有些失望,但卻不會主動去打攪他們的生活。

  

  “我們還以為你把我們忘記了呢!你是個大人物,我們不敢去找你。”王韜撓著頭,高興的說道。

  

  “以後你們有事可以隨時來找我。”龔黎昕微微一笑,溫聲說道。

  

  “太好了!龔哥哥,這半個月我一直都在想你!”小孫傑仰著臉,拍著巴掌,笑眯眯的說道。

  

  龔黎昕面露羞赧,不自然的伸出手,摸摸孫傑的頭,觸感又順又滑,好到極致。他眼睛一亮,又摸了兩下才依依不捨的放手。這下,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宋大哥,林大哥總愛摸他的頭了。

  

  “龔少,顧南沒有觸發異能,一直被趙景和李傑那兩小子欺負,你幫咱去教訓他們一下!”幾人敘完舊,馬俊磨著後槽牙開口。

  

  “好兄弟!”顧南感動萬分,想要伸手去拍馬俊肩膀,卻被他嫌棄的避開了。顧南收回滿是泥濘的手,嘴角抽搐,心裡的感動消失的一乾二淨。

  

  “顧南剛才已經觸發了風系異能。那兩個人他自己教訓了,無需我出手。以後被別人欺負,你們自己找回去,現在不行就繼續努力,直到實力超越那人,把那人打趴下為止。一直靠我,你們永遠不知道進取,永遠不知道變強,日後怎麼有資格和我並肩作戰?”龔黎昕擰眉,嚴肅的開口訓誡。

  

  “啊?”馬俊表情興奮,嘴巴開合了好幾次才成功發出聲音,“龔少你的意思是選我們當組員?”

  

  “嗯,你們幾個,包括孫傑,以後就是我的組員了。”龔黎昕篤定的點頭。他挑人,以遠近親疏為第一準則,並不看重實力。和王韜等人在一起,他很舒服,很自在,無需小心防備,這樣就夠了。實力不濟,他以後可以慢慢調·教。

  

  “耶!”馬俊和王韜興奮的蹦了起來,引來周圍人各種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他們那高興的樣兒,不用想,肯定是被龔少選中了。在基地裡,是個人都知道,跟龔少出任務,安全絕對有保障!

  

  “龔少,”孫甜甜也很高興,但高興過後又猶豫起來,老老實實的開口,“你還是想清楚再做決定吧。我的實力很差,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使用土系異能,唯一會的‘地陷’還是偷學李傑的。弟弟雖然能力不弱,但他畢竟是個孩子,體力跟不上,選我們恐怕會拖你後腿。”

  

  王韜見狀,臉上的興奮也快速褪去,慚愧的開口,“是啊,甜甜說得對,我們實力太弱了,會拖累你。我是強化系的,他們都說強化系是異能者裡的二等殘廢,除了力氣大外一無是處。”

  

  聽見王韜等人的自我否定,周圍羡慕嫉妒恨的人終於氣順了點兒,豎起耳朵,等待龔少的回答。

  

 

 

 

71

 

71、七一 ...

 

 

  龔黎昕早已聽宋浩然詳細介紹過各系異能的特性,感覺各系異能中,強化系異能最為接近內力,兩者在本質上非常相似。

  

  見王韜提起自己的能力時面露羞愧和難堪,他擰眉,嚴肅的提點道,“你無需妄自菲薄。強化系異能者並不比其他異能者差。力量就是力量,沒有高低強弱之分,單看人如何使用而已。你若將自己擁有的力量運用到了極致,你一定會成為頂尖強者!”

  

  王韜面紅耳赤,更加羞愧,囁嚅道,“可是,可是關鍵是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運用。”

  

  目前,大家對異能的運用都還處於探索階段,如果頭腦靈慧,悟性卓絕,起點就比人高了一大截,就像趙景和李傑。但很可惜,王韜和孫甜甜一樣,也是個榆木腦子。

  

  “運用很簡單。”龔黎昕徐徐開口,“異能就在你身體裡,由你自主操控。將它凝聚起來覆之於眼就可目視千里,覆之於耳就可耳聽八方,覆之於口就可獅吼震天,覆之於手就可力推山河,覆之於腳就可飛簷走壁,日行千里。”

  

  他侃侃而談,直讓周圍的人聽的目瞪口呆,嚮往不已。遠遠站著的林文博也被少年認真的表情吸引,緩緩走過來。

  

  王韜被他描述的前景迷住了,癡呆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撓著頭說道,“聽上去是很厲害,可是我不懂怎麼操控。還有,我只能近身戰鬥,別人一個遠程攻擊就能把我幹掉。如果被喪屍撓上一爪子,我就死定了。他們說強化系的人就是戰場上替別人鋪路的炮灰,死得最快。”

  

  “無稽之談。”龔黎昕嗤之以鼻,篤定開口,“強化系異能運用得當便能耳聰目明,行動迅疾,躲開別人的遠端攻擊輕而易舉,之後的近身戰鬥,誰人會是你的敵手?喪屍的爪牙再厲害又豈能抓破銅皮鐵骨?強化系異能附著全身就可成就金剛不壞之身,誰也傷不了你。”

  

  周圍的人群發出一陣譁然,明顯不相信龔黎昕的描述。

  

  林文博站在人群裡,定定凝視少年因為認真而顯得尤為鮮活的臉龐,心中盈滿愉悅。他側耳聆聽少年的一字一句,發現少年講話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韻,悠揚婉轉間動人心扉,令人沉迷。他心尖微顫,習慣性的斂下眼瞼,藏起眼中不可告人的情感。

  

  龔黎昕並不在意周圍人的反應。他睨一眼表情呆傻的王韜,見他還是不明白,只得無奈的開口,“我給你演示一遍,有不懂的地方我以後再慢慢教你。”

  

  話落,他彎腰,卸下一旁王韜用來訓練力量的杠鈴的鈴片,拿在手裡。這張鈴片有一尺厚,重達二十五公斤,但龔黎昕托著它就像托著一根羽毛,毫不費勁。

  

  眾人的興趣來了,俱都停下訓練,目光灼灼的盯著龔少的舉動。和戰友們敘舊的宋浩然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遠遠看過來。

  

  龔黎昕睨一眼王韜,徐徐開口,“我現在將我的力量附著在了雙掌,你看仔細了。”邊說,他邊將鋼鐵鑄就的厚重鈴片像紙片般折疊起來,最後團成一個球,握在掌心。

  

  鈴片發出吱嘎吱嘎的呻·聲,在他手裡無奈的變幻著形狀,讓周圍的人直接看傻了眼,大張的下顎幾乎快要脫臼。此時此刻,再沒人敢懷疑龔少之前的話。

  

  但事情還沒完,探知到操場外無人經過,龔黎昕掂了掂鐵球,手一揚,將它往操場邊緣的圍牆擲去。圍牆發出一聲轟響,塵土飛揚。待塵土散去,只見圍牆彷如被炮彈轟擊過,留下一個直徑五六米的大洞,呼呼的夏風從洞口刮過,說不出的蕭瑟。

  

  死一般的寂靜在人群中蔓延。這種力量,龔少還是人嗎?是人形兵器吧?眾人咽了咽口水,恍恍惚惚的忖道。

  

  王韜這時卻不傻了,哢噠一聲合上嘴巴,不可思議的看向龔黎昕,結結巴巴的問道,“老,老大,你,你也是強化系異能者?那豈不是說你是四系異能?”

  

  龔黎昕不答,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淡淡開口,“看好了,什麼叫金剛不壞之身。”話落,他將匕首朝左手掌心刺去,只聞叮的一聲脆響,匕首像刺在了鋼板上,硬生生折成兩段,而他白皙細嫩的掌心恁是連一道細微的劃痕也沒留下。

  

  場中靜的出奇,片刻後忽然爆發出震天響的驚歎,眾人對龔黎昕的崇拜之情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時,他們心中已經認定,龔少絕對是世所罕見的四系異能者。趙景和李傑剛剛恢復體力,回來時就看到這一幕,兩人脊背發涼,連忙遠遠躲進角落,生怕讓龔少看見。

  

  宋浩然的戰友收起膛目結舌的表情,低聲問道,“少將,我可不可以跳槽啊?我想跟龔少一組!”他話音剛落,同組的另外八人連聲附和。

  

  宋浩然朗笑,與有榮焉的說道,“我也想跳槽,可惜黎昕看不上。他眼光刁的很。”語氣中難掩濃濃的寵溺之情。

  

  眾人哀歎,打定主意日後多多跟龔少那一組出任務。

  

  人群中的林文博也正在低笑,表情十分愉悅。如此有活力的小昕,他真是喜歡,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歡。同時,他也沒忘了幫小昕善後,立刻發短訊通知林祖父,讓他派人來修補圍牆。好在這不是外牆,不急於一時半會兒。不過,讓他沒料到的是,當林祖父派了人來時,龔少的腦殘粉死活不讓他們補,說是要留下做紀念,幾番推搡後軍方只得妥協。

  

  王韜的自卑在龔少的親身演示下變成了慶倖和驕傲,對未來充滿了期待,而圍觀的眾人,恨不能拿自己的異能去和他交換。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輕視王韜,更不敢說強化系異能者是二等殘廢。龔少也是強化系的,他都是二等殘廢,別人乾脆不要活了。

  

  “龔哥哥好厲害!”小孫傑拍著手,期待的開口,“龔哥哥可不可以教教我和姐姐怎麼使用異能?”

  

  龔黎昕摸摸孫傑的頭,微笑道,“當然可以。”

  

  聽見他的話,沸騰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不自覺的豎起耳朵準備聆聽龔少教誨。龔少不只言傳,還會身教,對力量的感悟尤其深刻,比他們接連上半個月龔香怡的課有用的多。

  

  龔黎昕看向孫甜甜,誠摯的開口,“我不瞭解土系異能,所以不能教導你什麼。我只能將我領會到的東西告訴你,具體的運用還需你自己琢磨。”

  

  孫甜甜連忙點頭,激動的臉頰緋紅。龔少隨便點撥兩句,於她而言已經足夠珍貴,她一定會努力的。

  

  龔黎昕滿意的頷首,徐徐開口,“土也就是大地,大地蘊含的力量是十分驚人的,沼澤和流沙能夠將人吞噬,地震和岩漿能夠使房屋傾頹,土系異能如果發揮到極致,山崩地裂,改天換地也不無可能。”

  

  話音剛落,周圍有人發出激動的抽氣聲,估計是幾名土系異能者。而孫甜甜臉頰爆紅,正極力壓制著心中的震撼。她從來不知道,土系異能者竟然是這麼厲害的存在,龔少的話,仿佛為她推開了一扇大門,令她看見了門外存在的嶄新的世界。正如龔少所說,每一種力量如果發揮到極致,都能撼天動地,他們真的無需妄自菲薄。

  

  龔黎昕繼續介面,“土地的力量都蘊藏在腳下,所以,土系異能者釋放異能時不要總想著用手,試試將力量導於雙腳,在走動中釋放,這樣的進攻方式更加迅速有效,而且還很隱秘,令人防不勝防。”

  

  “對,說的太對了!”人群中,一位土系異能者以拳擊掌,興奮的大叫。

  

  “謝謝龔少,我已經有頭緒了!”孫甜甜咧著嘴,撓著頭,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苦練了半個多月,還不如聽龔少說幾句話有用。

  

  “龔哥哥,那我呢?我如果把冰系異能修煉好,會變成什麼樣子?”小孫傑滿臉憧憬的問道。

  

  龔黎昕俯身,微笑開口,“冰系異能發揮到極致就是冰封千里,萬事萬物在我們釋放的絕對低溫下都將碎裂為塵粉。”

  

  說完,他揚手,淩空將一塊兩公斤重的鈴片吸入掌心。這一手,再次嚇傻了眾人。

  

  “隔,隔空取物啊!怎麼做到的?”有人結結巴巴的問道。

  

  “龔少有風系異能,肯定是借助了風力。你說龔少腦子究竟是什麼構造,咱每天研究也研究不出個花樣,人龔少卻把異能運用的爐火純青!太妖孽了!”他身邊的人感歎道。

  

  “別說話了!快看龔少怎麼運用冰系異能!”周圍的人給兩人投去幾枚白眼,成功堵住了他們的嘴。

  

  龔黎昕托住鈴片的掌心緩緩冒出白色的霧氣,鈴片的表面迅速凝結了一層霜雪,刺骨的低溫向周圍蔓延,逼退了圍在他身邊的人,唯獨孫傑,因為是冰系異能者,還能抵擋一陣。

  

  溫度還在持續降低,鈴片內部發出一陣細微的哢嚓聲,龔黎昕五指微微收攏,鋼鐵鑄就的鈴片哐的一聲碎裂成無數小片,紛紛掉落地面。

  

  連鋼鐵都能凍碎成冰渣,那溫度絕對低於零下一百度。眾人用眼神膜拜著表情平淡的少年,滿滿的驚歎充斥在心間,竟不知該如何抒發。

  

  龔黎昕摸摸不停讚歎的小孫傑的頭,直起身看向顧南和馬俊,說道,“今天就教到這裡,你們倆有疑問明天再問。從明天開始,我會對你們進行特訓。每天早上七點去我房間,學習操控異能,午休兩小時後在訓練場進行對戰練習。等我滿意了才會帶你們出任務。”

  

  “是!”五人大聲應諾,臉頰都因為澎湃的心潮而顯得特別紅潤。

  

  周圍人看這五人的眼珠子都發紅了,嫉妒的無以復加。有龔少親自教導,成為頂尖強者只是早晚的問題。此時,再沒人質疑龔少之前的選擇。憑著龔少對力量的絕對領悟,他真的無需在意隊友的強弱,因為他有足夠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

  

  想到龔少隊伍裡還缺了四個名額,人群沸騰起來,爭先恐後的湧到龔少身邊毛遂自薦。見局勢有失控的危險,龔黎昕擰眉,釋放出一絲內力。內力化為數九寒氣,將湧上來的人逼退數尺。

  

  群情激動的眾人冷靜下來,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麼打動龔少的心。

  

  

 

 

72

 

72、七二 ...

 

 

  龔黎昕周身縈繞著數九寒氣,精緻的眉眼完全褪去了往日的親切平和,露出幾分淡漠疏冷之態,一轉眼,一舉手,一投足,莫不優雅而尊貴,令人不敢接近。

  

  這樣的少年,仿佛高高立於雲端的神祗,和他們宛若兩個世界,周圍的人躊躇了一陣,最終表情黯然的退離,不敢再上前打擾。

  

  還剩四個名額,究竟誰才是那四個幸運兒?眾人不約而同的暗忖,同時心裡升起莫可名狀的期待。

  

  見眾人識趣的退開,龔黎昕緩緩收回周身的冷氣,夏日的豔陽一照,溫度立即回升,避至一旁的王韜等人連忙圍了上來。

  

  “老大,軍部有令,每個隊至少十人。咱們隊還差四個呢,你心裡有沒有數?”王韜好奇的問。

  

  “沒數。”龔黎昕直視王韜,非常認真,非常直白的回答道。

  

  王韜被老大的回答給噎住了,馬俊和顧南不約而同露出一副囧態。龔少還是和以前一樣,性子忒直忒白了!

  

  “龔少,我推薦一個人可不可以?他是木系的,雖然實力不強,但是人品很好,很可靠。”孫甜甜攬著孫傑的肩膀,弱弱的開口。

  

  “可以,你叫他來,我看看。”龔黎昕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孫甜甜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咧著嘴對不遠處正看著他們的一名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揮手,大聲喊道,“大海哥,快過來!”

  

  男子體格高壯,濃眉大眼,咋一看並不十分英俊,但卻令人感覺很舒服,他正是和趙景爺孫倆一起被宋浩然救回基地的那個片警。聽見孫甜甜的呼喊,他怔了怔,繼而眼睛暴亮,立刻跑了過來。

  

  圍觀眾人的視線像下刀子般朝他投去,心中莫不扼腕:咋自己就沒想著去照顧照顧孫甜甜姐弟倆呢?攀上了他們的關係,沒準兒加入龔少隊伍的機會就落到自己頭上了。

  

  “龔少!”他站在孫甜甜身邊,態度不卑不亢,一雙眼睛非常明亮,一看就不是個心思叵測的人。

  

  “我認識你。你和我坐一架飛機回的基地。”憑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龔黎昕立刻認出了來人。

  

  羅大海本就明亮的眼睛更亮了,心中說不出的激動。他沒想到只不過見了一面,連話都沒說過,少年竟然還能認出他來。和少年一比,得了勢就翻臉不認人的趙景簡直一無是處。

  

  “龔少好記性!我叫羅大海,說起來,我的命還是宋少將和龔少救回來的。”羅大海話語裡因深深的感激而帶上了顫音。

  

  “舉手之勞而已。”龔黎昕擺手,好奇的問道,“聽說你是木系異能者?目前實力怎麼樣?”

  

  羅大海羞愧的垂頭,老實的回答道,“我是木系,目前實力還很弱,無法操控周圍的植物為我所用,十分鐘才能催發出一株成熟的鐵線藤。”

  

  “哦,”龔黎昕偏頭,似懂非懂,沉吟片刻後不以為意的開口,“實力是慢慢鍛煉出來的,不用急。木系,一草一木皆可為兵,如果遇上山林野戰,木系異能者是絕對的贏家。而且,木系和土系兩兩搭檔,實力或可成倍增幅,不錯。”

  

  他邊說,視線邊來回打量著並排站立的孫甜甜和羅大海,直把兩人看的面紅耳赤才繼續開口,“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隊?”

  

  一直關注龔少動向的人群發出一陣羡慕的驚歎。

  

  羅大海瞪眼,想伸手撓撓自己的耳朵,手剛舉起來又很快放下,激動的開口,“願意,當然願意。”

  

  彼時,木系異能者的力量受到環境的局限,他們只有在植物遍地的地方戰鬥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實力,沒有植物,他們得隨身攜帶種子自己催發,這是極為消耗精神力的打法,往往剛上場就被人秒殺。所以,在基地裡,木系異能者是僅次於強化系異能者的墊底的存在。

  

  現在的羅大海並不知道,一年後的末世將變異出許多恐怖的植物,它們的殺傷力比皇級喪屍更加可怕。屆時,能操控這些植物的木系異能者將成為組隊時人人趨之若鶩的香饃饃。

  

  不得不說,龔黎昕此刻的決定非常正確,就連旁聽的龔香怡都為他的先見之明暗地叫了聲好。

  

  十席滿了七席,僅剩三席,觀望的人群有些焦躁起來,卻依然不敢上前打擾。

  

  “龔少,你好,你還記得我嗎?”一名長相俊朗,大約二十出頭的青年擠開人群,深吸口氣後朝龔黎昕走去。他一口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笑容十分爽朗,但從他身側緊握的雙拳可以看出他非常緊張。

  

  人群譁然,不時有嘲諷聲傳來,質疑他一個毫無戰鬥力的空間異能者也敢上前毛遂自薦。

  

  空間異能,說出來多麼逆天多麼實用的一種能力。但真正進入特訓後青年才知道,空間異能有多麼雞肋。沒有戰鬥力,搜集再多的物資他也只能任人宰割。組隊的時候,誰敢用他?誰敢毫無保留的將血汗換來的物資放在他的身上?大家寧願自己辛苦一點也不願讓他占了便宜。甚至於,平時訓練時,誰若丟了東西總會懷疑到他頭上,繼而對他拳打腳踢,羞辱謾駡。是以,不過短短半月,青年就已看盡了世間百態,嘗盡了世態炎涼。

  

  直至看見出現在訓練場邊的少年,看見他一如往昔的溫暖微笑,青年死寂的心才又再次充滿了希望。所以,他鼓起勇氣,厚著臉皮過來了。

  

  “記得,巧克力。”龔黎昕偏頭微笑,眼裡真切的愉悅和懷念令青年瞬間放鬆下來。

  

  青年握緊的拳頭緩緩伸展,低笑一聲後不好意思的開口,“原來龔少還記得。我叫李東生,是空間異能者。”

  

  “空間異能者?”龔黎昕眼睛亮了亮,真誠的贊道,“不錯的能力。”

  

  青年黯然的搖頭,“聽起來是不錯,但是,除了存放物資,我不知道還怎麼運用自己的能力。龔少對空間異能有什麼想法嗎?可不可以發展出用於攻擊的手段?”

  

  因著那一塊回味無窮的巧克力,龔黎昕十分賣力的思索他的問題,片刻後遲疑的開口,“空間異能在本質上和其它異是一樣的,應該也有自己的攻擊方式。所以,我想空間異能強大到一定的程度應該是可以外放的。也就是說,外放的空間自成體系,在這個體系內,你就是主宰,就是王者,就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存在。”

  

  他的語氣不似之前那般篤定,但卻深深震撼了現場唯二的兩名空間異能者的心。李東生是興奮、激動和憧憬;龔香怡卻是渾身僵硬,再次為龔黎昕的穎悟絕倫而感到驚駭。

  

  如果不是經過長久的觀察和試探,她幾乎要懷疑龔黎昕也是從末世重生回來的。

  

  龔黎昕說的沒錯,空間異能強大到一定的程度可以發動領域,在領域內,空間異能者可以操控一切,可以生殺予奪,擁有神明才能擁有的力量。

  

  上輩子,宋浩軒手底下就有一名五級高階空間異能者,他能發動一個直徑為十米的領域,領域內堪稱無敵,就連宋浩軒也要對他禮讓三分。

  

  龔香怡目前還只是四級高階,離五級高階看似只一步之遙,但因為空間喪屍的稀少,她的晉級之路比任何人都要艱難。所以,她才迫切的想要和林文博組隊獵殺一級喪屍,因為一級喪屍的晶核是沒有屬性的,她也可以吸收,能量雖然稀少,但架不住積少成多,對修煉還是有很大的助益。等她升入五級高階,她就再也無需害怕任何人的傷害,那才叫肆無忌憚的活著。

  

  李東生沒有龔香怡那樣的野心,他只要知道自己的能力並不是全然的雞肋就夠了,這讓他找回了信心,笑容更加開朗起來。

  

  臉紅了紅,他緊張的開口,“我相信龔少的判斷,我會努力朝那個目標奮進的。如果龔少不嫌棄的話,我,我想加入你們的隊伍,我絕不會私吞物資,請你們相信我!”

  

  說到最後,青年不但面頰,就連眼睛都潮紅起來,顯然平時受到過諸般嫌棄和質疑,被打擊的夠嗆。

  

  龔黎昕偏頭,直直望進他明亮的眼底,半晌後突兀的開口,“你還有巧克力嗎?”

  

  “啊?”青年張嘴瞪眼,表情傻乎乎的。王韜等人也怪異的看向龔少,不明白為啥好端端的話題會這麼跳躍。

  

  “你還有巧克力嗎?”為了美食,龔黎昕不厭其煩的重複道。

  

  “哦,有,有!”青年手忙腳亂了好一陣才翻開掌心,憑空變出一盒巧克力。

  

  上次是一小袋,這次是一整盒,裡面足足有四十幾袋,一天一袋可以吃上一個多月。龔黎昕迫不及待的打開盒蓋,認真數數,精緻的小臉笑開了花。

  

  “好吧,你以後就是我的組員了。”蓋好盒蓋,把巧克力珍而重之的抱進懷裡,龔黎昕大方的開口。

  

  青年高興的蹦了起來,連連道謝。王韜等人囧囧有神的看著自家老大,心中暗忖:這是名符其實的糖衣炮彈,收賄受賄啊!龔少,您好歹避著點人啊!

  

  看見他明目張膽的勒索行為,林文博垂頭,以拳抵唇,拼命抑制住湧到嘴邊的大笑。這孩子,怎麼能這麼直白,這麼可愛呢?單只遠遠的看著他歡快的表情,林文博就覺得嘴裡發甜,心裡發甜,連呼吸的空氣也仿佛帶著濃濃的巧克力味。

  

  宋浩然抱臂遠觀,哭笑不得,想上前訓斥,最終又停住了腳步,由他鬧騰,心裡想著以後得多多搜集巧克力投喂這個小饞貓。

  

  見李東生這麼簡單就打動了龔少,圍觀的眾人扼腕,紛紛盤算起自己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東西。恰好在這個時候,訓練結束的哨聲吹響了,有心人連忙往龔少身邊擠去。

  

  龔黎昕用內力震開眾人,朝大劉和鈴音招手,揚聲道,“大劉,鈴音,你們是我最後兩名組員。跟我回房,我有東西給你們。”

  

  “是!”大劉和鈴音欣喜若狂,明白龔少要傳授他們刀法,連忙擠開人群跟上。

  

  人群譁然,沒想到龔少的眼光這麼獨特,組員的實力一個比一個弱不說,到最後竟然挑了兩個普通人,果然高手都是不走尋常路的!龔少這裡沒了席位,他們不得不死了心,加入其它小組。

  

  離開人聲鼎沸的訓練場,龔黎昕揮別王韜等人,帶著興奮莫名的大劉和鈴音往自己房間走去。

  

  “龔少,你真的選我們啦?”鈴音捧著臉,一副做夢的表情。

  

  “嗯,刀法練好了,你們倆的實力不會比王韜弱。不過你們的體質不行,等會兒我幫你們改善一下。”龔黎昕勾唇,笑眯眯的說道。

  

  “謝謝龔少!我們一定會努力的!”大劉和鈴音彎腰,異口同聲的表著決心,抬起頭來時,看見龔少嘴角的笑意,莫名覺得心涼了一下。

  

  一個小時後,兩人兜裡揣著鴛鴦刀譜,精神抖擻的走出房門,只是,那渾身濕透的衣衫和皮膚上一道一道的汙跡委實狼狽不堪,怎麼看都像滿地打過滾似地。

  

 

 

 

73

 

73、七三 ...

 

 

  八個異能小組終於確定下來,每組的組長都是基地裡實力頂尖的高手,並且都具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這樣的結果令軍方十分滿意。

  

  異能者是珍貴的,軍方自然不樂意看見強者雲集,弱者紮堆的兩極分化。只有勢力均衡,強弱搭配,異能者們才能平安順利的成長起來。這也是龔父不允許龔黎昕,林文博,宋浩然三人同組的根本原因。

  

  各組的小組長並沒有急著出任務,而是對自己的組員進行了特訓。特訓中,被其他小組戲稱為‘廢柴聯盟’的一組組員以一日千里的速度成長起來,就連身為普通人的大劉和鈴音,也能聯手掀翻基地裡的頂尖異能高手,再次令大家見證了何謂奇跡。

  

  這日,軍方發佈了第一個任務,清剿306國道周邊鄉鎮的喪屍,搜集鄉鎮裡遺留下來的農產品,並帶回基地。

  

  306國道兩旁是大塊大塊的菜園和果園,是A省最大的農業基地,星羅密佈的大小村鎮有數百個,人口近二十萬。要將這些鄉鎮裡的喪屍都剿滅乾淨,任務十分艱巨,但與此同時,繳獲的農產品也會非常豐厚。這對極度缺乏新鮮果蔬,接連有人患上壞血病的基地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補給。

  

  因為是自願領取任務,三天都沒有小組肯接手,軍方也不催促,只靜靜等待。這日,龔黎昕和王韜不緊不慢的走進軍部,出來時手裡拿了一張地圖。他離開後不久,宋浩然和林文博也相繼走進軍部領取了任務。

  

  其他小組沒有動作,準備等這三組回來時再看情況。

  

  三個組的組長聚在一起查看地圖,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討論,最終選定了離基地最近的楊家村作為清剿目標。說是三組共同討論,其實也就是林文博和宋浩然出主意,龔黎昕對著地圖兩眼冒花,最後任由兩人安排。

  

  為了節省汽油,軍隊只派出了一輛軍用卡車,將三十個人一車拖去了306國道。

  

  卡車夠大,三十個人或坐或蹲,並不顯得擁擠。宋浩然和龔黎昕的組員都很淡定,要麼湊在一起聊天,要麼擺弄著手裡的武器,最放鬆的要數顧南,馬俊和王韜。三個人拿出一副撲克牌,正熱火朝天的鬥著地主,看的林文博的組員們眼角直抽。

  

  林文博的組員都是龔香怡物色的,天賦絕佳,實力不俗,但大多沒有實戰經驗,緊張點在所難免。龔香怡看出大家的情緒變化,連忙柔聲給大家做思想工作。

  

  林文博坐在龔黎昕身邊,勾唇,細細替他擦拭一把佩刀,仿佛自己並不是第三小組的組長一般。龔香怡把組長該幹的事都幹了,他委實無需操那個閒心。

  

  “好了。”把擦的岑光瓦亮的佩刀收回刀鞘,別在龔黎昕腰間,林文博摸摸他柔嫩的臉頰,好笑的問道,“學會了嗎?學會了我們回去也玩。”原來,龔黎昕正津津有味的看著王韜三人鬥地主。

  

  “對,回去後我們三個人玩,很有意思的。”坐在龔黎昕另一側的宋浩然連忙開口。

  

  “學會了。今晚去我房間玩吧?”龔黎昕眼睛一亮,期待的開口。

  

  腦海裡浮現少年修長白皙的雙腿,圓潤挺翹的臀部,宋浩然點頭答應的同時下腹有些腫脹。他不自在的挪了挪位置,看向龔黎昕的眼眸中流轉著一絲熾熱的情愫。

  

  林文博意味不明的瞥了好友一眼,微彎的唇角漸漸抿成一條直線。待少年拉扯他的衣袖,用略帶撒嬌意味的嗓音詢問他的意見時,他晦暗的眸光才再次明亮起來,愛憐的揉揉少年的發頂,笑著答應。

  

  三人之間縈繞著淡淡的溫馨和濃濃的親昵,令人無法插足。趙景坐在角落裡,偷偷望著宋浩然俊挺的側臉,目露癡迷。直至看見宋浩然眸光中滑過的情愫和欲·望,他才從自己編織的迷夢中清醒過來,狠狠咬緊牙關。

  

  他本以為宋浩然是個直男,所以一直不敢去打攪他,只要遠遠看著就好。但是,他發現了什麼?宋浩然根本就不是直男!宋浩然也喜歡男人!

  

  但是,他喜歡的人分明不知道他的感情,他只是暗戀而已,這是不是代表我還有機會?趙景忽而渾身發冷,忽而又渾身發燙,心情大起大落,一喜一悲,弄得他整張臉都扭曲起來。

  

  在他的胡思亂想中,卡車到達了目的地。

  

  “你還下不下車?”宋浩然站在卡車邊,朝孤零零蹲坐在車廂角落裡的趙景問道。

  

  “啊?”趙景這才回過神來,看見等候在車邊,面容冷峻,身材高壯的男人,臉頰立刻漲紅,略帶羞赧的開口,“我馬上下。”

  

  他慌慌張張的站起身,走到車邊往下翻。但蹲得久了腿腳有些麻木,針刺一般隱隱作痛,他腳下一晃,直接往下栽倒。

  

  宋浩然反射性的伸手,將他抱了個滿懷。

  

  第一次和心愛的人親密接觸,趙景心臟劇烈跳動,臉頰微微泛紅,眼角眉梢帶著幾絲羞澀,仰臉朝宋浩然看去。

  

  雖然僅見過兩次,但宋浩然對趙景的印象差到了極點,壓根沒往他身上投注一眼,待他站穩後便滿臉不耐的放手,轉頭朝龔黎昕看去。見龔黎昕和林文博已經整裝完畢,帶著隊友們徑直朝菜園深處的楊家村走去,他連忙抬手,示意自己的隊員跟上。

  

  看著宋浩然大步離去的背影,趙景臉上的表情由羞澀變成陰鬱,咬了咬牙,趕緊跟上。不就是長的好,實力強嗎?我長得也不差,實力也不弱!日子久了一定可以抓住宋浩然的心!趙景反復給自己打氣,並暗暗祈禱龔黎昕是個直男,無法接受宋浩然的感情。

  

  繞過一塊塊農田,踏上通往楊家村的水泥馬路,看著不遠處鱗次櫛比的房屋,三十人紛紛掏出腰間的佩刀,神情肅穆。

  

  走到村頭的三岔路口,砍殺了幾隻聞聲趕來的初級喪屍,宋浩然看了眼腕上的手錶,低聲交待道,“半個月前,一萬隻喪屍裡才出現一隻進化喪屍,現在,十隻喪屍裡至少有一只是進化喪屍。楊家村三百多戶,一千五百多口人,進化喪屍估計有一兩百隻,你們小心點,行動時儘量不要開槍。現在兵分三路進行搜索,下午四點在這裡匯合。”

  

  “為什麼不一起行動?”趙景上前幾步,期待的問道。

  

  “問那麼多幹什麼,你只要服從命令就行。”不等宋浩然開口,龔香怡已不耐的低斥。人太多,她的空間異能暴露的危險性就很大,而且,搜集到的物資和晶核也不好分。

  

  趙景面露委屈,期期艾艾的看了宋浩然一眼。

  

  “黎昕,你一個人帶隊沒問題吧?如果碰見危險就打開這枚信號彈,我們馬上過來。”宋浩然懶得理會趙景,拉過龔黎昕,指著他腰間的信號彈慎重囑咐。

  

  “沒問題,我們走那條路。”龔黎昕點頭,因分不清東南西北,只得指著東路開口。瞭解他路癡屬性的王韜等人連忙低頭,掩飾嘴角的笑意。

  

  “好,我們組走北路,文博,你們走南路,行動吧。”宋浩然揚手,低聲說道。待龔黎昕和組員們消失在東路轉角,他才領著隊友朝北路的岔口走去。

  

  林文博挑眉,若有所思的瞥了癡望宋浩然背影的趙景一眼,偏頭示意組員跟隨自己向南。

  

  楊家村面積不大,人口也不多,但卻很富裕,家家戶戶都蓋著兩三層的小洋樓,用高高的圍牆圈出一個綠意盎然的小院子。隔著鐵門往院子裡看去,開的正豔的月季和淩霄,掛滿大串大串果實的葡萄騰,樸拙卻極富生活氣息的石桌石椅,如果無視地上早已凝固的大灘黑血,這是一幅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迷人畫卷。

  

  孫甜甜姐弟倆就這樣站在一戶人家的鐵門前呆住了,仿佛記憶中的美好歲月都凝聚在了這扇門框裡,只要輕輕碰觸就會像玻璃般碎裂,劃的他們遍體鱗傷。

  

  “過去的事就別再想了!咱們能夠活著就好。”羅大海千百次聽孫甜甜姐弟倆描述過他們的家,看見面前類似的場景,心中惻然,溫聲安慰道。

  

  孫甜甜姐弟倆重重點頭,收起眼裡的懷念和悲戚,握緊佩刀就要進去。

  

  “等等,先別進。王韜,聽見什麼了?”龔黎昕攔住他們,轉臉朝王韜看去。

  

  這半個月,經過他的特訓,王韜已能靈活操控體內的能量來增強五感,現下,龔黎昕正有意識的培養他耳聽八方,眼觀六路的習慣。

  

  “附近沒有喪屍,可以直接進去。”王韜隨時隨地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見龔黎昕發問,立刻回答道。

  

  “進去。”龔黎昕滿意的點頭,率先跨進院門,王韜等人舉步跟上,各自戒備。

  

  看見院子角落,用一把大鎖鎖起來的地窖,一行人眼睛一亮,連忙跑過去查看。這一個多月,天天吃速食麵,壓縮餅乾,他們嘴裡起了大片大片的潰瘍,連喝口水都痛。剛才穿過菜園時,看見滿地新鮮水嫩的大白菜,若不是宋浩然攔著,他們早就化身為豬,下去拱了。

  

  “希望裡面有大米,紅薯,土豆啥的。搜集完主糧,咱走時再去地裡挖幾顆大白菜,摘幾捧小黃瓜。”王韜捏住大鎖,邊暗暗施力邊低聲盤算道。

  

  “我想吃紅薯粥了,又香又糯又甜!清炒小白菜或清炒小黃瓜也很好吃,特爽口!”孫甜甜咽了咽口水附和道。

  

  叮的一聲脆響,大鎖在兩人的美好憧憬中被硬生生掰斷,孫甜甜大喜,正要過去拉開窖門,龔黎昕耳尖微動,低聲警告道,“注意戒備,有三隻進化喪屍正在朝我們接近,一分鐘後到。”

  

  眾人聞言,連忙將孫傑和李東生護在中間,將佩刀橫在胸前,擺出嚴陣以待的架勢。這是他們的第一場戰鬥,他們心中沒有恐懼,只有高漲的戰意。

  

  

 

 

74

 

74、七四 ...

 

 

  半分鐘過去,龔黎昕微微啟唇,輕聲說道,“來了。”

  

  隨著他話音剛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閃電般竄上牆頭,朝他們十人撲來。龔黎昕上前幾步,腳尖輕挑。只聞砰地一聲巨響,黑影被他雷霆萬鈞的一腳狠狠踢出數丈,跌落在院子中間的石桌上。

  

  石桌承受不住巨大的衝力,碎裂成了幾塊,那黑影躺在碎石上,半天爬不起身。眾人凝目,待看清黑影的形象,心中俱都發怵。

  

  這是一隻體格十分健壯的進化喪屍,足有一米九幾,四肢因進化而顯得格外發達的肌肉將它原本的衣服都撐破了,肌肉上佈滿了蚯蚓般粗大的黑紫色血管,形象十分可怖。它整張臉已經腐爛,看不出原先的相貌,□在外的牙床上長出了兩排尖利的牙齒,正滴落著腥臭無比的唾液,不光手指,就連腳趾,也長出了如彎刀般鋒利的黑色指甲。

  

  “不要走神,後面還有兩隻,你們自己對付。”龔黎昕邊沉聲警告,邊迎上從石堆中爬起的高壯喪屍。

  

  另外兩隻喪屍攀爬牆壁時發出的刺耳刮撓聲已清晰可聞,眾人齊聲應諾,迅速壓下心中的怯意,擺出攻防陣勢。

  

  過了幾秒鐘,兩道黑影相繼翻過牆頭,飛快朝幾人掠來。這是一男一女兩隻喪屍,體格雖不如第一隻那般健壯,但動作更敏捷,更快速,很不好對付。

  

  八人將沒有自保能力的李東生推到安全的角落,然後分成兩組,迎上了兩隻面容猙獰,目露凶光的喪屍。

  

  與此同時,龔黎昕一掌朝那高壯喪屍的頭顱拍去。

  

  在龔黎昕面前,空有一身蠻力和銅皮鐵骨的進化喪屍也只是螻蟻般的存在,被無形無跡又淩厲非常的掌風一掃,立即轟然倒地,頭顱如被重錘敲擊過的西瓜,碎骨和腦漿四處迸濺,糊了滿地。一枚純淨透明的晶核躺在紅紅白白的腦漿裡,烈日一照,閃耀出奪目的光彩。

  

  龔黎昕隔空將晶核吸入掌心,湊近眼前對準陽光,仿似在查看成色,片刻後滿意的收入衣兜,轉臉朝與兩隻喪屍搏鬥的組員們看去。

  

  王韜、顧南、馬俊,三人一組,正對付那只男性喪屍。王韜仗著一身蠻力,沖在最前面與那喪屍拳腳相交,顧南和馬俊盯著他們一來一往,不停交錯的身影,手裡想施放異能攻擊卻又怕誤傷王韜,急得滿頭大汗。

  

  王韜凝力於腳,狠狠踢向男性喪屍的胸口。哢嚓哢嚓的肋骨斷裂聲傳來,那喪屍腳步微頓,露了個破綻。顧南和馬俊眼睛暴亮,立即抓緊時機,將手裡蓄勢待發的火球和風刃揮出去。然而,王韜也打紅了眼,此時竟不知道配合避讓,反而迎上前去,準備一拳轟碎喪屍的腦袋。

  

  拳頭臨近喪屍的太陽穴,他才看見裹挾著勁風的紅色火球正迎面而來。心道一聲糟糕,他立刻收拳閃躲,卻終究是遲了一步,火球和風刃砸在了喪屍肩膀上,濺出的火星也同時燒著了他的衣袖。

  

  王韜閃身到一邊,手忙腳亂的拍打衣袖,然而那喪屍卻是不知疼痛也不知疲倦的,只略略頓了一下就繼續朝王韜撲出,陽光下流轉著黑色暗芒的鋒利指甲眼看就要插·進猝不及防的王韜的頭骨。

  

  顧南和馬俊得手後的欣喜凝固在臉上,目眥欲裂的看著這一幕,想要衝過去撲救卻因距離太遠而無能為力。

  

  彎刀似地指甲離王韜的眼球僅有幾寸,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龔黎昕神出鬼沒的閃到喪屍身後,五指併攏成刀,狠狠插·進喪屍的後腦勺。

  

  喪屍不動了,朝王韜直直伸去的利爪頹然的耷拉下來。而龔黎昕也已噗嗤一聲抽·出插·入它頭骨的手,帶出一灘碎骨和腦漿的同時也帶出了一顆璀璨奪目的晶核。

  

  王韜面白如紙,猛的放開屏住的呼吸,彎下腰大口大口喘氣。顧南和馬俊拍著胸口,一陣後怕。

  

  另一側,孫甜甜姐弟倆也是毫無章法,一個不停往地面施放異能,企圖定住那喪屍,一個不停投放冰錐,朝喪屍的頭臉射去。但那女性喪屍體格嬌小,動作更加敏捷,遊刃有餘的閃躲著,快速朝他們撲去。羅大海拼命催發一株鐵線藤,企圖纏住那喪屍的腿腳,可催發了半天,鐵線藤蔓延的速度卻根本趕不上喪屍移動的腳步。

  

  大劉和鈴音連忙上前攔阻,兩人一個攻擊上盤,一個攻擊下盤,一個動作剛猛迅疾,一個動作柔韌沉穩,配合的默契無間。

  

  鈴音手裡握著一把彎刀,膝蓋一低,俯身狠狠砍斷喪屍的腿骨。喪屍仰倒,重重砸落地面。大劉瞅準時機,高高舉起手裡的彎刀,大力紮進喪屍的眉心。噗嗤一聲悶響,黑血迸濺。那喪屍四肢抽搐一陣後便死得透透的了。

  

  羅大海腿腳有些發軟,慢慢移到渾身發抖的孫甜甜姐弟倆身邊,低聲安慰道,“沒事了。別怕。”

  

  “幹得不錯!”見大劉乾脆俐落的劈開喪屍的頭骨,翻找出一枚璀璨的晶核,龔黎昕語帶讚賞的開口,繼而看向狼狽不堪的王韜等人,搖頭道,“你們雖然有異能在身,卻不懂靈活運用,也缺乏戰鬥意識與合作意識,上了戰場,倒不如兩個普通人。這樣下去不行!”

  

  “老大,我們錯了,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這是咱第一次碰見進化喪屍,有些緊張。”王韜直起腰解釋,臉色沒有之前那麼蒼白。

  

  “對啊龔少,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難免會出錯,以後殺得喪屍多了,默契就出來了。再說,這院子忒小,咱施展不開。”馬俊連忙附和,生怕龔黎昕不滿意,把他們開除掉。

  

  “你說得對,戰鬥意識和合作意識可以在殺戮中培養,但是你們的時間不多了,不迅速成長起來的話會死得很早。不過,算了,我會有辦法的。”龔黎昕沉吟,接過大劉遞來的晶核,置於陽光下看了看。

  

  顧南和馬俊面面相覷,總覺得龔少話裡有話,令他們心生不詳的預感。其他人則神經粗大,緊繃的表情因龔少的諒解而放鬆下來。

  

  龔黎昕把三顆晶核遞給躲在角落裡,心有餘悸的李東生,淡聲交代道,“晶核放在兜裡,打鬥時容易掉落。你收入空間,我們回去後平分。”

  

  “啊?龔少,不是說誰殺的喪屍,晶核就給誰吸收嗎?”李東生接過晶核,局促不安的開口。

  

  “其它組什麼規矩我不管,我的組必須平分。要變強一起變強,誰也不能落後,因為我不想看見你們之中有人死掉。”龔黎昕語氣淡淡,說出來的話卻滾燙人心。

  

  很明顯,如果平分晶核,利益受損最大的將會是隊伍裡的最強者。在弱肉強食的末世,實力代表了一切,誰願意把自己用生命換來的晶核拱手相讓?至少,在龔黎昕開口之前,他們還沒見過。

  

  九人垂頭,眼眶悄然泛上潮紅,靜默了半晌卻找不到任何語言來表達心中洶湧而至的感動,只啞聲喚出‘龔少’兩個千斤重的字眼便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現在,他們說什麼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唯有變強,守護在龔少身邊,成為與他並肩作戰的左膀右臂才能回報他萬分之一的情誼。

  

  彼時,龔黎昕並不知道,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成就了未來末世最彪悍,最團結,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一支隊伍。他只知道,他不想看見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那種感覺令他心痛。

  

  “進去,把裡面的存糧收起來,動作快點。”見九人表情怪異,站在原地不動,龔黎昕擰眉,揚起下顎對李東生催促道。

  

  “龔少,你們先把糧食清點一下我再收吧。”李東生胡亂抹了把臉,啞聲說道。

  

  “以後我們負責戰鬥,你負責清點和搜集物資,這樣可以節省很多時間。你無需太過謹慎,我相信你。”龔黎昕語氣非常篤定,他不會看錯李東生,就算看錯了,他亦有千百種方法逼李東生把私吞的東西吐出來。

  

  與其說他相信李東生,不如說他更加相信自己。但李東生顯然不知道他話裡的深意,又為他的信任著實感動了一把。

  

  孫甜甜和王韜這時也平復了內心澎湃的感情,迫不及待的打開地窖,看見滿地堆積的紅薯和土豆,還有幾大袋稻米、綠豆和紅豆,雙雙激動的蹦起來。

  

  李東生見狀,連忙進去清點,然後分門別類的將這些糧食收進空間。他的空間不大,滿打滿算也只三十幾平米,收了這些東西,空間便被占去了大半。但就算這樣,也肯定比別組搜集的物資多得多,攤分百分之十的話足夠全組人吃上個把月。

  

  心裡默默盤算,李東生嘴角掛著愉悅的微笑,剛才一個人躲在角落裡觀戰的自卑和無力感盡皆散去,化為了動力和滿足。

  

  一行人沿路掃蕩著各家各戶,收穫頗豐,途中又接連遇見幾隻一級喪屍和大群初級喪屍,雖然沒有第一次對敵時那般狼狽,但依然應付的十分吃力,好幾次還需龔黎昕出手才化解了致命的危機。

  

  再次削掉一隻進化喪屍的腦袋,救下背靠牆壁,退無可退,面色煞白的羅大海,龔黎昕抿唇,淡然的表情帶上了一絲陰鬱。

  

  太弱了,還是太弱了!完全達不到他的預期!龔黎昕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失望,默默回想上輩子被幽禁地宮時,蕭霖是如何逼迫他變強的。蕭霖雖然為人乖僻邪謬,但不可諱言,他的行事手段確實非常有效。

  

  再睜開眼時,他清亮的瞳仁漆黑一片,深深睇視正各自調息的眾人,舉步往剛才路過的曬穀坪走去。

  

  眾人不明就裡,收拾好晶核後連忙跟上。

  

  曬谷坪非常寬闊,放眼望去有半個足球場大,四周連著許多小徑,通往各家各戶,中間砌了一口沉重的大鐘,敲響大鐘時還可以用來召開村民大會。

  

  龔黎昕偏頭,看向李東生,徐徐開口,“你去敲鐘,等會兒遇見危險就躲進空間。”

  

  “啊?”李東生瞪眼,表情十分錯愕。

  

  “龔少,鐘聲敲響會把全村的喪屍都引來的。”顧南拉住他手臂,急促的開口。王韜等人也連忙點頭,看向表情淡漠的龔少,脊背有些發涼。

  

  “你們太弱了!只有經過無數的殺戮才能成長起來,但是你們時間不夠,如此,我只能另闢蹊徑!放心,不會讓你們死的。李東生,敲鐘!”他平穩淡然的語氣中蘊含著令人不得不臣服的強勢和自信,震顫著眾人的耳膜。

  

  眾人沉默了片刻,臉上的驚懼漸漸被昂揚的鬥志代替。李東生點頭,環視一圈同伴們,鎮定的握住了繩索,拉響了鐘聲。

  

 

 

 

75

 

75、七五 ...

 

 

  林文博一行正挨家挨戶的搜索物資。他們這一組,個個都是天賦卓絕,實力不俗的異能高手,但臨到實戰,缺乏勇氣和經驗的致命弱點便凸顯了出來,莫說對付力量強悍,行動迅疾的一級喪屍,就是對付笨拙的初級喪屍也非常勉強。甚至還有幾個天性懦弱膽小的,早已嚇得渾身僵硬,涕淚橫流,完全失去了戰鬥力。

  

  林文博一人解決掉了四隻進化喪屍,看向癱軟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趙景和李傑,失望的搖頭。

  

  天賦出眾又怎麼樣?沒有一顆強大的心,賦予他再多的力量也仿似一個小孩拿著一把超出他身量的巨劍,看上去威風八面,事實上卻力不能支,寸步難行。

  

  “給我站起來,打不過,你們總還跑的過吧?癱在地上是等著喪屍來吃你們嗎?”冷漠的開口訓斥,林文博揚手,示意性格比較沉穩的幾人上前把他們拉起來。

  

  眾人互相攙扶著朝地窖走去,希望經過一場惡鬥後能有不錯的收穫用來撫慰他們飽受摧殘的心靈。

  

  剛走到地窖門口便碰上了從下面鑽上來的龔香怡。她拂開額前的亂髮別到耳後,遺憾的開口,“裡面什麼都沒有。夏天了,地窖都閒置起來了,我們進屋去看看吧。”

  

  眾人聞言,期待的表情立即垮了下來。有人不死心的爬下去查看,見裡面果然空空如也,連個穀粒也沒留下,心中不免十分失望。

  

  無法,眾人只得進屋搜索,將主人遺留下來的大米和能吃的餅乾零食之類的東西裝入背包。東西雖少,但總聊勝於無。

  

  林文博在乾淨的有些過分的地窖裡查看,上來時意味深長的盯視龔香怡,直盯得她心頭發怵,不自然的別開視線。

  

  正在這時,渾厚悠遠的鐘聲如水波般在村子上空層層遞進,鑽入眾人的耳廓。鐘聲來自村東頭,林文博心臟揪緊,立時丟下龔香怡,極速朝聲源跑去。與此同時,宋浩然也立即幹掉面前的進化喪屍,朝曬穀坪的方向狂奔。

  

  曬穀坪上,古拙的大鐘還在震顫,發出嗡嗡的迴響。李東生手裡拽著鐘繩,眼睛死死盯住各處小徑。其他八人手握佩刀,兩兩一組背靠背站立,渾身緊繃,神情戒備。

  

  龔黎昕負手,身體挺得筆直,蓄勢待發的姿態中透著輕鬆和閒適,令組員們見了信心倍增。即便是如此荒謬而又危險的命令,即便讓他們同時面對成百上千的喪屍,他們依然毫不遲疑,無懼無畏,因為他們相信面前這個少年更甚于相信他們自己。

  

  “來了。我會適當放一兩隻喪屍進來,你們合力擊殺。”龔黎昕低聲告誡,話音未落,人已鬼魅般飄身出去,一腳將第一個聞聲趕來的進化喪屍大力踢飛,同時手裡拎住與它同來的另一隻喪屍的衣領,將它拋入王韜等人的戰圈。

  

  王韜等人眼睛暴亮,連忙揮舞著佩刀衝殺上去。八人對一隻進化喪屍,雖然在配合上還缺乏默契,對異能的運用也不熟練,但最終還是很容易的將之擊殺。

  

  龔黎昕見狀,將被他踢飛的第一隻喪屍吸入掌心,朝王韜等人拋去,又放了隨後趕到的另一隻喪屍進入戰圈,然後一掌一掌,一腳一腳,將所有後來的喪屍擊退。

  

  他鬼魅般的身影在場中留下一道道殘影,將王韜等人的戰圈護的密不透風。即便能瞬間將所有進化喪屍拍成飛灰,但他卻並沒有那樣做,而是極有耐心的,一次一次將它們扔出去,待王韜等人遊刃有餘的時候再適當放一兩隻進去。

  

  林文博和宋浩然等人趕到時,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場景。少年表情十分平淡,掌風輕掃,腳下連踢,將一隻只不斷襲來的進化喪屍打飛出去,又適時拋一兩隻給自己的組員。如含辛茹苦的雌性獵豹,將手裡捕獲的弱小獵物送給幼崽訓練生存絕技。

  

  是的,在旁人眼裡強大到令人戰慄的進化喪屍,在少年手裡卻是弱小無比的螻蟻,他可以任意褻·玩,肆意擺弄,可以以一敵百,橫行無忌。

  

  圍觀的眾人驚呆了,站在場邊再不敢寸進。又過了幾分鐘,行動遲滯的初級喪屍群也趕到了,寬闊的曬穀坪霎時顯得有些擁擠。

  

  林文博和宋浩然想要率領組員上前抗擊,卻被少年清冷的聲音呵退。

  

  他一掌燃著烈烈的火焰,一掌縈繞著如霧似幻的霜雪,對著喪屍群連連拍擊。成群的喪屍來不及掙扎就化為黑色的煙灰,飄散在空氣裡;又有成群的喪屍凍結成冰,僵立在原地。

  

  越來越多的進化喪屍襲來,少年沒有耐心再一一踢飛,五指併攏成刀,乾脆俐落的削掉多餘喪屍的頭顱。而他的組員,已由多人合力擊殺一隻進化喪屍慢慢變成四人合力,二人合力,最後,就連小小年紀的孫傑,亦能眼也不眨的凝聚出幾枚寒光爍爍的冰錐,狠狠紮穿進化喪屍的眉心。

  

  面容稚嫩的孩童不過經歷了短短幾十分鐘的殺戮,便已經由需要人保護的小獸進化成了擇人而噬的猛獸。他們仿似修羅轉世,又仿似殺神附體,殺得渾然忘我,殺得酣暢淋漓,令其他兩組組員直接看呆了去,心臟狂跳,熱血狂燒。

  

  “少將,我真羡慕一組的組員!”站在宋浩然身邊的士兵緩緩放開屏住的呼吸,低聲感歎道。

  

  龔少不但有無可匹敵的實力,還有堅韌不拔的信念和兼愛無私的胸懷。他對敵人的狠厲無情更襯托出他對組員的深情厚意。為了讓組員快速成長,他費盡心機,不遺餘力,人生之中能夠遇見這樣一位無私的朋友是何其幸運?

  

  宋浩然沒有接話,鷹隼般銳利的眼目絲毫不捨得離開龔黎昕的身影。他此時此刻才清晰的認識到,對走入自己心扉的人,少年的付出是多麼的全心全意,不求回報。以前,他只覺得這一點難能可貴,現在卻嫉妒的無以復加,心中翻騰的滿滿都是不甘和渴望。

  

  他不想成為少年的‘其中之一’,他想成為少年心中最重要,最特別的‘唯一’,成為淩駕於任何人之上,甚至於龔叔的存在,哪怕為此付出所有,被這過分炙熱的感情焚燒成灰燼,他也甘之如飴。

  

  漆黑的眼眸被狂熱的愛意填滿,宋浩然盯著場中不停殺戮的少年,勾唇低笑起來,笑聲裡隱藏著志在必得的堅定。

  

  看見他的表情,腿腳發軟的趙景只感覺胸口破了個大洞,說不出的空乏蕭瑟。他拿什麼和龔黎昕比?有龔黎昕在,他就是那米粒之光,永遠無法與皓月爭輝。

  

  林文博看一眼好友,視線再次投向場中令人炫目的少年,胸口錐心的疼痛令他幾欲失控。眼前的少年似鏡花水月,雖然美得令人窒息,卻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碰觸的。他除了遠遠地看著,默默地念著,偷偷地想著,別無其他辦法。

  

  胸口的刺痛更加劇烈,他置於身側的雙拳因握得太緊而骨節發白。

  

  龔香怡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尖聲抱怨道,“他怎麼能這樣?把一級喪屍都殺光,我們怎麼辦?沒有晶核我們怎麼升級?”

  

  林文博聞言,太陽穴劇烈跳動了一瞬,猛然轉頭朝龔香怡看去,深邃的目光透著狠戾,仿佛會吃人一樣。

  

  龔香怡心臟停跳了一拍,臉色迅速蒼白如紙。

  

  林文博深深盯視她一眼,勉力維持住平靜的語氣,沉聲開口,“你想要晶核自己上去殺,我不會攔你!誰想要的都可以上去!”他朝身邊的組員看去,視線銳利如刀。

  

  眾人垂頭靜默,沒人敢上前撿便宜。龔少的東西不是他們可以肖想的,以前是不敢,現在則是一絲念想也興不起。以一人之力屠戮上千隻喪屍,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抵不住龔少一掌。

  

  “不去殺喪屍就去給我搜集物資。走吧。”林文博抬手說道。

  

  眾人應諾,魚貫退離曬穀坪。有龔少拉怪打怪,他們趁機多弄些糧食也好。宋浩然見狀,也帶著組員離開。

  

  行至轉角,待組員走得遠了,林文博擒住龔香怡胳膊,湊近她耳邊低聲警告道,“龔香怡,不要再私吞物資。這些東西是大家的,不是你個人的,你損害的是基地所有人的利益。你知不知道,也許正因為缺少了你侵吞的這些糧食,基地裡就會有人餓死?如果下次再讓我發現,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基地,不要出來了。”

  

  話落,不耐看龔香怡青白交加的臉色,他頭也不回的離開。龔香怡胸口劇烈起伏,獨自站了了好半晌才憤憤跟上。

  

  曬穀坪裡的殺戮還在繼續,就連旁觀的李東生也被眾人高昂的戰意激勵,提著刀義無反顧的下場,不要命的砍殺起來。

  

  待這場近一個小時的殺戮結束,曬穀坪早已變成了浮屍遍野,血流成河的修羅戰場,戰圈之外處處是喪屍的屍體,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夏風一吹,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開來,直沖雲霄。

  

  王韜等人早已精疲力盡,腿腳打顫,由一股意念作為支撐才能勉強站立。龔黎昕卻連一滴汗都沒出,氣息也絲毫不亂,閒適的輕撣衣擺,看向李東生淡淡開口,“再敲鐘。”

  

  李東生吐出一口濁氣,毫不遲疑的拽住鐘繩,拉響大鐘。

  

  厚重的鐘聲一下一下層層蕩漾出去,李東生足足敲了十幾下才罷手,然後眼睛死死盯住各個路口,準備大幹一場。然而,一分鐘過去了,不見一隻喪屍出現。兩分鐘過去了,依然沒有絲毫動靜。

  

  等了三四分鐘,顧南砰地一聲單膝跪地,眼神灼熱的看向姿態閒適卻又挺拔的龔黎昕,篤定開口,“龔少,我想,我們大概把這個村子的喪屍給屠盡了。”

  

  “這麼快?”龔黎昕擰眉,環視周圍的屍山屍海,半晌後點頭,輕飄飄的吐出一句,“幹得不錯!”

  

  砰砰砰接連數響,還站著的人俱都跪下,手撐在地上大笑起來,笑聲前所未有的暢快。得到龔少這一句肯定,哪怕他們今天戰死也值了,更何況在龔少的保護下,他們不但沒死,竟連一個傷口也沒有,還殺光了村子裡所有的喪屍,這是何等的奇跡?今天,他們戰勝了自我,明天,他們終將戰勝這場毀滅世界的災難。

  

  龔黎昕嘴角微勾,靜靜看著兀自大笑的九人,堅硬的心房不知不覺裂了條縫,有種名為感動的,他從未體驗過的情緒緩緩滲入了心底。

  

  撫著滾燙的胸口,他也跟著低低笑了一聲,任由九人躺下休息,他逐一將進化喪屍的晶核從腦髓中挖出,用袋子裝好。

  

  宋浩然等人聽見延綿不絕的鐘聲再次跑回來查看情況時,面對的就是成百上千的,堆積如山的喪屍屍體。

  

  “龔,龔少屠村了!”一名士兵捂住口鼻,遮擋沖天的腥氣,結結巴巴的說道。

  

  “去,把各家各戶的存糧都搬空,抬到村頭的空地上去。我通知基地多派幾輛車來運。”宋浩然啞然,半晌後笑著說道。

  

  基地,正焦急等待兒子歸來的龔遠航接通了電話,聽完那頭的報告後臉上還維持著不可思議的表情。

  

  “首長,怎麼了?”正在彙報工作的一區負責人不安的問道。

  

  “黎昕帶領的小組把楊家村的喪屍都殺光了,你們派幾輛車去把糧食運回來。”龔遠航定了定神,交待道。

  

  那負責人呆住了,不顧形象的掏了掏耳朵。殺光了?一千多隻喪屍兩小時不到就殺光了?不可能吧?!當初頒佈任務時,他們預計清剿完楊家村的喪屍至少需要四五天的,龔少又逆天了不成?

  

  “對了,再多派幾個人去楊家村的菜園子摘菜。以後楊家村是安全區,我們平時可以派懂農務的人過去打理。好了,快去吧。”龔遠航抬手催促。

  

  那負責人恍恍惚惚的退下,派車前去接應。

  

  待民眾們看見一車一車往回拉的糧食和蔬菜時,立刻沸騰了起來,喜悅和希望蔓延成了歡樂的海洋,將整個基地淹沒。而龔黎昕和他率領的小組也一戰成名,踏上了末世征程的第一步。

  

 

 

 

76

 

76、七六 ...

 

 

  龔黎昕一舉將楊家村的喪屍屠殺殆盡,把楊家村變成了安全區和基地的蔬果供應地。

  

  軍方受到啟發,制定了由農村包圍城市的作戰計畫,前後用了三四個月時間清剿了基地周邊的各個鄉鎮,使得安全區範圍迅速擴大,基地也正式進入了自耕自種,自給自足的良性迴圈,無需再為糧食問題操心。

  

  肚子填飽了,生活也就安定了。龔家的基地成為了倖存者們心目中的伊甸園,吸引了許多人前來投靠。異能者的隊伍也在短短一年時間裡迅速擴大,由原來的每組十人變成了每組二三十人不等。

  

  每組的組員因戰死,內部矛盾等原因經歷了多多少少的更替。但無論別組怎麼變化,龔黎昕那一組依然是原先的十人,沒人戰死,更沒人願意退出,跟隨在龔黎昕身邊一輩子是組員們共同的心願。

  

  這日,軍方發佈了一個新的任務,希望異能小組能夠深入市中心的燃油庫搜集燃油,運回基地。糧食問題解決了並不代表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基地要正常運轉還需解決能源問題。一個月前,林氏購買的燃油已經告罄,沒了燃油,發電機,抽水機,直升機,車輛等工具都無法運轉,基地將退化到遠古時期刀耕火種,茹毛飲血的生活。

  

  石化集團的燃油庫建立在東郊,離市中心不近,但也不遠,周邊的喪屍數量比之鄉鎮多的多,更不乏身具異能的二級喪屍出沒,是基地發佈的有史以來難度最大的任務。若要順利完成,一個異能小組肯定不夠,還需好幾個異能小組通力合作才有機會,且機會不大,危險性卻很高。

  

  軍方也知道任務艱巨,是以大大提高了任務獎勵,除開足夠的食物和日用品外,還會獎勵各系二級高階喪屍晶核一枚。

  

  二級喪屍早在半年前就出現了,但二級高階喪屍卻不多見。如果得到相應系別的晶核,一舉突破二級高階不是難事。異能者突破一級低階需要吸收一級晶核五六百枚,突破中階所需一級喪屍的晶核還要翻倍,再往上推,晉級一級高階所需晶核逾萬枚。

  

  一個人屠殺上萬隻喪屍需要花費多長的時間和多大的精力?艱難的晉級之路令大多數異能者望而卻步,一直停留在一級中階徘徊。但只要有一枚二級晶核,異能者就可直接晉升二級,成為基地裡的頂尖高手。

  

  軍方拋出的利益很誘人,不少異能者開始蠢蠢欲動,但各組組長卻都還在觀望,他們不約而同的將目光集中在了一組組長的身上。

  

  軍方發佈任務時,龔黎昕正在房間裡和王韜、顧南斗地主。憑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他毫不留情的將兩人蹂躪了幾百遍,直蹂躪的兩人臉色發綠,頭頂冒煙。

  

  鬥了兩個多小時,一次都沒贏過,真不知道林大哥和宋少將怎麼就那麼喜歡陪龔少打牌,難道他們有受虐體質?王韜和顧南幽怨的暗忖。

  

  再一次慘敗,王韜和顧南扔掉手裡的一把好牌,正想斗膽說‘老子不幹了’時,龔黎昕的通訊器響了。

  

  “軍方發佈任務了,我去接。”龔黎昕一目十行看完任務資訊,對兩人說道。龔父是基地最高指揮官,在他看來,軍方頒佈的任務就是龔父交待的任務,作為一個孝順的孩子,龔黎昕每次都會毫不猶豫的接下,令龔父不知該感動還是心疼好。

  

  “好嘞,老大你快去吧,我去通知其他人。”王韜長舒口氣,屁顛屁顛的走了。顧南也想走,撞上龔少意有所指的眼神,連忙把桌上散亂的撲克撿起來,仔細的收進盒子裡,這才在龔少滿意的視線下離開。

  

  很快,龔少接手新任務的消息就在基地不脛而走,緊接著,不出眾人所料,二組和三組也相繼領取了任務。

  

  有龔少負責拉怪打怪,任務的安全係數大大提高,另外五組連忙跑到軍部領取任務,想跟著龔少混口湯喝。只可惜軍部為了避免發生異能者全軍覆沒的情況,不允許八個小組同時出任務。率先抵達軍部的六組和八組組長幸運的搶到了最後兩個名額。

  

  翌日清晨,軍方派出五輛運輸裝甲車負責運送五個小組安全進入東郊。停車場前,五組組員早已整裝待畢,只等出發,五組組長則聚集在一起,正在做最後的任務確定。

  

  “我們組負責一號二號燃油庫,三組負責三號四號燃油庫,六組負責五號六號燃油庫,八組負責七號八號燃油庫,一組負責清剿周邊喪屍。行動時間為兩個小時,兩小時後必須到門口集合,迅速撤離,聽清楚了嗎?”宋浩然指著地圖,慎重交待到。

  

  “聽清楚了。”各組組長點頭應諾。

  

  “很好,出發!黎昕,我們組十五個人,加上你們組十人,剛好湊一車,走吧。”攬住龔黎昕的肩膀,宋浩然親昵的開口。

  

  龔黎昕點頭,示意自己組員上車。看著兩人親密無間的背影,林文博習慣性的撫平心中的刺痛,朝後一輛車走去。

  

  宋浩然的隊伍本來也是十人,後來的五人是半個月前新加入的。這五人曾經是B省軍區的特種兵,實力分別在一級中階和二級中階之間。宋浩然很欣賞他們作為軍人的正氣和自律,破例招攬進自己的隊伍。

  

  二十五人分坐兩邊,面面相覷,逼仄的空間令人感覺相當沉悶。

  

  沒有任務時,龔黎昕大多在房間修煉,閒暇時間從不組織隊員出去獵殺喪屍搜集晶核。因為他們出一次任務搜集的晶核已經足夠,不像旁的組還要額外加餐。是以,他輕易不在基地裡露面。而一組也成了其他七組組員們又愛又恨的存在。愛他們是因為和他們一起出任務,安全係數很高;恨他們是因為只要有他們在,晶核就沒別人的份兒。他們的戰鬥方式太兇殘,就連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喪屍也承受不來。

  

  是以,五人雖然來了足足有半個月,卻還是第一次與龔黎昕見面。對傳說中的基地最強者非常好奇,他們不時朝臉上還略帶青澀的少年看去,眼裡透著驚詫和懷疑。

  

  正與宋浩然聊天的龔黎昕發現五人的視線,轉臉對他們微微一笑。

  

  少年氣質不俗,面容俊逸,一雙漆黑的大眼十分清澈,絲毫沒有沾染到末世中人特有的陰暗和麻木,令人一看就止不住的心生好感。特別是當他笑起來時,圓圓的貓瞳彎成月牙狀,可憐又可愛,本就明亮的眼眸仿佛收納了漫天星辰,連人的靈魂都能照亮。

  

  五人臉頰發燒,情不自禁的報以微笑,心中暗自納罕:這樣一個如冰雪般乾淨剔透的少年,合該被人寵著護著,無憂無慮的活著,實在不像傳說中那個以一敵百,所向披靡的絕世強者。

  

  不好意思的收回視線,五人轉眼朝龔少的組員看去,臉上的表情更加微妙。這九個人,真是怎麼看都不像平均實力為二級中階的高手。

  

  長相猥瑣,蓄著一嘴絡腮胡的大劉和身材火爆,姿容豔麗的鈴音正躲在角落裡親親我我,竊竊私語,不時還親個小嘴,摸個小手。兩人在一起的畫面活靈活現的闡述了何謂‘鮮花插在牛糞上’,著實傷人眼球,令五人看了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

  

  顧南正仔細的擦拭著手裡的兩把佩刀,邊邊角角,條條縫縫都不放過,表情千般溫柔,萬般憐惜,令人看了牙酸。這兩把刀都是龔黎昕送的,他雖然身具風系異能,但可能是當初觸發的方式不對,沒了這兩把刀,他釋放的風刃連只蚊子都砍不死。但若兩刀在手,他立馬變身大殺四方的絕頂高手,被其他異能者戲稱為‘刀風戰士’。如此,不難想像他對這兩把刀的寶貝程度,說是比對待自己老婆還好也不為過。

  

  馬俊和王韜湊在一起,正大聲談論基地裡某個長相漂亮,脾氣溫柔的妹子,談到興起時還爆發出一陣‘淫·蕩’的竊笑,旁若無人,大大咧咧的態度令人嘴角抽搐。

  

  羅大海歪在孫甜甜肩膀上打盹,響亮的鼾聲在車廂裡回蕩。孫甜甜苦著臉,手裡捏著一張面巾紙,不停幫他擦拭嘴角的涎水,以免自己肩膀遭殃,兩人囧囧有神的樣子令人忍俊不禁。

  

  李東生手裡拿著一本哲學類的書籍,不在乎車廂的晃蕩和昏暗的光線,看的十分入迷。如果把場景換成圖書館,他儼然是個品學兼優的大學生。

  

  十一歲,只有一米四二的小孫傑安靜的依偎在姐姐身邊,手裡捧著一罐牛奶喝得津津有味。不巧,外面路況崎嶇,車廂猛然震動了一下,使得罐子倒扣在他嘴上,灌了他一脖子牛奶,還將他上唇染了一圈奶鬍子。他立即跳起來,手忙腳亂的拍打衣領,表情愴然欲泣,頗為喜感。

  

  這群人輕鬆愜意到了極點,不像是去出任務,倒像是去郊遊,令新來的五人看得眼角、嘴角俱都抽搐不已。

  

  見識過了一組的組員,又想到臨行前宋浩然的任務安排,五人心中忐忑難安,直感覺慎得慌。猶豫了半晌,其中一人看向宋浩然,遲疑的開口,“組長,一組只有十個人,讓他們負責清剿周邊喪屍,這任務是不是太艱巨了?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還是再派兩組人去協助一組吧?”

  

  他話音剛落,二組的老組員們接連發出噗嗤噗嗤的低笑。如此兇殘的一組哪裡還需要其他組支援?如果喪屍也有情緒,落到一組手裡的喪屍們的悲傷必定會逆流成河。

  

  宋浩然也低低笑了,摩挲著龔黎昕的發頂,溫聲道,“不用了,黎昕會處理好的。”

  

  “嗯,你們只管進去找燃油,旁的無需操心。”龔黎昕開口保證。

  

  他語氣從容,表情淡定,舉手投足間仿佛帶著某種魔力,令人感覺十分安心。五人不自覺的朝他微笑頷首,不好意思再發問。

  

  眼見裝甲車開入城區,不時有進化喪屍撲過來,用彎刀般的指甲抓撓車外的鋼板,其中不乏瞳孔由渾濁再次變的清明的二級喪屍,五人的心臟高懸起來,心中不確定的想到:燃油庫周邊成千上萬的進化喪屍,十個人,憑什麼搞定?

  

 

 

 

77

 

77、七七 ...

 

 

  石化集團果然財大氣粗,燃油庫的大門建造的十分恢弘,大門前的空地面積廣闊,專門用來擺放盆景鮮花,裝點門面。

  

  五輛裝甲車緩緩在大門口停下,惹來不少進化喪屍的圍觀。但是厚厚的鋼板和濃烈的燃油味掩蓋了人氣,它們用尖利的指甲抓撓了幾下,見這東西不好下口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等喪屍不再對這幾個移動的鐵盒子好奇,眾人才緩緩放開屏住的呼吸,朝龔黎昕看去。

  

  龔黎昕隔著窗戶看了看地形,拿起通訊器交待道,“倒車,退出這一塊空地。這裡將是我們的戰圈,你們小心被波及。”

  

  五輛車依言倒出空地,在路邊停好。

  

  “宋大哥,你們先在車裡稍等片刻,我覺得可以了會叫你們進去的。”龔黎昕對宋浩然慎重交待道。

  

  宋浩然點頭,柔聲囑咐他小心點。

  

  龔黎昕應諾,朝李東生說道,“把杯子子給我。”

  

  李東生手裡的書憑空消失,變成了一個精鋼鑄就的保溫杯。看見這岑光瓦亮的杯子,一組組員們精神一震。特別是羅大海,剛睡醒的迷糊表情瞬間褪去,一雙眼睛暴亮,發出幽幽的綠光,活似一頭餓了好幾天的狼。

  

  “好了,下去吧,替甜甜開路。”龔黎昕一聲令下,一組組員齊聲應諾,身上的輕鬆愜意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換成了狂熱的戰意,眼裡流露的凜凜寒光和森森殺氣令與他們同車的二組組員們頭皮發麻。

  

  “龔少該不會是要用那一招吧?”二組一名組員和身邊的同伴竊竊私語道。

  

  那同伴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乾澀,艱難的說道,“大概是吧。”話落,他喉頭仿似被人掐住一般,湧上一股呼吸不能,噁心欲嘔的感覺。

  

  看見一組組員一秒鐘從不靠譜的閒人變身狂戰分子,新加入的五人被震撼了,再看見大家彷如吃了劇毒砒霜般的青白臉色,他們心中的好奇達到了頂點。

  

  龔黎昕一行前腳下車,他們後腳就擠到窗戶邊往外探看,想要見識見識傳說中最強一組的真實戰力。

  

  “我勸你們最好不要看……”一名老組員好心的建議。他話音未落就被身邊的同伴拉住了衣袖,阻止他再往下說。

  

  五人回頭,用眼神詢問。拉住那老好人的組員朝他們揮手,笑容詭異,乾巴巴的開口,“看吧,看吧,看完你們就知道了。”

  

  五人雖然心中猶疑,卻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朝窗外看去。

  

  只見龔黎昕拿著保溫杯站在原地,其餘八人則將孫甜甜護在中心,一邊砍殺聞聲撲上來的喪屍,一邊繞著籃球場大的空地跑了一圈。

  

  八人的身手確實了得,砍殺中一絲異能都沒用,完全憑著奇詭的刀法和強橫的體力與喪屍正面對抗。不說一級喪屍都是秒殺,就連身懷異能的二級喪屍,往往來不及釋放異能攻擊就身首異處,慘死在他們刀下。幾人跑完一圈,空地周圍也灑了滿滿一圈黑血。

  

  五人被一組組員們彪悍的身體素質震的目瞪口呆,片刻後才收回大張的下巴,好奇的問,“他們繞著空地跑一圈幹嘛?”

  

  “啊,孫甜甜是土系異能者,她每跑一步,落腳點的水泥地就被她轉化成了沙地,這沙地一直深入地底幾百米。”一名組員好心的解釋。

  

  “只轉化腳下半尺不到的水泥地為沙地有什麼用?她這不是在浪費異能嗎?”五人視線緊緊鎖定一組的動靜,語氣帶著深深的困惑。

  

  老組員們臉色青了青,艱難的開口,“不用問了,你看了就知道了。”

  

  宋浩然表情十分平靜,看向新組員的眼裡卻帶著興味,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五人不再發問,專心觀察莫名其妙的一組。

  

  護著孫甜甜跑完一圈,九人回到龔黎昕身邊,不停擊殺聞聲趕來的喪屍。龔黎昕不緊不慢的走到被孫甜甜圈出的空地中心,將保溫杯的杯蓋打開,放在地上,而後指尖凝聚出一粒綠豆大小的火星,拋入杯底。

  

  保溫杯裡發出液體沸騰的咕嚕聲,淡紅色的霧氣從杯口湧出,飄散在空氣中。

  

  與九人交手的喪屍激動了,齊齊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滿是尖利牙齒的嘴裡流出大灘大灘腥臭的唾液。而燃油庫附近地區也不斷傳來喪屍此起彼伏的吼叫,由遠及近。

  

  “喪屍群要來了!那杯子裡到底是什麼?”五人驚恐萬狀的叫起來。

  

  “一杯鮮血而已。不要慌,不會有事的。”宋浩然雙手環胸,嘴角噙著一抹輕鬆愜意的微笑。其他組員則沒有他那般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早已臉色青白,嘴唇發紫。只是,他們眼裡的驚恐不是因為害怕,到像是噁心更多一些。

  

  “煮沸一杯鮮血還叫沒事?知不知道血腥味會把附近的喪屍都招來的!他們十個人,怎麼對付數萬的喪屍?組長,快把他們叫回來!這是找死!”五人焦慮萬分的喊道,見宋浩然無動於衷,拉開車門就想下去,把一組救回來。

  

  對這五人的反應非常滿意,宋浩然笑了,摁住他們欲拉開車門的手,堅定的開口,“黎昕不會有事,你們繼續看著吧。相信我!”

  

  和宋浩然對視片刻,終於在他強勢的眼神下退敗,五人軟倒回座位,絕望的朝窗外看去,眼睛立刻瞪得比銅鈴還大。

  

  只見無數黑影從燃油庫附近的角落裡飛快的閃出,朝十人撲來。它們之中大多是力量強悍的一級喪屍,也有不少二級喪屍,其中甚至夾雜著幾隻二級高階喪屍。

  

  喪屍由一級進化到二級,原本渾濁一片的雙眼會逐漸恢復清明,能區分出眼白和眼瞳。和人類不同的是,它們的瞳孔是野獸般的豎瞳,除了饑餓的凶光外不會再有別的情緒。都說眼睛是靈魂之窗,擁有這樣猙獰的眼神,二級喪屍的氣勢更加可怕。許多異能者在與它們對戰時,都不敢去看它們那充滿死氣和黑暗的雙眼。

  

  如今,這麼多雙透著饑·渴和猙獰的眼睛死死盯著空地上的十人,其中還有幾隻瞳孔已經變成彩色,顯得尤為妖異的二級高階喪屍,這樣的場景令人戰慄。

  

  五人回首,看向瞳孔染上一層紅色流光的宋浩然,眼裡透出哀求。組長的瞳色已經發生變異,可見他的等級是罕見的二級高階,甚至是三級,如今唯有他下去掩護才能安全的把一組組員帶回來。要知道,一組組長的瞳色絲毫沒有變化,可見等級還沒有組長高。當然,若是三組的組長也能同去就更好了,他的瞳孔流轉著一層淺淺的金色,必定是金系的異能高手,實力不在組長之下。

  

  但宋浩然沒有動,只是微微一笑,耐心的抱臂等待。

  

  五人心裡發涼,對投靠龔家基地的選擇頭一次產生了懷疑。然而,驚爆人眼球的事實很快令他們忘記了此刻的心灰意冷。

  

  窗外,一組組員們並不像開始時那樣一上來就下殺手,而是極有耐心的將撲上來的喪屍一隻一隻朝空地中心踢去。沒有多餘的纏鬥,也沒有釋放令人眼花繚亂的異能絕技,他們出腳相當乾淨俐落,不過短短幾分鐘,空地中心就躺倒了近百隻喪屍。

  

  龔黎昕見狀,大喝一聲“退後!”

  

  組員們連忙遠遠退離空地,而龔黎昕站在空地邊緣,將手裡的佩刀狠狠朝地上插·去,雄渾的內力由刀尖盡數吐入地底,引起大地的震顫。

  

  孫甜甜預先沙化的落腳點變成了撕裂這塊土地的元兇,水泥塊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條條裂紋順著孫甜甜的腳步伸展開來,最終連成一個圈。

  

  龔黎昕轉動刀柄,再次將內力逼入地底,震碎腳下堅實的土地。只聞轟的一聲巨響,整塊空地坍塌下去,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而被踢進這塊空地的喪屍們瞬間被砸成了肉泥。

  

  旁觀的五人渾身僵硬,心頭巨顫,不可置信的看向抽·出刀鋒,背影單薄的少年。

  

  將一塊籃球場大的空地震至塌陷,這需要何等的力量?人類真的可以憑著一雙手撼天動地?傳說中才會出現的絕世強者竟然就在他們眼前?他們徹底懵了,就連自己的親眼所見也不敢相信。

  

  然而,一組帶給他們的震撼還遠遠沒有結束。龔黎昕在空地塌陷的那一刻高高躍起,輕巧的落到同伴們身邊。十人拳□錯,將襲來的所有喪屍往深坑裡踢去。

  

  羅大海趁著空隙往坑裡灑了一大把植物的種子,然後揮出綠色的柔光,將種子盡數催化。長滿尖刺的藤蔓瘋狂的在坑底蔓延,紮入被踢進坑裡的喪屍們的身體,似吸血鬼一般將它們吸成一具具枯骨,而後迅速開出白色的花朵,結出一串串葡萄似地藍色漿果。

  

  “蝕骨藤?他竟然有蝕骨藤的種子?”五人不敢置信的呢喃,被一個又一個令人震撼的現實衝擊的有些頭暈。

  

  蝕骨藤,迄今為止最恐怖的變異植物之一。它的藤蔓以吸收人類和喪屍的骨血為養料,結出的漿果一旦破裂,其汁液帶著比王水更強的腐蝕性,連金屬都能消融。這種植物的種子是所有木系異能者夢寐以求的利器,但至今為止還沒人得到過,因為試圖摘取種子的人都變成了一具具枯骨或一灘灘膿水。

  

  坑底被藍色的漿果和綠色的藤蔓覆蓋,顯出一片欣欣向榮之態。然而,十人後續的動作卻生生破壞了這份馥鬱的美感。他們武力值全開,並不做多餘的纏鬥,只用拳腳,風刃,火球,冰刀將一隻只喪屍盡數打落坑底,迅疾的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些喪屍,不管是一級還是二級,甚至是二級高階,在落入坑底的一瞬就壓碎了一串串漿果。漿果噴出的藍色汁液瞬息將它們的身體消融成一灘黑色的膿水。掉入的喪屍越來越多,而羅大海也沒閑著,再次催化漿果中的種子,形成一片新的藍綠色地獄,將這些喪屍吞沒。

  

  成千上萬只喪屍在坑底嘶吼,掙扎,然後融化成冒著氣泡的液體,濃重刺鼻的腥臭味沖天而起,穿過厚厚的鋼板,鑽入車裡等待的眾人的鼻端,令他們臉色煞白,幾欲作嘔。

  

  這是一個由人類創造的阿鼻地獄,令聞到這股同類慘死的味道的喪屍們望而卻步。它們已經具備了初步的危機意識,所以它們怕了,不再前仆後繼的朝十人攻擊,而是轉身四處奔逃,片刻功夫就逃的一乾二淨。

  

  在末世,只有人類害怕喪屍,從沒有喪屍對人類聞風喪膽,望風而逃。然而,今天這五個人終於見識到了這一奇跡。鼻端令人窒息的惡臭和眼前萬骨消融的深坑一再刺激著他們的神經,令他們幾欲昏倒。

  

  “兄弟,撐住啊,等會兒就輪到我們上場了。”一名老組員捏了兩團紙塞住鼻孔,視線儘量遠離視窗,好心的提醒道。

  

  “看見了吧,這就是一組的成名絕技之一——坑殺!我第一次看見的時候腿都嚇軟了,回去以後做了好幾天噩夢,飯也吃不下。嘻嘻,一組還不只這一招,以後你們習慣就好。新人嗎,都需要經歷一個適應的過程。”最開始鼓勵五人往外看的那名組員戲謔道。

  

  五人緩緩轉身,蒼白著臉僵硬的點頭,心中不約而同的暗忖:不愧是傳說中的最強一組,真他媽兇殘!坑死喪屍了!

  

 

 

 

78

 

78、七八 ...

 

 

  ‘萬屍坑’邊緣,龔黎昕見不再有進化喪屍出現,而行動遲滯的初級喪屍對其他組構不成威脅,便轉身朝五輛裝甲車招手,示意他們可以進去搜集燃油了。

  

  車門打開,四個小組的組員屏住呼吸,遠遠繞開深坑朝燃油庫狂奔,活似後面有猛獸追趕一般。

  

  而那新加入的五人這會兒連腳步都是虛浮的,望向坑邊站立的,表情平淡恍若無事的十人,眼裡透出膜拜的神采。雖然一組的手段兇殘了點,好吧,是忒兇殘!但這兇殘用在喪屍身上真是太痛快,太激勵人心了!

  

  定了定神,五人畢恭畢敬的遠遠朝龔黎昕行禮,而後飛也似的跑了。

  

  “李東生,你進去幫忙收集燃油。其他人自由活動,找你們感興趣的東西去吧。”龔黎昕揮手,對組員們說道。有這個惡臭沖天的‘萬屍坑’震懾,方圓一裡的進化喪屍絕不敢輕易靠近。

  

  “好嘞。”九人應諾後各自散開。

  

  羅大海跑出幾步又轉了回來,期期艾艾的開口,“老大,別忘了幫我收集幾包蝕骨藤的種子。”

  

  “知道了。”龔黎昕點頭答應。待羅大海走遠,他手掌一翻,五指轟的一聲冒出冰與火交融的白色烈焰,隔空朝坑底抓去。

  

  一坨黑色液體被他吸入掌心,先是凍結成冰,複又蒸騰為黑色的霧氣,飄散在空氣中,唯留下許多細小如沙粒的藍色種子,落入龔黎昕已然收起白色焰火的掌心。

  

  將種子用口袋裝好,他盤膝坐在坑邊運轉內力。一年時間,宋浩然,林文博都已升入二級高階,眼看就要突破三級,他的組員也都是二級中階,唯有他,逆脈神功依然沒有突破第三重,停滯在第二重巔峰。

  

  不過他絲毫不急,上輩子從三歲就開始修煉,還服用了無數增進修為的丹藥,到了十六歲也只修煉到第四重。這輩子只修煉了兩年就到了二重巔峰,早已超出了他的預期。是以,他目前只要心定神寧,順其自然,早晚會有突破。

  

  將內力運轉了三十六周天,龔黎昕睜開眼睛,朝天空看去。軍方派出的四架直升機已經到了,正盤桓在燃油庫上空,將異能小組打包固定好的幾噸燃油分批運走。

  

  這期間有遠處的進化喪屍聞聲趕來,又聞風而去,根本無需各個小組動手。所以說,跟著一組出任務,安全係數很有保障。

  

  等四組組員完成任務出來時,對一組深深的愛意立馬變成了森森的恨意。只見龔黎昕緩緩站起,手裡轟然冒出一朵似怒放雪蓮般的白色焰火,輕飄飄朝坑裡扔去。

  

  白色的火焰帶著極致的高溫和極致的低溫,一點點將令人毛骨悚然的蝕骨藤和冒著氣泡的膿水吞沒。黑色的煙霧在空中飄散,刺鼻的腥臭比剛才更加濃烈,將附近的喪屍驅趕的更遠。

  

  片刻功夫,坑裡除了晶核就什麼也沒留下。其中絕大多數是一級透明晶核,夾雜著少許二級五彩晶核,上萬顆晶核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斑斑斕斕的奪目光芒,晃花了眾人的眼。但是他們只能強壓下心中的貪婪,站在旁邊幹看。沒人敢於上前搶奪,因為這是龔少的東西。

  

  “李東生,過來收拾晶核。”龔黎昕對眾人垂涎的表情早就習以為常,揚起下顎對李東生說道。

  

  “是。”李東生一揮手,把所有晶核收入空間,轉臉看向其他組員,微笑開口,“這次出任務,軍方獎勵的晶核全由我們組提供,等我們組將晶核數量統計出來後就交給指揮部,由指揮部按勞分配。”

  

  龔黎昕于為人處世方面還很稚嫩,其他人也不是交際的料,性格沉穩,心思玲瓏的李東生就成了一組的代言人,負責處理與各組的關係。

  

  他的一句話瞬間令其他各組組員眉開眼笑。大家紛紛對龔黎昕道謝,然後登上裝甲車,準備撤離。等氣味消散,這片地區會重新被喪屍佔據。

  

  聞到空氣中愈加熏人的臭味,一一組的其他組員立刻朝裝甲車跑來。王韜和馬俊手裡各自抱著一摞書,臉頰漲紅,神情激動。

  

  臨上車前,兩人拉住李東生躲到車尾,神秘兮兮的催促道,“快點收起來,別讓人看見,回了基地我們送你兩本。”

  

  李東生接過兩摞漫畫書,瞥見上面赤·裸·交纏的兩具白花花的肉體,眼睛瞪圓,立刻如觸電般將書摁進懷裡。

  

  “傻了?快收起來呀!小心不要讓別人看見,否則會被搶走的!”馬俊低聲催促。

  

  這是他們在街邊一家小書店的角落裡翻出來的。如今末世,女人嚴重稀缺,這些書足夠令所有男人瘋狂。兩人找到這兩摞書比得了兩枚二級高階喪屍晶核還要興奮。

  

  李東生回過神來,連忙面紅耳赤的將書收入空間。轉身迎上龔黎昕略帶探究的視線,馬俊賊兮兮的拍拍龔黎昕的肩膀,伏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龔少,回去送你一樣好東西,保證你熱血沸騰!哈哈!”

  

  王韜和李東生也笑得特別猥瑣,擁著滿頭霧水的龔黎昕上車。將幾人的反常舉動看在眼裡,宋浩然撇嘴,眸色微閃。

  

  回到基地,馬俊拉住欲回房休憩的龔黎昕的胳膊,悄悄塞了本書進他懷裡,笑嘻嘻的說道,“龔少,你回去可得好好研究,爭取開開竅啊!”

  

  “什麼東西?”龔黎昕垂頭,想把書拿出來翻看,卻被馬俊眼疾手快的塞進他口袋,擠眉弄眼的低聲說道,“不要讓外人知道,這是武功秘笈!學會了保你受用終生!”

  

  武功秘笈?那確實不能讓外人看見。龔黎昕點頭,將書往口袋裡塞了塞,辭別表情怪異的馬俊等人,往房間走去。

  

  換下軍裝,快速沖了個冷水澡,他盤腿坐在床上,拿出那本‘武功秘笈’準備觀摩一下。書的封面以深藍色雲紋打底,沒有圖畫,只用龍飛鳳舞的草書寫了四個大字——□。

  

  果然是一本武林絕學,只是馬俊卻送錯人了,這本秘笈該給鈴音才對。龔黎昕偏頭,暗自決定等會兒把書送到鈴音那兒去。

  

  正當他打算翻開扉頁,流覽內容時,房門被敲響了。早已聽見門外來人的腳步聲,他光著細嫩圓潤的腳丫,跳下床快速拉開房門。

  

  宋浩然視線在他窄小短褲包裹的挺翹臀部和修長白皙的雙腿上流連了幾秒,眸子裡一層瀲灩的紅光快速流轉,令他刀削斧鑿的英挺容顏染上了幾分妖異的色彩。

  

  他抿唇,上前托住少年的臀部,像抱嬰兒般將少年摟進懷裡,啞聲責備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光著腳跑來跑去,當心著涼。”

  

  抱著龔黎昕走進房間,將他輕輕放到床上,宋浩然狀似不經意的揉捏一下他圓潤的臀部,笑著問道,“剛才在幹什麼?”

  

  “馬俊給我一本武功秘笈,我正準備研究。”龔黎昕指著床上的書說道。

  

  看見封面上鬥大的四個草書字體,宋浩然挑眉,拿起書翻看。一對對赤·裸·交纏的男女躍然紙上,整本書高·潮迭起,畫工細膩,可謂是小黃書中的藝術精品,卻令宋浩然臉色越來越黑,眼裡紅光大盛。

  

  “宋大哥,怎麼了?你不要修煉裡面的功法,那是女人練的,小心走火入魔!”見他拿書的手掌冒出絲絲縷縷的黑煙,明顯是控制不住異能,將書頁給點燃了,龔黎昕心焦的拉扯他胳膊,阻止他再看下去。

  

  “功法?女人練的?”宋浩然沉吟,緩緩收起體內暴走的異能,眼裡的紅光也漸次消退。他看向焦慮萬分,正伸手給自己探脈的少年,遲疑的開口,“黎昕,這本書你還沒看過?”

  

  “嗯。”龔黎昕放下探脈的手,松了一口氣後說道,“這□是給女人練的功法,馬俊一定是弄錯了,我正準備待會兒給鈴音送去。”

  

  宋浩然定定凝視他清澈見底的星眸,胸腔裡起伏翻騰的焦躁和狂暴頃刻間全部散去,化為滿心的愉悅。他伸手,將少年摁進懷裡,低笑起來。

  

  男人雄渾的笑聲在耳邊回蕩,頭枕著對方寬闊的胸膛,感受著他胸腔的震動和強有力的心跳,龔黎昕莫名其妙的漲紅了臉,微微垂下的眼眸染上幾絲羞澀。這一年裡,宋浩然和他越來越親密,摟摟抱抱早就習以為常,但是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感覺這個懷抱是那麼滾燙,卻又令他不舍離開。

  

  邊笑邊細細密密的親吻龔黎昕的臉頰和脖頸,見他臉上緋紅一片,更顯得面如傅粉,豔勝桃李,清亮的眼瞳蒙上一層華光瀲灩的水霧,好不招人疼愛,宋浩然下腹抽緊,咬牙緩緩放開懷裡的人,低聲說道,“這本秘笈我幫你送去給鈴音。你今天累了一天,好好休息。”

  

  見少年睜著濕漉漉的大眼,乖乖應諾,宋浩然笑容僵硬,扯過被單蓋住他光·裸的長腿,拿起封面被燒了五個黑色指印的書快速離去。如此純真的黎昕,雖然極度誘人,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下口。

  

  掩上房門,靠著牆壁僵立許久,待身體裡的熱火消退,宋浩然才黑著臉朝馬俊的寢室走去。

  

  他小心翼翼的守護了少年那麼久,即便心中的猛獸瘋狂的叫囂著想要將少年吞吃入腹,他卻都硬生生忍住了,只等一點一滴滲透少年的心防,與他愛·欲交融的那一刻。如果在這之前,少年投入了一個女人的懷抱,他一定會忍不住殺人!任何人都不能破壞他細細珍藏的這份感情!

  

 

 

 

79

 

79、七九 ...

 

 

  馬俊還不知道他親愛的組長已經簡簡單單就把他給賣了,正把幾本書攤在床上,任由鈴音和孫甜甜挑選。

  

  孫甜甜手足無措,一邊不好意思的擺手說不要,一邊視線往書的封面瞄去,臉頰像著了火,紅彤彤的。

  

  鈴音和大劉正是如膠似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時候,每天晚上都要上演幾場真實版的妖精打架,對這些書委實沒多大興趣。但好友盛情難卻,她也不會拒絕,坐到床邊漫不經心的挑揀起來。

  

  撥開幾本書,看見被壓在最下面的兩本,鈴音眼睛暴亮,閃電般伸出手將那兩本搶在懷裡,迅速翻看後激動的開口,“這兩本我要了。”

  

  “看上哪本拿哪本!”馬俊瞟了一眼封面,見兩個長髮美人在紙上深情相擁,也沒仔細辨認就大方的揮手表示同意。

  

  “好兄弟!多謝了!”鈴音拍著馬俊的肩膀眉開眼笑,激動的表情活似中了大獎一般,弄得馬俊都有些不好意思。

  

  “甜甜,給你一本。包你看了以後回味無窮!”鈴音將其中一本卷起來,塞進臉頰緋紅,表情羞澀的孫甜甜口袋裡,神秘兮兮的保證道,“相信姐姐,看的時候準備好紙巾,小心噴鼻血!”

  

  孫甜甜搖頭,手卻把書往口袋裡塞了塞,眼睛忽閃忽閃的。

  

  “哎?”聽見鈴音的話,馬俊有些後悔,腆著臉說道,“真有那麼精彩?那等我先看完再給你們吧。”

  

  “去去去!這書不適合你看!”鈴音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將書揣進兜裡,正準備拉孫甜甜離開,房門卻被敲響了。

  

  以為是同伴,鈴音問也不問就笑嘻嘻的打開房門,看見來人後立刻收了滿臉的笑意,表情有些扭曲。她僵硬的開口,“宋少將,您怎麼來了?”

  

  聽見鈴音的招呼,馬俊臉色一白,立刻驚慌失措的拿起書往被單裡塞,孫甜甜也顧不上臉紅了,貼住牆根站立,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直接側身,繞過堵住門口的鈴音,宋浩然肅著臉進門,眼睛朝鼓鼓囊囊的被單看去,眉頭一皺,猛然將被單掀開。

  

  “向未成年人傳播淫穢物品是違法的,你不知道嗎?”他踱步到床邊,盯著一堆小黃書陰測測的開口。

  

  “宋,宋少將,我們都成年了。”馬俊拘謹的站在床邊,小心翼翼的辯解道,“再說,現在基地裡連賣淫都是合法的,看小黃書應該沒什麼吧?”

  

  “你自己看是沒什麼,但是你不應該拿給黎昕。黎昕還是個孩子,會被你們帶壞的。”這幾人好歹是黎昕最珍視的朋友,宋浩然即便心中怒火狂燒也沒有隨意發作出來。

  

  見宋浩然態度還算溫和,馬俊放心了,大大咧咧的擺手道,“宋少將你放心,龔少不會被我們帶壞的,我們叫龔少去嫖妓他都不肯。”

  

  站在牆角的鈴音鬱悴了,齜牙咧嘴的對著馬俊比劃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無力的垂頭暗忖:笨蛋,不知道宋少將對龔少寶貝的很嗎?敢帶龔少去嫖·妓,還敢對宋少將說出來,你離死不遠了。

  

  果然,宋浩然聞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揪住馬俊的衣領,惡狠狠的盯住他,眼睛中的紅色流光由淺變深,活像煞神附體,令人不敢直視。他咬牙,沉聲詰問,“你們竟然帶黎昕去嫖妓?什麼時候的事?”

  

  說這話的時候,他體內的異能隨著狂怒的心緒而暴走,拽著馬俊衣領的手掌中冒出一縷黑煙,衣服燃燒的焦臭味在房間裡蔓延。

  

  馬俊別開頭,躲避他手掌的高溫,臉上表情驚恐萬狀,都快被嚇尿了。他開口解釋,語速飛快,生怕下一秒就被宋少將燒成灰燼,“沒有,龔少沒去嫖妓!他說他對女人沒興趣!我是看龔少還沒開竅才想送他一本書啟蒙,沒別的壞心思。宋少將,你饒了我吧!”

  

  手裡不再冒出黑煙,宋浩然用一雙冰冷的紅瞳睨視馬俊,直把馬俊看的雙腿打顫才緩緩鬆開他早已焦黑破爛的衣領。

  

  “黎昕開不開竅,什麼時候開竅由我說了算,不關你們的事。”他表情褪去狂怒,帶上了陰鬱,沉聲警告道,“以後不准拿這些東西汙了黎昕的眼睛,讓我發現,我就把你那玩意兒燒掉!”

  

  馬俊眼淚汪汪的點頭,不敢去看他妖邪無比的紅色雙瞳。

  

  宋浩然冷冷睇他一眼,將床上的書全部沒收,在馬俊心痛的視線下朝門口走去。見紅眼煞神逼近,鈴音自然的頷首微笑,孫甜甜卻快速低頭,緊張的捂住口袋。

  

  看見孫甜甜心虛的表情,宋浩然停住腳步,朝她攤開掌心,冷聲命令道,“把東西交出來。”

  

  孫甜甜縮了縮脖子,愴然欲泣的將書掏出,放到他掌心。鈴音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指甲扣進掌心,一陣肉疼。

  

  然而,宋浩然並不打算放過她,轉臉對她命令道,“別裝傻,你的也交出來!”

  

  鈴音呵呵訕笑,見對方虎視眈眈,壓根不賣帳,只得不甘不願的將書上交。

  

  宋浩然看也不看封面,將書夾在腋下,打開房門大步離去。馬俊待他走得遠了才跑到門邊,對著他高大的背影揮舞一下拳頭,色厲內荏的狠聲說道,“紅瞳了不起嗎?等老子晉升二級高階,老子也用紅瞳嚇死你!”

  

  “切~”鈴音嗤笑,沒好氣的開口,“你省省吧!等你二級高階,人家都三級了,每時每刻都能保持紅瞳,你小心再被嚇尿!”

  

  意有所指的瞄了馬俊褲襠一眼,鈴音心中敗興,拉著孫甜甜頭也不回的離開,氣的馬俊兀自跳腳。

  

  宋浩然拎著一遝書,板著臉朝自己房間走去,卻不想在轉角處撞上了突然出現的趙景。趙景紅著臉道歉,宋浩然不耐的瞥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便舉步離開。

  

  趙景撫平急促的心跳,站在原地目送他背影走遠,正要抬腳,卻發現地上掉了一本漫畫書。他眼裡滑過一抹驚喜,撿起書正要追上宋浩然,待看清封面上赤裸交纏的兩個男人,他臉一紅,遲疑了。

  

  宋少將竟然會看這種書,是禁欲太久的緣故吧?一年了,龔黎昕依然只是把他當大哥看待,他心裡一定很苦悶!

  

  想到這裡,趙景心中絞痛,眼裡的掙扎和遲疑逐漸被堅定的愛意取代。是夜,他揣著那本漫畫書敲響了宋浩然的房門。

  

  “你有什麼事嗎?”宋浩然堵在門口,並不打算讓趙景進門。

  

  “宋大哥,你下午掉了一本書,被我撿到了。”趙景略略垂首,將書遞出去,耳尖充血,鮮紅欲滴。

  

  宋浩然挑眉,正要伸手接書,然後打發趙景離開,卻不想趙景忽然抬頭,用另一隻手緊緊拽住他的大掌,期期艾艾的開口,“宋大哥,我,我喜歡你!”

  

  “是嗎?但是我不喜歡你。”沒有一絲觸動,宋浩然立刻甩掉他的手,冷冰冰的開口。

  

  “我知道,你喜歡龔黎昕。”趙景鍥而不捨的抓住他的衣袖,噙著眼淚開口。

  

  宋浩然漫不經心的眼神變了,正眼朝趙景看去。趙景牽唇,笑容帶著憐憫和心疼,徐徐說道,“龔黎昕到哪兒,你就到哪兒,龔黎昕接什麼任務,你也接什麼任務,龔黎昕要什麼,無需他開口你就捧到他面前,你表現得那麼明顯,傻子才看不出來。但是,你偏偏就遇上了龔黎昕那個傻子,他根本就不喜歡你,也沒把你的感情當回事!宋大哥,你放棄吧!你看看我,我什麼事都願意為你去做!”

  

  趁著宋浩然驚愕失神的片刻,趙景撲到他懷裡,踮起腳尖吻住他的雙唇。

  

  宋浩然墨如點漆的眼眸劃過一道紅光,正要伸手將趙景推開,卻不想一隻白皙細嫩的手已先他一步拽住趙景的衣領,將他狠狠拉離宋浩然的懷抱。

  

  “黎昕!?”看見來人,宋浩然驚叫出聲,心緒更是煩如亂麻。該死!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到這時候來。如果黎昕誤會了怎麼辦?

  

  林文博被龔黎昕拉著來找宋浩然鬥地主,沒想到卻看見一場深情告白的大戲。他此刻斜倚在門邊,擰眉看著龔黎昕狠狠將趙景拉開,掐住對方脖頸將之抵在門扉上,心中的煩亂不比宋浩然少。

  

  好友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壓抑了近一年的感情,也該是時候爆發了,這就是一個極好的契機,以他對好友的瞭解,對方絕對會善加利用。然而,自己該怎麼辦呢?除了繼續隱忍這份苦痛,竟是毫無別的辦法!

  

  想到這裡,林文博無力的閉了閉眼。

  

  龔黎昕並沒有注意到林文博和宋浩然劇烈起伏的情緒,他的注意力都被趙景給吸引了。這個人,竟然敢如此挑撥離間,污蔑他對宋大哥的感情,真是不可原諒!

  

  清澈的眼眸頭一此被陰霾佔據,他冷冷逼視趙景,逐漸收攏扣住對方喉骨的五指,沉聲開口,“誰准你挑撥我和宋大哥之間的感情的?嗯?誰說我不喜歡宋大哥的?我也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包括殺人!”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濃重的殺氣,令趙景慘白了臉色,雙腿一抖,股間緩緩滲出淡黃色的臊臭液體。他這是真的被嚇尿了。

  

  而宋浩然,煩亂的心緒瞬間平復下來,臉上帶著欣喜若狂的表情朝龔黎昕看去。

  

 

 

 

80

 

80、八十 ...

 

 

  龔黎昕的五指逐漸收攏,打定主意要擰斷趙景的喉嚨。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狂怒,他只知道這個人想讓宋大哥不再喜歡他,進而離開他,這令他無法忍受。他好不容易得到的親人和朋友,誰也不允許將他們從他身邊奪走!

  

  “黎昕,基地裡不能殺人,快放手。”見好友只顧看著少年傻笑,什麼都忘到了腦後,林文博壓下胸口錐心刺骨的疼痛,上前阻止道。

  

  龔黎昕遲疑了一瞬,想到父親三令五申,嚴禁基地異能者互相殘殺,這才緩緩鬆開趙景的喉骨,沉聲開口,“你可以走了,下次再讓我看見你接近宋大哥,我就殺了你!基地裡不能動手,出任務的時候我有千百個機會,你最好將我的警告放在心上。”

  

  “咳咳,我,我再也不敢了!”趙景臉色青紫,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劇烈咳嗽了一陣後連忙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跑遠。

  

  他沒想到龔黎昕會如此在乎宋浩然,但是他眼裡分明沒有那種熾熱的愛意,難道是他看錯了嗎?

  

  待趙景走遠,龔黎昕眼裡的陰霾消失的一乾二淨,委委屈屈的向宋浩然看去,直看得宋浩然手足無措,心中的狂喜俱都被疼惜取代。

  

  “黎昕,是,是他硬撲過來親我,我沒想到,所以來不及躲開。”宋浩然有些語無倫次,像個初嘗愛情的毛頭小夥,半點不見平日的殺伐果斷。

  

  “宋大哥,事情不像他說得那樣!我喜歡你!我喜歡走到哪兒都能看見你,你不要不喜歡我,也不要離開我!”他撲進宋浩然的懷裡,用柔嫩的臉頰眷戀的磨蹭宋浩然寬厚的胸膛,低聲哀求道。

  

  他很心慌,他再也不要像上輩子那樣,無能為力的看著身邊的人一個一個被蕭霖抹殺,永遠離他而去。

  

  在龔黎昕撲入好友懷抱,輕聲說出‘我喜歡你’四個字時,林文博便長歎一氣,悄然離開。但走出兩步,他又停住了腳步,無力的靠倒在牆邊,靜靜聽著房裡的動靜。明知道兩人的對話會將他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徹底撕裂,然而他卻絲毫不想離開,只想清醒的承受這份劇痛,因為只有不停的自虐,他才能將心中那頭醜陋不堪的怪獸一點點殺死。

  

  房裡,宋浩然的心情並沒有林文博想像的那麼幸福。少年嘴裡吐出的是令他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愛語,然而,少年的眼裡只有孩子般的佔有欲,卻沒有他期待中的熾熱愛情。他的喜歡,終究還是差了一點。

  

  宋浩然擰眉,俯身扣住少年的下顎,慎重的問道,“黎昕,你知道趙景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嗎?”

  

  “喜歡就是喜歡,還分這種那種嗎?”龔黎昕眨眼,臉上帶著懵懂,遲疑的開口,“就像喜歡林大哥那種喜歡吧。”

  

  門外,林文博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錐心刺骨的疼痛頃刻間消失不見,緊皺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來,一聲低不可聞的輕笑從他微彎的唇角溢出。

  

  房裡,宋浩然卻抿直了唇線,眼眸漸漸染上了一層妖異的紅光,聲音低沉沙啞的開口,“黎昕,我該拿你怎麼辦呢?嗯?我是不是早該一口把你吃掉,讓你成為我的人?”

  

  他話音剛落,不顧龔黎昕訝異的表情,猛然垂頭噙住了他粉嫩的嘴唇,大力允吸□起來,緋紅的眸子裡滿滿都是兇狠的欲望。

  

  龔黎昕猝不及防之下微微張開了嘴。宋浩然眼睛一眯,立刻攻城掠地,大舌在少年帶著清新香味的口裡翻攪,□,繼而與少年的小舌抵死鉤纏,狂猛的力道恨不能將少年一口吞進肚裡。

  

  與此同時,他的大手也沒閑著,一邊撩開少年的T恤,揉捏他胸前的兩點櫻紅,一邊解開少年的褲帶,伸入他兩股之間愛撫。

  

  灼熱的鼻息噴灑在臉上,舌與舌被迫交纏,濃郁的純陽氣息充斥著口腔,又從口腔蔓延至大腦,令龔黎昕有些熏熏然。少年青澀的身體經不起絲毫的逗弄,幾乎立刻就燃燒了起來,清澈明亮的大眼氤氳出一層水霧,波光瀲灩,動人心魂。

  

  這種興奮的感覺龔黎昕並不陌生,但卻是他頭一次在沒有施加任何藥物的催化下就達到了極致的歡愉,甚至還想索取更多。雖然他討厭以交合的方式來修煉武功,但物件換成宋大哥,感覺卻全然不同,身體就像被捂化了的巧克力,軟綿綿,甜絲絲的。

  

  他遵循著身體的本能,攪動粉舌回應,在宋浩然狂風暴雨般的親吻之下幾乎站立不穩,只得無力的依偎進他懷裡。

  

  感受到少年的迎合,眼裡滿滿都是少年如粉桃初綻,嬌豔欲滴的容顏,宋浩然眸色腥紅一片,狠狠允吸少年的下唇,將他的呻吟吞入腹中,轉而如饑似渴的去啃噬少年雪白的脖頸,在上面留下一個個獨屬於自己的痕跡。

  

  男人的動作半點也不溫柔,弄得龔黎昕脖頸一陣刺痛,但刺痛中卻又帶著蘇蘇麻麻,觸電般的快感,令他情不自禁仰頭呻吟,眸子中的水霧凝結成一粒粒淚珠,顫顫巍巍的掛在他卷翹的睫毛上,令人心憐心動的同時卻又更加想要去採擷佔有。

  

  宋浩然最後一絲理智也崩斷了,大力扯開少年和自己的褲頭,用早已堅硬如鐵的巨物戳弄少年柔軟的腹部和大腿根,狂亂的尋找某個銷魂的所在。

  

  “你夠了!”巨物滑進少年兩腿之間,正要入巷,林文博鐵青著臉將他拉開,把滿臉緋紅,眼神迷蒙的少年擁入自己懷裡圈起來。

  

  “你幹什麼?”宋浩然眼睛腥紅,表情猙獰,快速逼近林文博,想要奪回心愛的人。

  

  “該我問你在幹什麼才對!你明知道小昕對你的感情並不是愛情,你卻還想在這種情況下佔有他,你的行為和誘姦有什麼兩樣?宋浩然,你給我清醒一點!”林文博的眼眸也染上了一層金黃的流光,抱著懷裡嬌小的少年,靈活的閃躲著宋浩然的攻擊。

  

  他的話,如一把重錘敲擊在宋浩然心上,令宋浩然驟然停止了搶奪的行為。

  

  見好友平靜下來,林文博趁隙將還在迷糊中的少年的衣褲穿好,抱著他大步往房門走去,臨到出門前,他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希望你能冷靜對待這份感情。黎昕還小,你應該給他選擇的機會,否則,等他日後懂事,他會恨你此刻的強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話落,他抱著龔黎昕頭也不回的離開,徒留下表情倉皇失措的宋浩然,僵立在門口許久許久。

  

  龔黎昕修煉的逆脈神功,本來就需要不時采補純陽用來修煉。但他心知,劫掠爐鼎幽禁在身邊這種事,上輩子都不為世人所容,更何況在人權高漲的現代?是以,每當身體有了需要,他就運轉凝神靜氣的心法,將欲望壓制下去。好在他是純陰逆脈之體,就算不采補,也只是修煉速度慢了一點而已,並沒有走火入魔的危險。現如今,被宋浩然這麼一撩撥,壓制在內心深處的欲望就像開了閘的洪水,瞬間摧毀了他的神智,令他只想尋求發洩。

  

  他隱隱約約知道林文博將自己帶離了宋浩然身邊,連忙運轉心法,強自按捺□體裡一波比一波更加灼熱的情潮。等回到自己房間,關上房門,他再也抑制不住,手朝下身摸去。

  

  “小昕,你怎麼了?”小心翼翼的將臉頰燒紅的少年放在床榻上,見他眉頭深鎖,眼神依然迷蒙,嘴裡發出痛苦的低吟,手還往褲襠伸去。林文博心中微驚,連忙輕輕拍打他臉頰,擔心的詢問。

  

  “林大哥,我難受!嗚~”虛軟無力的手指根本解不開褲頭,龔黎昕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挺起臀部,下意識的磨蹭著床單。

  

  林文博剛剛褪去金芒的眼眸再次變得晦暗不明,癡癡的看著少年撩人至極的媚態。仿佛過了很久,其實只是一瞬,他上前抱起少年,將他圈在懷裡,分開少年的雙腿,俐落的解開少年的褲帶,讓他粉嫩誘人的那處跳脫出來。

  

  沒有嘗過情欲的青澀身體最經不起撩撥,只是一味的壓抑卻不設法釋放的話會對健康造成危害,我這是在為小昕著想!

  

  林文博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微微帶著顫抖的指尖握住了少年的昂揚,極富技巧的擼動起來。

  

  耳邊縈繞著少年誘人至極的呻吟,只要略一低頭,就能吻上他緋紅的唇瓣,將他令人血脈賁張的身體盡收眼底,然而,林文博至始至終都抬著頭,金芒流轉的深邃眼眸死死盯住空無一物的天花板,仿佛要洞穿厚重的水泥,看進一望無際的虛空。

  

  他的身體是火熱的,心卻冷如數九寒冬,因為他深知,懷裡的少年將會屬於任何人,卻唯獨不會屬於他。這份感情,至始至終都是他的奢望和臆想,恰似那嵌進心臟最深處的石子,最終不是膈得他疼痛至瘋狂,就是被他的隱忍淬煉成一粒晶瑩剔透,華光溢彩的珍珠,只能一生收藏。

  

  兩種結局,於他而言都那麼令人絕望,但是他卻沒有辦法掙脫,只能任由自己越陷越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愛上少年的,這種愛不是摧枯拉朽的熱愛,也不是勢如破竹的狂愛,是一點一滴,一絲一縷的滲透,如水滴石穿般不知不覺融化了他厚重的心牆,落進了他心底最柔軟的一處。等他終於發覺時,他已沒了半點反抗的力氣,因為他早已躺在了看不見天日的淵底,奢求著少年遠遠投過來的一個目光或一個微笑作為救贖。

  

  手裡變幻著節奏,時快時慢,時輕時重的愛撫著少年粉嫩可愛的那處,林文博緊緊盯住天花板的雙眼似蒙了一層灰,金色的流光逐漸暗淡,繼而消散。

  

  片刻後,少年驚叫一聲釋放出來,濃稠黏膩的白色液體沾了他滿手。

  

  “謝謝林大哥。”龔黎昕眼眸低垂,輕聲說道,側臉埋進林文博胸膛,似撒嬌的小貓般輕輕蹭了蹭,白皙如玉的耳垂鮮紅欲滴,述說著他滿心的羞澀和饜足。

  

  這次釋放,其妙不可言的滋味勝過了上輩子他經歷過的所有交合。沒有藥物催化出來的虛假情潮,他真真切切的體驗到了何謂蝕骨銷魂的感覺,歸根究底,是因為人不同的原因吧?因為宋大哥和林大哥是他喜歡的人嗎?

  

  想到這裡,龔黎昕抬頭,眉眼彎彎的在林文博下巴印上一吻。

  

  柔軟溫熱的觸感從下顎傳來,林文博飛快低頭,表情訝異,黯淡無光的眼眸溢出一道璀璨的金芒。他定定凝視臉上還殘留著情絲的少年,忽而低笑起來,慎重的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夠了,只要能陪伴在小昕身邊,遠遠的看著他,默默的陪著他,在他需要時出現在他身邊,這樣已經足夠!

  

  洗去手上的黏膩,替龔黎昕打理乾淨下身的狼藉,林文博看著他閉上眼睛陷入沉眠,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房間。

  

  

 

 

81

 

81、八一 ...

 

 

  林文博將龔黎昕帶走以後,宋浩然站在門邊怔楞了許久才漸漸回過神來。憶起自己孟浪狂暴的舉動,他狠狠錘擊牆面,恨不能殺了自己。

  

  隱忍了一年時間,一點一滴的滲透著少年的心防,想要佔據他內心最特殊的位置,然後兩人自然而然的在一起。如今,都被他的衝動給毀掉了。

  

  黎昕肯定嚇壞了吧?會如何看待自己?會不會討厭自己,疏遠自己?宋浩然不敢再想下去,輾轉反側,夜不能眠。

  

  接下來的好幾天,他都逃避著與龔黎昕的見面,生怕看見一張滿帶厭惡和驚恐的面容,那會令他崩潰。

  

  林文博對待龔黎昕的態度一如往昔,但於細微處卻更加小心翼翼,極盡克制,絲毫不敢在他面前做出親密的舉動。他害怕離得太近,心中的奢望就會越加膨脹,到最後難以自控,傷人傷己。任何人都有機會贏得龔黎昕的心,卻惟獨他,因為與龔香怡的關係,早已失去了資格。

  

  龔黎昕並沒有注意到兩人的有意疏遠。於他而言,那一晚的經歷十分美妙,亦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糾結煩惱的,甚至於,他很願意和宋大哥,林大哥進一步親密。身體和心靈都得到了享受,同時又能增進修為,何樂而不為?

  

  然而,林文博和宋浩然想不到少年的身體裡早已換了個芯子,又是被一個無惡不赦的大魔頭教養長大的,思維方式和現代人完全不同。所以,兩人繼續有意無意的躲避與少年會面,就這樣一連過了好幾天。

  

  二組組員們最近明顯感覺到組長的情緒很不穩定,動不動就發火。這火不但包括怒火,還包括真火。在接連燒了好幾個組員以後,大家看見他就遠遠地繞道而行,活似碰見閻王一樣。

  

  這天,輪到異能二組負責晚上巡邏,宋浩然草草吃過晚飯便跑到沅江大橋另一頭的防線,守在那裡不敢回去。已經有五六天沒有見到黎昕了,他心中的思念瘋狂蔓延,快要撐破胸腔,然而,黎昕沒有主動來找他,可見還在介懷那晚的事,他也就不敢露面,繼續忍受著心中的煎熬。

  

  上半夜風平浪靜,到了下半夜,大地震顫了幾分鐘,仿佛受到了地震餘波的影響。但是,A省的地殼根本沒在板塊交界處,發生地震是不可能的。基地漸次燃起燈火,眾人紛紛出門查看情況,見震動平息後一個多小時都沒再發生異狀,便又各自回房睡覺。

  

  兩小時後,沅江大橋另一頭的布控中心給基地打來了報警電話,有大量進化喪屍正在向基地突進,他們兵力不足,請求支援。

  

  警鈴還未拉響,龔黎昕已經從床上翻身坐起,快速穿衣。他聽見了大批喪屍朝基地逼近的腳步聲,而且,宋大哥此時正在大橋那一頭巡邏。為了基地的安全,宋大哥一定會誓死保住第一道防線,他一定要儘快趕到宋大哥身邊。

  

  “快起床,有大批喪屍攻來了!隨我去橋頭抗擊!”一一敲響組員的房門,龔黎昕急促的命令道。

  

  一組組員不疑有他,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拿上武器,跟著龔黎昕朝沅江大橋跑去。

  

  他們離開以後,基地的警鈴也拉響了,為了避免吸引更多的喪屍,警鈴非常短促,但已經足夠喚醒五感敏銳的異能者。這還是基地頭一次拉響警鈴,可見事態嚴重,異能者們心頭大駭,連忙整裝前去救援。

  

  龔黎昕一行趕到時,宋浩然已經帶著組員投入了戰鬥。基地在建立之初就在大橋兩頭都設置了攔阻喪屍的鐵門,鐵門之上建有炮臺,如果碰見喪屍圍攻,還可用炮火轟擊。當然,如果喪屍不多,也可架設機關槍掃射。

  

  來的喪屍不少,但也不多,據目測有三四百隻,絕大多數是一級喪屍,其間夾雜著三十多隻二級喪屍,還沒到需要炮火轟擊的程度。要知道末世已經沒了軍工廠,炮彈屬於非再生資源,用一顆少一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動用。

  

  幾名士兵隱蔽在炮臺兩側,用機關槍對準喪屍群猛掃。一級喪屍雖然動作敏捷,但亂槍之下依然躺到了一片。二級喪屍就沒那麼容易對付了。它們將異能覆蓋在頭部,毫無顧忌的迎著槍林彈雨而上,狠狠搖曳鐵門,企圖破門而入。

  

  子彈擊打在它們頭部的能量膜上便如打在了鋼板上,啪嗒啪嗒掉落在地,傷不到它們分毫。至於軀體中彈,於它們而言不痛不癢,絲毫不能阻礙它們的腳步。

  

  大門發出哐當的巨響,震耳欲聾,三十多隻二級喪屍被聲音刺激,仰天嘶吼,紛紛釋放異能,轟擊用好幾層精鋼鑄就的門板,誓要突破這道防線。它們已經能從空氣中聞見新鮮人肉的氣味,嘴裡的唾液汩汩流出。

  

  有幾隻風系喪屍豎瞳一轉,乘風而上,從大門上方突破。隱蔽在炮臺後的士兵心頭大驚,連忙把槍口對準它們一頓狂掃,但除了洞穿它們毫無痛感的軀體,絲毫不能阻礙它們的突圍。

  

  搖撼鐵門的喪屍受到啟發,鋒利的指甲摳進水泥牆壁,攀沿而上,朝佈防在炮臺上的士兵們撲去。宋浩然和組員們連忙釋放異能將這些喪屍轟擊下去。

  

  龔黎昕趕到時,看見的就是喪屍群中打紅了眼的宋浩然。他表情冷峻,一雙紅瞳釋放著凜然的戰意,掌中的烈焰將近到身前的喪屍俱都焚成灰燼,帶著不死不休的決絕。而他的周身,早已躺到了幾十隻喪屍焦黑的軀體,場面極其壯觀。

  

  他一人自成一個戰圈,組員們絲毫不敢靠近,害怕被他狂暴的烈焰波及。高階異能者散發的氣息於喪屍而言是不可抗拒的誘惑。場中的十幾隻二級高階喪屍紛紛將宋浩然看做了獵物,蜂擁而上。

  

  雙拳難敵四手,宋浩然漸漸有些力不能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龔黎昕揮舞著佩刀沖上去,瞬間斬殺了從他身後偷襲的三隻喪屍,並一掌將一隻喪屍釋放的冰錐拍散。

  

  “黎昕?”少年滿帶擔憂的臉龐映入眼簾,喚回了宋浩然陷入瘋狂殺戮的神智。他睜大眼,不敢置信的輕喚。

  

  “宋大哥,是我。”龔黎昕微微一笑,快速掠到他身邊,抵住他的背,和他並肩而戰。兩人心意相通,默契無間,如收割麥穗般收割著喪屍的性命,所過之處烈焰紛飛,血染一片,令垂涎宋浩然血肉的二級高階喪屍們望而卻步,猶豫不前。

  

  見組長的危機解除,二組組員齊齊松了口氣,專心對付眼前。

  

  一組組員也隨後加入了戰圈。孫甜甜在鐵門前佈置了一個大型地陷,將後來的喪屍困住;羅大海催發一株金剛藤,將踩著同類身體撲來的喪屍緊緊纏住,盡數絞殺;王韜和李東生借刀殺人,一一將襲到近前的喪屍踢入瘋狂蔓延的金剛藤中;鈴音和大劉揮舞著彎刀,一個砍腳,一個削頭,配合的默契無間;顧南、馬俊、孫傑三人站在炮臺邊緣,各自釋放異能絕技,朝下面的喪屍群猛烈轟擊,將它們轟成碎渣。

  

  一組的戰力委實彪悍,十分鐘不到就將鐵門外的喪屍群殺的只剩十之一二,而攻入鐵門內的二級喪屍也被宋浩然和龔黎昕殺了個乾淨。

  

  等其他各組趕到時,沅江橋頭唯剩下滿目瘡痍的戰場和並排放置的幾具士兵的屍體。一組和二組組員面容肅穆,正在清掃戰場。

  

  後來的人連忙上去幫忙,林文博卻動也沒動,站在大橋鋼索籠罩的陰影下,遠遠看著一高一矮,相視而笑,顯得極為合襯的宋浩然和龔黎昕。站了許久,他才收起眼底的情緒,朝兩人款步走去。

  

  “辛苦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他揉揉龔黎昕的頭,轉眼看向宋浩然說道。

  

  “好。”宋浩然頷首應諾,走出兩步又頓住了,回過頭來低聲說道,“那天,謝謝你及時阻止我。”

  

  林文博微笑擺手,轉過身後面容卻冷肅一片,眼底帶著深深的苦澀和沉重的負罪感。如果好友知曉他內心醜陋不堪的念頭,送給他的恐怕就不是一句謝語,而是狠辣的拳腳了。

  

  宋浩然和龔黎昕一路無話,並肩走回宿舍。眼看少年道了晚安,正要關門睡覺,宋浩然牙關一咬,擒住了少年細瘦的胳膊。

  

  “黎昕,對不起,請你千萬不要生我的氣,我們從頭來過,我還是你的宋大哥,好嗎?”他俯身,看進少年清澈的眼底,略帶沙啞的嗓音透著恐懼和疲憊。他害怕從此失去少年,比死還怕!

  

  “咦?”龔黎昕偏頭,不解的問道,“宋大哥有做對不起我的事嗎?為什麼要祈求我的原諒?”邊說,他邊擰起秀氣的眉毛,費心回憶。

  

  宋浩然緊繃的心弦松了松,小心翼翼的提醒道,“那天,我不該強吻你,甚至還想……”後面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如今想來,他還一陣陣後怕。如果他失控之下真的強佔了黎昕,後果會怎樣?不說黎昕本人,單是他自己就想殺了自己。

  

  想起那個瘋狂又甜蜜的吻,還有令身體都燃燒起來的強烈快感,龔黎昕臉頰微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上前一步,兩手圈著宋浩然的脖子,踮起腳尖含住他的薄唇專心吸允。上輩子,他與那些爐鼎從來沒有唇舌交纏過,這種水乳交融的感覺很溫暖,很甜蜜,他很喜歡。

  

  模仿著那天的動作,他的小舌在宋浩然的口腔裡□,翻攪,最後又用力吸允宋浩然的下唇,這才意猶未盡的放開。

  

  “宋大哥,我喜歡你這樣吻我。晚安。”直白的道出心語,他再次在呆愣中的宋浩然唇上落下輕輕的一吻,然後笑容甜蜜的關上房門。

  

  宋浩然對著門板僵立,足足過了五六分鐘才回過神來。他不敢置信的摩挲雙唇,下唇被少年大力允吸留下的刺痛感猶在,令他欣喜若狂。這是真的,竟然是真的?黎昕說他喜歡我的親吻?

  

  若不是怕吵著黎昕休息,宋浩然幾乎想要仰天嘶吼幾聲,抒發胸口滿溢的,無與倫比的幸福感。幾天以來積壓在心底的煩悶和恐慌消失的一乾二淨,此時此刻,他恍若置身天堂。

  

  雖然黎昕的眼裡還是沒有他期待中的炙熱,但是,只要黎昕不排斥他的親近,他早晚能將這份孩子氣的佔有欲轉化為愛情,哪怕他需要為這個目標耗費一生,他也絕不會放棄。

  

 

 

 

82

 

82、八二 ...

 

 

  下半夜的一波喪屍潮過去以後,陸陸續續又有一些進化喪屍趕到,企圖沖進基地,但都被駐守在第一防線的士兵和異能者殺死。黎明時分,沅江大橋的防線外終於沒了動靜,基地趕緊派飛機進城查看情況。

  

  以往也有喪屍試圖進入基地覓食,但數量很少,往往還沒越過安全區就被駐守在那裡,負責保護務農人員的自衛隊開槍射殺了,像昨晚那種大規模的喪屍潮還是第一次,想來安全區已經不再安全,種植的糧食也肯定被越界的大群喪屍糟蹋的不成樣子了。

  

  前去查探情況的直升機還沒回來。隨著清晨的霧靄散盡,大地又接連震動了幾次,隨後便是第二波,第三波的喪屍潮開始了。軍方集中了所有兵力,嚴防死守第一道防線,以免喪屍突入基地後將一千多民眾當成獵物殘殺殆盡。

  

  這是基地建立以來面臨的第一次重大危機,民眾不明就裡,人心惶惶,基地上空籠罩了一片愁雲慘霧。

  

  然而,龔少率領的一組一如既往的彪悍表現很快就將這厚厚的陰雲驅散,使民眾振作起來,也使得新加入基地的異能者們見識到了何謂‘擊殺喪屍的藝術’。

  

  他們先是上演了噁心的‘坑殺’,隨後又驅使成片的金剛藤對喪屍進行殘忍的絞殺,繼而每個人大炫異能絕技,對喪屍群進行暴力至極的轟殺。他們活躍亢奮的表現仿佛不是在進行戰鬥,而是在享受殺戮,令其他七組組員們替前來攻擊基地的喪屍群鞠了一把鱷魚的眼淚。

  

  有一組鎮場,其他各組配合起一組來也很是默契,毫不留情的將漏網之魚盡數剿滅,牢牢守住了第一道防線。

  

  從清晨堅守到正午,圍攻的進化喪屍正在逐漸減少,而前去市中心查看情況的直升機也回來了,帶來了市中心發生強烈地震的消息。因為躲避地震,才導致了大群喪屍的遷移,進化喪屍逃得快,所以首先趕到了基地,想來,成群結隊的初級喪屍還在後面。

  

  不過初級喪屍如今在異能者的眼裡就是螻蟻般的存在,不足為慮,放一把火過去便能將它們全部燒死。

  

  龔黎昕本來正協同異能者們一起戰鬥,但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細微的哢嚓聲阻斷了他的動作。他舉頭向基地後方的高速公路回望,表情凝重。待第二道低不可聞的哢嚓聲傳來,他匆忙離開戰線,腳尖輕點,朝高速公路掠去。

  

  高速公路就在基地後方,相距不足百米,是典型的卡斯特地貌,由工人在石灰岩質的山崗上打鑽開鑿,鋪就而成。路兩旁設置有一層層鋼絲防護網,以免碎石滾落路面,造成車禍。

  

  龔黎昕掠到公路近前時,正好有幾塊碎石從山頂滾落,掉入防護網內,激起一陣金石碰撞之聲。龔黎昕耳朵貼近路面,靜靜趴伏了一陣,隨後斂容肅穆,飛快向指揮部掠去。

  

  看見龔少禦風而行,身姿翩躚的從高速公路飛掠至基地,民眾們抬頭眺望,視線灼熱。不論看了多久,龔少的一舉一動依然令他們讚歎不止。雖然同是異能者,但龔少身上就是多了一種虛無縹緲,超凡脫俗的氣質,仿若真正的世外高人一般。

  

  龔黎昕敲響指揮部的大門時,龔香怡正帶著兩名醫生給龔父做體檢。昨夜喪屍潮開始後,龔父便感覺心緒不寧,險些暈倒,這急壞了龔香怡,好說歹說才強迫他停下公務,給醫生檢查。

  

  早在幾個月前,林文博便因為龔香怡一次次侵吞物資的行為將她請出了三組,兩人經過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爭吵,繼而進入了漫長的冷戰期。林祖父,宋浩然,龔黎昕早已對她不聞不問,現如今,龔父是她唯一的依仗,沒了龔父,她在基地可說是舉步維艱,寸步難行。所以,她很害怕龔父也會離她而去。

  

  “黎昕,是不是沅江大橋的防線出了問題?”看見面色凝重的小兒子,龔父揮退兩名醫生,沉聲詢問。

  

  “爸爸,你病了?”龔黎昕沒有回答,而是轉臉朝兩名醫生看去,眉頭皺得死緊。

  

  見龔少目露憂慮,兩名醫生連忙開口解釋道,“龔少請放心,首長只是血壓有些高,服用一些降壓藥就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是嗎?謝謝醫生。”龔黎昕心下微松,繼續詢問,“基地裡還有沒有降壓藥?沒有的話我現在就進城去找。”

  

  “上次七組出任務帶回來很多藥品,其中就有幾種特效降壓藥,不用再找了。”兩名醫生連忙擺手,對龔少的孝心暗贊不已。現在城裡不但喪屍肆虐,還發生了強烈的地震,龔少為了首長卻能眉也不皺便往險境裡闖,養了這麼個兒子,龔首長有福啊!

  

  龔遠航也倍感貼心,連忙拉住兒子勸阻,又叫醫生趕緊給他拿幾瓶降壓藥過來,以證明基地藥品充足,無需兒子涉險。

  

  龔香怡看著兩人父慈子孝的畫面,心中酸澀。但她不得不承認,兩世裡,龔黎昕對父親都是極其孝順的。上輩子,若不是父親去了,龔黎昕也不會變成那般偏激扭曲的樣子。

  

  確定龔父身體無礙,龔黎昕想起正事,連忙開口說道,“爸爸,你快下達命令,讓基地所有人員迅速撤離,後山就要崩塌了。”

  

  “什麼?”龔遠航和龔香怡異口同聲的驚叫道,險些坐立不穩。

  “你怎麼知道後山要塌了?”龔香怡定了定神,看向龔黎昕的眼裡滿帶懷疑。

  

  “我聽見山體內部開裂的聲音。現在山體還在開裂,兩個小時之內我們一定要離開,不然就會被塌陷的山石活埋。”龔黎昕指指自己的耳朵,篤定的說道。

  

  “我怎麼沒聽見?”龔香怡依舊不信,沉聲反問道。撤離?往哪裡撤?好不容易建立了屬於龔家的基地,不過短短一年時間就保不住了嗎?難道她註定逃不開上輩子的悲劇?想到這裡,她遍體生寒,無論如何也不想離開。

  

  對於兒子的判斷,龔遠航自是深信不疑。兒子連十米之外一根羽毛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山體開裂的響動他決計不會聽錯。想到這裡,他面色凜然,連忙吩咐士兵趕去廣播站,將‘山體開裂,全員撤離’的命令頒佈下去。

  

  聽見不斷重複的廣播聲,基地全員躁動,但卻沒有人立即執行命令。這是他們建設了一年的基地,他們在這裡戰鬥,勞作,生活,早已視這裡為家,有了深深的歸屬感。現在,山體崩塌連個影兒都沒見,叫他們離開他們自是萬分不舍,大多心中存了僥倖,想要再觀望一陣。

  

  在前線與喪屍潮戰鬥的異能者們也聽見了廣播聲,連忙派遣組員回基地詢問,六區的負責人也相繼趕來指揮部,將指揮部圍了個水泄不通。

  

  時間就是生命,這些人卻還在問東問西,浪費自己的生命,龔黎昕心中極其不耐,排開眾人逕自朝廣播室走去。

  

  “我是龔黎昕,大家聽好了,後山很快就會崩塌,如果不想被活埋,請大家趕緊收拾東西,在兩小時之內撤離。”揮退正在發佈命令的士兵,龔黎昕湊近話筒,嚴正警告道。

  

  說完,他也沒耐心一遍一遍重複,立即離開廣播室,往前線趕去,準備將李東生換下,叫他替組員們收拾東西,並幫忙基地搬運物資。一年時間裡,龔黎昕深刻體會到了‘空間在手,天下我有’的便利,毫不吝嗇的用晶核投喂李東生,直把李東生硬生生喂成了二級高階異能者,空間面積也由原先的三十平米擴充到了一個足球場大小。如今基地搬遷,李東生正好得用。

  

  聽見廣播裡龔少特有的清亮嗓音,基地民眾們不再觀望,連忙各自回宿舍收拾東西,絲毫不敢耽誤。圍在指揮部向龔遠航詢問情況的負責人和異能者也都立即告退,組織撤離。在這一刻,‘龔少’兩個字所蘊含的強大號召力表現的淋漓盡致。

  

  兒子不過是一句話便輕鬆解決了眼前的麻煩,龔遠航長舒口氣,看向呆怔中的龔香怡,催促道,“回去吧,收拾東西趕緊離開。”

  

  “爸爸,離開這裡,我們去哪兒?”龔香怡恍恍惚惚的問道。

  

  “先離開再說。去哪裡不是我一個人決定的,等安全了我們再召開會議討論。”龔遠航揉揉眉心,大步離開。

  

  基地後方,有了龔黎昕的警告,沒人敢拖延時間,很快就將各自的東西打包好,搬到卡車上。能運走的都運走,不能運走的只得忍痛丟棄。等卡車載著民眾離開後,十幾架直升機也滿載物資相繼升空,朝四十公里外的加油站飛去。那是龔少指定的安全落腳點。

  

  前方,喪屍群還在不斷襲來,為了保證基地民眾安全撤離,異能者們還在奮力抗擊。等民眾撤離的差不多了,龔黎昕讓羅大海在橋頭撒滿鐵線藤的種子,盡數催發後便帶著異能者快速離開,搭上了等候在基地裡的幾輛卡車。

  

  鐵線藤狀如鐵絲,韌性極強,催發後像蜘蛛網般將橋頭密密實實的覆蓋住。雖然進化喪屍力大無窮,但要扯斷蛛網般的鐵線藤還需花費一番精力,這為異能者的撤離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等喪屍群終於扯斷藤蔓,掙脫束縛,基地裡早已人去樓空。

  

  一隻只進化喪屍嗅著鼻端濃重的人氣,在基地裡流連,肆掠,嘶吼,並順著氣味朝四十公里外的加油站追去。但追了沒多遠,一陣陣崩裂聲連續響起,路兩旁開始不斷掉落大塊岩石,將它們砸成肉泥。又過了幾秒鐘,整個石灰岩質的山體忽然發出一道震天響的轟鳴,繼而分崩離析,將基地、喪屍群、高速公路埋了個嚴嚴實實。漫天的煙塵揚起,遮天蔽日,連遠在幾十公里之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83

 

83、八三 ...

 

 

  四十公里之外,安全撤離基地的二千多人,包括異能者和平民,全部聚集在加油站的空地上引頸眺望,親眼看著聳立雲霄的山崗轉眼間崩裂成碎石,將基地掩埋。巨大的響聲即便隔了幾十公里依然清晰可聞,連腳下的大地也都隨之震顫,沖天的煙塵在廢墟上空飄揚,久久不散。

  

  天地驟變所帶來的威勢是那樣可怖,令親眼見證這一幕的民眾們遍體生寒。若不是龔少及時提醒大家撤離,後果會怎樣?恐怕他們早已粉身碎骨,埋屍山下了。想到這裡,眾人不約而同朝表情淡然的龔少看去,眼裡閃爍著狂熱的崇拜和深切的感激。

  

  龔少將他們救出煉獄般的城市,替他們搜集足夠生存下去的物資,幫他們清剿威脅到他們生命的喪屍,帶領他們變強,戰鬥,讓他們從絕望中掙脫出來,看見活下去的光明和希望。一次又一次,龔少用實際行動證明著末世並不可怕。龔少之於他們,早已超越了輕飄飄的‘恩人’兩字,而是被賦予了更厚重,更神聖的意義。就彷如信仰,彷如精神支柱,只要龔少與大家同在,哪怕基地覆滅,他們也並不驚慌,堅信自己一定能夠順利度過難關,好好的活下去。

  

  在看見龔少平淡表情的那一刻,民眾們恐慌的情緒瞬間平復下來,人群中不知是誰,含著淚哽咽的喊了一聲‘龔少萬歲’,如觸發了某種開關,滿帶著狂熱崇拜的一聲聲‘龔少萬歲’在加油站上空回蕩,久久不息。

  

  龔父和林祖父對視,眼裡俱都含著深深的笑意。本以為這場災難會使基地人心渙散,恐慌情緒蔓延,卻不想,有黎昕在,這一切擔憂都成了他們的庸人自擾。

  

  經過這次事件,龔黎昕在基地的威望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儼然成了民眾心目中的精神領袖,使基地的凝聚力和歸屬感更強了。

  

  龔黎昕是一個宅男,一下面對這麼多人的熱情,難免有些適應不良。他面容依舊平淡,只抿緊的唇瓣和微微泛紅的耳尖洩露了他內心的不自在。不著痕跡的挪動腳邊,朝身旁站立的林文博靠攏,他清澈水亮的眼眸明明白白的寫著五個大字——我該怎麼辦?

  

  頭一次看見少年露出小白兔般驚慌失措的表情,偏他還要強作鎮定,那樣子可憐又可愛,看的林文博心尖直顫。垂頭,單手握拳置於唇邊,將幾欲溢出唇角的笑意堵回去,林文博輕聲提醒道,“時間不早了,又勞累了一天,你叫大家趕緊紮營休息。”

  

  龔黎昕眸子微微一亮,抬起手來示意大家安靜,用內力將自己的話送入每一個人耳邊,關切的囑咐道,“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安營紮寨,好生休息吧。”

  

  “是!”眾人異口同聲的應諾,心中暗自為龔少清晰可聞,彷如耳邊細語的聲音感到驚奇,崇拜之情瞬間又往上漲了漲。

  

  “龔少,基地沒了,今後我們去哪裡安家?”轉身之際,有人擔心的詢問到。

  

  “今晚我們將召開會議討論這個問題,明天早上再給大家答案。無論去哪裡,我龔遠航保證絕不會拋棄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龔父見兒子被問住,連忙開口大聲回答。

  

  有了他的保證,最後一絲不安也散去,民眾自覺去後勤人員那裡領取帳篷,在加油站的空地搭建臨時居所,而六區負責人和各異能小組的組長則聚集在加油站的小賣部裡召開會議,討論今後何去何從。

  

  “咱們不如直接北上,去投奔響翠灣基地吧?聽說那裡設施完備,物資充足,正在招納全國各地的異能者和倖存者。去了那裡,民眾的生活更加有保障。”六組的組長沉吟片刻後首先開口。

  

  “不行!”半點不給大家考慮的時間,龔香怡尖聲否決道,眸子裡快速掠過幾絲恐懼。響翠灣基地是她一生悲劇開始的地方,是困擾了她兩輩子的夢魘,她說什麼也不會去那裡。

  

  “我也覺得不可行。”林文博意味不明的瞥一眼龔香怡,徐徐開口。

  

  “說說你們的理由。”響翠灣是宋家的基地,龔家和宋家積怨甚深,龔遠航也覺不妥,但卻沒有明說。這畢竟牽扯到民眾的利益,不能因家族私怨而置民眾利益於不顧。

  

  龔黎昕垂眸,看似在認真聆聽會議內容,實際上早已不知神遊到哪裡去了。一牽扯到此類決議,他的腦袋就嚴重打結,從英明神武的龔少瞬間退化成見識短淺的古人。

  

  宋浩然瞥見少年開始變得迷蒙的雙眼,心中好笑,悄悄拉過他白嫩纖長的手指置於掌心把玩。他並不關心何去何從的問題,哪怕大家要上京,投奔將他逼出家族的二叔一脈,只要少年還在他身邊,他就能安之若素,處之泰然。

  

  “我們近兩千人集體遷移,又帶著這麼多物資,鬧出的動靜會很大,一路上肯定會招來很多麻煩,恐怕不能安全支撐到響翠灣。不如就近找一個基地投靠更加保險。”林文博解釋道。

  

  “對!北上的話路途遙遠,碰見的盜匪和喪屍肯定不少,危險重重。就近選擇一個基地投靠才是上策。”龔香怡連忙開口附和。

  

  沉吟片刻後,三區負責人遲疑的開口,“說是這麼說,但是咱們人多勢眾,附近哪個基地敢收留咱們?就不怕被咱們反客為主,鳩占鵲巢?到時貿貿然去了,恐怕還會發生流血衝突,造成更大的損失。”

  

  “無妨,咱們先禮後兵,先交納部分物資換取加入基地的資格,如果他們拒絕就用炮火直接轟開他們的大門。反客為主,鳩占鵲巢那是必須的,不過得等我們站穩腳跟之後再徐徐圖之才行。”被宋浩然不停刮撓掌心喚回了神智,龔黎昕好歹聽懂了一句,語氣平淡的說道。

  

  他自小接受的就是以暴制暴,以殺止殺的教育,從來不知道屈就為何物。在他看來,投靠並不是上策,吞併才是一勞永逸的選擇。

  

  六位負責人被龔少野心昭昭的話說得啞然,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反倒是幾個異能小組的組長,被他刺激得熱血沸騰,情緒高漲。身在亂世,又實力超群,哪個男人不抱有一點征戰四方,功標青史的夢想?龔少這話太對他們胃口了,與此同時,對龔少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別看龔少年紀小,這份殺伐果決非常人可比!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龔父和林老爺子相視而笑,眼看著小小的少年一步步成長為今天這幅果敢勇毅的樣子,他們心中的驕傲和自豪無法言表。

  

  林文博和宋浩然早已習慣了少年帶給他們的驚奇,斂去眼底的笑意,他們看向地圖,同時朝一座小小的島嶼指去,異口同聲道,“就去這裡吧。”

  

  眾人定睛一看,正是距離此處五千多公里遠的長蛇島監獄,若日夜兼程,只需三四天就能趕到。

  

  長蛇島監獄地處渤南內海,是四省交界最大的一座監獄,可同時收容七萬多犯人。整個長蛇島都用高壓電網圈起來,只人工鋪設了一條狹窄的單行道供監獄車輛出入。正是因為它的與世隔絕和戒備森嚴,才使得島上的一部分犯人和獄警在末世中存活了下來。

  

  長蛇島監獄奉行‘勞動改造’的原則,將整個島的沃土辟成大塊大塊的農田,讓犯人日夜耕作,修身養性,在末日前就已形成了自給自足的體系。去那裡不必擔心糧食問題,也不必擔心喪屍來襲,只一點,島上倖存的獄警和犯人極其排外,從不收納外來人員,要說服他們恐怕不是易事。

  

  聽取了眾人意見,龔父擺手,篤定道,“沒關係,去了再說。就像黎昕說得那樣,咱們先禮後兵。長蛇島不缺糧食,咱們就用軍火來交換。獄警和犯人向來是水火不容,只要他們兩派存在間隙,我們談判時就有空子可鑽。再不行,直接用炮火替我們開口。”

  

  龔父拍板,眾人紛紛點頭,面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基地一朝覆滅,他們心裡的沉痛和壓力自然不小,但如今大家緊密團結在一起,共同出謀劃策,那點憂懼不安早就煙消雲散,只剩下對未來的憧憬和想望。

  

  龔香怡雙拳緊握,指甲摳進肉裡,痛到鑽心,她卻仿佛無知無覺。沒人注意到,當林文博的手指向長蛇島時,她臉上的表情有多麼扭曲。

  

  上輩子,龔父率領的部隊首先投靠的就是長蛇島監獄。那裡的確糧食充足,安全無虞,但卻不是個久待之地,他們如今去了也早晚要離開,最後還是會向響翠灣彙聚。她處心積慮,費盡心思的想要避開上輩子的悲劇,但命運之神好像同她開了個玩笑,無形之中將她硬生生往原路推去。她害怕,怕得要死!

  

  “不行,不能去長蛇島!”龔香怡忽然狠狠拍桌,尖聲否定道。

  

  “那去哪裡?響翠灣?”林文博摁住龔香怡不停顫抖的肩膀,低聲問道。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看出龔香怡對響翠灣有種莫名的懼怕情緒,很可能她又陷入了頭腦中的臆想不可自拔,為了探知龔香怡真正的內心,他不得不出言刺激。

  

  “不行!響翠灣也不能去!”龔香怡臉色慘白,站起來大聲喊道。

  

  龔父也知道女兒的心理出了問題,見她面色不對,連忙揮手遣退眾人。龔黎昕和宋浩然對視一眼,跟隨在眾人身後大步離開。龔香怡又發病了,他們可不想受她的魔音灌耳荼毒。

  

  龔香怡大吵大鬧,一再預言長蛇島將成為火鴉的棲息地,不適宜人類居住,卻都被龔父駁了回去。不去長蛇島,他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這麼多人,總要儘快找個地方安置,日後的事待穩定下來再說也不遲。火鴉,想來是一種變異鳥類,可以想辦法防治。

  

  吵鬧了一陣,見父親不改初衷,龔香怡也知道自己無法左右眾人的決定,狠狠推開龔父和林文博,獨自跑遠。

  

  看向滿臉疲憊,表情苦澀的林文博,龔父無言以對,只能愧疚的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女兒終究是他親手養大的,他難免心存自私,想要找個可靠的好男人照顧女兒終身,而林文博正是他最滿意的人選。即便知道配自己的女兒著實委屈了這孩子,他也只能當做視而不見,惟願女兒能夠懂事一點,不要將兩人之間的緣分和感情消磨殆盡。

  

 

 

 

84

 

84、八四 ...

 

 

  投奔長蛇島是一個冒險的決定,想要在島上獲得立足之地,沒有實力是萬萬不行的,而且,趕路的幾天裡也不知道會遇見什麼樣的危險。

  

  會議結束以後,正處於二級高階巔峰的宋浩然和林文博不約而同的拿出這兩天搜集到的晶核,準備衝擊三級。三級異能者在如今的末世還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是當之無愧的頂尖高手。隊伍裡有兩個三級異能者,對敵人也是一種無言的震懾。

  

  兩人的帳篷先後傳來異能者晉級所釋放的威壓,令比兩人級別低的異能者有種臣服的衝動。待兩股威壓逐漸消散,龔黎昕的帳篷前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拜訪者。

  

  王韜,顧南,馬俊,孫傑先後來訪,並不約而同將自己收藏的二級高階晶核貢獻出來,為的就是趕緊讓自家老大也升升級。這都一年了,基地裡的異能者都升了級,唯獨老大這裡從來沒有過動靜,他們著急啊!

  

  龔黎昕強硬的推拒了四人的晶核,剛打發他們離開,龔父和林老爺子又來了,同時帶來的還有軍部收藏的四枚二級高階晶核。他們也發現了龔黎昕從沒晉過級的反常,但是想到龔黎昕是四系異能者,晉級所需的晶核數是別人的四倍,故而也沒有往別處想。

  

  這回推拒不掉,龔黎昕只得勉為其難的收下。

  

  送走兩位老人,他感受著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異能威壓,摩挲著粉嫩的唇瓣想到:為了掩蓋武功,我是不是也該晉級了?這種威壓和真氣外放所造成的威壓差不多,應該很容易模仿。上一世,武者之間也常常用真氣外放的形式來進行文鬥,我姑且一試。

  

  想到就做,他將丹田裡的雄渾真氣盡數釋放,鋪天蓋地的威壓從他體內爭先恐後的湧出,直將帳篷的門簾吹的咧咧作響,與此同時,一層薄薄的,如雲似霧的真氣從無形到有形,緩緩在他周身縈繞流轉,使他的身影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在他周圍紮營的都是一組的組員或相熟的異能者。感受到這股不同尋常的壓迫,他們呼吸困難,連站立都不能。離得遠些的異能者強自按捺住跪倒的衝動,跑過來查看情況,離龔少的帳篷還有十米遠就再不能寸進,只能遠遠的觀望。就連陷入低迷的龔香怡,也被這股浩瀚之氣吸引了過來。

  

  “是龔少在晉級!這麼強的威壓,我都快站不住了!龔少究竟幾級了?”一名異能者漲紅了臉,勉強開口。他全身的力氣都集中在了雙腿,只為了不讓自己跪倒,在龔少面前出醜。

  

  “不,不知道。”很明顯,他的同伴也正努力保持著站立。

  

  “異能外放全身形成能量罩,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他竟然已經是四級低階了嗎?怎麼可能?這才一年時間,怎麼會這麼快?”看著不停在龔黎昕周身流轉的薄薄真氣,龔香怡誤以為那是四級異能者特有的能量罩,不敢置信的搖頭說道。

  

  沒有高級晶核,龔黎昕怎麼晉得級?但事實擺在眼前,又不容她去懷疑。敵人越來越強大,而命運又正朝著上一世的軌跡靠攏,雙重打擊之下,龔香怡踉踉蹌蹌,失魂落魄的走了。

  

  但她的低語還是被身旁的幾人聽見,不多時,龔少晉升四級的消息就在眾人之中傳了個遍。四級,迄今為止還沒人達到的高度,說龔少是C國第一人也不為過!自豪感在眾人心間翻騰,對未來的道路,他們更加堅定,也更加坦然,只要有龔少在,這道坎總會過去!沒人對此表示懷疑。

  

  林文博和宋浩然從晉級的冥想中回過神來時,龔黎昕剛剛收起全身外放的真氣。令人戰慄的威壓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令在他周圍紮營的異能者松了好大一口氣,也令瞭解內情的宋浩然和林文博感覺欣慰。

  

  黎昕長大了,成熟了,知道適時展露力量來穩定人心,而且手段很有效。看來,再過不久,他就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基地領導者。兩人抿唇,不約而同的暗忖。

  

  翌日,龔遠航將投奔長蛇島基地的消息宣示下去,不出所料,獲得了民眾的大力支持。雖然長蛇島基地聲名狼藉,生存環境十分惡劣,但龔少剛剛晉升四級,宋浩然和林文博也雙雙晉升三·級,有他們在,去了長蛇島,日子肯定不會難過。

  

  懷著極大的信心,民眾們收拾好帳篷,爬上卡車準備朝長蛇島進發。

  

  卡車裝滿了物資,留給民眾的空間就十分有限,還需大家擠一擠,交疊著坐在一起。龔黎昕雖然搭乘的是龔父的軍用悍馬,但車上除去司機,龔父,林祖父,林文博,宋浩然,龔香怡外,還搭載了一區、二區、三區的三位負責人,車廂擠得滿滿當當,毫無空隙。

  

  “黎昕,你坐我腿上吧。”宋浩然將龔黎昕摁在自己腿上,坐進了車廂後排最角落的位置。林文博見狀眉頭微蹙卻又很快分開,自然而然的坐到宋浩然身邊,緊緊挨著少年。

  

  林祖父獨自坐在副駕駛座,龔父和兩位負責人身材都非常高大魁梧,坐下去後便把前排的位置占滿了。另一名大腹便便,身材臃腫的負責人只得和四個小輩擠在後排。他一屁股下去便占了半數的空位,令龔香怡本就黑沉的臉色更黑了。

  

  但宋浩然卻對這種情況非常滿意。他緊了緊圈住少年纖細腰肢的手,頭略略一低就能嗅見少年頸窩傳來的淡淡馨香,這種感覺美妙至極,令他有些熏熏然。

  

  龔黎昕乖巧的窩在宋浩然懷裡,轉眼朝林文博淡金色的眼瞳看去,表情十分驚奇。

  

  “林大哥,你的眼睛變成金色了,真好看!”他邊說邊伸出手,去摩挲林文博狹長微挑的眼角,語氣中滿是癡迷和讚歎。

  

  林文博本就長得俊美無儔,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氣質更是溫雅華貴,如今再配上這幅淡金色,流光溢彩的眼瞳,冷漠中透著睥睨之態,乍一看真的宛若神祗。

  

  林文博被少年溫熱的指尖撫弄的半邊臉都酥麻了,聽出他語氣中的幾絲癡迷,更覺心頭火熱,金色眼瞳中的冷漠全都被不可遏制的溫柔和笑意取代。

  

  “真的好看嗎?我還有些不習慣。”他唇角微彎,低聲說道,邊說邊握住少年在自己臉上摩挲的指尖,輕輕握在掌心捏了捏,自然的舉動中帶著一絲旁人難以察覺,但他卻心知肚明的愛撫意味兒。但即便是這樣微小的親密舉止,他做起來亦慎之又慎,在心中的野獸開始叫囂之前便快速放開了少年的指尖。

  

  “好看。”龔黎昕半點沒有察覺到林文博心中的掙扎,重重點頭道。

  

  林文博見狀,唇角的笑意更深。宋浩然心下卻有些不舒服,掰過少年的頭,讓他面對自己,低聲問道,“黎昕,我的眼瞳也變異了,你覺得怎麼樣?”

  

  宋浩然長相比林文博粗獷,刀削斧鑿的英挺面龐本就野性十足,再配上一雙淡紅色的眼瞳竟顯出幾分邪肆和妖異,令人不敢直視。

  

  但龔黎昕不是普通人,他偏偏就喜歡這份妖邪的感覺,一時盯著宋浩然的紅瞳看呆了去。宋浩然見他眸色迷蒙,眼底滿帶癡迷,顯然更加喜歡自己的瞳色,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優越感,笑著刮刮他的鼻頭,將他更加大力的往自己懷裡摁去。

  

  龔香怡此時卻煞風景的開口了,語氣中帶著懷疑,“黎昕,你不是晉升四級了嗎,怎麼瞳色沒變?”

  

  “小昕是四系異能者,瞳孔當然是黑色的,難道還能變成彩色?”林文博睨她一眼,淡淡開口。

  

  龔香怡正和他冷戰,聞言不再追問,冷著臉別開頭,渾身散發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息。林文博不以為意,也不想開口去哄她,只略略斂眉,閉目養神。

  

  見氣氛不對,幾位負責人有些不自在,試著和龔遠航、林老爺子搭話,幾人海闊天空的閒談,將鬧彆扭的小輩們丟到了一邊。

  

  宋浩然不言不語,專心享受抱著少年綿軟身體的感覺。但當車輛駛過幾處顛簸,他便有些坐立難安起來,只因他的下身不斷摩擦少年挺翹圓潤的臀部,竟漸漸腫脹硬挺起來。

  

  龔黎昕也感覺到了一個硬物抵在股間,隨著汽車的晃動不停戳弄腿根。他耳尖微微泛紅,轉臉朝宋浩然看去,臀部不自覺的挪動了一下。

  

  “黎昕別動,給我抱抱。”堅硬的那處將褲襠撐起了一個高高的帳篷,直愣愣的杵進少年的兩腿之間,不停磨蹭抽動,帶來令人戰慄不止的快感。宋浩然額冒青筋,強忍住快要溢出口腔的呻吟,咬著少年玉白的耳垂低聲哀求道。

  

  龔黎昕摸摸他漲紅的臉頰,乖順的低應一聲,同時夾緊雙腿,試圖讓宋大哥感覺更舒服一些。

  

  少年簡單直接卻又撩人至極的舉動令宋浩然更加難捱,堅硬的巨物在少年兩腿的夾擊摩擦下又膨脹了幾分,突突跳動著想要宣洩。礙于滿車的人,宋浩然只能咬緊牙關強忍,本來淺紅色的瞳孔逐漸變成腥紅,彷如一只饑餓難耐的野獸,想要將眼前美味至極的獵物吞吃入腹。

  

  好在他經過上次的失控,學會了隱忍欲望,只是把頭埋入少年的頸窩深深呼吸少年的馨香,再不敢有別的唐突舉動。

  

  龔黎昕被他灼熱的鼻息吹拂的脖頸發麻,青澀的身體也漸漸起了反應,一簇簇小火苗從下腹蔓延至全身,迷蒙了他黑亮的眼眸,顯出幾絲媚色。他小手覆在腰間宋浩然的大手上,輕輕撫摸刮撓,臀部也隨著車廂的晃動一緊一松的夾擊股間的硬物,下意識尋求紓解。少年純真無偽的反應中帶著渾然天成的誘惑,令宋浩然幾欲把持不住。

  

  車廂再次顛簸了一下,兩具緊密結合的身體重重撞擊在一起,帶來滅頂的快感。早已滿身大汗的宋浩然悶哼一聲,繼而垂頭,無力的埋進龔黎昕頸窩。而龔黎昕也面紅耳赤,眼神迷蒙,身體軟倒在他寬闊的胸膛。

  

  只是身體摩擦而已,卻能帶來這種令人窒息的歡愉,龔黎昕感覺很是新奇,閉上眼睛不停回味。

  

  坐在兩人身邊的林文博自是沒有錯過好友不斷加重的粗喘和悶哼,又將少年酡紅的面色看在眼裡,心中的困獸猛烈掙扎,發出一聲聲悲苦的哀鳴,撕心裂肺。

  

  一直熬到中途休息,林文博才終於壓下心中翻湧的暴戾,牽起龔黎昕的小手,冷著臉下車。臨到跨出車門,他朝依然坐在角落裡的宋浩然看去,沉聲問道,“你不下車?”

  

  “我腿麻了,再坐一會兒!”宋浩然表情僵硬的擺手道。

  

  林文博放開龔黎昕,待他走遠才正眼看向好友,低聲警告道,“浩然,發情也要看場合,不然吃相會很難看。”話落,他意有所指的朝宋浩然的褲襠看去。

  

  宋浩然臉色一黑,繼而又是一白,咬牙切齒的看著好友大步走遠。他媽的,奸商就是奸商,不要太精明!連老子射了都知道!

  

  摸摸濡濕還散發著一股腥味的褲襠,宋浩然頭一次感覺自己是那樣猥瑣!好在褲子是灰綠色的迷彩褲,濕了一片也看不出來,不然他今後真的無臉見人了!

  

 

 

 

85

 

85、八五 ...

 

 

  車隊走走停停,逐漸向長蛇島逼近,而宋浩然也一路享受著甜蜜又痛苦的折磨,下身那處軟了又硬,硬了又軟,收穫了林文博冷厲的眼刀無數。

  

  兩天后的黃昏,車隊終於下了高速,準備在一處人跡罕至的荒林露宿一晚。荒林離長蛇島還有三百多公里的距離,但龔父卻並不打算連夜趕路,而是吩咐大家好生休息,等第二日精神飽滿了再出發,因為若要進入長蛇島,他們很可能有一場硬仗要打,沒有精神是不行的。

  

  龔黎昕對屁股下軟軟硬硬的棍子早就習以為常,不復最初的羞赧和驚異。見汽車在荒林邊停下,他也準備起身,隨眾人下車。

  

  “黎昕,等等。”宋浩然眼眸腥紅,拉住了他的手。

  

  “宋大哥,你怎麼了?”龔黎昕回頭,摸摸宋浩然泛紅的眼角,擔心的問。

  

  林文博也停下腳步,視線中夾著冷刀,朝又鬧么蛾子的好友投去。他從來不知道,好友除了脾氣暴躁這個缺點外竟然還是個無節操、無下限的人,完全顛覆了他以往正氣浩然的形象。

  

  宋浩然對好友帶刺的眼神視而不見,拉著龔黎昕的手低語,“黎昕在車裡陪陪我,我腳麻了,動不了。”

  

  “好,我幫你揉揉,很快就沒事了。”龔黎昕毫不遲疑的點頭,手撫上他的小腿肚子,一點一點揉搓起來。

  

  “嘶~”針刺般的痛感傳來,令宋浩然倒吸口氣。他沒有說謊,他確實抱著龔黎昕抱到雙腿麻木。

  

  林文博見他痛苦的表情不似假裝,這才款步離開。一個隨時隨地都能發情的男人,一個連抱一抱也能高潮射精的男人,他還真的不放心小昕和對方單獨相處。小昕年歲還小,不諳情事,當初能夠把對自己的崇拜仰慕錯當成愛情,如今也很可能會受到好友的誤導。等他日後逐漸成熟懂事,難免不會為此感到懊悔,繼而怨恨。但是,他在真心為小昕考慮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在嫉妒好友,嫉妒的無以復加。

  

  等林文博走遠,宋浩然盯著專心替自己推拿的少年,淺淡的眸色逐漸轉為邪肆的深紅。他俯身,擒住少年的雙肩,狠狠吻上肖想了兩天兩夜的粉嫩薄唇,大力允吸□起來。頂開少年的貝齒,舌尖不斷深入口腔,奪取少年的所有呼吸,直將少年吻的面頰酡紅,眼神迷蒙,渾身酥軟的躺倒在他懷裡,他才意猶未盡的結束這一吻。

  

  “怎麼樣?喜歡這個吻嗎?”宋浩然咬著少年圓潤可愛的耳垂,低聲問道。

  

  “嗯,喜歡。”龔黎昕誠實的點頭,嗓音不復之前的清亮,帶著一絲細微的鼻音,仿似撒嬌又仿似愛語,比揚州少女的吳儂軟語更能打動人心。

  

  宋浩然低笑,堅硬的心房軟的一塌糊塗,垂頭在他唇上啄吻兩下,這才戀戀不捨的放開他柔韌的身體,起身下車。“吻吻你腿就不麻了!比按摩有用得多。”捏捏少年的手心,他語帶戲謔的說道,見少年剛褪去粉紅的耳尖又開始充血,心情說不出的愉悅。

  

  看見攜手下車,宛如愛侶的兩人,又見少年原本粉嫩的唇瓣殷紅如血,微微腫脹,林文博心臟劇烈刺痛一下,連忙垂頭遮掩眸子中深金色的冰冷流光。明知道會痛不可遏,明知道無法阻止,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一次次的去奢望,去碰觸心中那片禁區,就像一個受虐狂,試圖從痛苦中尋找一絲半點的解脫。他知道,他這輩子已經無可救藥了!

  

  撇開頭不去看兩人,林文博開始組織民眾搭建營區,讓忙碌沖淡內心的痛苦。一個小時後,所有人都安頓下來,營區中也燃起了篝火,飄起了烹飪食物的香味,八個異能小組和兩個民眾組建的自衛隊輪流在周邊巡邏,確保營區的安全。

  

  龔黎昕盤腿坐在草地上,手裡捏著一塊餅乾充饑,眼睛卻死死盯住架在篝火上的鐵鍋,等待水燒開後下速食麵餅進去。

  

  孫甜甜正將幾根蘿蔔和幾棵大蔥切成碎末,準備放進麵湯裡提味。在龔少火熱目光的注視下,她的動作有些急促,深恨水怎麼遲遲不開,把龔少餓的眼睛都綠了,令她壓力山大。

  

  肚子又咕咕叫喚了一聲,龔黎昕食指一彈,招出一縷三昧真火,準備往火堆裡投去。看見他的舉動,圍坐在篝火邊的一組組員們臉色大變,齊齊張開嘴準備阻止。

  

  “把鍋子燒穿等會兒又得重新換鍋煮面!耽誤了時間餓的還是你自己!”宋浩然適時出現,擒住了他纖細的手腕,語帶寵溺的開口。

  

  “是啊老大,上次的慘劇你又忘了!”王韜抹汗,一臉僥倖的表情。

  

  龔黎昕抿唇,不好意思的收回三昧真火,眼巴巴的朝宋浩然看去。宋浩然被他濕漉漉的渴求眼神看的心頭酥麻,笑著刮刮他挺翹的鼻頭,直接投了一團橘紅色的火球進鍋裡。

  

  刺啦一聲響,平靜的鍋底冒出一串串氣泡,水瞬間就沸騰了。王韜歡呼一聲,連忙將足夠十一個人吃的面餅下進鍋裡,用筷子攪拌。孫甜甜把切碎的蔬菜和大蔥也放下去,再撒上鹽和調味料,濃郁的香味隨著蒸騰的熱氣飄散。

  

  龔黎昕指尖微動,暗暗咽下瘋狂分泌的口水,一雙大眼死死盯住翻騰的湯麵,目光灼熱。在地宮過了十六年苦行僧般的生活,好不容易重生現代卻又碰上了末世,一頓簡單的蔬菜煮泡面於他而言也是難得的美味佳餚。

  

  宋浩然揉揉故作淡定卻眼露垂涎的少年的頭,只覺得他一舉一動都那麼純真可愛,令他百看不厭。起身,用筷子攪拌熟透的麵條,他笑著給少年盛了一碗,小心的送到他面前,口裡不忘殷勤的囑咐他慢吃一點。

  

  龔黎昕點頭,拿起筷子開吃,正在這個時候,負責巡邏的二組組員跑了過來,說是荒林裡發現倖存者,急需救援。宋浩然放下剛拿上手的碗筷,溫聲囑咐龔黎昕繼續吃,然後隨組員匆匆離開。

  

  龔黎昕其實早就聽見荒林深處的動靜,卻不想理會。見宋浩然去了,他朝羅大海揚揚下顎囑咐道,“大海哥,你吃完了過去看看。”這裡是植物繁茂的樹林,是木系異能者的天下。

  

  “好嘞龔少。”羅大海應諾,加快了進食的速度。跟在龔少身邊久了,他們也養成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的習慣,只要不是發生危及生死的重大事件,他們總要吃完了飯才會想著去解決。

  

  這一頭,一組的組員吃的正香,而荒林深處卻發生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四個陌生異能者不知什麼原因想要橫穿荒林卻碰上了一隻火系變異巨蟒。巨蟒身長二十多米,腰腹足有一個大水缸粗,腥紅的眼睛顯示它至少已經達到了三·級低階,是遙遙立於食物鏈頂端的生物。

  

  在四人精疲力盡,陷入絕望之時,在附近巡邏的二組組員及時發現了他們,並趕過去救援。但這頭巨蟒是罕見的三·級低階變異獸,噴出的火焰溫度十分懾人,一身堅硬的鱗甲更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讓人無從下手。幾名組員力不能支,連忙派人去找組長來救。

  

  林文博也聽見了響動,隨著宋浩然一同過去查看。

  

  四名異能者看見突然出現的一群人,精神一震的同時心底的絕望也頃刻間消散。他們奮力突出巨蟒的攻擊範圍,向幾名組員靠攏。

  

  打頭的風系異能者是個女人,而且是個身材火辣,長相明豔的女人。但她眉眼間的英氣綜合了她的明豔,使她具有一種亦剛亦柔的獨特魅力。她身後跟著兩名二八少女,長相都非常嬌美,但身手卻絲毫不弱,看樣子至少是二級低階的異能者,身材嬌小的是冰系,身材修長的是火系。墊後的男人長相普通,體格健壯,是一名木系異能者,正控制著荒林中的藤蔓纏住巨蟒的身體,為他們撤離打掩護。但他明顯已經到了極限,蒼白的臉頰正滑落大滴大滴的汗水。

  

  林文博和宋浩然趕到時,巨蟒正好掙脫滿身的藤蔓,張開血盆大嘴朝四人撲去。它不捨得噴火將難得的獵物燒成灰燼,這正好給了四人一線生機。

  

  宋浩然和林文博同時舉手,一個招出一枚火球朝巨蟒的大嘴扔去,一個憑空變出一根兩米長的鋼刺,攻擊巨蟒的七寸。火球沒入巨蟒的大嘴被它一口吞下,半點傷害也沒造成。同為火系,它自然不懼高溫。攻擊它七寸的鋼刺也因堅硬鱗甲的阻擋而應聲折斷,連個刮痕也沒留下。

  

  林文博和宋浩然齊齊皺眉,舉手釋放各種大招往巨蟒身上轟擊,企圖找出它的弱點。在兩人炫目又猛烈的攻勢下,刀槍不入的巨蟒也有些吃不住,連連在地上翻滾躲避,但兇猛的氣勢卻絲毫沒有減弱,越來越腥紅的眼睛顯示出它有暴走的跡象。

  

  “不好,它要陷入狂暴了,咱們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身材火辣的女人高聲提醒道。

  

  眾人聞言連忙後退,但想到後方安營紮寨的數千民眾,他們又止住了腳步,迎著巨蟒奮力攻過去。就算是死於蟒腹,他們也不能將巨蟒引向手無縛雞之力的民眾。

  

  那巨蟒張開大嘴,噴出一口腥氣,尾尖揚起,狠狠朝眾人甩去。能將四人合抱的大樹一尾巴甩斷,若這一下落到實處,他們必定會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眾人連忙閃身躲避,但巨蟒尾尖連連抽擊,不留絲毫間隙,躲開了一下,第二下馬上又到了。正當眾人精疲力竭,無力再閃躲時,羅大海終於吃完泡面,及時趕到。

  

  “快閃開!”他邊喊邊揚手,朝巨蟒扔了一顆不起眼的植物種子過去。看見他的動作,眾人眼裡露出喜色,連忙凝聚最後一絲力氣,極速後退。

  

 

 

 

86

 

86、八六 ...

 

 

  種子落到巨蟒身上,發出細微的啪嗒聲,遂即滾落地面,隱沒在草叢裡,絲毫引不起巨蟒的注意。然而,待羅大海揮手將種子催發後,如果這頭巨蟒開了靈智,它一定會大罵坑爹。

  

  只見灰綠色的藤蔓似炸開般瘋狂蔓延,由細到粗,由疏到密,轉瞬就爬滿了巨蟒全身,將它纏了個嚴嚴實實。巨蟒想要打滾掙扎,卻絲毫掙不斷這看似脆弱的藤蔓,反而讓它們越勒越緊,幾欲陷入肉裡。好在巨蟒有一身堅硬厚重的鱗甲保護,否則這會兒早就被勒成了幾截,死透了。

  

  掙不斷就用牙齒咬,用火燒,巨蟒毫不氣餒,可勁兒的在自己身上折騰,半點顧不上快要到嘴的十幾個獵物。本來如火如荼的激戰場面顯得有些滑稽,緊張恐怖的氛圍瞬間變成了輕鬆愜意。

  

  “好傢伙,幸虧你來得及時!”二組一名組員拍拍羅大海的肩膀,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

  羅大海不好意思的擺手,直道自己來得晚了,差點害死大家,下回吃飯一定吃快點。

  

  聽見他直白又實誠的回答,二組組員們噎住,林文博和宋浩然垂頭忍笑,不約而同的忖道:果然是近朱者赤嗎?這些人和黎昕(小昕)待久了,性格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被二組救下的四人裡,那名木系異能的男人死死盯著纏繞在巨蟒身上的藤蔓,驚恐的開口,“那是金剛藤?你怎麼弄到金剛藤的種子的?不,不對!戰鬥時你怎麼可以用金剛藤?等我們走以後,這片荒林會成為死亡之地的!”

  

  金剛藤,顧名思義,其藤蔓堅韌如鋼鐵,刀砍不斷,火燒不燃,專愛纏繞路過的活物,活物掙扎的越厲害,藤蔓纏繞的就越緊,直至將活物絞成碎塊,腐爛後化為它根系吸收的養料。但它真正的恐怖之處還不在於它藤蔓異乎尋常的堅韌,而在於它的侵略性。它的根系極為發達,紮入地下後便會瘋狂吸收泥土裡的養料來茁壯自身。因此,它的藤蔓往往會綿延數百里,逼死周圍所有的植物,將它紮根的區域變成一片綠色的地獄,路過的活物無一列外都會被絞殺,化為滋養它根莖的肥料,就如眼前這頭巨蟒。

  

  作為一名木系異能者,男人自然對變異植物知之甚詳。金剛藤和蝕骨藤一樣,堪稱變異植物中的王者,其殺傷力勝過千軍萬馬,使用不當會對人類造成無可挽回的災難。所以,他才會那樣驚恐,語氣中甚至帶著譴責。他可以想像,等他們走後,這片荒林肯定會被這株金剛藤徹底佔據,而本就岌岌可危的人類又少了一塊可以生存的土地。

  

  羅大海瞭解他的顧慮,也不因他尖刻的語氣而生氣,只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肩膀,誠懇的開口,“不用擔心,等會兒我老大會過來處理這株金剛藤,不會危及過路的人。”

  

  “金剛藤燒不燃,砍不斷,就連這頭三·級巨蟒都應付不了,你老大怎麼處理?我們木系異能者不能為了增強戰鬥力就濫用變異植物。就是因為人類對大自然肆意的破壞才造成了今天這種局面,而你的行為正是在加速人類的滅亡!”那男人早已耗盡異能,但仍然喘著粗氣,聲嘶力竭的說道。很明顯,他是個忠實的環保主義者,將末世的來臨都歸結到了人類破壞自然的頭上,所以才會這般義憤填膺。

  

  “不要激動,你異能使用過度,需要休息。這裡我們會處理好的。”宋浩然很欣賞他的正氣,開口安撫道。

  

  男人看見他淺紅色的瞳孔,臉色變幻了一瞬。帶頭的女人也略略露出驚異的表情,微不可見的朝男人搖頭,示意他不要再爭論下去。在這荒山野嶺竟然還能碰見一個三·級異能高手,他們感覺很不真實。

  

  林文博睨視四人一眼,朝還在掙扎嘶吼中的巨蟒看去,淡淡開口,“它是火系吧?吞火殺不死它,不知道吞金可不可以?”邊說,他邊抬手招出一顆滿是尖刺,狀如海葵的巨大鋼球,朝巨蟒的嘴裡扔去。

  

  鋼球快速滑入巨蟒的喉管,引得它仰頭嘶吼,繼而滿地打滾,痛不可遏。金剛藤死死勒住它的身體,令它動彈不得,腹中的鋼球卻又一寸寸絞碎它的腸道。雙重折磨之下,巨蟒的嘶吼越來越低,口裡也噴出汩汩的鮮血,形狀淒慘。

  

  經受了四五分鐘生不如死的煎熬,在圍觀眾人都快看不下去的時候,巨蟒終於癱倒在地,死了個通透。

  

  林文博冷眼看著自己的傑作,心中那頭不停叫囂的怪獸也逐漸沉寂下去。他只能用如此殘忍的手段來消減心中不可告人的欲·望,但是他知道,再繼續忍耐下去,他早晚會瘋掉。

  

  “終於死了!”一名組員長出口氣,看向林文博的眼裡帶著一絲畏懼。三組組長看似溫文爾雅,實際上也是個狠角色啊!

  

  “它死了,我們怎麼辦?”金剛藤只愛絞殺活物,如今這頭巨蟒死了,它的目標立馬就會轉向在場的人。身材火辣的女人看向林文博,不滿的詰問道,但觸及他泛著冷光的金瞳,心中瑟縮了一下,驚駭萬分的忖道:這竟然又是一個三·級異能者!同時招攬了兩名頂尖高手,這支隊伍不簡單啊!

  

  “站在原地不要動,我們老大吃完泡面很快就會過來。”見林文博沒有搭理女人的意思,羅大海不以為意的介面,雙手插兜,站姿閒適。

  

  聽見他的話,本來還有些緊張的二組組員立即放鬆下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被救下的四人雖然心中驚疑不定,但也無法,只能僵著身子站立,等待那不負責任的木系異能者口裡的‘老大’過來。

  

  金剛藤感覺到巨蟒已死,緊箍住巨蟒身體的藤蔓緩緩鬆開,一寸一寸向周圍的草地和樹林中蔓延,根系也深深紮入地底,瘋狂的吸取泥土中的養料。幾分鐘不到,手指粗的藤蔓就已長到了手腕粗,大片大片帶著細微絨毛的綠葉舒展開來,鋪了滿地,生長速度令人驚歎。

  

  感覺到粗大的藤蔓在腳踝邊穿行挪動,向四周擴展地盤,那名木系異能者眼神極其不善的朝羅大海瞪去,直瞪的羅大海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心中呐喊:龔少,你快來幫我善後吧!我都快被人用眼刀子殺死了!

  

  仿佛聽見了羅大海的呼喚,龔黎昕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樹林邊,漸行漸近,而藤蔓也感覺到了有活物靠近,瘋狂的朝他湧去。

  

  “小弟,快跑!這裡危險!”看見來人竟是一名眉眼還略帶青澀的少年,身材火辣的美女厲聲警告道。其他三人也白了臉,心急如焚。他們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龔黎昕身上,絲毫沒有察覺其他人如釋重負的表情。

  

  龔黎昕飛快瞥了女人一眼,表情淡然的抽·出腰間的佩刀,迎上蛛網般鋪天蓋地的金剛藤。手起刀落,灌注了他雄渾內力的刀刃如切豆腐絲般將纏繞上來的藤蔓輕鬆切成了無數小段,令焦急萬分的四人看得目瞪口呆,驚愕不已。

  

  這,這就是號稱刀砍不斷,火燒不燃的金剛藤?是不是搞錯了?女人眼含質疑的朝身邊的男人看去。男人表情怪異的搖頭,表示自己也很困惑。

  

  龔黎昕揮舞著手裡的佩刀,暢通無阻的攻到金剛藤紮根之處,左手燃起白色的火焰,覆上碗口粗的根莖。灰綠色的根莖先是凍結成冰,很快又一寸寸燃燒起來,化為了灰燼。失去了提供養料的主根,在周圍不停穿行蔓延的藤蔓就像失去了主機的電腦,瞬間不動了,大片大片的綠葉捲曲起來,顯出灰敗的跡象。

  

  “沒事了。”將佩刀收回腰間,龔黎昕淡聲說道。

  

  眾人伸伸僵硬的腿腳,一一上前打招呼,態度畢恭畢敬,帶著向強者臣服的崇敬和小心。被救下的四人有些傻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眉目宛然的少年,心中翻滾著驚濤駭浪。這人不會就是那個木系男口裡所說的老大吧?這年紀也太小了,還沒成年吧?

  

  四人正在遲疑中掙扎,笑容憨厚的羅大海走上前,期待的開口,“老大,能不能幫我弄一包金剛藤的種子,等我晉升四級低階以後再用?到時我就可以完全控制它的生長,不用老大你幫我善後了。”

  

  “嗯。有我在你盡可以用,我自然會幫你善後,無需顧慮太多。”龔黎昕點頭,伸手握住還留下半截的主藤蔓,硬生生將紮入地底深處的根莖拽了出來。

  

  紮入地底幾百米的強壯根莖被瘦弱的少年像拔蘿蔔一樣拔了出來,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啊?!四個人剛回神又再次傻眼,呆呆的看著少年揪住根基上的一個囊球,捏碎以後取出裡面的種子。

  

  那是金剛藤的種囊,其外殼比藤蔓還要堅硬數倍,除非它自己成熟炸裂,否則誰也無法拿到裡面的種子,卻不想被少年如捏氣球般輕輕鬆松捏爆。

  

  身材火辣的美女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液,露出自認為最迷人的笑容,柔聲問道,“小弟弟,你是哪一系的異能者啊?”

  

  力大無窮,看似是強化系,但又能凍結金剛藤,應該是冰系,凍結以後藤蔓又燃燒起來,如此該是火系。美女暗暗思忖,腦袋有些打結。

  

  龔黎昕將種子遞給笑容憨傻的羅大海,轉眼看向美女,微笑頷首卻並不答話。林文博和宋浩然雙雙皺眉,上前一左一右護在他身邊,抬手叫組員離開,明顯不打算讓他搭理四人。如今亂世當道,拔刀相助已是極限,可不流行‘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這句話。

  

  身材火辣的美女眸光微閃,視線在並肩而行的三人身上流轉,暗暗忖道:一個紅瞳,一個金瞳,一個貌似是多系異能者,而且級別肯定在三·級中階以上。這只隊伍實力太強悍了,巴著,一定要緊緊巴著!

  

 

 

 

87

 

87、八七 ...

 

 

  女人不但長相美豔,臉皮也十分厚實。明知道三人不想搭理她,她依然鍥而不捨的墜在三人身後,喋喋不休的搭訕。她的朋友也亦步亦趨的跟在隊伍後面,看樣子是打算賴上他們。

  

  “小弟,你是多系異能者吧?”女人低頭哈腰,語氣諂媚,一副隨侍小太監的賤樣帶給二組組員們美夢幻滅的感覺。她的朋友們卻很鎮定,仿佛早已習慣。

  

  龔黎昕被林文博和宋浩然夾在中間,低著頭專心走路,並不答話。但他的冷淡絲毫阻礙不了女人的熱情,女人腆著臉繼續問道,“你不說姐姐我也猜得出來,你是強化系,冰系,火系,三系異能者吧?你幾級了呀?肯定在三級中階以上,說不定是三級高階巔峰了對不對?”捏死一株金剛藤跟玩兒似地,級別肯定低不了!

  

  龔黎昕抬眼看她一眼,依然沒有答話。

  

  女人好像受到了鼓勵,越說越來勁兒,在問了一大堆諸如你幾歲,你姓什麼,你喜歡什麼顏色之類的問題後終於停下話頭,喘了口氣。

  

  少年依然不言不語,埋頭走路。頭一次被人這樣冷落,女人摸摸自己受到傷害的小心靈,轉而去問身旁的一名組員,“哎夥計,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我們的基地被山崩給毀掉了,準備去投奔長蛇島監獄。”這不是什麼說不得的秘密,何況他們四個在那樣危險的情況下還不忘提醒龔少逃命,可見也不是壞人,那名組員略略考慮後如實答道。

  

  “長蛇島?”女人皺眉,表情嚴肅起來,慎重提醒道,“我勸你們趕緊改道,不要浪費時間和精力了。長蛇島從不收留外人,而且那裡面環境亂得很。我們路過長蛇島都不去,準備北上投靠響翠灣,你們乾脆跟我們一道吧?”

  

  “不了,我們人多,趕那麼遠的路北上很不安全,你們自己去吧。”那名組員見她說話態度很誠懇,臉上露出了笑意。

  

  龔黎昕又轉頭看了女人一眼,表情不似先前那般淡漠。這女人雖然聒噪了點,但為人還不錯。

  

  人多?這還不是他們全部人?女人眼眸亮了亮,暗道自己竟然遇上了大部隊,真是幸運!她用指尖摩挲著下顎,與朋友們用眼神交流一番後朝少年看去,語氣前所未有的正經,“龔少,我們不去響翠灣了,路太遠,也不安全,我們跟著你們行不行?”

  

  龔黎昕睨了她一眼,終於說話了,“我們基地不隨便收容陌生人。”

  

  “我叫曹亞楠!二級中階風系異能者。”女人指指自己,又指向一高一矮兩名少女,“這是楊曉雪,二級低階冰系異能者,這是樂嘉,二級低階火系異能者。”最後指向體格健碩的男人說道,“這是魏國,二級中階木系異能者。”

  

  話落,她頓了頓,笑嘻嘻的說道,“這下我們不算是陌生人了吧?龔少你看,我們四個人品好,實力高,加入了咱們隊伍,肯定得為咱們隊伍的建設添磚加瓦,鞠躬盡瘁!一下得了四個青壯勞動力,你可是大賺啊!”

  

  聽見她帶著調侃意味的話,周圍的人都笑起來,就連冷著臉的林文博和宋浩然也勾了勾唇角。只可惜龔黎昕一個古人,無法理解她的幽默感,只淡淡掃了她一眼便繼續走路。

  

  曹亞楠十分有眼力勁,知道這群人中必定是這個估摸還沒成年的龔少做主,見他小小年紀不為美色所動,也不為利益所誘,心性不是一般二般的堅定,對這支部隊的期望值更高了,鍥而不捨的繞著龔黎昕遊說,不停闡述讓他們四個加入的好處。

  

  直說到口乾舌燥也不見龔黎昕給點稍微熱情的反應,曹亞楠心中有些挫敗,將背後的行囊挪到胸前,翻出幾個罐頭瓶,以一副壯士斷腕的口氣說道,“算我求你了龔少,你讓我們加入吧,我把我珍藏的幾瓶牛肉醬都給你!味濃多汁,下面拌飯,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精品啊!”

  

  自從動物變異以後,她已經有一年多沒嘗過肉味了,這幾瓶牛肉醬她平時都不捨得吃,只拿筷子挑一點粘粘舌尖也覺得幸福的想要飛起來,如今都給了龔黎昕,她心肝一陣陣絞痛,幾乎想要落下淚來。

  

  龔黎昕腳步頓住了,本來淡漠的眼眸此刻閃閃發光,直直向曹亞楠看去。羅大海嘴角抽搐,暗忖這曹亞楠不會是調查過咱老大吧?怎麼戳咱老大軟肋就這麼准呢?

  

  宋浩然,林文博和二組的組員們和羅大海想到一塊兒去了,也正用一種帶著審視意味的怪異眼神看著曹亞楠。

  

  大姐又犯二了!你是個吃貨不代表別人也是個吃貨好吧?用牛肉醬交換?虧你想得出來!樂嘉和楊曉雪一左一右站到曹亞楠身後,暗暗擰她腰間的軟肉。魏國頭埋得低低的,在這些人怪異的目光的注視下覺得無臉見人。

  

  “牛肉醬?可以給我看看嗎?”在四人羞愧的快無地自容的當口,龔黎昕開口了,聲音清亮婉轉,說不出的悅耳動聽。

  

  曹亞楠傻乎乎的將一瓶牛肉醬遞過去。龔黎昕接過,擰開瓶蓋,湊近鼻端聞了聞,晶亮的大眼微微眯起,露出愉悅的表情。

  

  “牛肉醬給我,你們現在是我的組員了。”握緊手裡的瓶子,他邊說邊死死盯住曹亞楠手裡的另外幾瓶,視線極為灼熱。

  

  曹亞楠覺得拿著瓶子的手背都在發燙,連忙將牛肉醬遞過去,臉上帶著肉疼的表情。楊曉雪、樂嘉、魏國則是腿腳踉蹌了一下,目瞪口呆的朝抱著瓶子眉開眼笑的少年看去,嘴角抽搐的暗忖:瞎貓碰上死耗子,吃貨還真遇見了另一個吃貨!猿糞啊!

  

  宋浩然和林文博垂頭忍笑,幫龔黎昕拿起懷裡的幾瓶牛肉醬,和顏悅色的對四人說道,“歡迎加入我們,走吧,大部隊還在前面。你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向長蛇島進發。”不管他們什麼來歷,有沒有不良居心,落到一組肯定是翻不起浪來的。

  

  “哦,好!”四人回過神來,暈暈乎乎的跟在龔黎昕身後。

  

  一來就加入了龔少帶領的一組,這四個人真是走了狗屎運!其他人憤憤的暗忖,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著四人的背影,直盯得他們如芒在背,心裡打鼓,感覺極為不安。

  

  等到了部隊休息的營地,見過幾名管理者和龔少的組員,又從側面打聽了龔少的名號,這四個人心中的不安和浮動變成中了彩票的激動,齊齊向貢獻出牛肉醬的曹亞楠投去‘幹得好’的贊許眼神。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龔少不是三系異能,而是四系異能,不是三級高手,而是目前還未出現過的四級高手,是在整個C國都能橫行無忌,所向披靡的頂尖人物!曹亞楠聞聽消息後瞬間就不覺得肉疼了,自來熟的坐在篝火邊與孫甜甜、鈴音搭訕,表情非常歡樂。

  

  “王韜,把樹林裡那條蛇拖回來。”龔黎昕將新組員介紹給同伴們後朝王韜招手說道。

  

  王韜應諾,很快就拽著巨蟒的尾巴尖將它拖了回來,讓曹亞楠四人再次看傻了眼,直呼王韜‘壯士’。王韜已經到了二級高階巔峰,身體素質堪比超人,力大無窮,一拳頭就能轟殺一隻二級進化喪屍,組裡的體力活基本上由他包乾。

  

  看見這麼巨大的一條變異蟒,基地裡的民眾們驚奇不已,紛紛跑過來圍觀,不時用手觸摸它冰冷堅硬的鱗片,口裡發出讚歎。龔父和林老爺子也過來湊熱鬧,津津有味的聽二組組員描述當時激烈的戰鬥場面。

  

  沸沸揚揚的吵鬧聲將心情一直處於低落不安的龔香怡也吸引了過來。看見橫躺在營地邊緣,早已死透了的巨蟒,她眸色微閃,快步走了過去,邊伸手撫摸巨蟒的鱗片邊仔細聆聽周圍人的議論。

  

  得知這頭巨蟒是火系三級變異獸,而且是林文博殺死的,她眼裡滑過一抹喜色,走到林文博身邊,放緩表情說道,“文博,這條巨蟒送給我可不可以?”這時,她儼然忘了兩人正在冷戰。

  

  “如果不是羅大海用金剛藤制服了這頭巨蟒,我也殺不死它,所以它不是我的,你應該去問羅大海。”林文博睨她一眼,沉聲說道。

  

  “羅大海?”龔香怡皺眉,不知道他口裡的人究竟是誰。

  

  林文博朝站在龔黎昕身邊,長相周正的男人指去,“那就是羅大海,他是小昕的組員,按理說,小昕才有資格處置這頭巨蟒,你應該問過小昕的意見。只是,我很想知道你要這頭巨蟒有什麼用,它的肉有毒,不能吃。”

  

  他太瞭解龔香怡了,沒有足夠的利益,她絕不會去做一些無謂的舉動。正是她這種越加功利,越加自私的性格才導致他們漸行漸遠,一點點磨光他心底的愛意。

  

  “它的肉的確不能吃,但它的皮輕薄堅韌,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可以用來製作護甲。但是要想剝了它的皮剪裁成塊,只能用五級高階金系喪屍的指甲打磨成的匕首才可以做到,縫製的時候也只能用同種材料磨成的針才能穿透。正巧,我的空間裡就有這樣一套裁剪縫製護甲的工具,你如果能幫我把巨蟒要來,我就給你做一套護甲。你覺得怎麼樣?”龔香怡沉吟片刻,用一種交易的口吻說道。她深知龔黎昕和她早已形同陌路,她去要,龔黎昕絕對不會搭理她。龔黎昕此人就有那麼冷漠,是實實在在‘愛則加諸膝,惡則墜諸淵’的偏執性格,這一點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呵~”林文博輕笑,揚起下顎看向龔香怡背後,淡聲開口,“你不用問我,直接和小昕商量吧。”

  

  龔香怡猛然回頭,卻見龔黎昕站在她背後一米處,正偏頭定定的看著她,一雙清亮的眼眸閃爍著興味的微光,顯然已經將她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護甲?這個主意不錯!不過無需勞煩你了,我自己可以動手。”他略一點頭,徐徐開口。

  

  “老大,你只要把蟒皮剝下來,裁成版型就好,咱們可以用上次捕獵到的變異蜘蛛的蛛絲粘合,比用針線縫製還要牢固的多!”站在他身後的羅大海興致勃勃的提議。有了這些護甲,他們日後不是跟巨蟒一樣刀槍不入了嗎?那殺起喪屍來豈不是沒有一點顧慮,比以前更痛快?光是想想就興奮的不行啊!

  

  龔黎昕眼睛冒光,點頭後朝巨蟒走去,抽出腰間的佩刀,將傳說中只有五級高階金系喪屍才能劃破的巨蟒皮輕輕鬆松的剝離下來,引得龔香怡目瞪口呆,氣急敗壞。

  

 

 

 

88

 

88、八八 ...

 

 

  林文博看著少年乾脆俐落的剝下巨蟒的皮,又挖出巨蟒的晶遞給宋浩然,淺金色的眼瞳黯淡了一瞬,好半響才壓下心中的酸澀和嫉妒。

  

  朝面色鐵青,表情十分難看的龔香怡看去,他徐徐開口,“一條小蛇而已,怎麼可能難倒小昕?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如果你真的想要護甲,可以拿你空間裡的美食去交換,小昕一定會同意的。”

  

  想到少年那可愛透頂的饞樣,林文博勾唇,愉悅的低笑。

  

  “不用了!”龔香怡冷聲開口,語氣滿是不耐和挫敗。只要一套護甲有什麼用?她想要的是整塊蟒皮。有了蟒皮,至少可以做二十套護甲,到了長蛇島就能拿這些裝備和空間裡的物資去招攬自己的組員。前世和今生的命運正在逐漸交疊,為了避免悲劇,她不得不蓄積屬於自己的力量。

  

  林文博淡淡睇視她一眼,對她惡劣的語氣不以為忤,仿佛早就習慣。

  

  這時,站在不遠處圍觀龔少剝皮的曹亞楠看見面色漲紅,豔若桃李的龔香怡,眼睛亮了亮,施施然的走過來,一雙眼睛似探照燈般掃視著龔香怡前·凸·後·翹的性·感身材,拍拍林文博的肩膀,笑嘻嘻的問道,“文博,這位美女是誰?給我介紹介紹?”

  

  林文博怪異的瞥曹亞楠一眼,覺得她此時此刻的表情很像一個見色起意的流氓。還不待他開口,龔香怡卻尖聲驚叫起來,“曹亞楠?”她怎麼會在長蛇島?不是應該在響翠灣嗎?

  

  “美女認識我?”曹亞楠擰眉,視線在龔香怡嬌美的容顏上轉了一圈,覺得非常陌生。

  

  “不,不認識,剛剛聽別人說起過。”龔香怡極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淡,但看向曹亞楠搭在林文博肩膀上那只手的視線卻仿似淬了毒,狠辣無比。除了龔黎昕,她最恨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她長相美豔,身材火辣,性格開朗,實力不凡,走到哪裡都像一枚小小的太陽,吸引著周圍人的視線,也反襯得自己黯淡無光。上輩子,正是她搶走了林文博身邊的位置。

  

  曹亞楠神經粗壯,沒有察覺龔香怡狠毒的目光,手依然搭在林文博肩膀上。她態度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間半點沒有女兒家的嬌態,反倒透著股英氣和爽朗,與林文博站在一處明顯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沒有人會想歪。

  

  但龔香怡卻不這樣想,看見曹亞楠親昵的靠在林文博身上的模樣,她就憶起了上輩子兩人並肩作戰,默契無間的場景,埋在心底深處的怨恨和嫉妒像火山一樣猛烈噴發。

  

  “曹小姐,我們基地從不收容陌生人,請問你們什麼時候走?”咬著後槽牙,龔香怡語氣僵硬,笑容扭曲。

  

  曹亞楠終於感覺到了她的敵意,心中覺得莫名其妙,遲疑的問道,“你是在趕我走?我以前跟你有仇?”

  

  林文博心中長歎,知道龔香怡肯定又陷入了她那些臆想,只得開口替可憐的曹亞楠說話,“香怡,曹亞楠是小昕新招募的隊員,是我們的同伴,不是陌生人。”

  

  又來了!每一次你都要替她說話!每一次你都會捨棄我,維護她!在這幾天的連番打擊下,龔香怡本就心緒不穩,此時更是陷入了上輩子糟糕的回憶不可自拔,表情越來越扭曲,轉頭看向林文博的眼神裡帶著怨毒的凶光,就像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使林文博心中生寒。

  

  “哦?認識還不到兩小時,不是陌生人是什麼人?難道是情人?你們的感情也來得太快了!”上輩子和這輩子的記憶交疊纏繞,糾結成一團亂麻,龔香怡心浮氣躁,語氣極盡尖刻的嘲諷道。

  

  話落,她頓了頓,目光陰鷙的看向林文博,用命令的語氣說道,“林文博,我要你現在就趕她走!”

  

  曹亞楠搞不清楚狀況,看著對持中的兩人,直接呆掉了。林文博眉頭皺得死緊,冷冷拒絕道,“她是小昕的組員,我沒有資格趕她走。”

  

  “你不要拿龔黎昕說事!你自己捨不得就直說!林文博,你這個忘恩負義的騙子!混蛋!”龔香怡尖聲叫駡,情緒瀕臨失控的邊緣。

  

  她這幅歇斯底里的病態林文博見得多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卻覺得特別厭煩,簡直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積壓在心底許久的怒火也騰地燃燒起來,難以自控。“龔香怡,你說夠了沒有?你他·媽就是個瘋子!我懶得理你!”他淺金色的眸子泛著幽幽的冷光,厭惡的睇視龔香怡一眼,拉著呆愣中的曹亞楠就要離開。

  

  盯著兩人拉扯在一起的手臂,龔香怡眼睛佈滿血絲,神情顯得極為猙獰。她胸口劇烈起伏幾下,鐵青著臉追上去,對準林文博的臉頰狠狠甩了一巴掌。這一巴掌帶著她上輩子的怨和恨,帶著她這輩子的不安和彷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直把林文博的頭打偏了去,臉頰立時紅腫起來。

  

  他們爭吵的聲音很大,早就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再加上這響亮的一巴掌,營地裡瞬間安靜下來,幾十秒過後民眾一片譁然,紛紛出口為林文博抱不平。龔香怡性格怪異,喜怒不定,再加上一雙勢利眼和一副傲脾氣,在基地裡人緣很差。兩人發生爭執,誰也不會去同情她,反而為林文博不值,特別是三組組員,恨不能沖上去教訓教訓她,但看在她是龔少姐姐的份上又硬生生忍住了。

  

  林文博緩緩轉過臉來朝龔香怡看去,淺金色的眼瞳逐漸變成深金色,裡面除了漠然和陰鷙還流轉著森冷的戾氣,寒意刺骨。這是他頭一次在龔香怡面前顯示他冷酷無情的一面,他已經受夠了,再也不想隱忍下去。

  

  龔香怡被他看得惶惑不安,不自覺退後一步,扇的通紅的手掌微微顫抖起來,但想起上一世他的負心和這一世的冷漠,又很快重燃怒火,色厲內荏的說道,“林文博,我受夠了,我們分手吧!”

  

  林文博深金色的眼瞳定定凝視她,像兩個望不見底的深淵,將一切感情沉澱,繼而吞噬。沉默了半晌,他一字一句慎重開口,“分手?龔香怡,你確定嗎?”

  

  “確定!”龔香怡心間掙扎,口裡卻冷冷的回答道。

  

  “好,如你所願!”林文博點頭,最後睇視她一眼,漠然的轉身離開。

  

  龔香怡見他答應的如此乾脆,半點沒有猶豫不決,更沒有拖泥帶水,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還以為這次爭吵會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只要自己提出分手,林文博總會害怕妥協,然後回過頭來哄她。卻沒想到,林文博的反應會是痛痛快快的掉頭離開!

  

  龔香怡呆怔在原地,半晌後感覺到周圍人看好戲的嘲諷目光,她壓下心頭的驚慌不安,怨毒的剜了曹亞楠一眼,轉身跑遠。即使恨得想把曹亞楠殺掉,她卻也知道她現在完全沒有那個能力。

  

  曹亞楠拍拍胸口,終於從這場無妄之災中回過味來,心中直呼倒楣。樂嘉和楊曉雪走過來,一左一右搭著她肩膀,低聲問道,“怎麼啦?是不是你想勾搭人家卻把人家惹毛啦?造孽喲,好端端的拆散了一對情侶,你就不能放老實點嗎?初來乍到的,不要隨便惹事!”

  

  “我冤枉啊我!”曹亞楠拽住樂嘉的手捏了捏,哀歎道,“我還沒勾搭上,人就發飆了!我自己都沒搞清楚狀況呢!也不知道她跟我哪兒來的仇怨,估計腦子有病!”

  

  楊曉雪點頭,低語道,“嗯,剛才打聽了一下,那女人是龔少的姐姐,林文博的未婚妻,因為擁有預言能力,有時候搞不清現實和夢境,弄得精神分裂了,是個危險人物。以後你離她遠一點,她剛才看你那眼神毒得很,應該是把你恨上了!”

  

  “恨就恨唄,老子怕她?”曹亞楠大大咧咧的擺手,歎氣道,“可惜了,好好一個美人,腦子卻有病,真的可惜了!”

  

  樂嘉和楊曉雪直翻白眼,一左一右擰向她腰間的軟肉。

  

  等當事人相繼離開,站在不遠處的龔父看向林祖父,低聲說道,“老爺子,都是我教女無方,為難你們家文博啦!分了也好,唉,是我家女兒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林茂苦笑擺手,心裡卻著實替自家孫子松了口氣。

  

  龔父走進女兒的帳篷,想要和女兒長談一番,林祖父也朝自家孫子的帳篷走去,遠遠看見龔黎昕滿臉擔憂的掀開帳簾,他垂頭低笑,轉身離開。雖說和龔家女兒鬧翻了,但孫子和龔家小子的感情卻是實打實的深厚,這樣好,這樣他就放心了。

  

  龔黎昕走進帳篷時,林文博正盤腿坐在地上,低垂的臉頰隱沒在一層陰影中,看不清表情,顯得十分蕭瑟。

  

  “林大哥,你臉還痛嗎?”龔黎昕緊緊挨著他坐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去摩挲他紅腫的半張臉。在龔黎昕的認知裡,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可任由男人處置,看見林大哥不但被拋棄,還當著眾人的面被狠狠打了一巴掌,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對林大哥的疼惜如潮水般氾濫。

  

  “小昕?”林文博猛然抬頭,喃喃低喚,黯淡的金色眼眸在看見少年的那一刻鮮活起來,流轉著耀目的光芒。他反握住住少年置於自己臉上的手,將他一把拉進懷裡緊緊抱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龔黎昕乖巧的依偎在他懷裡,沒有掙扎。待林文博狂亂的心跳平息下來,他才徐徐開口,“林大哥,不要為龔香怡傷心,那不值得!就算你做不成我姐夫,你也永遠是我的林大哥!不要因為龔香怡就影響我們之間的情誼,好不好?”在原主的記憶裡,林文博對龔黎昕的好是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因此他才有這麼一說,他害怕林文博會自此疏遠他們之間的關係。

  

  “好,好!你也永遠都是我的小昕!”林文博低聲呢喃,邊說邊珍而重之的在少年的發頂落下輕輕一吻,心中的苦澀疲憊一點一滴沉澱下來,化為了如釋重負的解脫,捆綁在心底的野獸哐當一聲掙脫沉重的枷鎖,將他僅存的一點顧慮吞噬殆盡。

  

 

 

 

89

 

89、八九 ...

 

 

  翌日,車隊早早就打理好行裝,準備向長蛇島出發。林文博臉頰的紅腫已經消退,眼眸清亮,精神飽滿,並沒有旁人想像中的頹廢。

  

  他攜著龔黎昕的手向龔父的指揮車走去,路過一輛卡車,曹亞楠從車裡伸出頭來,故作親密的喊道,“文博,過來和我搭一輛車!”話落,她眼含挑釁的朝站在龔父身邊,神情憔悴的龔香怡看去。被這女人瞪了一早上,是個聖人也發瘋了,更何況她還不是聖人。

  

  林文博略略停步,點頭道,“好,等會兒就過來。”

  

  曹亞楠沒想到他會這麼配合,嘴巴張了張,被噎住了,但眼角餘光睇見龔香怡更加怨毒的目光,她很快收起驚愕的表情,風情萬種,矯揉造作的笑道,“好啊,人家等你哦!”

  

  樂嘉和楊曉雪在她背後直翻白眼,龔黎昕也抬頭,認真打量她明豔不可方物的臉。

  

  林文博擒住少年的下顎,將他看向曹亞楠的臉掰回來,湊近他耳畔低聲解釋道,“她是想氣氣龔香怡,和我沒有關係。而我,是真的不想跟龔香怡坐在一起,心裡會很難受。”說到最後一句,他語氣極為低落,淡淡的憂傷在眼底蔓延。

  

  “林大哥,別難過了,我也不和龔香怡坐一車了,我過來陪你。”龔黎昕漆黑的眼眸滿滿都是心疼,低聲安慰道。

  

  “好。謝謝小昕。”林文博揉揉少年的頭,金色的眼瞳滑過一道暗芒。小昕心疼他,這個認知令他渾身舒泰,但他也知道,小昕對他的喜歡並不是愛情,而是介於親人和友人之間。但他並不著急,小昕能夠喜歡上他一次,也能喜歡上他第二次,沒了身份的掛礙,他可以盡力去爭取,去一點一滴蠶食少年的心。至於好友,他只能在心底默默說聲抱歉。

  

  宋浩然並不知道林文博的想法,否則這會兒就不會笑著走過去跟他打招呼,而是送他一頓飽拳了。“你看上去不錯啊!要我說,你早該和龔香怡分手,省得吊死在那顆歪脖子樹上!”宋浩然拍拍他肩膀,低聲說道。

  

  林文博搖頭不語,向龔父和林老爺子走過去。龔香怡見他過來,冷哼一聲偏過頭去,但心底終究還存了些念想,眼角餘光不時飄到他身上。

  

  林文博恍若不知,對龔父頷首說道,“龔叔,你交代的事都吩咐下去了,小昕的實力他們一定不會外泄,二級高階異能者也會儘量不動用異能,控制好瞳色。”

  

  “很好。示敵以弱,克敵以剛,我們先示弱,拿手頭的籌碼去和長蛇島談判,他們見我們實力弱小就不會對我們過多設防。如果談判不成,咱們再動武,攻他個措手不及。”龔父看向小兒子,語重心長的說道。

  

  龔黎昕回他一個懵懵懂懂的眼神,表情顯得特別無辜單純。對這些陰謀陽謀他真是一點也不在行,龔父的安排,他有聽卻沒有懂,也懶得去懂,反正這些事林大哥和宋大哥總會安排好的,無需他操心。

  

  龔父噎住了,恨鐵不成鋼的瞪兒子一眼,直瞪的兒子表情更加莫名其妙。

  

  林祖父朗笑,拍拍龔父的肩膀安撫道,“你不用急著教他,等他經的事多了,自然而然就懂了。再說,一力降十會,憑黎昕的實力,走到哪兒都不會吃虧的。”

  

  龔父無奈的點頭,在兒子腦門上敲了一記,輕斥一聲‘榆木腦袋’!宋浩然也笑了,連忙轉移話題,娓娓說道,“龔叔你放心,長蛇島排外,資訊閉塞,哪能跟咱們正規軍的情報系統來比?他們對咱們基地的情況一點都不瞭解,但咱們手上卻有不少長蛇島內部的消息。目前長蛇島分獄警和囚犯兩派,而且兩派的分歧挺大,咱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林文博頷首,補充道,“囚犯一派的首領叫鮑隆,外號暴龍,是三·級低階風系異能者,手裡有很多異能高手;獄警一派的主事叫康正元,二級高階土系異能者,手底下沒有多少異能高手,但卻掌握了長蛇島監獄的軍火庫,從側面補足了實力。兩派人馬雖然水火不容,但誰也奈何不了誰,目前保持了微妙的平衡。我們手裡有暴龍想要的軍火,有康正元想要的人力,從這兩方面下手,操作得當的話進入長蛇島不是問題。”

  

  “分析的不錯。等會兒到了長蛇島就由文博負責談判吧,到底是生意人,精通這個。”龔父笑著拍拍林文博的肩膀。

  

  “是,我一定盡力而為。”林文博躬身應諾,依然拿龔父當岳丈看待,態度半點也不疏離,令龔父很是欣慰。如果龔父知道他認定的‘嬌妻’從自家女兒換成了自家兒子,估計這會兒就不會笑得那麼舒心了。

  

  該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龔父指指兩人的眼睛,提醒道,“把你們的瞳色都收起來吧。”

  

  兩人頷首,壓制住眼部經脈中的異能,將瞳孔由淺紅色和淺金色恢復為原來的黑色。隨意收放身體內的能量,本來只有四級異能者才能做到,但兩人從龔黎昕那裡學會了經脈運行的方法,於他們而言只是雕蟲小技罷了。

  

  兩人渾身的氣勢都收斂了起來,半點看不出是三·級低階的異能高手,龔父滿意的頷首,讓他們上車。

  

  “龔叔,我去後面和我的組員坐一起。”林文博擺手拒絕。

  “我和林大哥一起。”龔黎昕拉住林文博的手。

  “那走吧,我也坐後面去。”宋浩然攬住龔黎昕的肩膀,三人辭過龔父徑直爬上了後面的卡車。

  

  龔遠航看向面色鐵青,死死瞪著林文博背影的女兒,語重心長的說道,“上車吧,別看了。如果你不胡思亂想,安安生生過日子,也不會和文博走到今天這一步,更不會和你弟弟形同陌路。有時候我寧願你沒有預言能力,做個普通人就好。唉~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誰叫你是我女兒呢,他們都不管你,我總不能不管,但是你以後也給我安分點,不要再胡鬧了。”

  

  龔香怡眼眶蓄滿了淚水,挽住龔父的胳膊,語帶哽咽的說道,“爸爸,以後我只有你了,我會好好的,你也一定要好好的。”她此時此刻很後悔,很迷茫,明明知道自己越走越錯卻回不了頭,重生最初曾細細勾勒過的美好生活早已在現實的連番打擊下變得面目全非。

  

  林老爺子看了淚流滿面的龔香怡一眼,搖搖頭徑直上車,心中暗暗忖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變成這樣還不是你一手做的?

  

  車隊緩緩開動,向長蛇島進發,三個多小時後順利抵達了目的地,停靠在進入島內的單行道前。單行道兩旁設有高高的鋼絲防護網,網上通了高壓電,還有幾名警衛把守在路旁。

  

  看見車隊,一名警衛端著槍上前,和坐在指揮車裡的龔父交涉了一陣。很明顯,龔父的說辭打動了他,他轉頭向島內跑去,過了十多分鐘,一行全副武裝的獄警開著兩輛吉普車出來了,要求龔父卸下武器隨他們進去。

  

  宋浩然,林文博,龔黎昕連忙上前,解□上的所有武器,陪同在龔父身邊,剩下的人原地等待。

  

  穿過五公里長的單行道,四人被獄警領進了監獄主樓的大廳,見到了兩位主事者。康正元三十出頭,長了一張長長的馬臉,倒三角眼,面露陰險刻薄之相。鮑隆體格壯碩,頭大頸粗,繁雜的黑色紋身從背上一直蔓延到臉側,顯得面目猙獰。兩人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人,若是常人,必定會心生膽怯,但在大將出生的龔父面前,這兩個人的氣勢被硬生生壓了下去。

  

  看見祲威盛容的龔父,兩人臉上的輕視收斂了一點,笑著上前打招呼,然後便是冗長的閒談和反復的試探,場面非常沉悶。

  

  “爸爸,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嗎?”龔黎昕聽不懂他們的機鋒,拉拉龔父的衣袖低聲問道。他五感敏銳非常,如果龔父有危險,他立刻就會察覺並迅速趕回來,更何況還有林文博和宋浩然在,應是安全無虞。

  

  “這是龔首長的兒子嗎?”鮑隆看向龔黎昕的眼神帶著驚豔和垂涎。監獄裡可沒有長相如此精緻的少年,更何況還是個粉粉嫩嫩,嬌生慣養的貴公子,那墨如點漆的眼睛一望到底,說不出的明亮清澈,令人心嚮往之。他把號子裡長相稍正的男人女人都嘗了個遍,但和眼前的少年一比,他覺得自己這半輩子都白活了。

  

  看見鮑隆猥瑣下流的表情,宋浩然雙手握拳,額頭青筋直冒,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眸溢出幾絲隱含殺氣的紅光。林文博在桌下踩了他一腳,暗暗告誡他切莫衝動。龔父仿似沒有察覺鮑隆對自己兒子的覬覦,眯眼笑問,“鮑先生,康先生,能否讓我兒子出去轉轉?他什麼也不懂,肯定是悶壞了。”

  

  “當然可以。”鮑隆和康正元雙雙點頭。一個是有心討好美人,一個是壓根沒把龔黎昕放在眼裡。從外表上看,龔少是極具欺騙性的,比小白兔還要純良無害。

  

  “多謝。”龔父笑著道謝,轉而拍拍龔黎昕的肩膀,溫聲囑咐道,“不要亂跑知道嗎?”

  

  “知道了。”龔黎昕乖巧的點頭,在警衛的帶領下走出廳門,四處轉悠。

  

 

 

 

90

 

90、九十 ...

 

 

  長蛇島監獄是C國最大的監獄,分為東西南北四個監區。東區是女號,其它三區是男號。原本島上有六萬多人,如今就只剩下三千人不到,其中有三百多名異能者,剩下的都是普通人。在這裡,普通人的日子很不好過,獄警稍好點,有康正元罩著,囚犯就只能當牛做馬,日夜耕種,過得是堪比奴隸一般的卑賤生活。在這裡,時光仿佛倒退了好幾千年,處處都顯現出迥異于現代文明的粗鄙和野蠻。不過這很正常,監獄嘛,原本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龔黎昕繞了一圈,看見遠處農田裡頂著烈日勞作,被警衛不停用鞭子抽打的民眾,緊緊皺起了眉頭。這裡和龔家基地完全不同,沒有光明與平和,只有暴力和陰暗,就像上一世的地宮,是個人吃人,人壓迫人的煉獄,令他反感至極。

  

  不過算了,這裡早晚都會是我龔家的,想要改變不急於一時。龔黎昕微眯雙瞳,漫不經心的忖道。

  

  隨行警衛見他盯著遠處的農田發呆,忍了又忍,終是上前尷尬的開口,“龔少爺,我去上個廁所,你站在這裡等一會兒,不要亂跑,我去去就來。”他壓根沒把眼前眉目宛然,粉嫩白皙的少年當成威脅,還以為少年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嗯。”龔黎昕點頭,眼睛依舊盯著遠處的農田。

  

  警衛見他答應了立刻捂著肚子向附近的建築物跑去。等他走遠,龔黎昕這才緩緩回頭,朝身後的一堵高牆看去,他聽見了牆後的呻吟聲,飽含著深深的仇恨和不甘,觸動了他的某根心弦。

  

  他腳尖輕點,躍上牆頭,朝牆裡看去。這是一棟老舊監舍樓的後坪,是陽光無法直射的陰暗角落,地上的水泥因年深日久的雨淋早已龜裂斑駁,露出下麵黑褐色的泥土,濃重的土腥味和黴味只要躍上牆頭就能聞見,但如今除了這兩種味道,龔黎昕還聞見了一股血腥味。

  

  順著腥味的來源看去,他晶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眸色變幻。那是一個男人,一個上半身赤裸,健碩胸膛繪滿神秘圖騰的男人。男人的四肢和軀體被某種藤蔓緊緊勒住,嵌進了肉裡。他很不甘,正在用盡全身力氣掙扎,但越掙扎藤蔓就勒得越緊,狠狠割裂了他的皮膚,猙獰的傷口溢出很多鮮血,侵染進泥土裡。他仿佛不知道疼痛,任由全身鮮血迸濺也不放棄掙扎,場面十分慘烈。

  

  龔黎昕偏頭,眼裡帶上了興味。男人非常警覺,很快就發現了龔黎昕的視線,邊掙扎邊瞪眼朝他看去,並不算非常英俊的五官因為一雙無底深淵般的漆黑眼眸而顯得魅力十足,帶著懾人的冰冷。

  

  僅一眼,龔黎昕就知道,這是一個強大的男人,這種強大並不是身體,而是心靈。雖然他現在看上去很狼狽,但是他眼裡卻沒有絕望無助,更沒有卑微祈求,只有烈焰般熊熊燃燒的不甘和仇恨。這樣的人,無需別人的同情,更無需別人的救助。因此,龔黎昕並不打算過去,而是抿唇一笑,在牆頭坐下,托著腮靜靜與他對視。

  

  兩人對望許久,漸漸的,男人不再掙扎,定定看著少年的眼眸出神。那雙眼眸清澈見底,似碧波蕩漾的湖水,又似半明半昧,綴滿星辰的夜空,乾淨的不可思議,使男人狂躁的心奇跡般的平靜下來。

  

  男人喘了口氣,眼底不甘的烈焰逐漸熄滅,漆黑的瞳仁卻顯得更加深邃,帶著某種勾魂攝魄的魔力,令人移不開視線。龔黎昕眨眨眼,啟唇露出雪白的貝齒,對男人囅然一笑。即使是第一次見,即使兩人一句話也沒說過,但這並不妨礙他對男人產生好感,他非常喜歡男人身上散發的不屈的生命力,這讓他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人活著,不管陷入多麼令人絕望的困境,都不能失去抗爭的信念。

  

  看見少年比之陽光更加璀璨奪目的笑容,男人漆黑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瞬,緊皺的眉頭略微舒展,因失血過多而逐漸冰冷的身體裡湧上一股熱流。在熱流的沖刷下,劇痛緩緩消退,男人不自覺放鬆了全身緊繃的肌肉,藤蔓的禁錮也隨之松緩。

  

  他立刻感覺到了這種變化,試著更加放鬆身體,一點一點將手臂從藤蔓中抽離出來。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時候,一陣腳步聲伴著粗嘎的說話聲越來越近,不多時,三個男人出現在轉角,獰笑著朝男人大步走來。

  

  “呦~才離開一會兒,你就自己把自己弄出這麼多血,真是太心急了!想不到啊,原來誰都不敢招惹的北區一霸也會有今天!這幅模樣真是讓人想狠狠蹂躪一番!”打頭那名體格瘦弱,長相清俊的男人蹲□,邊說邊不停拍打男人的臉,雖然沒有用力,但輕賤折辱的意味非常明顯。

  

  男人沒有說話,只用一雙滿含殺氣的狹長眼眸死死盯住來人的臉,直盯的他心生怯意,不安的收回手。

  

  後面跟來的兩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的男人饒有趣味的旁觀。其中一個滿眼淫邪的盯著男人肌肉鼓脹,沾滿鮮血的上半身,嗓音嘶啞的開口,“不愧是北區一霸,身材一等一的好,再加上這紋身和鮮血,真是夠味!老子都硬了!”

  

  話落,他手伸進自己鼓鼓囊囊的褲襠,大力撫弄了兩下。他身邊的高壯男人呵呵淫笑起來,興奮的提議道,“不如咱們幹了他吧!老子還從沒幹過這麼強壯的男人,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我先來,北區一霸的屁眼還沒被人碰過,肯定很緊!”長相清俊的男人站起身,邊說邊解開褲頭,無視被困男人腥紅懾人,滿帶殺氣和暴戾的眼神。反正男人已經被他控制住,又有兩個同伴在身邊,無需害怕,不過是一個沒有異能的廢物而已,他動動手指就能弄死,還真當自己是原來的北區霸主麼?

  

  想到這裡,清俊男人的動作更加急切,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他的同伴見狀,輕蔑的嘲諷道,“你一個整天被人幹的貨還想幹人?滾一邊去!等我們上完你再上,要不咱就玩夾心餅乾,你戳他,老子再戳你,三個人一起動,這樣也很刺激,怎麼樣?”

  

  清俊男人的臉色白了白,連忙提著褲頭站到一邊。好不容易因為異能在監獄裡有了立足之地,不用整天被人玩弄折磨,他可不想再嘗試那種滋味。

  

  兩名高壯男人對他的識趣很滿意,一個迫不及待的解開褲頭,掏出早已腫脹不堪,青筋暴突的那物,一個蹲下身去脫被困男人的褲子。

  

  被困男人劇烈掙扎起來,右手猛然從藤蔓中掙脫,對著蹲下身的男人一拳揮去,把那人當場打翻在地,臉頰立時紅腫,嘴角和鼻孔也流出了兩股鮮血。

  

  “你他媽想死嗎?”男人表情猙獰的啐了一口血沫,站起來後手掌一翻,招出一團火球就要往男人臉上擲去,卻被他的同伴擒住了手腕。

  

  “你把他纏緊了,再讓他掙脫,老子就弄死你!”他的同伴朝清俊男人命令道,轉回頭來,眼神冷厲的看向地上的男人,陰測測的說道,“一下把他打死反而便宜了他,咱們裡裡外外把他玩個遍不是更好更有趣?”

  

  被困住的男人終於開口了,嗓音低沉沙啞,帶著不容錯認的狠戾和仇恨,“你們有種弄死我,否則,日後我一定把你們挫骨揚灰!”

  

  “哈哈~你當你是誰?還是原來那個長蛇島一霸嗎?別做夢了!老子一手指頭也能碾死你!兄弟,上,咱們今天玩個夠!別把他玩死了,以後老子一天要操他三回!”被打了一拳的高壯男人抹去鼻端的血跡,惡狠狠的開口。

  

  清俊男人連忙控制藤蔓將北區一霸的右手重新纏住,兩名高壯男人合作脫下他的褲子。

  

  被困男人牙關緊咬,瘋狂的掙扎起來,佈滿血絲的眼睛爆射出仇恨到了極點的刺骨光芒,令人不敢直視。兩個高壯男人心中怯弱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復常態,一個將他雙腿打開,一個跪在他股間,扶著自己紫紅色的猙獰巨物,對準穴口就要狠狠捅進去。

  

  龔黎昕本以為這三人只是想暴打男人一頓,卻不想他們會用這種方式折辱男人。即便不諳世事,他也知道在外界,做這檔子事需要兩情相悅,否則便是生不如死的侮辱。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對男人而言,這比殺了他還要痛苦千倍萬倍。所以,一直靜靜旁觀的龔黎昕終於坐不住了,腳尖輕點,如鬼魅般飄到欲行那事的高壯男人身後,扼住他的喉嚨輕輕一捏,只聞哢嚓一聲脆響,半秒鐘不到,男人便命喪當場。

  

  被困男人仰起頭看向表情雲淡風輕的少年,呆怔在當場。他本以為少年是哪個大佬的寵物,但見少年眼裡少見的乾淨剔透,他又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他為少年設想了幾百種身世卻惟獨沒有想到少年是如此強悍的存在,和他俊逸絕俗的外表簡直是兩個極端。要知道,他剛才一招擊殺的人可是一個二級高階火系異能者,是長蛇島排名前五的頂尖高手。

  

  另兩人驚駭莫名,尚來不及反應便被少年一掌一個拍飛出去,落到地上時渾身骨骼已經寸寸碎裂,死得不能再死。

  

  少年擰著秀氣精緻的眉毛,偏頭看著地上的三具屍體,露出為難的表情。沉吟了片刻,他手掌一翻,擲出三枚白色星火。星火落到三人的衣服上很快蔓延成熊熊烈焰,片刻功夫便把三具屍體燒成三堆人形的白色塵灰。

  

  少年毀屍滅跡後緩緩走到被困男人身邊,俯身,圓溜溜的貓瞳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粉嫩玉潤的食指指尖抵住自己緋紅誘人的唇瓣,清冽如山泉的嗓音流瀉而出,鑽入男人的耳廓,騷動男人的耳膜,令男人有片刻失神。

  

  “噓~只要你不告訴別人你見過我,我就放了你,如何?”龔黎昕低聲建議,表情非常認真。他忘了來時父親的叮囑,不小心展露了實力。不過幸好只有四個人看見,其中三個變成了塵灰,還有一個雖然令他心存好感,但如果不聽話他也可以就地抹殺。

  

  “好。”男人漆黑的眼眸呆呆注視著少年近在咫尺的玉白面容,情不自禁的低應道。這樣乾淨剔透卻又帶著滿身魔魅的少年,讓人完全沒有辦法拒絕。

  

  龔黎昕不疑有他,滿意的微笑,伸手,輕而易舉便扯斷了困住男人的藤蔓,然後飛躍上高高的牆頭,消失在另一邊。

  

  男人盯著牆垣看了許久才收起臉上恍惚的表情,用藤蔓將地上的三個人形灰堆打掃乾淨,緩緩離開現場。

  

 

 

 

91

 

91、九一 ...

 

 

  三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從人間蒸發,連一點存在的痕跡都沒留下。即便他們曾經是監獄裡的頂尖異能高手,也不過是引得管理者垂問兩聲便忘到腦後。末世來臨之前,這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莫名其妙的消失;末世來臨之後,人命的價值還不如一粒稻穀或一塊餅乾,這就是現實。

  

  龔父並不知道兒子離開以後造成了一場小事故,當然,龔父沒問,單純中帶著點兒小狡黠的龔少也不會主動承認。當披著兔子皮的龔少被警衛帶回大廳時,談判已經接近尾聲,龔父用十架直升機,五輛裝甲車,外加五車軍火為代價換取了長蛇島的居住權。

  

  當日,在交接軍火的同時,龔父帶著近兩千民眾住進了原本屬於女號,如今早已荒廢的東區監舍,並為民眾爭取到了幾大塊農田用於耕種。當然,種子還需他們自己出,生產的糧食卻要上繳一半給監獄管理層。

  

  條件看似苛刻,但龔家帶來的民眾在長蛇島卻擁有自主權,無需被長蛇島的異能者當成奴隸使喚,日子雖然比原先辛苦,但也不算難熬。見識了長蛇島上普通民眾的悲慘生活後,民眾們對自己的團隊更有認同感和歸屬感,對龔少自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在鮑隆和康正元的眼裡就是螻蟻般的存在,這些人的去留他們完全不在意,但龔父帶來的異能者他們卻不能不關注,都想著怎麼將這股力量消化吸收,為自己所用。故而,半個月以後,龔父便被兩人要求,拆散原有的八個異能小組,分散安插進長蛇島的六大異能團隊裡。只有將這些人打散,才有機會各個擊破,然後拉攏成自己的勢力。

  

  龔父沒有異議,當下就將解散小組的命令宣示下去。鮑隆和康正元想要玩拆分整合,虎踞鯨吞,也要看看他們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這些異能者的忠心都在自家兒子身上,龔父自是有恃無恐,只不知臨到末了,究竟是誰鯨吞了誰。

  

  各小組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命令,在兩幫人馬的拉攏下選定了陣營依附,令鮑隆和康正元都很滿意,覺得接受龔家這個決定非常英明。

  

  然而,令龔父沒有想到的是,所有人都令行禁止,依言解散了小組,自己的兒子卻偏偏不同意,還帶著組員找上門來同他理論。

  

  看著表情倔強的小兒子和他那些老神在在,吊兒郎當的組員,龔父覺得很頭痛,更頭痛的是鮑隆和康正元也在他的辦公室,正用探究的視線打量兒子一行。

  

  “令公子也是異能者?幾級了?什麼系的?”康正元驚訝的詢問,打斷了父子兩的談話。

  

  “強化系,二級中階。”龔父笑著拋出原本準備好的說辭。

  

  二級中階,級別不算低,但若是強化系,卻連其它系的二級低階還不如。龔遠航這個兒子也不過如此。康正元放心的暗忖。

  

  強化系?哈哈,正合我意,怎麼玩也不會玩壞!鮑隆的眼睛亮了亮,發出·淫·邪的光芒。但如今龔家剛剛進入島內,龔遠航麾下的異能者還沒離心,這時候動手保不准會招惹一堆麻煩,等以後完全瓦解了龔家的勢力再說也不遲。這樣的極品美人,值得花些心思等待!

  

  想到這裡,鮑隆按捺下心頭的騷動,略帶討好的開口,“龔少爺,你先跟我介紹介紹你這支隊伍的實力,我負責幫你們安排一個好去處,保證不把你們分開。”

  

  龔黎昕不答,偏頭看向龔父。龔父連忙擺手,幫兒子接話,“他當初組隊那是鬧著玩的,實力都不強。這兩位是木系異能者,”龔父朝羅大海和魏國指去,“這兩位是火系,這兩位是冰系,這兩位是風系,這位是土系,這位是強化系,這位是空間系,還有這兩位什麼系都不是,就是普通人。”龔父朝著樂嘉、馬俊、孫傑等人一一指點過去,簡單介紹道。

  

  若是沒看見真人,龔父用一句‘實力都不強’簡單帶過肯定會引起康正元和鮑隆的懷疑。但這十四個人吊兒郎當的站在那裡,硬是活生生的闡述了‘烏合之眾,不成氣候’這八個字的真諦。

  

  十四個人裡有五個是柔弱的女人,兩個是毫無異能的普通人,一個是沒有戰鬥力的空間異能者,甚至還有一個僅是十歲出頭的小孩。看著這一組‘老幼婦孺’,康正元和鮑隆眼角抽搐,心道龔少果然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少爺,太不會挑人了!

  

  不過,這也正合鮑隆的意,實力不強就沒有拉攏的價值,讓他們抱成團也不會對自己原有的勢力構成威脅,那便賣個面子,討好一下美人吧!鮑隆略一思索,笑眯眯的說道,“實力確實是弱了點,不過沒有關係,我幫你們安排一個實力強的小組進去,你們跟著積攢些戰鬥經驗和晶核,日後早晚會晉級的。”話落,他朝門口站立的警衛看去,命令道,“你去把譚明遠叫過來,讓他見見新組員。”

  

  那警衛應諾,很快領了譚明遠過來。譚明遠是鮑隆最得力的屬下,二級高階金系異能者。雖然他和康正元的等級相同,但康正元的土系屬於防禦系,他的金系屬於攻擊系,故而實力還在康正元之上,是基地裡排名第二的頂尖高手。讓他接手這麼一堆‘廢柴’,可見鮑隆為了討好美人還真是下了苦心。

  

  譚明遠身材並不高大,但因為監獄裡長年累月的爭鬥,體格鍛煉的非常健碩,平凡的五官因為一道橫穿鼻樑的刀疤而帶上了一股子猙獰的味道。和新組員見過以後,他的刀疤微不可見的抽動,雖然心裡極不情願,但礙于鮑隆狠辣無情的手段,他也並不敢拒絕,木著臉帶這群烏合之眾去與其他組員見面。

  

  一路上不時打量龔黎昕精緻完美的五官,譚明遠心知鮑隆必定是看上了這個小少爺,以後少不得要給這小少爺當當保鏢,做做保姆,確保在鮑隆得手前他不會喪命。想到這裡,看見龔黎昕從兜裡掏出一根棒棒糖,津津有味的含在嘴裡允·吸,譚明遠臉色一黑,扶額遮掩他無力的表情。

  

  一組組員看似吊兒郎當,事實上都在暗暗觀察譚明遠此人,見他看向龔少的眼裡露出輕視之意,紛紛垂頭諷笑,暗道以後你就知道什麼叫人不可貌相了。

  

  一行人心思各異的走路,迎面碰上勞作了一天,顯得疲憊不堪的一群‘奴隸’,當然,他們原本並不是奴隸。在實力的巨大差異下,他們淪為了強者的附庸,強者讓他們生,他們就可以生,強者讓他們死,他們不得不死,如此,他們的地位與古代的奴隸又有何異?

  

  這群奴隸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手裡拿著各種耕作工具,看見譚明遠,連忙垂下頭,露出戰戰兢兢的表情,走路的步伐都輕了許多。負責監管這群奴隸,手裡拿著皮鞭的警衛看見一行人,連忙走上前打招呼。他和譚明遠是老熟人,站在原地閒談起來。

  

  這時,在一群低著頭的奴隸當中,有一個身材高大的人緩緩抬起頭來,定定朝龔黎昕看去。他俐落的短髮下是一張並不十分英俊的臉龐,但一雙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的眼瞳卻極富魅力,瞬間讓這張臉顯得個性十足,令人過目難忘。

  

  龔黎昕圓溜溜的貓瞳微眯起來,舔著手裡的棒棒糖,直直回視過去。恰在這時,龔香怡也正好路過,亦被鶴立雞群的男人吸引,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她上輩子在長蛇島監獄待了三年多,不說所有人都認識,但稍有名氣的強者她都如數家珍,知之甚詳。這個男人便是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沒有之一。

  

  男人名叫竇恒,入獄前是一名殺手。他從小就被道上的某個家族培養成一把殺器,除了殺人,他可以說是一無所長,但這唯一的長項卻被他發揮到了極致。他是家族裡最鋒利的一把刀,但正因為刀刃太利,捉刀人若沒有十足的掌控力便會被這把刀反噬。故而,在家族權利更替的時候,竇恒被理所當然的捨棄,送進了長蛇島監獄,刑期是一輩子。

  

  這樣一把殺器,進了監獄日子也不會難過,沒多久就成了所在監區的霸主,誰也不敢招惹。然而末世來了,他因為沒有異能,立刻就從雲端跌落進泥底,變成了一名奴隸。正因為他以前太強悍,太高高在上,淪為弱者後才更加倍受欺淩。以往懼怕他的人在擁有實力後便以暴打折辱他為樂,各種殘忍的手段層出不窮。

  

  這樣處於基地最底層的竇恒原本入不了龔香怡的眼,然而,世事難料,本以為是普通人的竇恒在一次暴打中忽然覺醒了異能,而且一覺醒就是無人可敵的三·級高階雷系異能,

  

  可想而知,當時暴打他的人俱都死于五雷轟頂,就連雙雙趕來救場的鮑隆和康正元也都不是他的對手,當場被打成重傷,奄奄一息。兩人麾下的高手也死了個七七八八。竇恒殺紅了眼,連平民也不放過,長蛇島上一時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宋浩然和林文博聞訊趕來,聯合了當時基地裡的所有異能高手才將他絞殺。也正是因為這次事件,宋浩然和林文博才趁虛而入,順利接手了基地的控制權,否則,他們還鬥不過當時已經是三級中階的康正元。

  

  這樣一個未來強者,要不要拉攏?龔香怡沉吟片刻,最終退卻了。竇恒此人太過瘋狂,太過偏執,是一把鋒利無比的雙刃劍,把握不好便會傷人傷己。經歷過這麼多挫折,龔香怡早已失去了重生最初的自信和銳氣,她心知,憑她的能力,絕對控制不了竇恒,與其將來受其所害,不如乾脆不要招惹。

  

  想到這裡,龔香怡自嘲一笑,正準備收回看向竇恒的視線卻忽然瞪大了眼,目露驚愕,繼而驚愕又變成了幸災樂禍,只因龔黎昕與竇恒對視片刻後竟然從兜裡拿了根棒棒糖出來,遞了過去。

  

  龔香怡眯縫著眼嗤笑,準備看無往不利的龔黎昕吃癟。別人不知道,她卻清楚的很,竇恒的性格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獨’。哪怕跌落塵埃,竇恒也從沒彎下過他的一身傲骨,從沒吐出過一句求饒,他只會被人打趴下,絕不會被人打跪下,更不會接受別人的施捨。

  

  如果竇恒對上龔黎昕,結果會怎樣?誰生誰死?亦或是兩敗俱傷?這個念頭一起,龔香怡的心臟便狂跳起來,連指尖都在興奮的發抖。

  

 

 

 

92

 

92、九二 ...

 

 

  龔黎昕饒有趣味的和男人對視,不時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舐手裡的棒棒糖,頗為自得其樂。

  

  見男人墨如點漆的眼瞳越加深邃,本來清冷的眸光散發出一絲灼熱,定定看著自己手裡的糖果移不開視線。龔黎昕偏頭,略略思索,繼而啟唇微笑,在兜裡摸索一番,拿出另一根包裝精美的棒棒糖遞了過去,揚起下顎說道,“你想吃?給你!”

  

  男人的視線終於緩緩移開,凝固在這根新的棒棒糖上,臉上露出呆怔的表情。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兩人的互動吸引,包括正在聊天的警衛和譚明遠。

  

  見被龔少爺另眼相看的人是竇恒,譚明遠眸色閃了閃,阻止了警衛想要上前干預的動作,用眼神示意他靜觀其變。這龔少爺也太單純太善良了點,單純善良的人往往都死得比較快,得讓他吃點虧才好。竇恒的秉性他瞭解,對龔少爺的施捨視而不見算好的,脾氣上來了說不定會突然發動攻擊。他屆時只要拉開龔少爺,將竇恒暴打一頓就行,想來龔少爺吃了暗虧還得對他感激涕零,以後才會乖乖聽他的安排。

  

  但很多時候,想像往往跟現實相反。而且,他明顯忘了,龔黎昕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只怪龔黎昕那張臉太過具有欺騙性,與強者的形象相去甚遠。

  

  竇恒回過神來,再次看向少年穆如清風的微笑,半晌後伸出手,緩緩接過棒棒糖,用低沉沙啞的嗓音道了一聲‘謝謝’。少年的眼神太乾淨了,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更沒有暗藏的羞辱。他的笑就只是單純的笑,沒有添加一絲一毫的雜質,令人心曠神怡。頭一次,竇恒沒有半點防備的接過了別人遞來的東西。

  

  “不用謝。”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少年微笑擺手,蔥白的食指指尖抵住粉嫩的唇瓣,輕輕‘噓’了一聲,拋給竇恒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竇恒呆怔片刻,繼而心領神會的點頭,低垂的眼瞼飛快遮住他眸子中的一抹亮光。這是他自懂事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愉悅,這種感覺很暖,叫他有些留戀。

  

  譚明遠不可思議的看向將棒棒糖收進褲兜裡的竇恒,再看向笑得燦如春華、姣如秋月,令人心馳神蕩的龔小少爺,覺得自己真相了,心裡暗暗啐道:媽的,果然是色不迷人人自迷,想不到比石頭還硬的竇恒也有動凡心的一天。只可惜這凡心動得太晚,這樣極品的美人看得見卻吃不到了!

  

  想罷,他朝警衛遞了一個眼神過去,那警衛連忙上前,用鞭子狠狠抽打竇恒幾下,趕著這群奴隸離開。譚明遠也帶著不明就裡的十四個人大步走遠。而十米外的龔香怡正鐵青著臉,狠狠磨著後槽牙。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所有人碰上龔黎昕都變得那麼反常,他就有那麼好嗎?這世界究竟怎麼了,為什麼會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聽說龔黎昕加入了譚明遠的隊伍,一直沒有被兩派拉攏的林文博和宋浩然同時找上了譚明遠,要求加入。兩人對外宣稱已經達到了二級中階,而且是攻擊力十分強悍的火系和金系,譚明遠當然不會拒絕。

  

  自己的陣營招攬了兩名高手,鮑隆也覺得非常滿意。

  

  就這樣,一行人跟著譚明遠開始了出任務,打醬油的平淡生活。漸漸熟悉島內事務後,長蛇島巨大的階級落差和異能者對普通民眾的無情壓榨一再刺激著他們的神經,令他們怒火中燒,義憤填膺,卻只得暫時忍耐了下來,靜靜等待變革的時機。

  

  這天,譚明遠又帶著自己的隊伍開撥進城,搜集燃油、藥物、衣服等生活必需品的同時也捕獵一些晶核用來升級。雖然長蛇島上不愁溫飽,也遠離喪屍的侵擾,但現今是末世,外界的喪屍一直在不斷的進化,如果人類不知進取的話,就算不被餓死也早晚會被喪屍殺死。所以,人類絲毫不能夠鬆懈,必須要變強。

  

  在城裡捕獵了一整天,收穫頗豐,四十幾名隊員沒有出現任何傷亡,譚明遠感覺很滿意。

  

  他還以為接手的這些廢柴會拖其他組員的後腿,卻沒想到他們很有自知之明,從不亂跑,也不臨陣脫逃,跟在隊伍後面乖乖的蹭經驗值,還很好運的聯合擊殺了幾隻喪屍,搜集到了幾枚級別不錯的晶核。更重要的是,這些廢柴裡面有一名空間異能者,相當於一個移動倉庫,他們今天搜集到了比以往多出數倍的東西,再也不用在取捨之間兩難,看上什麼拿什麼的感覺實在是太痛快了。

  

  譚明遠並不像長蛇島其他五組的組長那樣排斥空間異能者,他把搜集到的物資全部都交給了李東生,但他心裡有個數,只要回去以後李東生吐出來的東西和他記下的數量差不離,他也不會去計較。既想馬兒跑得快,又想馬兒不吃草,世間哪有那麼便宜的事?當然,他更不會擔心李東生把物資全部私吞,在命和物資之間,有腦子的人都會選擇前者。

  

  由此看來,譚明遠也是個有勇有謀,成算在心的,和鮑隆手底下那些窮凶極惡,頭腦簡單的囚犯不一樣。

  

  回程的車隊在蜿蜒的國道上疾馳,眼看夕陽西下,天色昏黃,隊員們早已疲憊不堪,饑腸轆轆,此處卻還離長蛇島基地有兩個小時的路程,譚明遠當機立斷的叫停車隊,讓大家在路邊稍事休息,並把晚飯給解決了。

  

  選了一處柔軟的草坪坐下,眾人涇渭分明。由龔黎昕帶領的廢柴聯盟圍成一圈,由譚明遠帶領的老組員圍成一圈,各自拿出食物開吃。

  

  “黎昕(小昕),給。”林文博和宋浩然不約而同的拿出一袋餅乾,雙雙遞到龔黎昕面前,還都是龔黎昕最愛吃的牌子和口味。餅乾袋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脆響,兩人怔楞,相視一笑。但不同的是宋浩然笑容爽朗純粹,林文博的表情卻有些僵硬,思量著得找個時間向好友挑明自己的心意才行。他不想做那種在好友背後捅刀子的事,贏要贏得光明正大,輸也要輸的心服口服。

  

  龔黎昕笑著對兩人擺手,誰的餅乾也沒接,而是朝李東生看去,語氣熱切,“牛肉醬和白麵包呢?快拿出來。”

  

  李東生早就準備好了一瓶醬料和幾大袋白麵包,遞到龔黎昕面前。雖然麵包沾牛肉醬這種吃法很怪異,但在末世卻是難得的美味佳餚。龔黎昕打開噴香四溢的醬料瓶,招呼大家圍過來。眾人流著口水擠到龔少身邊,津津有味的開吃。

  

  宋浩然和林文博收起餅乾,斂下眸子深處的失望,各自拿了一塊麵包吃起來。曹亞楠饒有興味的掃視兩人一番,心有所動的勾唇。

  

  譚明遠吃完壓縮餅乾走過來時,看見眾人手上沾著濃香醬料的麵包,眼裡不可遏制的流露出一絲垂涎。

  

  這龔少爺還真是會投胎,不但有個將軍老爹給他好吃好喝的供著,連出任務還有兩名高手隨身保護,好命啊!雖然心裡暗暗腹誹,但譚明遠也拉不下臉來跟他們討飯吃,咽下一口唾液後說道,“龔少爺,剛才你們組員好像打到兩枚二級低級風系晶核是不是?交給我吧。”

  

  “憑什麼要給你?”曹亞楠口氣很沖。她是風系,自然需要風系晶核修煉,而且,這是他們辛辛苦苦用命換來的,不可能白白送給別人。

  

  “這是咱們隊伍的規矩,捕獵到的風系晶核都要先交給老大,老大用不完的才會返還給你們。”譚明遠同情的說道。因為鮑隆是風系異能者,所以基地裡的風系晶核他有優先使用權,吸收不完的或是級別太低的才會留給其他風系異能者。

  

  若不是動用了強權,鮑隆也不會晉級那麼快,比林文博和宋浩然還要早晉升三級。可以說,鮑隆的實力是犧牲了所有風系異能者的利益換來的,也因此,長蛇島內的風系異能者級別都很低,暗中對鮑隆恨之入骨。但這又如何呢?在鮑隆面前,他們那點微末的力量根本不夠看,為了活著只能忍氣吞聲。

  

  聽見這種操蛋規矩,曹亞楠簡直想要跳起來罵娘,但被樂嘉和楊曉雪一左一右拉住了。顧南也垂下頭去,遮掩鐵青的面色。龔黎昕眼眸微眯,目光如電的朝譚明遠看去,凜冽森然的氣場在他周身蔓延開來。

  

  譚明遠臉色一緊,詫異的朝他看去。林文博暗道不好,連忙將龔黎昕抱進懷裡,頭摁進自己胸膛,輕輕摩挲他面頰無言的安撫。宋浩然則是向李東生看去,命令道,“把晶核給譚組長吧,咱們以後再搜集也是一樣的。”

  

  龔黎昕感受著林文博懷抱中的溫暖靜謐,心底的戾氣逐漸消散,戀戀不捨的在他胸膛蹭了蹭,再抬起頭來時,眼眸又恢復了一貫的清澈純淨。他朝李東生看去,微微點頭。李東生見狀,掌心一攤召出兩枚青色的晶核,遞了過去。

  

  譚明遠淡笑著接過晶核,意味不明的朝龔黎昕看了一眼才踱步離開,心中暗暗思量方才龔少爺那一瞬間的氣勢變化究竟是不是他的幻覺。

  

  這場風波過去,大家心情都有些不順,連慣愛插科打諢的馬俊都不說話了,氣氛有些凝滯。

  

  “忍一忍,以後我多殺幾隻三級風系喪屍補償你們。”龔黎昕低聲對顧南和曹亞楠說道。這話要是別人開口,兩人絕對會嗤之以鼻,暗罵這人吹牛不打草稿,但由龔少嘴裡吐出來,那就是實打實的天降橫福啊!

  

  兩人陰鬱的表情瞬間消散,喜滋滋的應是,收到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眼刀無數。

  

  見兩人心情轉好,護短的龔黎昕也稍微露出了笑臉,將這筆賬暗暗算在了鮑隆頭上,只等日後百倍千倍的討回來。

  

  一行人又開始言笑晏晏,談天說地,氣氛再次活躍起來。龔黎昕坐在林文博和宋浩然中間靜靜聆聽,眸子裡隱含笑意。但是很快,這份輕鬆愜意就被警惕取代。他眉頭微蹙,手掌覆在地面感受著什麼,片刻後低聲對組員們說道,“地下有異物靠近,都坐到附近的石頭上去。”

  

  組員們不疑有他,非常自然的起身,慢慢移動到草坪周圍的嶙峋山石上。至於譚明遠那組人,龔黎昕自然不會去管。

  

  

 

 

93

 

93、九三 ...

 

 

  龔黎昕一行人轉移陣地的動作十分自然,並沒有引起譚明遠的注意。他見天色越加昏暗,不遠處的密林已經籠罩在陰影裡看不真切了,便揚聲提醒道,“再休息五分鐘,想要拉屎拉尿的趕快去,不要等上了車又叫喚,到時你們都給老子拉在褲襠裡!”

  

  隊員們哄笑,立刻有人站起身走進樹叢紓解,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渾然未覺。

  

  龔黎昕手掌貼在座下的山石上,感受著地底不明物體的移動,眯眼朝樹叢後小解的男人看去,目光漠然冰冷。

  

  男人吹著口哨,悉悉索索的釋放,絲毫沒有注意到腳下黑褐色的泥土正在逐漸轉化成淡黃色的沙粒。待他驚覺腳底異乎尋常的鬆軟時,一雙瘦骨嶙峋,指甲鋒利的大手猛然擒住了他的腳踝,將他狠狠拉進流沙裡。

  

  男人驚駭之中發出一聲慘叫,轉眼便消失在原地,淡黃色的流沙又慢慢恢復成了褐色的泥土,只是上面原本覆蓋的一層野草已經隨著男人一同沉入地底,光禿禿一片。

  

  聽見隊員的慘叫,譚明遠等人迅速跑過去查看情況,但轉了一圈卻沒有發現絲毫異狀,只得無奈的返回原地。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瞬就憑空消失,唯留下一灘溫熱臊臭的尿液,這種情況太過詭異,淡淡的恐懼在組員們心底蔓延。

  

  譚明遠當機立斷,揚手道,“快,馬上離開這裡。”

  

  龔黎昕等人依然坐在山石上沒動,譚明遠因為心中焦慮,也沒有發現他們異樣的表情,只是連聲催促他們趕緊撤離。但這個時候已經晚了,眾人腳下的三十平草地慢慢變成了沙地,而且還是殺人不見血的流沙地。

  

  他們舉步往路邊的越野車跑去,腳下撲簌簌的揚起一片沙粒和草莖,沒跑出多遠腳踝就陷入了沙子裡,再也拔不出來。一行人驚駭莫名,用盡全身力氣掙扎,卻越掙扎越往下陷,不過片刻,沙子就已吞沒了他們的小腿。

  

  “不要動!是流沙!”譚明遠大聲警告,複又顫聲開口,“我們應該是碰上三級低階土系喪屍了,二級土系喪屍沒有改變這麼大塊土質的能力。”

  

  隨著他話音剛落,絕望和恐懼如一雙雙大手,扼住了組員們的咽喉。三級低階喪屍,於他們而言是死神般的存在。就在上個月,島內的兩個異能團隊出任務時碰見了一隻三級低階火系喪屍,當時去了五十多個人,活著回來的只有三個,而且那三個被燒的體無完膚,沒過幾天也死了。原本的八個異能團隊只剩下六個,基地實力大大受創。如不是這樣,鮑隆和康正元也不會同意龔家的勢力進駐。

  

  想到龔家,譚明遠這才發現龔黎昕一行正安全無虞的坐在山石上看著他們,姿態那叫一個悠哉遊哉,輕鬆愜意。

  

  “龔少爺,快拉我們出去!”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譚明遠焦急的呼喊,一時竟沒發現他們的行動有多麼反常。其他組員見狀也連忙呼救,場面亂成一片。

  

  龔黎昕坐在山石上沒動,一雙漆黑的星眸靜靜盯著他們,面上無喜無悲,無驚無懼,一派淡漠睥睨之態,令人不敢直視。

  

  這是唯有頂尖高手才能擁有的淩然氣場,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譚明遠瞳孔劇烈收縮了一瞬,這才隱隱約約的想到,這樣的龔黎昕,絕對不會是個紈絝子弟。他剛才感受到的氣勢變化也不是他的錯覺。

  

  但現今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他再去深入思考,地底潛伏的土系喪屍開始行動了。它猛然從沙堆裡伸出利爪,拖拽一個組員下去。那組員陷落的沙坑裡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咬聲和嘶吼聲,繼而從坑底噴出一些沾滿鮮血的沙粒。濃郁的血腥味在沙地中蔓延開來,刺激著被困眾人的神經。

  

  他們腿腳發軟,雙股戰戰,更加焦急的呼救起來。然而,龔黎昕依舊沒動,他的組員們也靜靜旁觀,淡漠的表情就像在旁觀一出鬧劇。見多了生死,他們早已心堅如鐵,就連十一歲的小孫傑,孩童的外表下也早已換了一顆滄桑冷漠的心。

  

  組員們一個一個被喪屍拖入流沙吃掉,半小時不到,二十七人就只剩下了十八人。譚明遠再次開口,語氣帶著絕望的顫音,“龔少,我求你救救我和我的兄弟。你放心,我絕不會把你的真正實力說出去。”譚明遠到底還有些腦子,明白這些人隱藏實力肯定是想扮豬吃老虎,立即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畢竟死到臨頭,他也沒有別的出路。

  

  “救他們吧,他們死光了,只剩咱們活著回去也不好交代。”林文博溫聲開口,眼含詢問的朝龔黎昕看去。

  

  “嗯,那就救吧。”龔黎昕點頭,飛身出去,拉住譚明遠的胳膊將他從流沙中帶了出來,落到對面的一棵樹上。

  

  譚明遠被龔黎昕甩到一根粗壯的樹幹上,表情呆怔。自己這是,這是被救出來了?這麼快這麼容易?他看著樹下的流沙,恍恍惚惚的想到。

  

  不待他回神,龔黎昕腳尖輕點,再次飛身下去,拉著另一名組員落到對面的山石上。與此同時,宋浩然和林文博不再壓制異能,一個釋放火彈,擊穿喪屍從流沙中伸出的利爪,救下一名即將被拽下去的隊員,一個手裡變幻出一根鋼索,卷住一名隊員的腰,將他迅速拉出流沙,拖到山石上。

  

  宋浩然頻發火彈掩護,龔黎昕和林文博飛快的撈人。在三人默契無間的合作下,十八個隊員都被順利救出,安置到了附近的山石或大樹上。一行人呆坐在原地,俱都是一副驚魂未定,劫後餘生的表情。

  

  “不好,我們的石頭在下沉。”還沒等他們把粗氣喘勻,顧南高聲喊道。

  

  到手的獵物被硬生生搶走,餓了許久的土系喪屍自然不肯善罷甘休,立刻沙化了他們棲身山石周圍的泥土,誓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山石承載了十幾個人的重量,下沉的速度非常快,為今之計,只有殺了這只喪屍才能脫身。

  

  但泥土都已變成了流沙,無處下腳,喪屍又躲入地底不出來,怎麼殺?剛被救出煉獄又陷入死地的十八個人臉色再次慘白。

  

  龔黎昕擰眉,對組員們交代道,“不要亂動,我去殺了它。”

  

  譚明遠聞言眸光微閃,暗暗掂量龔黎昕的實力等級。對上三級喪屍也能這麼鎮定自若,說出口的話帶著雲淡風輕的篤定和自信,難道龔少的等級會在三級低階以上?如果是真的,我要不要改投陣營?他心中暗忖,視線牢牢鎖定在龔黎昕身上。

  

  龔黎昕話音未落,人已從山石上跳下,踩在了沙地上。不熟悉他的十八個人齊齊露出驚駭的表情,繼而又目瞪口呆。只見他平穩的行走在沙粒上,所過之處竟連一個腳印都沒留下,仿佛他是沒有重量的空氣一般。

  

  “哇靠,踏沙無痕啊!差點忘了,龔少是風系嘛,他可以利用風力漂浮在空中!”馬俊自以為得計,大聲說道。話落,他拍拍顧南的肩膀,好奇的問道,“唉,你能不能飛?”

  

  顧南視線灼熱的看向龔少飄渺如仙的身姿,搖頭道,“還不能,要像龔少那樣自如的禦風飛行起碼得到四級低階。我目前還只能爬個牆,跳個樓什麼的。”

  

  馬俊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勵。兩人的閒談在監獄一方的十八人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特別是譚明遠,鼻樑上的刀疤都有些扭曲了。四級低階?怎麼可能?我的聽力肯定出問題了。邊想,他邊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

  

  但很快,龔黎昕就用事實證明不是他們聽力不行,而是他們缺乏直面現實的勇氣。

  

  悄無聲息的行走在沙地上,感覺到地底的喪屍潛伏不動了,龔黎昕抬手,一掌朝腳邊拍去。鬆軟的沙地被他的掌風拍出一個小坑。感覺到地面傳來的震動,饑餓難耐的喪屍立刻朝那處潛去,利爪伸出沙面,想要將獵物拖拽下去,卻抓了個空。

  

  龔黎昕等的就是這一刻,反手擒住喪屍的手腕,將它從地底拉出。不待它反應過來,另一隻手並指成刀,狠狠插入它的眉心,穿破它的頭骨,捏住它的晶核後便俐落的抽出。

  

  甩掉手上紅紅白白的腦漿,龔黎昕隨手將已經死透的喪屍扔到一旁,像扔掉一件垃圾。隨著它生命的消散,地面由淡黃色的沙地一寸一寸恢復為黑褐色的泥土,只不過上面生長的一層野草已經沉入了地底,光禿禿一片。

  

  殺掉一隻三級低階土系喪屍,所耗時間前後不過半分鐘,出手既乾淨又俐落,像捏死一隻螞蟻那般不費吹灰之力。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龔少爺和這只喪屍的等級差異至少在一級以上!如此說來,龔少爺的的確確是四級低階異能者!譚明遠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心中已經有了成算。

  

  他迅速從樹幹上滑下,掏出從李東生那裡拿走的兩枚風系晶核遞了過去,畢恭畢敬的說道,“龔少,先前是我無禮了,這兩枚晶核還給你。”話落,他視線在宋浩然和林文博的異色瞳孔上打了個轉,心臟狂跳。

  

  一個四級低階,兩個三級低階,莫說殺光他們十八個人,就是殺掉鮑隆和康正元那也是分分鐘的事,他還是做個識時務的俊傑才能活得久一點。想罷,他暗暗朝自己的隊員遞了個眼神過去,毫無意外,大家都齊齊點頭,選擇了依附龔少。眼下的世道,強者為尊是公認的真理。

  

  龔黎昕也不推辭,接過晶核後朝顧南和曹亞楠扔去,又將手裡的三級低階土系晶核扔給孫甜甜。孫甜甜手忙腳亂的接住,激動的臉頰漲紅。有了這枚晶核,她也能很快晉升三級,躋身強者之列,再遇見今天這樣的情況,她就能石化地面,將喪屍逼出來殺掉,不用總勞動龔少了。

  

  “不要看了,以後三級喪屍會越來越多,高級晶核大家都會有的。”林文博見孫甜甜被隊友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的面紅耳赤,緊緊捂住兜裡的晶核生怕被搶似地,好笑的開口。

  

  龔黎昕點頭,認真說道,“嗯,這次碰巧是土系,下次看你們誰的運氣比較好。走吧。”

  

  眾人聞言立馬歡呼起來,精神十分亢奮,跳下山石朝路邊的越野車跑去。如今是龔少守護他們,等他們強大了,就能全心全意的守護龔少了。

  

  看見龔少對組員的慷慨大方,譚明遠等人心裡一松,暗忖自己果然沒跟錯人。這樣的氣度才配稱為強者,和龔少一比,鮑隆簡直就是個渣。

  

 

 

 

94

 

94、九四 ...

 

 

  走出沒多遠,龔黎昕忽然回頭,目光如電的朝落到最後的一名隊員看去,同時抽出腰間的佩刀,大力投擲出去。

  

  那名隊員傻了,不知道好端端的龔少為什麼會對他發動攻擊。但佩刀來勢迅猛,他已經避無可避,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等死。譚明遠等人面色大駭,以為龔少想要翻臉,殺人滅口。

  

  但等他們回頭,那組員卻還筆挺的站在原地,佩刀擦著他臉頰而過,砍斷了他身後一根從樹枝上飄落下來的銀白色蛛絲。

  

  “是變異蜘蛛!”王韜大聲喊道。眾人立馬回過神來,齊齊拿出武器擺出防禦的姿態,並抬頭朝茂密的樹冠看去,尋找躲藏在枝葉間的變異蜘蛛。但由於天色早已昏暗,模糊了視線,他們搜尋了半天依然無果。

  

  那名組員恍然大悟,感激的朝龔少看去。如果被這根蛛絲黏住,他這會兒已經被變異蜘蛛拖入樹叢吸成人幹了。

  

  “鈴音大劉,小心背後!”龔黎昕轉頭,揚聲提醒。

  

  “好嘞。”鈴音和大劉高聲應諾,迅速背靠背站好,將手裡的鴛鴦刀橫隔在胸前。甫站定,一根蛛絲便從樹冠中飄落,朝兩人卷去。變異蜘蛛的蛛絲粘性驚人,沾到身上便甩不掉,除非脫下被黏住的衣服或把那塊皮膚割下。

  

  兩人將鴛鴦刀舞得密不透風,盡數切斷纏繞下來的蛛絲,然後避讓到一邊。宋浩然朝蛛絲垂落的地方擲了一枚火彈過去。火彈轟的一聲在枝葉間炸開,盛大如煙火,絢爛中透著極致的危險。一道尖利的嘶叫聲響起,一隻個頭堪比牛犢的蜘蛛從樹冠摔落,在地上翻滾,掙扎,試圖撲滅腹部和毛茸茸的節肢上的火焰。

  

  鈴音和大劉抓緊時機,掠上前刷刷幾刀切下它的八隻腳,轉瞬就將它削得只剩頭、胸、腹三處,再也動彈不了。王韜連忙錯身上前,一拳轟爛它嘶嘶叫喚的頭部。這四人配合的默契無間,前後只花了幾分鐘就搞定了平日令人談之色變,聞風喪膽的變異蜘蛛。監獄方的十八人在震驚過後便覺得汗顏。

  

  特別是譚明遠,垂著頭有些無臉見人。因為大劉和鈴音普通人的身份,他曾當著兩人的面有意無意嘲諷過,想要將兩人擠兌得自動退組。

  

  想到這裡,譚明遠比城牆拐角還厚的臉皮竟然微微泛了紅,抬起頭來朝大劉和鈴音訕笑,直笑得兩人莫名其妙。

  

  李東生等變異蜘蛛死透了便走上前,從空間裡拿出一隻巨大的玻璃瓶收集蜘蛛毒牙上滴落的毒液。等毒液收集完,他又換了個大一點的塑膠桶,放在蜘蛛尾腹下,對王韜打了個手勢。

  

  王韜點頭,跳到蜘蛛腹部,一腳一腳用力踩踏。隨著他的擠壓,尾腹下的吐絲器開始噴出一股一股的銀白色蛛絲,盡數落入塑膠桶內。變異蜘蛛的蛛絲用冰水浸泡三天再在烈日下暴曬,其粘性會去除大半,但韌性卻會成倍增加,可以用來織成獵網,捕殺喪屍。三級喪屍落入這種獵網也無法掙脫,是非常實用的工具。

  

  李東生前後換了六個桶才把蛛絲全部收完,而本來圓滾滾的蜘蛛也被王韜踩成了紙片,其形其狀慘不忍睹。

  

  看著他們熟練的採集作業,譚明遠和隊友們的眼角有些抽搐。很明顯,這些人不是第一次這麼幹,真是物盡其用啊!落到他們手裡,這只蜘蛛也忒倒楣了!

  

  等李東生全部搞定,龔黎昕抬手,示意眾人上車。車子緩緩開動,譚明遠的眼角再次抽搐起來,只因大劉和鈴音竟然從李東生那裡要過一大瓶毒液,將腰間五寸長,做工精緻小巧的鴛鴦刀浸入瓶中,蓋好瓶蓋,交還給李東生,嫺熟的叮囑他明天早上再從空間裡取出來,如此,毒性才會完全被刀身吸收。

  

  看著刀身上反射出的不正常的妖豔藍光,譚明遠顫抖了,努力回想自己除了用言語擠兌這兩人之外還有沒有做更過分的事。好在他為人謹小慎微,凡事都愛留一線,沒把兩人得罪狠了,這才慶倖的抹了一把額角的冷汗。

  

  媽的!以後再也不以貌取人了!他內裡狠狠啐了自己一口。

  

  在龔少一行的輕鬆愜意和譚明遠一行的戰戰兢兢中,車子順利抵達了長蛇島監獄。夜幕下的長蛇島黑漆漆一片,沒有點亮半盞燈火。即便龔家帶來了十幾台發電機,但除了用來接通防護電網和作業機器,人們絲毫不敢用來照明,害怕光亮會引來喪屍的攻擊。

  

  然而,人類和飛蛾一樣,是最嚮往光明的生物。沒有光明的夜晚何其難捱?很自然的,他們燃起了熊熊的篝火,並三三兩兩的聚攏在一堆堆篝火旁,彼此驅散心中的孤寂和恐懼。有人大聲談話,有人抱膝沉思,還有人摟著女囚低聲調笑,空氣中洋溢著無憂無慮的味道,令人愁腸頓消。不得不說,被關押久了,這些囚犯很知道什麼叫做苦中作樂。

  

  龔黎昕站在操場邊,漆黑的星眸被這熱鬧的場景點亮,嘴角略略上揚。宋浩然和林文博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感受著這份活力,頭一次覺得長蛇島上這些囚犯似乎也不錯,品行什麼的暫且不提,但是很會過日子。

  

  譚明遠是個有眼色的,見龔少很喜歡眼前的場景,不想離開,便乖覺的上前,低聲說道,“龔少,你下去跟他們一塊兒玩吧,我去找鮑隆彙報情況。”

  

  “死了九個人,你交代得過去嗎?”宋浩然不放心的問道。

  

  “我們只要有風系晶核上貢,死了幾個人鮑隆從來不管,頂多問兩句。”譚明遠擺手,語氣中已經對鮑隆帶上了不屑。他早就對鮑隆的獨斷專裁很不滿了,但礙于鮑隆的等級,一直不敢反抗。龔少的實力和氣度令他心服口服,是以,他鐵了心要跟龔少混。

  

  “呵~這樣的人竟然也能當上基地的掌權者,真是不可思議。”林文博挑眉嗤笑。

  

  譚明遠訕訕點頭,邊向幾人告辭邊心中腹誹:你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兒,這裡可是C國最大的重刑監獄,關押的都是些窮凶極惡的暴徒,誰拳頭大誰就能做主,不流行智商那玩意兒。

  

  譚明遠走後,龔黎昕眨著晶亮的雙眼看向宋浩然,期待的開口,“宋大哥,我們也點一堆篝火吧。大家圍著篝火鬥地主。”

  

  “好。”宋浩然寵溺的揉揉他發頂,示意王韜等人去撿拾柴火。王韜和顧南答應一聲,邊走邊抹汗忖道:龔少,咱換個遊戲玩玩行不行?別開口閉口就是鬥地主!

  

  篝火很快點燃,十六個人三三兩兩的分坐,或是打撲克,或是聊天,氣氛很歡樂。但沒過多久,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打鬥聲和喧嘩聲,沖散了他們難得的輕鬆時光。

  

  龔黎昕站起身,朝人群聚集的那處走去。只見眾人自動圍出一片空地,空地中央,一名火系異能者和一名風系異能者正不停釋放技能,虐打一名體格高壯的男人。一道道風刃和一枚枚火球無情的轟擊在男人身上,不多時,他便衣衫襤褸,渾身浴血,形容極其狼狽。

  

  但男人卻絲毫不肯認輸,揮舞著拳頭一次次向兩名異能者攻過去,眼裡散發著野獸般冰冷懾人的凶光。可以看出,他的身手相當厲害,如果這兩人單獨和他對上,未必會占到便宜。但很可惜,兩人好像沒有勝之不武的自覺,肆無忌憚的用技能虐打著一名普通人,口裡還不時吐出不堪入耳的謾駡和侮辱。

  

  憑著過人的目力,龔黎昕認出男人正是那天自己救下的人。他擰眉,心中隱隱升騰起一股怒火。他身後站立的大劉和鈴音早已面色鐵青,憤憤開口,“普通人怎麼了?難道普通人就活該被異能者奴役,虐打,生活在最底層?太過分了!”但說歸說,龔少不發話,他們也不會貿然出頭。

  

  這時,龔香怡不知從哪兒鑽出來,拉扯著林文博的衣袖說道,“文博,這人名叫竇恒,原來是北區監獄的霸主,身手非常厲害,你上去救他,拉攏他,日後他肯定會對你有用。”

  

  自分手後,龔香怡就每天沉浸在悔恨當中,恨不能掏心挖肺的對林文博好,將兩人破碎的感情彌補回來。她這會兒是全心全意為林文博考慮,救下竇恒不啻於一把鋒利無比的殺器在手,日後林文博的路會走得順遂很多。

  

  林文博抿唇不語,對龔香怡的話仿若沒有聽見。他知道龔香怡能夠看見某些人的命運軌跡,但他偏偏不信命,自己的路應該自己走,而不是被所謂的命運之神左右。宋浩然也側目,睇了龔香怡一眼,並沒有動。

  

  龔香怡急了,面露哀求的拉扯著林文博的衣袖,低低說道,“你信我,你信我這次!竇恒以後對你有大用!”因為龔黎昕在旁,她特意壓低了嗓音,也不敢解釋的太多,生怕被人聽了去,再次弄巧成拙。

  

  但她太不瞭解龔黎昕的實力了,除非她會傳音入密,否則,她嗓音壓得再低也逃不開龔黎昕的耳朵。皺眉拂開龔香怡拉扯林文博衣袖的手,他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龔香怡,你看低了場中那個男人,他是強者,無需別人來拯救。”

  

  少年的嗓音清清淡淡卻帶著不容人質疑的篤定,傳入龔香怡的耳膜令她大驚失色。她眸光微顫,故作鎮定道,“你怎麼知道他是強者?他只是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她分明試探過很多次,龔黎昕絕不會是重生的,不可能知道竇恒的未來。

  

  龔黎昕指指自己的眼睛說道,“他有一雙屬於強者的眼睛。”話落,他淡淡睨視龔香怡一眼,不再開口。

  

  宋浩然點頭表示贊同,林文博看著自己的衣袖,想起少年方才拂開龔香怡那個極具佔有性的動作,唇角不可遏制的上揚。

  

 

 

 

95

 

95、九五 ...

 

 

  場中的虐打還在繼續,竇恒早已遍體鱗傷卻一直堅持著不肯倒下。那名火系異能者仿佛玩盡興了,招出一團巨大的火球朝他狠狠擲去,準備一擊必殺。

  

  竇恒用盡力氣朝旁邊躲避,重重趴伏在地上喘著粗氣。將近一小時的單方面虐打,這是他第一次倒下,由此可見他的性格何其堅韌。

  

  他躲開了,火球不可避免的朝後面圍觀的人群襲去。然而,火球正正對準的一群人卻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依然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周圍的人發出驚呼聲,暗道這些人莫不是看傻了,連躲都不會躲。

  

  然而,事實很快證明,不是這群人傻,而是他們身懷高人一等的實力,根本不懼這團火球。只見那群人中,一名身材高壯,渾身肌肉虯結的少年上前幾步,直直迎上散發著劇烈高溫的火球,猛然揮出一拳。火球在他的轟擊下爆裂開來,碎裂的星火粘在少年赤裸的胳膊上卻絲毫不能灼傷他的皮肉,仿佛他是銅皮鐵骨鑄就的一般。

  

  圍觀眾人嘖嘖驚歎,第一次看見有人用純粹的肉體與異能特技碰撞還能不落下風,心中大呼過癮。兩名異能者也被少年的突然插手弄懵了,神情戒備。

  

  “兄弟,你怎麼樣?”轟碎火球,王韜走到竇恒身邊,俯身想要拍打他的肩膀。

  

  竇恒抬眼朝他看去,深不見底的漆黑瞳仁裡沒有半點感激之情,只有讓人冷到骨髓裡的兇狠。這是負傷後的猛獸才會擁有的眼神,敵視一切,懷疑一切,防備一切。誰若靠近,他必定會不惜代價將那人擊殺!

  

  王韜驚了驚,訕訕的收回手,呐呐難言。這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件錯事。

  

  “竇恒,起來,再上去打。”龔黎昕適時出現,拯救了快要石化的王韜。

  

  少年精緻白皙的臉龐映入眼簾,竇恒眼裡的凶光閃了閃,溢出一絲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溫柔。竇恒?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很不合時宜的,他心頭跳出了這樣的想法,並為此悸動了一瞬。

  

  “老大,給他弄把武器,普通人對付異能者,赤手空拳很吃虧的。”鈴音脆生生的開口,轉而看向李東生,說道,“把我的鴛鴦刀拿出來借他用用,讓他們知道知道我們普通人也不是吃素的。”

  

  剛向鮑隆彙報完情況回來的譚明遠聽見這位姑奶奶的話,不禁為場中的兩名異能者默默哀悼。娘唉~沾了變異蜘蛛毒液的刀,劃破點皮也是會死人的!更何況用刀的人還是身手頂尖的竇恒?你們兩個也忒倒楣了,自求多福吧!

  

  李東生點頭,手一翻召出那個巨大的玻璃瓶,將早已浸得幽藍幽藍的鴛鴦刀小心翼翼的取出,遞給鈴音。鈴音又轉交給自家老大。她可不敢靠近那個男人,氣勢太可怕了。

  

  “給,上去殺了他們!”龔黎昕將刀子遞到竇恒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叮囑道,並同時渡了一絲內力進他身體。

  

  譚明遠聽見龔少輕飄飄的叮囑,偷偷抹了一把冷汗,暗忖自己當初怎麼就覺得龔少特善良特單純呢?眼睛脫窗了!

  

  少年的手輕輕拍打在肩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竇恒感覺自己充滿了力量,一顆冰冷的心也逐漸有了滾燙的溫度,這種感覺非常陌生,令他有些不安,有些迷茫。但在少年期許的眼神注視下,他無法多想,接過鴛鴦刀,緩緩站起,轉身面向兩個異能者。

  

  甫一站定,他就知道剛才不是錯覺,少年竟然真的給了他力量!心中再次悸動了一瞬,竇恒凝目,極其俐落得將手裡的刀挽了個花式,刀身上幽幽的藍光照得人心慌意亂。他是天生的殺手,雖然身體素質拼不過異能者,但只要有一把武器在手,他就能將自身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看著朝自己掠來,快得只能看見一道殘影的竇恒,兩名異能者終於知道竇恒的外號為什麼叫‘影子殺手’。只是,明明虐打了他一個多小時,眼看都已經將他打趴下,他現在是跟哪裡來的力量?在兩人錯愕的這一瞬間,竇恒已經攻到了近前,手裡的刀一橫,朝當先那名火系異能者的脖頸削去。

  

  那人及時反應過來,快速後退閃躲,刀尖擦著他的咽喉而過,帶來一絲冰冷的刀風,令那人心臟緊縮。手裡凝聚出一團火焰,那人在退後的同時狠狠朝竇恒臉上擲去。

  

  竇恒眼也不眨,來勢絲毫沒有減慢,刀鋒一揚就將火球劈成了兩半。入獄前,他是家族培養的頂尖殺手,精通所有武器,這把鴛鴦刀就仿佛長在他手裡,其威力被他運用的淋漓盡致,如臂使指。

  

  大劉和鈴音面色凜然,死死盯住他的一招一式,半點也不肯錯過。他們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在鴛鴦刀的造詣上勝過被龔少精心教導的他們,心中不由一陣汗顏。不過兩人都有些想岔了,他們是半路習武,自然與從小就接受嚴苛訓練的竇恒沒法比。

  

  一個火球投出去,再凝聚一個還要耗費半分鐘時間,然而在這半分鐘裡,竇恒已連連揮出了數十刀,刀刀都險險擦著那人的要害而過,只劃破了他周身的衣服。就像兩人明明可以殺死他卻要故意折磨他一樣,他也要讓這兩人嘗嘗被玩弄的滋味。

  

  另一名風系異能者早已亂了方寸,一個接一個的風刃看也不看就朝竇恒甩去。然而,基地裡的風系異能者本就實力低微,他的攻擊連竇恒的影子都沒打中,總是慢了一拍。很快他就頭痛欲裂,面色慘白,出現了異能消耗過度的後遺症。

  

  竇恒連個眼角餘光也沒給他,一味朝起初非常狂妄,眼下非常狼狽的火系異能者攻去。待覺得玩夠了,他一腳將那人踢翻在地,舉起手裡的刀狠狠朝他咽喉插去。那人絕望的閉眼,等待死神的降臨。然而,除了脖頸的一絲刺痛,血濺三尺的慘況並沒有發生。

  

  那人睜眼,看向頭頂星羅密佈的夜空,這才發覺他還沒死,刀鋒只是淺淺劃破了他脖頸上的一層皮,並沒有砍斷他的頭顱。男人顫巍巍的摸上頸間的一條細小傷口,心中怨毒的忖道:任你竇恒再狂,終究是不敢和異能者作對。你等著!老子以後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狂喜中的他忽略了竇恒眼裡殘忍無情的凶光。一刀殺死這人太便宜了,看見藍色刀身的時候竇恒就知道這把刀淬了劇毒,劃破一點皮膚,讓這人受盡折磨而死才能平息他心中不停叫囂的仇恨。

  

  抽出嵌入地面幾寸的刀鋒,竇恒面無表情的俯視那人。那人還想起身再戰,但一股撕心裂肺,排山倒海的痛感從頸間傳來,與此同時,傷口附近的皮肉竟莫名其妙的灼燒消融,冒出一股股白色的,帶著刺鼻腥臭味的濃煙。

  

  皮肉還在持續消融,不多時,這人的半邊身子就化成了一灘濃稠黏滑的血水,而他也一點點死於劇痛和窒息,連呻吟都無力出口,形狀慘不忍睹。又過了片刻,他的另外半邊身體也徹底化作了膿水,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在空中蔓延開來。圍觀眾人紛紛掩鼻,用驚恐的目光看著竇恒,心中隱隱想到:往昔那個北區霸主又回來了!

  

  竇恒一步一步從膿血中走出,朝那名跪在一旁,早已無法站立的風系異能者走去,眼裡帶著刺骨的寒意。

  

  “不!不要殺我!求求你!”那人涕淚橫流的哀求道,癱在地上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哪裡還有當初的半點威風?

  

  竇恒面無表情的舉起刀,並不打算放過他。就在這時,一枚鋼針呼嘯而至,目標直取竇恒的太陽穴。竇恒連忙橫刀格擋,鋼針擊打在刀身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將竇恒逼退兩步。與此同時,一名長相陰狠,眼神陰鷙的男人排開人群緩緩走出,似笑非笑的說道,“我的人你也敢動?竇恒,你活得不耐煩了!?”

  

  邊說,他邊攤開掌心,凝聚出另一枚寒光爍爍,蓄勢待發的鋼針。此人是長蛇島異能五組的組長,場中一死一傷的兩個人正是他的組員。

  

  竇恒握緊手裡的刀,無畏無懼的回視過去,並不因來人強悍的實力而退縮。龔黎昕見狀,朝譚明遠看去。譚明遠會意,大步走過去,冷冷開口,“狐猴,長蛇島的規矩就是成王敗寇,可沒有誰輸了就找家長出頭的道理。你的組員連普通人都打不過,死了也是活該!”

  

  “怎麼?你打算罩著他?”狐猴見來人是級別比自己高出一階的譚明遠,臉上露出遲疑的表情。

  

  “沒錯。輸就輸了,你再替他們出頭那就是丟人,趕快回去洗洗睡吧!”譚明輕蔑的嘲諷,轉而看向竇恒,指著地上癱軟如泥的風系異能者開口,“你看看他,都快嚇尿了,殺這樣的人你不覺得掉份兒?讓他走了算了。”

  

  竇恒朝人群那頭的龔黎昕看去,見少年正擰眉看著他,清澈的眼裡滿是擔憂,竇恒緊繃的表情柔和了一瞬,緩緩垂下握刀的手。狐猴見狀,用陰寒無比的目光深深睨視他一眼,這才收了掌心的鋼針,拖起地上的組員離開。

  

  譚明遠舒了口氣,沒想到竇恒竟然真的會聽他的勸告,放過那人,這可跟他平時冷酷無情的作風一點都不像。但見竇恒接下來的舉動,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道原來這小子是被龔少迷住了,難怪改了性。

  

  “謝謝。”竇恒抿唇,走到龔黎昕身邊,將刀遞回去,低沉沙啞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局促。

  

  “無妨。”龔黎昕接過刀,還給鈴音,語氣十分認真的建議道,“剛才走掉的那兩個人已經對你懷恨在心了,你應該先下手為強,找機會將他們殺掉。這瓶毒藥你拿著,應該能用得上。”話落,他將早已準備好的一瓶毒藥遞了過去。在長蛇島監獄,地位堪比奴隸的普通人是不允許擁有武器的,否則,竇恒也不會如此狼狽。

  

  譚明遠眼角抽搐的看向龔黎昕,心中暗自呐喊:龔少,我他媽太佩服你了!世界上只有你才能用這麼純良無害的表情說出這麼陰險狠毒的話!和你比,咱們這些窮凶極惡的暴徒都是渣!

  

  竇恒表情繃得死緊,動作有些僵硬的接過毒藥,再次啞聲道謝,深邃的眼眸在少年白皙的面龐上流連幾秒又飛快移開。

  

  他沒有想到少年除了犀利直接,也會有如此陰毒的一面,但是看著卻絲毫不令人反感或心寒,反而顯得格外乾淨,格外純粹,因為他就連壞也壞的那般理直氣壯,無遮無掩。以前帶給他那種遙不可及,高不可攀的感覺在這一刻都奇跡般的消失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一下拉近不少。這樣的認知令他雀躍。

  

  垂下眼瞼,竇恒藏起深邃眼眸中的微光,對譚明遠道了聲謝,又朝龔黎昕身後的眾人略略點頭致意,態度不復之前的戒備。

  

  龔黎昕微笑,若有所思的睨了一眼盯住竇恒不放的龔香怡,而後帶著眾人款步離開。

  

 

 

 

96

 

96、九六 ...

 

 

  從那以後,竇恒的日子平靜不少,大家都被他雷霆萬鈞的出手給震住了。本來招惹他的都是些以施虐為樂的變態,這類人大多外強中乾,生性懦弱,見從他那裡不但討不了便宜,還很有可能會吃大虧,也就自然而然的停止了這種無聊的遊戲。

  

  又過了沒多久,異能五組的組長狐猴忽然暴病身亡,死因蹊蹺。然而如今是末世,沒有員警,沒有法醫,這類事件基本上不會有人去管,又加之這裡原本就是重刑監獄,幾乎聚集了C國半數以上的暴徒,他們對死亡的態度除了冷漠還是冷漠。故而,狐猴很快就被人忘到了腦後,他的地位也迅速被能力出眾的異能者取代,掀不起半點波瀾。

  

  時間兀自流逝著,長蛇島看似和以前一樣平靜,但有些人的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這些人就是選擇了背叛鮑隆,改投龔黎昕門下的譚明遠一行。

  

  譚明遠命運坎坷,走了不少的彎路,最後犯下重罪,淪為了一名囚犯。他小的時候祖母曾經給他算過命,說他前半生風雨飄搖,後半生叱吒風雲,有貴人相助,天降橫福,定能否極泰來,轉危為安,日後自有一番大作為。

  

  加入黑道的時候譚明遠用這條批命勉勵自己,暗道富貴險中求;第一次被抓進監獄,他用這條批命安慰自己,暗道早晚會否極泰來;最後一次被抓進監獄被判無期時,他大罵這條批命狗屎;及至末日來臨,整個世界都走向滅亡以後,他已經不再相信命運了。

  

  但自從加入了龔少的隊伍,他又恍恍惚惚憶起了祖母當時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斷言,心中頓時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原來不是他命不好,而是他的貴人來得太晚。跟了龔少,他才知道什麼叫天降橫福。

  

  龔少不會自己躲在後面,讓他們沖上前當炮灰,而是身先士卒,與他們並肩戰鬥;龔少會為他們的安危考慮,用珍貴的變異巨蟒的蟒皮給他們製作護甲,讓他們在拼殺時可以毫無顧慮,不啻於多了好幾條命在手;龔少不會搶奪他們的晶核,忌憚他們的實力,還常常將捕獵到的高級晶核送給他們,只希望他們能夠不斷變強,在末世好好活下去。

  

  這樣一個披心相付,肝膽相照,實力超群的人如果還不算是自己的命定貴人,誰算?想到‘日後自有一番大作為’這句話,譚明遠熱血沸騰,對龔少自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不但龔少的實力讓譚明遠心服口服,就連龔少身邊的人也對極了譚明遠的胃口。跟龔少的組員們出任務,他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團隊合作。這些人分工明細,默契無間,沒有看似大無畏,實則傻透了的個人英雄主義。每一個人都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發揮著自己獨特的作用,用最微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

  

  坑殺,絞殺,轟殺,一網打盡,他們捕獵喪屍的手段層出不窮,兇殘無比。每一次出任務,譚明遠和同伴們都覺得酣暢淋漓,爽快非常,而收穫的晶核是以前的數倍,異能等級也得到了質的飛躍。

  

  你見過喪屍害怕人類嗎?你見過喪屍被人類打的落荒而逃嗎?告訴你,咱們組就是這樣彪悍又另類的存在!短短兩個月就悄悄晉升到三級低階的譚明遠憋得很痛苦,恨不能挖個樹洞宣洩內心不可告人的激動。

  

  每每看見鮑隆欣喜若狂的從自己手裡接過龔少撿剩下的幾枚二級高階風系晶核,譚明遠就打從心眼裡鄙視他,思量著龔少究竟要忍這蠢貨忍到什麼時候?只要龔少開個口,他立刻幫龔少排憂解難。

  

  就這樣按捺了近四五個月,表面上,長蛇島把龔家的勢力完全吞併,私底下,龔家基地的異能者和普通人卻在悄無聲息的滲透著長蛇島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們不是沒有能力進行一場血腥的鎮壓並迅速奪取長蛇島的控制權,但是,龔父卻不想為了爭權奪利而犧牲同伴們的生命。人類對外要面臨喪屍的威脅,對內還要進行同類相殘,這無疑於自取滅亡,所以,龔父選擇了和平演變的方法,一點一滴,悄無聲息的改變著長蛇島的現狀。

  

  能拉攏的人都拉攏的差不多了,不能拉攏還無惡不作的暴徒,龔父也不會放任不管,準備暗地裡進行一場清洗行動。強者可以擁有崇高的地位,也可以擁有某些特權,但是不能仗著自己的實力奴役平民,弑殺平民,這是龔父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每當看見鮑隆和康正元想要吃肉時,便叫下屬從平民身上割取一塊臀肉烹煮,將平民當做待宰的豬狗,他就覺得心底壓抑的怒火幾欲焚穿他的胸膛。像鮑隆和康正元這樣的敗類,死一萬次也不足惜。

  

  眼看時機快要成熟,龔父正準備召集大家秘密商議行動計畫,安靜了許久的龔香怡卻焦急萬分的找上了他,發佈了她的又一個預言。

  

  “爸爸,趕快叫木系異能者將農田裡的作物催熟收割,我預見一個月之後土壤將會被輻射徹底污染,所有農作物都會腐爛。”龔香怡敲開辦公室的門,慎重開口。

  

  上一世也是在這個時候,土壤受到的污染越來越嚴重,變異植物持續增加,當時他們並沒有產生警惕,等到兩個月後收割稻穀時才發現穀粒都變成了黑色,還含有毒素,完全無法入口,蔬菜的根系也都腐爛黴變,結出的果實帶著股濃郁的腐臭味,令人作嘔。

  

  這次突變在長蛇島掀起了恐慌的浪潮,康正元和鮑隆害怕食物不夠,開始瘋狂的屠殺普通人,用海鹽將他們的屍體醃製成熏肉儲存。長蛇島內血流成河,真正變成了人間煉獄,最後還是龔父站出來阻止,用她辛苦儲備下的糧食作為交換才救下了剩餘的民眾。

  

  這一世,龔香怡不想看見悲劇重演,但提前預警,人們也沒有辦法阻止土壤的污染,就算木系異能者有瞬間催熟植物的神奇力量,然而使用在農作物上卻是一場災難。由於生長週期嚴重縮短,植物的密度會大大增加,用異能催熟的蔬菜硬的可以拿來當棒槌用,特別是稻穀,一粒粒堪比鋼珠,在沸水裡煮上幾天幾夜也煮不爛,好不容易搗成麵粉,制出來的麵團卻蒸不熟,比橡膠還彈牙。即便皮肉綿軟的番茄還能入口,但其汁液受了異能輻射的影響,帶上了輕微的腐蝕性,根本不能食用。

  

  龔父顯然也曾試驗過,聽了她的話悚然一驚,焦急的開口,“你確定嗎?如果強行用異能催熟,農作物恐怕也入不了口,太硬了。”

  

  “我很確定,爸爸,咱們動作一定要快,土壤現在已經出現污染的現象了,不信等會兒我帶你去農田裡看。現在離稻穀的成熟期還有兩個月,這時候催熟,穀粒頂多硬一點,多煮幾次還能吃得動。”龔香怡篤定的說道。

  

  “好,我馬上通知下去,鮑隆和康正元那裡也要知會一聲,他們那邊還養著三千多人,沒了食物,不知道喪心病狂的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龔父起身,邊走邊說。

  

  龔香怡抿唇不語,對父親看人的眼光感到很佩服。喪心病狂?這個形容詞用在鮑隆和康正元身上簡直太貼切了。一想到兩人每日用人肉佐餐,她就噁心的想吐。

  

  鮑隆和康正元也知道龔香怡‘預言師’的名頭,聽見龔遠航托人帶來的消息,秉著‘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匆忙趕來了農田。

  

  這時,龔香怡正帶著龔父站在一畦菜地前,用砍刀劈開一棵棵白菜。外表綠油油水靈靈,長勢十分喜人的大白菜露出的菜心竟然無一例外都是黑色的,還散發著一股黴變的臭味。將這塊菜地的幾百棵白菜都砍了個遍,沒有發現一棵完好,這種情況就連沒讀過幾天書的鮑隆都知道很不正常。

  

  鮑隆有些著慌,走到旁邊的菜地,瘋了一樣劈砍著地裡的白菜,情況和之前一模一樣。康正元也上前砍了幾棵,最後臉色變得比白菜心還要黑臭。兩人很快冷靜下來,謝過龔遠航後便將基地裡的木系異能者都叫過來,讓他們趕緊將地裡的農作物都催熟,然後召集平民們來收割。

  

  龔父見他們聽取了自己的意見,心稍微安定下來。一邊命令士兵去通知自家基地的木系異能者和民眾,一邊朝自家的農田走去。

  

  土壤被污染,沒法再種植糧食的消息很快就在基地裡傳了個遍,恐慌的情緒在人群中瘋狂蔓延。民眾們呆愣當場,繼而淚流滿面,遲早將被餓死的絕望想法湧上了他們的心頭,令他們根本沒有心思下地勞作。

  

  龔黎昕聽到消息後只呆怔了片刻又很快回過神來。看向周身縈繞著悲涼的林文博和宋浩然,低聲安慰道,“林大哥,宋大哥,不要慌!沒有糧食,我們可以進城去中藥店搜集中藥,將辟穀丹製作出來,雖然滿足不了口腹之欲,但是也能管飽。還有,既然有新的變異植物出現,其中肯定會有適合我們食用的品種,我們慢慢摸索尋找,一定會找到的。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這道坎總會過去。”

  

  他邊說邊拍打著兩人的脊背,將自己堅定的信念傳遞過去。他雖然年歲還小,但卻早已經歷過了旁人難以想像的折磨和苦難,其心性就如被地底岩漿淬煉了億萬年的鑽石,堅不可摧。這一點艱險,半點不能撼動他的心緒。

  

  少年的從容淡定帶著一種不可抗拒的感染力,使林文博和宋浩然很快就從冰冷的絕望中掙脫出來。

  

  沒有黎昕(小昕)陪伴在身邊我該怎麼辦?肯定一天都無法在這個煉獄般的末世活下去!兩人不約而同的暗忖,心裡湧上莫名的恐慌,對少年的心更加志在必得。

  

 

 

 

97

 

97、九七 ...

 

 

  恐慌情緒還在持續蔓延,吞噬了人們心中對生的渴望。基地瞬間就停止了正常運轉,龔父下達的命令沒有人前來執行,大家都沉浸在了絕望當中,態度十分消極。

  

  人的信念一旦垮掉,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亡,不是被喪屍殺死,而是被自己殺死。再這樣下去,基地裡的自殺率會節節攀升,人類會將自己推入絕境。

  

  林文博在基地裡轉了一圈,深知要儘快打消民眾的消極情緒,略略沉吟後將龔黎昕帶到了廣播室,對他囑咐道,“小昕,將你之前勸告我們的話省去辟穀丹那一段,向民眾們再說一遍。告訴他們,我們會找到適合食用的植物,讓他們在這之前一定要堅強。再不濟,全國各地分散的戰略儲備糧倉肯定還有存糧,我們可以前去搜索,那些糧倉的糧食足夠C國十幾億人吃上一年,養他們幾千人足夠了,在糧食吃完之前,我們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

  

  龔黎昕邊聽邊點頭,待林文博話落,認真的建議道,“林大哥,你幫我寫個稿子吧,我聽不太懂,怕說不好。”什麼‘戰略儲備’之類的,拆開來他每一個字都明白,合起來就完全弄不清楚,恐會誤了林大哥的事。

  

  林文博看著他懵懂的小臉,忽然低笑起來,心頭最後一絲陰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這就是所謂的無知者所以無畏吧?難怪小昕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恐懼,永遠保持著淡定從容,真是意外的可愛啊!這樣就好,你的心裡不需要想那些複雜的東西,因為有我。

  

  懷著守護的念頭,林文博愛憐的揉揉少年的發頂,答應一聲便開始動筆起草演講稿。雖然小昕不善言辭,更不懂得演講的技巧,但是這種鼓動人心的話語只有從他嘴裡說出來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因為他是民眾們心目中的保護神,是他們的信仰所在。

  

  林文博是個非常成功的商人,最善於把握的就是人心,一篇聲情並茂的演講稿很快就在他筆下成形。他將薄薄一張紙遞過去,柔聲說道,“小昕,照著念就好,不需要注意什麼抑揚頓挫。只要是你的話,民眾們就一定會相信,也會振作起來。”因為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少年身上帶著多麼可怕的感染力,那種力量足夠令人沉迷。

  

  “嗯。”龔黎昕慎重的點頭,待林文博打開話筒後便照著演講稿一字一句念出來。

  

  因為只接觸了一年課本便丟開了,對於簡體字,他還不是很熟悉,所以念得非常慢,但發音卻格外的清晰,悠揚婉轉的嗓音中沒有焦慮,沒有恐懼,更沒有絕望,有得只是一派淡定和從容,譬如世間最清冽最純淨的一股靈泉,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五內俱焚的龔父久久不見來人,從農田返回監舍時,聽見的就是兒子的鼓勵和安撫。他腳步頓住,禁不住側耳聆聽,緊皺的眉頭不知不覺舒展。基地裡的人也都忘了恐慌,一點一滴安靜下來,臉上緩緩露出雲開霧散的微笑。因絕望而瀕臨暴動邊緣的,被康正元和鮑隆剝削的太過的囚徒們也平復了劇烈起伏的情緒,隨著執鞭的警衛向農田走去,準備搶收。

  

  竇恒隱沒在一群衣衫襤褸的囚徒中,朝廣播室的方向回望,因專注而顯得尤為深邃的視線仿佛穿透了牆壁,看見了少年的所在,習慣繃成一條直線的唇角想要揚起,但最終因為太過生疏而失敗。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在往昔的太平盛世中他沒有感覺到絲毫溫暖和希望,臨到末世卻將這兩樣於他而言極其奢侈的情感嘗了個遍。人生真是無常!

  

  譚明遠從鮑隆的辦公室走出,畢恭畢敬的表情轉瞬變成了鄙夷和厭惡。心頭回想著鮑廬殺人取肉’的儲食計畫,再回想龔少對民眾和下屬的溫柔鼓勵,他狠狠啐了鮑隆一口,眼裡迅速閃過一抹濃重的殺意。

  

  這樣的人渣,老子早晚要將他幹掉,省得髒了龔少的手!想到這一截的時候,譚明遠顯然忘了自己也曾是這些人渣中的一員。

  

  龔黎昕發佈完廣播,和林文博攜手走出大樓時,迎接他的便是組員們比炎炎烈日還要燦爛奪目的笑臉。

  

  “老大,咱們響應你的號召,準備下地幹活去了,一起走吧!”已經變成正宗肌肉男的王韜揚了揚手裡的鋤頭,笑嘻嘻的說道。

  

  “嗯,我也想要一把鋤頭。”龔黎昕怔了怔,眉開眼笑的說道。這種耕作工具他從來沒使用過,晶亮的大眼裡滿是好奇。

  

  “哈,宋大哥果然最瞭解你,他早知道你會這麼說!”王韜一臉佩服的朝拿著兩把鋤頭的宋浩然看去。

  

  宋浩然微笑,眸子裡溢出幾分自得和寵溺,將手裡的一把鋤頭遞了過去,然後自然而然的摟住少年的肩膀,帶著他朝遠處的農田走去。

  

  看著少年白皙柔軟的小手脫離自己的大掌,林文博微微眯眼,手插入褲兜,悄然緊握成拳。曹亞楠走在他身邊,意味不明的掃視他顯得特別冷硬的側臉,表情饒有興味。

  

  一群人蹲坐在農田邊緣,等待木系異能者先將農作物催熟再進行收割。

  

  看見站在田壟上,正彎腰與收割稻穀的竇恒說著什麼的龔香怡,龔黎昕挑眉,放下鋤頭施施然踱步過去。他知道龔香怡是那種無利不起早的人,竇恒肯定有什麼地方入了她的眼,否則她不會費心去結交。如此,本來就對竇恒心存好感的龔黎昕對他又多了幾分特別的關注。

  

  聽見龔香怡不停向竇恒保證可以將他要到龔家基地,以後無需再像一個奴隸一般活著,龔黎昕勾唇,眼裡充斥著濃濃的諷刺。竇恒這樣的男人可不需要一個女人來拯救,就算要脫離苦海,他也只會憑藉自己的力量,如若不然,他會拉著阻擋他的人一起下地獄。沒有人比他更加瞭解竇恒埋藏在骨子裡的瘋狂,因為他們曾經是一類人。

  

  “你無需費心了,竇恒不用你來拯救。”悄無聲息的走到龔香怡背後,龔黎昕淡淡開口。

  

  龔香怡嚇了一跳,轉身驚愕的看向他,結結巴巴的叱問,“你,你怎麼可以偷聽我們講話?”

  

  “你說的那麼大聲,怎麼能算我偷聽?”龔黎昕偏頭,神情極為認真的反問。

  

  龔香怡咬牙,無話可說,只得悻悻的離開。自從擁有異能以後,龔黎昕身上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一舉一動都仿佛帶著股懾人的魔力,只要他有心,隨意勾勾手指就能讓人臣服。面對這樣的人,她滿身的銳氣都變成了無力,看見他就只能遠遠的躲開,用逃避來應對。

  

  若有所思的瞥了眼龔香怡遠去的背影,龔黎昕在田壟上坐下,托著腮,神情專注的定定凝視兀自收割稻穀,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竇恒。

  

  心知龔香怡是少年的姐姐,所以竇恒一直在咬牙忍耐心中殺人的欲望,任由她在自己耳邊聒噪。看見少年出現,他心裡雀躍了一瞬,面上卻絲毫不顯,表情依然繃得死緊。待少年坐定,專注的看著自己,竇恒的身體逐漸僵硬,收割稻穀的動作顯得淩亂而局促。

  

  但龔黎昕並不知道該怎麼收割稻穀,所以半點沒有看出他的反常,晶亮的大眼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試圖尋找他身上引起龔香怡注意的特別之處。

  

  竇恒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感覺少年的目光有如實質,在他身上引起一道道四處亂竄的電流,直電的他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弓起的背部越來越僵硬。如果他是一頭猛獸,估計這會兒已經毛髮倒豎了。

  

  然而,龔黎昕依舊沒有發現他的反常,盯著他的視線一瞬不瞬,無遮無掩。

  

  說不清是緊張還是興奮,亦或兩者都有,竇恒額頭滴下大顆大顆的汗水,耳尖泛起一絲潮紅,隱藏在黝黑的皮膚下,令人無法察覺,手掌也微微汗濕,滑膩的幾乎握不住鐮刀的刀柄。

  

  “小心!”龔黎昕專注的眸光一閃,低聲警告的同時飛快擲出一粒石子,打落竇恒的鐮刀,擰眉說道,“你剛才差點割到自己的腳踝。”

  

  “謝謝。”竇恒眉頭緊皺,低不可聞的道謝,心中的懊惱和羞愧令他絲毫不敢抬頭去看少年的表情。真該死!我怎麼可以在他面前出醜?!他心中狼狽的暗忖。

  

  “不用謝。”龔黎昕擺手,忽然跳下田壟,走到他身邊,執起他的手腕靜靜握了片刻,然後認真的提醒道,“你的手掌汗濕了,所以握不住刀柄,把手心擦一擦再勞作,免得受傷。”

  

  竇恒局促的收回手腕,靜靜感受著上面殘留的一絲不同尋常的灼熱,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臆想。然而,不管是不是他的臆想,這種感覺都令他萬分留戀。

  

  看著少年跳上田壟,笑眯眯的朝自己擺手說再見,竇恒壓下心頭洶湧而至的失落,低沉沙啞的嗓音略帶急促的開口,“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他聽過別人稱呼少年為‘龔少’,然而,他渴望知道的是少年真實的姓名,而不是帶著陌生和疏離的尊稱。

  

  “我叫龔黎昕。”龔黎昕圓溜溜的貓瞳笑成兩彎新月,說不出的可愛。話落,他頓了頓,用慎重的口吻說道,“你將來一定會變得很強大,所以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好好活下去。”

  

  他剛才查探到了竇恒身體裡蘊藏的磅礴能量,不是他曾經探測過的任何一種異能,也因此明白了龔香怡關注他的原因。這個人,未來一定會是個強者。也許自己可以替他打通經脈,讓他擁有力量。這個想法剛剛從心底浮起就被龔黎昕否定了。只有靠自身努力獲得的力量才能成就無堅不摧,一往無前的強者,自己的行為看似是救助,實際上卻是阻礙,與揠苗助長無異。算了,就靜靜的看著他,等待他的自我覺醒吧!

  

  想到這裡,龔黎昕勾唇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貝齒。而竇恒則呆呆的站在稻田裡,將他的名字和鼓勵的話語用心咀嚼了一遍又一遍。

  

 

 

 

98

 

98、九八 ...

 

 

  龔黎昕走回龔家的農田時,田裡的稻穀已經被木系異能者催熟,在夏風的撥弄下蕩漾出一層層金黃的浪濤,耀花人眼,撲面傳來一股股馥鬱的稻香,沁人心脾。

  

  龔黎昕眯眼,站在田壟邊緣,靜靜凝視著眼前從未得見的美景,身心都沉醉在了這一刻。重生回來,雖然遇見了末世,但生命中依然有許多美好的東西值得去珍惜,就像漆黑夜空中閃亮的星辰,雖然微末的無法照亮整個天幕,卻因為它們的點綴而使得夜空褪去了令人恐慌的黑暗,變得比白晝更加璀璨。

  

  在無盡的黑暗中尋找光明,在冰冷的絕望中尋找希望,從另一個角度看,不啻于一種人生樂趣。想到這裡,龔黎昕啟唇,微笑起來。這一抹笑容就像暴風雨過後穿破厚重陰雲的第一縷陽光,分外奪目的同時也帶來了絢麗的彩虹,美得難以用語言描述。

  

  宋浩然止步,呆怔的看著以金黃稻浪作為背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顯得尤為虛幻的少年,心臟狂跳起來。等到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臟一點點恢復平靜,他才收斂起眸子中的癡迷,緩緩踱步過去,故作不經意的問道,“黎昕,你好像特別關注那個叫竇恒的男人,為什麼?”

  

  臉上的微笑猶在,龔黎昕偏頭,眸光晶亮如星,閃動著頑皮的光彩,食指指尖輕輕抵住唇瓣,神秘的開口,“這是秘密,你以後自然會知道的。”

  

  蔥白玉潤的指尖,緋紅誘人的唇瓣,兩兩相襯之下,白的更白,紅的更紅,交相輝映,奪人眼球。宋浩然眸色深沉,瞬間就被眼前的美景蠱惑,只覺得口乾舌燥,下腹抽緊,恨不能將少年的食指含入口中吸允,再狠狠啄住他柔軟的唇瓣碾磨啃咬。

  

  忍了又忍,終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渴望,他大步上前,將頑皮可愛的少年摟入懷中狠狠揉搓,看似玩鬧實則慎重的在他臉頰印下幾個親吻,其中一個堪堪擦著少年的唇角而過,淺嘗了一絲少年口中溢出的獨特馨香,神魂顛倒中早已將竇恒此人拋到了腦後。

  

  龔黎昕被揉搓的面頰緋紅,頭昏腦脹,軟軟依偎在他寬闊溫暖的懷抱,咯咯輕笑。兩人嬉鬧的畫面鮮活生動,溫情脈脈,吸引了田地裡無數人的目光,令他們大受感染,也止不住的微笑起來。

  

  竇恒呆看了一陣,在警衛狠辣無情的抽打下才又慢慢彎下腰去,低垂的面容冷峻而堅硬,深邃的眼瞳沒有焦距的看著腳下黑褐色的泥土,顯得格外空洞茫然。

  

  林文博雙手插兜,眯眼看著不遠處緊緊相擁的兩人,俊逸溫雅的面龐不可遏制的帶上了一絲陰鬱,一絲冷硬。

  

  看見他眼裡暗藏的嫉妒和苦澀,又見龔香怡遠遠朝這邊走來,曹亞楠詭秘一笑,施施然走過去,親昵的摟住他的手臂,趴伏在他耳邊低聲問道,“看什麼呢?那麼出神?”

  

  林文博轉臉看向詭笑的曹亞楠,眼角餘光瞥見臉色蒼白,正一瞬不瞬盯著這邊的龔香怡,不悅的開口,“沒看什麼。你如果想要挑釁龔香怡就請換個方式,不要和我拉拉扯扯,我不喜歡。”他邊說邊抽回自己的胳膊。

  

  “呵呵~是你不喜歡還是害怕別人不喜歡呀?沒想到你看上去光明磊落的,也會做出挖人牆腳這種事!”曹亞楠意有所指的看向已然離開宋浩然懷抱,正跳下田壟,拿起鋤頭挖掘紅薯的龔黎昕。

  

  林文博表情冷厲,眼神如電的看向曹亞楠,久久不語。曹亞楠硬著頭皮與他對視,但嘴角隱含興味的笑容正逐漸僵硬。

  

  媽的,一個富家公子,哪裡來的這麼恐怖的氣勢?低咒一聲,曹亞楠咧嘴,討好的訕笑道,“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不開你玩笑了!放心,你喜歡龔少的事我會幫你保密的,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她邊說邊伸手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鍊的動作。

  

  林文博定定看向她身後,眸子裡溢出幾絲金光,淡淡開口,“不用你保密了,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

  

  感覺到背後極具壓迫性的氣場,曹亞楠遍體生寒,僵硬的轉過頭,額角抽搐的看向眼裡紅光大盛的宋浩然,心道吾命休矣,老子終於玩出火來了!

  

  “你喜歡黎昕?哪種喜歡?”宋浩然俊挺的面容繃得死緊,揚起下顎沉聲問道。這句話,他好像問了兩遍,雖然物件不同,但他有預感,得到的都不會是他期待中的答案。

  

  果然,林文博低笑起來,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錯認的堅定,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還用問嗎?你對他是哪種喜歡,我對他就是哪種喜歡。不,應該說‘愛’更加貼切。”

  

  宋浩然面色黑沉,略微泛紅的瞳仁鎖定他的眼睛,半晌沒有說話。曹亞楠卻在心底暗暗替兩人叫了聲帥氣!簡直強勢的沒邊了!這場勢均力敵的爭奪戰絕對會很精彩。雖然很想待下去旁觀後續,但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她還是偷偷蹲□,避開兩人在空中碰撞,正閃著電火花的犀利視線,然後一步一挪,狼狽的溜走。

  

  曹亞楠離開以後,靜默不語的宋浩然終於動了,一步一步走向林文博,猛然拽住他的衣襟,鼓脹的太陽穴爆出一條青筋,厲聲低問,“你喜歡黎昕多久了?”

  

  “很久,久到我自己也沒法說清楚。”林文博低聲開口,眼裡滿滿都是赤裸深沉的愛意。話落,他看向宋浩然握緊的拳頭,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知道你很想揍我,不過,我要提醒你,小昕正看著我們。”

  

  宋浩然狠戾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回頭看向田地裡正朝他們微笑的少年,迅速鬆開了拽住林文博衣襟的手。兩人扯開唇,不約而同的回以微笑,待少年繼續垂頭挖地,立刻雙雙收起眼裡暗藏的寵溺,冰冷對持。

  

  “如果我沒聽見,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打算告訴我?”宋浩然隱忍著心中的怒火,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不,我本來就打算找機會告訴你。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我絕對不會做出那種背後捅你刀子的事。要競爭,我也會光明正大的和你爭。”林文博語氣淡淡,隱含一絲歉疚,但更多的是決不放棄的堅持。

  

  “和我爭?你憑什麼和我爭?”宋浩然緊繃的心弦稍微松緩,但語氣依然帶著濃重的火藥味,沉聲提醒道,“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那你說說我現在是什麼身份?我為什麼不能和你爭?”林文博氣笑了,淡然的語氣也開始變得不善。兩人緊緊逼視對方,互不相讓。

  

  宋浩然想要反駁說你是黎昕的姐夫,但甫一張口才意識到,林文博和龔香怡已經分手了。他恍然大悟,嘲諷道,“怪不得你會那麼乾脆的和龔香怡分手,原來是早就移情別戀了。林文博,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去愛黎昕?”

  

  林文博眸色晦暗,慎重開口,“我和龔香怡分手不是因為小昕,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不堪。如果龔香怡不開口,我這輩子都不會拋棄她。實際上,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打算遠遠看著小昕就好,看一輩子也可以。”

  

  說到這裡,他早已變成淺金色的眼瞳情不自禁流瀉出一絲愛意,但哪怕只是一絲,也沉重的叫人窒息。宋浩然見狀,胸中高漲的怒火忽然間就熄滅了,心情複雜難言。

  

  看向表情略顯鬆動的好友,林文博繼續介面,“我本來已經絕望,但老天對我還算眷顧,竟然又給我指出了一條生路。你能想像一個在沙漠中長途跋涉,眼看就要死於饑渴的人忽然看見一座綠洲的心情嗎?你不能,因為你比我幸運。你說我沒有資格和你爭,憑的又是什麼?難道愛過人就不能再愛嗎?據我所知,你也談過好幾次戀愛,我和你唯一不同的就是我曾經愛過的人是小昕的姐姐。但難道就因為這樣我就要被她束縛一輩子,影響一輩子,放棄自己唾手可得,夢寐以求的幸福嗎?你這樣想,是不是對我太不公平了?我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而已。”

  

  宋浩然被好友發自肺腑的話觸動了心弦。確實,好友和龔香怡如今已是獨立的兩個個體,再沒有任何關係,他有權利追尋他的幸福,誰都沒有資格阻攔。

  

  看見宋浩然冷厲的面部線條松緩下來,顯然是想通了,林文博淡淡一笑,誠懇的說道,“浩然,從今以後我們就是競爭對手了,但是,我希望最後不管誰輸誰贏,都不要因此而影響我們的友情。你知道,現在是末世,想要找個真心相交的朋友不容易。”

  

  宋浩然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爭就爭,我有什麼好怕的。你放心,愛情歸愛情,友情歸友情,我心裡有分寸。”

  

  林文博斂去眼裡的金光,略一頷首,淺笑著越過他朝不遠處的龔黎昕走去。

  

  龔黎昕正專心致志的刨去一串紅薯上的泥土,沒有留神去聽兩人的談話,錯過了兩人的開戰宣言。看見林文博走過來,他仰首囅然一笑。林文博眯眼,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定和滿足,拂去他臉頰不小心沾上的泥土,珍而重之的在他腮邊落下一吻,低聲傾訴道,“小昕,我喜歡你,不是因為龔香怡所以愛屋及烏,是因為你就是你,所以才喜歡。”

  

  他反復咀嚼了上次和龔香怡分手後小昕安慰他的話,終於品出了小昕暗藏在心底的不安和害怕。他覺得這句話非常重要,一定要讓小昕知道。

  

  龔黎昕怔楞,繼而笑容越發燦爛。因為我就是我,所以才會喜歡?不是因為龔香怡,更不是因為原主的身份?毫無疑問,林文博的這句話正中龔黎昕心臟最柔軟的一處,令他瞬間就被濃濃的幸福感淹沒。

  

  察覺到他微妙的感情變化,林文博渾身每一個毛孔都仿佛被歡愉浸透,禁不住再次俯身啄吻他的額頭,表情虔誠,仿似在朝拜心中的聖物。

  

  宋浩然紅著眼看向周身被濃濃溫情縈繞的兩人,不安的想到:文博這樣善於掌控人心,我真的能贏他嗎?這個情敵好像很強大。對了,他早就喜歡黎昕,那上次打攪我和黎昕親熱肯定是故意的!該死,難為他還說那麼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忽悠的我內疚了好幾天!媽的!整一個奸商!早知道我就直接把黎昕給吃了!

  

  只可惜,世上難買早知道,宋浩然此刻只能扼腕,後悔不迭。

  

  

 

 

99

 

99、九九 ...

 

 

  經過三天的勞作,地裡的糧食全部收割完畢。成捆成捆的稻穀打穗,暴曬,再用麻袋裝好收進糧倉;玉米用麻繩串起來,晾曬在屋簷下,待曬乾再剝離收庫;紅薯洗淨,蒸煮,剝皮,切片,火炕,上霜,最後製作成容易保存的紅薯乾;新鮮蔬菜可以醃制的醃制,不能醃制的就放入空間異能者的空間裡,雖然知道肯定會被這些人私吞掉一部分,但緊急時刻只得採取緊急措施。

  

  後面的兩個月裡,整個基地都忙著處理加工這些食物,一時間倒顯得欣欣向榮,將迫在眉睫的糧源問題拋在了腦後。然而,無所事事的鮑隆和康正元卻時刻惦記著即將到來的災難,看向三千多名奴隸的眼睛裡冒著慘綠慘綠的凶光。

  

  正在兩人琢磨著是不是該殺些人節省糧食時,遠從京都的響翠灣基地打來了一個電話,言明再過兩天有貴客即將到訪。

  

  兩人放下心中所想,打算接待完貴客再行動。同時也邀請了龔遠航和他們一起去迎接客人,龔遠航推拒不了,只得點頭同意。

  

  “鮑隆和康正元生怕我插手基地事務,這會兒怎麼會讓我和他們一起去待客?恐怕裡面還有玄機,他們是挖了個坑等著我去跳呢。”兩天后,龔遠航坐在辦公室裡,遣走鮑隆派來催促自己去迎接客人的警衛,對陪伴在身邊的兒子說道。

  

  “爸爸,我和你一起去,他們要是敢陷害你,我就直接把他們殺掉。”龔黎昕手裡把玩著一枚令人眼紅心跳的三級中階強化系晶核,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枚晶核他本來打算送給王韜,但是王韜剛剛晉升二級高階,實力和這枚晶核差了整整三階,貿然吸收恐會爆體,便暫時保存在他這裡,權當他無聊時的玩具。

  

  “你這孩子,不要張口閉口就是殺殺殺,迂回一點,動動腦子!”龔父故作嗔怒的輕敲兒子的額頭。這孩子也長歪了,越來越暴力,不過心思還和以前一樣單純,半點沒有長進,讓龔父哭笑不得的同時卻並不覺得憂心。末世嘛,人類要生存下去就離不開殺戮,這種變化很自然,完全沒必要糾正。他是希望兒子心存一絲善念,心懷一絲仁慈,但卻不喜歡兒子變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殺人總比被殺要好。

  

  “那我們怎麼辦?”龔黎昕偏頭,認真嚴肅的問道。

  

  “以不變應萬變。走,先過去看看。”龔父起身,揉揉兒子順滑的墨發。

  

  好像說了等於沒說。龔黎昕瞅父親一眼,困惑的眨眼,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如果事情有變,還是得殺了鮑隆和康正元才行!他固執的想到。

  

  監舍前專門用來給犯人放風的寬闊操場已經被鮑隆和康正元清空,囚犯和獄警兩派的主要成員站立在兩人身後,等待遠從京都響翠灣而來的貴客。

  

  林文博,宋浩然,譚明遠站在鮑隆身後,面容肅穆,早就異變的瞳色被他們強行壓制了下去。譚明遠摸摸眼角,對這種扮豬吃老虎的感覺暗爽在心,特別是當鮑隆用鼻孔看他時,他就覺得對方非常可憐,像一頭待宰的豬玀,大禍臨頭還不自知。

  

  “知道是誰要來嗎?來幹什麼?”宋浩然打斷了譚明遠的胡思亂想,壓低嗓音問道。

  

  “聽說是宋家響翠灣基地的高層,來募糧的。”譚明遠身為鮑隆座下第一幹將,消息自然比別人靈通,低聲回道。

  

  宋浩然皺眉,語帶嘲諷,“募糧?眼下糧食自己都不夠吃,誰還願意分給別人?宋家已經不是原來的宋家了,還有誰會賣他們面子?”對二叔一脈,宋浩然厭惡至極,特別是如今掌控了響翠灣基地的宋浩軒,為人陰險毒辣,從小就是他的死敵。

  

  “響翠灣基地家大業大,養著四萬多人,如今土壤污染了,他們讓土系異能者開闢出來的農田都廢了,不從其他基地要糧還怎麼活?他們手裡不缺軍火,不缺晶核,估計會用這些東西交換,但看其他基地管理者的意願了,如果眼光短淺的,很有可能會同意。”林文博低聲分析道。

  

  譚明遠嗤笑,不屑的開口,“可不是嗎?鮑隆那蠢貨已經同意了,聽說代價是兩枚三級中階風系晶核。有了這兩枚晶核,他就能馬上晉升到三級中階。康正元那裡我就不知道了,估計求得和鮑隆差不多。”說到三級中階,譚明遠眼裡流露出一絲得意。他早就晉級三級中階了,而林文博和宋浩然已經到了三級中階巔峰,隨時會晉升高階。

  

  三人對視,眼裡俱都露出輕蔑和殺意。為了實力不惜拿大家賴以活命的糧食去交換,這樣的蠢貨還真是極品,他們快要忍不下去了!但還不行,他們還沒有完全滲透兩派的勢力,也沒有把握不波及三千多普通民眾的性命。

  

  斂去眼底的殺意,三人又恢復了恭順肅穆的表情。

  

  過了十多分鐘,天空傳來一陣螺旋槳的轟鳴,一架直升機朝長蛇島越飛越近,最後緩緩降落在操場中央。待螺旋槳停止轉動,艙門打開,鮑隆和康正元連忙理順被風吹亂的額發,臉上帶著熱切的笑容走過去迎接。

  

  一名身材頎長,長相俊秀,戴著副金絲眼鏡的男人跨出艙門,臉上揚起淺淡溫雅的微笑,朝迎上來的鮑隆和康正元點頭,眉眼間透著微不可見的倨傲和疏離。隨後,另一名身材高大,體格健壯,面容冷峻邪肆,渾身散發著強大氣場的男人也跨出了艙門,面無表情的看向操場邊緣的眾人,銳利的鷹目凝成一線,仿佛在搜尋什麼。

  

  看見此人,林文博和宋浩然眸色暗了暗,臉上顯出幾分不虞。無他,只因這人正是一見面就與他們氣場不合的賀瑾。

  

  撞上男人如千年寒冰般的青色眼瞳,鮑隆和康正元心頭一驚,熱切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顯得尤為僵硬。從瞳色的深淺來看,這男人肯定是三級中階以上的風系異能者!絕對的頂尖高手啊!只一眼,兩人便心生懼意。

  

  很快,從機艙中跳出來的另外兩人打破了現場稍顯凝滯的氣氛。這是兩名二十出頭的青年,一個長相普通,但氣質斐然,一個長相英俊,眉眼間透著股輕挑的意味,態度也有些吊兒郎當。兩人正湊在一起嘀咕著什麼,並沒有注意到迎上前來的鮑隆和康正元。

  

  “你們好,歡迎歡迎。”康正元畢竟比鮑隆見過世面,怯場了一瞬便笑著走上去,伸出手與長相斯文俊秀,看起來比較好相處的眼鏡男相握。

  

  “你好,康先生,我就是和你通過話的鄭朝河,這位是賀瑾,我們基地的二把手,這兩人是他的朋友,陸雲與孟元吉,跟出來玩的。”鄭朝河晦暗不明的眼瞳隱藏在閃亮的鏡片之後,一一介紹己方四人的身份,又轉而與鮑隆問好握手,態度不遠不近卻十分怡人。

  

  鮑隆和康正元笑容諂媚,與他握完手又朝賀瑾伸出手。賀瑾面無表情,越過兩人徑直朝不遠處的人群走去,冰冷邪肆的雙眸破天荒的流露出一絲熱切。陸雲和孟元吉也快步跟上,視兩人如無物。

  

  鄭朝河對臉色僵硬的鮑隆和康正元欠身,溫聲解釋道,“抱歉,賀瑾的性格比較孤僻,還望二位不要介意。聽說他有一位元至交好友在你們基地,這會兒可能是去找人了。”

  

  “是嘛?怎麼不早說呢,我們也可以事先幫忙找找。”康正元收回手,訕笑道,轉頭去看誰會是這位頂尖高手的好朋友,以後可別輕易招惹。

  

  賀瑾大步朝林文博和宋浩然走去,也不與兩人客套,開口就直問重點,“黎昕呢?怎麼不來?”倒是陸雲,笑眯眯的與兩人打了聲招呼,一雙眼睛在人群中轉來轉去,搜尋他日思夜想的龔少的身影。

  

  “你是什麼大人物,還得黎昕親自來接?”宋浩然挺直脊背,語帶嘲諷的反問。林文博面向賀瑾禮貌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如果他沒看錯,賀瑾對小昕的感情並不單純。這人也是他的情敵之一。

  

  賀瑾青色的眼瞳流轉出一絲冷光,揚起帶著一道淺淺溝槽,顯得尤為性感的下顎,眯眼與宋浩然對視。宋浩然應該覺悟了,難怪敵意比以前更重,不過看他略顯酸澀的表情,估計還沒得手,我總算沒有來晚!想到這裡,賀瑾緊繃了一路的心弦緩緩放鬆下來。

  

  看見他放鬆的面部線條,林文博睨視渾身透著酸味的宋浩然一眼,心中暗暗尋思:還沒開戰,底兒就先露給情敵了,浩然第一局已經輸了。如此看來,我倒是可以嘗試‘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策略。想到這裡,他臉上虛假的笑意變得真切起來。

  

  譚明遠不自在的退後幾步,遠離三人營造出的緊迫氣場,心中忖道:怎麼了這是?這幾個人有仇?待看見伴著龔父不緊不慢走來的龔黎昕和男人忽然灼熱起來的青色眼瞳,他立馬悟了:原來是情敵見面啊!難怪分外眼紅!

  

 

 

 

100

 

100、一百 ...

 

 

  龔黎昕伴著龔父姍姍來遲,看見人群中朝他遠遠望來的高大男人,腳步頓住了,不敢置信的眨眨眼。但見男人沒有消失,正站在燦爛的陽光下對他微笑,他也跟著笑開了眉眼,朝男人飛奔而去。

  

  “賀大哥!”少年的呼喚不自覺帶上了撒嬌般的鼻音,難掩濃濃的喜悅和眷戀。分離的七百多個日夜,當初的相遇、相知、相惜之情並沒有隨著時光轉淡,而是沉澱在心,醞釀成了甘甜醇厚的思念。

  

  “黎昕!”賀瑾上前幾步張開手臂,將撲過來的少年擁進懷裡原地轉了幾圈,面上籠罩的寒霜消失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愉悅和寵溺,就連額角猙獰的刀疤都透著股溫柔的意味。

  

  看著少年清澈如洗的星眸,無憂無慮的笑顏,賀瑾勾唇,心中喟歎:真好,除了長高幾公分,黎昕一點都沒變!

  

  在少年出現以前,賀瑾就像一把開了刃的無雙利劍,鋒利冰冷;在少年出現以後,賀瑾就像一池被風吹皺的春水,柔波蕩漾。看見他如此巨大的氣勢轉變,隨後跟來的鄭朝河眸光微閃,不著痕跡的打量龔黎昕。

  

  少年穿著一件純黑色的圓領T恤,下著灰綠色的迷彩長褲,簡簡單單的裝扮卻襯得他皮膚瓷白細膩,一頭順滑的墨發在烈日的照射下發出瑩潤的光彩,堪比最頂級的絲緞,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乾淨剔透,沒有一絲一毫歷盡苦難的陰霾,令人見之忘俗。這樣的容貌氣度,放在末世前都顯得極為稀罕,更何況喪屍遍地,人人形容枯蒿的現在?少年只需靜靜站著便似一副唯美的畫卷,賞心悅目,引人沉醉。

  

  但賀瑾心堅如鐵,怎麼可能是那種單純的被容貌所惑的人?少年身上肯定還有特別之處。鄭朝河鑒定完畢,帶著鮑隆和康正元走上前,不去打攪相擁的兩人,而是看向陸雲,低聲問道,“這位就是賀瑾心心念念的黎昕?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陸雲灼熱的視線暗了暗,沒有多說,只嗯了一聲,態度敷衍。想要替宋浩軒試探賀哥的軟肋?省省吧!龔少絕不可能是賀哥的軟肋,反而是賀哥的脊樑骨。陸雲諷刺的暗忖。

  

  鄭朝河並不為他愛答不理的態度著惱,扶了扶鼻端的鏡框,淡然一笑。陸雲雖然沒有異能,但一身銅皮鐵骨和鬼神莫測的手段令人聞風喪膽,殺人只需三拳兩腳,對上三級喪屍也能不落下風,在基地算得上一號人物,不是他這種沒有戰鬥力的空間異能者可以招惹的。

  

  一高大一纖細的兩人笑著相擁打轉,場面溫馨快樂,引人側目,也讓宋浩然和林文博看得眼紅不已。但礙於場合,兩人只得死死壓下心中的嫉妒,擺出一副僵硬無比的笑臉。

  

  轉了兩圈,賀瑾依依不捨的放下懷裡的少年,愛憐的撫弄他順滑如絲的墨發,轉而看向站立在一旁微笑等候的龔父,斂容肅穆,畢恭畢敬的彎腰行禮道,“龔叔,好久不見!”

  

  龔遠航朗笑,上下打量他一身戎裝和不怒而威的鋒利氣場,滿意的拍打他肩膀笑道,“好久不見,又長進了!看樣子已經三級中階了吧?”

  

  “是的,三級中階巔峰了。”賀瑾慎重回答,平淡的語氣只是陳述事實,並沒有絲毫的自傲自滿,引得龔父又是連連誇讚。

  

  這是在打岳父牌嗎?看著賀瑾面對龔父侃侃而談,態度極是恭謙順和,林文博摩挲下顎,挑眉暗忖。不明就裡的鮑隆和康正元因為賀瑾明顯的差別對待而徹底黑了臉,可又不敢發作,只得淪為龔父的陪襯,訕笑著站在旁邊。

  

  龔黎昕離開賀瑾的懷抱,朝站在他身後,緊張激動的滿臉通紅的陸雲看去,揚起下顎叫道,“過來,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唉。”陸雲將汗濕的手心在褲管上蹭蹭,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將手腕遞到龔黎昕面前,哪裡有半點平時桀驁難馴,張狂肆意的樣兒?

  

  龔黎昕握住他的手腕,暗暗探查他的內力,半晌後鬆手,笑眯眯的誇道,“練的不錯。”

  

  陸雲立馬眉開眼笑,本就通紅的臉頰更紅了,圍著龔黎昕一疊聲兒的問‘真的嗎?你滿意嗎?’諸如此類的問題,活似等待家長誇獎的小屁孩,又似等待主人順毛的大型犬。

  

  默默旁觀兩人詭異的互動,一旁的孟元吉忍俊不禁,低笑起來。見少年朝自己看來,他連忙上前自我介紹道,“龔少你好,我叫孟元吉,是賀哥的隊友,也是陸雲的死黨。見到你很榮幸。”最後一句語氣非常真誠,並不是尋常的客套之語,對‘龔少’兩字,他可謂慕名已久。

  

  “你好。”龔黎昕微笑,雖然只是簡單的問候,但態度誠摯自然,令人如沐春風,立即就博得了孟元吉的好感。

  

  “你好,我叫鄭朝河,也是賀瑾的朋友,如果以後有機會,希望你能來我們基地做客。”鄭朝河斂去眼底的精光,走上前欲與龔黎昕握手。

  

  這人眼裡暗藏的探究和算計令龔黎昕十分不喜,面上的笑容也因此淡了幾分。略一點頭算作回應,他收回與對方交握的手,微微挑眉,心中訝異。這人也是空間異能者,而且異能十分雄厚,只比龔香怡稍遜一籌,在空間晶核極為稀少的情況下,他是怎麼晉級的?要知道,龔香怡的異能在這兩年裡可是毫無寸進。如此看來,這人很不簡單。

  

  鄭朝河不知道自己的底兒已經被龔黎昕探了去,臉上帶著儒雅的微笑,上前與龔父交談。幾人客套一陣後便在鮑隆和康正元的邀請下朝會客室走去,參加特意為他們準備的迎風宴。

  

  寬敞的會議室裡擺放著一張巨大的長桌,鮑隆和康正元伸手示意賀瑾一行先坐,賀瑾眼明手快,拉過想要朝龔父走去的少年,摁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龔父搖頭失笑,只當兩人許久未見,想要坐在一起敘舊。宋浩然和林文博臉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了,差點控制不住瞳色的變化。

  

  待客人坐定,鮑隆和康正元也各自在主位上落座。鮑隆拍手,一群精心挑選過的女囚便端著一盤盤熱騰騰的菜肴進來了,一一擺放在長桌上。菜肴的賣相很粗糙,只是進行了簡單的翻炒,但對於朝不保夕,艱難求存的末世人而言已經是難得的美味佳餚。

  

  鄭朝河與陸雲真心讚歎了兩句,引得鮑隆和康正元得意的大笑,賀瑾則低聲與龔黎昕說話,冷峻的面容上帶著罕見的溫柔,對旁的人事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鄭朝河瞥一眼打從見面開始就‘如膠似漆,難分難舍’的兩人,隱藏在鏡片下的眼眸微微閃了閃。

  

  陸雲的注意力卻轉到了放下菜肴也不離去的一群女囚身上。她們俱都長相出眾,身材火辣,身上的衣物乾淨整潔,極其性感,很明顯是特意裝扮過的。

  

  “這些妞兒應該是三陪的吧?”陸雲指指站在自己身後的女人,腆著臉朝鮑隆和康正元問道。

  

  “哈哈,沒錯,看上誰你們隨便挑。”鮑隆沒想到陸雲這麼上道,不等自己開口介紹就先急吼吼的問了起來,心裡對陸雲頗有種色鬼遇見癡漢的惺惺相惜之感,撫掌大笑。

  

  “那感情好!我就不客氣了!”陸雲連忙拽過一名身材最火辣的女人摟進懷裡揉搓,動作直接大膽,無遮無掩。

  

  鮑隆自己也挑了一名長相出眾的,然而朝餘下的女人擺手。這些女人會意,親親熱熱的挨著在場男人身邊坐下,準備陪吃陪喝,宴後自然還會陪睡。只有這樣,她們才能吃上一頓飽飯。

  

  這種招待在末世前那是俗的掉渣,在末世後卻顯得豪奢淫逸,襯得鮑隆和康正元出手不凡。林文博,宋浩然,龔遠航擺手遣退圍過來的三名女人,心中冷笑:這樣擺闊炫富,合著生怕別人等會兒宰的輕了?真是蠢貨!

  

  鄭朝河摟過身邊的女人,微笑吃下女人夾來的一筷子米飯,暗暗尋思道:招待的這麼大方殷勤,看來長蛇島上存糧充足啊!如此,這一趟總算沒有白來。如果C國每一個小基地的頭目都像這兩人一般愚蠢就好了。只可惜,也唯有長蛇島監獄才能出這麼一兩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

  

  孟元吉也笑著收納了女人,但態度不如陸雲豪邁。賀瑾一個森冷的眼刀甩過去,想要靠近他和龔黎昕的兩名女人立馬自覺的退散了,走時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陸雲揉著腿上女人飽滿堅挺的胸部,對身邊形單影隻的龔黎昕問道,“龔少,賀哥習慣了生人勿近,你咋也不找個女人陪陪呢?末世了,誰知道還活不活的過明天?要及早行樂啊!”他是標準的享樂主義者,從不委屈自己。

  

  龔父,林文博,宋浩然,賀瑾,四把眼刀子齊刷刷朝陸雲甩去,陸雲卻渾然未覺,笑容相當曖昧淫賤。坐在他另一側的孟元吉扶額,為他粗大的神經感到無力至極。這熊孩子,兩年了都還沒搞明白賀哥對龔少的真正感情,要不要這麼遲鈍?

  

  龔黎昕淡淡瞥他一眼,認真解釋道,“我自己有手,吃飯的時候不需要人陪。”自打過了五歲,他就不需要婢女伺候他生活起居了。

  

  陸雲被他正兒八經的表情噎了一下,心中呐喊:龔少,吃飯不是重點!飯後OX才是重點啊!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想到這裡,他眸色閃了閃,遲疑的開口:“龔少,你該不會還沒開葷吧?雖說現在世道艱難,但憑你的身份和魅力,應該不會混的這麼慘吧?”龔少今年應該18了,完全可以嘗嘗女人的滋味了,要知道他當年14就破·身了。

  

  “我早就開葷了。”龔黎昕想也沒想,篤定的說道。

  

  他話音剛落,先前投向陸雲的四把眼刀又齊刷刷投到了他身上。乖巧可愛的兒子竟然有了女人自己卻不知道?龔父感到很失落。賀瑾三人則是心臟一陣陣緊縮,疼痛難當。究竟是誰?竟然搶在他們之前得到了少年?三人暗自咬牙,眼裡寒光凝聚。

  

  

 

 

101

 

101、一零一 ...

 

 

  陸雲一再打量龔少純真的表情,不確定的問道,“你真的開葷了?”

  

  “嗯。”龔黎昕微笑,淡淡開口,“雖然說動物都變異了,沒有肉吃,但是我的朋友送給我幾罐牛肉醬,放在李東生的空間裡都不會壞掉。我想開葷了就舀一勺牛肉末拌白麵包或米飯吃,味道很好。”

  

  話落,他眨眨眼,認真的介面,“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我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就把牛肉醬拿出來給你們也開開葷吧,只剩最後一瓶了,你們全吃完也沒有關係。”

  

  他兀自將先前遣退的一名女人叫上前來,讓她去東區223監舍找李東生,把牛肉醬拿過來。那女人嘴角抽搐的去了。

  

  陸雲已經完全陷入了石化狀態,面對龔少這個古人,他如果說破-身或敦倫還行,卻偏偏要說現代感十足的開葷,也難怪人家理解錯誤,與他雞同鴨講了半天。龔少還是和兩年前一樣,忒純真了!在龔少面前,陸雲覺得自己很猥瑣,從來沒有過的猥瑣。

  

  在場眾人靜默了一瞬,忽然齊齊大笑起來,直笑的前仰後合,眼角的淚都流了出來。奇葩,當真是奇葩!他們還從沒見過這樣單純的少年。

  

  鮑隆邊笑邊將面前的桌子拍的震天響,心裡火熱難耐。他玩遍了號子裡稍有姿色的男人女人,卻從沒見過這樣乾淨到不可思議的少年,更難得的是還長著一副令人癡迷的相貌。如果讓少年褪去臉上的純真,染上情欲之色會怎樣?想到這裡,鮑隴下身堅硬如鐵,將身邊的女人抱坐到腿上,隔著褲子暗暗頂弄了幾下,思量著要儘快將少年弄到手。

  

  龔父也忍俊不禁,但心中卻泛起了嘀咕,心道兒子是不是太晚熟了點?18歲,該知事了。

  

  林文博、宋浩然、賀瑾心中的絞痛轉瞬便消失的一乾二淨,齊齊垂頭隱藏臉上如釋重負的表情,恨不能將被笑的耳尖泛紅,神情越發懵懂無辜的少年摟進懷裡狠狠揉搓疼愛一番。這幅明明有些莫名其妙,手足無措,卻又偏偏要故作鎮定大方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太招人了!

  

  鄭朝河不著痕跡的打量耳尖泛紅的少年,心中暗忖:真是難得的表裡如一,乾淨剔透,怪不得賀瑾這樣冷血的人會為他瘋狂至此。宋將軍早就有意遏制賀瑾的勢力,這個龔少倒是可以利用起來。

  

  因為龔黎昕鬧出的笑話,現場氣氛融洽了許多。過了十分鐘,先前離開的女人拿著一罐牛肉醬進來,在龔黎昕的示意下給每人都均勻的舀了一勺,攤在潔白的米飯上,看著確實讓人食欲大開。

  

  將自己的那份趕進賀瑾碗裡,龔黎昕笑眯眯的說道,“賀大哥多吃點。”

  

  “乖!”賀瑾心軟得一塌糊塗,邊愛憐的摩挲少年柔滑的髮絲,邊朝同來的孟元吉看去,說道,“把那塊芝士蛋糕拿出來。”

  

  那是他末世最初在京都的一家蛋糕店的冷藏櫃裡找到的,雖然已經不如剛出爐時新鮮,但味道還沒變。憶起酷愛吃甜食的少年,賀瑾心中酥軟,將蛋糕用紙盒小心包起來,存放在孟元吉的空間裡一放就是兩年,只為了再次見面時拿出來,博得少年一個欣喜的笑容。

  

  孟元吉連忙應諾,翻手招出一個精緻的紙盒,小心翼翼的放到少年面前。這塊蛋糕存放在他空間裡,賀哥不止一次的警告他千萬別壓壞了,弄得他都不敢在紙盒周圍放置物資,白白浪費了一大塊空間。這下好了,終於送給正主了,他偷偷籲了口氣。

  

  “唉?這塊蛋糕是送給龔少的?難怪我求了幾百次賀哥都不願意給。”陸雲心理平衡了,兩年裡因為吃不到這塊蛋糕而起的怨念瞬間消散。早知道是送給龔少的,他絕不會開口去要。

  

  龔黎昕抿唇打開紙盒,看見烤的金黃鬆軟,濃香撲鼻的芝士蛋糕,本就亮如星辰的眸子更亮了,欣喜的看向賀瑾,眉眼彎彎的說道,“謝謝賀大哥!”

  

  賀瑾心裡說不出的滿足,寵溺的揉揉他的發頂,拒絕他遞到自己唇邊的一勺蛋糕,溫聲囑咐他自己吃。龔父,林文博,宋浩然,陸雲也連忙擺手,拒絕了少年的投喂。蛋糕本來就小,一人吃一口,他哪裡能吃上多少?

  

  看著少年將一勺蛋糕含進嘴裡,繼而眯起圓溜溜的貓瞳,露出享受至極的可愛表情,賀瑾,林文博,宋浩然三人不約而同的微笑起來,饜足的表情就仿佛自己也吃到了一般。

  

  幾人的互動引得桌上眾人頻頻側目,鮑隆差點擰斷懷裡女人的腰肢,但想到賀瑾急著去各處募糧,明天就要離開便釋然了。他看得出來,賀瑾,林文博,宋浩然三人對龔黎昕的感情都不一般,美人就是美人,忒招人惦記。思及自己很快就要將這樣的極品美人吞吃入腹,他眼裡溢出淫邪的光芒。

  

  沒有蛋糕可吃,卻有牛肉醬拌飯,味道也不錯,眾人很快就移開目光,專心享受面前的食物。吃到一半,鮑隆表情神秘的開口,“賀先生,鄭先生,我這裡還有最後一道菜,包你們以前沒有吃過。”

  

  話落,他朝門邊的女人招手。那女人點頭,出了門去,很快就端了一盤濃香四溢的紅燒肉上來,放在鄭朝河與賀瑾之間的桌面上。看見這道菜,許多人的眸光都閃了閃,露出噁心欲吐的表情,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動。

  

  賀瑾和龔黎昕齊齊放下碗筷,森冷的面色如出一轍。坐在他們對面的龔父等人面無表情,但細看就能發現他們微閃的眸光中暗藏滔天的怒火。

  

  陸雲對著這盤紅燒肉狂流口水,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去夾,卻被孟元吉大力擒住了手腕。陸雲遲疑的縮回手,低聲問道,“怎麼啦?有毒?”

  

  孟元吉狠狠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鄭朝河淡然一笑,夾了一坨肥瘦均勻的肉塊放進嘴裡細細品嘗,待咽下後真誠的贊道,“肥而不膩,瘦而不柴,不錯!看來,鮑先生的大廚烹飪兩腳羊很有一手。”

  

  鮑隆撫掌朗笑,伸手大塊大塊的夾取,放進嘴裡津津有味的咀嚼,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對鄭朝河說道,“看來鄭先生和我是一路人!哈哈,痛快!這兩腳羊也是肉,是肉就可以吃!管他那麼多幹嘛?來來來,你們都吃!”他邊說邊朝桌上的眾人招手。

  

  鮑隆今天是故意借鄭朝河來敲打提點屬下。糧食無法種植,那三千多奴隸也就沒用了,但光是殺了可不行,還得將他們最後一點剩餘價值榨取乾淨。為了順利實施心中的計畫,他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康正元猶豫了一瞬,拿起筷子默默開吃,間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如今他勢微,不敢和鮑隆正面對抗,況且,他覺得鮑隆的殺人儲肉計畫聽起來不錯,人肉的味道確實很好,吃得多了也就習慣了,和豬牛羊肉沒有差別。

  

  陸陸續續的,有一部分人開始朝那盤紅燒肉伸手。吃進嘴裡以後,有人眼睛一亮,有人面色蒼白,有人俯□嘔吐。但不管他們反映如何,他們都用自己的行動表達了對鮑隆的支持。

  

  鮑隆看向堅決不動筷的龔父等人,表情陰冷,又看向老神在在,雙手環胸一動不動的譚明遠等人,眼裡流露出一絲詫異,繼而凶光畢現。這是有了二心了嗎?他咬牙,陰狠的暗忖。

  

  陸雲被這些人詭異的舉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拉拉孟元吉的衣袖,低聲問道,“兩腳羊是什麼東西?新型變異獸?”

  

  孟元吉面容扭曲了一瞬,啞聲開口,“你沒讀過書嗎?兩腳羊就是人,他們吃得是人肉!”

  

  陸雲的喉嚨仿佛被人掐住了一樣,臉色由慘白變成青紫,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鄭朝河,露出厭惡至極的表情。沒想到啊,這人看著斯斯文文,竟然是個人面獸心,豬狗不如的東西!他心中的厭憎無論如何也壓制不住。

  

  鄭朝河並不在乎陸雲等人對他的看法,他只要順利完成宋將軍交給他的任務就行。吃人肉,他私底下和宋將軍早已嘗試過,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沒有糧食,為了活下去,任何能夠入口的東西他們都願意嘗試。鮑隆和康正元雖然愚蠢,但心性夠狠,難怪可以在末世安然的活下來,並當上基地頭領。

  

  想罷,鄭朝河拿起桌邊擺放的一張紙巾,動作優雅的擦拭嘴角,徐徐開口,“這一餐很豐盛,很可口,多謝鮑先生的盛情款待。我們時間不多,明天一早還要去別的基地募糧,不知上次電話裡提的條件鮑先生和康先生考慮好了沒有?”

  

  鮑隆和康正元對視一眼,齊聲問道,“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將東西先給我們看看?交易之前總得讓我們驗貨吧?”

  

  這便是答應了?鄭朝河心中暗喜,手一翻拿出兩個黑色的天鵝絨珠寶盒,將盒子放在桌上打開,略略推上前讓兩人看清楚。

  

  盒子裡各自放著兩枚三級中階晶核,左邊的是土系,右邊的是風系,在黑色天鵝絨的映襯下顯得流光溢彩,璀璨奪目,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三級中階晶核,而且一出手就是四枚,足夠令這些人眼紅心跳。

  

  鮑隆和康正元渾濁的瞳仁忽然暴亮,流露出難以遮掩的貪婪目光,情不自禁朝珠寶盒伸出手去,卻被鄭朝河搶先一步,啪的一聲蓋上盒蓋,收進了空間裡。

  

 

 

 

102

 

102、一零二 ...

 

 

  眼看快要到手的晶核轉瞬消失在鄭朝河手裡,鮑隆和康正元臉上的貪婪之色稍褪,咳了兩聲,故作姿態的靠回椅背。

  

  鄭朝河微笑道,“如今貨也驗過了,只要二位將當初答應的那一萬五千斤糧食交給我,這四枚晶核就是你們的。”

  

  “一萬五千斤?”座下有人議論紛紛,片刻後,譚明遠陰測測的開口,“我們自己的口糧都不夠,你們憑什麼一開口就要去將近一半?以後我們吃什麼?”

  

  鮑隆和康正元也不開口,任由譚明遠對上鄭朝河,他們顯然也覺得一萬五千斤太多了點。

  

  “我可以拿出更多的晶核來換,雖然沒有三級中階的,但三級低階,二級高階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會有。而且,我們基地的科學精英正在研究抗喪屍毒血清和淨化土質和水質的辦法,有了進展,我們可以將成果拿出來與眾位分享,如果找到了可以食用的新型變異植物,我們也可以將種子送給你們。你們覺得如何?”鄭朝河慢條斯理的拋出誘餌。

  

  高級晶核、抗喪屍毒血清、淨化土質水質、新型糧食,每一個聽起來都誘惑無限,令人無法拒絕。此時,不只鮑隆和康正元,就連其他人都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利益更能打動人心的了,鄭朝河暗暗觀察眾人表情,閒適安然的坐在原位,等待他們妥協。

  

  龔父眉目半斂,默默不語,並不參與這些人的交鋒,免得他們將主意打到自己的頭上。但鮑隆既然叫了他來,自然是想從他身上挖一坨肉下來的,此時已不懷好意的看向他,故作為難的開口,“我這裡糧食不多,又養了那麼多張嘴,一下拿出一萬五千斤恐怕很難,龔首長那裡地多人少,糧食比我充足,不如讓他出五千斤,我和康正元各出五千斤,龔首長,你看如何?”雖是徵詢的語氣,但卻透著強硬。

  

  龔父擰眉,面沉如水,冷冷的開口,“不如何。鄭先生許的好處雖然很動聽,但都太過虛無縹緲,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兌現,不如糧食在手來的心安。”

  

  “怎麼會是虛無縹緲呢?至少龔首長需要的晶核我現在就能立刻拿出來,二級高階到三級中階,不管哪一系,只要龔首長開口,在下如數奉送。”鄭朝河適時插嘴。他本來也沒想過能輕易將糧食要到手,自然留有討教還價的餘地。

  

  “很抱歉,我是普通人,不需要晶核,只需要口糧。”龔父面無表情的拒絕。

  

  鄭朝河意有所指的瞥一眼龔黎昕,打出一張親情牌,“那貴公子呢?貴公子步伐穩健,目如寒星,應該是位異能者吧?難道龔首長不為貴公子考慮考慮?”

  

  “我亦無需晶核,你不必多言。”龔黎昕睇視鄭朝河,俊逸非凡的容顏上露出些睥睨之態,淡淡開口,“靠別人奉送的晶核得到提升的力量就好比空中樓閣,一推就倒。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鬥就不會知道怎麼運用自身的力量。”話落,他看向鮑隆和康正元,語帶輕蔑,“你們信不信,就算你們晉升到了三級中階,在實力稍遜你們一籌卻身經百戰的異能者面前,你們走不了幾個來回就會被擊殺,更何況對上僅憑直覺就能將異能發揮到極限的高階喪屍?躲在長蛇島你們還可以多活兩日,走出去,早晚不過是個‘死’字!哼~無知鼠輩,目光短淺!與你們無甚好說,告辭了!”話落,他朝早就露出不耐之色的龔父看去。

  

  父子兩雙雙起身,朝面容鐵青的鮑隆和康正元略一點頭,大步離開。賀瑾笑著搖頭,帶領眼裡流露出熱切崇拜的陸雲和孟元吉快速跟上。

  

  奶奶的,兩年了,龔少說話做事還是那麼爽利!陸雲驕傲的想到。

  原來龔少是這樣堅韌不拔,眼界開闊的人,難怪賀哥心心念念了他兩年,旁的人一點也看不上!難怪!孟元吉心中感歎。

  

  落到最後的林文博在會客室的門前停步,轉過頭來淡笑開口,“哦,對了,給你們做一道算術題。一個成年男子一年要消耗糧食六百斤,就算你們把所有普通人都殺光,餘下的一萬多斤糧食也只夠你們三百多人吃上六個月,三千多人肉需要弄一萬五千斤海鹽醃制,海鹽分量不足,在每天37°的平均高溫下不出四天就會腐爛。你們自己算算你們手頭那點東西夠吃多久,有沒有那個命等到響翠灣將所有利益兌現。好了,告辭。”

  

  他風度翩翩的略一躬身,在鄭朝河陰冷無比的注視下不緊不慢的離開。

  

  座上眾人靜默,細細品味龔黎昕的諷刺和林文博的提點,臉上的貪婪消失的一乾二淨。有實力只比鮑隆和康正元稍遜一籌的下屬不懷好意的朝兩人看去,思量著若自己對上他們,能不能夠像龔少說得那樣輕易將兩人擊殺。越想,心中反叛的念頭越是無法遏制。

  

  鮑隆和康正元胸中怒火狂燃,但在這高漲的怒火背後卻隱藏著一縷心虛,令他們忐忑難安。他們平日作威作福慣了,晉升的晶核幾乎都是屬下供奉的,他們很少參加戰鬥。此時此刻,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的級別看上去很高,但實際上卻只是用來唬人的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沉重的危機感襲上心頭,壓得兩人透不過氣來,再沒心思與鄭朝河討論糧食問題,匆匆離開。

  

  鄭朝河收起臉上閒適的表情,緊跟在兩人身後。他就不信,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還說服不了這兩個蠢貨。有危機感才好,晉級對他們而言才更加重要。

  

  譚明遠反復思量著龔少的話,細想龔少以往總是毫不留情的將他們丟入喪屍群的慘無人道的行為,心頭浮上一股暖意。為了讓他們真正變得強大,龔少費心了。跟了這樣的人,果然是他譚明遠時來運轉,天降橫福啊!

  

  站起身,譚明遠勾著唇,哼著歌,悠哉悠哉的走了,一看就知道心情十分舒暢。他的屬下們也是同樣的歡脫表情,引得其餘人頻頻側目。

 

  賀瑾跟著龔父走了,他們三人的住宿問題自然由龔父安排。但是東區監舍提供給獄警居住的小套房都被人占了,賀瑾一行要麼在獄警的辦公室打地鋪,要麼就去住監獄。

  

  客人來了讓住監獄,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龔父也說不出口,想了想,他看向三人,溫聲詢問道,“東區的獄警套房都被人占了,我馬上叫人騰三個房間出來,你們先去我辦公室稍等片刻。”

  

  “哎~不用特意給咱們挪地方,咱們跟人湊合一晚就行,哪兒那麼嬌氣!”陸雲連忙擺手,大大咧咧的說道。

  

  龔父朗笑起來,拍拍陸雲的肩膀,“那行,你們習慣就好。”

  

  雖然陸雲有時候很不著調,但心性卻是極好的。人活在末世,就彷如活在一個巨大的熔爐,脆弱的生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蒸發掉,所以感情也會比末世前的人更加直接更加激烈。愛要狠狠的愛,恨要狠狠的恨,享樂更得及時。陸雲就是這類人中的典範,他在末世過的自得其樂,有滋有味。在陸雲身上,龔父看見了一種蓬勃的朝氣,心中很是喜歡,至於他好·色那點小毛病便不足為道了。

  

  聽見兩人的對話,賀瑾眼眸微閃,略帶贊許的瞥了陸雲一眼。

  

  孟元吉心中正想誇陸雲上道,就聽見他腆著臉開口,“龔叔,我今晚就跟龔少湊合一間吧?這麼久不見,咱晚上要和龔少促夜長談。”

  

  賀瑾青幽幽如兩汪寒潭的眼眸定格在陸雲身上,如果他是冰系異能者,陸雲這會兒估計已經被凍成冰棍了。

  

  孟元吉嘴角抽搐,撫撫額,連忙開口補救,“那啥,你不是說你還有很多好兄弟在這兒嗎?你不去看看他們?”

  

  “唉!對了,你不說我都忘了!”陸雲想到一出是一出,立馬轉移了注意力,看向龔父問道,“龔叔,王韜他們住哪兒?我去看看他們。”

  

  “我叫人帶你們去。”龔父叫來一名士兵給他們帶路,等兩人走遠,他看向兒子,溫聲道,“你帶賀瑾去你房間吧,長途跋涉的,肯定累了。”

  

  “龔叔,讓賀瑾跟我一間吧。”跟隨在龔父身側的宋浩然再也忍不住了,語氣僵硬的開口。林文博抿唇,不發一言,但臉色也沒了平時的儒雅淡定,帶著些陰沉。

  

  “不用了。”不等賀瑾開口拒絕,龔黎昕擺手,“我想跟賀大哥住一起,兩年不見,我有很多話要跟賀大哥說。”話落,他轉頭看向滿面春風的賀瑾,笑道,“走,我帶你回房。”

  

  看著兩人相攜離開的背影,宋浩然臉色黑漆漆一片。林文博雙手插兜,邊走邊閑閑開口,“賀瑾好不容易來一趟,咱們肯定要陪他玩玩。小昕最近剛學會了打拖拉機,咱們晚上邀賀瑾玩通宵。你看怎麼樣?”

  

  “行,我奉陪。”宋浩然笑了,心道奸商果然是奸商,辦法就是多!咱們先暫時聯手把賀瑾送走再說。

 

 

 

 

103

 

103、一零三 ...

 

 

  獄警的小套房非常簡陋,一個臥室,一個浴室,總共才十多平米,再放上桌椅和床榻,空間就顯得更加狹小。

  

  賀瑾跟隨在龔黎昕身後進房,視線首先朝鋪著藍色印花床單的單人床看去,眉頭微挑。

  

  “這是單人宿舍,床都是這麼窄,委屈賀大哥今晚和我擠一擠。”龔黎昕循著他視線看去,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沒關係,我不委屈。”賀瑾笑著理順他的額發,柔聲開口。

  

  他不但不覺得委屈,還覺得非常滿意。床越窄越好,如果窄到黎昕只能睡在他身上那就更好了。想到這裡,賀瑾心跳加速,下腹火熱,竟有些情難自已。

  

  兩人坐下聊著各自的近況,一名水系異能者敲響房門後進來,給浴室的浴缸裡注水,好讓客人洗漱,又在浴缸旁邊的桶裡注滿水備用。如今水源也受到了污染,基地裡的用水都由水系異能者提供,水系異能者的身價一夕之間飛漲,成了人人爭搶的重要資源。

  

  待那名水系異能者離開,龔黎昕走進浴室,將手伸進浴缸裡,用內力將冷水加熱到合適的溫度,然後對賀瑾招手道,“賀大哥,快過來洗洗,身上清爽了才好休息。”

  

  看著少年躬身趴伏在浴缸邊,臀部圓潤挺翹,線條優美,又看見他的T恤滑下一截,露出纖細柔韌,不盈一握的腰肢,賀瑾淡青色的眼眸逐漸轉為深青色,心中蠢蠢欲動。

  

  “不如你跟我一塊兒洗吧,免得浪費水。”他大步走進去,關上浴室門,嗓音暗啞。

  

  “唉,也好。”龔黎昕略略一想便點頭答應。他麻利的脫下上身的T恤,蹙著眉開口,“賀大哥,你這次來怎麼不事先告訴我?我都沒準備好招待你。”

  

  賀瑾也脫下上衣,捏捏他粉嘟嘟的唇瓣,語帶寵溺的說道,“我想給你個驚喜。怎麼樣?見到我高興嗎?”

  

  “高興。如果你留下不走我就更高興了。”龔黎昕眉眼一彎,笑眯眯的說道。

  

  “放心,我已經找到擺脫宋浩軒的辦法,很快就能離開了。宋浩軒那人陰險毒辣,掌控欲強,我現在在響翠灣有幾分勢力,他要麼會想辦法牢牢控制住我,要麼就會徹底毀掉我。我倒是不怕他,但是我手底下還有很多兄弟,得保證他們不被牽連。”賀瑾在浴缸旁邊的馬桶上坐下,眸色深沉的注視著眼前的少年。

  

  龔黎昕兀自脫下迷彩褲,口裡抱怨,“爸爸現在也不讓我殺鮑隆和康正元,害怕會連累普通人。真麻煩!”

  

  賀瑾輕笑,笑聲低沉渾厚,暗藏著幾縷火熱的欲-望。他稍稍變換一下坐姿,眯眼看著脫得只剩下一條小內褲的少年,徐徐開口,“不用你動手,你今天說的那些話一定會引起不少野心家的權欲,內鬥很快就要開始了,你們只要等待時機,做螳螂背後的那只黃雀就行。這年頭,誰都想做一做‘亂世梟雄,割據一方’的美夢。”

  

  他嗓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沙啞,直至徹底消聲。因為少年已經脫掉最後一層束縛,將自己精緻誘-人的白皙--體毫無保留的展露在他面前,吸引了他全部心神。

  

  察覺到背後灼熱的視線,龔黎昕回頭,奇怪的問道,“賀大哥,你怎麼不脫褲子?不洗了嗎?”

  

  “洗。”賀瑾啞聲回答,從馬桶上站起,將長褲和內褲一塊兒脫下。這種鴛---浴的大好機會他怎麼可能錯過?

  

  早已腫--不堪,青筋遍佈的紫紅色--物從褲頭裡跳脫出來,上下晃動,尺寸大的驚人。龔黎昕眨眨眼,忍不住朝他那處看去,已經完全發育成熟的身體竟然微微情-動。

  

  在少年氤氳著水汽的眸光注視下,賀瑾的那處越發堅---脹,頂端緩緩吐出幾滴透明的露珠,畫面---至極。龔黎昕耳尖泛紅,飛快的移開目光。賀瑾卻恍若無事,一步一步朝少年走去,俯□,手指輕輕碰觸少年雖不大,卻形狀完美,尤為粉嫩精緻的那處,嗓音沙啞的調笑,“黎昕,你十八歲了吧?這裡怎麼還光--溜的沒長--毛?”不過真的很美!他心中暗暗補充到。

  

  龔黎昕耳尖紅的似要滴血,抿抿濕潤的唇瓣,故作鎮定的開口,“這是天生的,我也沒辦法。”他邊說邊用手捂住那處,阻擋賀瑾的視線。面對那些爐鼎時,他從沒有過這種羞於見人的感覺,心中不由暗自納罕。

  

  “這麼說來我還沒發現,黎昕渾身上下都沒有一根汗毛,連鬍子都沒長。”見他害羞,賀瑾眼裡溢出一絲笑意,從背後環住他的身體,吐著熱氣在他耳邊低語,一雙帶著粗糙繭子的大掌上下在他---的手臂,腰腹,大-腿等處遊移,挑-逗的動作似有意似無意,在他身上點燃一簇簇火苗。

  

  賀瑾可不像宋浩然和林文博那樣守規矩。他本來就肆意妄為,骨子裡帶著邪性,好不容易與心心念念的少年相聚,自是用盡手段去引-誘,去爭取。

  

  “賀大哥,不要摸了。”龔黎昕拉住賀瑾四處點火的大手,語帶哀求的嘟囔,瑩白如玉的身體泛出一層淺淺的粉紅,綿軟無力的依偎在賀瑾懷裡輕輕顫抖。

  

  這樣輕柔似撒嬌的小貓兒般的聲音引的賀瑾眸色更加暗沉。他猙獰的巨-物霸道的擠進少年兩-腿之間,勒緊少年纖細的腰肢,癡迷的感受著掌心滑膩到不可思議的肌膚,咬著少年緋紅的耳垂低語,“黎昕,你那兒站起來了。怎麼辦?”話落,他輕笑一聲,用指尖一下一下撥弄少年顫巍巍的那處,引得少年仰頭呻吟,身體更加虛軟無力。

  

  “不要弄了!我難受!”龔黎昕驚呼,身體裡燃起一股熱火,平日壓下的欲-求盡皆被賀瑾挑起,令他腦子混沌一片,完全沒有辦法思考。靠在賀瑾堅壯碩的胸膛大口喘息了一會兒,他伸手朝自己那處摸去,緩緩擼-動起來。

  

  賀瑾正細細密密的啄吻他線條優美的脖頸,看見他的動作,輕輕在他耳垂咬了一口,語帶誘-哄的說道,“黎昕,賀大哥幫你弄好不好?保證很舒服。”

  

  龔黎昕渾渾噩噩的點頭,被賀瑾抱進浴缸裡,分開兩腿,面對面盤坐在他腰腹上,下-身緊緊貼在一起。

  

  賀瑾將兩人勃-起的物事攏到一處,握在掌心時快時慢的擼-動,並垂頭,狠狠吻住少年殷紅似血的唇瓣,輾轉允-吸,攻城掠地。似覺得不夠滿足,他另一隻手摁住少年的後腦勺,不斷加深這一吻,半開半合的深邃眼眸死死盯住少年的臉龐,狂猛的表情恨不能將少年吞吃入腹。

  

  龔黎昕被吻的昏頭轉向,最脆弱最敏感的那處又被賀瑾完全掌控,只能無力的攀住賀瑾的脖子,不讓自己軟倒進溫熱的水裡。

  

  癡迷的看著懷裡---如絲,美得驚心動魄的少年,賀瑾狂跳的心臟幾乎快要爆炸。他意猶未盡的結束一吻,嗓音粗嘎的問道,“黎昕,舒不舒服?”

  

  “嗚~舒服!”龔黎昕誠實的回答。

  

  賀瑾輕笑,眸光微閃的問道,“你平時想要了怎麼辦?嗯?”邊說邊加重手上的力道。

  

  “運,運轉心法就不會想要了。”龔黎昕仰著頭,喘著氣,斷斷續續的開口。

  

  賀瑾嘴角微勾,獎勵性的在少年唇上啄了一口,手上動作不停,啞聲道,“真乖!那如果非常想要,沒辦法控制怎麼辦?”

  

  “摸,摸一摸就好了。”快-感一波一波如潮水般襲來,龔黎昕眼角含淚,帶著哭音說道。

  

  賀瑾徹底滿意了,手上動作加快,低頭噙住少年的唇瓣,將他的呻-吟吞吃入腹,開始新一輪的唇舌--纏。足足好幾分鐘,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低聲說道,“雖然現在我很想……但是,我不希望明天醒來讓你看見我離開的背影,所以,你再等等,等賀大哥回來,我們就做更快樂的事,比現在舒服一百倍。好不好?”

  

  咬著龔黎昕的耳垂,賀瑾無恥的誘-拐。還沒經歷過情-事的青澀少年最是容易哄騙,不管黎昕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只要嘗過了那種美妙的滋味就會牢牢記在腦海裡,刻入身體裡,一輩子無法忘記。既然愛上了,賀瑾不會讓自己陷入求而不得的孤苦境地,而是費盡心機,不折手段的去爭取少年的心。更何況,少年太招人惦記了,他暫時無法陪伴在少年身邊,自然要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好!”龔黎昕的思維已經完全被---操控,恍恍惚惚的應道。他的身體本就需要不時采補元陽,再加上打從心底喜歡賀瑾,自然更加無法抗拒他存心的引-誘。

  

  賀瑾低笑,手段盡出,極富技巧的擼-動起來,將懷裡的人和自己一同帶上雲端。一陣劇烈的電流穿過身體,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先後釋放出來,粘---膩的液體沾滿了兩人的腹部,畫面---無比。

  

  從高-潮的餘韻中回過神來,賀瑾垂頭,凝視靠在自己頸窩喘氣的少年,愛憐的撫摸他泛著桃粉色澤的勾-人眼梢,神情饜足。

  

  靜靜相擁了一會兒,見水已經涼透,賀瑾將兩人身上的狼藉沖洗乾淨,抱著依然渾身發軟的少年躺回床榻。見少年乖巧的依偎在自己懷裡陷入香甜的夢境,賀瑾微笑,細細密密的啄吻他散發著馨香的發頂,閉上眼睛滿足的忖道:這一趟沒有白來!每晚折磨的我難以安睡的美夢終於實現了。

  

  本想著自己還有一晚上的時間能和心愛的人獨處,但等賀瑾睡醒過來,龔黎昕已經悄無聲息的出門了。等他帶著晚餐回來,身後跟著臉色黑沉的宋浩然和笑容顯得分外虛假的林文博。兩人拿出撲克,勾得龔黎昕眼睛閃閃發光。

  

  不忍看黎昕失望,賀瑾強忍住心頭的不耐,加入了打拖拉機的隊伍。玩到半宿,林文博和宋浩然絲毫不肯挪步,最後實在困得不行,乾脆直接在龔黎昕房裡打了地鋪,還以床窄為由硬拉著賀瑾睡地上,無賴行徑盡顯。

  

  第二天離開時,賀瑾的臉色漆黑無比,陰測測的盯視宋浩然和林文博一眼,一步三回頭的爬上直升機。鄭朝河也是滿臉的憔悴,但眼底卻並沒有失望之情,估計糧食最終還是要到手了。

  

 

 

 

104

 

104、一零四 ...

 

 

  賀瑾一行離開後沒兩天,鮑隆和康正元先後晉升到了三-級中階和三-級低階巔峰。似乎是想要確認自己的領導地位沒有動搖,晉級以後,兩人準備合辦一場盛大的晚宴,邀請各自的得力下屬共同慶祝。這是一種炫耀,也是一種示威,不難看出,兩人對龔黎昕上次的諷刺耿耿於懷。

  

  林文博、宋浩然、龔黎昕也接到了邀請。譚明遠來東區通知三人時,臉上帶著些焦慮。

  

  “老大,你晚上注意點,聽說鮑隆和康正元想要對付你。”譚明遠鼻樑上的刀疤扭曲了一瞬,低聲開口,“你上次說完那話,康正元的一名手下轉天就向他提出了挑戰。那人是二級高階巔峰,身手了得,康正元沒敢應,如今在基地都被傳成了笑話,大家背地裡都叫康正元軟蛋。鮑隆手下也有幾個想要蠢蠢欲動,對鮑隆很不服氣。這可都是你一句話給挑的,他們兩現在肯定非常恨你,說不定今晚就是一場鴻門宴。”

  

  “無事,以不變應萬變。”想起父親的教導,龔黎昕現學現賣的說道,忽而又冷了臉色,補充道,“如果他們真的要對付我,大不了把他們全殺掉。這也是形勢所迫,爸爸不會怪我的。”

  

  “唉~龔首長真是太心軟了,要我說,帶一幫人直接把他們都砍死!搞什麼策反,滲透,挑撥離間之類的忒麻煩!”譚明遠心有戚戚焉的說道。

  

  看著兩人如出一轍的不耐表情,林文博和宋浩然有些忍俊不禁。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黎昕的手下大多都是性格直爽的暴力分子,溫文爾雅,冷靜理智的算來算去也只有李東生一個,就連小孫傑也越來越像個暴徒了。

  

  林文博壓下快要溢出嘴角的笑意,柔聲安撫道,“耐心點,如今不用我們動手,自然有人會按捺不住。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再出面撿便宜。”

  

  “嗯,這可省了我們不少力。”宋浩然附和。幾人坐下聊了會兒基地情況和外界局勢,在龔黎昕快要聽得頭昏腦脹的時候,深沉的夜色漸次籠罩了大地,晚宴時間到了。

  

  為了避嫌,譚明遠率先趕了過去。宋浩然,林文博,龔黎昕略坐了十多分鐘才不緊不慢的朝監獄主樓走去。

  

  走進主樓的大廳時,廳裡早已人頭攢動,觥籌交錯。從城裡搜集來的,平時粘都捨不得粘一口的啤酒白酒都被拿了出來,供人隨意飲用,另配有醬菜,花生,紅薯乾等下酒小料,將圍成一圈的長桌擺的滿滿當當。

  

  杯盞的清脆撞擊聲此起彼伏,濃濃的酒香味撲鼻而來,有人低聲調笑,有人行著酒令,這熱鬧非凡的場面令甫入大廳的三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唉!坐這兒來!”正美滋滋喝著小酒的譚明遠看見三人,連忙招手喊道。三人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落座。主位上,鮑隆和康正元還沒來。

  

  聞了聞面前的酒杯,宋浩然將它移開了點,沒有要喝的意思。龔黎昕因為練功的關係,素來是滴酒不沾,林文博也沒有酗酒的習慣,更何況是擺了兩年多,早就過了保質期的餿酒。

  

  譚明遠見三人嫌棄,忙不迭將他們面前的酒杯攏到自己面前,笑嘻嘻的說道,“你們不喝就給我!雖然口感確實差了點,但酒精味還在,老子喝的就是這種熱氣沖頭的快-感!”

  

  “都給你!”龔黎昕眉眼微彎,大方的甩手。

  

  在幾人言笑晏晏時,鮑隆和康正元終於姍姍來遲。兩人看見正垂眸微笑,自得其樂的龔黎昕,眸色都暗了暗,緊繃的面容上透出幾絲陰狠。

  

  迅速收起不小心洩露的情緒,鮑隆哈哈一笑,簡單說了幾句開場白便拍手表示宴會開始。一群穿著暴-露,身材火-辣的女人婀婀娜娜的走進長桌圈出來的空地,隨著老舊音箱裡播放的舞曲擺動起來。

  

  既然能被關進重刑監獄,可見這些女人原本就不是省油的燈,如今為了生存,自是拋下了所有尊嚴,只為了博得哪位強者的青眼,好吃上幾頓飽飯。她們不遺餘力的展示著自己妖-嬈的身體,擺出各種各樣性---辣的姿勢,最後一件一件脫□上的衣服,在每一個男人面前恣意舞動,媚---絲。

  

  當第一個女人脫下上衣,用撩--至極的姿態揉-搓自己飽-滿--翹的胸-部時,場面就開始沸騰起來,坐在長桌後的男人們大聲叫好,連聲催促,還有人把手伸進褲-襠,對著這些女人的酮---慰起來。

  

  當所有女人都脫得光--溜時,場面終於達到了高-潮。鮑隆和康正元首先按捺不住,紅著眼,喘著粗氣將兩個女人拉進懷裡,手指伸入她們下---插,摳-撓,水聲嘖嘖。兩個女人毫不羞怯,大聲--叫起來。

  

  在這等--靡畫面的刺激下,剩餘的女人也被人抓進懷裡猥-褻。有性急的直接拉下褲子拉鍊,掏出堅-硬的物事讓女人給自己口-交,甚至有人當場便抽---動起來,放---亂的畫面不堪入目。

  

  譚明遠面色潮紅,也有些情-動,但見龔黎昕,宋浩然,林文博三人俱都面無表情,眸子裡散發著冰寒之氣,他只得死死按捺住,規規矩矩的坐在原位。

  

  “果真無聊!我可以先行離開嗎?”類似的宴會上一世蕭霖舉辦的多了,龔黎昕對這種場面早已看得十分膩味,再加之對女人沒有絲毫興趣,他眉頭一蹙,低聲詢問坐在自己身邊的林文博。

  

  “好,你先走吧,我和浩然再坐一會兒就離開。”林文博微笑,捏捏少年珠圓玉潤的耳垂說道。他剛才還擔心少年受到蠱-惑,但見少年眼裡清澈澄明,除了不耐還是不耐,半點不見情-動的水光,這才放下高懸的心。

  

  龔黎昕微微點頭,也不向鮑隆和康正元告辭,自顧起身離開。

  

  宋浩然見他走了,額頭暴凸的青筋這才緩緩平復下來,輕鬆閒適的靠回椅背,與林文博湊在一起低聲交談。自從兩人明悟了對龔黎昕的感情以後,在別人面前就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即便面對這種激---射,群魔亂舞的場景,兩人亦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令被刺激的心裡都快長毛的譚明遠佩服不已。

  

  鮑隆雖然埋首在女人飽-滿--大的胸-脯上舔--弄,但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龔黎昕,見他不但沒被蠱惑,反而起身就走,連忙向身邊一名屬下暗暗打了個手勢。那名屬下會意,緊跟在龔黎昕身後離開。

  

  “龔少,請留步。”兩人走到監獄主樓的一處拐角,見周圍沒人來往,那人連忙開口喚住前方的龔黎昕。

  

  “你有何事?”龔黎昕停步,略略側身看向來人,白皙精緻的臉龐在銀色月輝下發出瑩潤的微光,美的有些虛幻。

  

  那人眼眸閃了閃,心道難怪老大寧願得罪龔遠航也要把這人弄到手,的確是極品!

  

  經歷了兩年的末世生活,不管男人女人,面容都比實際年齡看上去蒼老很多,皮膚也因為日曬雨淋而變得黝黑粗糙,像龔黎昕這樣白裡透紅,水嫩靈動的青蔥少年就像掉入了沙礫的珍珠,特別惹眼。

  

  那人看著看著竟有些意動,心道等老大上手了,玩膩了,或許自己可以從他那裡把少年要過來。懷著這樣的想法,那人肆意的打量龔黎昕修長的身體,同時伸出手朝他臉上摸去。

  

  龔黎昕皺眉躲避,眸光森冷的盯視那人一眼,最終按捺下滿心的殺意,轉身離開。

  

  “唉,你別走啊!我們老大請你去他房裡坐一會兒。”男人嬉笑著開口,動作如電,從兜裡掏出一根注射器朝他後頸紮去。

  

  近身戰鬥的話,其它系別的異能者在強化系異能者面前討不了任何好處。鮑隆一直以為龔黎昕是強化系,為了神不知鬼不覺,他特意也派了一名強化系異能的下屬來掠人,還準備了一支肌肉鬆弛劑,計畫的頗為周詳。只可惜,他以為自己掠的是頭小白兔,實際上對方卻是一頭披著兔子皮的霸王龍,他派來的人註定要杯具了。

  

  龔黎昕的動作比那人還快,只胳膊一抬便捏住了他的手腕,稍稍施力,一陣輕微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哢嚓聲傳來,那人腕骨斷了,手裡的注射器應聲掉在了地上。

  

  那人已是二級高階巔峰,自以為制服一個少年是手到擒來的事,卻沒想到少年的實力竟然超出他那麼多。他先是驚駭,複又張嘴想要慘叫,卻被龔黎昕眼明手快的扼住咽喉,輕輕一擰便無聲無息的了斷了他的生命,前後竟沒用上半秒鐘。

  

  隨意丟開手裡死透了的男人,龔黎昕指尖一彈,丟了一枚黃豆大的白色星火到他身上。火焰迅速包裹住屍體,將之焚為一團灰燼。在焰火的照射下,龔黎昕撿起地上的注射器,對準月光查看針筒裡淡黃色的液體,複又轉眼朝監舍樓的陰影裡看去,淡淡問道,“你看夠了沒有?”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走入月光下,露出一張野性十足的面龐。來人赫然是頗受龔黎昕關注的竇恒。龔黎昕早就察覺到了此人的存在,並從他特有的呼吸頻率中分辨出了此人的身份。正因為他是竇恒,所以龔黎昕才會任由他從頭看到尾,換成別人,早就被殺人滅口了。

  

 

 

 

105

 

105、一零五 ...

 

 

  竇恒緩緩從陰影裡走出,一張棱角分明的面容繃得死緊,沒有任何表情,一雙漆黑的眼眸定定凝視月輝中發出瑩瑩白光的清雅少年,目光說不出的專注深邃。

  

  他來了很久,一直筆挺的站立在陰暗的角落裡,眺望遠處亮著燈光的大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不自覺的在人群中搜尋少年纖細的身影,尋找少年的所在。距離少年越近,他心中的狂躁不甘才會稍稍平息,就像浸泡在霧氣氤氳的溫泉中,又像徜徉在浩瀚無邊的星空裡,這種溫暖平和的感覺令他貪戀。

  

  然而,在少年清冽如水的眸光注視下,方才那種安寧的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心跳的頻率快得令他難以自控。可是,即便如此,他卻不希望少年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仿佛他徘徊等待了那麼久,就是為了少年此時此刻的注目。

  

  “那應該是肌肉鬆弛劑。”他仔細觀察針筒裡液體的顏色,徐徐開口,試圖挽回少年的目光。

  

  果然,少年垂下拿著注射器,正對準月光的手,微微偏頭朝他看來,清亮的嗓音裡帶著好奇,“肌肉鬆弛劑?”

  

  “一種用於治療急慢性軟組織挫傷的止痛劑,用量大的話會隔絕大腦皮層和中樞神經對身體的掌控,使人呈現大腦清醒身體卻無力的狀態。”竇恒娓娓解釋,在少年的注視下表情更加緊繃,心跳更加急促。

  

  “哦?那還真是個好東西!”龔黎昕低聲讚歎。他知道,這個世界的醫學也有很多神奇之處,譬如把人的腦袋打開,把斷掉的肢體接上,把停止跳動的心臟換成機器。只可惜,這些科技都在末日發生後一一泯滅了。

  

  竇恒略略抿唇,沒有接話。

  

  龔黎昕微笑,將注射器遞到他面前,說道,“你看一眼就能道出這種藥物的名稱和功效,可見非常善於使毒,這個就給你吧,放在我這裡是一種浪費。”

  

  “謝謝”竇恒乾巴巴的道謝,動作略顯僵硬的接過注射器。觸及少年溫熱的指尖,他本就急促的心跳又加快了,面容有石化的危險,絲毫不敢讓少年看出他心中的異樣。

  

  見他表情越來越冷硬,龔黎昕偏頭,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溫聲補充道,“一個人強大與否,不全看本身的實力,還看他善不善於利用其他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你既善於使用兵器,又善於使用毒藥,這是你本身實力的一種表現。把它給你,我並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只是覺得如今亂世,人若想活下去自是要手段盡出,無需拘泥。”

  

  這是在安慰我嗎?竇恒垂頭思忖,深邃的眼裡透出幾絲柔光,低聲開口,“我知道,謝謝你。還有,今晚的事,我不會告訴別人。”

  

  感受到他話語裡的真誠,龔黎昕啟唇,笑道,“上次的事你既然沒說,這次的事自然也不會說,我相信你。時辰不早,我先走了,再見。”擺擺手,他轉身一步一步走進陰影裡。

  

  看著少年越走越遠,逐漸被夜色吞沒的背影,竇恒心裡一陣鬱躁。他皺眉,捏緊手裡的注射器,呆呆站了一會兒,目光觸及地上的一灘人形灰堆,忽而鬆開眉頭低笑起來,喃喃自語道,“龔黎昕,你又忘了善後了。”

  

  他用腳將灰堆踢散,直至看不出人形的痕跡,這才勾著唇,懷著滿足又愉悅的心情離開。

 

  大廳裡場面越加混亂,處處可見交疊纏繞在一起的---身體,處處可聞不堪入耳的--言狎-語,就連一直危襟正坐的譚明遠,等自家老大一走,也立刻現了原形,猴急猴急的拉過一名女人。不過身旁有兩尊大神在,他好歹還有點羞恥心,將女人拖進樓梯間辦事,以免自己醜態畢露。

  

  林文博和宋浩然穩穩當當的坐在椅子上,只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早已消散,被不耐和厭憎取代。兩人對視一眼,打算再坐幾分鐘就離開。

  

  譚明遠的一名小弟見兩人實在無聊,從兜裡拿出一袋煙絲和一卷報紙遞給兩人,神秘兮兮的說道,“這是我自己催熟的煙絲,絕對比普通煙絲夠味,你們嘗嘗。”

  

  被木系異能者催熟的植物因為吸收了大量的異能,總會產生或多或少的變異。無需這人多做介紹,宋浩然和林文博撚起一縷煙絲放到鼻端輕嗅便能感覺到那股直沖鼻頭,濃香中帶著微醺的獨特煙草味。

  

  “果然夠味!”宋浩然眼睛一亮,低聲讚歎道。他沒什麼不良習慣,平時就愛抽個煙,對方又是黎昕的小弟,他半點沒有防備,撚起煙絲放到裁剪成合適大小的報紙上,卷成了一根煙捲叼在嘴裡。

  

  林文博也有煙癮,雖然有兩年多沒有碰煙,但那股馥鬱的香味還鐫刻在他骨子裡,令他難以忘懷。不過他不似宋浩然那般急不可耐,而是瞥一眼主位上的鮑隆和康正元,低聲提醒道,“這樣的好東西你可不能獨享,省得被人看見找你麻煩。”

  

  “嗯,該進貢的都進貢了,你放心抽吧。”那人卷好煙絲,朝宋浩然揚了揚,說道,“宋少將,借個火。”

  

  宋浩然指尖冒出一縷火苗,先把自己的煙捲點燃,再將手指伸到那人面前。那人湊上去接火,笑嘻嘻的說道,“呵呵,人肉打火機,以前咱只在動畫片裡見過。”

  

  林文博低笑,也卷好煙捲抽了起來。三人慵懶的靠坐在椅背上吞雲吐霧,順便觀賞活--宮,但不知怎麼的,林文博和宋浩然本來無動於衷的身體竟然微微發起熱來,而且這熱度有逐漸升高的趨勢。

  

  兩人目光迷離,面色泛紅,額頭開始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譚明遠辦完事進來時,看見的就是他們越來越難耐的臉色。

  

  “哎!你們抽了許二的煙啦?”瞥見兩人手裡的半截煙蒂,譚明遠沒好氣的朝許二,也就是送煙絲的那人瞪了一眼。

  

  “怎麼了?這煙絲有毒?”林文博也朝許二瞪去,但見對方如常的面色和無辜的表情,又迅速打消了心中的殺意。

  

  “不是有毒,是後勁很大,像吸海--因一樣!特別是對第一次嘗試的人來說。”譚明遠搶過兩人的煙蒂在桌上杵滅,遲疑的開口,“你們是不是覺得身體特別熱?是不是覺得精神特別亢奮?我說,你們要想今晚好過的話,要麼就在這裡找兩個女人發洩,要麼就趕緊回去自己解決。”

  

  “媽-的!許二你怎麼不早說?”宋浩然額角青筋直冒,惡狠狠的叱問。

  

  “我不是看你們無聊,想給你們提提神,讓你們也下場樂呵樂呵嘛!”許二攤手,表情更加無辜了。

  

  林文博扶額,強忍住下-腹火燒般的--望,擒住宋浩然的胳膊說道,“走吧,趕緊回去。”

  宋浩然點頭,又狠狠瞪了許二一眼,與林文博大步離開。

  

  看著兩人匆忙離開的背影,譚明遠揚手挽留,“你們別走呀!就地解決了多好!”見兩人對自己絲毫不加理會,譚明遠坐下來,抿了一口小酒,感歎道,“唉,兩個死心眼!憑龔少的本事,你們回去也壓不住人家,何必自找苦吃呢?這些女人雖然連龔少一根頭髮絲兒都比不上,但好歹容易下口呀!真是太不會為自己划算了!”

  

  聽見他的感歎,許二愕然的瞪大眼,指著離去的兩人,結結巴巴的問道,“老,老大,你是說他們想要龔少?”

  

  想起龔少捏死三-級中階喪屍跟捏死螞蟻似地,許二咽了咽口水,心中對兩人豎起了大拇指,贊兩人一聲勇氣可嘉。

  

  林文博和宋浩然強忍住下-腹的腫---痛,快步走回東區監舍。好不容易爬上二樓,兩人早已汗流浹背,氣喘如牛,漆黑的眼瞳雙雙異變成了深金色和深紅色,在夜幕中發出灼亮的光芒,似兩隻野獸。

  

  林文博自製力比宋浩然略好,倚在樓梯間的扶手上稍事休息便一步一挪的走到自己房門口,掏出鑰匙開門,心中暗自思量著洗手間裡儲備的水夠不夠他沖一夜涼水澡。

  

  哢噠一聲,門鎖被打開,他正準備推門進房,住在走廊另一頭的龔黎昕聽見響動後開門出來了,穿著一條輕薄短小的平角褲和一件純白色小背心,俏生生的站在他側手邊,偏頭問道,“林大哥,你們怎麼了?臉色很難看!”

  

  視線黏在他白皙修長的雙-腿和挺翹圓潤的臀-部上拔不下來,林文博眸色加深,重重喘了一口粗氣,忽然長臂一伸,將少年摟進懷裡抱好,然後急切的踢開房門,大步走進去,將少年扔在床上死死壓住,含著他粉嫩的薄唇瘋狂的允-吸起來。這一吻他肖想了許久,幾乎夜夜都會夢見,其中蘊含的渴望深的足以令他窒息。

  

  “唔~”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龔黎昕便被林文博高超的吻技弄得頭暈目眩,手腳發軟,同時也聞見了他口腔裡殘留的一絲獨特香味。林大哥莫不是中了春-藥?他恍恍惚惚的想到,本欲推開對方的動作也因為這個想法而頓住了。

  

  但是他不動,林文博也很快被人推開,眼簾中映入宋浩然那張刀削斧鑿,透著一股瘋狂和濃烈情-欲的臉。龔黎昕略略抬起上身,正要詢問兩人因由又再次被宋浩然壓倒,噙住了薄唇輾---噬。

  

 

 

 

106

 

106、一零六 ...

 

 

    龔黎昕眯眼,細細品嘗宋浩然口裡同樣的香味,確定了兩人中藥的事實,手搭在宋浩然臂上,不知該遵循內心的渴望將他摟住,亦或是遵循禮法將他推開。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宋浩然的大手已鑽入了他的小背心,在他胸前的兩粒紅豆上拉扯撥弄,引得他戰慄不止,發出令人血脈賁張的呻-吟。

 

    林文博眼瞳已經熬成了金棕色,反手將房門鎖住,一邊盯著擁吻中的兩人,一邊快速脫下身上的衣物。

 

    宋浩然的唇已從少年的嘴上移開,向脖頸,鎖骨,紅豆,小腹遊移膜拜,三兩下就剝掉了少年勉強遮體的衣服,最終停在了少年粉嫩可愛的那處,想也不想就輕輕含住,有節奏的允-吸起來。

 

   “啊!”龔黎昕驚叫,手臂一撐,支起上半身,淚眼婆娑的看著埋在自己下-腹的宋浩然,一疊聲的搖頭哀求他停下。這種最脆弱的地方被柔軟溫熱的口腔包裹住的感覺他從來沒感受過,緊繃的神經快要斷掉,那處早已高高挺立,蓄勢待發,渾身的肌膚都染成了令人著迷的粉色,白皙玉潤的腳趾緊緊蜷縮起來,不能自已的扣住身下的床單。

 

    少年這幅情-動後的模樣美得令人窒息,林文博見狀,下-體腫脹到快要爆炸。他迅速爬上床,坐到忘情的少年身後,從背部摟住他柔軟的身體,擒住他下顎,深深吻住他濡濕嫣紅的唇瓣,滾燙粗-壯的那物抵在他背部的股-溝輕輕蠕---插,令少年情不自禁的劇烈顫抖起來。

 

    口裡精巧可愛的那物隨著一次次抖動竟然溢出了幾滴淚珠,腥鹹滑膩的口感在舌尖上蔓延,令人幾欲發狂。宋浩然抬頭,用暗紅的眼瞳深深睇視少年一眼,轉而更加賣力的照顧少年的需求,啃噬,舔-弄,允-吸,擼動,無所不用其極,攪的少年伸長優美的脖頸,高高低低的呻-吟,但那令人羞怯的聲音剛湧出喉頭便被林文博一一吞吃入腹。

 

    兩人一個照顧他上半身,一個照顧他下--身,直令他完全沒有辦法思考,身體完全被情-欲掌控。

 

    停下深吻,看著懷裡媚---絲,眼梢染成桃粉色,猶掛著一滴滴晶瑩淚珠,美得勾魂攝魄的少年,林文博插-入少年股-溝的那物又脹大了幾分,金棕色的眼裡再無一絲理智殘留,唯剩下炙熱到令他燃燒的欲-望。

 

    宋浩然的情況比他更糟,這會兒已經一手扶著自己堅-硬的巨-物,在少年粉紅色的---摩挲,就著頂端分泌的粘液狠狠插--進去。

 

   “唔~”龔黎昕悶聲嗚咽,眼角滑落一滴淚珠。這是他今生的頭一次,疼痛難耐。好在他是純陰之體,很快就適應了異物的入侵,並沒有受傷,而且,劇烈的疼痛過後,他略略收縮後-穴的肌肉,一陣銷---骨的快-感如電流般竄過他的四肢百骸,令他舒服的想要呻-吟。

 

    感覺到包裹住自己那處的嫩-肉在一圈一圈的蠕-動攪-吸,宋浩然不止眼瞳,連眼眶都紅了,差點受不住精-關,立刻就發射出來。這種感覺太過舒爽,他半輩子的忍耐力都用在了這一刻,只為了在少年體內多停留一會兒。略停了幾秒,待泄-精的衝動過去,他下-身一挺,快速---起來,每一下都用盡了全力,齊--而入,直達少年體內最敏感的那一點,引得少年驚叫連連,淚水氤氳。

 

    林文博也沒有閑著,舌尖在少年小巧可愛的紅豆上打著圈,一手極富技巧的安慰少年挺翹的那處,一手伸入少年早已濕滑不堪的後-穴,用指尖按揉摳撓。

 

    隨著他一根食指的加入,宋浩然只覺得本就緊-致的那處更加銷-魂起來,挺-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力道越來越大。

 

    -潮一波接著一波,龔黎昕一聲連著一聲,嗓音都有些沙啞了,但早已急不可耐的林文博卻沒有放過他忙碌的小嘴,腰肢一挺,將自己腫---堪的那物塞了進去。

 

    龔黎昕淚眼朦朧,憑著本能含住那物的頂端,小舌頭在其上的一個孔洞裡舔-弄允-吸,撩-撥的林文博粗喘連連,理智盡失。他眯眼低吼,摁住少年的後腦勺大力挺-動腰肢。

 

    龔黎昕被動的接受著嘴裡的巨物,心裡卻沒有半點不適或恥辱的感覺,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和悸動。

 

    上一世,面對那些爐鼎,他不想要,誰也不能令他情-動,最後每每都要蕭霖給他下藥才能迫他就範。可面對宋浩然和林文博的碰觸,他明知道不該卻管不住自己的身體和心靈,只能任由自己淪陷,毫無保留的將自己交付出去。

 

    也許是因為這兩分感情是他借由龔黎昕的身體偷來的,並不屬於真正的他,所以他唯恐失去。他偶爾也會心虛彷徨,害怕某一天睜開眼,他又變成了那個一無所有,只能在暗無天日的地宮等待死亡的少主,所以,他幾乎在用飛蛾撲火的心情去迎接眼前的這一切,極盡自己所能的去取悅他們,讓他們獲得快樂。

 

    然而,林文博和宋浩然並不知道少年複雜難言的心情,他們早已迷失了神智,只能像兩隻發-情的野獸,在少年纖細的身體上宣-泄。

 

    宋浩然低吼一聲,終於釋放出來,林文博抱著早已發射多次,腹部沾滿濁-液的少年往後仰倒,讓宋浩然略微疲軟的那處退出少年的身體。巨物噗嗤一聲滑出,紅腫到無法閉合的菊蕊裡流瀉出一股白色--液,林文博將少年的一隻腳掰開,搭在自己臂彎裡,蓄勢待發的那處就著這股液體的潤滑狠狠--了進去,瘋狂的挺-動起來。

 

    先前快-感的餘韻還沒消散,更加劇烈更加密集的高-潮卻又隨之而來,龔黎昕大口大口的呼吸,嗓子早已乾澀的叫不出來,只能無力的張張合合,透明的唾液順著嘴角流到腮邊。

 

    宋浩然眯眼,看見他--靡無比,銷---骨的表情,剛軟下去的那處再次抬頭,精神抖擻。他狠狠噙住少年的檀香小口,瘋狂的攪動侵佔,放開時扯出長長的銀絲。將黏在少年腮邊和脖頸的銀絲細細舔舐乾淨,他壓在少年身體上,用自己灼熱--挺的陽-物摩擦少年濡濕一片的小-腹和大--根,緩解心中叫囂的欲-望。

 

    三個人交疊在一起,四肢糾纏,不分彼此,空氣裡飄蕩著濃郁的麝香味,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

 

    次日清晨,睜開迷蒙的雙眼,還沒看清床上的情景,鼻端就先聞到了這股不同尋常的氣味,林文博淡金色的眼瞳暗了暗,朝臂彎裡雙眼緊閉,眉頭微蹙,渾身印滿紅痕的少年看去,見他腹部沾滿白色的,早已乾涸結塊的可疑物體,兩腿之間也狼藉一片,他腦子如被重錘敲擊了一下,完全沒有辦法思考。

 

    待這股天旋地轉的感覺過去,昨晚荒唐的一幕幕開始在他腦海裡重播,少年搖頭喊著不要,被迫含住自己的那處,眼角沁出一滴滴淚珠,每想起一幕就令他臉色蒼白一分,身體也一寸一寸失去溫度,如墜冰窟。

 

   躺在床下的宋浩然--吟一聲,也從夢境中清醒過來,緩緩坐起,朝床上相擁的兩人看去,然後呆住了。

 

    他表情愕然,一會兒看看床上,一會兒看看自己狼藉的下-體,半天回不過神來。林文博靜靜盯著他,見他淺紅色的眼瞳逐漸變深,這才低聲開口,“有話去你房間說,小昕被我們折騰了一晚,讓他好好休息。”

 

    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胳膊從少年的後頸--出,溫柔的拍撫嚶嚀一聲,似有轉醒跡象的少年的脊背,見他眉頭舒展,再次安靜下來,林文博這才下床,匆匆套上衣服,去宋浩然的房間準備長談。

 

    宋浩然的房間就在林文博隔壁。兩人下-身的恥-毛沾滿了--液,早已凝結成塊,很不舒服。故而兩人進房後什麼話也沒說,先是打理好自身的狼藉,也趁著這空擋好好梳理煩亂的心情。

 

    待打理乾淨,兩人一個坐在床沿,一個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半晌後,還是宋浩然沉不住氣,重重錘擊一下床沿,狠聲問道,“昨晚你應該還有一點理智吧?為什麼不停下來?”

 

   “為什麼要我停下?”林文博冷笑,語氣不再平靜,“是我先抱到小昕的,他應該是我的!”

 

   “你先抱到又如何?最先得到他身體的人是我!你退出吧,忘了昨晚的一切。”昨晚的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的印刻在腦海裡,折磨著宋浩然脆弱的神經。他眸色通紅,語氣中壓抑著深沉的痛苦。他沒想到自己和好友竟然會對心愛的少年做出那樣的事,簡直禽獸不如。

 

   “從小到大,總是我讓著你,憑什麼?小昕是我的命!我絕不會退讓,除非我死!”林文博豁得站起,揪著宋浩然的衣襟一字一句狠聲開口。這是他頭一次在好友面前失去慣常的冷靜。

 

   “哼,同樣的話我也回敬給你!想要我放棄黎昕,除非從我屍體上踩過去。”宋浩然眼眸腥紅,話音未落已大力揮出一拳,將林文博的臉頰打偏。

 

    林文博抹去嘴角的一絲血跡,手臂覆上一層金屬的流光,用實打實的‘鐵拳’回擊過去,宋浩然不甘示弱,拳頭轟的一聲燃起洶洶的烈焰,迎上前。兩人很快在狹窄的房間裡戰成一團,互不相讓,脆弱的牆壁和地板因兩人肆無忌憚的發力而爆開條條裂縫,牆灰撲簌簌直往下落。

 

    戰了十幾分鐘,只聞轟的一聲巨響,地板被林文博的鐵拳打穿一個大洞,兩人腳下一沉,往下麵的房間掉落,幾道震破雲霄的驚叫聲先後響起,林文博和宋浩然這才稍微恢復理智,不約而同的暗忖:糟糕!該不會壓到人了吧?

 

 

 

 

107

 

107、一零七 ...

 

 

  脆弱的水泥地板經不起兩個異能高手的轟擊,破開了一個大洞,碎石,牆灰全都掉入了正下方的房間,幾道驚叫聲令下落中還在打鬥的林文博和宋浩然迅速分開,轉而查看有沒有壓傷人。

  

  驚恐的看著被水泥塊砸的四分五裂的床榻,曹亞楠心中一陣後怕。這可真是禍從天降啊,幸好她嫌棄床小,施展不開,沒和楊曉雪、樂嘉睡在上面,而是在地上打了個地鋪,否則這會兒已經變成肉泥了。

  

  用床單將楊曉雪和樂嘉仔細包好,確認沒有露出不該露的地方,便宜了從天而降的兩個男人,曹亞楠騰地一下跳起來,指著兩人開罵,“操--大爺!大清早的鬧什麼?知不知道剛才差點把我們壓死?!要打出去打,老子奉陪!”

  

  “阿楠!先穿上衣服再說!”樂嘉扶額,無力的提醒道。楊曉雪從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單中掙脫,伸出一隻光--溜的手臂,撿起地上散亂的衣服扔給她。

  

  曹亞娜垂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還是光著的,也不在意兩個男人的目光,接過衣服慢條斯理的穿上,如果不去看她那張--光四射的臉,她大方自然的態度比林文博和宋浩然還像純爺們兒。

  

  “不好意思,是我們疏忽了!”林文博別開臉道歉,不去看曹亞楠凹---致的身材。經她這麼一鬧,他心中的怒火和不甘已經稍微平息下來。

  

  “抱歉!”宋浩然腥紅的眸色逐漸變淡,抿唇說道。

  

  “幸好昨晚我們沒睡床,不然今天你們跟鬼去道歉!我說你們不是好兄弟嗎?咋反目成仇了?”曹亞楠沒好氣的開口,似想到什麼,摩挲著下顎玩味的上下打量兩人,那目光極具穿透性,恨不能將兩人的衣服給扒光。

  

  “不關你事。”宋浩然被她猥瑣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冷冷瞪視她一眼,大步朝門口走去。

  

  林文博對曹亞楠略一點頭,低聲說道,“我等會兒會派人來修葺你的房間,對不起,打擾了。”

  

  曹亞楠擺手,眼見兩人快要跨出房門,終於忍不住心中八卦的欲-望,揚聲問道,“唉,你們是不是因為龔少打起來的?這是情敵正式開戰了?”

  

  樂嘉和楊曉雪精神一震,目光炯炯的朝兩人看去,眼裡閃爍著滿滿的求知欲。兩男爭一男,好戲啊!

  

  “說了不關你的事!”宋浩然猛地回頭,惡聲惡氣的斥道。林文博也停住腳步,轉過身用警告的眼神剜了曹亞楠一眼。

  

  曹亞楠翻了個白眼,啐道,“他--的!明明是兩個大男人,偏偏搞得娘了吧唧的!世界都末日了,人類都快滅亡了,你們還扭扭捏捏,爭來爭去的,煩不煩?矯情不矯情?想要獨佔龔少可以,要麼打動龔少的心,要麼把情敵給滅了,既無法打動龔少又滅不掉情敵,你們就只能受著。三個人在一起其實也挺好,有這時間磨嘰還不如狠狠去愛,沒準兒你們明天就嗝--了!變成鬼以後不覺得冤嗎?”

  

  “是啊!糾結什麼?一起上!我們三個不就過得好好的嘛!”楊曉雪和樂嘉扯著床單站起來,笑眯眯的說道。

  

  兩人話音未落,一根猶在震動中的按--棒噗咚一聲從床單中掉落,躺在地上嗡嗡嗡的鳴響。樂嘉訕笑,臉色通紅的將按--棒踢開。曹亞楠心疼的叫起來,“哎喲,姑奶奶別踢壞了!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來的!”她邊說邊將按--棒撿起,關掉開關,愛惜得吹了吹上面沾染的灰塵。

  

  林文博和宋浩然臉色由紅轉紫,再由紫轉黑,面皮抽搐的瞥了三個女人一眼,步伐僵硬的離開。本以為自己的道德底線在末世的摧殘下一降再降,快要達到負值,然而剛才的場景再次顛覆了兩人的三觀。他們沒想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配對,且還能相安無事,和樂融融,不可諱言的,兩人心中確實有些觸動。

  

  將心頭詭異的感覺拋開,想起還躺在床上安睡的龔黎昕,兩人無心再戰,沉默的往房間走去。

 

  糾纏了一晚上,又是睡在林文博懷裡,龔黎昕半點沒有往日的高度戒備,直至樓板塌陷的震動聲響起才猛然從睡夢中醒來。

  

  低頭看著自己下---的狼藉,感受到--穴的酸麻脹痛,他擰起秀氣的眉頭,緩緩從床上坐起。林大哥和宋大哥沒在!他環視房間,清涼如水的眼底蒙上了一層陰霾,眉頭蹙得更緊,想要靠卓絕的五感搜尋兩人的所在,想了想最終自嘲一笑,放棄了。

  

  起身,光著腳踏上地板,他彎腰,準備撿起隨意亂扔的兩件衣服。隨著他彎腰的舉動,微微帶著紅腫的菊蕊收縮了一下,流出一股濃稠的濁-液,順著他大--根緩緩滑落,一股濃郁的麝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昨晚的一切像一場電影,一幀一幀在他腦海裡重播,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清晰可見,就連身體殘留的快-感也似過電般流過四肢百骸,令他骨頭一酥,漲紅了面頰。那樣銷---骨,那樣心甘情願,是他從未感受過的無上快樂。

  

  然而,似想到什麼,他臉色立刻變得慘白如紙,抓起早就斑駁狼藉的床單,略略擦拭腿-根,快速穿上衣服回到自己房間。

  

  站在浴室的大鏡子前查看身上密密麻麻的紅痕,他眉頭緊蹙,蒼白到透明的小臉上滿滿都是無法言表的憂慮和懊悔。

  

  他雖然從未涉世,可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上一世,從那些被擄來的爐鼎的反應中他可以猜到,男人與男人交-合是多麼不堪,多麼令人唾棄的事。那些爐鼎們起初會大罵他下--陰邪,雖然慢慢接受了現狀,可最後又會莫名其妙的痛恨他,叱他--蕩。

  

  他從來沒跟人群接觸過,無法理解他們的反復無常,可他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也會傷心難過,所以他越來越討厭這種所謂的雙修之法。

  

  上輩子被蕭霖控制,他無處可逃,這輩子本想從頭來過,乾乾淨淨的活著,可又踏錯了一步。想到這裡,他咬緊下唇,苦澀的暗忖:該怎麼辦呢?我明明可以推開林大哥和宋大哥,給他們找兩個女人,卻偏偏沒有那麼做。他們會怎麼想我?會看不起我討厭我吧?

  

  他無力的耷拉下肩膀,慢慢蜷縮起消瘦的身體,坐在冰涼的浴室地板上。他有些迷茫,有些害怕,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兩人。想來,他們也不願意面對他,所以才會一大早就匆匆離開。

  

  苦笑一聲,他將頭埋進雙膝之間,想要短暫的逃避眼前的現實,可丹田處傳來的灼熱卻不容他繼續亂想。這是內力在自行運轉增長?足足過了幾息,他才意識到這一點。沒辦法,許久沒有雙修,兩年來內力也遲遲不見增長,他都快忘了這種感覺。

  

  連忙起身,將一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門外,他反鎖房門,盤膝坐到床上,雙手置於膝頭,掐好法訣,開始心無旁騖的運轉內力,鞏固新增長的修為。

  

  林文博和宋浩然雙雙回到房間,看見空蕩蕩的床榻,心中就是一驚。林文博急忙沖進浴室查看,宋浩然則轉頭朝龔黎昕的房間跑去。他們太疏忽大意了,怎麼能夠讓少年孤零零的在床上醒來?想起昨晚的一切,他該會有多麼傷心害怕,無助彷徨?不約而同的想到這裡,兩人的心臟陣陣抽痛,簡直無法呼吸。

  

  前後腳跑到少年房門前,看見門上掛著的‘請勿打擾’的牌子,宋浩然眼睛通紅,抬腳就要踹門。什麼歸屬問題,什麼先來後到,什麼爭風吃醋……全都被他拋到了腦後。他只希望立馬見到少年,確認他沒有受傷,確認他沒有討厭自己憎恨自己。只要少年一切安好,他什麼都可以不去介意。

  

  “別踢!”林文博及時趕到,阻止了宋浩然粗暴的舉動,“讓他一個人靜一靜。等他心情平復了我們再同他談。”

  

  “可是我怕他想不開!”宋浩然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嗓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他們昨晚的所作所為,和--奸有什麼兩樣?任誰都受不了!

  

  “小昕會是那種想不開的人嗎?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不會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我們現在進去,他心煩意亂也聽不進我們的解釋,還是過一陣兒再來吧。”林文博抹了一把淩亂的額發,堅毅的下顎冒出一層青青的胡渣,形容非常落魄,半點看不出平日那副優雅貴公子的模樣。

  

  “那好吧。”宋浩然眼眶發紅,猶豫了良久才無力的點頭。

  

  “我們走吧,想想待會兒該怎麼解釋。”林文博拍拍他肩膀,一雙流光溢彩的淺金色眼瞳如今變得死氣沉沉。

  

  “都這樣了我們還怎麼解釋?媽-的!如果黎昕不肯原諒我,我立即宰了許二那混蛋!”宋浩然跟在林文博身後,濃眉緊皺,表情狂躁。林文博眼眸中也流露出一絲煞氣,可更多的是愧疚和懊悔。兩人相互扶持著回到房間,再不復之前的爭鋒相對,劍拔弩張。

  

  罪魁禍首許二躺在床上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揉揉鼻子,翻個身又睡著了。

  

 

 

 

108

 

108、一零八 ...

 

 

  龔黎昕一打坐就坐了八個多小時,錯過了早餐和午餐。期間,林文博和宋浩然每隔半小時就來他房門前查看一次,心情越來越慌亂。

  

  下午三點,龔黎昕深深吐納一次,終於從冥想中回神,緩緩睜開了雙眼。由於特殊的體質和強悍的恢復力,他身上斑斑駁駁的紅痕早已消失不見,菊蕊的紅腫也已自愈,停滯在神功第二重巔峰的內力有所增長,隨時會突破到第三重。

  

  修煉逆脈神功最終還是離不開采補之道,哪怕已經換了一副得天獨厚的純陰逆脈之體。想到這裡,龔黎昕斂眉苦笑,垂頭看見自己比往昔更顯晶瑩玉潤的透明肌膚,忽然感到一陣厭惡。

  

  呆坐了半晌,終於從自厭自棄的情緒中抽-離,他脫□上的衣服,走進浴室清洗。一回房就開始打坐,他腹部和大--根上沾染的濁-液都已乾涸結塊,用水澆淋揉搓了很多遍才弄乾淨。

  

  搓著搓著,昨晚的歡愉又再次閃現在腦海裡,他耳尖微紅,連忙搖頭將它們甩掉,轉身將一大桶冷水倒進浴缸,將自己整個人沉浸在水裡,什麼都不願意再想。

  

  肌膚的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吸收著水裡的空氣,鼻端的呼吸停止了,心臟的跳動也越來越慢,頭腦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混沌狀態,龔黎昕閉眼,就這樣浸在浴缸裡睡了過去。

  

  又等了兩個多小時,眼看晚餐時間也快結束,宋浩然終於熬不住內心的恐慌,一腳將龔黎昕的房門踹開,急匆匆的跑進去。林文博緊跟其後,淺金色的瞳仁裡溢出一絲焦灼。

  

  打眼一看,狹窄的房間裡沒人,宋浩然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林文博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即沖進浴室,看見浸泡在浴缸裡,仿佛已經停止呼吸的少年,他有如五雷轟頂,神魂俱裂,僵硬的立在門邊,竟然不敢上前去確認。

  

  宋浩然也跑了過來,朝門裡睇去,當即目眥欲裂,狠狠推開林文博,將渾身冰冷的少年撈進懷裡,用顫抖的指尖去試探他的鼻息。

  

  “怎麼會?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到溫熱的鼻息,宋浩然不敢置信的呢喃,淺紅色的眼瞳緩緩流轉出鮮血一樣的顏色,淒厲的模樣令人不敢直視。

  

  “你不是說他不會想不開嗎?啊?”轉頭回望林文博,他面容扭曲,眼眸腥紅,活似一隻從地獄深淵爬上來的惡鬼。

  

  林文博身體搖晃了一下,沒有理會宋浩然的質問,從他懷裡接過少年,平放在浴室地板上,用力按壓少年的心臟。宋浩然本想伸手去搶奪,看見他的動作,立刻安靜下來,滿懷希冀的等候在一旁。

  

  “唔~”龔黎昕嚶嚀一聲,微微睜開雙眼。因為從不對林文博和宋浩然設防,他的預警機能早已認同了兩人的靠近,故而直至兩人對他進行類似‘攻擊’的行為,他才從混沌中醒來。

  

  “小昕?”林文博正要俯身給他做人工呼吸,聽見他這低不可聞的呻-吟,不敢置信的喚道。

  

  “林大哥?”龔黎昕眨了眨眼,迷迷糊糊的喊道。他臉色蒼白如紙,呈現半透明的狀態,卷翹的睫毛上沾滿了水珠,欲落不落,仿似在哭泣,看上去脆弱到了極點。

  

  林文博嗓音乾澀的回應,眼眶一熱,掉下一滴淚珠,直直落在少年淺得看不出顏色的唇瓣上。

  

  龔黎昕舔一舔唇上溫熱的液體,很鹹,還帶著一絲苦澀。這就是眼淚的味道嗎?但是,林大哥為什麼要哭?不等他想明白,他已經被林文博抱坐在腿上,緊緊擁在懷裡,那力道極大,恨不能將兩人的身體合二為一。

  

  龔黎昕不適的皺眉,卻沒有掙扎。和早上醒來的空虛彷徨相比,這種相依相偎的溫暖太令他留戀了。

  

  “好了,快把黎昕抱到床上去,他身體都是冰涼的。”宋浩然也從激動中回過神來,眼眶通紅,嗓音沙啞。他扯下掛在盥洗架上的一條浴巾,從背後將纖細的少年裹起來,摟進自己懷裡。林文博不敢和他爭搶,連忙放手。兩人的動作小心翼翼,極盡溫柔,仿佛害怕一個用力就將少年碰碎一般。

  

  待宋浩然將他輕輕放到床上,林文博立即扯開被單,將他嚴嚴實實包好,然後抽-出浴巾,幫他擦乾濕漉漉的頭髮。

  

  早上淒淒慘慘,現下溫情脈脈,龔黎昕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他不自在的偏頭,悄悄探看林文博和宋浩然憔悴的面容,想要開口詢問,卻又害怕打碎眼前的美好,薄唇抿了抿,最終選擇了沉默。

  

  見他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躲在被單裡,眉眼低垂,沉默不語,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林文博眸色晦暗,忍了又忍,終於啞聲開口,“小昕,你如果恨我們,要打要殺都隨便你,為什麼要自殺?”

  

  “啊,自殺?”這話從何說起?龔黎昕抬頭,小嘴微張,表情困惑,繼而想起自己在浴缸裡睡著的事,呐呐的開口解釋,“我沒有自殺。我剛才是在運行龜息大法,身體會呈現一種假死狀態。”

  

  “真的嗎?我還以為……”林文博心弦略松,話說到一半又堪堪打住,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他絲毫不敢在龔黎昕面前提及昨晚的事,對龔黎昕而言,那絕對是一場不堪回首的噩夢。

  

  然而,神經粗大的宋浩然卻沒有他的顧慮,一把將少年摟進懷裡,不停親吻他的發頂,口裡激動的低語,“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是我和文博的錯,昨晚我們吸了一點變異煙草,情緒失控了。有沒有弄傷你?給我們看看。”他邊說邊去扒拉裹住少年的被子,深紅色的眼眸溢滿擔憂和悔恨。

  

  龔黎昕一時不防,被他拉開了床單,赤--的身體暴露在濕熱的空氣裡,潔白如玉,光滑如新,半點看不出昨晚曾經歷過何等驚心動魄的情-事。

  

  “怎麼會這樣?”林文博皺眉,手指撫上他線條優美的鎖骨。他明明記得自己在這裡留下了許多愛-痕,因為動作太過狂放,沒有一兩個星期根本無法消褪。剛才在浴室裡神魂俱裂,他沒有注意,這會兒才感覺怪異。

  

  宋浩然沒他反應快,只死死盯住少年完美精緻的酮-體,眸子裡難掩癡迷。

  

  龔黎昕眸色暗了暗,連忙拉上被單將自己裹起來,沉吟片刻後坦白道,“我知道昨晚你們中了藥,所有的行為都不是出自你們本意。是我自己沒有躲開,怪不得你們。我沒有受傷,事實上,做這種事不但於我沒有壞處,反而十分有益。采補元陽也是我修煉武功的一種方式,采補一次抵得上我修煉兩個月,你們無需自責。”

  

  聽了這話,宋浩然和林文博的表情有片刻空白,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仿佛過了許久,其實只過了一瞬,宋浩然語氣沉沉的開口,“這麼陰邪的武功,你從哪裡學來的?以後不要練了!”

  

  只要一想到昨晚的種種在黎昕的眼裡只是修煉武功的一種方式,自己之于黎昕而言不過是某種道具,但凡是個男人就能取代,他胸口就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不停滴血。

  

  感受到他話語裡的厭惡,龔黎昕咬唇,用力蜷縮自己的身體,恨不能在兩人面前消失,灼亮的眼眸迅速黯淡,透出一絲心灰意賴。這個結果,他早就預想過,卻沒料臨到頭了,自己會那麼難受,難受到無法呼吸。

  

  但他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悄悄吐納幾次,抬起微紅的眼眶,淡淡一笑道,“這是逆脈神功,我無意中得來的。我的身體只能修煉這種武功,不修煉它,我就是一個廢人。”

  

  他的經脈與常人完全相反,練什麼武功都將註定走火入魔而亡,唯有逆脈神功才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如今亂世,強悍的力量是他安身立命之本,也是他保護家人朋友的依仗,他不可能半途而廢。想到龔父,想到自己的組員,他語氣更加堅定,也帶上了一絲冷淡,“抱歉,昨晚我該為你們找兩個女人的,而不是因一己私心,以身代之。男男交-合這種事確實有違倫常,我不該汙了你們,以後我自然會離你們遠遠的,再不出現在你們眼前,你們大可放心。”

  

  話落,他朝後仰倒,背對兩人悶聲說道,“你們出去吧。”

  

  少年這一段話先是隱隱透出對兩人的特殊情誼,後又流露出決裂的意思,而且還很是堅定。宋浩然先是驚喜交加,複又徹底懵了,心情大起大落,懊悔不已,深恨自己嘴巴太賤,有心挽回,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林文博比他反應快得多,淺金色的瞳仁灼亮的幾乎要燃燒起來,側躺在床上,把倔強背對自己的少年用力摟進懷裡,溫柔的在他耳畔低語,“小昕說的是什麼話?只要相愛,男人跟男人照樣能在一起,管它什麼綱理倫常,眼下不時興那一套。再說,昨晚我們那不叫交-合,叫做-愛,因為我心裡愛著小昕,所以才想與小昕做那事,沒有誰汙了誰的說法,相反,我覺得非常快樂。以後小昕如果想要修煉,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我不需要女人,我只需要小昕。”

  

  他邊說邊在少年的耳畔細細密密的啄吻,複又含住少年圓潤可愛的耳垂輕輕允吸,見少年耳尖迅速染上緋紅的色彩,似要滴血,黯淡的眼眸也再次變得清亮澄澈,他眉頭微蹙,心疼不已。他沒想到,小昕竟然獨自背負著這樣一個驚世駭俗的秘密。這種武功,確實有些陰邪,但那又如何呢?他不僅不覺得反感,還得為此感謝上天,若不是小昕陰差陽錯修習了這種功法,恐怕在末世之初就回不來了吧,現在更不可能好端端的躺在他懷裡。

  

  想到這裡,他摟住少年的力道又大了幾分,心中一陣後怕。

  

  龔黎昕乖巧的依偎在林文博臂彎裡,側頭悄悄睨他一眼,低聲問道,“林大哥真的不厭惡我,不覺得我陰邪?”

  

  “不會,我愛你還來不及!”林文博見他明明在乎卻又要強作無謂,小心翼翼的模樣看著可憐可愛到了極點,心裡早已軟的一塌糊塗,擒住他的下顎,在他唇上虔誠的印下一吻。

  

  龔黎昕眉頭舒展,露了一抹淺淡笑意,伸出小舌笨拙的舔舔林文博的嘴唇,又似受驚般很快收回。這種純真無邪的挑-逗最是令人難以抗拒,引得林文博身體僵硬,眸色變暗,好半晌回不過神。

  

  宋浩然早已看的雙眼通紅,見狀,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將好友粗魯的擠開,拍著少年的脊背,啞聲說道,“黎昕,剛才是我不會說話,你不要怪我。有武功防身是好事,你一定要繼續練下去。如果以後還需要雙修,你可以來找我,隨傳隨到。”話落,他挑釁的瞪了面色漆黑的好友一眼。

  

  處處慢了好友一拍,他總算明悟:自己不會說話,也不夠細心,如果還要端著一些無謂的底限和節操,他就徹底輸了。如今是末世,生存才是人類該考慮的首要問題,在生命隨時隨地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他們實在沒有風花雪月的資格,更談不上爭風吃醋,玩弄浪漫。愛上誰,只管不顧一切,放手一搏,臨到生命終結,可以自詡此生無悔無憾也就足夠了。正如曹亞楠所說,想要獨佔黎昕可以,除非打動黎昕或把情敵給滅了,但這兩點他目前都做不到,如此,他只能接受暫時的三人行。誰退後一步誰就輸,而他,一絲一毫也輸不起!

  

  林文博接收到他挑釁的眼神,陰沉的臉色沒有變本加厲,反而雲開霧散,淡淡一笑,溫聲開口,“好了,小昕餓了一天了,別鬧他,讓他去吃飯。”

  

  這個理由太正當了,宋浩然完全找不到反駁的餘地,只得勉強壓下對少年的渴望,拉他起床吃飯。

  

  早上醒來心灰意賴,這會兒卻溫馨快樂的像做夢一樣,龔黎昕被兩人拉起,伺候著穿衣,神情十分恍惚,心裡有無數個年頭在飛舞,最後竟莫名其妙的拐到了林文博所說的‘做-愛’上去,臉頰微熱,暗暗忖道:怪不得昨晚的滋味那般美妙,與往昔大不相同,原是因為愛麼?如此,以後倒可以多嘗試幾次。

 

 

 

 

109

 

109、一零九 ...

 

 

  在宴會廳裡瘋狂玩樂到下半夜,鮑隆才在兩個女人的攙扶下回房。本以為打開房門就能看見白白嫩嫩的少年被扒得精光,躺在自己床上,卻沒想到房間裡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鮑隆狂躁的在房裡搜尋幾遍,高聲叫人去把聶榮找來。聶榮就是他派去擄人的那名手下。門外站崗的警衛應聲去了。鮑隆吸了不少變異煙草,正是精神最亢奮的時候,邊等邊將兩個女人召到床前,死命的揉搓褻-玩,三個人滾作一團,嗯嗯啊啊的糾纏起來。

  

  一入--,鮑隆就忘了其它,把兩個女人--弄的半死不活,昏迷過去,自己往床邊一躺,也迷迷糊糊的睡了,完全忘了找聶榮和龔黎昕的事。

  

  直至第二天晌午,鮑隆才從睡夢中醒來,看見躺在床上的兩個女人,立馬想起了本該陪寢的龔黎昕,連忙叫了警衛來問話。

  

  聶榮都化成灰了,那警衛怎麼可能找得到,只得硬著頭皮將人無緣無故失蹤的消息稟報上去。鮑隆火冒三丈,派了二十幾名下屬出去,將長蛇島每一寸地皮都搜了個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倒是還有些理智,知道自己幹得是見不得光的事,也沒跑到龔黎昕面前去質問。忍了又忍,到第二天傍晚還沒找見聶榮,他終於是忍不住了,叫了一名屬下去請龔黎昕,說有事相詢。

  

  一個基地小頭目的兒子,幹了就幹了,如果龔遠航找上自己,自己正好借機把他也殺掉,將龔家的糧食和軍火都搶過來。鮑隆嘴裡嚼著一塊兒人肉,陰測測的暗忖。

  

  當鮑隆的屬下去見龔黎昕時,龔黎昕正站在操場邊旁觀組員們對練,不時點評幾句。林文博和宋浩然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側,俱都面上帶笑,眼底含情,氣氛融洽的詭異。本以為那晚之後等待他們的是一道萬丈深淵,卻沒想最後峰迴路轉,又給了他們一線生機,他們這會兒正暗自慶倖,也沒心思彼此較勁,只想著趕緊鞏固自己的地位。

  

  “龔少爺,我們老大請你過去商量點事。”那屬下上前,口裡雖然叫著少爺,眼裡卻流露出輕蔑鄙夷的神色,儼然已經把龔黎昕看成了一個卑賤的玩物。

  

  龔黎昕轉臉朝他看去,漆黑的眼眸亮如寒星,“你們老大?鮑隆?”

  

  “是的,龔少爺立刻跟我過去吧。”那人皺眉催促,表情顯得極不耐煩。

  

  龔黎昕似想到什麼,恍然的點頭。鮑隆擄人的事,這人沒來,他差點就忘了,既然鮑隆自己要往槍口上撞,他倒是可以把這筆賬好好算算,務必讓鮑隆知道‘死’這個字有幾筆幾劃。

  

  “好,我跟你去。”想罷,他乾脆的答應下來。那名屬下見他如此識相,臉上的不耐褪去,抬手示意他跟上。

  

  林文博和宋浩然接收到龔黎昕投來的眼神暗示,心知他想趁著這次機會幹掉鮑隆,搶佔長蛇島,眼神一凜,微不可見的點頭,轉身朝操場上訓練的組員們打了個暫停的手勢,令他們退下,準備佈局。

  

  就在這檔口,平時一直跟在龔遠航身邊的警衛急匆匆的跑過來了,滿頭滿臉的大汗,表情非常焦急。看見正要離開的龔黎昕,連忙抬手大聲喊道,“龔少,不好了,首長出事了。”

  

  龔黎昕腳步一頓,立即轉身追問,“我爸爸怎麼了?”

  

  “首,首長剛才突然暈倒了,這會兒正在接受檢查,軍醫讓我把你和龔小姐都叫過去。”警衛氣喘吁吁的說道,乾澀的嗓音中透著慌亂。醫生既然特別叮囑要將首長的家人都找來,可見首長的病很嚴重。

  

  龔黎昕顯然和他想到了一塊兒,臉色蒼白如紙,調頭就朝醫務室跑去。林文博和宋浩然臉色也十分難看,緊跟而上。四下裡準備散去的組員們重新聚攏,也朝醫務室湧去。龔遠航為人剛正不阿,對下屬對民眾極為愛護,在基地裡的威望絲毫不遜于龔黎昕。雖然只是一名普通人,但作為基地的領導者,大家對他卻是心服口服,真心擁戴,聽說他生病,焉有不擔心的道理?

  

  鮑隆的屬下見狀,臉上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還當這一幕是龔黎昕為了逃避鮑隆特意演的戲,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狠聲威脅道,“龔少爺,我勸你還是乖乖跟我走吧,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哪怕龔遠航死了,你也得先把我們老大伺候舒服了再說。”話落,他手裡紅光大盛,扣在龔黎昕肩膀上的手發出駭人的高溫。一縷縷黑煙從他掌下冒出,然而,除了布料燃燒的焦臭味,黑煙中並沒有夾雜著皮肉被燒炙的異味,少年也沒有涕淚橫流的慘叫或求饒,儼然沒有受到絲毫傷害。

  

  哪怕少年是一名強化系異能者,也不可能抵抗得住自己三-級低階異火的烘烤,除非他的級別在三-級低階以上。但是,這可能嗎?基地裡的三-級中階,目前還只有鮑隆一個。

  

  那人心弦先是一緊,繼而又放鬆下來,加大了手上的異能輸出,打算先廢了龔黎昕一隻胳膊,挫挫他的銳氣再說。只要他還有個人形,向來葷素不忌的鮑隆就能吃得進嘴。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龔黎昕有內力護體,就算五級火系喪屍來了,也未必傷得了他,更何況一個小小的三-級低階?

  

  龔黎昕心頭焦急,恨不能使出輕功,立即飛到父親身邊,偏偏被一隻攔路狗纏住,不停在耳邊叫喚,叫的人心煩。他情緒越來越狂躁,忽然轉臉朝那人睨去,眼裡殺意盡顯。

  

  純粹的殺意無遮無掩的倒映在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裡,乾淨到了極點,也濃烈到了極點,比世界上最窮凶極惡的暴徒的眼神更加令人膽寒。那人瞳孔劇烈收縮了一瞬,大腦皮層忽然接收到了某種危險的信號,下意識的便想將手收回。

  

  他發現,逐漸圍攏過來的人們看他的目光無異於看一個死人。

  

  但不等他動作,龔黎昕已抬起一根食指,朝他眉心點去。一縷白色的星火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灼爛他的皮肉,灼穿他的頭骨,鑽入他的腦髓。火星繼續蔓延,由內而外,由上至下,將他整個人燒成一團灰燼,撲簌簌落到地面,整個過程只在瞬息之間。

  

  龔黎昕拍拍肩膀上被燒穿一個大洞的衣服,似鬼魅般朝醫務室掠去,只留下一道殘影供人觀賞。其餘人早已見怪不怪,踩著地上殘留的灰燼朝醫務室走去。

  

  等這群人走遠,地上的灰燼早已淩亂不堪,被風一吹便四處飛散,化為無形,任誰也想不到,在幾分鐘以前,這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龔少在東區殺了人,消息無論如何也不會傳到外面。鮑隆白白等了兩夜,還折了兩名實力不凡的屬下,當真得不償失。

  

  龔黎昕來到醫務室時,龔香怡和林老爺子已經到了,正坐在龔遠航的床邊。林老爺子眉頭深鎖,一臉憂色。龔香怡趴伏在床邊痛哭流涕,邊哭邊責怪站在一旁的醫生,“我是怎麼囑咐你的?早說過叫你隨時注意我爸的身體,他一直胃痛,你竟然都沒發現!我養你幹什麼?簡直浪費我的糧食!”

  

  “對不起龔小姐,是我疏忽了。”那醫生滿臉愧色,頻頻躬身致歉。其實,這也怪不了他,如今是末世,醫療設施極不完善,他只能採取最原始的‘望聞問切’來給人看病,但他又不是學中醫的,很多時候只能靠以前的經驗來判斷。龔父是個要強的人,身體上的不適,他若有意隱瞞,就連龔黎昕都看不出端倪,更何況外人。

  

  “現在不是問責的時候,我爸爸究竟是什麼病?該怎麼治療?”龔黎昕清冷的嗓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黎昕你來啦?過來坐。”看見沉著冷靜的龔黎昕,林老爺子明顯松了口氣,拍拍自己旁邊的凳子。

  

  “祖父,你先去歇會兒吧,這裡有我。”溫聲安撫滿臉焦慮的林老爺子,龔黎昕朝那名醫生看去。

  

  那醫生臉色有些緊繃,抬手指向門外,低聲道,“龔少,我們去外面談吧。”他一直就等著龔黎昕過來,龔家的主心骨究竟是誰,他心裡很清楚。

  

  龔香怡心裡一緊,頭腦有些眩暈,暗道果然還是來了嗎?雖然晚了兩個月,該發生的終究是發生了。那自己每隔一星期給父親檢查身體,每天給他做營養健康的食物究竟有什麼意義?

  

  她急忙站起,跟著龔黎昕出門,行到走廊拐角,身體止不住的輕顫,腳步也淩亂不堪。父親的病重是壓在她心頭一直不敢訴說的第二個秘密。她怎麼能預言自己父親的死亡?讓父親聽了去,沒病也會嚇出病來,她只能默默的承受,拼命的想要扭轉,但遲了兩個月,這一幕還是發生了。她想起上一世自己被告之父親得了胃癌時的情景,太陽穴便如雷擊一般劇痛。父親如果沒了,她這輩子該怎麼辦?文博離她而去,浩然厭她棄她,誰能給她依靠,護她終老?

  

  想到未來顛沛流離,孤苦無依的生活,鋪天蓋地的絕望便洶湧而至,令龔香怡萬念俱灰,如墜冰窟。在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上一世龔黎昕的感覺。為什麼他會性情大變,為什麼他會自暴自棄,為什麼他看不得自己幸福……角色倒置,這些上一世一直困擾她的問題,她統統都明白了。

 

 

 

 

110

 

110、一一零 ...

 

 

  在龔香怡渾渾噩噩的時候,龔黎昕已經聽完了醫生對於龔父病情的解說,自練武以來便寒暑不侵的身體忽然感覺一陣冰冷,直冷進了骨頭裡。

  

  上一世他就一直想像著,如果自己有一個父親,他會不會手把手的教導自己習字練武,會不會對自己噓寒問暖,會不會在自己犯錯時淳淳教誨,循循善誘,而不是像蕭霖那樣,對他千般打擊,萬般折磨。這一世,龔父將這些美好的想望一一滿足,令他真切的知道了,父愛是多麼珍貴,多麼溫暖,多麼厚重的一樣東西。然而,這份好不容易偷來的父愛,不足兩個年頭就要被病魔奪走,一種名為悲慟欲絕的情緒佔據了他的大腦,令他忽然間想要哭泣。

  

  眼眶剛剛泛上潮紅,龔黎昕就立即仰頭,逼回奪眶欲出的眼淚。他不能哭,不能有絲毫的軟弱膽怯,更不能驚慌失措,絕望彷徨,令父親察覺到真相。

  

  定了定神,他又恢復了慣常的淡定從容,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脆弱只是個幻覺。看向愁眉不展的軍醫,他沉聲問道,“胃癌該怎麼治?需要的藥物和設備你儘管開口,我立刻去城裡找。”

  

  軍醫躊躇片刻,為難的開口,“要治療胃癌,首先需要一些檢查設備。醫務室有胃鏡,但胃鏡只能確診首長的病情,要定位癌細胞的具體位置和有無擴散,我還需要氣鋇雙重對比造影和CT機。檢查設備齊全了,病灶也確認了,還需要準備全套的手術工具,比如手術床,無影燈,呼吸機,監控儀……”

  

  龔黎昕頻頻點頭,認真記下設備名稱。

  

  此時,龔香怡終於回過神來,慶倖的開口,“這些設備我都有,不用去找了。”她在末世前就針對龔父的病情準備了相應的醫療設備,就為了防範這一刻的到來。

  

  軍醫怔楞,卻也不多問,面上的憂色有增無減,徐徐開口,“設備有了只是解決了一小部分問題,更難找的還是施行手術的專業醫師。我是內科大夫,從沒上過手術臺,你們將首長交給我,我也束手無策。切除胃癌是個大手術,醫師還不能只找一個,得找一組團隊,包括主刀一名,器械師一名,麻醉師一名,助手兩名。如今亂世流離,人才凋零,恐怕……”他堪堪頓住,不忍說出令姐弟倆絕望的話。

  

  龔香怡踉蹌了一下,差點站立不穩。龔黎昕擰眉,堅定的說道,“難找也要找,先在長蛇島上尋一遍,長蛇島上沒有,我再去別的基地看看。”

  

  “目前只能這樣。”軍醫點頭歎息。

  

  話說到這裡,三人相對無言,沉痛陰鬱的氣氛籠罩在他們周身。林文博,宋浩然趕來時,立即聞到了空中彌漫的悲傷味道,呼吸便是一窒。

  

  “龔叔怎麼了?”宋浩然嗓音艱澀。

  林文博似有所感,面沉如水。

  

  不等軍醫開口,龔香怡拋下所有驕傲和矜持,撲進林文博的懷裡哀哀哭泣,哭泣聲很輕很細,卻透出無盡的絕望和悲傷。上一世,正是因為林文博的深情撫慰才令她一次次度過了難關,這一世,她情不自禁便想投入這曾經獨屬於她的,溫暖寬闊的胸膛,尋找一絲慰藉。

  

  “文博,爸爸病了,是胃癌。”她死死拽住林文博的衣襟,眼淚透過布料,沾染在林文博胸膛上,帶來幾分濕潤的涼意。

  

  如果是往昔,這份帶著無盡悲苦的涼意定能叫林文博心如刀絞,痛不可遏。然而,時過境遷,他低頭看著龔香怡梨花帶雨的嬌俏面龐,只覺得心中一片木然,激不起絲毫漣漪。

  

  他沒有推開龔香怡,卻也沒有用自己的臂膀去擁抱她,只身體僵硬,垂著手,肅著臉,朝軍醫看去,沉聲問道,“龔叔的病是早期還是晚期?有沒有得治?”

  

  “早晚期只有等到手術中才能確定,但以目前的醫療水準,要治好,很難,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忍了又忍,軍醫還是決定先給幾人打個預防針。末世了,得了癌症,除了等死,沒別的辦法,除非大羅金仙在世。

  

  一直默默不語的龔黎昕閉了閉眼,強忍住頭腦的眩暈。宋浩然立即發現了他的異樣,輕輕將他摟進懷裡,一下一下順著他的脊背。

  

  隨後趕來的組員們擠在走廊裡,不敢上前。這情景,好像出大事了。

  

  “黎昕,香怡,遠航醒了,想要見你們。”林老爺子走出病房,招手喚兩人過去,又伸手攔住了想要進房探望的林文博和宋浩然,朝兩人微微搖了搖頭。自己的身體狀況,遠航如何能夠不知道?這會兒恐怕是要交待遺言了。本以為自己會走在他的前面,卻沒想到……林老爺子佝僂著背,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推開房門之前,早已分道揚鑣的姐弟倆頭一回產生了默契,露出最自然,最宜人的微笑,踱步到龔父床前,一左一右的坐定。

  

  “爸爸,你好些了嗎?”龔黎昕摸摸龔父不知不覺長滿銀絲的鬢角,柔聲問道。

  

  “好些了。”龔父笑著拉住他蔥白的手,握在掌心拍了拍。

  

  龔香怡無法插-入父子兩溫情脈脈的互動,眼瞳黯淡了一瞬,露出一絲悲戚,又很快收斂起來。

  

  察覺到她不自然的表情,龔父歎息,沉聲問道,“我得了什麼病?”

  

  “胃病,不是很嚴重,醫生說只要注意保養,慢慢會好的。”見龔黎昕粉唇一張一合,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謊話,龔香怡連忙救場。

  

  “胃病?”龔父苦笑擺手,“你們不要瞞我了,胃病不可能會吐血,是不是胃癌?”他話落,看見兒女忽然大變的臉色,心中篤定。

  

  “爸爸,你早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為什麼要瞞著我們?”龔香怡剛收住的眼淚奪眶而出,拽著龔父的手責問。

  

  “告訴你們有什麼用?如今是末世,連得了感冒都吃不上藥,哪裡還有條件給我治癌症?你們知道了也只是白操心,不如我自己忍著。”龔父愛憐的摩挲女兒的發頂,長歎一氣,轉頭看向眉頭緊蹙,面容蒼白的兒子,語重心長的介面,“黎昕,爸爸不能陪你多久了,有個要求,不知道當不當說。”

  

  “爸爸你說,多少心願我都滿足你。”龔黎昕抿唇,清亮的眼眸氤氳著一層水霧。

  

  “乖!”龔父微笑,拍拍兒子的肩膀,慎重囑咐,“我的心願不難,就是希望在我走後,你能夠代替我照顧你姐姐。雖然她以前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是她今後就是你唯一的親人。你們一個有空間和預知能力,一個是多系異能者,如果齊心合力,一定能在末世好好的活下去,如此,我走了也能放心了。”

  

  龔黎昕睨一眼表情愕然的龔香怡,微微點了點頭,實誠的說道,“爸爸,我答應你。與龔香怡齊心合力我做不到,我不相信她,但是我可以保證,只要我活著,就一定不會讓她去死。還有,我一定會找人來給你治病,你該睡就睡,該吃就吃,不要胡思亂想。”

  

  “好,好……”龔父啞聲重複了幾遍‘好’字,可見是徹底放心了。兒子的脾性他最清楚,從來是言出必行,行出必果,絕不會欺騙他。

  

  龔香怡捂臉,痛哭失聲,大滴大滴的眼淚從她纖長的指縫中溢出,落在雪白的床單上。她知道,沒了父親,龔黎昕一定會保她不死,可也只是不死而已。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關心她的喜怒哀樂,再也不會有人撫慰她的憂愁寂寞,她終於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獨活於世,掙扎求存。想到上一世父親走後,龔黎昕的艱難處境,她心中的恨意忽然就消散了很多。原來,所有的悲劇,都源於她的冷漠和疏忽,怨不得旁人。

  

  “別哭了,哭得爸爸胃都痛了。”龔父歎氣,拍著女兒的頭頂,戲謔道。

  

  龔香怡立即止住了哭泣,嗓音沙啞異常,“爸爸,以前是我錯了。以後我一定和弟弟好好相處,相扶相持,你放心。”

  

  “乖,都乖!”龔父笑容欣慰,抬手說道,“你們出去,把文博和浩然叫進來,我有話和他們交代。”

  

  姐弟倆點頭,出門把焦急等待的林文博和宋浩然叫進來。

  

  站在人群擁擠的走廊裡,龔黎昕覺得胸腔悶痛,幾乎無法呼吸。他排開人群,站在監舍樓外空曠的操場上,仰望被夜色漸次吞沒的天空,露出茫然無措的表情。兩世以來,他頭一次感覺那麼無力。

  

  從海濱的曬鹽場勞作一天回來的竇恒遠遠看見少年微紅的眼眶和難得一見的脆弱表情,深邃的眼瞳裡溢出一絲憂慮。他停步,猶豫著是否要上前安慰。等他終於下定決心,無視警衛抽過來的狠辣皮鞭,朝少年站立的方向踏出一步時,一個女人從建築物裡跑出,拉住了少年低語。

  

  那是少年的姐姐,眼眶紅腫,神情悲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竇恒心中五內俱焚,呆呆眺望了一會,終於退後幾步,站回一群衣衫襤褸的奴隸當中。他有什麼資格上去詢問?問清楚了,他又有什麼能力幫助少年?想到這裡,竇恒心裡湧上前所未有的濃烈不甘。

  

 

 

 

111

 

111、一一一 ...

 

 

  竇恒一步三回頭的隨著奴隸們的隊伍漸行漸遠。五感卓絕的龔黎昕卻沒有發現他關注的視線,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龔香怡的話吸引了。

  

  雖然心中的恨意消減,但面對前世殘害自己的罪魁禍首,龔香怡依然有些無法面對。她拉住龔黎昕的袖子,待對方轉頭回望自己時便很快放開,低聲說道,“我知道有一個人可以救父親。”

  

  龔黎昕臉上的無力瞬間消失,急問道,“誰?”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外號小妖,妖怪的妖。她是念力系異能者,可以通過精神力治癒任何外傷,就連侵入人體的喪屍毒,她也能夠淨化,殺死癌細胞對她而言應該不是難事。”龔香怡擰眉,極力回憶上一世有關於小妖的一切。

  

  小妖是宋浩軒偶然救回來的念力系異能者。她的能力十分強大,殺人只需一個念想,連手指頭都無需動彈,在基地裡的地位十分超然,連宋浩軒都沒辦法指使她,還將響翠灣最偏遠的一大塊地盤單獨劃給她居住,嚴禁任何人去打擾。宋浩軒也只是在受傷或需要購買精神藥劑時才能去見她。她不但是個強大的念力系異能者,還是個醫學天才,對各種變異植物知之甚詳,並將這些植物利用起來,製作成具有各種神奇效果的藥劑。

  

  “小妖?他現在在哪裡?長什麼樣子?”龔黎昕繼續追問。

  

  “我只知道小妖是個女人,大約一米六五高,身材非常消瘦,長相不清楚。去鳳凰城大概能找到她。”龔香怡遲疑的說道。

  

  小妖為人非常低調,非常神秘,從不離開她自己的地盤,偶爾出來一次,都穿著厚重的外袍,並用風帽將頭臉遮住。除了宋浩軒,沒人見過她的真容。半年後,外出尋找糧食的宋浩軒將會在鳳凰城裡救下她。想來,這會兒可以去那裡碰碰運氣。如果找不到,給父親好好調理,拖上半年,總能等來小妖。

  

  “鳳凰城?”龔黎昕沉吟,覺得這個地名很熟悉。

  

  “就是最近傳聞有一個滿庫大糧倉的那個鳳凰城。很多人都聞訊往鳳凰城趕,小妖估計也會去。”龔香怡提醒道。

  

  “好,我馬上出發去鳳凰城,你留下照顧爸爸。”龔黎昕眸子亮了亮,精神大振。

  

  “你小心點,小妖是念力系異能者,為人非常孤僻,非常邪肆,看誰不順眼就會下殺手。她如果想要殺你,只需一個腦電波就可以,除非你的精神力高過她。但是念力系異能者的精神力本就高於其它系別的異能者,對上她,就算你是四級低階也占不了便宜。所以,你一定要好言好語的邀請,千萬不要和她起衝突。”龔香怡好心提醒,語氣有些不自在。她很久沒有關心過這個弟弟了。

  

  “除了為人孤僻邪肆,她還有別的特徵嗎?”龔黎昕擰眉問道。現在是末世,生存環境越來越惡劣,人性越來越扭曲,孤僻邪肆的人到處可見,很不好找。

  

  “她是學中醫的,很有醫學天賦,喜歡研究藥物和變異植物,身上總帶著濃濃的藥香味,喜歡穿一件厚重的黑袍,用風帽遮住頭臉。”龔香怡將第一次看見小妖的形象描述出來。

  

  “好,我知道了。爸爸就擺脫你了。”龔黎昕點頭,慎重囑咐龔香怡。話落,他走進醫務室,將尋找小妖的事情告訴龔父,讓龔父安心養病。自然,聽說這件事後,林文博和宋浩然想也不想便決定跟他同行。

  

  三人等龔父沉沉入睡後便各自回房準備出行事宜。譚明遠等人收到消息,連忙趕來送行,一大群人擠在龔黎昕狹窄的小套房裡,爭著搶著給他收拾行李。

  

  “老大,你走了,鮑隆和康正元怎麼辦?等你回來再收拾?”五大三粗的譚明遠正賢慧的疊著幾套換洗衣物。

  

  “不用等我回來,你們自己想辦法把他們幹掉,只一點,不要將動靜鬧得太大,擾了我爸養病。”龔黎昕將辟穀丹從抽屜裡拿出,塞進背包裡。

  

  “老大,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把該殺的人都暗殺掉?”顧南細細擦拭著一把匕首,覺得匕首足夠岑光瓦亮了才遞給龔黎昕,興奮的問道。他發出的風刃無形無跡,來去無蹤,用來暗殺肯定很帶感。

  

  顯然,其它組員也都自認為自己的異能是最適合暗殺的,俱都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就差將袖子捋起來,摩拳擦掌了。

  

  “嗯。不要勞師動眾,也不要牽連到普通民眾,我爸不喜歡看見死太多人。還有,我不希望回來以後看見你們之中少了誰,輸贏還在其次,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記住了嗎?”龔黎昕接過譚明遠遞來的幾套衣服,塞進背包,抬頭環視眾人,認真叮囑。

  

  “記住了。”大家心裡一熱,齊齊答道。

  

  “切~一個三-級中階,一個三-級低階,整天在基地裡叫囂,擺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好像很了不起似地。咱們組三-級中階的高手一抓一大把,踩不死他們!低調了這麼久,老子都快繃不住了!龔少,你放心走吧,咱一定好好收拾他們。”曹亞楠站起來,將拳頭捏的哢噠哢噠作響,暴力的言辭,粗魯的動作,跟她美豔的臉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令人不能直視。

  

  王韜等人嘴裡附和,頭卻齊齊偏向俊逸不凡,卓爾不群的龔少,心中哀嚎:哎呀媽呀,太幻滅了!趕快洗洗眼睛。

  

  龔黎昕用怪異的眼神瞥了曹亞楠一眼,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她明明是個女人,張口閉口卻偏愛用‘老子’代稱,行為舉止也一副大老爺們兒的做派。果然,現代人的行為模式都很難以理解,特別是末世後的現代人。

  

  晃晃腦袋,甩開自己跑偏的思緒,龔黎昕再次確認行禮都帶齊了,偕同林文博和宋浩然坐上一輛軍用悍馬,開上國道,向鳳凰城駛去。

  

  一組組員目送自家老大的車輛消失在路的盡頭,又神情悵然的站了許久才相繼離去。

  

  “大海哥,龔少他們這是去哪兒?”許久沒在東區露面的趙景忽然走過來,親昵的攀住羅大海的胳膊,狀似好奇的詢問。

  

  “龔首長病了,他們去鳳凰城找醫生。”這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羅大海到底和趙景共過一場患難,不設防的答道。

  

  “鳳凰城離這裡兩千多公里,來回需要兩三天,再加上找人,他們豈不是半個月都回不來?龔首長又病了,咱們東區誰來管?”趙景掐指算算,故作憂慮的問道。

  

  “龔少走時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這個。”見不遠處的孫甜甜姐弟倆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羅大海沒再多說,抽-回被趙景攀住的胳膊,大步跑過去。

  

  看著三人親親熱熱遠去的背影,趙景撫摸自己佈滿紅痕的鎖骨,唇角詭異的上揚。

  

  宋浩然和林文博輪流開車,馬不停蹄的往鳳凰城趕。好在隨著異能級別的增高,兩人的身體素質越來越強悍,每天輪著休息三四個小時便感覺精神充沛。在晝夜不停趕路的情況下,他們只花了一天半就抵達了鳳凰城,正循著高速路牌的指示往出口開去。

  

  “前面有人攔路,帶不帶他們?”駕駛座上的宋浩然偏頭朝後排座上抱在一起小憩的林文博和龔黎昕問道。

  

  兩人睜眼,坐直身子朝前方看去,果然看見路邊停著一輛越野車,車頭蓋打開,正冒著白煙,很明顯是歇火了,四個高矮不一的男人正遠遠朝他們揮手,尋求幫助。

  

  “來路不明,不帶。加速開過去。”見四人雖然滿臉含笑,眼中卻時而流露出一絲戾氣,不像善類,林文博當機立斷道。

  

  宋浩然答應一聲,腳踩油門,加速前進。那四人見車子如離弦的箭,快速朝他們沖來,面上的笑意立刻收斂,其中個子最高,體格最健壯那人將背在背後的火箭筒解下,填好彈頭,扛在肩膀上,對準了直面而來的悍馬,準備將它轟飛。

  

  “媽的!”宋浩然明確接收到了來自這四人的無聲威脅,只得狠狠踩下刹車。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驟然響起,幾欲刺破人的耳膜。

  

  劃出一道長長的深黑色的刹車印,軍用悍馬在四人面前幾公分的地方堪堪停住,宋浩然,林文博,龔黎昕隨著慣性重重撞擊在車壁上,重新坐穩後面色十分難看。

  

  “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何苦呢兄弟!”個子高壯的男人扛著單肩火箭筒上前,俯□,趴在車窗邊,語氣不善的說道。

  

  “你們想怎樣?”宋浩然挑眉睇向男人,氣勢絲毫不弱。

  

  男人褐色的眼眸定定打量宋浩然幾眼,又掃向後排座的林文博和龔黎昕,對這三人的實力做了估算,眼底流露出一絲輕蔑的意味兒。

  

  龔黎昕對這些人不感興趣,只淡淡瞥他們一眼便垂下頭,兀自出神。宋浩然和林文博不動聲色的觀察這四個人,

  

  其他三人都沒什麼特別之處,背著火箭筒的男人眼瞳卻是褐色的。雖然C國人的眼睛大多都是褐色,但他的褐色卻又不同,非常純粹,非常清透,帶著灼人的光彩。這是土系異能者晉升三-級低階後才會導致的瞳色異變,和孫甜甜的情況一模一樣。在外界,三-級低階算得上百裡挑一的頂尖高手,難怪這人肆無忌憚,神情倨傲。

  

  “我本來只打算搭個順風車,但你們不識好歹,所以我改主意了。你們下車,背包,糧食,武器都給我留下。”

  

  這是被打劫了?宋浩然氣笑了,放開對瞳色的壓制,湊過身去,逼視那男人,沉聲開口,“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林文博抱臂嗤笑,斜飛入鬢的眉毛微微上挑,好整以暇的看向男人,一雙漆黑的眼瞳逐漸變成流光溢彩的深金色。他和宋浩然已經晉升至三-級高階,現下正處於高階巔峰,隨時都能突破四級,瞳孔的顏色由淺變深,透著股不似凡人的冷厲和妖異。

  

  被金紅兩色的妖異眼瞳定定逼視,男人倨傲的神態瞬間被驚駭取代,連連搖頭道,“沒,沒,沒說什麼!你們請過去吧!”他邊說邊小心翼翼的後退,又是鞠躬,又是伸手讓道,態度謙卑到了極點。

  

  見他一副沒出息的孫子樣兒,同行的另外三人感覺不對,連忙上前查看情況,撞見兩個男人妖豔到仿佛快燃燒起來的金紅眼瞳,心臟狂跳,內裡哀嚎道:尼瑪!傳說中的三-級高階異能者,竟然被他們一劫就劫了倆!點兒背的令人髮指!

  

 

 

 

112

 

112、一一二 ...

 

 

  宋浩然本就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再說這些人只是想要劫車,並沒有殺人的意圖,因此他也只是嚇嚇他們,並不打算跟他們動手。

  

  見這些人非常識相的退到路邊,惶恐不安的臉上刻著五個明晃晃的大字——你們快走吧!他略略勾唇,就要踩下油門。

  

  “等等。”林文博阻斷他的動作,轉臉朝車窗外的四人看去,問道,“你們是要去鳳凰城?”

  

  “是啊!”背著火箭筒,剛才還威風八面的男人這會兒慫的像只鵪鶉,佝僂著背上前回話,“鳳凰城裡有一座戰略糧倉,聽說是實打實的滿倉庫存,夠一萬人吃上好幾年。我們就是奔那些糧食去的。”

  

  雖然全國各地建有很多戰略糧倉,但因為官制腐敗,為了套取中-央劃撥下來的糧食保存的巨額費用,很多糧倉都是空的,根本沒有屯糧。也因此,鳳凰城的糧倉是滿庫的消息才會吸引那麼多人前來。

  

  林文博點頭,又問,“你們跟哪兒聽來的消息?”

  

  “不知道跟哪兒聽來的,反正大家都這麼說。不過小水原來是鳳凰城的人,對鳳凰城很瞭解,他說這個消息九成九是真的。”男人指指自己身後一名青年說道。

  

  那青年連忙點頭,補充道,“我爸原來在鳳凰城糧食局工作,他們每年都要下鄉收糧,很辛苦。鳳凰城的戰略糧倉肯定是滿的。”話落,似想起了去世的父親,青年眼裡流露出幾分懷念,幾分哀傷。

  

  龔黎昕心事被青年觸動,不再兀自發呆,抬頭瞥了他一眼。林文博立即伸手將他抱住,愛憐的拍撫他的脊背,然後轉頭看向窗外的四人,心中暗暗忖道:鳳凰城好歹也算是個中型城市,規模不小,要在裡面尋找一位長相不明,年齡不詳,只知道身高體型的女人無異于大海撈針。反正那女人肯定是沖著糧食去的,我們駐守在糧倉附近,早晚都能碰上。鳳凰城裡的交通要道肯定都被末世前驚慌逃難的車輛堵死了,我們的悍馬頂多只能開到城郊,進城完全要靠步行。沒有嚮導,我們只能在城裡瞎轉,但龔叔的病拖不起,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想到這裡,他朝四人招手,“上車吧,我們也去鳳凰城。進了城,你們帶我們去糧倉。”

  

  那四人受到召喚,臉上露出躊躇的表情。和兩個三-級高階異能者同行他們心裡沒底。這世道,高手的脾氣一般都很無常,說殺人就殺人,不帶眨眼的。

  

  宋浩然擰眉,催促道,“叫你們上來就上來,我們只要你們幫忙帶路,不會殺你們,相反,這一路上還會保證你們的安全。”

  

  聽見他的保證,又見他長相英挺,眉宇間流露出一股浩然正氣,迥異於時下橫行無忌,殺人如麻的異能高手,四人互相對視後下了決定。

  

  “那就麻煩三位了。多謝。”背著火箭筒的男人躬身道謝,跨上悍馬後坐在林文博身邊,態度十分拘謹。後面三人也連忙跟上,坐定後大氣不敢喘,話也不敢說,像幾尊木頭。這可是三-級高階異能者啊!他們莫說見,就是聽也沒聽說過,在這架車裡竟然同時出現倆兒,真驚悚!

  

  等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四人終於不那麼僵硬了,心裡像長了毛一樣,偷偷拿眼角餘光去打量這三個人。金眼和紅眼他們不敢多看,金眼懷裡緊緊摟著的少年便承受了他們大多數的好奇目光。

  

  不看還好,一看,他們羡慕的肝兒都疼了。這少年也太好命了,有這麼實力超群的兩個哥哥護著,難怪日子過得那麼舒坦。瞧他那細嫩肌膚,粉白面頰,如絲黑髮,跟皮糙肉厚,臉色蠟黃的末世人簡直是兩個極端,一看就知道是半點沒吃過苦,在蜜罐裡浸大的小少爺。

  

  四人越看越眼紅,感歎自己命苦。這時候,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們的天馬行空。

  

  龔黎昕掏出兜裡的衛星通訊器,按下接聽鍵,一道殷切的男聲從話筒裡傳來,非常響亮,“龔少,你們應該到鳳凰城了吧?”

  

  “剛到,準備下高速。”龔黎昕緊繃的面容稍微松緩,是王韜。

  

  “一路上沒出什麼事兒吧?”王韜繼續追問。嘈雜的嗔怪依稀傳來,仿佛是‘他們三個能出什麼事?盡問廢話’之類的。

  

  龔黎昕繃不住了,嘴角略略上揚。

  

  林文博見了心生歡喜,愛憐的摩挲他的臉頰,摟著他腰肢的手緊了又緊,恨不能將他揉進自己身體裡,嚴嚴實實的護起來。本來非常愛笑的小昕一路上都面無表情,不是發呆就是出神,他看得心都痛了。

  

  龔黎昕自然而然的依偎進林文博懷裡,眼角微挑,朝車裡的四人睨去,說道,“沒什麼事,就是碰上幾個陌生人,打算和他們同行。”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龔少你可要提高警惕,不要被這些人忽悠了。”曹亞楠搶過話筒,語氣非常嚴肅的告誡。雖然龔少實力超群,但瞭解他的本質後就知道,他其實是個非常好忽悠的天然呆。

  

  四人將曹亞楠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龔黎昕答應一聲,又細細詢問了龔父的病情才掛斷電話。

  

  “龔叔怎麼樣?”俯身,嘴唇緊緊貼住少年白皙可愛的耳廓,林文博柔聲問道。

  

  灼熱的氣息吹拂著腮側,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刮撓著耳膜,引起一陣難耐的瘙-癢,龔黎昕耳尖微微泛紅,不自在的往他懷裡躲了躲,低聲說道,“目前病情穩定。我們得快一點,爸爸還等著我們。”

  

  “嗯,會找到的,不要擔心。”林文博臉上露出心疼的神色,細細密密的親吻他柔嫩的臉頰和光潔的額頭,給予他無聲的安慰。宋浩然從後視鏡裡看見好友親昵的舉動,深紅的眼眸逐漸變為暗紅,連忙不甘落後的勸解。

  

  看見三人非同尋常的互動,四人眸光微閃,心中了然。原來不是兄弟,是情人啊。長得好就是佔便宜,末世了還有人包養!

  

  自以為真相了的四人更加不敢開口,害怕打攪金眼和他小情人的相處,車內的氣氛有些凝滯。好不容易駛進城郊,漫無邊際的車海阻斷了前進的道路,四人見狀連忙下車,心裡俱都松了口氣。

  

  在連成一片的車頂奔跑,七人一路上如砍瓜切菜般收割著聞聲趕來捕獵的初級或一級喪屍,快速朝糧倉的所在靠近。

  

  “這裡是東郊,糧倉在西郊,我們要橫穿整個城市才能到達,一路還要避開喪屍圍攻,沒有四五個小時到不了。現在天快黑了,不合適趕路,我建議你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過夜,等明天天亮再出發。”小水手裡握著一把沾滿黑血的砍刀,氣喘吁吁的說道。話落,他快速朝身邊氣定神閑的少年瞥了一眼,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沒想到像尊水晶娃娃般乾淨剔透的少年動起手來是那樣犀利,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如一把開了刃的絕世寶刀。金眼和紅眼站在他身邊都成了陪襯。

  

  喪屍晚上比白天更加活躍,視力絲毫不受黑暗的影響,但異能者若要做到夜間視物,就需將異能一直凝聚在眼瞳上,極為消耗精神力。林文博和宋浩然懂得經脈的運行方法,能夠自如操控異能,沒有那樣的困擾,但其他四人卻不行了。

  

  如果勉強趕路,這四個人就會變成拖累。宋浩然和林文博心中了然,點頭表示同意。龔黎昕因為路癡的屬性,不得不按捺下心急,也勉強答應下來。

  

  “再過兩條街就是一家五星級賓館,賓館房間的隔音設施,安全設施都很好,咱們去那裡歇腳怎麼樣?”小水一邊砍殺圍攻過來的一級喪屍,一邊徵詢金眼和紅眼的意見。

  

  宋浩然一刀解決掉一隻喪屍,漫不經心的說,“隨便。”對付初級和一級喪屍,他們根本用不上異能。

  

  林文博沖在最前面,將金系異能導於雙手,十指指甲變成十片寒光爍爍的薄刃,比之喪屍的黑色毒爪看著更加瘮人,徒手破開喪屍的頭骨,將它們的透明晶核摳出來,場面血腥殘暴。他絲毫不懼與喪屍近身搏鬥,只因他全身都已鋼化,刀槍不入,可攻可守,這就是金系異能者最大的優勢。

  

  有林文博在前面開路,一行人應付起來非常輕鬆,腳步不停的向賓館接近,眼看過了轉角便要抵達目的地,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颶風阻斷了他們的去路。

  

  風勢既快又猛,從四通八達的巷道或樓宇間鑽出,裹挾著碎布頭和紙片拍打在眾人身上,遮天蔽日的塵灰完全蒙住了眾人的視線,耳畔唯留下呼嘯的風聲,就連剛才還不斷襲來的喪屍群都莫名消失了。

  

  上一秒還是夕陽西下,金輝遍灑,下一秒就飛沙走石,不見天日,這情形怎麼看怎麼詭異,更不妙的是,這股驟然而起的颶風範圍十分廣,幾乎涵蓋了整個街區,就算是三-級高階風系喪屍也召喚不出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眾人心中不約而同浮現出這樣的疑問,繼而握緊手裡的刀,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

  

  “小心天上。”自下車後便一直沒怎麼出聲的龔黎昕用內力將告誡送到每一個人耳邊。眾人聞言紛紛抬頭,可除了漫天的塵灰,他們什麼也看不見。

  

 

 

 

113

 

113、一一三 ...

 

 

  龔黎昕豎起耳朵,仔細辨別周遭的聲響。可這次的響動和以往不同,十分嘈雜,十分浩大。除了尖嘯的風聲,還有街邊店面的招牌被吹的嘎吱作響的聲音,有咖啡屋的布棚呼呼煽動的聲音,有摩天大樓上搖搖欲墜的玻璃窗落地後摔碎的聲音,有塑膠袋碎紙片在空中翻飛的聲音……將其它四感遮罩,全部聚集到耳力上,他才好不容易分辨出天空有異物飛過。

  

  風勢越來越大,將地上的塵灰全部帶上半空,入眼一片迷蒙,眼睛稍一睜開就有灰塵落入,刺痛無比。一行人不敢再抬頭細看,紛紛伏低身子,攀附在周圍的固定物體上,以防被颶風吹跑。

  

  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戰鬥,如果真是高級喪屍,他們只有等死。眾人心中俱都升起不祥的預感。

  

  “林大哥,宋大哥,快點運轉異能護住全身,風裡有刃。”龔黎昕使出千斤墜,橫刀胸前,穩穩站立在原處,一雙貓瞳微微眯起,視線銳利如刀。他邊說邊閃電般移動到抱作一團的四人身邊,手一揚,將快要斬落他們頭顱的一道強勁風刃揮開。

  

  風刃被打偏卻沒有打散,鏘的一聲落到四人身旁的一輛汽車上,把汽車攔腰截斷,車頭哐當掉落在地,破碎的零件和金屬片立刻被風卷上天,盤旋著砸爛街邊的玻璃。碎玻璃也融入風中,與風刃一樣,化為殺人於無形的利器。

  

  見林文博和宋浩然身體籠罩在金紅色的微光中,不為風刃和風中的利器所傷,龔黎昕專心護住四人,只為了當初宋大哥和他們達成交易時所做過的保他們安全的承諾。他芯子是個古人,對承諾看得極重。

  

  見身材纖細的少年在颶風中活動自如,來去無阻,一一揮開向他們襲來的風刃,把他們護的嚴嚴實實,抱作一團的四人心裡除去‘有眼不識泰山’的驚詫,還有深深的震撼。在末世掙扎求存兩年,他們見過人吃人,人殺人,人害人,卻從沒見過有人如此不餘遺力的去救幾個陌生人。見多了同類相殘,互相傾軋,這一刻的感動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有心上前幫助少年,可他們一放手腳下就直打晃,連站都站不穩,便只能死死抱牢,不給少年添亂。

  

  林文博和宋浩然運力全身,形成一層能量膜,自是不怕空中來去無蹤的風刃。但周圍除了漫漫塵沙什麼都看不見,他們就算想要回擊也找不到目標物。

  

  龔黎昕將手裡的刀舞的密不透風,打落襲到近前的無數風刃。但風本就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就算他防得再緊,偶有一兩道風刃依然劃傷了四人的皮膚,噴濺而出的血珠被卷上天空,新鮮的血肉腥氣在空中蔓延。

  

  就在這一刻,空中忽然發生異變,三道黑影破開漫天塵灰,迅速向受了傷的四人撲來。龔黎昕眸光暴亮,一腳將打頭的黑影踢開,再一刀削掉緊跟而來的第二道黑影的頭顱,頭顱落地,被風一吹,咕嚕咕嚕滾遠,卡在不遠處一輛車的車輪下。最後一道黑影猝然迎上他雷霆萬鈞的一掌,頭骨爆裂,紅的白的糊狀物被風吹得到處都是,像開了花一樣。

  

  龔黎昕眼疾手快,從糊狀物中撈出快要被風刮走的一枚青色晶核,置於眼前快速查看。青色不深不淺,竟然只是三-級低階。三-級低階能招來這樣大的風勢?就算是三隻合力,也絕不可能!況且,如今三隻已死,颶風依舊,證明周圍還有更多風系喪屍。

  

  龔黎昕心中凜然,將晶核放進貼身的衣兜裡,回頭對四人說道,“周圍聚滿了風系喪屍,級別可能都在三-級低階以上,我恐不能護你們周全,你們躲入車底暫避吧。”

  

  秒殺兩隻三-級低階風系喪屍,這少年武力值究竟高到了什麼程度?四人早已經被嚇得呆傻,聞言只知道愣愣的點頭,身形卻是動也不動。

  

  龔黎昕皺眉,又揮開幾道風刃,在路邊尋了一輛卡車,將四人摁進車底,然後飛快與林文博、宋浩然匯合。

  

  林文博和宋浩然合力擊殺了被他踢開的那只喪屍,也正挖出晶核查看等級,臉上齊齊露出驚訝的神色。

  

  “林大哥,宋大哥,情況不妙。”龔黎昕身姿如電的躲開幾道風刃,逼近兩人後沉聲開口。

  

  “這是群攻,風系喪屍的群攻。我從沒見過同一系別的喪屍聚集在一起狩獵,而且級別都在三-級低階以上,這種情況太詭異了!難道它們也進化出了智慧,懂的分工合作?”林文博眉頭緊皺,為自己的推測感到遍體生寒。如果真是那樣,人類的處境將更加艱難。

  

  喪屍和人類不同,它們對異能的運用是一種天性,所以能將身體裡的潛能發揮到極限。這份與生俱來的強悍天性再--上智慧的翅膀,喪屍無疑將會一飛沖天,取代人類,成為地球食物鏈最頂端的生物。

  

  宋浩然也和林文博想到了一處,面色凝重,心直往下沉,唯獨龔黎昕,在聽明白眼下的狀況後露出了然的神色,心道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是群攻。

  

  “群攻其實也好對付。你們不是一直在練習大殺招嗎?今天正好試試效果。”龔黎昕說話間又斬殺了一隻試圖靠近四人躲避之處的喪屍,將它的頭顱扔進卡車駕駛室,準備等戰鬥結束後再挖晶核。

  

  “嗯,試試看吧。”林文博和宋浩然合力殺死一隻喪屍,學著龔黎昕的樣子切下頭顱,扔進路旁的車裡,以免被風吹跑。

  

  “往那處投放,那處的喪屍最多。”聽聲辯位後,龔黎昕朝滿布塵灰的天空一隅指去。三-級低階風系喪屍已經能夠禦空飛行,最愛從高處偷襲,像古代的刺客一樣。它們憑著本能就知道,自己的異能該採取什麼樣的攻擊方式才會最有效。

  

  林文博和宋浩然點頭,手掌攤開向上,暗暗蓄力,兩團絢爛到極點也危險到極點的金紅光球在他們掌心成型。龔黎昕在他們身邊保駕護航,將從空中飛過來偷襲的喪屍盡數斬殺。

  

  當兩人額頭冒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縈繞在周身的能量罩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光球終於凝聚成功,浩瀚的威壓隨著奪目的光芒發散到空中,令喪屍不敢再靠近。躲在車底的四人也感受到了這股令人窒息的威壓,臉色齊刷刷慘白如紙。心中好奇到了極點,他們頂著壓力,探出頭來查看,待看清舉著兩團光球的金眼和紅眼,小水傻愣愣的呢喃道,“我靠~超級賽亞人啊!”

  

  宋浩然和林文博深吸口氣,將手裡的光球朝龔黎昕指點的方向投去。金紅兩色的球體在空中相撞,產生了劇烈的原子反應,只聞轟的一聲巨響,駭人的衝擊波擴散開來,裹挾著無數火球和金屬薄刃,以摧枯拉朽之勢瞬間蔓延整個街區。火光和金屬的冷光交相輝映,浩大如岩漿噴發,咻咻破空而來,無差別的攻擊著空中和地面的一切。

  

  林文博,宋浩然,龔黎昕早已滾入路邊的一輛車底,並沒有受到波及。被威壓震懾住的喪屍們不敢動彈,被四散的流彈打了個正著,紛紛從天空隕落。有直接被炸開頭部,當場死亡的,也有被擊中軀體,落到地上嘶吼掙扎,繼而被烈焰一寸寸燒成灰燼的,場面慘烈至極。

  

  隨著一隻只喪屍的隕落,風勢也逐漸變弱。等一切塵埃落定,看不見天日的街區終於迎來了一束金燦燦的陽光,斜掛在一棟大廈後的夕陽暈染出鮮豔如血的顏色,襯得這屍橫遍野的場景蕭瑟卻又壯觀。

  

  躲在車底的四個人手軟腳軟的滾出來,心道今兒總算長了見識,原來人類也可以強悍到這種地步。再看向面色早已恢復如常,正蹲在地上挖取喪屍晶核的三個牛人,眼裡流露出狂熱的崇拜。

  

  龔黎昕將喪屍頭顱全都撿回來堆放在身邊,像砍西瓜一樣一個個劈開,取出裡面的晶核,小心的收入貼身衣兜裡。這批喪屍實力都不弱,三-級低、中、高階都有,拿去給顧南和曹亞楠,他們短時間內肯定會晉級。

  

  宋浩然和林文博也蹲下來幫忙,將一顆顆璀璨奪目的青色晶核遞給認真忙碌的少年,看見他眼角眉梢帶上了淺淡卻醉人的笑意,兩人心情說不出的愉悅。

  

  長相精緻如水晶娃娃的少年蹲在一堆頭顱中間,啪的一刀將頭骨劈開,哢嚓哢嚓掰成兩半,在紅紅白白的腦漿中翻攪,摳出晶核,表情那叫一個雲淡風輕,安之若素。金眼和紅眼滿臉寵溺,微笑的蹲在一旁觀賞,就像觀賞一幅美妙的畫卷。好不容易爬起來站穩的四人眼角抽搐,心中有關於水晶娃娃之類的美好印象哐當一聲碎裂,風化成渣。

  

  “用這個把傷口沖洗乾淨,再嚴嚴實實包起來,不要讓血腥味外泄。”看見蹣跚走來,表情有些詭異的四人,龔黎昕從背包裡拿出一瓶酒精說道。酒精沖洗傷口會帶來劇烈的刺痛感,但濃烈的酒味也能掩蓋血的腥氣,在末世是最適合清理傷口的藥物。

  

  四人也明白這個道理,接過酒精,咬牙倒在傷口上,然後用早已備好的紗布一圈一圈,厚厚的纏繞起來。

  

  等四人打理好傷口,龔黎昕也將晶核盡數挖出妥妥當當的貼身放好。用剩下的酒精沖洗乾淨雙手,七人舉步往一個街區外的五星級酒店走去。剛邁出兩步,龔黎昕眼神一凜,飛身將宋浩然撲倒。兩人抱作一團,滾出三四米遠,起身回望,宋浩然原先站的那塊水泥地被一道強勁的風刃硬生生劈開了一道三米長,兩尺深的半月形溝壑,煙塵四散。

  

  這麼強的風刃,他們從未見過!七人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舉頭朝風刃襲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右側馬路的紅綠燈桅杆上不知何時趴伏著一隻喪屍,尖利的齒縫中流淌出淡黃色的腥臭唾液,拉著長長的銀絲滴落在馬路上,青幽幽的豎瞳散發著懾人的凶光,直直朝七人看來。

  

  它的瞳孔是深青色,比三級喪屍的瞳色更加純粹,身上隱隱散發出一種逼人的氣勢。

  

  “是四級低階風系喪屍!”林文博大驚失色道。

  

  四級風系喪屍行動快如閃電,飛翔時無聲無息,隱匿的技巧與生俱來,運用自如,就仿佛刻進了骨子裡一般,連五感超絕的龔黎昕也沒有發現它的蹤跡。

  

  這是一個強敵,不使出全力一定會輸!龔黎昕凝目,內力盡吐,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

  

  早已耗盡異能,再無餘力參加戰鬥的林文博和宋浩然察覺到他的變化,拉著早已嚇得呆若木雞的四人緩緩後退,躲到相對安全的角落,不給少年添亂。

  

 

 

 

114

 

114、一一四 ...

 

 

  那四級低階風系喪屍裂開腐爛的唇,朝著七人嘶吼,吼聲未落,身體便像一枚炮彈,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朝七人撲來。被它踩在腳下的紅綠燈桅杆受不住巨大的衝擊力,吱嘎一聲斷成兩截,砸落地面。

  

  擁有風系異能的人類和喪屍,最大的優勢便是速度。速度達到極限後能產生多大的威力,有一句話闡述的非常精妙——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有了速度就等於掌握了先機,掌握了先機,對戰就已經贏了一半。

  

  如果這只四級低階風系喪屍遇見的是其他人,今天定然無往不利,一擊必殺,但偏偏它遇上的是身懷絕世武功的龔黎昕,對於速度的重要性,龔黎昕也懂,不但懂而且更勝一籌。

  

  在喪屍襲來的同時,龔黎昕也曲腿,如子彈般彈射出去,兩道黑影在半空中交匯,纏鬥在一起,一息間便已過了上百招。

  

  林文博和宋浩然皺眉,看著堅硬的柏油路面被少年的一個蹬腿踏得四分五裂,凹下去一個深坑,心中驚愕萬分。他們本以為少年已經足夠強悍了,卻沒想到,他竟然一直保留了實力。這種快到肉眼無法辨認的速度真的是人類能夠達到的嗎?

  

  另外四人在看見這只四級低階風系喪屍出現的那一刻便已經陷入了絕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只能癱軟在角落裡等死。少年什麼時候沖出去的他們根本不知道,等他們回過神來,只能仰望著半空中時而交匯,時而分開的兩道殘影,臉上呈現出麻木的表情。他們太震撼了,以致於震撼過了頭,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兩道殘影還在繼續爭鬥,地上的人雖然看不清他們的動作,但拳拳到肉,掌掌生風的劈啪聲卻能聽的一清二楚。宋浩然和林文博心臟揪痛,不知道這幾拳幾掌裡會有多少拍擊在自己的少年身上,心中頓時湧起一股無力和不甘的感覺。他們終究還是太弱了,要儘快變強,強到能為少年遮擋一切風雨。

  

  完全不知道地面上的人正在為自己擔心,現下的龔黎昕臉上正帶著興味的微笑,眼裡精光電閃,認真與這只喪屍過招。為了不顯得突兀,他壓抑的太久了,好不容易碰上能堪堪與自己一戰的對手,他感到非常酣暢,不想結束的太快。

  

  被風刃擊中,雖然無法劃破皮膚,可也會帶來痛感,戰鬥時的龔黎昕很享受這種感覺,那會刺激的他越戰越勇,興奮異常。然而,風系喪屍卻有些吃不住了,不明白這人類為什麼挨了那麼多下風刃卻總也不死。

  

  這只喪屍已經擁有了一定的智慧,在被龔黎昕一掌拍下地面,嵌進一輛巴士車的車頂,胸腔破了一個大洞,露出白森森的肋骨後,它豎瞳一轉,爬起身便飛速往旁邊的一條小巷子奔去,準備遁逃。

  

  四肢的骨頭都快被龔黎昕拆散,它的速度慢了很多,也因此,旁觀的幾人這回總算看清了它的動向,目瞪口呆的忖道:這是被打怕了準備逃跑?四級低階喪屍就是這種水準?

  

  龔黎昕見狀,痛快過招的興致大減,瞬間便從半空閃到那喪屍的身後,一腳將它狠狠踏入地面。喪屍猝然撲倒,將地面砸出一個人形深坑。不待它爬起,龔黎昕五指併攏成刀,噗嗤一聲--入它的後腦,破開它的頭蓋骨,將它的晶核連帶一坨腦髓硬生生挖了出來。

  

  林文博和宋浩然見怪不怪,緊繃的面容略微松緩。另外四人雖然表情依舊麻木,但身體卻在瑟瑟發抖,不是因為驚嚇,而是因為激動。如此乾脆俐落的殺掉一隻四級低階風系喪屍,這少年究竟是什麼級別?四級中階?四級高階?五級低階?許多駭人聽聞的猜測在他們腦海裡打轉,但可恨的是,他們卻無法從少年的瞳色中做出判斷,只覺得少年的眼眸很亮,亮如寒星,令他們不敢直視。

  

  龔黎昕甩掉手裡的腦漿,看著掌心流光溢彩,顏色純正如千年寒玉的青色晶核,抿唇笑了。這枚晶核就留著,等賀大哥來了正好送給他當見面禮。

  

  “黎昕,給我看看。”宋浩然好奇的說道。

  

  “給。”龔黎昕遞過去。

  

  “顏色比三-級喪屍的純正,體積也大一點。”林文博湊頭來看,評價道。以前他們搜集的晶核都是硬幣大小,這枚卻有鴿子蛋大,色彩十分瑰麗。

  

  四人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也禁不住內心的好奇,圍上來觀看,嘴裡嘖嘖讚歎,眼裡只有羡慕,沒有貪婪。開玩笑,這少年對付四級喪屍還能遊刃有餘,毫髮不傷,給他們一百條命他們也惹不起。當初還以為少年是金眼和紅眼的寵物情人,現在再看他們才發現,金眼和紅眼明明事事都以少年為主,他們都被少年陰柔嬌弱的長相給騙了。

  

  “這些風系喪屍估計都是這只四級低階喪屍召喚過來的,它先是派下級喪屍消磨我們的力量,自己躲在暗處偷襲,力有不敵便馬上逃跑。看來,進化到四級以後,喪屍不但有了智慧,還有了駕馭同系低級喪屍的特殊能力。”林文博翻開那喪屍的屍體查看,憂心忡忡的說道。

  

  “就算有了智慧,智慧也不高,否則還能佈置更精妙的陷阱,但是能呼朋引伴這一點確實麻煩,以後我們出任務的危險性會大大增高。今天如果不是有黎昕在,我們全都會死。”宋浩然將晶核還給龔黎昕,表情凝重的說道。

  

  其他人紛紛露出後怕的表情,不自覺往少年的身邊靠攏,尋找安全感。

  

  “喪屍在變強,我們也一樣在變強,林大哥和宋大哥不是也快晉升四級了嗎?以後出任務我們一直在一起,不會有事的。”龔黎昕拍拍宋浩然的脊背安撫,又伸手想要摸摸林文博的頭,發現自己身高不夠,只得擰著秀氣的眉毛收回手,轉去拍他的肩膀。

  

  “說得對,以後我們一直在一起。”林文博被少年眼底流露出的一絲遺憾和沮喪逗笑了,將他攬進懷裡,愛憐的親親他的面頰。

  

  宋浩然剛剛綻開的微笑因為好友的舉動而凝結,怔楞一瞬後立即將少年拉過來,示威般在少年粉嫩的薄唇上咬了一口,然後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旁觀的四人表情木然,承受力直線上漲中。

  

  林文博對好友的挑釁不以為意,淡淡一笑,溫聲道,“走吧,等這只四級喪屍的威壓散盡,其它低級喪屍很快就會圍過來。”

  

  眾人聞言立即舉步離開。被撿來的四人一路上頻頻與龔黎昕搭話,熱情的做著自我介紹。除開二級高階水系的小水,其他三人中,身材最高壯,實力最強的三-級低階土系異能者叫劉青;身材最矮小但體格很壯實的男人叫舒益,是二級高階火系異能者;長相憨厚,看著十分喜感的叫阿瓜,二級高階木系。

  

  龔黎昕雖然沒有搭理四人,但是也沒露出不耐的神色,兀自垂頭走路。

  

  四人從他們的對話中大概猜測出他們來自某個基地,有心攀附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急的抓耳撓腮,上躥下跳。如今這世道,連喪屍都抱成團了,人類再不聯合起來抗敵,早晚會死光。四人本來是一個小團體,到處流浪,居無定所,因為總體實力尚可,運氣也頗佳,所以一直安然活到了現在。但在見識過那只四級低階喪屍的捕獵方法後,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生存方式有多麼危險,再不依附強者,也許下一刻等待他們的就是萬劫不復。

  

  林文博和宋浩然雖然清楚他們的心思,卻也不開口回應。長蛇島不比沅江基地,內部關係非常複雜,在接收外來人員方面,他們一定要慎重。不過,如果他們能幫忙找到小妖的話,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想到這裡,林文博抿唇一笑,徐徐開口,“我們是長蛇島基地的,這次來鳳凰城其實不是為了尋找糧食,而是為了找一個人,不知道你們能否幫忙?事後我們一定重謝。”

  

  “找誰?能幫的我們一定幫!”劉青把胸脯拍得啪啪作響。

  

  “一個女人,姓名不詳,容貌不詳,年齡不詳,外號小妖,愛穿黑色連帽衫,身高大約一米五六,身材消瘦,性格陰沉,身上帶著一股藥香味。”林文博簡單將小妖的特徵描述一遍。

  

  劉青等人難住了,這特徵也太籠統了些。不過,能因此與絕世高手拉上關係,他們很快又露出欣喜的表情,連連答應。

  

  一行人腳步輕快的朝街角的五星級大酒店走去,多虧了那只四級低階風系喪屍的餘威,路上竟然十分太平。

  

  在步入酒店大堂時,龔黎昕耳尖微動,腳步頓了頓又很快恢復常態,跟在林文博和宋浩然身後往樓梯口走去。林文博和宋浩然習慣性的收起扎眼的瞳色,引得劉青等人頻頻側目,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想問卻又不敢開口,只能私下裡猜測:這可能是三-級高階異能者特有的一項能力。

  

  爬了幾級臺階,龔黎昕眉頭緊皺,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是個女人’便飛速往六樓奔去。在進入酒店大堂時,他就聽見樓裡有人出沒,本不欲與這些人碰面,但隱隱聽見有女人求救的聲音傳來,他立即改變了主意。

  

  小妖不就是個女人嗎?所以他們應該廣撒網,凡是女人都要近距離接觸一下,確定她們的身份。

  

  林文博和宋浩然瞬間就弄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舉步跟上。

  

 

 

 

115

 

115、一一五 ...

 

 

  兩年多過去了,酒店裡的喪屍都已經湧到外面去尋找食物,徒留下滿地乾枯的骸骨和空蕩蕩的,散發著腐臭味和黴味的房間。但即便如此,對末世人而言,有柔軟寬大的席夢思可躺,有灰濛濛的被褥可蓋,已能算得上奢侈的享受。故而,許多異能者出任務的時候都喜歡找一家五星級酒店棲身。

  

  鳳凰城的糧倉吸引了許多異能者彙聚,偌大的城市,兩撥人能在同一家酒店相遇也算是緣分。但很明顯,碰上龔黎昕,這緣分轉瞬就變成了孽緣。

  

  龔黎昕循著聲音踹開六樓某間客房的房門時,就見一名彪形大漢背對著自己,褲子半退,露出白花花的--股,趴伏在一個女人身上欲行那事。雖然看不見女人的表情,但她正用驚恐卻又奇異的帶著一□-惑的聲音叫著‘不要’。

  

  如果是有經驗的林文博和宋浩然先行趕到,聽見女人欲拒還迎的聲音,他們一定不會阻止,但偏偏遇上了不諳世事的龔黎昕。

  

  龔黎昕快步上前,揮出一道掌風將大漢拍至一旁,俯身去看躺在地上的女人。女人烏髮披散,衣衫淩亂,瑩白如玉的面頰泛著兩團酡紅,眉目秀麗淡雅,透著一絲稚氣,竟是一個年方二八的小美人。

  

  看見她身上嫩黃色,印著可愛圖案的T恤和卡其色的休閒褲,龔黎昕眼底流露出一絲失望又很快隱去。他沒有扶起驚慌失措的少女,也沒有開口安慰,反而蹲□,湊近少女的脖頸,細細嗅聞她的體味。

  

  少女瞪大眼,看著上一秒還正氣凜然的少年轉眼就對自己做出這種猥瑣的舉動,腮側的酡紅蔓延至整個臉龐,身體瑟瑟發抖,也不知是氣得還是嚇得。她蹬腿偏頭,躲避少年的嗅聞,但少年鍥而不捨,腦袋跟著她的脖頸轉動。這舉動明明無禮到了極點,但見他蹙著眉頭,表情既純真又嚴肅,少女心中的怒火反而一點點熄滅。

  

  隨後跟來的林文博和宋浩然看著蹲在地上,像一隻小狗一樣巴著少女不放的龔黎昕,面色先是一沉,繼而想到什麼,雙雙低笑起來,磁性的笑聲裡滿滿都是無可奈何的寵溺。

  

  “聞到什麼了?”林文博踱步過去,忍笑問道。

  “酸酸的汗味。”龔黎昕停下動作,低落的語氣裡難掩失望。

  “不可能一來就讓我們找到,還有時間,不要著急。”捏捏少年嘟起的粉唇,林文博柔聲安慰。

  

  少女的火氣本來已經下去了,聽見龔黎昕那句‘酸酸的汗味’,臉頰立馬燒的通紅,一骨碌爬起,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你這個變態!我殺了你!”

  

  話落,她朝龔黎昕扔出一粒黃豆大的種子,瞬間催發。這是一株變異荊棘藤,藤上的荊刺硬如鋼針,還帶有神經毒素,輕輕一觸就能讓人昏睡三天三夜。在末世,天知道等你睡過去以後會發生些什麼事,也許眼睛一閉,這輩子就完了。

  

  少女的手段雖然不毒辣,卻也致命,但站在一旁的宋浩然卻絲毫沒有搭把手的意思,反而面色如常的踱步到被龔黎昕拍飛的大漢身邊,查看他的情況。倒是隨後趕來的劉青四人露出焦急的神色。

  

  然而,不等他們上前幫忙,林文博和龔黎昕已雙雙出手,輕輕鬆松便將瘋狂蔓延開來的藤蔓扯了個七零八碎,扔到地上,然後無奈的看向少女,像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姑娘。

  

  “原來是木系,那就不可能是了。”眼裡蓄滿深深的失望,龔黎昕自言自語道。

  

  那少女先是被兩人的實力嚇得後退幾步,看見少年失落的表情,臉上高漲的怒意不自覺松緩下來,竟詭異的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少年的事。

  

  林文博揉揉龔黎昕的頭,無聲安慰,也不打算計較少女的突然襲擊,畢竟是小昕無禮在前。

  

  “這人死了。”見風波平息,宋浩然這才開口。

  

  “怎麼會死了?我根本沒有用力。”龔黎昕皺眉,踱步到大漢身邊,仔細查看他的情況。

  

  大漢額角有一道傷痕,是被拍開後撞到床沿所致,眼睛睜著,淡紅色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臉上呈現出一幅茫然的表情,就好像在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一樣。

  

  劉青四人連忙圍過來查看,見死的竟是一名三-級低階火系異能者,紛紛為這人默哀。好好的一個高手,就這樣折了!誰叫你命不好,偏要碰上龔少,人可是一掌能拍死四級低階喪屍的主兒!

  

  “可能龔少你一時情急,沒有控制好力道。”小水客觀的分析。林文博和宋浩然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龔黎昕不語,回頭朝少女看去,面露狐疑。他對自己力量的運用已至臻境,怎麼可能發生沒掌控好力道這種事?

  

  那少女被他銳利的視線盯得面色煞白,略略後退幾步,咬唇揪住自己散亂的衣襟,仿佛害怕他做出不軌的舉動一般,樣子既柔弱又可憐。

  

  龔黎昕深深睇視她一眼,終於移開視線。少女松了口氣,語帶討好的開口,“你們可能惹上麻煩了。這人的五個同伴也在酒店裡,其中有兩個三-級中階的高手,一個風系,一個金系,很不好對付。”

  

  “你和他們不是一起的?”宋浩然問道。

  

  “不是,我的同伴在路上碰見一群風系喪屍的伏擊,都死了,我躲進下水道才逃過一劫,被這些人撿到。如果我不是女人,他們也不會帶上我。”少女面露哀戚,看向龔黎昕飛快補充道,“我叫金尚玉,剛才謝謝你。”

  

  聽她說到風系喪屍的伏擊,眾人齊齊露出同情的神色。能從那群高級風系喪屍手裡逃生,這女孩也算是命大了。龔黎昕的腦回路明顯和他們不在同一個頻道,面無表情的催促道,“走吧,去找那五個人,其中有兩個女人。”

  

  “你怎麼知道有兩個是女人?”少女詫異的問道。而且,為什麼你對女人那麼感興趣?這麼漂亮的少年,怎麼看也不像是變態--魔啊!少女眼角抽搐的暗忖。

  

  “我們在找一個女人,一個姓名不詳,容貌不詳,年齡不詳,外號小妖,性格陰沉孤僻,愛穿黑色連帽衫,身上帶有藥香味的念力系的女人。你見過嗎?”宋浩然問道。

  

  “沒見過。”金尚玉眼角抽搐的更厲害了,連連擺手。就憑這樣的條件你們還想找到人?做夢呢吧!

  

  “真的沒見過嗎?你再好好想想。”林文博視線銳利如刀,緊緊盯著少女的表情不放。他總感覺少女的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躲避什麼。當然,就憑少女是木系異能者這一點,他並沒有懷疑少女的身份。

  

  “這,好像是有那麼一個人。”金尚玉被盯得冷汗直冒,不得不吞吞吐吐的開口,“你們等會兒自己判斷吧。”

  

  聽見她的暗示,龔黎昕的步伐加快,循著五人發出聲響的房間走去。

  

  “唉,他怎麼知道那五個人在619房間?”見少年的路線準確無誤,金尚玉好奇的問道。

  “聽見的。”宋浩然雙手插兜,簡單解釋,卻令金尚玉更加困惑。她怎麼什麼都沒聽見?

  

  走到619房門口,龔黎昕停步,朝金尚玉看去,溫和有禮的說道,“麻煩你叫門。”

  “唉,好。”金尚玉應諾,邊敲門邊顫著聲說是我,心裡哀嚎:這群瘋子,只有一個三-級低階土系異能者也敢找上門來叫板,真是不要命了!

  

  門哢噠一聲打開,一名上身□的男人伸出頭來,看見門外站立的八人,面色一變就要關門,卻被龔黎昕眼疾手快,撐住了門框。

  

  男人被擠在門板後,痛苦的呻-吟一聲,龔黎昕領著眾人堂而皇之的走進去。這是一間高級套房,有一個客廳,兩個臥室。其中一個臥室的門大敞著,兩個精壯的男人渾身赤果的站在門邊,中間夾著一個女人。女人上半身依偎在其中一個男人懷裡,雙手箍緊那人的脖子,與那人忘情交吻,修長的雙腿盤在另一個男人腰間,身子懸空,前後兩個小-穴被兩根猙獰的巨物侵佔,猛烈的夾擊,還不停有--水被巨物從穴-口中帶出,將地毯打濕了一片。

  

  不知是太過沉迷以致於無法自拔,亦或是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兩個男人淡淡瞥了進門的八人一眼,動作沒有停頓,反而更加劇烈,直撞得女人前顛後倒,搖搖欲墜。

  

  高高低低的尖叫聲從女人的喉嚨裡溢出,濃郁的麝香味撲面而來,令人血脈賁張。甫進門的眾人,除了龔黎昕,個個都僵在原地,視線黏在交-媾中的三人身上半點移不開。

  

  這情景,太刺激人了。

  

  龔黎昕眼裡沒有絲毫情-欲,用審視的目光觀察著三人的動作,片刻後看向林文博和宋浩然,語氣極為認真的說道,“原來三個人還可以這樣做,以後我們試試吧。”

  

  本就心有觸動的林文博和宋浩然聞言身體更加僵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劉青,金尚玉等人差點石化當場,哢嚓哢嚓轉回頭,愕然的看向神情自若的少年,心中呐喊:強人啊!今天咱總算知道啥叫‘人不可貌相’了!

  

 

 

 

116

 

116、一一六 ...

 

 

  想像著少年溫暖緊致的小-穴包裹住兩條巨龍的情景,林文博和宋浩然身體一熱,立即垂頭捂鼻,掩飾自己的失態。

  

  小昕(黎昕)怎麼能這樣口無遮攔?兩人心中呻-,無奈的暗忖,可看見少年懵懂純真的表情,卻又說不出半句責備的話。

  

  少年還沒來得及完全懂事就遭遇了末世,雖然也有一定的是非對錯觀念,但卻非常粗淺,非常稀薄,就好像是被人強塞進他頭腦裡的一樣。一旦他邁過了心裡的那道底線就會變得肆無忌憚,隨心所欲,從骨子裡透出一種邪性。這邪性卻又和他純真的本質絲毫不起衝突,反而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魔魅的誘-惑力,令人無法抗拒。

  

  眼下,龔黎昕自與兩人水乳-交融且沒有招致他們的反感以後就已邁過了心裡的那道坎,將這種事看的極其自然,令宋浩然和林文博既喜又憂,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

  

  等鼻端的癢意過去,宋浩然頂著眾人詭異的視線,攬住龔黎昕的肩膀,咬著他耳朵低聲說道,“這個太刺激了,你身體會受傷的,不能輕易嘗試。”

  

  “無妨,我可以承受的。”龔黎昕撓撓被咬的酥麻的耳尖,轉頭,用清亮的星眸一瞬不瞬的凝視宋浩然,以顯示自己的認真。宋浩然垂頭,腦袋埋進他溫暖的頸窩,無力的呻-吟。

  

  林文博眸色暗沉,壓下身體的躁動,揉揉少年的額發,溫聲道,“乖,這事回去以後再說。”

  

  “嗯。”龔黎昕抿唇,微微點頭。他也只是突發奇想罷了,在沒找到小妖之前,他完全沒那個心思。

  

  這段讓人熱血沸騰的對話終於結束了,其餘人俱都松了口氣。交-媾中的三人明顯還沒盡興,挺-動得非常厲害,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被門板夾傷的男人緩過氣來,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怒視八人沉聲問道,“你們是誰?來幹什麼?老白呢?”

  

  “我們只是路過,借宿一晚。老白不小心被我們殺了,真是抱歉。”林文博略一頷首,笑容溫雅的致歉,但彬彬有禮的話語中卻絲毫不見悔意,仿佛只是順口打個招呼。

  

  男人怒氣勃發,淺藍色的眼裡閃過一道幽幽的冷光,抬手就要出招。雖然對方人多,但實力都不強,只有一個褐色異瞳,他根本就沒放在眼裡。

  

  “我們只是錯手,並不是有意挑釁,有話好好說。”宋浩然上前一步,閃電般扣住那人的脈門,捏得死緊,幽深的瞳孔滑過一道厲芒,眸色由墨黑變成淺紅,又由淺紅變成正紅,最後變成如血的豔紅,紅得妖異瘮人。

  

  林文博也微微一笑,抬起下顎睨視那人,漆黑深邃的眼眸漸變成璀璨的流金色澤,襯得他俊美無儔的臉龐仿若神人。

  

  竟,竟然兩個都是三-級高階!?男人眼裡的藍光瞬間黯淡,被灰濛濛的恐懼所取代,而更加令他駭然的是,紅眼只是簡單的擒住他的手腕,他卻感覺體內即將爆發的異能被盡數堵死,半點發揮不出來。暗自咬牙,又嘗試了幾次都不見效果,男人滿頭大汗,氣弱的開口,“行,我們有話好好說,你先放開我。”

  

  宋浩然放手,男人立即退後兩步,戒備的神情中暗藏焦慮和恐懼,朝交-媾中的三人投去求救的視線。但是很遺憾,那三個太入迷了,根本沒注意這邊的情況,而且,林文博和宋浩然是背對他們,他們看不見兩人的瞳色變化。

  

  以為憑著自己團隊兩個三-級中階,兩個三-級低階,兩個二級高階巔峰的實力在外界是所向披靡,人人忌憚的,所以在八人進門時,他們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就將這些人拋到了腦後,根本不加防備。他們並不認為,在看見自己的異瞳後,這些人還敢動什麼歪心思。

  

  所以說,自負是一座墳墓,足以埋葬任何智者,而這幾個人還遠遠談不上智者。

  

  男人額頭的虛汗密密麻麻布了一層,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稍有妄動。他身後的浴室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名長相清秀,表情冷峻,穿著一件黑色連帽衫的女人從裡面走出,斜倚著門框睇視突如其來的一行人。顯然,在浴室裡時,她就聽見了響動,也大致瞭解了情況,因此並不顯得慌張。

  

  看見女人略顯陰沉的氣質和附和特徵的裝扮,龔黎昕眼睛一亮,鬼魅般飄到女人身邊。那男人悚然一驚,連忙伸手去攔阻卻只抓到一縷殘影,表情駭然的回望,卻見龔黎昕已扣住了女人的雙手,正湊頭在女人頸間一寸寸嗅聞。

  

  金尚玉瞪大眼,來來回回打量金眼、紅眼和少年,這才明白他們敢找上門來是有依仗的,並不是一時衝動。

  

  女人剛剛上了大號,身上的味道實在不好聞。龔黎昕眉頭不斷緊皺,呢喃道,“沒有香味只有臭味。”

  

  女人蒼白的面頰浮上兩團紅雲,咬牙切齒的看向舉動猥瑣,言辭無禮的少年,卻又礙于對方深不可測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金尚玉見狀,心裡終於平衡了。

  

  林文博和宋浩然扶額,眼底深處卻帶著幾分縱容的笑意。

  

  “你是什麼系的?”確定女人身上沒有藥香味,龔黎昕不死心的問道。

  “關你什麼事?”女人咬牙叱問。

  “你是什麼系的?”龔黎昕極有耐心的再問,只扣住女人的手暗暗發力。

  “嘶~”女人痛呼,不甘不願道,“土系,二級高階巔峰。”

  龔黎昕瞥見她眼底偶而閃過的褐色厲芒,心知她沒有說謊,失望的鬆開手,轉頭朝交-媾中的另一名女人看去。

  

  “她是二級高階木系,和我一樣。”金尚玉十分知機,討好的開口。

  

  淡淡瞥一眼她諂媚的笑容,龔黎昕抿唇,踱步到房間角落的沙發邊緩緩坐下,單薄的身影微微佝僂,顯得蕭瑟而又無力。林文博和宋浩然大步走到他身邊,一左一右的坐下,將他輕輕抱入懷裡拍撫,低聲安慰道,“不要急,會找到的。”龔黎昕答應一聲,用臉頰眷戀的摩挲兩人的肩膀,依賴之情溢於言表。

  

  三人之間的氣氛太過溫情,太過動人,金尚玉呆呆看了良久,好奇的問道,“你們找小妖做什麼?”

  

  “救人。”林文博睨她一眼,簡單回答。

  

  “這世道只有人殺人,哪裡還有人救人?”金尚玉眼底的動容瞬間消退,低不可聞的呢喃。似想到什麼,她朝劉青等人看去,“你們是從哪邊的高速入口進城的?”

  

  “從東郊。”劉青老實的回答。

  

  “東郊?那你們應該會碰見那群風系喪屍呀!?”她語氣非常愕然,仿佛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活著出來的。

  

  “碰見了。”劉青點頭,指指抱在一起的三人,眉飛色舞的描述,“被林文博和宋浩然用兩團光球給群滅了。領頭的是一隻四級低階風系喪屍,被龔黎昕一掌--進腦後,硬生生挖出了晶核。”

  

  金尚玉見他們激動的神情不似作假,臉色白了白,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豎起耳朵旁聽的男人和女人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打量被金眼和紅眼擁在中間的陰柔少年,心臟突突狂跳,駭然暗忖:毫髮無傷的滅掉一隻四級低階風系喪屍,這少年究竟是什麼等級?

  

  他們渾身抖了抖,不自覺的靠在一起,尋求支撐。正在這時,交-媾中的三人終於齊齊發出心滿意足的低吼,達到了高-潮。

  

  扯過床單草草擦拭下-身的狼藉,兩個男人衣服也不穿,繃著渾身鼓脹油亮的肌肉,氣勢洶洶的走出臥房,沉聲問道,“你們什麼人?老白呢”剛才只顧著爽,他們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沒看見。

  

  “抱歉,被我們殺了。”林文博親親趴在自己肩膀上的龔黎昕的側臉,這才轉頭朝兩個男人睇去,好整以暇的交疊起修長的雙腿,雍容的姿態像一個帝王,氣勢逼人。宋浩然雙手搭在沙發靠背上,坐姿大開大合,揚起下顎,用妖豔的紅瞳睨視兩人。

  

  兩個男人對上他們森冷的視線和妖異的金紅雙瞳,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囂張跋扈的氣勢瞬間萎靡。與這兩人純正的瞳色一比,他們的異瞳就像是水貨。

  

  “為什麼?”長相粗獷的男人強撐著氣勢問道,但微帶顫抖的聲音洩露了他內心的緊張。另一名長相普通的男人則屏聲靜氣,等待金眼和紅眼的回答。如果他們有意挑釁,我們該怎麼辦?打還是不打?打肯定打不贏,怎麼辦?!他心中暗暗思忖。

  

  “你們先把衣服穿上。”宋浩然沒有回答,一手遮住龔黎昕的雙眼,不耐的吩咐。

  

  兩個男人一愣,而後立即撿起地上散亂的衣物套上,這時,那女人也裹著一張床單,懶洋洋的走出來,看見沙發上一個俊美,一個英挺的金眼和紅眼,美目滑過一道亮光。竟然是兩個三-級高階!她拉著床單的手猝然收緊,心臟噗通狂跳。

  

  “你也穿上衣服。”對上女人灼灼的視線,宋浩然眉頭皺的更緊,低沉渾厚的嗓音帶上了幾絲厭惡。

  

  “是。”那女人垂頭應諾,露出半拉線條優美的脖頸,而後蹲□撿拾被她扔得到處都是的衣物,略略下滑的床單半掩住她圓潤飽滿的胸部,中間一道深深的事業線看上去極為誘-人。

  

  “進去穿!”見女人拾起衣服,丟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就要解開床單當場換衣,宋浩然額頭青筋跳了跳,惡聲惡氣的斥道。

  

  那女人美目圓睜,不敢置信的看向金眼和紅眼,發現他們深邃的眼眸中不帶一絲情-欲,反而閃爍著厭惡的冷光,最終收起那點小心思,走進房間換衣。末世了,女人顯得尤為珍貴,特別是身體健康,身懷異能的女人,走到哪裡不是人人趨之若鶩?她還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冷待,心裡氣恨難平卻又不得不笑臉相對。這是兩個頂尖高手,如果能成為他們的女人,以後的日子比現在強上百倍。

  

  金尚玉見狀,嘲諷的勾起唇角。這女人見她長得漂亮,一路上狐假虎威仗勢欺人,囂張得很,這下終於踢到鐵板了。

  

  等兩個男人穿好衣服,宋浩然才放下遮住龔黎昕雙眸的手。龔黎昕不適的眨眨眼,指向金尚玉,解釋道,“我見你們的同伴正在欺負她,所以上去救助,沒想輕輕一推他就死了,真是抱歉。”

  

  憑您的實力,誰能抵擋得住您的‘輕輕一推’啊?劉青等人聞言,嘴角俱都抽搐了一下。

  

  見對方態度良好,本來就不想與金眼和紅眼起衝突的兩個男人齊齊松了口氣,連忙擺手說算了。對方隨時都能捏死自己,他們哪裡還有心思去計較同伴的死亡?反正他們也換過好幾撥同伴了,無所謂。這年頭,死人實在是太過稀鬆平常的事。

  

  凝滯的氣氛松緩下來,龔黎昕又說明了來意,獲得了五人‘一定幫忙’的承諾,這才滿意的頷首,另尋了一間乾淨的套房安置下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出發後的第二天,長蛇島就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巨變。

  

 

 

 

117

 

117、一一七 ...

 

 

  長蛇島。

  

  龔黎昕等人離開後的第二天,天氣依舊炎熱如故,氣溫高的令人窒息,除了十分耐熱的火系異能者,其他人都有些蔫蔫之態,而被驅趕至海濱曬鹽場進行勞作的奴隸們則東倒西歪,有很多甚至口吐白沫,昏死在了沙灘上。

  

  看守奴隸的警衛脾氣比以往更加暴躁,不停用皮鞭抽打,用軍靴踢踹,口裡滔滔不絕的謾駡。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的奴隸們跌倒在沙礫上,傷口因海鹽的刺激劇痛無比,發出淒慘的嚎叫。這是一個人間地獄,活著只能承受無盡的絕望和苦痛,看不見一絲半點的希望和光明,而他們,卻連死的權利都沒有,只能任人魚肉。

  

  然而,在一群絕望麻木的奴隸中間,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隱藏在人後,不著痕跡的躲避著警衛狠狠甩落的皮鞭和拳腳,儘量不讓自己受傷。他冷峻的臉龐低垂著,背佝僂著,擺出卑微至極的姿態,然而面向沙地的深邃眼眸中閃爍著堅韌不拔的光芒和負傷野獸一般的瘋狂殺意。

  

  咬緊牙關,按捺下心中如潮水般暴湧的殺意,竇恒將手伸進褲兜,用輕柔到不可思議的力量握住一根早已融化變形,用塑膠袋仔細包了一層又一層的棒棒糖,皸裂起皮的嘴唇綻開一抹溫柔至極的微笑。

  

  只因為心中存著這份念想,所以他一定要活下去,活著才有機會再次看見他,聽見他,甚至,親近他……

  

  警衛的虐打越來越殘暴,奴隸們無處可躲,只能緊緊挨在一起,跪趴在地上默默承受。跪在最週邊的幾個人已經頭破血流,昏死過去,身上看不見一塊好肉。幾名警衛還不甘休,罵罵咧咧的上去用腳狂踹。

  

  末世的人每時每刻都要面對饑餓和死亡的威脅,道德觀念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逐漸淡薄,性格或多或少都發生了病變。他們的精神世界極度匱乏,暴力和殘忍取代了仁慈與悲憫,心中最隱秘最黑暗的欲-望被無限放大,虐待甚至殘殺同類成了許多人用以取樂的方式。

  

  而活在最底層的普通人,無疑於活在地獄。然而,他們此時此刻還不知道,真正的地獄,其實並不僅僅如此。

  

  “好了,別打了!省點力氣,等會兒還要幹活。”一道粗噶的嗓音阻止了警衛的暴行,跪趴在地上的奴隸們紛紛松了口氣,但人群中的竇恒面色卻忽然緊繃。

  

  來人是鮑隆和康正元,身後還跟隨著十幾名屬下,正用不懷好意的眼光打量著這群衣衫襤褸的奴隸。

  

  “老大,您來了。”幾名警衛連忙上前鞠躬行禮。

  “嗯,海鹽夠了嗎?”鮑隆略一點頭,沉聲問道。

  “夠了。”一名警衛篤定的答道。

  “很好。”鮑隆獰笑,看向那群奴隸,揮手道,“把衣服脫了,給我下海洗澡,洗乾淨點!”

  

  奴隸們一頭霧水,可也不敢反抗,乖乖脫下衣服,赤條條的走到海邊用海水洗澡。他們不敢入水太深,因為水裡有變異食人魚和攪住人就往海底拖拽的變異海藻。竇恒將衣褲整整齊齊疊好,放在沙灘旁的一塊岩石上,背轉身去時,眼裡閃過一道鋒利的冷光,他察覺到了鮑隆等人散發出來的殺意。

  

  鮑隆朝幾名警衛看去,指著地上昏死的幾個人說道,“把他們衣服扒光,洗乾淨。”

  

  “是。”幾名警衛應諾,抬著人走到海水邊擦洗,待覺得洗得差不多了,便又抬回來,扔進雪白的海鹽場裡,然後看向鮑隆,問道,“老大,這就動手?”

  

  “趙景已經去報信了,動手吧,龔遠航來了正好讓他看場好戲!”鮑隆青色的眼珠子閃爍著陰狠的凶光,像一隻地獄惡鬼。

  

  竇恒慢慢擦洗著身體,耳朵卻仔細聆聽鮑隆等人的談話,聽見他們提及龔遠航,漆黑深邃的眼眸更加透不見半點光芒。看來,今天鮑隆來海邊不僅僅為了殺人,其背後還隱藏著一個針對龔家的陰謀。想到這裡,竇恒面容冷肅,雙拳不自覺握緊。

  

  一名警衛應諾,抽-出腰間的匕首,狠狠--進昏死奴隸的腹部。那奴隸慘叫一聲,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人開膛破肚,扒拉出一串大腸小腸,扔到一邊,然後腹腔被填滿海鹽,最終活活痛死,其形其狀慘絕人寰,令人不敢目視。

  

  聽見他的慘叫,擦澡的奴隸紛紛回頭來看,當場嚇得呆若木雞,面無人色。有幾個反應快的,知道情況不對,立即朝海水深處逃去,但走了沒幾步,就被一顆子彈洞穿了後腦,汩汩鮮血將淡藍色的海水染紅了一片。

  

  竇恒眉頭一皺,立即起身朝沙灘走去。等血腥味引來成群的食人魚,再走就遲了,早晚都是一死,他寧願傾力一搏,也不願葬身魚腹。

  

  果然,他剛剛離開海水,就有幾個奴隸發出淒厲的慘叫,被蜂擁而來的食人魚團團圍住,一口一口蠶食,不過片刻就成了幾具白花花的骨架。前有狼後有虎,奴隸們驚叫連連,有不顧一切朝海水深處遊去的,有急急忙忙朝岸上奔逃的,還有呆立原地等死的,場面混亂不堪。

  

  竇恒甫一上岸,就被兩名警衛擒住,將他朝雪白的鹽場拖去,看來是準備第二個宰他。竇恒雙目圓睜,眼瞳遍佈血絲,奮力掙扎起來,反手一拳將一名警衛打翻,又屈起膝蓋,狠狠頂入另一名警衛的下腹,兩人頃刻間就被他擊倒,昏死在鹽場邊緣。

  

  其他警衛見狀,齊齊掏出手槍,對準竇恒就要射擊。

  

  “住手!”千鈞一髮之際,龔遠航及時趕到,阻止了他們的動作。他臉色蒼白如紙,一手捂住胃部,一手被趙景攙扶著,步履艱難的朝鮑隆一行走來。兩人身後,龔香怡帶著三名異能者匆匆追趕過來,表情十分焦急。

  

  “你來了。”鮑隆看向龔遠航,獰笑道。

  

  “不要殺他們,我拿糧食和你換他們的命,說吧,你要多少?”走到近前,龔遠航喘著粗氣問道,額頭佈滿大滴大滴的冷汗。

  

  幾名警衛收了槍,反手將竇恒打翻在地,將他的頭死死摁進沙礫。竇恒拼命仰起頭,嗓音嘶啞的朝龔遠航喊道,“快走!”

  

  “走?來不及了!”鮑隆冷笑,逼近龔遠航,低聲說道,“你死了,你的糧食就是我的,為什麼要拿這些人和你換?那樣我豈不是很吃虧?”

  

  龔香怡匆匆趕至,大喝道,“鮑隆,你敢!我弟弟回來了不會放過你的!”

  

  “是,我是不敢。”鮑隆舉起雙手,做出一副怕怕的表情,忽而又猙獰了面孔,狠聲道,“龔遠航,你生的好兒子,竟然是四系四級低階的頂尖高手!騙得我好苦!有他在,我們誰敢惹你?不過很可惜,他現在不在!聽說他很孝順,你說,如果我抓了你,他回來以後能拿我怎樣?”

  

  說到這裡,鮑隆仿佛很得意,仰天大笑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龔遠航容色大變,啞聲問道。兒子的實力一直是東區的秘密,應該不會外泄才是。

  

  “哼,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對你兒子忠心耿耿,也有例外不是?”鮑隆更加得意了,朝趙景伸出手。趙景微微一笑,甩開龔遠航,偎進鮑隆的懷裡。

  

  “趙景?原來你是故意把鮑隆要殺人的消息透露給我的。那麼,我兒子的手下們呢?是不是都被你支出長蛇島了?”龔遠航久居上位,略略一想就把前後關節想了個通透。難怪發生這麼大的動靜都不見有人過來阻止。

  

  “你說對了,你們的人都被我支走了,我還在門口佈置了機關槍和火炮,等他們回來就統統把他們轟成渣,誰叫他們想要殺我呢?我只好先下手為強!至於你兒子,呵呵~~”鮑隆舔唇,表情yin邪無比,一字一句道,“有你在我手上,我還怕他不乖乖聽話嗎?我先把他手筋腳筋都挑斷,然後--他三天三夜,再讓我所有的手下輪著騎他,讓他成為我們的---工具,他那水靈靈的身子,粉嫩嫩的屁--幹起來一定很爽,哈哈哈~~

  

  鮑隆的話粗俗無比,不堪入耳,勾起了龔香怡上一世的噩夢。她眼睛通紅,面容扭曲,尖叫一聲沖上前,掄起巴掌就朝鮑隆甩去。鮑隆推開懷裡的趙景,上前擒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入懷裡上下摸索,陰測測的開口,“當然,我也不會忘了你這個美人的,雖然長的不如你弟弟漂亮,但是身材挺好,有料!以後你們姐弟倆就一塊兒伺候我!”

  

  “混蛋,你放開我!”龔香怡猛力掙扎,同時控制不住生理上的排斥反應,臉色一白,噁心欲吐。龔遠航連忙上前想要救回女兒,被同來的一名異能者拉住,另外兩名上前想要與鮑隆動手,被鮑隆的手下團團圍住,拖住了腳步。

  

  龔遠航胸口劇烈起伏,身子搖晃幾下,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翻到在沙灘上。龔香怡見狀忘了掙扎,淒厲的大喊著“爸爸!”,嗓音撕心裂肺。

  

  糾纏中的一群人都沒有注意到,在鮑隆說‘挑斷手筋腳筋,幹-他三天三夜’這幾句話時,被摁在沙礫中的竇恒的表情有多麼可怕。一股毀天滅地的殺意湧上竇恒的心間,衝擊著他的四肢百骸和頭腦。他做夢都想要守護的人,這群人怎麼敢?!

  

  眼睜睜的看著龔遠航噴出一口鮮血,四散的血霧綻開在他幽深的眼眸中,將他漆黑的眼瞳染成了紅色,紅色一點點化開,最終變成了晦暗不明的深紫。

  

  閉了閉眼,竇恒握拳,一股強勁的電流破體而出,將壓制他的幾名警衛瞬間電成幾具焦黑的屍體。高壓電特有的劈啪聲立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眾人停下動作,轉頭朝竇恒看去,對上他深紫色的眼瞳和時而閃出銀白電火花的高大身軀,臉上齊齊露出駭然的神色。

  

 

 

 

118

 

118、一一八 ...

 

 

  “雷系,是傳說中的雷系!”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嘶啞的喊叫。

  

  這叫聲喚醒了驚駭莫名的鮑隆和康正元,他們顧不上龔遠航,也顧不上四處逃跑的奴隸,立即退到人群後面,揮著手大聲命令道,“還愣著幹嘛?上啊!一起上,殺了他!”

  

  眾人回過神來,猶豫了幾瞬便一起沖上去,想要將竇恒聯合絞殺。這小子竟然是攻擊力最為強悍的雷系,而且一觸發就是三-級高階!太--媽逆天了!不過,管你如何逆天,我們十幾個高手聯合還怕制不了你?!眾人不約而同的想到。

  

  但想像往往與現實相差甚巨,等他們沖上去的時候,他們才真正領悟到何謂‘天地之威,威不可擋’。

  

  雖然是第一次觸發異能,但對從小就被家族訓練成一柄殺人利器,戰鬥的意識早已刻入骨髓的竇恒而言,駕馭一種新的力量簡直是輕而易舉。他完全不用探索和適應,憑著本能就知道該如何運用自己的能力。手臂伸直,五指虛張,再輕輕一握,一道銀白色的閃電由他掌心破空而出,如一條游龍,以銳不可當之勢向迎面襲來的十幾人撲去。

  

  劈啪作響的電流導入打頭一人的身體,複又迅速鑽出,聯通其他人,在人群中瘋狂蔓延。只一道閃電就將所有人擊翻在地,沖在最前面的幾人被電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屍體,散發出皮肉烤熟後的香味,其他人手腳抽搐,口吐白沫,已經失去了行動力。

  

  龔香怡在竇恒覺醒的那一刻就已經回過神來,連忙召喚三名異能者,將龔父遠遠抬離,退出竇恒的戰圈。龔父還在不停吐血,龔香怡想要帶著他離開,卻絲毫不敢去碰觸,害怕將他弄痛。竇恒還是如上一世那樣,被徹底逼瘋了,沒有文博,沒有浩然,也沒有龔黎昕,這次誰能阻止他?握住龔父的手不停顫抖,龔香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當中。

  

  鮑隆和康正元的恐懼絲毫不比龔香怡少。兩人對著通訊器一頓狂吼,召喚埋伏在入口處的屬下趕緊帶著槍械來救援。此時此刻,他們相當後悔,深恨自己為什麼要挑在今天把龔黎昕的人都支走,要知道,他的人大多都是頂尖高手,聯合起來一定殺得了竇恒。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自己輕輕鬆松就能控制局面。

  

  可惜,千金難買後悔藥,萬金難買早知道。如今,兩人只能自救了。

  

  很少參加戰鬥,兩人的級別雖然不低,但出招卻十分生疏,完全不是竇恒的對手。鮑隆手忙腳亂的揮出一道道風刃,往眼瞳不斷流轉著幽深紫光的竇恒身上招呼。竇恒面無表情的朝兩人步步逼近,身體遍佈銀白色的細小電流。風刃撞上這些電流便砰地一聲消散,像打在一面無形的牆上,對竇恒構不成絲毫威脅。

  

  康正元見狀,單手覆地,將竇恒腳下的沙灘變成一片流沙,阻止他繼續前進。

  

  邁了幾步,腿腳就陷入了鬆軟異常的流沙拔不出來,竇恒紫眸幽暗,朝康正元看去。康正元悚然一驚,收回手就要遁逃,但他頭頂忽然憑空出現一道閃電,瞬間就將他劈成了一團焦炭。

  

  鮑隆見狀再也顧不上戰鬥,轉身就跑。竇恒唇角微勾,揚手就是一道閃電直追鮑隆而去。這道閃電很細,電流也不強,不足以將人劈死,只能讓人暫時麻痹。想到此人先前對少年言語上的極盡侮辱,他就不想讓此人死得太過痛快。

  

  鮑隆剛剛倒下,他的援軍也到了,三十幾名異能者看見銀色電流中包裹的紫眸男人,呼吸俱都一窒,竟然不敢再上前一步。

  

  “開槍,打死他!”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這群人齊齊端起槍,對準竇恒一頓狂掃。竇恒身上四處亂竄的電流越來越粗壯,越來越灼亮,將他裹成了一個銀色的光球,幾乎快與懸掛在天際的烈日爭輝。子彈擊打在光球上,發出乒呤乓啷的金屬撞擊聲。

  

  三十多人扣發扳機的動作不停,但俱都偏過頭去,無法直視面前耀花人眼的光球。等子彈告罄,光球也漸漸暗淡下去,露出竇恒冷峻卻又充滿野性的面容。他下顎微微上揚,一雙神秘莫測的紫眸不含一絲半點人類該有的情感,冷冷睨視著這群人,像睨視著一具具死屍。

  

  “快跑!”見本該被打成肉泥的人竟然毫髮無傷,有人大喊一聲,然後轉頭沒命的遁逃。像觸發了一道機關,呆滯僵硬中的其他人立即四散開來,奪路狂奔。

  

  竇恒挑眉,抬手招來一道道落雷,轟擊在這群人身上。一百萬伏的高壓電流擊打在人的身上會產生三千多度的高溫,被直接擊中的人瞬間就化成了煙灰,被波及的人猝然倒地,渾身焦黑,不過幾息,三十多人便被殺得一乾二淨,徒留下一地看不出人形的屍體。

  

  竇恒斂眉,一步一步踏出流沙。不,那早已不是流沙,而是被他身體的高壓電流烤化成玻璃的一層晶體,晶體中鑲嵌著滿滿當當的彈頭,在他的踏步下發出哢嚓哢嚓的呻-吟。緩緩走到放置衣物的岩石邊,他先是伸手揉捏褲兜,摸索到兜裡糖果的形狀,眼底滑過一抹安然,這才將衣服一件一件慢條斯理的穿上,然後向龔香怡幾人走去。

  

  看著宛若殺神的竇恒款步朝自己逼近,龔香怡淚流滿面,爬起來阻擋在父親身前。空間除了異能者自己,不能容納任何活物,她無法將父親隱藏,只能硬著頭皮面對。托著龔父的三名異能者輕輕將他放在沙灘上,毅然決然的上前幾步,直直迎向面無表情的竇恒。如果龔少回來,知道他們護不了首長,他們還有什麼面目活著?

  

  但出人意料的,竇恒深紫色的冷酷眼眸竟然溢出一絲溫和的光芒,身上的電流由粗到細,繼而完全消失。他攤手,示意自己沒有攻擊的意圖,用略帶嘶啞的低沉嗓音說道,“我不會傷害你們,先帶龔首長回去吧,他需要醫治。”

  

  漫天的殺氣瞬間消散於無形,令龔香怡等人呆愣當場,久久回不過神來。竇恒不是應該陷入瘋狂,然後血洗長蛇島嗎?這,這是什麼情況?龔香怡眨眼,頭腦一片混沌。她不知道的是,上一世的竇恒失去了尊嚴,折斷了傲骨,活著於他而言只是無窮無盡的絕望,所以他最終拋棄了一切,選擇與世人同歸於盡。然而這輩子,因為龔黎昕的介入,他尊嚴依舊,傲骨錚錚,心中有了生的信念和希望,也有了要守護的人,自然想要好好活下去。

  

  等龔香怡驚醒過來,轉頭回望,卻見竇恒已經小心翼翼的抱起龔父,步履平穩而快速的朝島上奔去。她連忙丟開滿心的疑惑,快步跟上。

  

  站在懸崖上將整個戰鬥過程看得分明,鮑隆和康正元其餘的手下沒人敢去招惹竇恒,他所過之處,人群紛紛退避,奔逃的奴隸也平靜下來,站在沙灘邊緣觀望。眼看快要陷入分崩離析的長蛇島的局勢被眼前這冷峻異常的男人鎮住了。

  

  東區監舍的醫務室內,軍醫正在給吐血陷入昏迷的龔父進行急救。人都已經昏過去了,眉頭卻依然皺的死緊,口裡還不時溢出低低的呻-吟,可見痛得十分厲害。軍醫不得不給他注射了一支杜冷丁,見他眉頭逐漸松緩,口角不再溢出血絲,這才抹了一把滿頭滿臉的冷汗。如果首長出了事,他可沒法向龔少交待。

  

  龔香怡全程都陪坐在龔父身邊,白皙的面頰被淚水打濕,緊緊拽住龔父的手,一分一秒也不敢鬆開。

  

  醫務室外,竇恒眉眼低垂,右掌攤開,面無表情的把玩著一枚銀白色的光球。光球十分明亮,灼人眼目,不斷發出劈啪的電擊聲,其內蘊涵的龐大能量就算是毫無異能的林老爺子也感受得到。

  

  林茂杵著拐杖,容色肅穆,時而看向醫務室緊閉的門扉,時而看向靜默不語,屹立如松的竇恒,眼波在竇恒深紫色的異瞳上流轉,心中暗自納罕。這人竟是萬中無一的雷系異能者,而且,從他幽深純正的瞳色上看,級別肯定不低。這樣的人竟然一直默默無聞,被當做奴隸驅使,老天還真是愛作弄人!不過,他不是東區的人,不知立場如何。

  

  想到這裡,林茂和藹一笑,開口試探,“這位先生,多謝你救了遠航。你是?”

  

  “竇恒。”竇恒微微抬眸,嗓音低沉沙啞,“不用謝,應該的。”話落,他繼續盯著手裡的光球出神。

  

  他現在的心情複雜難言,震撼有之,驚訝有之,喜悅有之,但更多的是無與倫比的滿足。他曾無數次的想像過,如果自己有能力,該以怎樣的姿態站在那人的身邊?但想像終究是想像,每當他清醒過來,深沉厚重的無力和不甘便襲上心頭,令他幾欲窒息。那感覺,就像陷入了無底深淵,永遠沒有出頭之日。然而眼下,所有的臆想都變成了現實,他真真切切的擁有了力量,可以守護少年,也守護少年所要守護的一切。

  

  想到這裡,竇恒勾唇,冰冷的紫色眼眸漸次染上一層柔光,如霜雪初化。他猛地握緊右手,銀白色的灼亮光球嘶的一聲竄入他體內,消散於無形。

  

  看見他對異能爐火純青的掌控力,林茂微眯的雙眼溢出一絲驚愕,細細咀嚼他那句‘應該的’,暗覺這人對東區沒有惡意,稍稍放下高懸的心。

  

  醫務室緊閉的門扉輕輕打開,憔悴不堪的龔香怡帶著滿臉淚痕走出,與林老爺子關切的視線對上,立即擦掉眼淚,低聲道,“林祖父不要擔心,爸爸沒事,胃出血止住了,現在已經睡下,您進去看看他吧。”

  

  林茂點頭,輕手輕腳的走進去。

  

  龔香怡看向竇恒,被淚水浸透的眼裡滿帶感激,躬身說道,“謝謝你救了我爸爸。”

  

  “龔黎昕也救過我。”雖然救下的不是他的性命,卻是他重愈性命的尊嚴。

  

  竇恒話落,略一點頭,轉身離開,迎面碰上匆匆回轉的譚明遠和王韜等人,腳步未有停頓,從這群異能高手中間走過。他身上溢出幾絲淡淡的威壓,不多,卻足夠令人心驚膽戰。譚明遠等人不自覺的讓開一條通道,傻愣愣的目視他如帝王般穿行而過。

  

  看著竇恒高大挺拔的背影,龔香怡忽而啟唇,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世事迴圈,皆有因果。這場命運的劇變卻原來是弟弟種下的善果,如此,她能否期待弟弟帶著小妖平安歸來?

  

 

 

 

119

 

119、一一九 ...

 

 

  鳳凰城,龔黎昕一行正走在前往西郊糧倉的路上。有小水做嚮導,他們少繞了很多彎路,但由於道路被連綿不絕的車海阻斷,又不時有喪屍群突襲,他們的速度很慢,三四個小時過去也才走了一半。

  

  “中午了,氣溫太高,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小時吧?”金尚玉不停抹著臉上的汗水,氣喘吁吁的建議。一行人裡,除了耐熱的龔黎昕和宋浩然,個個都已大汗淋漓,滿身汙跡,看著十分狼狽。

  

  “在這裡休息吧。”宋浩然騰挪跳躍,順手宰掉幾隻低級喪屍,推開路邊一間理髮店的玻璃門說道。

  

  眾人連忙跟進,反手關死玻璃門,將兩邊的門簾拉上,隔絕喪屍的視線。熾烈的陽光被門簾阻攔了大半,投射在身體上時沒了滾燙的溫度,令眾人齊齊松了口氣。理髮店的空間並不寬敞,原本清潔明亮的裝修早已斑駁陳舊,蒙了一層厚厚的灰,空氣中帶著末世特有的黴變腐爛的臭味。

  

  但眾人早已對這種味道習以為常,也無視了地板上的髒汙,一屁股坐下,小口小口勻著粗氣,防止太過沉重的呼吸引來喪屍的圍攻。唯獨先前行為浪-蕩,身材火辣的女人慵懶無骨的斜倚在牆邊,看向地板的眼裡帶著嫌棄的神色。

  

  “阿健,弄點水給我洗臉,髒死了!”她嗓音略帶沙啞,不似一般女子清脆婉轉,但聽上去卻特別性---人。

  

  阿健就是那名被門板夾傷的男人,三-級低階水系,聽見她的召喚,心頭一熱,立即站起,偕同她往後廳的洗頭室走去。嘩嘩的水聲傳來,其間夾雜著唇舌交纏的咂咂聲和女人的嬌-吟。而昨晚還--著女人的兩個男人卻仿佛沒聽見一般,自顧拿出包裡的乾糧狼吞虎嚥。

  

  在末世,人類最在乎的是生命,是力量,是溫飽,愛情與忠貞,早就不知被他們丟到哪裡去了。

  

  還有半天的路要趕,為了保存體力,兩人沒有就地野-合的意思,調笑了一陣兒便從後廳轉出來。男人表情饜足的坐下,翻開背包尋找食物。女人臉頰潮紅,眼波蕩漾間滿滿都是媚態,手裡捏著一塊兒洗乾淨的頭巾,撅著挺翹的臀部,俯身擦拭灰濛濛的地板。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選中了宋浩然身邊的一塊兒空地,撅起的臀部不停在宋浩然眼前晃蕩,動作大了還差點貼到他臉上。宋浩然斜飛入鬢的濃眉皺的死緊,妖異的紅瞳充斥著掩也掩不住的憎惡,長腿一伸,狠狠朝女人腿肚子踢去,冷聲道,“走開!”

  

  女人驚叫,朝後仰倒,眼看就要摔進宋浩然懷裡。不待宋浩然躲開,坐在他身邊的龔黎昕動了,長臂一揮,一道掌風就將女人拍飛,擦著地板滑出老遠。

  

  看著在女人身下延展的一長塊清潔溜溜的地板,金尚玉垂頭,肩膀一抽一抽,忍笑忍的很辛苦。對龔黎昕的粗暴直接,她簡直太欣賞了。

  

  “你找死嗎?!”女人揉著悶痛不已的胸口,面容扭曲的低吼,黑色的瞳仁裡滑過一道陰狠的綠光,朝龔黎昕快速逼近,揚手扔出一枚褐色的種子。

  

  龔黎昕淡淡睨她一眼,揮手又是一道掌風,將女人再次打飛,撞到牆上,那枚已經暴出幾根藤蔓的種子被他吸入燃著白色焰火的掌心,頃刻間化成了煙灰。

  

  除了宋浩然和林文博,其餘人俱都雙目圓睜,心中巨顫。風火雙系!竟然是風火雙系!他們不約而同的在心底呐喊,投向少年的目光中不知不覺帶上了敬畏,暗暗慶倖自己沒有站出來為女人出頭。那女人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莫說還擊,就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粗重。她這時才意識到——找死的那個人,一直是她自己。

  

  “離我的宋大哥遠一點,我不喜歡。”對上女人畏縮的視線,龔黎昕一字一句,慎重警告。一想到這人差點跌入宋大哥的懷抱,搶佔獨屬於他的位置,他心頭就一陣窒悶,說不出的難受。

  

  “呵呵~”宋浩然聞言,繃不住低笑起來,長臂一伸,將撅著嘴擰著眉的可愛少年撈入懷裡,含住他粉嘟嘟的雙唇輾轉允-吸,妖異的紅瞳充斥著難以言表的溫柔繾綣。

  

  少年呆愣一瞬,反應過來後貓瞳微眯,主動環住他的脖頸,張開粉唇毫無保留的接納他的侵佔。交吻的咂咂聲不斷迴響,雙眼微閉的兩人臉上俱都帶著虔誠而又炙熱的情感,濃烈到化不開的柔情蜜意在空氣裡蔓延。這是一個無關情-欲,飽含愛意的吻,美好的畫面衝擊著眾人的眼球,微微觸動他們死寂冰冷的心。

  

  跪趴在地上的女人臉上流露出一絲恍然,繼而垂頭,掩飾眸子裡不可遏制的羡慕和嫉妒。有一個傾心相愛之人,在末世是多麼難得!

  

  在兩人唇舌相觸的時候,林文博的流金眼瞳黯淡了一瞬,又很快恢復了原本的璀璨色澤。他斂下眼瞼,從背包裡拿出幾盒壓縮餅乾和一瓶水,行止間平靜淡然,恍若無事。

  

  一開始,他也會心如刀絞,疼痛難當,然而日子久了,這份痛楚慢慢變成了麻木,到最後,麻木竟轉變成了習慣。人生苦短,他寧死也不願退出,便只能這麼受著。他想,在自己與小昕親熱時,浩然的感覺肯定也和自己一樣,如此,他也就釋然了。也許終有一天,小昕會愛上一個,捨棄另一個,但隨著時間流逝,對小昕的愛意越加厚重,他已經不期待那樣的結局了,甚至有些排斥。其實,現在這樣也很好。

  

  等他從沉思中回神,交吻中的兩人也依依不捨的分開。他淡淡一笑,遞了一塊兒餅乾到少年唇邊,柔聲囑咐,“快抓緊時間吃點東西,下午還要趕路。”

  

  “嗯,謝謝林大哥。”龔黎昕一口咬住餅乾,溫熱的小舌在他指尖一卷,舔掉細碎的餅乾渣。

  

  林文博金瞳微暗,嘴角微勾,轉身拿了一瓶水,送到他唇邊,左手還細心的捧住他下顎,以防落下的水珠打濕他的衣襟。見少年含住瓶口,乖乖吞咽,貓瞳一眯,露出舒爽的表情,他低笑幾聲,用指尖仔細擦拭少年濡濕的唇角,動作說不出的溫柔。

  

  他們相處默契,周身暗暗湧動的甜蜜和溫情絲毫不比方才那一吻少,令眾人頻頻側目,對三人的關係心中了然,暗自羡慕。

  

  金尚玉呆呆看著三人,眼神複雜。想到少年風火雙系的實力,她眉峰微斂,緩緩垂下頭去,臉頰藏入陰影裡,讓人看不清表情。過了幾分鐘,見林文博吃完午餐,挪到門簾邊守衛,她立即起身,挨著少年坐下,對少年甜甜一笑。

  

  少女的笑容比外間的豔陽更加明媚鮮活,映入龔黎昕的眼簾,竟令他有片刻失神。略略垂眸,避開與少女直視,他抿唇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唉,你真的是風火雙系的異能者嗎?”金尚玉扯扯他衣袖,明媚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玉白的臉頰。

  

  “我不是……”異能者。堪堪將快要溢出唇角的最後三個字咽下,龔黎昕轉臉,墨如點漆的雙眸深深睇視少女一眼,神情莫測。不知著了什麼魔,他方才竟差點對少女口吐實言,好在最後一刻他及時清醒了過來。這情況,很不對勁!

  

  “我不是風火雙系。”暗自運轉清心訣,龔黎昕直直看進少女眼底,一字一句道,“我是風、火、冰、強化四系異能者。”

  

  他話音剛落,室內一片靜默,咀嚼乾糧的哢嚓聲停止了,吞咽涼水的咕咚聲停止了,眾人表情呆滯,齊齊看向他。特別是劉青,一瓶水高舉在唇邊都忘了喝,全灌進了脖子裡,他卻仿佛沒有知覺一樣,只木木的看向少年,瞪大到極限的眼珠子幾欲脫出眼眶。

  

  “你,你是四系異能者?”金尚玉有些結巴,揪住少年衣角的手大力握緊,骨節發白,急急問道,“那你是幾級?”她語氣滿帶震驚,還夾雜著一絲微不可查的焦慮。

  

  “大概四級中階吧。”偏頭想了想,龔黎昕不確定的說道。

  

  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金尚玉頹然放開他的衣角,低聲呢喃,“四系異能,四級中階……怎麼可能呢?我不相信!”

  

  “那我演示給你看吧。”龔黎昕啟唇笑道,興致勃勃的語氣,躍躍欲試的表情,儼然一個急於討女孩子歡心的純真少年。

  

  聽見這話,林文博和宋浩然臉色一沉,雙雙轉頭看向他,收到他意有所指的眼神暗示,緊繃的面容鬆懈下來,若有所思的瞥了金尚玉一眼。

  

  金尚玉僵硬的點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少年向上攤開的,瓷白細膩的掌心。其他人也都屏住了呼吸,視線齊齊聚焦過來。不親眼看見,打死他們,他們也不會相信。

  

  龔黎昕吐出一絲內勁,招了一粒黃豆大的三昧真火在掌心。白色的火焰如垂掛天際的星辰,忽明忽暗,忽上忽下,體積雖然微小,但散發出來的熱量瞬間就將理髮店內的溫度提高了好幾度。大滴大滴的汗水從眾人額際滑落,離得最近的金尚玉抬手護住頭臉,急急後退,以免被余溫灼傷。

  

  龔黎昕見狀,立即轉換功法,上下飄忽的火焰不動了,逐漸凝固成一枚蓮花狀的冰晶,室內的溫度驟然下降,凍得眾人齊齊打了個哆嗦,不自覺依偎在一起取暖。金尚玉護住頭臉的雙手立即放下,緊緊抱在胸前,牙齒上下碰撞,咯咯作響。

  

  她狼狽的模樣似乎取悅了少年,少年五指收攏,碾碎冰晶,店裡溫度立即回升,細細的晶體伴隨著一股微風從少年指縫中溢出,在烈日的照射下螢光點點,美輪美奐。徐徐流風卷著螢光在室內迴旋,吹拂在人身上帶來幾絲清涼,幾絲濕意,說不出的舒服。

  

  依偎在一起的眾人緩緩分開,臉上帶著享受的表情,甚至還有人發出一道悠長的歎息,以表達自己身心的愉悅。

  

  宋浩然和林文博見狀,立即撤掉周身隱隱發光的能量膜,微眯雙眼,感受室內宜人的溫度。嗯,比開了空調還舒服!他們不約而同的忖道。

  

  “強化系異能有點暴力,我就不演示了。”少年清亮的嗓音打破了魔法時刻,驚醒了沉醉中的眾人。眾人看向少年的眼神一變再變,最終由震驚化為畏懼與臣服。

  

  “呵呵~”金尚玉無言以對,只能乾笑,僵硬的站起身,挪到角落裡坐好,頭埋進雙膝之間,不知在想些什麼。

  

  龔黎昕不著痕跡的打量她失魂落魄的身影,與林文博和宋浩然對視時,交換了一個懷疑的眼神。

  

 

 

 

120

 

120、一二零 ...

 

 

  休息了一個半小時,陽光依然熾烈,空氣依然滾燙,吸入肺部還會帶來一陣刺痛,仿佛吸入的是一團火。但趕路的一行人卻士氣高漲,腳步不停,只因隊伍裡有龔黎昕壓陣,讓他們感覺特別安心。

  

  有了底氣,膽子也就大了很多,一群人直直迎上一波波喪屍的圍攻,左沖右突,手段盡出,銳不可當,等他們殺盡興了才意識到,再轉過兩個街區,糧倉就近在眼前。

  

  “媽-的!真痛快!”劉青彎腰摳出一隻二級高階土系喪屍的晶核,高聲感歎了一句,換來三個同伴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他們四個遊歷全國,居無定所,看似瀟灑,但與亡命天涯何異?他們也曾試著加入某個基地,但最終都因為受不了排擠和傾軋而選擇了退出。但跟在龔黎昕身邊卻不同,少年會教導他們如何偕同作戰,將各自異能的優勢發揮到極限,半點沒有藏私;會主動迎擊實力最強的喪屍,掩護他們的安全;還會將獵殺到的,屬性與他們相合的喪屍晶核讓給他們。這樣胸懷坦蕩,無私無畏的人,別說現在,就是在末世前,他們也從未見過。如果能夠跟隨在少年身邊,該是何其幸運的事?

  

  腦海中不約而同浮起這個想法,四人相互對視,心頭火熱。

  

  “老劉,咱目前最要緊的不是找糧食,是幫龔少找人。人找到了,咱想跟著龔少也好開口,你說是不是?”小水三人將劉青拉到一邊,輕聲嘀咕。

  

  “對,我也是這樣想得。咱這幾天在鳳凰城裡四處轉轉,好生留意留意。”劉青點頭道。

  

  四人達成共識,俱都滿意的笑了,看向龔黎昕的眼神尤為灼亮。他們的密談,不遠處的龔黎昕一字不露的聽進了耳裡,面上卻絲毫不顯。這四個人遇事沉著冷靜,頗講義氣,他挺喜歡,只要他們開口,他也願意帶他們回長蛇島安置。

  

  見四人朝自己看來,龔黎昕唇角微彎,含笑點頭,引得四人面紅耳赤,手足無措。覺得四人局促的樣子很逗樂,龔黎昕嘴角的笑意加深,環視其餘人,見喪屍晶核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抬手道,“走吧。”

  

  一群人儼然已經對他唯命是從,連忙齊聲應諾,朝糧倉所在的街區走去。宋浩然和林文博走在最前面開路,龔黎昕墊後,主動佔據了隊伍裡最危險的位置。沒辦法,不是他們聖父,而是與同伴們出任務多了,自然而然養成的習慣。

  

  龔父有一句話說得好:人有多少實力,就要承擔多大責任。一味犧牲奉獻,無私忘我不行,但各人自掃門前雪也不行。做人要有責任感,也需量力而為。不得不說,正是龔父後期的淳淳教導,循循善誘,龔黎昕這個隱性小魔頭才沒在末世的薰陶下變成蕭霖那樣的大魔頭。陰差陽錯間,龔父對岌岌可危的人類做出的貢獻不小。

  

  走出幾十米,再不見一波接一波的喪屍群來襲,宋浩然和林文博對視,俱都從各自的眼底看見了狐疑和戒備。忽然,林文博似感覺到了什麼,脊背一陣陣發寒,並微帶隱隱約約的針刺感,不痛,卻令他寒毛直豎。這是某種危機來臨的預兆或是什麼?林文博金瞳滑過一道暗芒,猛然轉頭回望。

  

  背後什麼都沒有,針刺感也立即消失,仿佛是一場幻覺。林文博雙瞳微眯,寒涼的視線不著痕跡的掃過頭顱低垂,看不清表情的金尚玉。

  

  “怎麼了?”宋浩然低聲問道。

  “你有沒有背後有人拿針刺你的感覺?”林文博緩緩轉回臉,問道。

  “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剛才是有那麼一次,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宋浩然意識到了什麼,紅瞳刹那間暗沉了一瞬。如此看來,這事有些蹊蹺。

  

  “不是錯覺。”林文博搖頭,補充道,“還有,低級喪屍群忽然在一片街區消聲滅跡,覺不覺的這場面很熟悉?”

  

  宋浩然點頭,“我也看出來了。這片區域很可能藏著一隻四級低階喪屍。也許,它正帶著一群高級喪屍埋伏在哪裡等著偷襲我們。”

  

  兩人對視,表情凜然,立即停步將這個消息宣示下去,引得隊伍一陣躁動,深深的恐懼扼住了眾人的咽喉,令他們容色慘白,呼吸困難,腿腳發軟。

  

  最先鎮定下來的是見過‘大場面’的劉青四人。劉青咽咽唾沫,挪到龔黎昕身邊,揮手道,“沒事,龔少在這兒呢。四級低階喪屍算什麼?來一隻龔少殺一隻,來兩隻,龔少殺一雙。龔少,你說是不是?”話落,他看向龔黎昕,討好的笑容裡帶著希冀,期望從龔少這裡獲得支撐的力量。

  

  “嗯,四級喪屍可以交給我,其它喪屍你們自己解決,我不能護著你們每一個人。”龔黎昕沒有大包大攬,只是陳述事實。但他平靜如水,鎮定自若的語氣卻奇跡般的撫平了眾人的心慌。

  

  “那是當然。如果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咱哪有資格跟著你?”劉青拍著胸脯保證,待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緊張的偷覷少年的表情。

  

  龔黎昕淡淡一笑,仿若沒有聽見,令劉青既放心又失落。

  “走吧,這只四級低階喪屍目前沒在這個街區,我們先去糧倉看看。”快速瞥一眼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金尚玉,龔黎昕率先朝前走。

  

  “你怎麼知道那只喪屍沒在?萬一它在前面埋伏我們呢?”另外一撥人裡,名叫阿健的水系異能者質疑道。

  

  “我的五感告訴我,前面沒有喪屍。信不信由你。”龔黎昕指指自己耳朵,腳步不停的朝前走。林文博和宋浩然緊緊跟隨在他左右。劉青四人連忙亦步亦趨的尾隨,不敢稍有落後。

  

  阿健五人,連同金尚玉,在原地僵立了一會兒,看看四周顯得格外平靜,格外蕭瑟的街道,立馬快步追了上去。還是和強者在一起最安全,留下來指不定會遇見什麼。

  

  果然如龔黎昕所說,前面並沒有喪屍埋伏,他們順利的抵達了目的地。看著一排排錐頂糧倉,眾人心中難掩激動。這裡面都是糧食啊!有了這些糧食,至少五年內他們都不用擔心餓死!

  

  “我應該帶李東生一起過來。”龔黎昕看向林文博,表情有些沮喪,有些懊悔。

  “沒事,我們找到小妖以後還可以回來一次。”林文博愛憐的撫平他緊蹙的眉頭,安慰道。

  “就怕這期間有別人帶了空間異能者過來,把糧食搜刮光了。”少年眨眼,未雨綢繆。

  “沒事,我回去以後馬上派人過來搬運,這麼多糧食,他們一下帶不走。”宋浩然輕笑,揉揉少年的頭。

  

  “嗯。”龔黎昕眉眼一彎,放下心來,推開最前排一座糧倉的艙門。一道傾斜的陽光射入,漸次驅走艙內的昏暗,濃郁的稻穀香氣混雜著淡淡的黴味撲面而來。後面被阻擋了視線的眾人聞見氣味,心中便是一喜。裡面果然有糧!

  

  用黃褐色的麻布口袋裝好的稻穀一排排堆積在糧倉裡,幾乎快要頂到天窗,果然如外界傳言,是滿倉!林文博走上前,彎腰查看一袋被打開的稻穀,看見袋口整齊平順的劃痕,金瞳微閃。

  

  “有人來過,但糧食卻沒被搬走,不覺得奇怪嗎?”他直起身,掌心的穀粒順勢滑落,低沉的嗓音在倉庫中回蕩,帶了幾分壓迫之感。

  

  “去其它倉庫看看吧。”宋浩然面色凝重,建議道。人來了,重於生命的糧食卻沒帶走,這情況怎麼看怎麼不妙。

  

  “你們自己去吧,我們留下來。”阿健等人直勾勾的盯著一堆堆糧食,語氣裡帶著激動的顫音。

  

  林文博和宋浩然沒管他們,徑直離開,劉青等人早就打定主意要跟著龔黎昕,自是沒被眼前這些糧食迷了眼。跟了龔少,以後還愁沒飯吃嗎?

  

  林文博推開第二個糧倉的艙門,裡面依然是滿倉,糧袋也有被割開的痕跡,但卻沒被搬走。林文博和宋浩然對視,面容緊繃。龔黎昕只在艙口瞥了一眼便踱步離開,朝最後排角落裡的一座倉庫走去。看見他的路線,金尚玉臉色一白,快步跟上。

  

  越走近那座糧倉,龔黎昕的眉頭便皺得越緊,在艙門前停頓片刻,他終於伸出手,緩緩推門。陽光照射進去,入眼的不是一堆堆糧食,而是一具具爬滿蛆蟲的骸骨,撲面而來的腐臭味極其濃烈,熏得人快要窒息。

  

  金尚玉迅速掩鼻,倒退兩步,撇開頭,不敢去看眼前宛若阿鼻地獄的場景。龔黎昕卻連眼睛都沒眨,緩緩踱步進去,彎腰查看一具具骸骨的情況。

  

  林文博和宋浩然也跟了來,看見艙內的情景,眸色俱都一暗。披掛著幾縷黑紅腐肉的骸骨層層疊疊,高高堆積,少說也有幾百具。這不是一間倉庫,而是一間屠宰場,人類是這間屠宰場最重要的產出!

  

  隨後跟來的劉青等人驚叫一聲,連連後退,繼而彎下腰一陣幹嘔。噁心的屍體他們看過不少,自以為承受能力已經很強了,但一下看見幾百具腸穿肚爛的屍骨,這種畫面太具有衝擊性,瞬間就擊潰了他們的心理防線。這究竟是誰幹得?捂住絞痛的胃部,他們驚恐的暗忖。

  

  

 

 

121

 

121、一二一 ...

 

 

  林文博和宋浩然在門口靜默了好幾分鐘才憋著氣慢慢走進去。腳下的鮮血淌了一地,還沒有完全乾涸結塊,踩上去柔軟的像嫩豆腐一樣,深度差點沒過他們的腳踝。每當腳踝從血塊中抽-,都會發出一陣吧唧吧唧的聲響,狠狠刺痛兩人的耳膜,令他們心臟緊縮。

  

  “這些屍體都是人類。”宋浩然彎腰,撥弄一具屍體的手指骨,沒有看見黑色的鋒利指甲,沉聲斷定。

  

  “他們都是被喪屍吃光後丟棄在這裡的。你看,骨頭上有牙印,全身的肌肉都被啃食的很乾淨,只留下一些臟器。進化到三-級低階以後,喪屍只吃皮肉,不吃臟器。”林文博指著一具白森森的屍骨說道。

  

  “如此看來,這只四級低階喪屍肯定在這裡盤桓很久了,專等著有人送上門來供它食用。你說,鳳凰城有糧這個消息與這只喪屍的出現是巧合還是刻意?”宋浩然摩挲著下顎,看向林文博問道。

  

  “像巧合,也像刻意。”林文博直起身,從懷裡掏出一根手帕擦拭勘驗屍體的右手。

  龔黎昕從兩人的對話中聽出一些端倪,正擰眉沉思。忽然,他目光如電,朝艙門口看去。迎上他鋒利如刀的視線,金尚玉悚然一驚,放下捂住口鼻的手,連連後退。

  

  龔黎昕眯眼,腳尖輕點,人已轉瞬到了倉庫外間,直直朝金尚玉奔去。金尚玉臉色煞白,轉身就跑,沒想,龔黎昕擦著她肩膀而過,壓根連個正眼也沒給她。眼巴巴的看著少年從自己身邊掠過,飛身躍上一間倉頂,金尚玉傻眼了。既然不是追自己,他跑什麼?

  

  但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只見龔黎昕幾個騰挪,從天窗躍入一座倉庫,消失不見。倉庫裡遂即傳來拳腳相向的聲音,片刻後,一道身影撞破了鐵制艙門,擦著地面滑出幾丈遠,形容極其狼狽。雖然看不清身影的面容,但它閃著寒光的黑色指甲和異常蒼白的肌膚都顯示,這是一隻喪屍。

  

  追出倉庫的宋浩然和林文博見狀放下心來。

  

  那喪屍雖然被打得很慘,卻不知疼痛,穩住身形後立即爬起來便要迎上去再戰,但它金色的豎瞳瞥見站立在一旁的宋浩然等人,腳步忽然一轉,朝他們攻去。宋浩然迎上前,揮手招來漫天流火。熾烈的火球帶著令人恐怖的高溫,一個個連續不斷的朝這只喪屍砸去。

  

  喪屍左躲右閃,靈巧的避開火球的攻擊,不斷朝一行人逼近。火球似流星般撞擊到地面上,猛然爆開,將地面炸出一個個深坑,其威力堪比數十台火炮連發。

  

  被炸開的碎石和星火四處飛濺,擊打在身上亦會造成重傷。旁觀的劉青等人連忙躲到糧倉後,以免被波及。但那喪屍絲毫不懼,全身隱隱散發出一圈金色的光暈,隔絕了流彈的傷害,徑直朝宋浩然襲去。

  

  宋浩然的身體也罩上了一層紅光,與這只長髮散亂,看不清面目的喪屍交手,林文博見機插-入,與他聯手。面對喪屍,人類可不奉行公平對抗的原則,更何況這只喪屍半隱在髮絲後的金色豎瞳流轉著灼人的光芒,顏色妖豔純正,級別必是四級低階無疑。不聯手,他們死定了。

  

  三-級高階和四級低階,雖然只是一階之差,但在力量上卻是一道分水嶺,有著不可跨越的鴻溝。即便聯合,林文博和宋浩然也只是堪堪與這只喪屍打成了平手。一直在旁觀戰的龔黎昕抽-出腰間的佩刀,上前幾步,做好了隨時支援的準備。他本可以獨自對付喪屍,但他知道,與強敵對戰才能增長實力,林大哥和宋大哥定不希望他插手。他只需一旁站著,確保他們安全無虞就行。

  

  躲在糧倉後的眾人見狀,高懸的心緩緩落地。兩大高手聯合,還有龔少壓陣,他們就不相信這只喪屍能討得了好,純粹是找死呢!金尚玉緊繃的面容卻沒有絲毫放鬆,見幾人交手間險況頻出,她捂住嘴,發出一聲低啞的驚呼。

  

  聽聞驚呼聲,那喪屍耳尖一動,避開林文博揮來的鐵拳,豎瞳鎖定金尚玉,閃電般朝她襲去。劉青等人嚇得四處逃散,唯獨金尚玉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副嚇傻了的模樣。那喪屍掠起她,快速逃離,竟是不再戀戰。

  

  這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林文博和宋浩然都呆住了,驚愕的看著那喪屍遠去的背影。

  

  “快追,金尚玉不能死!”龔黎昕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反應過來後立即追擊。林文博,宋浩然,劉青等人連忙跟上。

  

  金系喪屍的優勢在於無堅不摧的身體,速度並不是它的強項,更何況它肩上還扛了個大活人。是以,龔黎昕一行很快就追趕上來。眼見距離越拉越緊,一行人面前忽然升騰起一層薄霧,幾秒鐘後薄霧消散,他們腳下踩踏的連綿不絕的車頂竟變成了一條平坦的通途,就像誤入了密境,找不到出路,也看不見盡頭。

  

  眾人大驚失色,立即停下腳步,神情戒備的四處觀望。這是撞見了鬼打牆還是中邪了?心中驚疑不定,一時間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龔黎昕睨見腳下平坦的公路時,只瞳孔微微一縮,追趕的步伐卻絲毫不亂。眼睛可以被矇騙,但耳朵卻騙不了人。他還能聽見那只喪屍的腳步聲就在前方不遠處,如果他此時停下來,等那只喪屍跑出這片街區,腳步聲融入其它喪屍群,他就再也分辨不出來了,金尚玉也就死定了!

  

  想到這裡,龔黎昕閉眼,靠著敏銳的耳力直追過去。他五感超絕,哪怕失去了雙眼的引導,該跳躍的車頂,該繞開的燈柱,該轉彎的街角都阻攔不了他前進的道路。足足過了十幾分鐘,直到皮膚傳來一陣脫去粘稠液體的輕鬆感,他才又睜開雙眼。腳下的通途果然消失不見,又變回了被車輛堵得水泄不通的公路,而那只喪屍正躍上前方不遠處的一個牆頭,遁入一所植物園裡。

  

  植物園的牆頭爬滿了藤蔓,大片大片的葉子簇擁著,鬱鬱蔥蔥,無處不在的鮮活綠色給這滿目瘡痍的末世帶來一股生機。但這片綠委實太過醒目,在四周破敗不堪的建築物的襯托下顯得非常違和,非常跳脫,就仿佛蘑菇,越是豔麗,越是有毒。

  

  龔黎昕擰眉,毫不猶豫的躍上牆頭,哪怕裡面再危險,他也不能讓金尚玉死。

  

  剛剛在牆那頭落地,無數藤蔓就扭動著攀爬上他的身體,將他一圈圈箍住。這種藤蔓不如金剛藤強韌,箍人的力道也不大,但藤上和葉片上的細小絨毛卻像有意識般,立即鑽入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的毛細孔,瘋狂的吸取他體內的血液。

  

  感受到血液正在流失,龔黎昕內勁一吐,將周身的藤蔓震斷。如果是其他人,在沒有內力護體的情況下是無法快速掙脫這種藤蔓的束縛的。而這藤蔓上數不清的細小絨毛卻能在幾秒鐘內吸幹他們的血液。這種變異植物的危險性,絲毫不亞于金剛藤。

  

  向來喜愛替組員們搜集變異植物種子的龔黎昕這次沒有停下來研究,而是循著那金系喪屍逃遁的方向直追過去。一路上他又接連遇見了金剛藤,會發射毒針的細小絨花,荊棘藤等變異植物,待他清除一切障礙,追擊到植物園一座玻璃溫房邊,就見金尚玉癱軟在地,而那只金系四級低階喪屍正伸出尖利的指甲,似要擒住她的肩膀亦或劃破她的喉管。

  

  一掌將那喪屍拍飛,撞入玻璃溫房,龔黎昕腳尖輕點,鬼魅般飄到表情愕然的金尚玉身邊,用掌風將她輕輕送出戰圈,轉身與從碎玻璃中爬出的金系喪屍戰到一處。

  

  沒有炫目的異能絕技,兩人用強橫的身體進行著對抗,拳腳相接的猛烈撞擊聲不絕於耳,令人聽了頭皮發麻。一拳就能轟出一個深坑,一腳就能將堅硬的地面踏得四分五裂,不過短短幾分鐘,整個玻璃溫房就在他們的激鬥下轟然倒塌。

  

  胸口被悶了一拳,隱隱作痛,龔黎昕卻仿佛感知不到似地,唇角微勾,眼睛灼亮,一副極度享受的表情。他越是戰意勃發,出手便越是狠辣,逐漸的,那金系喪屍周身覆蓋的金色能量膜越來越暗淡,直至完全消失。

  

  又是一拳轟擊過來,那金系喪屍避無可避,硬生生扛住。只聞哢嚓一聲脆響,它仰倒,胸口凹下去一大塊,白森森的肋骨破出胸腔,刺穿衣裳,裸-露在外,形容慘不忍睹。裂開嘴,鋒利的牙齒間滲出一絲絲黑血,那喪屍不甘的低吼,支起身體想要再戰,又被龔黎昕一腳踢斷了腿骨,彎折成不可思議的形狀。

  

  利爪在地上刮撓,撓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跡,那金系喪屍邊嘶吼邊口吐黑血,一寸寸艱難的後挪。它金色的豎瞳閃爍著不甘的凶光,卻又摻雜著一絲對眼前人的恐懼。

  

  龔黎昕頓覺無趣,嘴角的笑意隱沒,閃到它身邊,扼住它的咽喉,五指併攏成刀往它眉心插-去,就要摳出它的晶核。

  

  “不要殺它!它是我哥哥!”千鈞一髮之際,金尚玉終於開口阻止,高昂尖利的嗓音中帶著哭腔,蒼白的唇瓣被咬的血跡斑斑,可見方才她隱忍的多麼辛苦。

  

  指尖在幾欲刺破喪屍眉心時堪堪停住,龔黎昕轉頭回望,表情愕然。

  

 

 

 

122

 

122、一二二 ...

 

 

  被金尚玉突如其來的開口吸引住了全部心神,龔黎昕扼住金系喪屍咽喉的左手微微放鬆。就在他閃神的這一瞬間,那喪屍忽然暴起,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朝他心臟掏去。

  

  龔黎昕右手猛地收回,格擋在胸前,護住了心臟,手背卻被它鋒利的指甲劃開一條細長的傷口,黑紅色的血液緩緩滲出,滴落在地上。這是自重生以,他第一次受傷流血。

  

  左手猝然收緊,掐得那喪屍喉骨哢嚓作響,右手扣住它的手腕,將之硬生生掰斷,龔黎昕怔怔的凝視自己的手背,眼裡溢出幽幽的冷光。

  

  察覺到他陡然加深的殺意,金尚玉連滾帶爬的趕過來,拽住他的衣袖,哭喊道,“求你別殺他!他是我親哥哥金尚輝。我,我就是你想要找的小妖!求求你!”

  

  聽到最後一句,龔黎昕滿心的殺意頃刻間消散,略微放鬆左手的力道,偏頭看向她,徐徐開口,“你果然是小妖!”中午,在金尚玉的笑容下差點合盤托出自己的秘密時,他就有了猜測。這種迷惑人心的能力,除了念力系異能者,誰會有?雖然金尚玉表面看上去是木系,但難保她不會是雙系異能的天才。

  

  “你,你早就看出來了?”金尚玉囁嚅,眼裡暗藏恐懼,但見被少年扣住的,奄奄一息的兄長,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與少年周旋。明明長得那麼漂亮,眼神也澄澈如水,可一進入戰鬥狀態便似換了個人,眉眼間透著濃郁到化不開的暴戾和邪氣,令人不敢逼視。就連兄長都被他打怕了,更何論她?自以為是雙系異能的天才,金尚玉向來傲氣,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一山還比一山高。

  

  “嗯,中午你想套我話的時候我就猜到了。”龔黎昕點頭,扣住金尚輝的手依然沒有放開。

  

  金尚玉臉色白了白,心中暗恨自己大意。勉強扯開一抹微笑,她央求道,“你能不能先放開我哥哥,他受了很重的傷,需要治療。你放心,只要你放過我哥哥,你被他抓破的傷口我可以治,保證不會讓你感染喪屍毒。”

  

  龔黎昕略微沉吟,緩緩鬆手,揚起下顎示意道,“你治吧,我看著。”如果這麼重的傷都能恢復如初,爸爸的病肯定有救了。

  

  金尚玉點頭,快速擦乾臉上縱橫交錯的淚水,對奄奄一息,連嘶吼都一聲比一聲低的金尚輝說道,“哥哥,你忍忍,很快就沒事了。”

  

  回應她的是金尚輝凶光畢露的豎瞳和毫無異義的低吼。金尚玉深吸口氣,小心翼翼的撩起他的衣服,咬著牙將他被打斷的肋骨壓回胸腔,又將他折斷的手骨和腿骨扳正。做完這一串動作,她用袖子擦拭額頭密密麻麻的冷汗,右手貼在金尚輝胸前,一股白光由暗到明,漸次籠罩住金尚輝全身。

  

  胸口血肉模糊的大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斷掉的手骨和腿骨也長回了原位,不再撐得皮肉鼓出一團。這樣的治癒速度和治癒方法堪稱奇跡,令龔黎昕看得呆怔,繼而心中湧上狂喜。他知道,父親有救了!

  

  剛痊癒的身體還非常脆弱,渾身無力,金尚輝對著俯首朝自己微笑的金尚玉嘶吼,吼聲透出一股無奈又急切的意味兒。

  

  “不急,休息一會兒就能動了。”金尚玉柔聲安撫,撩開他散亂的黑髮,擦乾淨他唇角的黑血。

  

  這樣一弄,龔黎昕才發現,金尚輝的臉龐保持的非常完整,忽略那滿口尖牙和過於蒼白的皮膚,他看上去幾乎與普通人無異。他大概二十四五歲,俊美的五官偏向陰柔,又因一雙金色豎瞳而顯出幾分獸性,容貌非常吸引人眼球,與金尚玉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兩人站在一處,沒人會懷疑他們的血緣,難怪金尚玉要刻意用長髮遮住他的臉,估計是害怕有人聯想到他們的關係,拿這一點來掣肘她,對她不利。

  

  “他的身體為什麼沒有腐爛?還有,他能聽懂你的話嗎?”蹲□,好奇的用手指戳弄金尚輝冰冷的臉頰,惹來金尚輝一陣不滿的低吼,龔黎昕偏頭問道。

  

  “我有兩種特殊的能力,一是詛咒,一是祝福。將祝福施加在喪屍身上,喪屍的力量會衰弱,施加在人類身上,人類的力量會增幅。而詛咒的力量則相反。我每天都會為哥哥施加詛咒,所以他的身體保存的非常完好,實力也越來越強。我的話他以前聽不懂,但進化到四級以後,他已經能聽懂一些簡單的指令了。”說到這裡,金尚玉微笑起來,眼裡充滿希望。她相信,總有一天,哥哥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那一開始的時候你怎麼沒治好他?他變成喪屍後不會傷害你嗎?”龔黎昕化身好奇寶寶,不停追問。

  

  “一開始我能力低微,哥哥傷的又太重,想治也治不好。我在自己身上施放祝福,他就不敢靠近我,我每天給他施放詛咒,讓他感覺非常舒服,久而久之他就習慣跟著我了。”金尚玉簡單回答,看向他滲著黑血的手背,說道,“血變黑了,你感染了,我可以幫你治療。不過,你得答應我,不再傷害我哥哥!”

  

  “不用了。”龔黎昕擺手,“我的血本來就是黑色的,有劇毒,喪屍毒也奈何不了我。”

  

  金尚玉聞言眼睛驟然暴亮,想要拽過他手背研究,但想起他恐怖的實力和邪戾的脾性,又堪堪打消這個念頭。她眼巴巴的看著少年,哀求道,“請你不要傷害我哥哥!我只有他這一個親人了!”

  

  “我不會動他。”龔黎昕擺手。

  

  金尚玉長籲口氣,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上。也許少年的骨子裡有些弑殺,有些暴戾,還有些邪氣,但她看得出,少年的性格其實非常單純,非常直爽,答應別人的事一定會做到。

  

  “你怎麼了?”見她癱軟如泥,翻著白眼大口喘氣,像一隻瀕死的魚,龔黎昕急了,戳著她肩膀問道。

  

  “別動我,我消耗力量過度,需要休息一會兒。”金尚玉有氣無力的說道。

  

  她路上本想迷惑住龔黎昕一行人的心智,將他們引開,以免撞見哥哥。卻沒想到他們的精神力比她高得多,只稍微用念力觸碰林文博和宋浩然的身體,這兩人就立即察覺了。而龔黎昕壓根就無視了她的念力攻擊,讓她做了一路白工。後來她又大面積施放祝福,將哥哥和那群下級喪屍暗地驅趕出糧倉,最後為了阻止龔黎昕的追擊,又運用了幻術和木系異能。現在,她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龔黎昕聞言放下心來,蹲坐在她身邊守護。這女人能夠治好父親,他一定不會讓她出事。似想到什麼,他面色一凜,眼神不善的看向金尚玉,問道,“我宋大哥和林大哥呢?”

  

  “他們沒事,被我的幻術困在半路。我是念力系三-級中階,他們實力比我強,頂多被困二十分鐘就能自己走出來。”回避少年銳利的視線,金尚玉趕緊解釋。

  

  眼裡的冷光消散,龔黎昕滿意的頷首。這時,金尚輝已經恢復了元氣,快速翻身爬起,繞著金尚玉轉圈圈,蒼白的面容微露焦慮之色,並不停對龔黎昕低吼。但仿佛被龔黎昕打怕了,他絲毫不敢上前,更不敢主動發起攻擊。

  

  “哥哥別慌,我沒事。”金尚玉趕緊柔聲安慰,待金尚輝平靜下來,這才偏頭看向龔黎昕,問道,“你來鳳凰城找我幹什麼?”

  

  “找你救我爸爸。”龔黎昕老實回答。

  

  “那你找錯人了,我只殺人,不救人。”金尚玉語氣變冷,表情扭曲,“人類是地球上最噁心的生物,比喪屍更加該死!當初,我也曾經天真過,看見同胞都想救上一救,但他們是怎麼回報我的?他們佔有我,囚禁我,折磨我,把我當成泄-欲和治病的工具。如果不是為了帶我逃出牢籠,哥哥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這樣逆天的能力,的確會遭人覬覦,正是所謂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龔黎昕暗忖,凝視金尚玉半晌後徐徐開口,“救不救可由不得你。我有千百種辦法能夠逼你答應,你信不信?”

  

  金尚玉臉頰漲紅,嘴角抽搐,憋了許久才憋出三個字,“你卑鄙!”

  

  她方才還以為少年會像其他人那樣,用‘世界上有壞人也有好人,你應該區別看待,不要陷入不美好的過去無法自拔’等等類似的大道理來遊說自己,安慰自己,卻沒想少年竟然半點也不懂憐香惜玉,張口就是威脅。見鬼!她剛開始怎麼會以為這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單純小少爺呢?明明就是個惡魔!她眼睛肯定被狗-屎糊住了!

  

  隨著金尚玉的斥駡,金尚輝也呲牙,對龔黎昕低吼一聲。龔黎昕挑眉,淡淡瞥他一眼,作勢就要站起,朝他逼近,他立即後退,露出如臨大敵的表情。

  

  仿佛覺得他的舉動很有趣,龔黎昕站起又蹲下,蹲下又站起,引得金尚輝一僵複又一退,手忙腳亂,驚慌失措。金尚玉看得眼角直抽,心中狠狠罵道:他奶奶的!那是我哥!你當逗狗呢?!不過,未免惹惱這小魔頭,她咬咬牙,終究沒敢罵出聲。

  

  引逗了幾次,見金尚輝僵立在原地,絲毫不敢亂動,一雙金色豎瞳直勾勾的看著自己,仿佛被施了定身咒,龔黎昕這才心滿意足的坐下,嘴角掛著頑皮的微笑,眼睛閃閃發光,暗忖道:金尚玉的哥哥甚是有趣,比蕭霖圈養的那些屍傀可愛多了!

    

 

 

 

123

 

123、一二三 ...

 

 

  三人對視,默默無言。過了十多分鐘,天色逐漸昏暗,金尚輝嘗試著挪挪腿腳,見龔黎昕沒有動作,這才放心大膽的低吼起來,吼聲一下比一下焦躁,然後不停在金尚玉身邊徘徊,時不時伸出指尖,勾勾她的衣袖。

  

  金尚玉不能動彈,只能一個勁兒的柔聲安撫,讓他稍加忍耐。

  “他怎麼了?”看出金尚輝的反常,龔黎昕單手支腮,好奇的問道。

  

  “到嘴的口糧都被你攪合了,他餓了。”金尚玉翻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啊~原來鳳凰城有糧的消息是你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引人來喂飽你哥哥。”龔黎昕恍然,撫掌說道。

  

  “是又怎麼樣?你難道要殺了我替天行道,為民除害?”知道龔黎昕有求于自己,金尚玉不怕了,囂張的語氣頗為有恃無恐。

  

  “替天行道?這世上哪裡還有天道?”龔黎昕搖頭,認真開口,“如果是我,我也會把自己的親人養在身邊。他要吃肉我就為他殺人,即便殺盡天下人,只要他還活著就好,哪怕以行屍走肉的方式。”

  

  金尚玉猛然偏頭,直直看進少年眼底,在他澄澈如洗的星眸中看見了堅定不移的決心和深沉似海的情誼,心中巨震。本以為自己離經叛道的行為必定不為世人所容,很多個夜晚,她也曾彷徨過,猶豫過,甚至想要拋下哥哥獨自遠走,但在這一刻,她隱藏在心底的不安都消散了,只剩下釋然和找到知己的欣喜。少年說得對,這世道,別人活不活她管不了,只要管好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也就夠了。

  

  暢快的吐出一口濁氣,金尚玉緊繃的面容柔和下來,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唉,我答應跟你回去救你爸爸,不過,我得帶著我哥哥一塊兒,你要負責我哥哥的安全,還得負責喂飽他。”正是因為擔心哥哥被人類絞殺,她才離群索居,獨來獨往,但如果跟著少年,她相信少年必不會讓哥哥受到傷害,因為他有保護哥哥的能力。

  

  “沒問題。”龔黎昕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複又解釋道,“我爸爸不喜歡殺人,所以要養著你哥哥可以,但不能讓我爸爸看見。”

  

  “那是當然,我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哥哥的存在。”金尚玉點頭,心中暗自納罕:聽上去,龔黎昕的老爸好像很正直很善良,他是怎麼養出這麼個邪性的小魔頭的?

  

  兩人達成共識,都舒心的笑了。那邊廂,金尚輝的吼聲越來越大,腳步挪了挪,往植物園門口蹭去。

  

  “哥哥回來!”金尚玉驚叫,“外面還有兩個高手,你去了危險!”

  後面一句沒聽懂,第一句倒是聽明白了,金尚輝步伐停頓,猶豫了片刻又繼續往外走。龔黎昕右掌虛抓,用內力將金尚輝吸到近前,反手扣住他的雙臂,將他壓制在身下。他出去以後如果碰上林大哥和宋大哥,兩方人馬誰都討不了好,最終也只是兩敗俱傷,徒增麻煩而已。

  

  金尚輝呲牙咧嘴的示威,卻不敢猛烈掙扎。胸口被打穿,雙腿和臂膀被折斷的恐怖記憶還印刻在他的腦海中,令他對眼前這人十分忌憚。

  

  龔黎昕盯著他滿嘴的利齒發愣,半晌後從兜裡掏出一枚一級晶核塞進去。金尚輝猛然閉緊牙關,想要咬斷他蔥白的手指,卻發現像咬在了鋼管上,痛的反而是自己的腮幫子。他嘶吼,張開嘴,用舌頭將少年的指尖和那枚晶核頂出去。

  

  金尚玉見狀,好心解釋道,“我哥哥不吃晶核。”

  “你怎麼知道?你喂過他?”龔黎昕擰眉問道。

  “額~沒有。”金尚玉滿頭的黑線。喂哥哥晶核?她敢嗎?她又不是強化系或金系,長著一身銅皮鐵骨!要真喂了,一百根手指都不夠哥哥咬。

  

  “那就是了!他吃人肉是為了獲取儲存在人體內的能量,而人體內的能量來源於晶核,如此,他不如直接吃晶核。雖然口味可能差點,但肯定管飽。”龔黎昕正兒八經的分析。

  

  好像是這麼回事兒!?金尚玉被說動了,諾諾點頭,“對,你說得有道理。那你試試吧。”

  

  龔黎昕滿意的瞥她一眼,用膝蓋壓住金尚輝的脊背,一手擒住他下顎,強迫他張嘴,一手將晶核再次塞進去。見金尚輝又伸舌來推,他挑眉,用指尖將晶核抵入他喉管深處,然後大力合上他的下顎。

  

  晶核咕嚕一聲滑入金尚輝的食道,落進肚子裡。金尚輝猛烈掙扎,卻被少年用膝蓋死死壓住,那窘迫的模樣活似一隻烏龜,看得金尚玉眼角直抽。這樣對哥哥真的好嗎?哥哥好像很不舒服!她不禁懷疑自己。

  

  龔黎昕卻絲毫未覺,兀自又塞了一顆晶核進去,然後死死捂住金尚輝的嘴,阻止他吐出來。凡事都需嘗試,不喜歡就來硬的,日後總會習慣。他從小就是這樣在蕭霖手底下長大的。

  

  金尚輝四肢撲騰,嗷嗷亂叫,可憐的模樣引得金尚玉熱淚盈眶,如不是身體虛軟沒有力氣,她早就撲上去踹開龔黎昕了。我真傻!我怎麼就能信了這小魔頭的話?她懊悔的想到。

  

  “夠了,他不愛吃這個,你別逼他了!”見龔黎昕又拿出一枚透明晶核想要往哥哥嘴裡塞,金尚玉終於忍不住開口。

  

  龔黎昕頓住,看向金尚玉不贊同的說道,“不愛吃也要吃,總得試試不是嗎?你一味縱著他是不對的。”

  

  金尚玉額頭掛滿黑線,一時間凝噎無語。這種父親和母親討論如何教育小孩的氛圍是怎麼回事兒?

  

  在兩人對話的幾秒鐘內,苦苦掙扎的金尚輝忽然不動了,長滿黑色利甲的手捂住肚子按揉,然後打了個響亮的飽嗝。一股溫熱的腥氣從嘴裡冒出,他微眯豎瞳,露出了飽食一頓後特有的饜足表情。

  

  金尚玉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後磕磕巴巴的說道,“他,他好像把晶核消化了!”

  

  龔黎昕一瞬不瞬的盯著金尚輝,漆黑的貓瞳閃爍著灼亮的光芒。有趣,甚是有趣!他勾唇燦笑,捏著手裡的晶核,在金尚輝嘴邊晃蕩。

  

  眼瞳隨著晶核左右移動,兩排鋒利的牙齒咬的哢噠作響,想要將晶核一口吞下,卻每每在最後一秒被少年遠遠拿開,金尚輝急不可耐,嘶吼一聲高過一聲,引得龔黎昕眉眼一彎,低笑起來。

  

  “你快給他吃吧!別耍他了!雖然他是喪屍,可他現在也有智慧,有感覺,跟三歲的小孩沒什麼兩樣。欺負小孩,你至於嗎?”金尚玉替自己哥哥著急。

  

  龔黎昕聞言,收起臉上的笑意,將晶核塞進金尚輝的齒縫。金尚輝連忙哢噠一聲咬住,囫圇吞下,不嘶吼了,也不掙扎了,只眼巴巴的盯著龔黎昕,像只討要肉骨頭的小狗。偏他長相俊美柔和,配上這幅懵懂又渴望的表情竟連心志堅定的龔黎昕也覺微微觸動。

  

  眼裡的笑意加深,龔黎昕挪開頂住金尚輝脊背的膝蓋,放他自由。金尚輝立即翻身爬起,卻沒有像先前那樣避他遠遠的,反而焦躁的圍著他轉圈圈,不時沖他吼兩聲,見他無動於衷,躊躇了幾秒後竟伸出手指,用鋒利的指甲輕勾他的衣袖。

  

  “我哥哥在討好你,你再喂他吃幾顆!”金尚玉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沒出息的!竟被幾枚晶核就收服了!她狠狠暗忖,但轉而想到哥哥堪比三歲孩童的智商,又無奈的長歎了口氣。

  

  喪屍對同類的血肉沒有興趣,甚至覺得噁心,所以它們從不知道同類的晶核竟是能量充沛的好物。四級喪屍已經進化出了智慧,雖然智慧不高,卻足夠讓他們擁有初步的判斷力和記憶力。眼下,金尚輝把他的智慧發揮到了極限,將討好金尚玉的招數挨個試了一遍,只為了得到一枚晶核果腹。

  

  龔黎昕雙手支腮,盤坐在地上,任由他在自己跟前轉圈,哀哀嚎叫,過了半晌,見他的叫聲顯出沮喪的意味,動作也漸漸變得有氣無力,他這才囅然一笑,白皙的掌心攤開,露出裡面拽著的一枚透明晶核。

  

  金尚輝豎瞳暴亮,爪子一撈,搶過晶核塞進嘴裡,急急忙忙吞下後圍著龔黎昕轉得更起勁了,就連他毫無意義,只有高低起伏的吼叫聲也仿佛透著一股親昵和討好。龔黎昕低笑,從貼身的衣兜裡掏出幾枚三-級高階金系晶核,遞到他嘴邊。

  

  看見色澤璀璨純正的幾枚晶核,金尚玉心裡一跳,連忙開口阻止,“這些晶核太高級了,不要喂給哥哥。這麼大的人情,我可還不起!”在外界,這幾枚晶核足夠讓人搶破頭!她害怕龔黎昕以後拿這要脅,讓她做些她不喜歡的事。

  

  “我喜歡金尚輝才給他,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無需你還我人情。”龔黎昕瞥她一眼,淡淡開口,見金尚輝吃下晶核後臉上的饜足和愉悅溢於言表,他眯眼微笑,忍不住伸手摩挲金尚輝的發頂。

  

  金尚輝微微彎下腰,任由他撫摸,還乖順的蹭了蹭他的掌心。

  

  被他可愛率真的反應取悅,龔黎昕展眉,柔聲贊道,“真乖!”話落,他轉臉看向金尚玉,語氣極為認真,“你放心,我以後一定好好養著他。”

  

  “他是我哥哥,憑什麼要你養?”金尚玉臉頰漲紅,感覺這小魔頭搶人的行為簡直不可理喻。

  

  “你剛才不是提出要我負責保護他,喂飽他嗎?怎麼又要反悔?”龔黎昕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清亮的星眸溢出幾絲冷意,繼續介面,“再者,他胃口不小,你負擔不了。如果還像以前那樣誘-人來鳳凰城,你遲早會碰上惹不起的人物,害死自己也害死他。”

  

  想起今天的遭遇,金尚玉啞口無言。確實,如不是少年剛好有求于她,哥哥今天死定了。考慮了半天,她無可奈何的開口,“好吧,我哥哥暫時歸你。以後我如果想要離開,你不能扣著他不放!”

  

  “嗯。”龔黎昕點頭,心滿意足的摸摸金尚輝的臉頰,順帶塞了一枚亮閃閃的晶核進他嘴裡,心裡暗道:既是跟了我,要走要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

  

  絲毫沒看出龔黎昕骨子裡隱藏的霸道,金尚玉放下心來,閉眼冥想。

  

 

 

 

124

 

124、一二四 ...

 

 

  一枚接一枚給金尚輝餵食晶核,龔黎昕暗地數了數,十五枚,相當於吃了十五個人,所需能量應該夠了吧?想到這裡,他拍開金尚輝伸到自己面前的爪子,搖頭道,“吃夠了,明天再給。”

  

  金尚輝沒聽懂,再伸,再被拍開,反復幾次後終於對著龔黎昕齜牙,不滿的吼叫一聲,挪到金尚玉身邊蹲下,但先前因饑餓而起的暴躁感已經消失,可見是吃飽了。

  

  就在這時,龔黎昕耳尖微動,站起身就朝植物園外走去,金尚輝見狀立即跟上,卻被龔黎昕摁坐回去。

  

  “乖,守著你妹妹,我林大哥和宋大哥找來了,我去接他們,很快就回來。”他指指躺在地上冥想的金尚玉,撫著金尚輝的頭,低聲叮囑。

  

  金尚輝看懂了他的手勢,蹲坐回去,還嘶吼了一聲,仿佛在答應。龔黎昕輕笑,這才放心的離開。等他走遠,冥想中的金尚玉緩緩睜開眼,看向還盯著少年離開方向的哥哥,酸酸的開口,“哥哥唉~我養了你兩年半,人家花幾枚晶核,十分鐘不到就把你拐走了!妹妹我傷心啊!”

  

  金尚輝收回視線,金色的豎瞳透著懵懂的神色,與金尚玉無辜對視。

  

  嚶嚀一聲,金尚玉撇開眼,首先敗下陣來,歎氣道,“算了,你喜歡就好。他一身銅皮鐵骨,實力又遠在你之上,與你相處不用擔心被咬傷或是劃傷,身體特異,還不會感染喪屍毒。他會逼你吃飯,和你嬉鬧,讓你活得像個普通人,這樣很好。聽說足夠的肢體接觸有利於開發孩子的智商,我就不和他計較了。”

  

  替自己的無能找好藉口,金尚玉繼續呢喃道,“跟在他身邊,我就能研究他的血液了。也許,我可以從他的血液裡提取出抗喪屍毒血清也說不定!呵呵~”傻笑了兩聲,金尚玉開始憧憬起未來的新生活。此刻的她還不知道,這個決定將如何改變她的一生,也讓全人類受益無窮。

  

  靜等了約莫十分鐘左右,被茂密樹叢掩蓋的小徑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金尚輝警覺的站起,擋在金尚玉身前,一雙金色的豎瞳散發著野獸特有的凶光。

  

  嘩啦一聲,樹枝被撩開,金尚輝豎瞳一眯,就要撲上去攻擊,卻見一道金光劃出一條長長的弧度,朝遠處延展。金尚輝立即調轉方向,追著金光而去。

  

  “這樣果然有用。”林文博低笑,看向宋浩然說道。宋浩然和劉青等人嘴角抽搐,很是無語。原來剛才那道金光是一枚三-級高階金系晶核,是林文博來到鳳凰城的戰利品之一,為了引開金尚輝的攻擊,他像逗狗一般將這枚晶核扔了,引得金尚輝去撿。

  

  同樣嘴角抽搐的還有躺在地上的金尚玉。哥哥哎~這群人太無良了!你也太貪吃了!她內心的小人早已仰天悲歎,面上卻絲毫不顯,支著身子搖搖晃晃的坐起,問道,“龔黎昕去哪兒了?”少年沒在,她有些不自在。離群索居久了,她漸漸忘了與人結交的技巧,當然,誘哄別人上門送死不算。

  

  “他說他去殺兩隻喪屍,很快就回來。”宋浩然邊說邊卸下背上的行囊,盤膝坐在金尚玉身邊,妖異的紅瞳上下打量金尚玉,問道,“你是小妖?”

  

  “怎麼,不相信?”金尚玉皺眉,語氣有些不善。

  

  “相信。”林文博也坐下,盤起長腿,微挑眉梢輕笑,“事實上我們早就懷疑了,沒想到你和傳言裡一點不像,性格並不陰沉孤僻,還是雙系異能者。”

  

  “傳言總會有誤。”金尚玉擺手,“不過,你們能告訴我是誰出賣了我嗎?在我記憶裡,知道我的能力和我的綽號的人都是我的仇人,已經死光了,從那以後我就很低調,從沒告訴過任何人我的來歷。”

  

  “我們自然有我們的消息來源,不便告訴你。”林文博擺手,見金尚輝吃完晶核,再次猛撲過來,連忙又掏出一枚朝另一個方向遠遠扔去。金尚輝再次掉轉方向,屁顛屁顛的追過去。

  

  金尚玉扶額呻-吟,不忍目睹自己絕美無儔,哪怕做了喪屍也非常有型的哥哥如此囧囧有神的一面。

  

  “雖然有了智慧,但在喪屍的腦海裡,恐怕除了吃,不會費心思考別的。”仿佛看出來金尚玉的不自在,林文博開口解圍。

  

  “呵呵~”金尚玉抹臉,乾笑兩聲。

  

  林文博柔和了面色,流金眼瞳溢出滿滿的笑意,低聲說道,“小昕以前也說過,哪怕我變成了喪屍,他也會養著我。有你這麼個妹妹,你哥哥很幸運。當然,我也很幸運。”

  

  “黎昕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宋浩然狀似平靜的詢問,但語氣裡摻雜著濃濃的酸味。

  

  “很久以前,末世剛開始的時候。”林文博伸手撫摸自己後頸,臉上流露出追憶的神色,上挑的眉梢,微彎的唇角都在述說著他滿心的愉悅和幸福。

  

  宋浩然抿唇,冷冷睇視林文博,妖異的紅瞳變得晦暗不明。圈養喪屍這種事再次衝破了他的道德底線,但仔細一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對自己不離不棄到這種地步,他除了感動,不會有別的情緒。對得到黎昕這句承諾的好友,他忽然覺得十分嫉妒,嫉妒的心臟都發痛!

  

  林文博迎上他略帶敵意的目光,坦然一笑,仿佛是挑釁,又仿佛毫不在意。

  

  男人之間的爭風吃醋,金尚玉實在不好意思參與,只能乾笑兩聲,頻頻引頸朝小徑探看,希望龔黎昕趕緊回來。

  

  在連續扔了三枚晶核,引開攻擊力十足的金尚輝後,龔黎昕終於回轉,手裡還拎著兩顆頭顱。他將頭顱扔在地上,朝遠處撿拾晶核的金尚輝招手。

  

  兩顆頭屬於兩隻三-級高階金系喪屍,豎瞳已經渙散,瞳色變得渾濁不清,張開的大嘴沒有閉上,扭曲腐爛的面容顯露出驚恐的神色。

  

  “你帶兩顆頭回來幹什麼?”金尚玉好奇的問道。雖然猜到龔黎昕是給哥哥找吃的去了,卻沒想到他會直接把頭帶回來,多費事呀!

  

  這麼一點時間就獵殺了兩隻三-級高階金系喪屍,劉青等人對少年的強悍程度已經麻木,看向兩顆頭的眼神極其平常,就像看著兩個皮球。

  

  “訓練金尚輝。”龔黎昕簡單回答,見金尚輝奔近了,將一顆頭踢進他懷裡,自己拎起另一顆。

  

  金尚輝抱著頭,湊近鼻端一寸寸輕嗅,然後嘶吼一聲,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龔黎昕睨他一眼,沉聲命令道,“看著!”

  

  話落,他五指併攏成刀,乾脆俐落的戳破那喪屍的頭骨,將腦髓內暗藏的晶核摳出來,然後攤開掌心,將一枚璀璨奪目的晶核湊到金尚輝眼皮子底下。金尚輝齜牙,張嘴欲咬。

  

  龔黎昕飛快合攏五指,用誘哄小孩的語氣說道,“想吃嗎?想吃自己弄。”他指指金尚輝懷裡的頭顱,揚起下顎示意。

  

  金尚輝懵懂的看看他,又看看懷裡的喪屍頭,半晌後,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挖開了頭蓋骨,翻找出晶核塞進嘴裡。

  

  “呵~”林文博和宋浩然雙雙低笑,為自家少年的異想天開和聰明機智感到驕傲。如此,這只喪屍習慣了挖腦髓吃晶核,日後必會變成喪屍殺手,養在身邊不但無害,反倒有益。

  

  “真乖!”龔黎昕眯眼燦笑,將手裡的晶核算作獎勵,喂到金尚輝唇邊,還溫柔的替他抹去嘴角沾染的腦髓。

  

  林文博和宋浩然眯了眯眼,好半天才壓下心底的不舒服。這是一隻喪屍,沒必要和一隻喪屍計較!兩人自我安慰道。

  

  金尚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表情複雜的看向笑容燦如春華的少年。遇上他是哥哥的幸運,從此以後,哥哥可以活得更加自在,更加安全,無需站在整個人類的對立面。雖然堅持不懈的養了哥哥兩年半,但金尚玉心裡也會有負罪感,而且一天比一天深,常常夢見哥哥受到全人類的絞殺,屍骨無存,然後驚叫著醒過來,徹夜難眠。現在,噩夢終於結束了,而且還是以如此圓滿的方式,她有些不敢相信。

  

  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金尚玉差點疼得掉眼淚,但嘴角卻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金尚輝絲毫體會不到她複雜的心情,知道這能量充沛的東西是打哪兒來得,他有些蠢蠢欲動,一邊看向龔黎昕,一邊嘗試著往小徑挪去,見龔黎昕沒有上前阻攔,他猛然加快步伐,消失在小徑盡頭。

  

  “他出去打獵了,學得真快!”宋浩然嘖嘖稱奇。劉青等人僵坐在原地,臉上的表情是慣常的木然。吃喪屍的喪屍!跟著龔少,他們又開眼了!

  

  金尚玉對宋浩然笑笑,心情前所未有的舒暢。鳳凰城裡只有兩隻四級喪屍,如今死了一隻,哥哥就是名符其實的王者,他出去狩獵肯定十分安全,她半點不用操心。至於阿健那一幫子人,沒碰上哥哥算他們走運,碰上了算他們命不好,她才不在乎。

  

  “哎~你們吃晚飯沒有?我請你們吃飯!”心情好了,金尚玉難得大方一次,指著不遠處一叢灌木說道,“我背包放在那裡,有很多好吃的,你們拿去吃吧。”

  

  “謝謝金小姐。”瞥見小昕忽然暴亮的星眸,林文博也不與她客氣,拽出背包,微笑道謝。

  

  “別叫我金小姐,叫我小妖吧,以後我跟著龔黎昕混,大家都是自己人。”金尚玉不好意思的垂眸,避開林文博令人沉醉的金色眼瞳。小魔頭真是好命,兩個優質俊男一網打盡!她心中各種羡慕。

  

  “這是什麼?”接過林文博手裡的一包褐色長條狀物體,龔黎昕取出一根,湊在鼻端輕嗅。有一股土腥味,還有一股焦香味,但具體是什麼東西卻聞不出。

  

  “那是蚯蚓幹。”金尚玉興致勃勃的解說,“蚯蚓受到輻射後雖然異變了,但只是體型變大,沒有毒,還能吃的。我把它們剖開洗淨,用鹽醃制曬乾,不管是嚼著吃還是切段下進米飯裡蒸煮都很美味。”

  

  “啊,那是蛞蝓,俗名鼻涕蟲,味道比蚯蚓還好,很有嚼勁!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比較低級的原因,大部分昆蟲、環節動物、軟體組織動物除了體型增大,都沒怎麼變異。”看見龔黎昕又拿出一個橢圓狀的褐色幹片,她連忙解釋。

  

  周圍人在她的解說下露出噁心欲吐的表情,一包接一包掏東西的林文博臉都快綠了,因為他看見裡面還有蚱蜢,蟲蛹,甚至曬乾的蛆蟲和蟑螂。

  

  龔黎昕表情不變,待金尚玉解說完,咬了一口蛞蝓,細細咀嚼,繼而眼睛一眯,笑道,“好吃。”在地宮時,他什麼毒蟲毒草沒吃過?這些東西根本算不上噁心,反而是難得的美味。

  

  金尚玉也笑了,對這樣的龔黎昕更加喜歡,伸手道,“給我一個,我也餓了。”

  

  見兩人吃得津津有味,林文博和宋浩然對視,覺得既心疼又汗顏。心疼少年要受這份苦,吃這些算不上食物的食物,又汗顏自己的矯情。都末世了,有得吃就不錯,他們哪有資格挑剔?

  

  兩人各自撿了些昆蟲塞進嘴裡,嚼著嚼著竟覺得味道不錯。劉青等人也乖乖進食,沒多久難以下嚥的表情就被狼吞虎嚥所取代。蚊子再小也是肉,此時此刻,他們深切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諦。

  

  “回去以後你能把這些告訴基地裡的人嗎?現在糧食很稀缺。”吃掉一片蛞蝓,龔黎昕小聲徵求金尚玉的意見。

  

  少年雖然邪性,但卻並不陰險,甚至可以說非常赤誠,不由得人不喜歡。金尚玉想也不想就點頭道,“當然可以,就算我不說,你們慢慢摸索些日子也能摸索出來。人餓得慌了啥都吃得下。”

  

  可不是嗎!連人肉都能吃!想到鮑隆和康正元,龔黎昕,林文博,宋浩然齊齊黑了臉,一時間歸心似箭。

  

 

 

 

125

 

125、一二五 ...

 

 

  在回程的悍馬上,劉青等人木著臉,與身穿黑色寬大連帽衫的金家兄妹擠坐在一起。自從跟了龔黎昕,他們臉上控制表情變化的神經已經因各種神奇事件而徹底崩斷了,變成了所謂的面癱,當然,他們的承受力也在蹭蹭的往上漲,相信再過不久就能做到‘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了。

  

  挨著金尚輝落座的劉青最是僵硬,像一座石雕,幾乎連眼珠子都不敢亂轉,但他內心的小人卻很狂躁,正流著眼淚滿地打滾,哀嚎道:媽呀!又來了,又來了!神啊!救救我!

  

  “哥哥,別聞了,他不能吃!”也許感受到了劉青幾近奔潰的情緒,金尚玉一把將湊在他脖頸處細細嗅聞的金尚輝拉了回來,低聲告誡道。

  

  是啊,我的肉是酸的,還有一股土腥味,因為我是土系異能者!劉青扯開嘴角想要說上這麼一句,卻半點發不出聲。但在旁人看來,他卻像是在微笑,風儀氣度那是一等一的好,令小水三人佩服不已。

  

  金尚輝是頭一次被困在這麼逼仄的空間裡,情緒十分不穩定。金尚玉不忍心給他施加祝福傷害他,又不能給他施加詛咒讓他精力更充沛,食欲更旺盛,只得給車內的其他人施加了祝福,避免金尚輝忽然暴起發難。但即便如此,金尚輝對眼前幾人依然很感興趣,時不時要湊過去研究研究。

  

  三歲小孩正是心智初開的時候,難免會有好奇心,這可苦了金尚玉也苦了劉青等人。

  

  這不,金尚輝被金尚玉屢次教訓,心情鬱躁,忽然偏過頭,沖劉青嘶吼一聲,並伸出利爪,閃電般劃破他的臉頰。劉青眼珠子動了動,木然的坐在原位,任由臉頰緩緩滲出鮮血,心裡默數道:第二十九次!

  

  金尚玉虎著臉摁下金尚輝的手,甜甜的對劉青微笑,“劉大哥,對不起啊!”她邊說邊將手覆上劉青的臉頰,一道白光閃過,劉青恢復如初。若不是有祝福加身,金尚輝就不是簡單的抓撓而是直接劃破他的喉管。

  

  “沒--系。”劉青木著臉搖頭,說出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僵硬的不得了。

  

  “劉大哥,我這治癒能力你們可得替我保密呀,否則以後你們受傷了我可不幫你們治喲!”金尚玉笑眯眯的補充。

  

  這是赤--裸的威脅,也是赤--裸的利誘。說了,以後受傷就只能等死,不說,以後就有了一個萬能醫生,等於多了好幾條命。劉青等人整齊劃一的點頭,“一定一定!”

  

  金尚玉滿意了,避開哥哥尖利的指甲,小心翼翼的摁壓住他蠢蠢欲動的手背,對坐在前排的少年說道,“龔黎昕,我哥哥可能餓了。”

  

  “宋大哥停車,我帶小輝去獵食。”龔黎昕聞言立即叫停,朝高速橋下的一座小城鎮指去。

  

  悍馬在路邊停穩,狂躁中的金尚輝立即安靜下來,金色豎瞳灼灼的看向龔黎昕,規整的坐姿,期待的表情,像足了等待老師號令的小朋友,半點看不出先前的焦慮和暴躁。

  

  “小輝下來,我們去找吃的。”龔黎昕下車,對坐在後排的金尚輝微笑招手。雀躍的嘶吼一聲,金尚輝立即閃到車外,跟隨在龔黎昕身後。兩人腳尖輕點就已躍過高高的護欄,龔黎昕身姿飄渺,淩空朝高速橋下的城鎮掠去,金尚輝用鋒利的指甲插-入水泥橋墩,快速下滑,不出幾分鐘,兩道身影已相繼遠去。

  

  “你哥哥被小昕調-教的很好。”林文博斜倚在車門邊,嘴裡叼著一根自製煙捲,吐出一口白色煙霧幽幽說道。

  

  “是教導,不是調-教!”金尚玉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宋浩然從駕駛座上跳下,目視兩人逐漸縮小的背影,言辭犀利,“有事了打一頓,打到怕為止,沒事了給顆晶核,逗到歡喜為止,你確定這不是調-教?”

  

  “別再說了好嗎?再說我會後悔讓哥哥跟著龔黎昕。”金尚玉口氣哀怨,想到哥哥上一秒被龔黎昕打得奄奄一息,差點死掉,下一秒又被他用幾顆晶核逗回去的情景,感覺一陣無力。

  

  “我們特種兵就是這樣被調-教出來的,一根大棒加一顆甜棗,黎昕的做法沒有錯。你不應該後悔,而應該感到慶倖。你沒發現嗎?你哥哥現在已經學會了戰鬥時與人配合,學會了聽取簡單的對話,甚至學會了用其它系的晶核與我們交換金系晶核。他正在成長,而且速度很快。”宋浩然睨一眼金尚玉,想她終究還是年輕,看不出黎昕的苦心。

  

  這一番話引得金尚玉怔楞,止不住的沉思起來。半晌後,她定定看向宋浩然,語氣釋然中帶著感激,“你說得對,跟著龔黎昕是我哥哥的幸運,我想岔了。”

  

  宋浩然擺手,沒有說話。林文博彈掉煙捲上多餘的煙灰,溫聲安慰,“你只是太在乎你哥哥了,不忍心見他受到任何傷害。想要孩子成長,最好的辦法是放手,讓他去經歷風雨。其實,身邊有你哥哥陪伴也是小昕的幸運,這麼活潑的小昕我以前從沒見過。”

  

  想起少年引逗金尚輝的各種可愛舉動,林文博和宋浩然不約而同的低笑。以前的少年也很可愛,但那是一種柔順乖巧,體貼懂事的可愛,他們說什麼,少年都會聽從,仿佛不知道何為拒絕。這種態度雖然可人,卻帶著某種小心翼翼的拘謹和討好。很多時候,他們都清晰的感覺到,少年心底隱藏著一個他們無法理解也無法進入的精神世界。

  

  他們不欲挖掘少年的秘密,卻希望終有一日能完全走進少年的心扉,看進他心靈深處。眼下,因為金尚輝的陪伴,少年正不知不覺暴露出他更多的本性,讓他們知道,原來少年也可以如此活潑生動,肆意張揚,狡黠霸道。

  

  他們並不因此感到嫉妒,反而覺得欣慰。他們能夠以愛人的姿態陪伴在少年身邊,卻不能完全取代朋友的位置。金尚輝實力強悍,心思純白,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他們不得不承認,少年身邊追隨了那麼多人,金尚輝是與少年最契合的一個,正是因為他的出現,少年臉上的笑容變得鮮活無比,深深觸動他們的心靈。只要少年覺得快樂,養一隻喪屍又有何妨?相信在長蛇島,沒人敢置喙。

  

  在幾人的思緒萬千中,龔黎昕帶著金尚輝滿載而歸。兩人躍過橋邊的鋼絲防護欄,朝站在門邊的三人走來,金尚輝嘴角殘留著一塊紅白相間的糊狀物,像是腦髓,龔黎昕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一排雪白的貝齒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

  

  “很高興?”林文博伸手環住少年的肩膀,捏捏他臉頰柔聲問道。

  

  “嗯,小輝的武藝又有進步,與我配合的很是默契。”龔黎昕點頭,從林文博懷裡掏出手絹幫金尚輝擦拭嘴角的污漬。

  

  金尚輝主動俯身,讓他的動作更加順手,平時閃爍著獸性凶光的眼眸清澈見底,溫順柔和的不可思議。龔黎昕時不時要與他切磋一番,半點也不留情,次次都把他打到奄奄一息才肯罷手,他早就被打怕了,面對龔黎昕,心中只有臣服,沒有抗拒。

  

  也許正是因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太壞,所以稍微展示一點善意就會換來深重的感激,這就是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俗稱抖M。眼下的金尚輝很明顯是個斯德哥爾摩重症患者,對龔黎昕黏糊的緊,把金尚玉都甩到了腦後,但凡龔黎昕對他溫柔一點,他就興奮的嗷嗷直叫。如果他有尾巴,這會兒早就甩上天去了。

  

  看著緊緊挨在少年身邊,眯眼露出享受表情的哥哥,金尚玉鼻端噴出一股酸氣,徑直爬上車,重重甩上車門。金尚輝對妹妹幽怨的心情完全沒辦法體會,他朝宋浩然看去,攤開掌心,將幾枚五彩斑斕的晶核遞到他面前。

  

  明白他的意思,宋浩然輕笑,從兜裡掏出一枚三-級低階金系晶核放在他掌心,然後拿走一枚二級高階火系晶核。沒有同等級的晶核可以交換,他也不會與金尚輝計較,對方只有三歲孩童的智商,在兩天時間裡學會物物相易已經算是頂聰明了。

  

  金尚輝呲牙,仿佛在道謝,越過好整以暇看著自己的林文博,將手伸進車裡,等待劉青等人與他交換。林文博上次不但不與他交換,反倒拿走了他一枚金系晶核,他當即狂躁起來,與林文博動了手,事後被龔黎昕修理的很慘。這件事在他心上烙了印,短時間內他無法忘記。

  

  劉青四人急忙拿出金系晶核與他交換,沒有晶核的就擺擺手,換來他不滿的嘶吼和兇狠的瞪視。

  

  “他挺記仇的。”看著金尚輝的所作所為,林文博攬著龔黎昕肩膀,輕笑道。

  “我也挺記仇。”龔黎昕語氣十分認真。

  

  “嗯,你們性格挺像的,直來直往,不諳世事,難怪合得來。”林文博臉上的笑意更深,親親龔黎昕的額頭,半拖半抱的將他弄上車。

  

  龔黎昕連忙伸手招呼金尚輝。金尚輝在他身邊坐定,攤開掌心,露出委屈又渴望的神色。還有兩枚晶核滯銷了。

  

  龔黎昕微微一笑,將兩枚三-級低階風系晶核換成三-級高階金系晶核。金尚輝豎瞳轉了轉,眼底滑過一道璀璨的流光,用鋒利的指甲小心翼翼的碰碰少年粉白的面頰,嘴角向兩邊咧開,表示自己內心的歡喜。

  

  “哥哥笑了!”坐在林文博身邊的金尚玉見狀,不敢置信的呢喃,心中的酸澀全都被欣喜若狂所取代。此時此刻,她隱隱意識到,跟隨在龔黎昕身邊,也許是她這輩子所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126

 

126、一二六 ...

 

 

  兩年半,衛星通訊器經過長時間的摔摔打打早已老化,不但電池不經用,通話效果也很差,字字句句都伴隨著沙沙的電波聲,聽不清楚。臨近長蛇島,龔黎昕將自己快要抵達的消息告訴話筒那頭,想要再詢問父親的病情和島上的狀況,話筒裡卻只傳來扭曲難辨的說話聲。不得已,龔黎昕只能掛斷電話,加速前進。

  

  為了掩飾身份,金尚輝被迫穿上了一件連帽黑色長袍,陰柔俊美的臉頰隱沒在帽子和長髮之下,略略低頭便無法看清他的豎瞳和過分蒼白的肌膚,長滿黑色利甲的手也攏在了長長的袖子裡。在如此高溫的天氣下還包的密不透風,這種打扮看似神秘,實則非常打眼。

  

  為了不顯得突兀,金尚玉也做了同樣的打扮,乍然一看,這才符合了當初來時龔香怡對小妖長相的描述。原來不是小妖故作神秘,而是其中另有隱情。

  

  車子轉出高速路口,駛上國道,長蛇島如一只匍匐在海面上的巨獸,隔了老遠就能看見。龔黎昕擒住金尚輝想要拉扯連帽長袍的手,警告道,“小輝等會兒別亂動,乖乖跟在我身後。進了長蛇島我給你好吃的。”話落,他用食指指尖輕撫金尚輝過分蒼白卻形狀優美的嘴唇,模擬一個塞晶核的動作。

  

  金尚輝已能聽懂簡單的指令,伸出舌尖舔舔少年溫熱的手指,低吼一聲便安靜下來,溫順綿軟的表情滿滿都是討好。

  

  金尚玉輕哼一聲,轉臉朝車窗外瞥去,不想再看眼前極其傷害她自尊的一幕。含辛茹苦的養了哥哥兩年半,哥哥何曾這樣聽話過?活像只忠心耿耿的大型犬,看得她既眼熱又心酸。林文博和宋浩然也因少年撫弄對方嘴唇的動作而渾身冒著酸氣,卻又不好意思與一隻喪屍計較,只能肅著臉故作淡然。

  

  車子駛入長蛇島,在監舍樓外的空地停下,龔香怡,譚明遠,王韜,竇恒等人分立兩邊,等候已久。鮑隆和康正元的手下,只要是沒幹掉的,都轉投到了竇恒門下。礙于竇恒的實力,譚明遠等人並沒有對他們下殺手。如今兩撥人馬互不侵犯,誰也奈何不了誰,但因為竇恒的沉默和低調,也沒有出現勢不兩立,你死我活的場面。

  

  對於傳說中的四級四系高手,竇恒的手下都秉持著懷疑的態度。他們無論如何也難以想像,那個漂亮的過分,看上去像只無害小白兔的少年會是如此恐怖的存在。吹牛,一定是吹牛!他們堅定不移的忖道,見老大親自前來迎接,還以為老大是要給這小子一個下馬威,確立自己在長蛇島說一不二的話語權,便都屁顛屁顛的跟了來,準備給老大助威。

  

  此刻,兩撥人隔了老遠,對持而立,視線在空中相撞,閃著劈裡啪啦的電火花,唯獨竇恒,專心致志的看著通往島外的車道,深邃的紫色眼眸裡暗藏著一絲急切,一絲想念。

  

  車子的發動聲由遠及近,竇恒眼眸微閃,插-在褲兜裡的手不自覺的握住那根層層包裹的棒棒糖,冷峻的面容微微流露出緊張的神色。

  

  少年臉上帶著淺淡的微笑,牽著一名身材高大,身穿黑色連帽長袍的男人下車,其餘人跟在他身後,看上去精神抖擻,沒有負傷。竇恒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視線牢牢鎖定少年如玉的臉龐,絲毫不舍移開。

  

  走得近了,少年放開黑袍男人的手,一雙清澈如洗的眼眸募然睜大,直直朝自己看來,清亮的眼底唯獨收納著自己的身影,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竇恒因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而心尖微顫,絲絲縷縷的暖流伴著一股甜意灌入身體,令他悸動不已。

  

  “你回來了。”上前一步,他嗓音沙啞,暗藏幾許溫柔。

  見他搶了先,譚明遠等人自知惹不起,只得按捺下滿心的激動,站在一旁躬身問候。龔香怡的雙眼來回在身穿黑袍的金家兄妹身上打量,最後死死鎖定在身材嬌小的金尚玉身上,眼神灼熱。

  

  “嗯。”龔黎昕微笑點頭,指指他眼瞳,語氣訝然,“沒想到你是雷系,什麼級別了?三-級高階?”異能者能夠依靠對方散發的威壓來準確判斷對方的級別,但他不是異能者,只能依靠瞳色猜測。

  

  “三-級高階巔峰。”竇恒語氣平淡的敘述,絲毫沒有旁人想像中的示威或炫耀。

  

  龔黎昕頷首,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真心讚歎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竇恒心臟狂跳,面上卻絲毫不顯,冷峻的面容依然毫無表情,只微微閃動的紫色眼眸洩露了他內心的歡喜雀躍。

  

  “雷系異能者萬里無一,相應系別的喪屍晶核也很難找,你以後怎麼晉級?”林文博和宋浩然用探討的語氣問道。

  

  當初龔香怡對竇恒另眼相看的時候,他們就猜出竇恒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因此並不驚訝,見鮑隆和康正元的人馬墜在他身後,略略一想也能猜出是怎麼回事兒,對他的態度非常友好。

  

  “可以依靠大自然的落雷來修煉,感謝龔小姐的不吝賜教。”說到這裡,竇恒才捨得略略轉移視線,向一旁的龔香怡頷首。

  

  “啊,像修真裡的雷劫那樣?”林文博眼裡露出興味,“那下次雷雨,你修煉時我一定要跟去看看。”

  “我也去,沒想到還有這樣特別的修煉方法。”宋浩然笑著附和。

  

  竇恒點頭答應,伸手示意他們先行。跟隨在他身後的一眾小弟俱都傻了眼,愕然暗忖:這言笑晏晏的氣氛是在鬧哪樣?咱不是來找碴給下馬威的嗎?

  

  龔黎昕對竇恒笑笑,急著去看龔父,不自覺便加快了腳步。亦步亦趨跟隨在他身後的金尚輝乍然看見這麼多人,鼻端嗅著濃郁的人氣,情緒逐漸躁動不安起來,長滿黑色利甲的手指劇烈顫抖,想要將這些人都撕成碎片。

  

  密切觀察他的金尚玉立即發現了他的反常,一把抓住他從袖管中伸出的,蠢蠢欲動的五爪。但竇恒是什麼人?作為一名頂尖殺手,他無時無刻不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幾乎在金尚輝伸出利爪的同時,他就發現了金尚輝的不同尋常之處。雖然只是快速一瞥,半秒鐘不到,但那手背上過分蒼白的肌膚,手指尖閃著寒光的黑色指甲他斷然不會看錯。這黑袍男人是一隻喪屍!

  

  閃電般出手,撩開男人的風帽,瞥見男人蒼白的面容和金色的豎瞳,竇恒眼裡殺氣四溢,劈手便是一道閃電攻了過去。金尚輝一個後空翻迅速躲開,四散的披肩長髮遮住了他嘴角微露的利齒和獸性豎瞳,打眼一看竟沒人發現他的身份,也因此沒惹來眾人的圍剿。

  

  竇恒的小弟們以為老大是特意拿這人在龔少面前立威,連忙退出戰圈,表情興奮的圍觀。譚明遠和王韜等人當竇恒這是有意與龔少叫板,憤然的上前,想要幫忙,卻被龔黎昕伸手攔住。

  

  因為事先沒與組員們交待情況,怕金尚輝的突然出現會招致大家的圍殺,龔黎昕這才想著掩人耳目,先把金尚輝安頓好以後再與大家溝通,讓大家慢慢適應,卻沒想到竇恒的警覺性會那樣高,幾乎立刻就發現了異狀。

  

  看著纏鬥在一起的兩人,龔黎昕偏頭,認真觀察竇恒的戰鬥方式,看夠了才施施然走過去阻止。

  

  竇恒目前還不是金尚輝的對手,一道道粗壯的銀色閃電劈在金尚輝身上不痛不癢,絲毫無法阻止金尚輝猛烈的攻擊。好在竇恒除了異能,身手也十分了得,一一避開了他的利爪,但逐漸遲滯的動作顯示出他有些力不從心。他此刻非常驚駭,沒想到對方會是一隻四級低階喪屍。但因為疲于應付,他已無力再想這只喪屍是怎麼混進龔黎昕隊伍中的,還有,為什麼大家竟然都沒發現。

  

  看著瞬息就能劈死二三十個異能高手的閃電對這長髮男人造成不了任何威脅,竇恒的手下們頓時傻眼,立即意識到,這人的實力遠在竇恒之上,一定已經晉升到了四級。他們僵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想要上前幫忙。就在此刻,金尚輝膝蓋一彎,猛然蹬地躍起,黑色利爪直直朝竇恒心口掏去。長髮被風吹拂到腦後,露出他金色的豎瞳和蒼白如紙的面頰,頃刻間將他的身份暴露無遺。

  

  “啊!是喪屍!四級低階金系喪屍!”有人驚叫,欲上前的腳步硬生生頓住。四級低階喪屍目前可謂是喪屍中的王者,瞬息就能要了他們的命。他們心中恐懼頓生,戰意全消。

  

  譚明遠等人張大嘴,驚愕的下巴都快掉了。這是什麼情況?龔少怎麼帶了只喪屍回來?

  

  眼見竇恒就要死于金尚輝爪下,龔黎昕陡然加快速度,如閃電般瞬移到金尚輝身邊,擒住他的手腕,左手拍上他胸口,將他拍飛數十米遠才重重砸落地面,嘴一張,噴出一口濃稠的黑血。

  

  看見龔少雷霆萬鈞的出手,陷入恐懼中的眾人石化了。對付一隻四級低階喪屍僅用一招,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有關於龔少的傳說都是真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竇恒的態度那麼恭敬,估計是早就知道了!以為竇恒今天是來給龔少下馬威的他們只能用一句話形容——很傻很天真!

  

  “你怎麼不聽話?”少年怒視躺倒在地的金尚輝,原本清亮的嗓音變得低沉,轉臉看向竇恒,表情立即變得柔和,愧疚的問道,“你沒事吧?”

  

  竇恒擺手,指向半天爬不起來的金尚輝,“他是你特意帶回來的?”

  “嗯,他是我的人,我會管好他的,也希望你們不要動他。”龔黎昕點頭。

  “抱歉,是我魯莽了。”竇恒面露了然,躬身道。少年說什麼他都會全盤接受,做什麼他亦會無條件支持,哪怕少年離經叛道,不為世人所容。

  

  聽完這段對話,其他人俱都傻了眼。怎,怎麼回事兒?龔少要養一隻喪屍?他們沒聽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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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一二七 ...

 

 

  眾人的視線在龔少和那只喪屍身上來回移動,見龔少還好端端的站著,那喪屍躺在地上口角帶血,亦沒有消失,這才緩緩回過神來,忖道:我們沒有聽錯,龔少確實養了一隻喪屍,還是只四級低階金系喪屍!龔少這是要幹什麼?內部大屠殺?這跟放只狼進羊群有什麼區別?還不准羊群反抗,要不要人活了?

  

  看出眾人眼裡的恐懼、不滿和疑惑,龔黎昕揚聲解釋,“你們不用擔心,他不吃人肉,吃喪屍晶核。只要你們不去招惹他,他亦不會主動攻擊,我和金尚玉會看好他的。”

  

  看好一隻四級低階喪屍?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絕對會被人噴死,但這人是龔少,實力深不可測,言出必行的龔少,結果自是不同。雖然不知道金尚玉是誰,但大家只猶豫了半分鐘不到就都齊聲應諾。

  

  連這等玩火自焚,引狼入室的危險行為都能讓大家二話不說的選擇盲從,龔黎昕在基地裡的號召力和凝聚力可見一斑。有什麼樣的上位者就有什麼樣的下屬。對龔少的品性和實力心悅臣服,對他的組員們亦初次見面就心存好感,劉青四人對視,頓覺這一趟來對了,也許這次他們能真正的安定下來。

  

  竇恒身後的人馬即便心存疑慮,在強權的壓迫下也不敢多辯駁一句。如今的世道以強者為尊,強者說出的話,哪怕離經叛道,荒誕不羈,那也是不可違逆的天理。

  

  這邊廂,龔黎昕在處理金尚輝的身份問題,那邊廂,金尚玉已經沖到金尚輝身邊,抹去他嘴角蜿蜒的一線黑血,心中大痛。

  

  “哥哥,你沒事吧?”見金尚輝眉頭緊皺,哀哀低吼,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她著了慌,小心翼翼的摸索他被拍擊的胸口,運轉異能就要替他治療內傷,待掌心螢光微閃才意識到自己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能力,落入有心人眼裡又會招來很多麻煩。她臉色一緊,立即收起異能,淡淡的螢光還未來得及逸散就消失不見,無人察覺。

  

  吩咐組員將基地裡存在一隻四級喪屍的消息私下散播出去,以免大家不小心往槍口上撞,見組員們紛紛點頭答應,龔黎昕這才踱步到金尚輝身邊,俯身問道,“怎麼還不起來?”

  

  “你下這麼重的手,叫他怎麼起來?”金尚玉眼底泛著淚花,氣呼呼的詰問。明明是那人先出的手,憑什麼挨打的是哥哥?金尚玉怒了,她和龔黎昕一樣,也是個護短的。

  

  “我只是用掌風將他拂開,根本不至於重傷。”龔黎昕擰眉說道。

  “都吐血了還不叫重傷?”金尚玉指著金尚輝血跡未幹的嘴角,嗓音陡然拔高。

  “我看看。”龔黎昕蹲下-身,掰開金尚輝的下顎,用指尖撥弄他蒼白的薄唇,淡淡開口,“他把嘴角咬破了。”

  

  “啊?”金尚玉呆了呆,順著他手指看去,果然看見嘴唇內側有一個細小的傷口,正緩緩滲著血,再由嘴角溢出。“沒受重傷,我哥哥怎麼會爬不起來?”她臉一紅,梗著脖子問道。

  

  龔黎昕看也不看她,拍拍金尚輝的臉頰,用誘哄的語氣說道,“小輝,以後你要乖乖的,不要隨便與人動武,特別是對方人多勢眾的時候。我若不打得你痛,讓你記住,日後吃虧的是你自己。來,我給你揉揉。”

  

  他邊淳淳教誨邊將掌心覆上金尚輝的胸口,吐出一絲內力替他按揉,來來回回,順時針逆時針,動作非常嫺熟。

  

  金尚輝本來皺成一團的俊美面容立即舒展開來,微眯金瞳,定定凝視少年,喉嚨發出咕嚕嚕的輕響,似一隻憨然乖巧,極力討好主人的大貓。少年的掌心非常溫暖,撫-弄他身體的動作非常溫柔,令他感覺很是歡喜,戀戀不捨。無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心情,他伸出利爪,勾住少年的衣袖不肯放開。

  

  龔黎昕輕笑,繼續按揉了兩下,然後塞了一枚晶核進他嘴裡,摸摸他臉頰道,“好了,快起來。下次再幫你揉。”

  

  好似聽懂了他的話,金尚輝一骨碌爬起,精神抖擻的圍著少年轉圈,時不時低吼一聲,雖然無人能聽懂,但那漂浮聲線中的歡欣和討好卻不容人錯辨。

  

  兩人之間的互動那樣嫺熟親昵,像做了幾百遍一樣,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哥哥是在撒嬌耍賴,金尚玉就愧對她天才少女的稱號。看著額頭上明晃晃刻了六個大字——求愛-撫,求包養的哥哥,她嘴角抽搐,表情看似無奈,心底卻拼命隱忍著激動。短短兩天,哥哥正在飛速成長,行為越來越人性化,讓她堅信,終有一天哥哥會恢復正常。對於搶走了哥哥的少年,她心底的嫉妒越來越少,感激卻與日俱增,因為她知道,唯有面前的少年才能與哥哥肆無忌憚的親近而不怕被哥哥傷害。沒有少年,誰也無法讓哥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包括自己。

  

  場中眾人,除了林文博,宋浩然,劉青等人,個個都看得目瞪口呆,歎為觀止。如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絕不會相信,人跟喪屍竟然能夠這樣和諧有愛的相處,這畫面太他-媽詭異了,簡直是挑戰他們的世界觀。竇恒的手下本來還心存疑慮和不滿的,這會兒都徹底放心了。這是喪屍嗎?瞧這溫順乖巧的樣兒,明明是只忠犬!

  

  “弟弟,這位是小妖小姐嗎?”見龔黎昕帶著金家兄妹走近,龔香怡滿懷期待的詢問。

  “嗯。”龔黎昕點頭,因龔香怡忽然轉變的稱謂而奇怪的瞥了她一眼,複又看向金尚玉,問道,“能不能現在去看看我爸爸?”

  

  “當然。”金尚玉應諾,跟在他身後朝醫務室走去,一眾組員們隨行左右。

  

  竇恒見狀,朝龔黎昕略一點頭,站在原地目送他走遠,深邃的紫眸中閃現出一絲渴望,稍縱即逝。他想要替少年分憂解難,與少年並肩而戰,所以,在鮑隆和康正元的人馬投奔他時,他選擇了默認。如今,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弱小如螻蟻的竇恒了,他有能力守護他想要守護的人,這樣很好。捏緊暗藏在口袋裡的糖果,待少年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轉角,他才揮退手下,緩步離開。

  

  走在醫務室的路上,譚明遠簡單的將島上發生的事告訴少年,對鮑隆和趙景恨的咬牙切齒,並做了深刻的自我檢討。

  

  等級提升的太快,他們有些忘乎所以了,仗著自己實力高強便放鬆了警惕,忘記了人類是多麼陰險狡詐的動物。經過這次事件,他們再不敢有絲毫大意,將東區徹底整治了一番,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其實,追根究底也不能怪他們,怪只怪他們受到龔黎昕的影響太深。正所謂物似主人型,主子就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久而久之他們也跟著變得大大咧咧。這次事件給他們敲響了警鐘,至少,顧南,李東生,羅大海等人又重新撿起了被他們扔掉的纖細神經,想事情更加周到,當然,還留下了很嚴重的後遺症,那就是看誰都像不懷好意之人,疑心病根深蒂固。

  

  這可苦了劉青四人,也苦了日後想要跟隨在龔少身邊的一眾人等。面對地獄式的嚴苛考驗,他們差點沒有淚奔,但最終都因為對龔少的狂熱崇拜而堅持了下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他們既然沒死,人在哪兒?”龔黎昕清亮的嗓音略微低沉下來,看似淡然的語氣中洩露出一股森冷的殺意,令譚明遠抖了抖,卻也令他高懸的心緩緩落地。看樣子,龔少是不欲追究他們的失職了。

  

  “在竇恒手上,我們跟他要人他沒答應,說是等你回來。”譚明遠皺眉,語氣有些不虞,“我估計他是想拿這兩個人做籌碼跟咱要物資和糧食。”

  

  “無妨,能給的我們就給,拿我爸爸做要脅,我要他們生不如死!”龔黎昕擺手,眸光變冷,濃重的煞氣從他身體中溢出,引得金尚輝有些不安。他低吼一聲,用指甲輕輕勾了勾少年的衣角,仿佛在安慰,又好像在詢問少年怎麼了。

  

  龔黎昕立即收起滿身煞氣,眉眼微彎,摸摸金尚輝的發頂安慰,“我和小妖進去看爸爸,你乖乖等著,我們很快就出來。”話落,他拿出一袋色澤深淺不等的金系晶核交到金尚輝手裡,見金尚輝低吼一聲,仿似在答應,然後捏著布袋興趣盎然的把玩,這才放心的推開醫務室的門。

  

  林文博和宋浩然心裡酸的不行,走過金尚輝時腳步一頓,語氣沉沉的對譚明遠等人吩咐,“看好他,不要讓他跑進來,免得嚇到龔叔。”

  

  “哎,知道了!”譚明遠等人答應的非常勉強。一隻四級低階金系喪屍啊?分分鐘就能把他們全滅,他們拿什麼看住人家?

  

  眾人流著冷汗,悄悄將金尚輝圍在中間,就連神經最大條的王韜和曹亞楠也都有些腿腳發軟,生怕這只喪屍忽然發難,撲上來咬死自己。等到攻防陣勢形成,將金尚輝困在了中間也沒見他有什麼異常舉動,眾人才稍稍放鬆緊繃的神經。實際上,金尚輝不但沒有異常,反而正常的很。他修長的身體斜靠在牆壁上,一手拎著用變異巨蟒蟒皮製成的布袋,一手時不時伸進去掏一枚晶核塞進嘴裡,然後揚起下顎,喉管微微蠕動,看上去就是個閑來無事在享受美味點心的普通青年。

  

  五分鐘過去,他好像有些吃飽了,張嘴打了個嗝,眼瞼半開半合,遮蓋住金色豎瞳中流轉的厲芒,指尖勾著布袋一動不動,仿似快要睡著。這幅毫無防範的慵懶模樣再配上他過分陰柔俊美的臉龐,看上去實在是賞心悅目,令眾人緩緩放下高度戒備的心。

  

  曹亞楠離金尚輝最近,見狀膽子逐漸增大,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完美的側臉,越看越入迷。這真的是喪屍嗎?怎麼身體一點都沒有腐爛?

  

  她越湊越近,恨不得拿手指去戳一戳這人的臉。樂嘉和楊曉雪嘴巴開開合合,想要尖聲告誡她離遠一點,又怕驚醒陷入沉睡的喪屍。

  

  正在兩人急得撓心撓肺的時候,金尚輝猛然睜眼,轉頭,張口,向曹亞楠低吼一聲,鋒利的牙齒閃爍著寒光,金色的豎瞳裡沒有一絲半點人類該有的情感,只有野獸特有的猙獰和兇狠。曹亞楠嚇得臉色慘白,急急倒退數步,砰地一聲撞到背後的牆上。

  

  金尚輝正要舉步逼近,抓撓她一下,醫務室的門拉開一條縫,龔黎昕探出頭來,蹙眉看著他,蔥白的指尖抵在粉紅的唇瓣上,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這是兩人交流時慣用的手勢,金尚輝早已爛熟於心。

  

  金尚輝不動了,緩緩收回利爪,看向少年時喉嚨裡發出有節奏的咕嚕聲,下顎一點一點,好像在討好。龔黎昕微笑,低聲說道,“乖,別吵到爸爸。”話落,他輕輕合上房門。

  

  金尚輝繼續咕嚕了兩聲,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靠回牆壁,又恢復了原先慵懶無害的模樣。

  

  “我靠!嚇死老子了!”曹亞楠猛拍胸口,心有餘悸的說道。

  小孫傑拉拉身邊馬俊的衣角,臉上帶著狂熱的崇拜,低聲讚歎,“龔少好帥!這只喪屍好聽他的話!比小狗狗還乖!”

  

  馬俊拍拍他的腦袋,語氣非常驕傲,“那當然,收一隻boss級別的喪屍做小弟,這種驚世駭俗的事只有咱龔少才hold的住呀!”

  

  什麼boss,什麼hold的小孫傑雖然沒聽懂,但也知道是好話,連忙重重的點頭,其他人亦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對自家老大的崇拜又上了一個新臺階。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這是他們對龔少最深刻的印象,而且,這印象一輩子都沒有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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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一二八 ...

 

 

  醫務室裡,金尚玉緩緩收回探入龔父身體裡的精神力。龔香怡眼神灼灼,一瞬不瞬得盯著她的表情,見狀,連忙低聲詢問,“怎麼樣,我爸爸有救嗎?”

  

  “有救,不過我能力低微,每次只能淨化一小部分癌細胞,依照龔首長的病情,要完全治癒需要半個月左右。”金尚玉徐徐開口。這是路上她和龔黎昕商量好的治療方案,為得就是不徹底暴露她那逆天的治癒能力。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哪怕缺胳膊斷腿,她也能把人恢復如初,這事若傳出去,她恐怕又會陷入末世初期被人禁錮,被人追逐,被人佔有的艱難處境,她實在是怕了。

  

  “有救就好,你慢慢治沒關係。”龔香怡喜極而泣,伸手撫摸陷入沉睡中的龔父花白的鬢角。

  金尚玉見她神情激動,盈滿淚水的眼裡滿滿都是對龔父的孺慕之情,也不由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母,心中深有觸動,安慰道,“你放心,半個月以後我保證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父親。”

  

  龔香怡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笑著道謝,林文博和宋浩然緊繃的表情也完全松緩下來,對金尚玉微笑頷首。

  

  “那現在就開始治吧。”龔黎昕查看完金尚輝的情況,關門進來。

  “好。”金尚玉點頭,不放心的追問一句,“我哥哥沒鬧事吧?”

  “沒有。”龔黎昕搖頭,走到父親身邊坐下,催促道,“快點,我爸爸好像很難受。”

  

  龔香怡其實也很想催促小妖,但又害怕惹她不喜,耽誤父親的治療,見弟弟開了口,心中著實松了口氣。她這會兒才切實的感覺到,有一個能力出眾的弟弟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只怪她被前世的種種迷了心,沒看見弟弟的好。如今細想,弟弟從未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反而是她一味的將人推遠,不知道現在彌補還來不來的及?

  

  不過,她很快就從悔恨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用驚奇的眼神看著小妖手裡散發的瑩瑩白光。那白光不灼亮,不刺眼,帶著某種令人難以言喻的舒適感覺,絲絲縷縷的往龔父的胃部鑽去。待白光一點點消散,龔父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蒼白的面頰略恢復了一點紅潤。

  

  “可以了,今天先把潰瘍部分治好,免得他以後胃痛。”金尚玉收回覆在龔父胃部的手,看向龔黎昕解釋道,“癌細胞我每天淨化一點,每次淨化後他都會有一段虛弱期,睡上幾個小時就好。”

  

  “嗯,多謝!”龔黎昕輕輕握住龔父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蹭了蹭,清亮的水眸裡溢滿歡喜。

  這樣子好萌啊!金尚玉內心的小人捂著胸口尖叫,面上卻絲毫不顯,指指門口說道,“你們陪龔首長坐會兒就出來吧,不要吵醒他,他現在需要休息。我出去見見你的夥伴們,記住,我的身份是藥劑師,別暴露了!”

  

  龔黎昕點頭,擺手讓她出去。幾人或站或坐的圍在龔父床邊,臉上露出放心的微笑。

  

  呆了十分鐘左右,幾人魚貫而出,龔香怡見他們面露疲憊,體貼的建議道,“你們先回去洗漱休息吧,爸爸睡著了,沒什麼事,我守在這裡就好。”

  

  林文博點頭,扶著面容仿佛又蒼老了很多的林老爺子,對龔黎昕頷首示意,然後緩步離開。這幾天林老爺子整日守著龔父,著實辛苦了。宋浩然見龔黎昕已經被熱情的組員圍在中間問東問西,自己根本插不進去,只得朝他揮了揮手,鬱悶的回房。

  

  龔黎昕看似被團團圍住,但因為金尚輝的存在,他身邊三米之內無人敢於靠近。大家七嘴八舌的詢問他外出的情況,見金尚輝面露不耐,頻頻對他們呲牙低吼,他們腿腳抖了抖,說出的話都有些不利索,很快就以‘老大疲累,需要休息’的藉口告辭了。

  

  “走吧,我叫人給你們安排房間。”龔黎昕摸摸金尚輝的臉頰,安撫他的躁動,待他平靜下來,這才看向金尚玉說道。

  

  “給我和哥哥安排一個房間就行,晚上每隔三小時我得給哥哥施加一次詛咒。他覺得舒服了才會乖乖的安靜下來。對了,房間的位置越偏僻越好,住的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哥哥會發狂。”金尚玉提出自己的要求。

  

  “這樣的話,你們可以去住東區E舍,那裡是死囚區,是長蛇島最偏僻最陰森的地方,整棟樓都沒人住。不知道小妖小姐介不介意?”站在醫務室門口目送眾人離開的龔香怡聽見她的要求,連忙柔聲說道。她偷覷金尚輝一眼,隱隱明白了上一世的小妖為何要那般神秘,獨自住在沙漠深處,原來是為了隱藏她哥哥的存在。

  

  “不介意。謝謝龔小姐。”小妖對長相嬌美,態度溫柔的龔香怡很有好感,只是不明白龔黎昕為什麼對她愛理不理的,兩人少有互動,看上去不像姐弟,倒更像陌生人。

  

  “哪裡,應該是我感謝小妖小姐才對。我這就吩咐人給你準備床鋪和日用品。”龔香怡微笑,對龔黎昕略一點頭,下樓去後勤部找人。

  

  “你和你姐姐感情不好?”見少年表情冷漠,半點不見之前的親和可愛,金尚玉好奇的問道。

  “沒有感情,談不上好與不好。”龔黎昕淡淡開口。他就是這樣的人,被傷害一次便會記一輩子,一旦將某個人驅逐出心門就絕不會再接納對方。他看上去很無害,很心軟,實則恰恰相反,被惡魔教養出來的孩子,哪怕再不諳世事,也不會真的變成天使。

  

  “哦,”礙於他冰冷的表情,金尚玉不敢再問,垂頭沉吟片刻,用慎重的語氣說道,“雖然我隱瞞了治癒能力,但如果島上有人重傷,你還是可以把人送來給我醫治。只不過,你得把相關知情的人都找來,我治療完可以用念力修改他們的記憶,讓他們忘了這件事。”

  

  “這樣不好。”龔黎昕擺手,偏頭看向金尚玉,表情非常認真,“躲躲藏藏不是長久之計。你目前最需要的是變強,強到誰也奈何不了你,誰也不能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到時,你可以光明正大,自由自在的活著。”這是他前世幽禁地宮十六年總結出來的經驗,也是讓他堅持活下去的動力。

  

  金尚玉心中觸動,眼眸亮了亮又很快暗沉下去,邊走邊道,“這個道理我明白,我也想變強,但是太難了!念力系喪屍本就稀少,隱藏在一級喪屍群裡根本區分不出來。而且,念力系喪屍的晶核也是透明的,看上去和一級喪屍沒有半點差別,我以前還想用別系晶核去跟人交換,但沒人認得出念力系晶核,都當成是一級晶核給扔掉了。你說,碰又碰不上,找也找不到,換都換不來,我怎麼變強?如果不是因為日夜不停的在自己和哥哥身上施加祝福和詛咒,淬煉精神力,我如今可能還在二級中低階徘徊。”

  

  話落,她表情變得十分凝重,繼續介面,“你知道嗎?如果念力系喪屍不動用念力,就連我也無法發現它們的存在,哪怕我級別比它們高出很多。喪屍就是這樣,它們對異能的掌控力是與生俱來的,可以將異能發揮到極限,運用到極致!它們身體強壯,動作敏捷,實力超凡,人類和它們相比,唯一的優勢就是智慧。但現在,就連這個優勢也正在逐漸的消失。等喪屍進化到五級,或者更高級別,它們的大腦一定會更發達,到時,等待人類的就只有滅亡。”

  

  金尚玉雙手環胸,為自己口中的未來而感覺渾身發冷。她是智商高達240的天才,想得比別人多,看得比別人遠。自從哥哥進化出智慧以後,她雖然高興,但在高興之餘卻也為此感到憂慮。因為她知道,人類和喪屍的戰爭這才剛剛開始。

  

  龔黎昕瞥她一眼,蹙眉說道,“喪屍在進化,我們也在變強,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人類可以一代一代的抗爭下去,喪屍卻不能。你想得太多了,顧好自己才是正理。”

  

  話落,他拍拍金尚輝湊到自己脖頸間嗅聞的腦袋,臉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金尚玉細細咀嚼他的話,心情豁然開朗。是啊,只要他們還活著,就能將人類的種子延續下去。人類可以血脈相承,但喪屍不可以,這才是人類最大的優勢,她想的太複雜,把自己給套進去了。果然,在末世這種嚴苛的環境裡生存,還是得心思簡單點才能活得更好呀!

  

  暗暗感歎一番,金尚玉睇視少年一眼,對他越來越喜歡。與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真的很輕鬆很愉悅,他總是把事情看得簡單通透,有種讓人安定下來的魔力,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跟隨在他左右!此時此刻,金尚玉打算半月後離去的決心開始動搖起來。

  

  但不待她深想,少年似憶起什麼,撫掌說道,“你想要晶核?我那裡有很多,你去看看有沒有你需要的。”

  

  話落,他牽起金尚輝,帶領兩人朝李東生的房間走去。

  

  “龔少,進來坐。”見敲門的是自家老大,李東生的笑容十分燦爛,看見金尚玉後笑容僵了僵,眼露不善。他如今對人的防備心很重,除了一組的新老組員,他再也不敢輕信他人。跟著龔少順風順水慣了,這次事件對他們的打擊非常大,可說是終身難忘。

  

  金尚玉對他稱不上友善的態度不以為意。她早就習慣了末世人的疏離、防備和冷漠。如果這些人頭一次見面就對她熱情十足,她反倒要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心懷鬼胎了。

  

  龔黎昕對組員們的心態變化絲毫沒有察覺,待李東生關上房門,徑直開口,“把我放在你那裡的晶核都拿出來讓她看看。”

  

  李東生皺眉睨一眼金尚玉,表情猶疑,但他什麼也沒說,把床榻和桌椅挪到牆邊,空出一大塊兒空地,手一揚,無數璀璨奪目的透明晶核劈裡啪啦落到地上,滾得到處都是,將地板鋪得滿滿當當。這還沒完,晶核持續不斷的落下,五分鐘後堆成一座半人高的小山,粗略估計至少有十萬枚左右。

  

  金尚玉呆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立馬抬手遮眼,免得這堆晶核把她給閃瞎了。“你,你收集這麼多一級晶核幹什麼?”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一級晶核能量稀少,對於現在的大多數異能者而言都是雞肋般的存在,掉在地上幾乎都沒人撿。龔黎昕實力那麼強,這些晶核于他根本沒用。而且,兩年之內幹掉這麼多喪屍,相當於夷平了一座小城鎮,這殺傷力太令人震驚了!神人啊!

  

  “亮晶晶的很好看,我喜歡。”龔黎昕眉眼一彎,指著撲倒在晶核裡打滾,不時嘶吼兩聲的金尚輝說道,“他也很喜歡。”

  

  “呵呵~”金尚玉一時無語,半晌後篤定的開口,“龔黎昕,你一定是被巨龍附體了,一定!”

  

  噗嗤~李東生一個沒忍住,噴笑出來。每次整理空間,看見堆放在角落裡的這些晶核,他心裡都會浮起同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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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一二九 ...

 

 

  作為一個古早人,龔少是聽不懂金尚玉的揶揄的。他攔住金尚輝想要往嘴裡送晶核的舉動,轉臉對金尚玉招手,“你過來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你需要的念力系晶核。”話落,他捏捏金尚輝的嘴唇,安撫道,“乖,等你妹妹挑完了,這些晶核你愛吃多少吃多少。”

  

  金尚輝聽不懂,但卻能夠看明白少年的手勢。捏嘴是不能吃東西的意思,他早就記住了,因此他很快丟開手裡的晶核,朝少年呲牙,然後躺倒在晶核堆上打了兩個滾,表情興致勃勃。

  

  看見他這幅模樣,李東生再次大開眼界。這只喪屍真的不像喪屍,挺可愛的,當然,前提是有龔少監護的情況下。

  

  金尚玉微笑看著自娛自樂,像個孩子一樣的哥哥,眼角閃現一絲淚光又很快消失。

  “不管有沒有,先謝了。”她態度看似大方灑脫,但略帶沙啞的嗓音洩露了她心中濃重的感激。

  

  “無需客氣,你應該能分辨得出念力系晶核吧?”龔黎昕擺手,不確定的問道。

  “當然,導入一絲異能進去,能引起共鳴的就是了。”金尚玉笑著點頭。

  “撿出來的用這兩個箱子裝吧。”瞥見金尚玉眼角的淚光,李東生態度溫和了很多,從空間裡找出兩個空箱子。

  

  “謝謝。”金尚玉接過,盤坐在地上一枚一枚的檢查晶核,李東生蹲在她身邊好奇的旁觀,龔黎昕與金尚輝躺在晶核堆上,手裡捏著晶核對準陽光,將斑斑駁駁的光影投射到牆上,然後睜大眼欣賞,像兩個趣味相投的小男孩,惹得偶爾抬眸看來的金尚玉會心一笑。

  

  十萬枚晶核要一一檢查完需要耗費很多時間,但金尚玉絲毫不覺得枯燥不耐,因為短短半小時她就找到了七枚念力系晶核,而且等級都在二級低階以上,按照這個比例,這堆晶核裡暗藏的念力系晶核應該還有不少。想到少年那彪悍的精神力,金尚玉為這些念力系喪屍默哀,想必它們當初肯定嘗試過運用異能偷襲或攻擊,但無奈少年對此毫無感覺,輕輕鬆松就把它們當一級喪屍給宰了,真是遇人不淑啊!

  

  胡亂用了個成語,金尚玉又檢出一枚三-級低階念力系晶核,喜滋滋的投進身邊的箱子裡。李東生見另一個箱子已經堆滿了用不上的晶核,手一揚,將箱子清空,好讓她有足夠的空間擺放。兩人配合默契,三個小時便撿出了將近一半的晶核。因為有龔黎昕鎮壓,金尚輝一直乖乖蹲坐在房間裡,不吵不鬧,只偶爾抓一把金尚玉不要的一級晶核塞進嘴裡囫圇吞掉,然後用爪子將四處散落的晶核都撥弄過來,堆放在金尚玉身邊,方便她拿取,令金尚玉好一陣感動。

  

  “好了,今天就檢查到這兒吧,剩下的讓李東生幫你送回房間,明天再看。”見金尚玉臉上露出疲態,龔黎昕好心建議道。

  

  “嗯。”金尚玉點頭,伸展伸展因蹲坐太久而僵硬的腿腳。每檢查一枚晶核,她都要導入一絲異能進去,積少成多,她現在也有些力不能支了。待腿腳的酸麻感減輕,她立馬抱著箱子站起,雙手掂了掂箱子的重量,滿身的疲憊瞬間消失,心裡湧上天降橫財的狂喜。有了這些晶核,她今晚就能晉升到三-級高階,如果把剩下的晶核都揀出來吸收,她一定可以達到三-級高階巔峰,躋身當世頂尖高手行列了!幸福來得太快太猛,她忽然感覺有些頭暈。

  

  “你沒事吧?”李東生見她身子晃動,立即上前扶了一把。

  “沒事,我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幸福的都快暈倒了。”金尚玉擺手,眼睛水汪汪的,特別真摯動人。

  

  李東生臉頰微紅,立即放開扶住她胳膊的手,感覺有些不自在。就在這時,房門敲響了,龔香怡的叫聲從門外傳來,“黎昕,你在這兒嗎?爸爸醒了,想要見你。”

  

  “來了。”龔黎昕立即拉開房門,隨她往醫務室走。金尚玉見狀一手抱著箱子,一手拉著金尚輝快步跟上。少年對她的恩情太大了,她不好好照看龔父,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龔黎昕推開醫務室的門,林老爺子,林文博和宋浩然都已經趕到,正圍坐在龔父病榻前低聲聊著天。見兒子進來,龔父眉眼舒展,笑得特別開懷。“兒子,快過來坐。”他拍拍身邊的床沿。

  

  龔黎昕依言偎到他身邊,握住他一隻手問道,“爸爸,你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胃一點都不痛了!”龔父撫著胃部笑道。

  “龔伯伯好。”金尚玉塞給哥哥一大袋一級晶核當嚼頭,又給他施了一個詛咒,見他在李東生的看護下乖乖的沒有吵鬧,這才進門給龔父見禮。

  

  “好好,你就是小妖吧?”龔父笑眯眯的打量金尚玉。他沒想到世界上竟真的有這麼個人,擁有這般神奇的能力。

  

  “是,”金尚玉點頭,面露靦腆,補充道,“龔伯伯,以後的半個月都由我來為你治療,你放心,半個月後保管你健健康康的。”

  

  “那就勞煩小姑娘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龔父喟歎道。

  “不用謝我,龔黎昕給我的好處一點兒也不少。”金尚玉也是個直性子,樂呵呵的拍著手裡的箱子道。

  

  眾人一聽這話,俱都笑了起來,唯獨龔香怡眼神複雜的看了容色淡然的少年一眼,心中再次湧上悔恨難當的感覺。如果少年當初被她遺棄時遇了難,父親這會兒恐怕已經……她握了握拳,不敢再想下去。

  

  龔黎昕一點兒也沒受病房裡歡悅的氣氛影響,偏頭看向龔父,嗓音略微放低,顯得很是生氣,“爸爸,你明知道那鮑隆心懷不軌,他誘你出去,你怎麼就去了?”

  

  龔父歎氣,摸摸後怕不已的兒子的頭,解釋道,“我不去,難道眼睜睜看著他殺人?那可是兩千多條人命,不是豬狗。爸爸反正命不久矣,不怕鮑隆算計,用我一個換那麼多人活著,值了。”

  

  龔父到底是老一派的軍人,骨子裡刻入了忠於家國,保護人民的信念。他不是看不出基地裡的反常和趙景心虛的表情,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去,鮑隆殺完那些奴隸還會跑到東區殺害平民,情況危機,由不得他遲疑。他知道,就算扣住了自己,憑兒子和他那些手下的能力,鮑隆根本占不到絲毫便宜,但聽見鮑隆用惡毒至極的言語折辱兒子,他終究沒忍住那口氣,猝然躺倒了。

  

  龔黎昕聽見他的話更加不高興,冷聲道,“如果你出了事,我就把你救下的那些人全都殺光。你不在了,要他們,要這個基地,有何用?”

  

  龔父聞言面色一沉,揚手重重敲了他額頭一記,厲聲斥道,“你說什麼混話呢啊?我龔遠航的兒子將來一定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可不是鮑隆、康正元那般暴虐成性,豬狗不如的禽獸!眼下末世,喪屍吃人,人也要吃人,如果異能者都像他們那樣,我們這些普通人還怎麼活?乾脆直接自戕算了!”

  

  見父親上了真火,龔黎昕立即拽住他衣袖,垂頭認錯,“我錯了爸爸,這話我以後再也不說了。我一定保護好你,也保護好基地裡的每一個人,你不要惱我,也不要丟下我。”

  

  “你這孩子,真是……爸爸不惱你,也不會丟下你,放心。”迎上兒子委屈不安的水眸,龔父心軟的一塌糊塗,長歎道。

  

  他早就看出來了,兒子雖然乖巧純真,但骨子裡卻隱藏著殘酷冷血的因數,如果不好好教導,日後很容易走上歪路。兒子的實力又這般強悍,若真長歪了,破壞力肯定非同一般,百個千個鮑隆和康正元加起來也比不了。無法,他只能盡力言傳身教,期望在兒子的腦海中植入善的理念。

  

  金尚玉羡慕的看著父子兩的互動,隱在宋浩然身後捂嘴偷笑,暗暗忖道:難怪小魔頭性格那麼矛盾,一時暴戾,一時乖巧;一時殘忍,一時純真,原來都是龔伯伯教導有方啊。如果沒有龔伯伯的干預,小魔頭肯定會徹底長歪,因為他的邪性是刻入骨血的,無法改變,更無法消除。

  

  林文博和宋浩然卻沒有龔父和金尚玉想得那麼多,見少年眼裡露出不安的神色,他們對視一眼,連忙轉移話題。

  

  “黎昕,有一件事我要徵求你的意見。”宋浩然拍拍少年的肩膀。

  “什麼事?”龔黎昕眼裡的不安消退,偏頭問道。

  

  “我希望你將一組解散,將他們下放到自衛隊裡去鍛煉一番。每人最好帶一組自衛隊,負責長蛇島周邊的防衛工作,組員們的安全也要由他們全權負責。”

  

  回島後,他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說實話,這次他對一組組員們的表現非常失望。不過是一次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清剿行動,他們卻沒有抓住時機一擊必殺,反而被一個虛假糧庫的消息輕易騙了出去,差點引得基地分崩離析。歸根究底,不是他們實力不足,而是因為長期跟隨在黎昕身邊,太過順風順水,讓他們失去了原有的警惕心。

  

  因為跟隨在黎昕身邊,所以他們只要一往無前,不斷變強就行了,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或多或少都受了黎昕的影響,變成了徹頭徹尾的修煉狂人,沒事都愛宅在屋子裡修煉,最為熱衷的就是出任務殺喪屍,絲毫不關心基地事務。

  

  宋浩然早就察覺出他們這種狀態不妥,此次正好趁著這個由頭將他們下放出去鍛煉鍛煉。自衛隊的隊員都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又要做好防衛工作,責任不可謂不大,希望他們通過這次鍛煉能夠意識到自己的不足,將眼界放開。只有基地裡的人都能獨當一面了,基地才能真正稱得上固若金湯。

  

  如眼下這般,離了龔叔,離了黎昕,離了自己和文博就運作不下去是萬萬不行的,整頓迫在眉睫。

  

  龔黎昕擰眉,問道,“那我要出任務怎麼辦?”

  

  “不急,等他們都能夠擔當大任了再出任務。他們自己沒腦子就算了,不能影響其他組員。”宋浩然擺手說道。他發現基地裡還有一股盲目崇拜的風氣,大抵是對黎昕太有信心了,也連帶的對一組組員們十分盲從,見一組組員收到假消息出了基地,其他組竟也一窩蜂跟了去,讓他又好氣又好笑。

  

  “是啊,不但他們需要鍛煉,黎昕你也要學習基地管理。龔叔病了,你得接下他的擔子。你放心,我和浩然會幫你的。”林文博開口附和。作為大家的精神領袖,黎昕也要儘快成熟起來才行。

  

  “好,我會認真學的,爸爸你只管安心養病就行。”顧忌父親的身體,哪怕是自己最討厭的權謀之術,龔黎昕也二話不說的答應下來。當然,有林大哥和宋大哥在,他十分安心。

  

  “好好,乖孩子。”龔父笑眯了眼,立馬分派任務,“那你明天就去和竇恒談談吧,看看他究竟是個什麼態度。竇恒不比鮑隆和康正元,他實力超凡,心思深不可測,你小心點。”

  

  龔黎昕諾諾點頭,似想起什麼,又擺手道,“先不要解散我的小組,讓他們趕緊去鳳凰城把糧食運回來將功補過。”

  

  “他們已經去了。”林文博和宋浩然低笑,異口同聲道。

  

  見三個孩子默契天成,龔父和林祖父對視,眼裡俱都露出欣慰的表情。金尚玉早就離開醫務室去查看金尚輝的情況,獨留下龔香怡眼巴巴的看著和樂融融的幾人,心中複雜難言。她也想融入進去,與他們共用喜怒哀樂,但她亦知道,在她放棄龔黎昕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那個資格。

  

 

 

 

130

 

130、一三零 ...

 

 

  心中越來越強烈的渴望促使龔香怡想要去修補被她砸碎的親情友情和愛情,她垂眸,試圖找一個話題加入,半晌後,遲疑的開口,“那個,我一直想問,趙景為什麼要背叛東區?”

  

  “趙景?”宋浩然眼裡露出疑惑,林文博也挑了挑眉,對這個名字感覺有些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不怪他們記憶力差,東區那麼多人,趙景實力一般,性格懦弱,平時不聲不響,根本沒人注意他的存在。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這話委實說得有道理。

  

  “啊,他喜歡宋大哥,還吻了宋大哥,被我教訓了一頓。”龔黎昕記憶力超群,面露恍然道。

  “原來是他。”林文博嗤笑,睨宋浩然一眼,調侃道,“原來是因愛生恨。”

  宋浩然黝黑的面頰微微泛紅,卻不是羞的,而是怒的,時不時拿眼去刺好友,警告他莫要借此挑撥自己和黎昕的關係。

  

  林文博眯眼,沒再多說,龔父面色糾結的開口,“那個趙景是個男的吧?”

  “哈哈,遠航,你可落伍了。如今這世道,男的喜歡男的,女的喜歡女的,關係亂的很!”林老爺子朗笑開口。

  

  龔父糾結的濃眉舒展開來,喟歎道,“也是,這世道亂象頻出,沒啥稀奇的。老爺子,你很前衛啊!”兩老湊在一起言笑晏晏,聊起了時下的年輕人。見孩子們陪坐榻邊,面露疲憊,連忙心疼的揮退他們。

  

  龔黎昕走到門邊,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向龔父,一字一句慎重問道,“爸爸,如果我也喜歡男人怎麼辦?”

  

  林文博和宋浩然齊齊停步,屏住了呼吸,勉強按捺下狂跳的心臟,故作輕鬆的看向龔父。

  

  龔父怔楞了好幾分鐘才回過神來,也慎重回道,“只要你覺得高興,覺得幸福,爸爸不會阻止你。在末世,人活得很艱難,每天都在生死存亡間掙扎,如果我兒子有幸福快樂的可能,我願意用一切去交換。當然,香怡也一樣。其他都是虛的,爸爸只希望看見你們平安快樂一輩子。”

  

  話落,龔父深深睇了一眼面上微露激動的宋浩然。就因為趙景吻了浩然,兒子就把人教訓了一頓,這情況明顯不對。兒子這是在吃醋呢!老姜就是老薑,從隻言片語中就察覺了真相,再加上兒子最後的提問,他心中三分懷疑瞬間變成了十分篤定。如果兒子喜歡旁人,他或許會猶豫一下,但這物件是他從小看到大,親如半子的宋浩然,他也就釋懷了。此次病重,差點就與一雙兒女天人永隔,他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林老爺子明顯和龔父想到了一處,意味深長的瞥了宋浩然一眼,卻忽略了自家孫子略微黯淡的眼神。

  

  林文博不是傻子,龔父能接受浩然,不代表也能接受自己,更何論接受他們三個同時在一起。所以,即便心中苦澀難言,他面上卻絲毫不顯,嘴角依然帶著溫雅的微笑,只略略垂眸,遮住眼底一閃而逝的酸楚。

  

  龔香怡在龔父話落後便羞澀的向林文博看去,心中頓生希望。宋浩然管不了好友那麼多,迎上龔父的視線,爽朗一笑,這就算是默認了。龔黎昕高懸的心緩慢回落,抿了抿粉紅的唇瓣,笑容靦腆。

  

  養子變兒媳,這轉變太驚悚了。龔父額角抽搐,揮手道,“去吧,去吧,讓我和老爺子清靜清靜,頭疼!”

  

  “唉,你好生休息,我和黎昕晚點再來看你。”宋浩然爽快應下,大大方方的攬著龔黎昕的肩膀離開。終於過了明路,他有種出人頭地,春風得意的感覺,走路都輕飄飄的。

  

  走出醫務室所在的監舍樓,龔香怡加快步伐,小跑到兩人身邊,躊躇了片刻後問道,“你們,你們倆在一起了?”

  

  “是啊,你有意見嗎?”宋浩然將少年往懷裡攏了攏,挑眉問道。

  “沒有。”龔香怡早已習慣了宋浩然面對自己時冷漠疏離的態度,啟唇微微一笑,真誠的開口,“我只是想說,祝福你們。”一直死心塌地愛著文博的弟弟竟和浩然兩情相悅,這種轉變太過巨大,令她真切的感覺到,一直糾結於前世的自己有多麼愚蠢!

  

  “謝謝。”聽出她話語裡滿滿的祝福之意,宋浩然瞥一眼墜在他們身後,步伐緩慢沉重的好友,垂頭,珍而重之的親吻懷中少年的額頭。見少年漆黑的星眸溢出一絲水光,霧濛濛的看著自己,樣子可愛到了極點,他低笑,扣住少年的後腦勺,強勢的攻佔他粉嫩的唇瓣。

  

  交吻中的兩人,一個高大英挺,一個纖細可愛,熱情的動作,專注的表情,配在一起似一副美好的畫卷,令人無限嚮往。龔香怡微笑,看向緩步走上前的林文博,輕聲道,“他們兩真配。”

  

  林文博垂眸,不發一言。他想要衝過去分開兩人,想要緊緊擁住少年,侵佔他的紅唇,想要大聲宣佈,他林文博真正愛得人究竟是誰。但是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他什麼都不能做。別看方才病房裡龔叔答應的爽快,但如果捎上自己,他一定再也笑不出來。如今龔叔還病著,小昕那突兀的一問已經很魯莽,為了不刺激龔叔,他只有忍。

  

  隱忍了那麼久,他早已經習慣,再大的不平,再多的不甘,只要能和少年一起,他都可以選擇無視。藏在褲兜裡的雙拳緊了緊,他故作淡然的開口,“吻夠了嗎?吻夠了就走吧。”

  

  戀戀不捨的放開少年殷紅的唇瓣,複又在他唇角連連啄吻幾下,宋浩然這才眼含春風得意的看向好友,點了點頭。三人並肩往東區監舍走去。龔香怡愣愣的看著林文博挺拔的背影,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渴望,高聲叫道,“文博,我有話想跟你說。”

  

  林文博腳步一頓,複又繼續往前走。宋浩然睇他一眼,勸道,“去吧,你總要和她說清楚,讓她死了那條心。”

  

  林文博看向少年,見少年點頭贊同,臉上並沒有不快的表情,這才停在原地,等待龔香怡走近。這是兩人的私事,旁人不好在場,宋浩然和龔黎昕識趣的快步離開。

  

  “你想要說什麼?”見龔香怡漲紅著臉,嘴巴開開合合卻良久沒有說話,林文博皺眉問道。

  “文博,我上次說分手那是氣話,我們複合吧。你討厭我自私自利,討厭我急功近利,我都可以改,我會做回原來的我,不會再讓你失望。”龔香怡深吸口氣,快速說道。話落,她急急抬頭,滿懷希冀的去看林文博的表情,期望在他臉上看見溫柔和動容。

  

  但是她失望了,林文博俊美的臉龐平靜淡然,深邃的金色眼眸無波無瀾,看不出絲毫的情緒變化。細細斟酌了一番用詞,他終於輕啟薄唇,一字一句慎重開口,“香怡,我們已經徹底結束了,哪怕你變回原來那個龔香怡,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與你在一起。”

  

  他的確愛過原來的龔香怡,願意為她遮擋一切風雨,承擔一切痛苦。但愛上獨立自主,坦率純真的少年以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前愛得那麼辛苦。原來的龔香怡於他而言是個甜蜜的負擔,但負擔就是負擔,哪怕給予它一個美好的定語,它依舊是負擔,總有壓垮他,令他感覺疲倦的一天。但少年不同,少年堅毅果敢,坦率純然,他可以與他並肩作戰,也可以為他驅逐心中的恐懼和黑暗,在不知不覺間,少年早已變成他活下去的動力和信念。他曾以為自己對龔香怡已經愛得夠深夠重,但在愛上少年以後,他才知道什麼叫做‘愛逾生命’。這樣的他,除了少年,此生再也無法接受別人。

  

  龔香怡面色慘白如紙,強忍著揪心的疼痛問道,“為什麼?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我們分手過那麼多次,你從來不與我計較。”

  

  “不是,”林文博搖頭,語氣嚴肅而認真,“香怡你聽好了,我不是故意氣你,我不愛你了,我愛上了別人。”

  

  “你愛上了別人?你愛上了別人……”反復呢喃了許多次,龔香怡神情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愛上了誰?!”等她反應過來,她眼珠血紅,惡狠狠的詰問。

  

  看見她猙獰扭曲的表情,林文博皺眉,沉聲開口,“你以後會知道的,總之,我們沒有可能了。”話落,他轉身緩緩離開。

  

  龔香怡說了會改,卻又馬上顯了原形,如果讓她知道真相,林文博相信她首先會做的事就是跑到龔叔面前大鬧一場,弄得所有人不得安寧,然後將一切怨恨不甘都加諸在小昕頭上。所以,在看見她變臉的一瞬,他立即打消了坦白一切的念頭,就讓她慢慢死了這份心,時間是治癒心傷的良藥,她早晚有一天會放下。

  

  龔香怡瞪視林文博的背影,恨不能將他瞪穿一個大洞,直接看進他心裡。怎麼會不愛了呢?分開短短幾個月怎麼就會不愛了呢?她不相信!扭曲的面容逐漸恢復平靜,龔香怡抹掉眼角的淚水,眼底閃爍著不甘的光芒。

  

  

 

 

131

 

131、一三一 ...

 

 

    宋浩然摟著龔黎昕爬上監舍樓,走到二樓樓梯口,見少年擺手就要與自己說再見,他紅眸一閃,擒住少年的手腕,快速拖進自己房間,砰地一聲甩上房門。

 

   “宋大哥,你幹嘛?”推搡將自己大力壓在床上的宋浩然,龔黎昕蹙眉問道。

   “不要走,我想你。”宋浩然輕咬少年珠圓玉潤的耳垂,嗓音沙啞,邊說邊用早已堅硬如鐵的那處戳弄少年的大--根,意思不言而明。

 

    龔黎昕臉頰微紅,乖巧的蜷縮在他懷裡不動了,星眸浮上一層濕漉漉的水霧,看上去極為惹人憐愛。

 

    宋浩然愉悅的輕笑,用舌尖舔弄他形狀優美的耳廓,低聲問道,“我們來修煉吧?嗯?”最後一個字帶上了濃重的鼻音,伴隨著一股灼熱的鼻息噴灑在少年被舔得濡濕的耳畔,引得少年一陣輕顫,霧濛濛的星眸眼看就要滴出水來。

 

    宋浩然本就幽暗的紅瞳瞬間變得深不見底,雙手大力揉搓著少年纖細的身體,恨不能將他揉進自己身體裡。

 

   “好,先讓我洗洗。”待身體的戰慄和酥麻消退,龔黎昕半點也不矯情,大方的點頭。他的武功一直停滯不前,這裡沒有靈丹妙藥可供他服用,如果還如往常那般循規蹈矩的修煉,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晉升到逆脈神功第三重。而外界的喪屍,半年就會晉升一級,如今,四級喪屍出現了,他需拿出九成的功力才能抗敵,再過不久,五級喪屍也會出現,到時他若還是目前這個狀態,相信他必不是五級喪屍的對手。變強,迫在眉睫。

 

   “什麼都不要想,你只要專心享受就好。”見身下的少年眉頭輕蹙,另有所思,宋浩然歎氣,輕輕啄吻他眉心和眼瞼。

 

    龔黎昕回神,低應一聲,推開宋浩然,一件一件,乾脆俐落的脫掉身上的衣服,然後在宋浩然灼熱的目光下坦然的走進浴室。浴室裡的水桶早已被後勤人員灌滿了水,他舀起一瓢,兜頭澆淋在自己身上。浴室門吱嘎一聲打開,宋浩然也脫得光--溜的,走到他背後,接過他手裡的瓢幫他倒水。

 

    男人一手拿瓢,均勻送水,一手細細摩挲少年光滑如玉的背部,下-身那處早已腫脹到了極限,高高的翹起,不時還會跳動兩下。

 

    -瓣被硬物戳弄,龔黎昕身體微顫,臉頰微紅,卻還是大大方方的轉身,拿起一個水杯,舀了一杯水澆在宋浩然胸膛上。水流淌過男人強壯的腹肌,滑進他下腹茂密的草叢,再順著昂-揚的巨物掉落地板,發出滴滴答答的水聲。龔黎昕身體發熱,由著心中的渴望,輕輕撫上男人平坦的腹部。

 

    蔥白的指尖順著肌理起伏的形狀慢慢下滑,最終停留在男人的那處,調皮的撥弄了兩下。堅-硬的巨物在少年指尖跳動,看上去極富活力,引得宋浩然悶哼一聲。他咬牙,加快了送水的動作,大手在少年光-裸的身體上隨便搓洗兩下便搶過少年手裡的杯子,隨意丟進浴缸,扛起少年大步走進臥室,將他重重甩上床。

 

    龔黎昕翻了個身,正要坐起,就被表情急切的男人死死壓在身下,微張的小嘴被一條靈活的大舌侵佔,肆無忌憚的搜刮著他口裡的津液。房間裡響起一陣嘖嘖水聲,令人浮想聯翩。

 

    龔黎昕主動攀住男人的脖頸,眯眼享受這狂猛又霸道的一吻。幾分鐘後,兩人依依不捨的分開,一根長長的銀絲在兩人唇瓣間延展,勾勾纏纏的落在少年白皙如玉的胸膛。這淫-靡卻絕美的一幕引得宋浩然血脈賁張。

 

    他眼珠腥紅,頭埋進少年頸窩,順著那銀絲灑落的濕痕一路吻到少年胸膛,然後含住少年粉嫩的紅豆輾轉啃噬。刺痛中,一陣蘇麻的快-感從骨子裡傳來,引得少年弓起背部,仰頭呻-吟,微紅的臉頰早已豔如紅雲,濕漉漉的水眸波光流轉,勾魂攝魄,

 

   “黎昕,黎昕……”男人每每在少年身上落下一吻,便似要確認少年的存在般,用低沉性-感的嗓音呼喚少年的名字,如沒聽見少年難耐的低應,便在少年身上烙下一個牙印,舉止狂猛霸道。

 

    龔黎昕搖頭,扭動身體,無意識的回應著,原本清亮的嗓音沙啞地不成樣子。宋浩然滿意的勾唇,一邊在少年身上烙印,一邊大力揉搓少年挺翹圓潤的臀-瓣,手指朝粉嫩的穴-口探去。

 

    似想到什麼,他忽然停下動作,咬著少年的耳垂啞聲道,“我去拿個東西,你乖乖等著。”話落,他狠狠吸了吸少年殷紅似血的下唇,走進浴室一陣翻找。

 

    身上的重量驟然消失,酥入骨髓的快-感戛然而止,龔黎昕皺眉,感覺身心空蕩蕩的,就像從雲端跌入穀底般難受。好在他前世被人中途拋下過多次,早已學會了自我紓解的辦法,連忙屈起雙腿,抬高臀部,伸手探入兩股之間,摸索到瘙-癢的穴-口後便用手指輕輕按揉,抽-插。

 

    -感再次襲來,卻仿似少了些什麼,半點無法令人滿足,龔黎昕側身,一手撫弄自己挺-立的玉-柱,一手又塞了根中指進去,想要探到最深處卻苦無辦法,只能高高低低的呻-吟,反反復複的扭動。

 

    走出浴室便看見這令人噴血的一幕,宋浩然手裡的橄欖油砰地一聲掉落在地,他卻再沒心思去撿拾,只能順應身體的熱望,匍匐到少年兩腿之間,啞聲調笑,“黎昕,你就那麼急嗎?一秒鐘也等不了?”

 

    說是那麼說,可他的動作卻比少年更加急切,擒住少年的手腕,將他的手指抽-出,換上了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甫一探入那緊致溫熱的穴-口,少年便似痙攣般抽搐了一下,內裡層層疊疊的嫩肉立即攪住他的指尖,將它們一寸寸往深處吸去,柔軟的腸壁緩緩分泌出透明黏滑的液體,順著他抽-插的動作湧出穴-口,滴落在床單上,打濕了一大片。

 

    咕嘰咕嘰的水聲在房間裡迴響,淡淡的檀腥味蔓延開來,絲絲縷縷的鑽入鼻尖,勾得宋浩然差點爆炸。他又塞了一根無名指進去,暗啞的嗓音中帶著驚奇,“黎昕,你這裡和書上說的不一樣,好濕,好水!”話落,他喉結上下滑動,只覺得口乾舌燥,饑-渴難耐。

 

    純陰逆脈之體是最適合男人進入的身體,勝過所有女人。這一點龔黎昕絕不可能告訴對方,只能用高高低低的呻-吟來回答。

 

    宋浩然異色瞳孔紅的快要滴出血來,迅速抽-出指尖,將少年的臀-瓣大力掰開,趴伏在他腿間,用舌頭去刺探那粉嫩嫩,濕漉漉,滑膩膩的穴-口。允吸,舔舐,勾纏,他無所不用其極,弄得房間裡水聲大作。

 

    龔黎昕拽住男人的頭髮,極力抬高臀部方便他動作,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身體越來越空泛,那處越來越瘙-癢,不是這種淺淺的舔弄所能滿足的,他需要更粗,更大,更長的物體來佔有自己。

 

   “唔,宋大哥,快點進去,我想要!”他哀吟低訴,伸出修長雪白的腿去勾纏男人精壯的腰,玉潤的腳趾調皮的撥弄男人兩腿之間的巨物。

 

    那處早已腫脹到了極限,受不得半點撩-撥,宋浩然額頭青筋跳了跳,再也顧不得開拓少年的身體,一手擒住少年纖細的腳踝,扛於肩頭,一手扶住自己的巨物,在濕滑的穴-口摩擦兩下,然後盡根而入。

 

   “唔!”兩人赤-裸的身體緊緊交纏在一起,同時仰頭悶哼,滅頂的快-感撞擊著他們的神經,令他們神魂不屬。

 

    龔黎昕收縮下腹,用後-穴的嫩肉攪住男人粗長的巨物,指尖抓撓著男人堅實的背部,喘著氣催促道,“宋大哥,快動一動,我癢!”

 

    這似低泣,似撒嬌的話語鑽入宋浩然的耳膜,令他最後一絲神智瞬間消失殆盡。他惡狠狠的吻住少年的紅唇,下-身以狂猛的力道快速抽-插起來,撞的床榻嘎吱作響。

 

    一下一下都頂到了最深處,頂到了最麻癢的那處,龔黎昕瘋狂的搖頭,甩開男人霸道的嘴唇,盡情的呻-吟起來。他全身心都投入了這場歡愉,身體隨著男人的碰撞起伏,穴-口隨著男人的抽-插收縮,怎麼舒爽,怎麼痛快便怎麼來,直撩-撥的男人好幾次都差點一泄如洪。

 

   “寶貝,你真是我的寶貝!”大力摁住少年的臀瓣碰撞,一口一口啃咬著少年精緻的鎖骨,宋浩然不停讚歎,腥紅灼亮的眼睛似要噴出火來,將自己和少年統統焚成灰燼。這樣,兩人就能完完全全的糅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這場歡-愛銷-魂蝕骨,驚心動魄,令宋浩然欲罷不能,神魂顛倒。他拼命壓抑著那處想要宣洩的欲-望,只為了在少年身體裡多停留一秒,哪怕下一秒叫他死在少年身上,他也心甘情願。活了三十年,直到此時此刻,他才體會到,以前那令他嗤之以鼻的,所謂的‘死了都要愛,愛你到死’的瘋狂執念竟是真的。

 

    在兩人縱情交-合的時候,林文博款步走回房間,靠在薄薄的牆壁上,閉眼傾聽對面激-情四-射的聲音。靜待了十分鐘,他睜開晦暗不明的鎏金眼瞳,抹了把臉,輕輕關上房門,離開這個讓他躁動不已的空間。

 

 

 

 

132

 

132、一三二 ...

 

 

    這次歡愛是在意識完全清醒的狀態下進行,身體的快-感是上次的百倍千倍,宋浩然食髓知味,情狀癲狂,將懷裡的少年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三個多小時,發洩了三四次,直到天色昏暗,夜幕降臨,兩人的肚子餓的咕咕作響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黎昕,去食堂吃飯。”按捺住下-身的蠢蠢欲動,宋浩然幫少年清理乾淨菊蕊裡的濁液,饜足的笑道。

 

   “嗯。”龔黎昕懶懶答應,嗓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微眯的貓瞳蒙著一層水霧,波光瀲灩,煞是動人,撩-撥的宋浩然狠狠噙住他略微紅腫的嘴唇又是一陣啃咬。

 

    勾纏了半天兩人才穿好衣服走出房門,路過隔壁林文博的房間,宋浩然停步,拍著門板叫道,“文博,吃飯了。”

 

   “林大哥不在。”沒聽見房裡傳來呼吸聲,龔黎昕拉拉他衣角說道。

自己和黎昕弄出那麼大動靜,文博坐得住才怪!宋浩然恍然,訕笑一聲,摟著少年的肩膀往醫務室走去,陪著龔父聊了會兒天,等他用完晚飯睡下,兩人才又轉去食堂。

 

    食堂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拿著各自的餐具領了餐點後便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看見宋浩然和龔少進來,沸騰的人聲有片刻安靜,大家俱都露出羞愧拘謹的表情,莫說談話和咀嚼,就連呼吸都放輕了很多。

 

   “他們怎麼了?”立時就察覺到了眾人的變化,龔黎昕領了一碗米粥和一碟醃菜,撿了張桌子坐定後問道。

 

   “下午和他們開了個總結會議,也許是我教訓得太狠了,他們還沒緩過勁來。吃飯,沒事的。”宋浩然從兜裡掏出一袋曬乾的蟲蛹,放在少年面前佐餐,擺手說道。

 

    辦事不利,確實需要教訓。龔黎昕點頭,專心用餐。宋浩然快速扒完飯,愛憐的吻吻少年的發頂,低聲說道,“從今天開始,異能小組每天要抽出三小時進行軍事訓練,我帶他們去操場。你累了一下午,今天就別去了,早點回房休息。”話落,他攬住少年纖細的腰肢揉了揉。

 

    自從來了長蛇島,基地裡的異能者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島上囚犯的陋習,變得越來越自由散漫,逐漸失去了軍人的嚴謹和自律。他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恢復原來的軍事化管理,免得他們一走,基地就變成一盤散沙。

 

    宋浩然愛意昭彰的吻,柔情萬千的動作差點閃瞎等候在餐廳門口的八名異能小組組長的眼。他們急忙轉頭,不敢去看難分難舍中的兩人,心中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但憶及宋少將對龔少無微不至的關懷和如影隨形的保護,又覺得兩人走在一起真是水到渠成,無可厚非。

 

    龔黎昕很享受宋浩然的溫柔繾眷,攀住他脖頸吻吻他長滿胡渣的下巴,笑著點頭答應。宋浩然滿臉的寵溺,輕刮少年挺翹的鼻尖,站起身面對一眾下屬時又變成了平日那副不苟言笑,認真嚴肅的模樣。

 

    東區的異能者早已在各組組長的整合下排好了隊,腰背挺直的站在餐廳外,見宋少將出來,齊刷刷的敬了個軍禮。來長蛇島之前,他們每天都要進行軍事訓練,來長蛇島以後,被分派到鮑隆和康正元的隊伍裡,他們確實散漫了,如今又聚齊到宋少將手下,心中頗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感,各個看上去都精神抖擻,狀態極佳。

 

    宋浩然打眼掃過,滿意的點頭,回敬了個軍禮,招呼隊伍往操場齊步跑去。整齊劃一的跑步聲漸去漸遠,龔黎昕側耳傾聽了一陣,複又埋頭進食。基地又恢復了原來朝氣蓬勃,團結一心的樣子,感覺不錯!他心中暗忖,唇角略略上揚。

 

    兩人去食堂時天色就已經很晚,等龔黎昕吃完飯,皎潔的圓月已經冒出海平面,將碧藍的海水染成銀白色。龔黎昕乘著微涼的夜風站在懸崖邊,靜靜凝視眼前海天一色的美景。在前世,他何曾有機會見過天空,見過豔陽,見過皎月?這輩子,即便身在朝不保夕的末世,他也覺得自己很幸福。

 

    懸崖下的沙灘邊,有一枚暗紅色的星火在閃動,龔黎昕定睛看去,發現那是叼著煙捲的林文博,微微一笑,身子便如蹁躚的鴻雁往崖下飛掠。一直站在不遠處關注少年的竇恒看見他的舉動,心中一驚,立即跑過去撲救。但他終究遲了一步,只堪堪抓住少年飛躍而起的一縷輕風。他拳頭握得發白,趴在懸崖邊往下看去,見少年乘風而行,身姿飄渺,已平穩的落在沙灘上,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才放開屏住的呼吸,懸在半空的心臟在這一刻噗通噗通的狂跳起來,弄得他胸口一陣劇痛。

 

    低喘一聲,他仰躺在懸崖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遮住還未退去驚恐的紫色眼眸,暗暗反省自己沒頭沒腦的行為。關心則亂,他忘了,少年是四級四系異能者,根本無懼這點高度。躺了一會兒,他翻身站起,朝崖下的沙灘走去。他已經習慣了追逐少年的身影。

 

    崖下沙灘,林文博背靠一塊兒巨大的海岩,手裡夾著一根自製煙捲,邊吞雲吐霧,邊靜靜看著海那頭的明月,俊美的臉龐木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大哥,你吃晚飯了嗎?”一道清亮的嗓音打破了沙灘上的寧靜,引得林文博身體微顫,快速轉頭朝來人看去。身姿如竹的少年踏著一地銀輝漸行漸近,越來越清晰的精緻臉龐就像破開黑暗的一縷光線,點亮了他晦暗不明的雙眼。

 

   “小昕。”他嗓音低沉,似呼喚,細聽卻更像喟歎,長臂一伸便將近在咫尺的少年拉入懷中,緊緊摁壓在自己胸膛,被海風吹得冰涼的胸懷被少年纖細的身體填滿,漸漸恢復正常的溫度,說不出的溫暖。他低笑,指尖一彈,將抽了一半的煙捲扔掉。

 

    龔黎昕撞入他懷中,連忙攀住他肩膀穩住身形,待兩人找到舒適的姿勢坐好,龔黎昕這才發現,他身邊扔滿了長長短短的煙頭,顯然坐在這裡吞雲吐霧很久了,就連身上的衣衫都沾滿了濃郁的煙草味。

 

    龔黎昕吸吸鼻子,湊到他唇邊嗅聞,遲疑的開口,“林大哥,這個味兒好像是你們上次中了情-藥的味兒。”

 

    林文博鎏金眼瞳閃過一道暗芒,似是而非的答道,“是嘛。”話落,他一手勒住少年纖細的腰肢,將他往自己懷裡攏了攏,一手又掏出一根煙捲,指尖在海岩上迅速擦過,擊出幾顆星火,將煙頭引燃,繼而叼在唇間深吸了一口。濃郁的煙草香味兒緩緩蔓延開來,令人醺醺欲醉。

 

    龔黎昕眯眼,頭腦有片刻眩暈。林文博垂頭注視他慵懶如貓兒的表情,低笑一聲後將煙捲湊到他唇間,用磁性的嗓音誘哄,“小昕,要不要試試?”

 

    男人斜飛入鬢的眉梢微挑,金瞳裡華光流轉,勾魂攝魄,本就俊美無儔的臉龐帶上了一絲妖異,一絲邪氣,令人情不自禁想要淪陷。龔黎昕被迷惑了,呆呆的看了他一會兒,還未來得及答應,略帶紅腫的唇瓣已自動自發的含住了煙嘴,淺淺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嗆人的味道占滿口腔和鼻腔,引得少年一陣咳嗽,眼角溢出一絲水汽,將卷翹的睫毛打濕少許,在月光照耀下閃著點點螢光,看上去可憐又可愛。

 

   “呵~”林文博低笑,寬闊的胸膛輕輕震動,將他心尖的戰慄毫無保留的導入少年的身體。他夾著煙捲深吸了一口,噙住少年的唇瓣,將濃濃的一口煙氣全部渡進少年嘴裡,霸道的大舌緊緊攪住少年的小舌,不讓他有機會吐出來。

 

    如此反復渡了幾口,少年粉紅的臉頰變得殷紅,眼裡的水汽越來越重,斜睨著男人時,眼底的波光仿似裝載了漫天星辰,美得讓人迷失。他不再推拒男人的唇舌,反而主動攀住男人的脖頸,孜孜不倦的追索著男人口裡的香甜,鼻端不時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嚶嚀。

 

   “小昕,忘了告訴你,這煙第一次抽的時候副作用有點大。不過沒關係,林大哥在這兒,會好好照顧你的。”男人舔吻著少年潔白的耳廓,一邊低笑,一邊解開少年的衣褲。而他自己的衣褲早已被神智不清的少年扒得一乾二淨。

 

   “唔,快點!”剛剛經歷過一場情-事的身體非常敏感,經不起絲毫撩-撥。龔黎昕欲--焚身,嘟嘟囔囔的催促著,翻身將林文博壓在沙灘上,蹬掉半褪到腳彎的褲子,扶住林文博粗長的那處,對準酥麻的粉-穴就要坐下。

 

   “小昕等會兒,會痛!”林文博支起上半身提醒,卻晚了一步,少年已經一坐到底,將他腫脹不堪的那處完全包裹。

 

    猙獰的紫紅色巨物跐溜一聲鑽入少年身體,一如想像中的緊致,卻絲毫沒有乾澀的感覺,濕滑溫暖的嫩肉翻攪著,蠕動著,滋味妙不可言。林文博悶哼一聲,連忙大力勒住少年的纖腰,強忍住泄-身的衝動。

 

    但少年卻絲毫不體會他的難處,已然自顧自的律-動起來。他高昂著頭,伸長優美的脖頸,白皙如玉的身體披掛著銀色的月輝,像一尾滑溜溜的美人魚,在波光鱗鱗的海平面的映襯下如夢如幻,美得極不真實。

 

    林文博一邊迎合少年的律-動,一邊用力勒緊少年的纖腰,金色眼瞳流轉著一絲迷醉和一絲慌亂,害怕自己一個沒抓牢,懷裡的美人魚便會跳入海浪消失不見。為了確認少年的存在,他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直將自己和少年一次次帶上雲端,不知今夕何夕。

 

 

 

 

133

 

133、一三三 ...

 

 

  下到海灘的竇恒沒想到自己會看見這樣激-情的一幕,更沒想到率真可愛的少年還有如此勾魂攝魄的一面,就像每到月圓之夜便從海底深處游上海岸引人墮落的海妖,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十分確定,少年已經發現他了。少年微帶水光的貓瞳輕飄飄的睨了他暗藏的角落一眼,那一眼媚眼如絲,將他細細密密的纏繞。他渾身僵硬,明知道應該回避,腳下卻卻似生了根,挪不動半步,眼睛更是粘在少年瑩白的身體上分毫移轉不開。

  

  他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心跳卻亂得失去了節拍,隨著少年的輕喘淺吟時快時慢,忽上忽下。他咽了一口唾沫,被各種藥物試煉過,早已情-欲稀薄的身體竟迅速燃燒,安靜了好幾年的下-身無需手指的撫弄,僅僅因為眼下的視覺刺激便高高挺立了起來,想壓制也壓制不了。

  

  交-纏中的兩人同時悶哼一聲,達到了高-潮,竇恒也渾身一顫,堅硬如鐵的那處跳了跳,一泄如洪。垂頭看著濡濕了一片的褲襠,鼻端嗅著淺淡的檀腥味,向來面不改色的竇恒首次顯出慌亂的表情,轉身,逃也似的跑了。

  

  樹枝被踩斷的哢嚓聲傳來,林文博立即起身,撈過身旁的外套,將趴伏在自己懷裡的少年嚴嚴實實裹住,眼裡滿是警惕。

  

  “有人。”他摟住少年的腰,將他往自己懷裡帶了帶,低聲說道。

  “無妨,看見就看見了。”龔黎昕趴在男人強壯的胸膛上,嗓音帶著高-潮後的沙啞,聽起來性-感慵懶,極為撩-人。

  

  沒想到少年根本無意遮掩與自己的關係,林文博心跳加速,方才在病房裡不被承認的落寞感此時此刻消失的一乾二淨。他低笑,邊笑邊細細密密的親吻少年殷紅欲滴的嘴唇和光潔飽滿的額頭,虔誠的表情像膜拜心中的至寶。

  

  少年也跟著笑,攀住他脖頸連連回吻。兩人嬉鬧了一陣,還未退出少年身體的那處又不可遏制的腫脹起來,引得兩人同時悶哼,再次滾作一團。

 

  竇恒一晚上都沒睡踏實,只要合上眼瞼,少年白皙如玉的身體就會在他腦海裡晃蕩,弄得他頭暈目眩,神思不屬,身體有如火燒,下腹那處更是硬了一整晚,好似壓抑了幾年的情-欲都選在這一刻爆發出來,難以自控。

  

  他嘗試著用手去紓解,泄了幾次,但只要一躺回床上,少年就會趁機鑽入他的夢中,讓他被下-身的腫脹憋醒。反復了數回,他無可奈何,只能選擇隱忍,臨到天際泛白才匆匆睡了個囫圇覺。

  

  所以,當他聽見屬下稟報,折磨了他整整一晚的罪魁禍首前來拜訪時,他心頭先是湧上歡喜,繼而又被慌亂無措的情緒取代。我該用什麼表情去見龔黎昕?竇恒垂頭思忖,紫色的眼眸幽深一片,木無表情的臉龐比平日顯得更加冷峻。

  

  看見他陰鬱的表情,前來稟報的下屬有些不安,猶豫了片刻低聲勸道,“老大,咱最好別與龔少作對,把鮑隆和趙景給他們得了。龔少實力深不可測,咱們惹不起。”

  

  竇恒淡漠的瞥他一眼,沒有說話,擺手讓他請少年進來。

  

  少年穿著一身洗得半舊的作訓服,難看的灰綠色迷彩條紋被他穿出了獨特的味道,越發襯得他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竇恒呆了呆,很快低下頭去,認識少年那麼久,他首次注意到,少年的長相竟是這般俊秀,簡直讓人挪不開眼。

  

  視線略低,定格在少年下顎和脖頸間,幾塊不甚明顯的紅痕映入竇恒眼簾,令他眸光微閃。很不和適宜的,少年白皙如玉的身體,蕩漾著媚意的水眸再次鑽入他腦海,令他身體瞬間僵硬。

  

  見竇恒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既不開口說話,也不邀請他們落座,紫色眼瞳晦暗不明,探不出絲毫情緒,林文博和宋浩然對視,暗忖這個男人心思深沉,恐怕不好對付。

  

  “竇恒,咱們是老相識了,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對方久久沒有表示,林文博只得微笑開口。

  

  聽見人聲,竇恒從意亂情迷中掙扎出來,這才看向少年身後站立的兩個高大男人。瞥見林文博俊美的臉龐,他眸子微閃,臉上卻半點不顯。這是昨晚與少年交-合的男人,但也只是這樣而已,竇恒不會在對方身上花費任何心思,事實上,如不是男人主動出聲,他會視這人如無物。從小經歷的嚴苛訓練使竇恒養成了專注的習慣,認定了目標便會鍥而不捨的追擊到底,旁的人,旁的事都不能干擾他的思緒。自從被少年幾次三番救下以後,守護少年就變成了他的目標,其他人事根本無法在他心上留下痕跡。

  

  無論少年明面上,私底下是什麼模樣,他都不會改變這份心思。不,這句話錯了,應該說,他自以為不會變,但事實上,他現在也鬧不清自己究竟想怎樣。經過昨夜,少年在他心中的形象更生動,更鮮活,令他難以忘懷。以前只要徘徊在少年身邊,他狂躁的心很快就會平靜下來,但現在,只要一靠近少年,他就會更加鬱躁,更加慌亂,不光手腳,就連視線都覺無處擺放。

  

  他心裡亂成了一團麻,冷峻的臉龐卻絲毫看不出異樣,只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略帶沙啞的嗓音顯得尤為低沉,“進去坐吧。”

  

  這態度還真是淡漠疏離到了極點,林文博和宋浩然更加不敢鬆懈,眼裡露出戒備,攬著龔黎昕的肩膀,走進西區監舍的會客室。

  

  待三人落定,竇恒才挑了少年對面的位置坐下,抬眸快速在少年俊秀的臉龐上掃過,問道,“你們來有什麼事?”

  

  “來跟你要兩個人,鮑隆和趙景。”龔黎昕從不知道何為談判的藝術,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竇恒垂眸,遮住紫色瞳仁裡微微閃動的光芒。方才,僅僅是快速的一瞥,半秒鐘不到,少年略微腫脹的性-感紅唇便差點勾住他的視線。動用了極大的克制力才使得自己將目光移開,他交疊起修長的雙腿,壓制住腿間蠢蠢欲動的那處。好在有桌子的遮擋,他的異樣才沒被人發現。

  

  見竇恒表情冷峻,半晌沒有說話,似是在考慮,宋浩然敲敲桌面,“你想要什麼條件,說吧?”

  

  “當然,你們的條件我們會酌情考慮,眼下世道艱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我們不可能為了兩個畜生浪費太多資源,如果你們獅子大開口,人就送給你們了。”林文博笑著補充,臉上帶起了溫雅的假面,這是他在談判時特有的姿態。

  

  “不能送!我要他們生不如死!”龔黎昕拍桌,清亮的嗓音裡帶著一絲煞氣。

  小昕(黎昕)這幅誓不甘休的模樣不是擺明瞭讓人狠宰嘛?!宋浩然和林文博齊齊扶額,心中鬱悴的暗忖。但少年率真無偽的性格卻偏偏令他們愛到極致,無法抗拒,心甘情願的為少年排憂解難,遮風擋雨。

  

  “說吧,你們想要什麼?”溫柔的拍撫少年的脊背,待少年冷靜下來,林文博斂去眼中的寵溺,看向竇恒問道。

  

  “什麼都不要。”竇恒淡漠的瞥他一眼,複又定定看向少年,嗓音低沉,“龔黎昕,跟我來吧。”他起身,朝西區監舍的重刑獨立監區走去。林文博和宋浩然雖然訝異他爽快的態度,可身後有整個東區做支撐,他們也不懼竇恒耍陰謀,連忙快步跟上。

  

  重刑獨立監區關押的全都是長蛇島上最窮凶極惡,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暴徒,也因此設置了重重防衛。走在監區陰冷潮濕的回廊裡,打開一扇又一扇鐵門,一股陰氣鑽入骨髓,令人渾身發冷。

  

  林文博和宋浩然皺眉,心中略感不適,龔黎昕卻毫無所覺,面色如常。這點陰冷,他上輩子早已習慣。走到一間囚室門口,竇恒示意站在門邊的警衛用鑰匙開門。

  

  “他們怎麼樣?”竇恒沉聲問道。

  “一開始還想用異能砍斷鎖鏈逃出來,餓了幾天,現在都癱成爛泥了。”警衛邊打開厚重的鐵門邊簡單回稟道。

  

  竇恒帶著兩名屬下先行跨進房間,一道風刃破空而來,他抬手,輕而易舉就將風刃打散,眼含輕蔑的朝癱在地上的鮑隆看去。趙景沒有攻擊,蜷縮在囚室陰暗的角落,聽見響動,立即抬頭看過來。

  

  兩人傷痕累累,血跡斑斑,手腳都帶著沉重的鎖鏈,鎖鏈上滿是深刻的劃痕,不難看出兩人曾千方百計想要掙斷。只可惜,餓了幾天幾夜,他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哪裡還逃得出去?鮑隆在發出一道風刃後便癱在地上,眼白一翻一翻,仿佛隨時都會斷氣。

  

  “給他們吃飯。”龔黎昕上下打量奄奄一息的兩人,揚手說道。

  林文博,宋浩然,連帶竇恒的兩名屬下都意外的看向少年,不明白他為什麼有此一舉。唯獨竇恒,一句話也不多問,對門外的警衛吩咐道,“去拿兩碗米粥過來。”

  

  那警衛應聲而去,鮑隆和趙景眼含希冀的看向少年,他們還不知道,少年此時此刻的行為不是仁慈,而是變相的殘忍,死固然讓人恐懼,但更加令人恐懼的是生不如死。

  

 

 

 

134

 

134、一三四 ...

 

 

  警衛很快就端了兩碗米粥過來,擺放在兩人面前。鮑隆和趙景掙扎著坐起來,捧著碗唏哩呼嚕往嘴裡灌,灌得猛了嗆得狂咳一陣,邊咳邊喝,生怕龔黎昕會反悔一樣。

  

  “吃飽了嗎?”待兩人喝完,龔黎昕踱步到他們面前,俯身問道。

  

  趙景縮了縮脖子,沒敢回話,鮑隆抹嘴,大大咧咧的開口,“沒有,這麼點稀粥哪裡填的飽肚子?”他平時大魚大肉慣了,頭一次知道原來饑餓那麼難捱,見少年態度溫和,清澈的眼眸裡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隱藏在骨子裡的膽大妄為又冒了頭。

  

  “再給他們端,讓他們吃到飽為之。”龔黎昕揮手。

  警衛聞言看向竇恒,臉上露出肉疼的表情。竇恒點頭,神色絲毫不變。

  

  警衛這次學乖了,直接弄了一小桶稀粥過來,擺在兩人身前,讓他們吃完只管自己盛。鮑隆拿起碗就舀,喝得痛快。趙景卻遲疑了,吃到飽為止,這情形,怎麼看怎麼像吃斷頭飯。想到這裡,他怕了,膝行到龔黎昕面前砰砰磕頭,哀求道,“龔少,求求您別殺我,我是被逼的!您要是放了我,我保證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長蛇島!”

  

  “沒吃飽就快吃,我不會殺你們。”龔黎昕厭惡的瞥他一眼,冷冷開口。

  

  趙景猶自磕頭不止,轉向宋浩然開始述說他的情不自禁和迫不得已。林文博勾唇,眼含戲謔的睇視面色漆黑的好友。宋浩然緊張的看一眼身邊的少年,將爬到腳邊的趙景踢翻,狠狠咒駡一聲,轉身出了囚室。再讓趙景糾纏下去,指不定黎昕心裡該怎麼惱我!他背抵牆壁,掏出一根自製煙捲點燃,心煩的忖道。

  

  囚室裡,龔黎昕蹲下-身,盯視趙景,一字一句緩緩開口,“廢話什麼?叫你吃你就吃!”少年清亮的嗓音變的低沉無比,平日隱藏在骨子裡的濃重煞氣盡數釋放,在陰冷的囚室裡蔓延,引得在場眾人無不渾身打顫,遍體生寒。他們從不知道,眼前乖巧可愛的少年認真起來竟有如此恐怖的氣勢。

  

  趙景仰頭,眼含哀求的看向他。

  “吃!”龔黎昕將桶踢到他面前,冷聲命令。

  鮑隆很光棍,輕蔑的睇一眼趙景,又舀了一碗粥喝掉。就算要死,他也要做個飽死鬼,更何況他早看出來了,少年是真不會殺他。他好歹是個三-級中階的異能高手,只要還活著,有的是機會翻盤。

  

  趙景嗚咽一聲,顫巍巍的舀粥,食不知味的喝掉,粥水和涕淚糊了一臉,看上去狼狽不堪。他後悔極了,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就會選擇背叛眼前的少年。少年實力深不可測,一手指頭就能碾死自己和鮑隆,他是鬼迷了心竅才會那樣做。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會讓心中的怨恨變成瘋狂的妄念,斷送自己的小命。

  

  過了十多分鐘,一桶粥被兩人喝得見了底,龔黎昕淡淡開口,“吃飽了嗎?”

  “吃飽了。”鮑隆和趙景異口同聲答道。

  “身上有力氣了嗎?”龔黎昕又問。

  趙景不敢回話,鮑隆卻差點笑起來,連忙垂頭悶聲應是。在他看來,龔黎昕就是個紙做的老虎,天真善良,軟弱可欺,白瞎了一身高超異能。

  

  “有力氣就好,有力氣才能長長久久的活著。”龔黎昕勾唇,伸出右手,五指虛抓,將趙景吸入掌心,扣住他的脖頸。

  

  “你想幹什麼?”趙景驚叫,猛烈掙扎起來,情急之下都忘了使用異能。

  

  龔黎昕抿唇不答,眼裡寒光電閃,併攏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趙景身上各處大穴一一點過。趙景先是感覺體內的能量忽然暴漲,往被少年點過的幾處大穴湧去,以不可阻擋的趨勢溢出身體,消散在空氣裡。待身體快要被撐爆的感覺逐漸消減,他瞪眼,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身體空乏的厲害,就像被抽幹的水塘一樣。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他心有所動,不敢問卻不得不問。

  

  “廢了你的異能。”龔黎昕將他丟到一邊,淡淡說道。

  

  少年話一出口,滿堂皆驚。異能還會被廢掉?怎麼可能?以前也曾有人在戰鬥中傷了手筋腳筋,本以為會變成廢人,但體內有異能滋養,斷裂的經脈又逐漸自行恢復,受了傷,痊癒的速度也比常人快十倍。也因此,異能者們便認定異能是上天對人類的饋贈,是永遠不會被收回的。

  

  然而,眼下少年的所作所為打破了他們固守的信念,令他們從心底裡感到恐懼。見趙景連連發力卻施展不出半點異能,鮑隆也怕了,連滾帶爬的躲到角落,瘋狂的揮著手大叫,“你別過來,你別過來……”眼前的少年哪裡是紙老虎?他分明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龔黎昕哪裡管他,五指一屈便將他吸到身邊,指尖連擊,如法炮製的廢了他全身力量。經脈斷了再續?受了重傷迅速復原?在世人眼中堅不可摧的異能者在龔黎昕眼裡也不過是不堪一擊的螻蟻而已。

  

  鮑隆被少年狠狠擲在地上,尚來不及翻身坐起便閉眼感受身體裡的能量。空的,空蕩蕩的!他真的被廢了!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鮑隆發了狂的朝少年撲去,卻被竇恒抬腳踢翻。

  

  竇恒冷峻的面容破天荒的顯出一絲愉悅的痕跡,對於少年的做法,他滿意到了極點。鮑隆不是很愛吃人肉嗎?不是很愛折磨虐打普通人嗎?這下好了,也讓他嘗嘗做一個普通人的滋味。

  

  “你上次不是救下兩千多奴隸嗎?可以把他倆扔進去。不過,別讓人把他們弄死,我要他們活著,一直活著。”龔黎昕偏頭看向竇恒,認真說道。

  

  “好。”竇恒點頭,深深看一眼表情嚴肅的少年,紫色眼眸閃爍著點點欣賞的光芒。

  

  那些奴隸恨不能拆鮑隆的骨,吃鮑隆的肉!鮑隆以後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他不用想也能猜到,一定有如墜落十八層地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趙景,好生將養一番,他那清秀的長相,白皙的皮膚也足夠吸引人了,在基地裡算得上美人。沒有實力的美人,其下場如何自不必問。

  

  “不要啊!龔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鮑隆和趙景被竇恒招來的警衛抬去醫務室治療,兩人邊掙扎邊大聲求饒,這才知道少年的做法根本不是對他們的仁慈。但是後悔已經太晚了,等待他們的將是看不見一絲光明的未來。

  

  龔黎昕彈彈指尖,抖落上面沾染的塵埃,看向竇恒問道,“我們談談?”

  

  竇恒身後的兩名下屬抖了抖,雙手抱胸,護住周身幾處大穴。龔少有彈指間就讓人飛灰湮滅的實力,當初想要宰掉龔少的他們該有多傻?他們情不自禁的看向竇恒,希望他不要跟著犯傻,無論龔少想要怎樣,只管答應就是!

  

  竇恒點頭,躬身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看見自家老大畢恭畢敬的態度,兩名屬下放心了,滿臉堆笑的在前面領路。

  

  走回西區會客室,兩名屬下拿了幾碟瓜子花生放在龔少面前,連連伸手請他品嘗。這已經是西區最高規格的接待方式了,三人卻看也不看,直接進入主題。

  

  “竇先生如今是西、南、北三區的首領了,不知道竇先生對長蛇島的管理有什麼想法?”宋浩然開門見山的問道。竇恒不是鮑隆或康正元,緩慢滲透沒用,武力對抗更是吃虧,為今之計只能和平共處,求同存異。

  

  “於管理上我沒有任何興趣,你們愛怎樣就怎樣。我的人算做一個異能小組,併入你們的隊伍,可以跟你們一起出任務,也可以沿用你們的規矩,鮑隆和康正元儲存的物資留下一小部分,其餘的可以交給你們分配,我只有一個條件,你們要負責那兩千多奴隸的生計,給予他們和東區普通人一樣的待遇。”竇恒徐徐開口。

  

  他也曾經做過奴隸,知道他們的生活有多麼艱難。因為身手不俗,可以與異能者對抗,那些奴隸對他多有照顧,常常送些吃食給他,幫他包紮被虐打導致的傷口,這些恩情雖是出自私心,但他卻不會忘記。他是殺手,可他並不冷血,反而恩怨分明。

  

  沒想到竇恒的態度這麼乾脆,林文博和宋浩然有些怔楞,沒有立即回話,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竇恒的表情,試圖確認他話裡的真假。

  

  龔黎昕卻沒想那麼多,他知道,竇恒是個驕傲的人,這樣的人不屑於說謊。於是他笑了,露出一排閃亮的貝齒,站起來與竇恒握手,說道,“你的條件我們可以答應,歡迎加入我們的隊伍。”

  

  竇恒深邃的紫眸更顯幽暗,握住少年的大掌暗暗用力又很快放開,垂落身側時指尖互相碾磨,仿佛在回味少年掌心和手背滑膩到不可思議的觸感。因這份旖旎心思而感覺煩躁莫名,他微微斂眉,本就冷峻的面容更顯緊繃。

  

  看見他越發嚴肅的表情,林文博和宋浩然放下心來,暗忖有可能是黎昕(小昕)方才在囚室裡的所作所為將他鎮住了,所以他才不得不妥協。畢竟,對於異能者而言,失去力量比失去生命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黎昕(小昕)真是誤打誤撞啊!兩人暗笑,與竇恒簡短交談幾句便滿意的告辭。

  

  這邊廂,跟隨在竇恒身邊的手下們也覺得很滿意,不跟著龔少他們能怎麼辦?等著被廢?像竇老大這樣識時務才算得上真俊傑!要知道,龔少這棵大樹,多少人想傍都傍不上!他們也是把龔少得罪狠了才沒敢投靠過去,如今間接和龔少扯上了關係,龔少還也沒有清算他們的意思,他們覺得人生圓滿了。

  

 

 

 

135

 

135、一三五 ...

 

 

  從西區出來,龔黎昕直接去了醫務室,將與竇恒談判的結果告訴龔父,惹的龔父連連誇讚兒子長進了。父子兩樂呵呵的聊了一會兒,金尚玉進來了,開始今天的療程。

  

  “爸爸每次治療後都會這樣?”幫陷入深度昏迷的父親蓋好被子,龔黎昕不安的問道。

  

  “對,因為體內的細胞是再生的,很脆弱,要等幾小時才會變得強韌起來。這樣算好的,如果我一次性幫他把癌細胞淨化,他的身體會像新生兒一樣脆弱,至少得昏睡五六天才能醒過來。”金尚玉解釋道。

  

  昏睡五六天如果在末世來臨前倒沒什麼大不了,但在意外頻生的末世卻極其危險,天知道在這五六天裡長蛇島會發生什麼變故?龔黎昕頷首,慶倖自己當初沒逼迫金尚玉一下就把父親治好。金尚玉的能力雖然逆天,如今看來也具有很多缺陷。老天果然是公平的,予之以長,必揭其短。

  

  有龔香怡在旁看護,龔黎昕和金尚玉放心的出了醫務室,往死囚區走去。穿過陰森可怖的回廊,看見回廊盡頭一間敞開的囚室鐵門,金尚玉臉色大變,驚呼道,“糟了,哥哥跑了!”

  

  龔黎昕挑眉,轉身便往東區內發出打鬥聲的某處跑去,金尚玉瞭解少年超絕的五感,連忙跟上。跑得近了,果然看見金尚輝正揮舞著利爪,與幾名異能者纏鬥在一起。他攻勢猛烈,步步緊逼,眼看就要掏出一名異能者的心臟。

  

  龔黎昕運轉內力,瞬移到金尚輝身邊,一掌將他拍飛出去,似覺得這樣還不夠,他踏步到金尚輝身前,一拳一拳轟擊他的胸膛,直將他堅不可摧的身體打得凹陷下去,口裡噴出一股股濃稠的黑血,形狀慘不忍睹。

  

  “告訴過你多少次,在長蛇島不能殺人!”又是一拳擊打在金尚輝的腹部,他冷聲說道。

  

  令人毛骨悚然的肋骨斷裂聲傳來,金尚輝搖頭嘶吼,吼聲飽含恐懼和痛苦,引得那名差點被他掏出心臟的異能者都有些於心不忍,開口勸了兩句。隨後趕來的金尚玉撲到兩人中間,攔住少年狠辣的拳頭,哀求道,“龔黎昕,別打了,再打下去哥哥會死的!”

  

  “有你在,他死不了。我不打他,他記不住我的話!”龔黎昕拂開金尚玉,順手又擰斷金尚輝的四肢。

  

  金尚玉知道少年的做法沒有錯,不採用非常手段讓哥哥記住這個教訓,他日後恐會激起眾怒,被人類聯合起來絞殺。哥哥好不容易過上正常的生活,不用靠吃人肉維生,她如果因為這點不忍就離開,哥哥這輩子便只能在黑暗中沉淪。

  

  想到這裡,金尚玉面色一緊,再不開口阻攔,撇頭退後兩步,來個眼不見為淨。與金尚輝纏鬥的幾名異能者卻看不下去了,連忙開口勸解。這樣的打法著實慘烈,他們心尖兒都一顫一顫的,好像痛在自己身上一樣。

  

  見金尚輝璀璨的金瞳黯淡下去,凝視自己的目光裡帶著怯弱和哀求,龔黎昕心有所動,這才堪堪罷手。他站直,面向幾名異能者慎重道歉。金尚輝是他帶回來的,金尚輝招惹的所有麻煩他理應一肩扛下。

  

  幾名異能者見龔少對待金尚輝毫不留情,對待他們卻恭謙有禮,姿態放得極低,心裡受寵若驚之餘哪裡還有一絲半點的怨言?連連擺手說是自己誤入死囚區,錯在自己,然後滿臉愧疚的離開了。

  

  等幾人走遠,龔黎昕扛起金尚輝,將他帶回囚室,輕輕放在木板床上,把他被打折的四肢接回原位,又用內力將他體內凝滯的氣血理順,然後溫柔的擦拭他嘴角的血跡,低聲說道,“小輝,不是我想打你,如果我不打你,他們會很不滿,等他們的不滿累積到一定程度,他們會想方設法的除掉你。我可以保護你一時,不能保護你一世。你明白嗎?”

  

  暖融融的內力在四肢裡遊走,比泡溫泉還舒服,金尚輝凝視少年,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低鳴,像只討好主人的大狗,可憐又可愛。

  

  龔黎昕心軟的一塌糊塗,粉唇一展,露了抹淺淡笑顏,招呼金尚玉道,“快過來給小輝治傷。”

  

  揪心不已的金尚玉連忙近前,閃著瑩白光芒的手掌覆在哥哥胸口,給他療傷。不過幾息,金尚輝身上的傷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因為治療後的虛弱期,他還無法動彈,只能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著少年,眼裡帶著顯而易見的親昵和討好,嘴裡哼哼哧哧,仿佛在自我反省。

  

  龔黎昕微笑,坐在床沿一下一下輕撫著他長及肩膀的黑髮。過了十來分鐘,金尚輝指尖動了動,豎瞳微微一眯便坐了起來,伸展長臂將少年抱了個滿懷,用舌頭舔舐少年的臉頰和脖頸,一舉一動跟討好主人的大型犬別無二致。

  

  金尚玉看得眼角直抽,暗暗忖道:哥哥唉~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你是個抖M呢?人家把你打得那麼慘你還屁顛屁顛地往上湊,忒沒出息了!

  

  但是想歸想,金尚玉到底沒膽子為自家大哥討公道,只能狠狠磨了磨牙,當做什麼都沒看見。等兩個大男孩嬉鬧夠了,金尚玉遞給龔黎昕一條手帕,讓他擦拭糊了滿臉的唾液,見他臉色紅潤,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被壓下去的好奇心再次蠢蠢欲動。

  

  “那個,龔黎昕,能不能讓我抽你一管血?”她搓著手,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要我的血做什麼?”龔黎昕擦乾臉上的唾液,又幫金尚輝擦了擦嘴角,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的血天生帶毒,連喪屍毒都能抵抗,我想研究研究。”金尚玉老實坦白。

  

  “不是天生的。”龔黎昕擺手解釋,“我吃了百毒丹,身體裡帶了上百種劇毒,以毒攻毒,喪屍毒才奈何不了我。”

  

  “我擦!”得知真相,金尚玉差點跳起來,拽著少年的衣領急吼吼的問道,“你,你怎麼想到以毒攻毒這個辦法的?服劇毒還沒死,你怎麼做到的?百毒丹的藥方呢?快快快,給我看看!”

  

  金尚玉激動了。末世前她是XX生物研究所最出色的生物學家和藥劑師,14歲稚齡便獲得了三個生物學博士學位和兩個醫學博士學位,參與研發了上百種特效藥,本以為自己在生物學界和醫藥學界算得上是頂尖人物,卻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眼前的少年很明顯是比她更具有天賦和創造性的鬼才式的人物。

  

  少年蹙眉拂開她放肆的手,正兒八經的開口,“從武俠小說裡看來的,隨便試一試就成功了。”

  

  武俠小說裡看來的,武俠小說裡看來的……這八個大字在金尚玉腦海裡無限迴圈,令她全身僵硬,石化,一陣寒風吹過便乒裡乓啷碎裂成渣。隨便看本小說也能發明出這樣逆天的神藥,叫她一代天才少女情何以堪呐?!

  

  抹了把臉,金尚玉的聲音有些顫抖,“沒事,不管你從哪裡看來的,把藥方給我研究研究,求求你。”話落,她雙手合十,眼裡星光閃閃。

  

  龔黎昕怪異的瞥她一眼,走到書桌邊將丹方一一寫下,遞給她。

  

  看見少年風骨奇佳,力透紙背的一筆好字,金尚玉挑眉,訝異的瞥他一眼,然後很快沉寂入這張神奇的丹方中不可自拔。幾分鐘後,她喟歎道,“難怪你服藥後沒事,這些毒物的毒性有熱毒。有寒毒,有火毒,有冰-毒,都是按照陰陽五行,兩兩相克的原理羅列的,妙啊!如果全人類都服用了這種藥,不就等於注--了抗喪屍毒疫苗?”說到這裡,她眼底爆射出一陣精光。

  

  “這種丹藥毒性很強,按照人類的體質,只有三-級中階以上的異能者吃了才會沒事,其他人吃了立即會毒發身亡。還有,這張丹方上的毒物有很多已經絕跡了,沒了藥材,這只是張廢紙而已。”龔黎昕抿唇,好心提醒。

  

  “毒性太大我可以將毒物按照相克的原理兩兩拆分出來,然後讓人分批次攝入體內,攝入四五十次以後,人體的毒素會達到理想的平衡點,對喪屍毒也會產生抗體。”金尚玉不愧于她天才少女的稱號,很快就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垂頭略想了想,她補充道,“末世最不缺的就是劇毒植物或生物,這張單子上的很多毒物都可以找到毒性相同或相似的替代品。我潛心研究一陣,一定會找到改良藥方的辦法。”話落,她堅定的點了點頭,心裡有一把火熊熊的燃燒起來。

  

  聽到最後兩句,龔黎昕眼睛也亮了,埋頭又寫下一張丹方遞給金尚玉,徐徐開口,“既然你能夠找到合適的替代品,那麼將這種丹藥也做出來吧。丹方中有一味藥材郁李仁需要在陰涼處放置才能保持藥效,我沒想到末世後天氣會如此酷熱,當初竟沒有多搜集郁李仁存放起來,如今城裡中藥鋪的郁李仁經過兩年高溫暴曬早就不能用了,這種丹藥再也無法製作,我正發愁呢。”

  

  金尚玉接過藥方看了看,擰眉問道,“這是什麼藥?”

  “辟穀丹。”龔黎昕簡單答道。

  

  “口服一粒好幾個月不用吃飯的辟穀丹?”金尚玉聲音嘶啞,臉頰漲紅,仿佛正有只大手扼住她的咽喉,讓她隨時有背過氣的危險。如果這兩張藥方都是真的,她知道,處於滅絕邊緣的人類將再次崛起,破開厚重的陰雲,看見生的希望。

  

  “你錯了,只不過半個月不用進食而已。”龔黎昕偏頭,認真糾正她的錯誤。

  

  半個月已經逆天了好吧!?金尚玉用不停顫抖的手抹了把臉,然後拽著少年的衣袖不肯撒手,哀嚎道,“大哥,你看的究竟是哪本武俠小說?求求你給我拜讀拜讀吧,我給你跪了!”

  

 

 

 

136

 

136、一三六 ...

 

 

  龔黎昕好說歹說,許諾一定把自己記得住的丹方都默寫出來才擺脫了噗通跪地,拽著自己褲腿兒死活不肯放手的金尚玉。若不是看在金尚玉還要為父親治療的份上,他早就一個窩心腿過去了。

  

  蹲坐在地上擺弄一堆透明晶核的金尚輝不知道妹妹在發什麼瘋,還以為她是在跟少年遊戲,也奔過來拽著少年嬉鬧起來。金尚玉見狀連忙鬆手,捧著兩張丹方走到隔壁龔香怡為她佈置的實驗室研究去了。

  

  給金尚輝投喂了幾枚三-級晶核,龔黎昕踱步到金尚玉的實驗室參觀。他沒有打攪沉浸在科研世界中的少女,只在實驗室裡轉了一圈,四處查看。看見角落裡擺放的一個盛滿藍色液體,液體裡浸泡著數十枚一級透明晶核的玻璃瓶,他腳步頓了頓,俯□仔細觀察起來。

  

  瓶子裡的藥水幽藍幽藍的,時而冒出幾個透明的氣泡,看上去非常美麗。離得近了,龔黎昕能感覺到有一股吸力在瓶口湧動,引得他內力有一瞬間的紊亂。他壓下略微躁動的丹田,眯縫著眼看向金尚玉,問道,“這裡面是什麼液體?它好像在擾亂我的力量。”

  

  “啊,別碰那個!那是攝魂草的汁液。”金尚玉聞言轉頭,厲聲告誡道,“攝魂草能夠將人體內的異能吸出體外,融化在它的汁液裡,儲存為它生長所需的養料,是很危險的一種植物。我把這些晶核泡在攝魂草汁液裡是想要提取裡面的能量,就像網游裡的藍藥一樣,喝下以後立即原地滿血復活。怎麼樣?牛吧?”

  

  金尚玉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卻又很快萎靡下去,有氣無力的說道,“可惜,喪屍晶核的質地太堅硬,太細密,這些汁液根本浸泡不進去。泡了兩年,液體裡的能量值還在百分之零點一上下浮動,難怪攝魂草只會傷害人類,對喪屍構成不了任何威脅。如果誰能把這些晶核磨成粉,再泡入汁液過濾,我的藍藥一定能製作成功。聽說金系異能者或喪屍晉升到五級以後會擁有無堅不摧的身體和力量,我到時就指望哥哥幫我磨碎這些晶核了。”

  

  她絮絮叨叨抱怨了好一大段,龔黎昕雖然有很多用語沒聽懂,可也瞭解了大概。這種藥若是研發成功確實是好東西,戰鬥到力竭的一方本來只有等死,但拿出這種藥水灌下去後又立即精神抖擻,戰局便能瞬間扭轉。而且,將許多晶核的能量濃縮在一瓶藥水裡吸收,比一枚一枚吸收更方便,更快捷。有了這種藥水,基地裡的異能者戰鬥力會大大提升。

  

  想到這裡,龔黎昕點頭,從桌上擺放的一堆透明晶核中撚出一枚,置於掌心,暗吐內力後捏碎,問道,“像這樣細碎可以嗎?”

  

  一股璀璨的銀粉從少年掌心滑落,流瀉在桌上,陽光一照,閃爍出點點螢光,比天上的星辰還要美麗。金尚玉看傻了眼,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的說道,“可,可以。”尼瑪!我怎麼就忘了龔黎昕呢?能輕而易舉把金剛不壞之身的哥哥給打成重傷,磨幾枚晶核算什麼?她握拳忖道。

  

  龔黎昕頷首,又拿出幾枚晶核碾碎,桌上很快就堆起一灘銀粉,冒了個尖尖的小錐。“你要多少?”他邊碾邊問。

  

  “碾碎的銀粉放在這裡面。”金尚玉連忙找來一個乾淨的塑膠盆,將桌上的粉末小心翼翼的拂進盆裡,擺放在少年手底下,然後雙手托腮,坐在旁邊眯眼看著,樂呵呵的說道,“先碾上一百枚,我拿來做實驗。一級晶核裡的能量雖然少,但不分系別,任何人都可以服用,要是製作成功了,我再用別系晶核試試。你放心,你需要的藍藥以後我全包,只要你有空過來幫我磨粉就成。”她拍拍龔黎昕的肩膀,語帶討好。

  

  “謝謝。”龔黎昕抿唇道謝,不辭辛勞的將一堆晶核碾碎。

  

  金尚玉興奮的渾身打顫,恨不能催促他快點再快點,卻又不敢開口。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實驗一下自己的猜想了。啊,這個世界因為有了龔黎昕才會變得這麼美好,因為有了龔黎昕才會處處都充滿希望!她不停搓手,喜滋滋的想到。

  

  擺弄晶核的金尚輝看見少年的舉動,好奇心大起,幾步跑到他身邊,眼巴巴的看著盆裡的銀粉。銀粉越積越多,他終於忍不住內心的蠢動,一邊偷覷少年的反應,一邊伸出手指去戳銀粉堆。見少年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更沒有開口呵斥,他膽子大了,用手指快速沾了一抹銀粉放進嘴裡。

  

  銀粉甫一入口便迅速消融,化為點點微光從金尚輝嘴角溢出,如螢火蟲般在空中飛舞,然後慢慢黯淡,繼而消失不見。看見這樣的奇景,金尚輝呆怔了一瞬,然後立即用指甲輕勾少年的衣袖,示意他快看。

  

  龔黎昕挑眉,用蔥白的指尖粘了一點銀粉,哺入金尚輝的口裡,銀粉再次化為光點,一部分鑽入金尚輝的身體,一部分逸散在空氣中,這場景活似魔法師施展的光明魔法,美得有些不真實。金尚輝看過一次便對這銀光失了興趣,像發現了新大陸,臉上帶著新奇雀躍的表情,含住少年的手指不肯鬆口。用舌尖細細將少年的手指舔了個遍,他吐出手指,扯著少年的手腕,讓他再粘一抹銀粉哺進自己嘴裡。這種吃法,味道比平時好上幾百倍,讓他沉醉。

  

  龔黎昕會意,沾了一指銀粉送入他口中,眯眼體會他長滿倒刺的舌尖滑過自己指縫時帶來的戰慄感覺,禁不住低笑起來。

  

  兩人一來一往玩得正興起,卻不知一旁的金尚玉看得眼角直抽。尼瑪,這種哥哥是在與龔黎昕曖昧調-情,攻受攪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他們心理年齡還沒長大呢,他們是在玩,是在玩!把各種齷齪想法趕出大腦,金尚玉扭曲的臉龐這才逐漸恢復平靜。

  

  龔黎昕玩盡興了,把濕漉漉的手指從金尚輝口裡抽-出,轉臉看向金尚玉問道,“剛才那些光點是怎麼回事兒?”

  

  “啊,喪屍的唾液和胃液也有消化儲存能量的功效,這就是它們吃異能者的血肉就能晉級的原因,只不過唾液的功效沒有胃液強,無法將晶核中的能量提取出來。你把晶核磨成了粉就等於把硬米飯熬成了稀粥,更加容易吸收,所以銀粉一入口,裡面的能量遇上唾液就被提取出來了。”金尚玉簡單解釋道。

  

  龔黎昕了然,垂頭略想了想說道,“小輝把晶核吞下肚,不過十分鐘就能消化裡面的能量,可見他的胃液比攝魂草的汁液更適合浸泡晶核,提取能量。你怎麼不用胃液試試?”

  

  “龔少,您別搗亂了好嗎?”金尚玉一臉菜色,“喪屍的唾液和胃液都有毒,就算沒毒,誰敢喝?你嗎?”

  

  “我敢,不過既然別人消受不了,你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龔黎昕用指尖輕撫金尚輝濡濕的唇瓣,淡淡開口。在地宮的時候,為了活下去,他什麼東西沒吃過?會這麼說也不過是覺得用胃液更加簡便快捷罷了,卻忘了普通人脆弱的承受力和孱弱的體質。

  

  金尚輝眯縫著金色的豎瞳,微微啟開嘴唇任由少年撫弄,臉上露出享受至極的表情。

  

  尼瑪~別在我面前做這種曖昧的動作,我會想歪的!我是腐女!金尚玉臉頰漲紅,語氣僵硬的開口,“世界上像你這樣的強人恐怕只有一個,我還是按照大眾的口味做吧。”話落,見少年用粉嫩的指尖去勾纏哥哥的舌頭,哥哥的金瞳流光溢彩,水霧彌漫,顯出一絲沉醉,她急急轉頭,捂臉呻-吟。

  

  好半晌才將自己旖旎的心思掰正,金尚玉咳了咳,故作嚴肅的開口,“我一個人要研究這麼多藥劑恐怕忙不過來,你給我找幾個助手吧。”

  

  “去哪裡找?”龔黎昕停下與金尚輝的嬉鬧,眨巴著貓瞳問道。

  

  “這裡不是監獄嗎?監獄裡應該有制--犯吧?能用最簡陋的器材製作出純度最高的毒品,他們的化學知識,醫藥學知識已經足夠擔當我的助手了。你去島上問問,這樣的人才肯定不少!”金尚玉篤定說道。

  

  她很慶倖這裡曾經是C國最大的監獄,監獄裡關押的都不是好人,但人才卻也不少,有精於器械的槍火販子,有精於化學藥材的制--犯,還有精于算帳理財的經濟犯……總之,長蛇島絕對是個人才濟濟的好地方。

  

  龔黎昕了然的點頭,正要轉身離開,又被金尚玉叫住,“等等,你再幫我抓幾隻變異鼠過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用,但是我藥劑製作出來了總要在動物身上做實驗。”

  

  “為什麼要用動物,直接用藥人效果豈不是更好?”龔黎昕擰眉問道。以前在地宮時,蕭霖就養了一大群藥人,他語氣平靜,神色淡然,並不覺得自己的建議有什麼不妥。

  

  “我也想,但你爸爸肯定不會同意,讓他知道了,咱兩都沒好果子吃!”金尚玉抹掉額頭的冷汗,對龔黎昕邪性的程度又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我給你帶兩個人過來吧,你只管在他們身上試藥,我爸爸不會說什麼的。”龔黎昕勾唇,邊擺手邊往外走。金尚輝見狀,立馬亦步亦趨的跟上。

  

  金尚玉早已將長蛇島上的情況探明的一清二楚,再加上她聰明絕頂的頭腦,仔細一想便知道少年口裡的兩個人肯定是鮑隆和趙景。惹誰不好,偏要惹上小魔頭,這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嘛?金尚玉啐了一口,埋頭繼續研究兩張丹方。

  

  此時此刻,長蛇島上的一干制--犯們並不知道,未來將改變人類歷史的,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個又一個偉大藥劑將在他們這些擁有不堪過往的人手裡誕生。

  

 

 

 

137

 

137、一三七 ...

 

 

  時間飛逝,半個月很快過去了。除開夜晚,金尚輝每時每刻都跟隨在龔黎昕身邊。被狠狠教訓了幾次以後,他學乖了,不再攻擊基地裡的人,龔黎昕處理基地事務時,他已能靜下心來等待,身上的獸性在逐漸減少,越來越多的展現出人性的一面。

  

  而基地裡的人也愕然的發現,原來龔少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沉穩內斂,安靜乖巧。他也有愛玩愛鬧的時候,只不過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玩伴,所以將頑皮的天性隱藏起來罷了。這合適的玩伴自然就是那只四級金系喪屍,也只有他才能跟龔少玩在一起。

  

  誰家孩子沒事會跑進城裡殺高級喪屍就為了搜集幾枚好看的晶核?誰家孩子潛入大海能一兩個小時不冒頭換氣,也不懼怕成群的食人魚?誰家孩子走進變異獸和變異植物橫行的叢林冒險還能安然無恙的回來?除了非人類的金尚輝,便只有實力彪悍的龔少了。

  

  不過短短半月,兩人儼然成了最佳拍檔,走到哪兒都形影不離,親密無間,惹得被拆散的一組組員們眼紅不已,更加拼命的表現,以求能早日回到龔少身邊。躺在病床上的龔父也知曉了金尚輝的存在,見自家兒子著實喜歡,金尚輝也不吃人肉,便默認了下來。

  

  哥哥有人照看,一天比一天懂事,藥劑的研究也取得了重大進展,金尚玉每天都神清氣爽,精神抖擻,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勁兒,照顧起龔父來更是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很快就取得了龔父的喜歡。若不是兒子跟宋浩然已經湊成對兒了,龔父還想讓金尚玉給自己當兒媳婦。

  

  龔香怡走進醫務室時,聽見的便是金尚玉清脆的說話聲和父親爽朗的笑聲。龔黎昕陪坐在床邊,身後跟著嘴角微彎,看上去十分俊美,十分正常的金尚輝。竇恒處理完手頭的事務也會跑過來探望,每每都挑龔黎昕在的時候來。他此時正挨著少年落座,並不開口說話,只安靜的聆聽,時而偏頭看少年一眼,深邃紫眸中的愉悅和溫柔無遮無掩。

  

  龔香怡腳步微頓,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原來小妖並不陰沉孤僻,而是開朗活波;原來小妖不是獨來獨往,而是蓄養了一隻喪屍在身邊;原來竇恒並不瘋狂偏執,也有平和淡然的一面。上一世,她眼裡看見的很多東西,其實都只是膚淺的表面現象,甚至有很多是她的主觀臆想。憶及自己因為文博變心而擅自離開安全區的任性行為,她忽然有種流淚的衝動。上一世,她究竟錯過了什麼?而這一世,她本該珍惜的一切卻又被她糊裡糊塗的丟棄了。

  

  “香怡,怎麼了?”見女兒站在門邊久久不動,眼眶帶著潮紅,龔父皺眉問道。

  “沒事。”龔香怡不著痕跡的深吸口氣,晃了晃手裡的食盒說道,“爸爸,我給你熬了紅棗薏仁粥,你多喝點。”

  

  “好,快過來坐。”龔父拍拍床沿笑道。

  

  龔香怡見眾人斂了笑意,心裡覺得苦澀難言,臉上卻絲毫不顯,與眾人點頭致意後便拿出粥一勺一勺喂給龔父。一碗粥剛剛喝見底,一名異能者匆匆跑了進來,焦急開口,“龔少,你快去北區看看吧,北區忽然飛來一群烏鴉,會噴火,差點把樹林和我們的監舍樓給燒掉!”

  

  “火鴉?”龔香怡端碗的手抖了抖,驚聲叫道。連月來忙於照顧父親,她差點把這件影響基地命運的事給忘記了。上一世,正是因為火鴉選中了長蛇島作棲息地,一來就噴火燒了糧倉,為了不讓大家餓死,父親才不得不選擇北上,投靠響翠灣基地。父親本就病重,再加上長途跋涉,過度操勞,一到響翠灣就去世了。

  

  如今父親雖然還在,但火鴉卻如期而至,仿佛預示著長蛇島的覆滅,龔香怡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放下粥碗,急匆匆便往北區跑去。

  

  “快跟去看看,你姐姐曾預言過火鴉的到來,情況好像很嚴重。”龔父朝兒子揮手道。

  

  龔黎昕不疑有他,答應一聲後立即離開,其他人連忙跟隨在後。龔香怡火急火燎的到達北區時,情況卻並不如她想像中嚴重。幾座糧倉好端端的立在監舍樓旁,天空中也沒有厚重如陰雲,怎麼都無法驅散的火鴉群。

  

  自衛隊的隊員們齊聚北區,戴著特製的手套,將變異蜘蛛絲做成的網兜用特製的槍械發射出去,把火鴉群網個正著。數百隻火鴉擠在網兜裡聒噪個不停,聲音委實刺耳難聽,嘴裡還不時噴火,想要將網絲燒壞。只可惜網絲經過金尚玉的特殊處理,具有防火的功能,還浸了神經毒素,沾到眼耳口鼻就會導致深度昏迷。

  

  火鴉的叫聲越來越小,沒幾分鐘便昏了過去,自衛隊的隊員猶覺得不夠,拿起磚石將它們的腦袋拍碎,然後將它們的屍體抖落出來,堆放在一起。同類慘死的血腥味沖天而起,熏得一大群火鴉不敢靠近。

  

  烏鴉是很聰明的動物,對危險有相當的警覺性。它們一來就被地上的人類發現,然後投射無數網兜將它們捕獲,它們便有些怯了,又見木系異能者在島上的樹林裡催生荊棘藤,藤上長滿密密麻麻的毒刺,讓它們無處棲息,它們在天空盤桓了片刻後便飛離此處,在遠離監區的海灘邊落腳,與這些人類兩不相擾。

  

  見情況已經被自衛隊控制住,龔香怡松了好大一口氣。

  

  隨後趕來的龔黎昕四處轉了轉,見自家組員們帶領的自衛隊警覺性頗高,戰鬥力也提升了好幾個檔次,第一時間就發現並擊退了火鴉的突襲,心下感覺很滿意,稍稍露了個笑臉。一組組員們見老大高興,連忙圍攏過來,詢問什麼時候才讓他們再次組隊。

  

  下放到自衛隊以後,身邊都是些能力低微的普通人,既要照顧他們的安全,又要提升他們的實力,還要做好巡邏防衛的本職工作,他們這才發現,肩負許多人的命運是多麼辛苦的一件事,對自家老大的愛重也經由這次歷練更加深厚。

  

  林文博和宋浩然抱臂旁觀,思量著一組組員們這次表現著實不俗,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讓他們重新組隊了。只不過,他們在自衛隊裡已經建立了非常高的威信,恐怕到時會有很多人不舍。

  

  想到這裡,兩人眼裡閃動著笑意。就在這時,站在人群最週邊的羅大海和龔香怡齊齊對著一個方向驚叫道,“不要!”

  

  眾人連忙轉頭,卻見金尚輝手裡正拎著一隻火鴉的屍體,用鋒利的指甲將火鴉碎裂頭骨裡的一枚黃豆大小的晶核摳出來,捏於指尖把玩。淺紅色的晶核在陽光照射下發出璀璨的光芒,一閃一閃,晃得人眼花。

  

  幾十隻還在天空盤旋的火鴉看見地上的晶光,立即呱呱大叫著俯衝下來,勢頭迅猛無比,轉瞬就到了金尚輝身邊,圍著他抓撓噴火,雖傷不到他一絲一毫,可也弄得他發尾焦黑,衣衫破爛,形容好不狼狽。

  

  竇恒見狀,揚手便甩了個落雷過去,將幾十隻火鴉轟得焦黑,噗咚噗咚盡數掉落在地。“烏鴉喜歡亮晶晶的東西,看見了就會撲上來搶奪。”他轉頭看向滿臉疑惑的少年,娓娓道明原因。

  

  “原來如此,難怪大家只是把火鴉殺死,並不曾掏撿晶核。”龔黎昕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劈手奪過金尚輝手裡的晶核揣進兜裡,然後對一組組員說道,“把這些火鴉屍體收集起來,等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咱們再掏。這些晶核小小一粒,蠻好看的。”

  

  自家老大是晶核控,一組組員們早就習以為常,異口同聲的答應下來,任勞任怨的彎腰收拾。林文博和宋浩然搖頭失笑,臉上帶著濃濃的寵溺,跑過去幫忙。竇恒沒有猶豫,在少年發話的同時便捋了衣袖,將身邊的鳥屍一個不拉的用袋子裝起來。

 

  火鴉就這樣被驅趕到了沙灘邊,在亂石嶙峋的懸崖上找到了棲息之所,與長蛇島的人類互不侵犯,互不干擾,活得十分自在。

  

  就這樣過了半月,某天深夜,龔黎昕正騎在宋浩然腰腹上,粉嫩的小-穴包裹著男人粗長的巨物上下吞吐,正是情到酣處,欲罷不能的時候。

  

  忽然,臉頰泛著潮紅的少年耳尖動了動,趴在男人耳邊嗚咽一聲,斷斷續續道,“動,動作快點,島上有異狀。”

  

  宋浩然勒住少年的腰肢重重往上一頂,咬牙抱怨道,“寶貝,我們才剛剛開始呢!”

  

  龔黎昕眼角帶著迷蒙醉人的水霧,傾身吻住男人的薄唇安慰,丹田卻加速運轉,並同時收縮菊蕊,攪住體內的巨物,試圖讓它快點得到高-潮。林大哥還在外面巡邏,他不放心。

  

  少年的小-穴本就濕熱緊致,這樣一弄,更是蝕骨銷-魂,令人欲---死,仿佛有無數張小嘴在允-吸□,滋味妙不可言。宋浩然低吼一聲發洩出來,半軟半硬的巨物在少年的體內不甘的聳動幾下才戀戀不捨的拔-出。

  

  “寶貝,你下次要補償我!”匆匆將兩人狼藉的下-身打理乾淨,宋浩然咬著龔黎昕粉紅的耳尖低語。

  

  龔黎昕攀住男人脖頸,熱情的舔吻他上下滑動的喉結,直舔的男人狂躁不已,害怕再次失控,不得不催促他出門查看情況才作罷。對付宋浩然和林文博,龔黎昕如今可謂是得心應手,駕輕就熟。

 

 

 

 

138

 

138、一三八 ...

 

 

  龔黎昕和宋浩然趕到發出異常響動的北區監舍時,幾十名自衛隊的隊員正將塗滿毒素的鋼叉插-進一隻水系變異巨蟒的眼睛。那巨蟒張開血盆大口,發出淒厲的嘶吼,吼聲越來越低,最後抽搐兩下便死了個通透。鋼叉由眼眶直入頭骨,其上沾染的劇毒瞬間將它的腦髓融化成一團爛肉,就算它渾身都是堅不可摧,無處下手的鱗甲,腦子壞了也只有死路一條。

  

  自衛隊的隊員們見狀,終於放下高懸的心,一個個癱倒在濕漉漉的地上大口喘氣。另一邊,林文博和竇恒各自殺死一條三-級中階水系巨蟒,踱步過來查看隊員們的情況。

  

  受傷的人不在少數,但大多都是被巨蟒噴出的水柱擊傷,不會感染。普通人聯合起來擊殺一隻三-級中階水系巨蟒,自衛隊的戰鬥力令前來支援的異能者們刮目相看。不愧是龔少的組員帶出來的人,哪怕沒有異能,實力也不容小覷。想到這裡,異能者們連忙上前幫自衛隊隊員處理傷勢,臉上帶著敬佩的表情。

  

  自衛隊的隊員有很多是原來鮑隆和康正元手底下的奴隸,加入東區自衛隊以後,他們才知道普通人也有尊嚴,普通人也可以變強,普通人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末世好好的活下去。看見這些高高在上的異能者們眼裡流露出敬意,他們心頭巨顫,忽然有種想哭的欲-望。

  

  北區監舍樓外豎立的鋼絲防護網被三隻巨蟒弄穿幾個大洞,歪歪扭扭的倒伏在地上。巨蟒噴出的水柱將監舍樓周邊的操場都給淹沒了,清冷的月光一照,遠遠看去就像一片汪洋。龔黎昕和宋浩然踏著沒過腳踝的水,向圍著三條巨蟒屍體的眾人走去。

  

  看見龔少,或坐或躺,累得精疲力盡的自衛隊隊員們連忙互相扶持著站起,挺直腰背,力求讓龔少看見他們最好最精神的一面。

  

  “老大你來了。好在隊員們發現的及時,沒讓這三頭巨蟒爬進監舍樓,否則麻煩就大了。”顧南和馬俊負責今晚的巡邏,見了龔少連忙跑過來稟報情況。

  

  “幹得不錯!”宋浩然拍拍兩人肩膀贊許。兩人赧然一笑,眼巴巴的朝龔黎昕看去。

  迎上他們飽含期待的目光,龔黎昕微笑點頭。

  

  顧南和馬俊笑開了臉,異口同聲的問道,“老大,咱們什麼時候再組隊?好久沒出任務,手癢的很!”

  

  “最近你們表現的不錯,再考察半個月就讓你們重新組隊。去吧,看看隊員的情況,把重傷的送去醫務室,別耽擱。”林文博蹚水過來,曼聲開口。

  

  “是!”得到准信兒,兩人大喜過望,匆匆辭過自家老大,照顧隊員們去了。

  

  林文博上前,視線在少年略帶春意的桃粉色眼角滑過,眸光微閃,伸手撫弄少年脖頸上深深淺淺的紅痕,低聲道,“攪了你休息?這裡沒事了,快回去睡覺吧。”

  

  話雖這麼說,可他撫弄少年脖頸的手指卻流連不去,捨不得分離。今晚本不該他職夜,可他不願待在房間裡聆聽好友和小昕激---綿的聲音,這才走到靠近海邊的北區來巡邏。其實他知道,好友跟自己一樣,每當少年與自己待在一起,好友必定會離開房間,徹夜不回。最初,兩人不過是抱著逃避的心理,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想,也就不會難受。日子久了,他們竟然慢慢習慣,最後反倒弄得像輪班一樣,意外的和諧。誰都不願退出,誰都不願被捨棄,他們只能如眼下這般耗著,哪怕耗一生也甘願。

  

  “少睡幾小時無妨,我四處看看,確定沒事了再走。”龔黎昕眯眼,往他懷裡偎了偎,低聲說道。

  

  “那好,你待在這裡照看傷患,等傷患都送走了你得馬上回去休息。”林文博捏捏他臉頰叮囑,轉頭看向好友,招手道“這些蛇是從沙灘爬上來的,浩然,你跟我帶人去沙灘邊看看情況。”

  

  宋浩然點頭答應,兩人帶著十幾名異能高手往沙灘走去。待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龔黎昕朝埋頭幫自衛隊隊員處理傷勢的竇恒走去。

  

  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少年的動向,見他朝自己走來,竇恒快速將一名傷患斷掉的胳膊固定好,然後站起身,挺直背,對少年略略點頭,“龔黎昕,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他視線在少年瑩白如玉的臉龐上快速掃過,然後低垂眉眼,不敢再看。看得越多,他便越眷戀。

  

  男人的臉龐依然如往日般冷峻,看不出絲毫表情,可無端端的,龔黎昕就是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濃烈苦澀。

  

  “你怎麼了?”舔了舔唇,少年清亮的嗓音裡微微帶上了不安。

  

  “沒事。”竇恒擺手,聽見一名傷患的呻-吟聲,立即走過去查看。龔黎昕見狀也不再追問,俯身一一檢查眾人的傷勢,掌心吐出一絲內力,幫他們梳理體內的淤血和暗傷。忙碌了十幾分鐘,傷患們的情況俱都穩定下來,一個個被送往醫務室。龔黎昕起身回望,卻不見了竇恒的身影。他蹙眉,側耳傾聽一陣,邁步往北區外的懸崖走去。

  

  男人迎著微涼的海風站在懸崖邊,高大的身影挺得筆直,看上去巍峨如山,也沉默如山。龔黎昕緩緩朝他靠近,聞見海風中夾雜的一絲血腥味,腳步頓了頓,眉頭狠狠皺起。

  

  “你受傷了?”他篤定的開口,清亮的嗓音略微緊繃。巨蟒的血液腥臭,人類的血液腥甜,很容易分辨。

  

  “嗯,被暗處躲藏的火鴉啄了一口。”竇恒怔楞一瞬後坦然承認,撩開黑色T恤,展露後背一處正滲著血的傷口。血已經由紅變黑,很明顯,他已經感染了鳥喙上的毒素。

  

  “你是三-級高階吧?戰鬥時為什麼不用異能護體?”龔黎昕特意壓低的嗓音中帶著濃濃的不滿和責問。

  

  “當時大水彌漫,沒過腳踝,如果我展開異能護體,在場的人都會受到我釋放的高壓電流的無差別攻擊。”竇恒垂眸解釋,話落,他抬眼深深凝視面前的少年,一字一句徐徐開口,“抱歉,以後恐怕不能再守護你了。”

  

  竇恒紫色的眼眸幽深如海,裡面暗藏的複雜情緒盡數流瀉,幾乎快要將龔黎昕溺斃。雖然很多情緒他無法讀懂,但他忽然之間就覺得很壓抑,壓抑的喘不過氣來。不知道為什麼,竇恒總會出現在他身邊,只要他回頭,總能看見對方挺拔的身影。從一開始的戒備,到後來的放任,再到如今的習慣,他早已接受了竇恒的存在,從沒想過,他會有離開的一天。

  

  在少年怔楞的時候,竇恒灼亮的紫眸已沉寂下去。將所有外泄的情感再次收藏,他抬腳,與少年擦肩而過。他並不害怕死亡,卻害怕變成沒有意識的行屍走肉,喪失有關於少年的所有記憶。少年是他心中最乾淨,最獨特,最珍貴的寶藏,是支撐他活下去的信念和希望。一想到未來,他將變成只有食欲沒有人性和記憶的喪屍,哪怕少年將他養在身邊妥善照顧,他亦覺得無法忍受,恨不能立時化為煙塵,消散在空氣裡。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像金尚輝那樣渾渾噩噩的活著,連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不認識。

  

  “等等。”在竇恒漸行漸遠,快要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時,龔黎昕終於回神,抬手叫道,“這點小傷無礙,你跟我來。”他大步上前,牽起竇恒的手向東區死囚區走去。

  

  少年的手光滑細嫩,柔弱無骨,帶著淡淡的體溫。將這只手包裹在掌心的感覺好到不可思議,令竇恒有瞬間失神。他暗暗收緊五指,不舍放開,就這樣老老實實被少年牽到了金尚玉門前。

  

  “老大,這麼晚了找我啥事?”金尚玉穿著一件寬大的男式T恤,長髮亂七八糟的支楞在頭上,睡眼惺忪的問。金尚輝卻精神抖擻,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連忙擠到門邊,湊到龔黎昕身邊轉圈,不時沖竇恒嘶吼,低沉的吼聲裡帶著滿滿的敵意。

  

  “他受傷了,幫他治療。”龔黎昕放開竇恒,將他推到金尚玉面前。

  “哪裡受傷了。”金尚玉揉揉眼睛,將睡意趕跑,邊請兩人進門邊嚴肅的問。

  

  “被火鴉啄傷了後背。”關上房門,龔黎昕一手拍拍湊到自己頸間輕蹭的金尚輝的腦袋,一手指向竇恒的背。

  

  “我看看。”金尚玉想要伸手撩開竇恒的衣擺,卻被竇恒快速拂開。

  

  “抱歉,我不習慣別人的靠近。”這是職業病。竇恒邊解釋邊自己撩開衣服下擺,轉身亮出後腰。男人的皮膚是性-感的古銅色,紋理分明的肌肉鼓漲著,繃得很緊,極具爆發力,一看就知道他正處於高度戒備狀態。若不是有少年在場,他絕不會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後背。

  

  不習慣別人靠近,那你幹嘛死抓著龔黎昕的手不放?當我沒看見你鬆開時手指都在發抖呢嘛?悶騷!金尚玉揉捏被拍得發紅的手背,哀怨的瞪了竇恒一眼,俯□查看情況。

  

  “這點小傷分分鐘就能搞定。”看見男人背後的細小傷口,金尚玉翻了個白眼,心中不以為然。可看見龔黎昕緊蹙的眉頭和眼底毫不掩飾的憂色,她心知這人恐怕在龔黎昕心裡有點分量,要慎重對待,臉上的不耐立時收斂,提醒他自己要動手了,等竇恒沉聲答應,這才覆上那傷口,用白光淨化侵入身體的毒素。

  

 

 

 

139

 

139、一三九 ...

 

 

  在金尚玉的異能侵入身體的那一刻,竇恒繃緊了脊背,強壓下攻擊對方的欲-,如果他是一頭野獸,這會兒肯定寒毛倒豎,嗷嗷低吼。金尚玉也感知到了男人流瀉出的一絲煞氣,立即加大異能輸出,儘快治好男人的傷。

  

  “好了。”她抹去額角的一滴冷汗,遠離竇恒身邊。她是念力系,對人的情緒變化很敏感。僅僅一眼她就知道,竇恒的危險性絕不亞于哥哥,只因他看向自己時眼裡偶爾會閃現野獸般的戒備和兇狠。

  

  然而,這樣天性兇狠的男人在龔黎昕的面前卻溫柔的不可思議。龔黎昕一定是馴獸師,一定的!看見縮在少年身邊,顯得乖巧又安靜的哥哥,金尚玉握拳想到。

  

  “好快。”龔黎昕走上前輕撫男人平滑如初的肌膚,低聲感歎道。

  

  竇恒背部的肌肉再次繃緊,卻不是因為戒備,而是因為少年溫熱指尖所帶來的戰慄感覺令他沉醉。他垂眸,不讓眼裡的情緒外泄,等少年摸夠了才放下衣擺,沉默的站到少年身側。

  

  “走吧。”龔黎昕笑著摸摸金尚輝的頭,抬腳就要往門外走。

  

  “唉,等等!”金尚玉攔住兩人,急急忙忙開口,“你就這麼讓他走了?咱們原先不是說好了嗎,帶人來治傷可以,不過得讓我抹掉他們的記憶。他要是把我的秘密說出去怎麼辦?我還不得變成人人爭搶的肥肉?到時遭難的不光是我,還有你!還有整個長蛇島!”

  

  聽見‘抹掉記憶’四個字,竇恒猛然回頭看向金尚玉,紫色眼眸放射出森冷入骨的寒芒,微微顫動的手指發出一陣劈啪聲,仔細一看,隱隱有電流在其間湧動。以前那些不堪的過往他無所謂,忘記就忘記,但有關於龔黎昕的記憶是他心底最珍視的東西,他容不得任何人觸碰。

  

  “別,別動手呀,咱有話好好說。”金尚玉駭的退後兩步,戰戰兢兢開口,這男人的精神力超強,堪堪與龔黎昕相比,她的念力根本奈何不了對方。

  

  金尚輝感覺到了竇恒的煞氣,擋在金尚玉身前嘶吼,雙手橫隔在胸前,亮出他鋒利的指甲,做出一副隨時準備攻擊的態勢。

  

  “小輝退下。”龔黎昕呵斥。

  

  金尚輝不甘的嘶吼一聲,乖乖退到一邊。金尚玉咬牙,心裡的小人在淚奔。哥哥唉,一遇見龔黎昕你就慫了,日後我怎麼指望你?

  

  “我相信竇恒,他的記憶你不能碰。”龔黎昕淡淡開口,一句話就將竇恒滿身煞氣盡數打散。

  

  “我不會說出去的,你放心。”竇恒的紫色眼眸蕩著一層柔光,看向少年低語。想起這是自己第三次在少年面前說出同樣的話,與少年共同保守著獨屬於他們的秘密,他心裡說不出的愉悅,慣常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竟然微微一彎,露出少許溫和的弧度。

  

  龔黎昕笑著對他點頭,轉眼看向金尚玉,慎重開口,“躲躲藏藏終究不是正途,你好生修煉,等日後變強了,看誰敢來招你。方才島上來了三條變異巨蟒,你等會兒去醫務室看看,如果還有人意外被咬傷或是劃傷發生了感染,你去幫他們治療。抹除他們的記憶可以,不過這種不入流的辦法你還是少用為妙,等你覺得自己夠強了便公開自己的能力吧,不要怕,你背後還有小輝,還有我,還有長蛇島的同伴。”

  

  ‘消除記憶’是我最得意的技能之一,什麼叫做‘不入流’?金尚玉心頭冒火,待聽到最後一句,眼眶一熱,差點感動的流下淚來。這小魔頭,一會兒邪性的讓人咬牙切齒,一會兒又溫柔體貼的讓人心醉!這矛盾重重的性格獨具魅力,怪不得大家都對他死心塌地的。

  

  被龔黎昕幾句話帶著跑,金尚玉轉瞬就忘了初衷,也不提消除竇恒記憶的事了,披上一件外套,笑眯眯的開口,“走吧,我現在就跟你去醫務室看看。各人毒發的時間不定,有快有慢,需得馬上處理。”

  

  龔黎昕對她積極的態度很滿意,領著她往醫務室走去,竇恒和金尚輝亦步亦趨的跟上。

  

  火鴉渾身漆黑,隱沒在夜色中很難發覺,飛行速度也迅猛無比。它們有意偷襲,連竇恒這樣的高手都無法躲避更何論自衛隊的隊員?一行人走到醫務室挨個兒檢查,果然又發現五六個傷患。由於火鴉啄了就走,來去如風,他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龔少帶人來看才大驚失色。

  

  將大家的傷口淨化,又挨個兒抹除了記憶,龔黎昕帶著金尚玉去給在場的異能者也做了一次全身檢查,一直忙到天際泛白才囫圇睡下。

 

  等幾人睡醒,基地裡早已炸開了鍋,大家都擠到北區的懸崖邊,引頸朝海灘探看,臉上露出震驚焦慮的表情。

  

  只見懸崖下的海灘邊不知什麼時候竟趴伏了十幾頭巨蟒,個個身長二十多米,黑底白花的蟒皮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點點寒光,看上去甚是嚇人,就仿佛時光忽然倒退了幾億年,回到了巨龍存活的史前時代。

  

  天空中也並不安靜,厚重如陰雲的火鴉群擠在一起呱呱亂叫,叫聲幾欲震破人的耳膜。它們俯衝到海灘上,試圖啄咬巨蟒的眼睛,每每都被巨蟒及時躲開。近攻無效,它們口裡噴出一團團火球,朝巨蟒轟擊。

  

  巨蟒仰頭嘶吼,噴出一股股水柱還擊,漫天的水滴和火星交織在一起,戰況空前激烈。懸崖邊的人群連忙躲到樹林裡,以免被波及,臉上俱都露出驚駭的表情。一下來了這麼多彪悍的生物,長蛇島可還有人類的立足之地?這是他們心□同的憂慮。

  

  唯獨一組的組員們,雖然經過一個多月的下放鍛煉,逐漸變得知謀善略,行事穩重,可膽子依舊天大,聚攏在一起連連搓手,用垂涎的口吻說道,“呵呵~來了這麼多頭巨蟒,全都殺了可以做好多件護甲呢!咱和老大商量商量,組個隊把這個任務接下?這可是改善基地裝備的大好機會啊!”

  

  自衛隊的隊員和其他異能者聽見幾人聲量不小的‘密談’,齊齊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一組雖然解散了,可彪悍依舊啊!

  

  “這個建議可以考慮,不過得讓我看看情況再說。”少年清亮的嗓音傳來,引得一組組員大喜過望,齊齊轉頭看去。

  

  穿著迷彩作訓服的龔黎昕領著金尚輝和金尚玉款步走近,眉梢微挑的睇視自家組員,臉上帶著淺淡怡人的微笑。

  

  “老大!龔少!”在場眾人紛紛開口打招呼,心頭的焦慮瞬間消失。龔少就是他們的主心骨,只要看見龔少平和淡然的表情,他們就覺得無比安心。

  

  龔黎昕一一微笑回應,環視一圈眾人,蹙眉問道,“宋少將他們呢?”發生這麼大的事,幾人怎會不在?

  

  “宋少將,林組長和竇組長帶著人去沙灘邊就近查看情況去了。”孫甜甜朝懸崖下指去。

  

  龔黎昕俯身探看,果然在沙灘邊的密林中瞥見宋浩然等人半隱半現的衣角。巨蟒和火鴉鬥得正酣,無暇他顧,一行人還算安全。龔黎昕眉頭舒展,沒有急著下去,調轉視線向爭鬥不休的一對天敵看去。

  

  火鴉體型微小,限制了它們的異能等級,整個火鴉群俱都是二級中高階上下,實力低微。巨蟒就不同,等級都在三-級低階以上,大多是水系,也有幾頭火系。這場對戰本就實力懸殊,但由於火鴉族群龐大,聚集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小的戰力,是以,它們負隅頑抗了一段時間才敗下陣來,被巨蟒噴出的水柱紛紛打落地面。

  

  巨蟒們張開血盆大口,接住如雨點般下落的火鴉,然後囫圇吞下肚。它們蠕動著龐大的身軀,趴伏在沙灘上消化,然後張開嘴,將屬性與它們相克的紅色晶核吐在沙灘上。幾頭火系巨蟒見狀,舌頭一卷,將水系巨蟒吐出的晶核吞下。

  

  火鴉群損失慘重,終於偃旗息鼓,紛紛落到亂石凸出的崖壁上休憩。金尚玉趴在懸崖邊觀察它們用草莖和枯枝搭成的窩,眉頭越皺越緊。

  

  “你知道嗎?其實動物和我們人類一樣,因為受到輻射的程度不同,有的喪屍化了,變成了一團死肉,有的具有了異能,繁衍的功能還在。”她站起身,面色凝重的開口。

  

  龔黎昕眼露疑惑,不明白她說這話的意思。金尚玉將他拉到懸崖邊,朝崖壁指去,“你看它們的窩,裡面有鳥蛋。這些火鴉正在繁衍下一代。”話落,她又朝沙灘上的巨蟒指去,“你看那頭巨蟒,是不是體型比其它巨蟒要大很多?”

  

  龔黎昕點頭。

  

  金尚玉繼續開口,“所有巨蟒都圍攏在它身邊,以它為中心。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那是一頭雌性巨蟒,正處於發情期,它需要大量食物,所以被這些火鴉引來,它身上散發的雌性激素又將這些雄性巨蟒引來,相信再過不久,它就要進入□期,還會引來更多的雄性巨蟒。□過後就是產卵,明年的這個時候,長蛇島將變成火鴉和巨蟒的天地,這是一場赤--裸的生物入侵。”話落,她長歎口氣。

  

  龔黎昕垂頭觀察崖壁上的鳥窩,將金尚玉的話整理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沉聲開口,“你是說,一年後我們將在長蛇島無立足之地?無妨,將這些巨蟒全都殺死就行。”

  

  “殺死了巨蟒,火鴉就沒了天敵,它們會瘋狂的繁衍,這座島會變成黑色地獄。”金尚玉擺手否決。

  

  “那把巨蟒和火鴉全都殺死。”龔黎昕抿唇思量,再次開口。

  

  “火鴉是殺不完的,你看,又飛來一群。長蛇島附近的海域有無數食人魚,食人魚是火鴉最偏愛的食物,這座島無疑是它們的天堂,你殺了一群還會再來一群。有成群火鴉棲息,附近的巨蟒也會趕來,盤桓不去。這就是食物鏈,生生不息。”金尚玉指著遠處天空漸飛漸近的一群火鴉,嗓音裡帶著濃濃的沮喪和無奈。大自然的力量是人類無法抗拒的。

  

  “那便準備遷移吧。給你一個月時間準備,儘快製作出所需藥劑,還有,把你的實力提一提,太弱了。”龔黎昕雖然沒有接受過現代教育,沒辦法完全理解金尚玉的話,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迅速作出決斷。

  

  三-級高階還弱?金尚玉咬牙,盯著少年大步離去的背影氣呼呼的想到。

  

  “走吧,回去修煉!再過一個月又要搬家,不能拖老大後腿!”聽見兩人的對話,一組組員們帶著各自的隊員迅速離開,臉上有不舍,有難過,卻沒有絕望和不安。只要緊緊跟隨在龔少左右,他們沒什麼好怕的。

  

  看見這些人五彩斑斕的純正異瞳,金尚玉暗暗心驚。單個遇上這些人,她只感覺長蛇島的高手挺多,但眾人齊聚,這種視覺上的衝擊和感官上的壓迫卻令她震撼。這些人竟然都是龔黎昕的手下,而且等級無不都在三-級中階以上,大多都到了三-級高階巔峰,隨時會晉升四級。想到已經晉升四-級低階的林文博,宋浩然,竇恒三人,又看看龔黎昕身邊這一幫子組員,金尚玉的表情黯淡下去,不得不承認,三-級高階確實沒什麼了不起。跟了龔黎昕,她的眼光卻還停留在外界的水準,這樣下去,她遲早會被別人遠遠甩開!

  

  握了握拳,金尚玉振作精神,疾步往實驗室走去,一個月,她還有很多事要做。

  

  

 

 

140

 

140、一四零 ...

 

 

  半月以後,長蛇島再次發生巨變。這回鬧出的動靜遠遠超過了上回巨蟒和火鴉的大戰。島上所有人都齊聚在懸崖邊,目瞪口呆,驚恐萬狀的看著海灘上令人震撼的一幕。就連平日酷愛聒噪的火鴉都變的安安靜靜,趴伏在自己的鳥窩裡不敢亂飛。

  

  龔黎昕與龔父到時,眾人自發的往兩邊散開,讓他們暢通無阻的直達懸崖邊。順著眾人的視線往海灘上看去,即便千錘百煉,心堅如鐵的少年也不免睜大了眼,為底下壯觀的場面感到心驚。而龔父,面色變得極其凝重。

  

  只見整個沙灘都被大大小小數百頭巨蟒佔據,它們將那頭雌性巨蟒圍在中間,甩動自己粗長的身體,試圖去纏繞那雌性巨蟒的腹部,爭奪與它的交配權。它們首尾相連,肢體交纏,繞成一個巨大的肉球,在海灘上翻滾,撞擊,偶爾撞到崖壁上引得亂石掉落,火鴉群飛,就連站在崖上的眾人都覺腳下在一陣陣顫動。

  

  肉球滾過海灘,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溝壑,然後順勢掉落進海裡。發現海中更好施展,那雌性巨蟒便往海水深處潛去,眾多雄蛇連忙交纏著跟上,不時從海水中冒個頭,張開血盆大口嘶吼亦或用粗長的尾巴拍打海面,激起一陣陣巨大的浪濤。那場景有如神話故事中‘蛟龍戲水’的真實再現,令人震撼莫名。

  

  “它們在交配。”龔父呢喃道。

  

  “想必再過不久,這頭雌蟒就會在島上產卵,以後這長蛇島就是火鴉和巨蟒的天地了。”金尚玉凝目眺望海上群蛇亂舞的盛大場面,悠長的歎了口氣。

  

  “那些藥劑準備的怎麼樣了?”龔黎昕偏頭看向她。

  “差不多了,半個月後絕對備齊。”金尚玉篤定開口。

  “辛苦了。”龔黎昕點頭,看向父親,說道:“爸爸,召集大家開個會議吧,我們準備遷移。”

  

  龔父頷首,示意身邊的警衛去廣播室發佈通知。

  

  各異能小組的組長,各區區長知道事情重大,在聽見廣播的第一時間便趕到了會議室,大家聚集在一起小聲交談,臉上無不帶著憂慮的表情,氣氛極為沉重。

  

  龔黎昕的到來仿佛一支鎮定劑,使躁動不安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臉上的憂慮消退。看見少年臉上一如往昔的淡然微笑,他們心裡一松,暗暗忖道:龔少都不慌,我們慌什麼?凡事聽龔少安排就對了,基地不是一直這麼挺過來的嗎?

  

  見大家反應都很冷靜,龔黎昕滿意的點頭,朝龔父看去。龔父伸手,讓出主位,自己在副手落座。這一個多月的磨練,兒子越來越有領導風範。雖然兒子直來直往的性子沒變,但他知人善任,殺伐果斷,比自己更適合擔當領袖這個位置。經過仔細觀察,龔父不得不承認,兒子不像他,但兒子亦正亦邪的性格更適合在眼下這個亂世生存,不像他反倒是一件幸事。

  

  林文博和宋浩然想要坐在少年另一側的副手位置,卻被金家兄妹搶佔先機,不得不肅著臉坐到三席、四席。經過龔黎昕的精心調教,金尚輝越來越人性化,也越來越沉得下心。此刻,他乖乖的坐在少年身邊,手裡捏著一袋晶核,拿出一枚含在嘴裡,像含一塊糖果,陰柔俊美的臉龐配上那懵懂無辜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吸引人,惹得龔黎昕會心一笑。

  

  見金尚輝耐得下性子陪自己開會,龔黎昕滿意的摸摸他的腦袋,看向眾人,直截了當的開口,“今天叫你們來是要商討遷移的事。如今島上的情況你們也清楚,遷移勢在必行,只不過遷往哪裡還需問問大家的意見。”

  

  他朝門邊的警衛看去,警衛會意,拿來一張巨大的C國地圖,攤開在桌面上。大家幫著展平地圖,齊齊湊上前查看,心中各有思量。

  

  “往東北平原的方向遷吧,那裡離長蛇島不遠,不需要長途跋涉,而且,東北平原土地肥沃,農業發達,有C國最大的戰略性糧倉,分散在幾座城市裡,只要佔領了一處,還可就近將其他各處的糧食占為已有,養活咱基地幾千人綽綽有餘。”一名異能小組組長沉吟片刻後開口。

  

  “大方向是對的,我也贊成往東北平原遷,只是,這麼多城市,我們佔領哪一處?”龔父沉聲問道。

  

  “我們人少,還是投靠遼城的宋家基地吧。他們半個月前就遷過去了。聽說他們基地總共兩萬多人,光是異能者就有三千多人,還有大量軍火。他們一去就掃平了遼城周邊的喪屍,將那裡變成了安全區。咱們人手和軍火都不足,恐怕佔領不了一個城市,不如併入遼城。”一名區長徐徐開口。

  

  坐在末座的龔香怡心中一驚,急促問道,“宋家基地?哪個宋家?”

  

  “我的本家。”宋浩然指尖輕敲桌面,沉聲道。他和林文博並不開口提意見,只因他們早看出來了,首座的少年眼瞼微合,神情篤定,看來是心中早有決斷,他們只需等少年下定論再附議就行。至於竇恒,他眉眼低垂,木無表情,坐在座位上像一尊雕塑,只等少年拍板。

  

  “宋家不是在響翠灣嗎?怎麼會在遼城?”龔香怡不敢置信的低語。

  

  “你沒關注情報科的消息嗎?響翠灣的命運和長蛇島一樣,被變異沙漠行軍蟻佔據了,他們不想被行軍蟻啃成骨架就必須得挪地方。”宋浩然將一遝諜報扔到龔香怡面前。

  

  龔香怡快速翻了翻,心直往下沉。變異沙漠行軍蟻,這件事上輩子也發生過,只是,那時候小妖被宋浩軒帶回了響翠灣,有小妖發明的一種強效驅蟲劑,行軍蟻最終被驅離了沙漠。如今,小妖人在長蛇島,響翠灣基地自然只有覆滅一途。命運就是這樣環環相扣,只要變動一個微小的細節,就會引起巨大的連鎖反應。

  

  只是,不管命運如何巨變,都仿佛脫離不了龔香怡原本的軌道,她依然如上一世一般,要碰見那些令她噩夢連連的人。“不,不能去遼城!”強烈的不安和恐懼襲上心頭,她合上諜報,厲聲開口。

  

  又發瘋了!會議室裡安靜的出奇,眾人沒有理會她,反而齊齊調轉頭朝主位上的少年看去。他們臉上帶著堅定不移的信賴,仿佛只要少年開口,不管什麼決議他們都會聽從。

  

  龔香怡見狀,也眼巴巴的朝龔黎昕看去,眼裡帶著哀求。

  

  “不去遼城。”龔黎昕抬眸環視眾人,淡淡開口,蔥白的指尖朝地圖上的某處指去,一字一句異常清晰,“去這裡。”

  

  眾人視線聚集在他的指尖,然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寧城?去哪兒都不能去寧城啊!”一名區長驚叫出聲,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眾所周知,寧城早在末世爆發初期就被幾株金剛藤佔據,如今兩年多近三年過去了,那裡早已成了無數金剛藤的天地,一切妄圖靠近的活物,不管是人類還是喪屍,不管是天上飛的還是水裡遊的,都被無處不在的藤蔓纏成了一具具枯骨,陰氣沖天。

  

  寧城是死城,是魔鬼城,是C國的真空地帶。這是C國倖存者都知道的常識。

  

  林文博和宋浩然沒有說話,等待少年給出合理的解釋。他們知道,少年雖然不善謀略,可腦子相當聰明,不會做出讓大家去送死那樣的蠢事。竇恒終於抬頭,朝少年看去,紫色眼眸裡沒有質疑,只有信賴和支持。

  

  龔黎昕沒有解釋,指著窗口說道,“你們看下面。”

  

  眾人雖然心中存有疑慮,可依然聽話的走到窗邊,朝樓下看去。下面是一片綠化帶,早已斑禿的草坪上站著幾名身穿迷彩服的自衛隊隊員,他們手裡拿著一個小瓶,見會議室的窗戶打開,立即將瓶子裡的液體噴到身上。

  

  羅大海站在他們對面,見他們準備完畢,手一揚便扔出一枚褐色的種子。種子在空中催發,膨脹,繼而爆炸,綠色的藤蔓如潮水般瘋狂蔓延,向對面的幾人卷去。

  

  “是金剛藤!他怎麼能用金剛藤對付自己人?”有人驚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其餘人也紛紛露出駭然的表情。

  

  但是很快,他們臉上的駭然就變成了驚愕,然後又被不敢置信所取代。只見金剛藤蔓延開來,觸碰到幾名自衛隊隊員以後竟沒有纏繞上去,反而如流水般分開。幾名隊員起初還有些忐忑,見狀,試著挪了挪腳。他們走到哪裡,藤蔓便自動避開,絲毫沒有攻擊的意圖。

  

  “這是怎麼做到的?”眾人轉頭,向安穩坐於主位上的少年看去,就連龔父,林文博,宋浩然都眼含驚愕。很明顯,他們也沒從少年這裡事先瞭解到詳情。

  

  “是那個瓶子裡的溶液。”林文博緩步走回原位坐定,沉吟片刻後篤定的開口。

  

  “恭喜你,猜對了!”金尚玉笑嘻嘻的拍起手來。自己的藥劑有如此驚人的效果,即便私底下試驗過很多次,她亦覺得非常驕傲。

  

  樓下,早已達到四級低階,可以任意操控植物的羅大海將躁動的金剛藤安撫下來,朝樓上喊道,“老大,快放把火!”

  

  龔黎昕挑眉,坐在原位不動,指尖一彈便將一枚白色星火從窗口準確無誤的彈到金剛藤上。火勢迅速燎原,將一片欣欣向榮的綠色藤蔓燒成了灰燼。

  

  “坐吧。”招呼表情呆傻的眾人落座,龔黎昕朝金尚玉看去,揮手道,“你給他們解釋一下。”

  

  “其實很簡單,金剛藤不是愛纏繞一切活物嗎?但是你們發現沒有,它的藤蔓也是活得,卻沒有一次纏繞在一起,反而極為有序的向四周發散蔓延。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物質讓它們避免了自相殘殺。於是我將金剛藤碾碎,提取裡面的汁液進行分析,最終製作出了這種藥劑。只要我們噴上它就可以在寧城來去自如,不怕金剛藤的攻擊。”

  

  話落,金尚玉朝少年看去,適時拍一個馬屁,“當然,這還得感謝龔少對我的大力支持,若不是龔少實力超凡,可以徒手捏碎金剛藤,榨出裡面的汁液,我的研究也不會成功。”

  

  眾人已經紛紛回神,聞言立馬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引得金尚玉垂頭暗笑。長蛇島上個人崇拜的風氣很嚴重,她早看出來了,但這一點並不妨礙基地的發展,反而將基地所有人緊密的團結在一起,讓大家互相扶持,風雨同舟,在末世好好活下去。她很喜歡這種氛圍,讓她有種回到家的感覺。

  

  “如此,遷去寧城是我們最好的選擇,寧城裡沒有活物,我們一去就可以進駐,城裡的物資也沒人動過,肯定很豐富,最重要的是,聽說寧城的戰略性糧倉是東北最大的,裡面的糧食足夠基地所有人吃上七八年。”宋浩然敲著桌面徐徐開口,臉上帶著輕鬆愜意的微笑。

  

  “把內圍的金剛藤燒掉,週邊的金剛藤可以作為基地的天然防線,既省去很多人力,又十足安全。這是一個完美的選擇。”林文博補充。

  

  眾人按捺下心中的狂喜,重重點頭。沒想到龔少這次會帶給他們這麼大一個驚喜。但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今天的驚喜還不止這一點點,等他們接過龔少遞來的一份藥劑學報告時,他們徹底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不止他們的基地,就連整個人類都有救了。這份報告雖然輕薄,卻是人類生存下去的曙光,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諾亞方舟。

  

 

 

 

141

 

141、一四一 ...

 

 

  會議室裡一片靜默,除了翻看資料的刷刷聲就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大家都在隱忍內心的激動,包括沉穩內斂的龔父和林老爺子。

  

  “小玉,這三種藥劑都已經研製出來了嗎?”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心,龔父看向金尚玉,緩緩開口。

  

  “目前抗毒劑和藍藥已經研製出來了,只有營養劑還在研究狀態,請再給我一段時間。相信再過不久,糧食不足的問題會得到圓滿解決。”金尚玉欠了欠身道,自信的開口。

  

  雖然辟穀丹的藥材只缺少了一味,且她很快就找到了代替品,但是中藥也有保質期,在末世這種異常炎熱的情況下,很多藥材再過不久都會失去藥效。所以她不能照搬龔黎昕提供的藥方,還需找到能夠長長久久使用的代替品。但在末世,劇毒植物好找,無毒卻又有藥用價值的植物卻有如鳳毛麟角,她研究了大半月也只找到了六味可用藥材。不過好在基地目前不缺糧食,到了寧城她還可以繼續研究,變異植物那麼多,她遲早會研製成功。

  

  糧食是威脅人類存亡的首要問題,雖然金尚玉目前還沒有拿得出手的成果,但是她的研究讓大家看見了一線生機,許久以來一直壓在眾人心底的,對饑餓的恐慌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緩解。

  

  看見眾人眼底難以遮掩的狂喜,龔黎昕知道,他穩定軍心的策略取得了成功。遷移畢竟是攸關大家利益的大事,雖然大家選擇支持他,但心裡難免會有不安。他要做的就是利用這次契機讓大家的心更加凝聚。經過趙景的背叛,他意識到了人心的重要。他要掌控基地,首先要掌控的就是人心。

  

  “有了這些藥劑,這次遷移我們可以把路上的危險降至最低。大家有什麼問題盡可以向金尚玉提,她會一一解答。”龔黎昕往椅背上一靠,微笑開口。

  

  “這份報告上說抗毒劑也有劇毒,服用後應該會產生後遺症吧?”一名異能小組的組長遲疑的開口。

  

  “普通人分五次攝入,每隔三天攝入一次,這五次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噁心頭暈,大概持續兩小時左右會自行恢復。異能者,三-級中階以下的分兩次攝入,也是每隔三天攝入一次,出現的症狀與普通人相同,三天后症狀會自行消失。三級中階以上的異能者一次性攝入既可,攝入後半小時會出現發燒的跡象,三天后退燒。”

  

  “當然,也不排除會有意料之外的情況出現,這風險還需你們自己承擔。”金尚玉最後補充一句,拿出一枚黑得發亮的丸藥,臉上的笑容像個引-誘人墮落的惡魔,“這是成品,你們誰願意為我試藥?”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林文博和宋浩然對視,林文博微笑,擺了擺手,將支持少年的機會讓給了好友。宋浩然點頭,正要伸手拿藥,卻不想被一直佯裝雕塑的竇恒搶了先。

  

  竇恒長臂一展,在金尚玉話音剛落的時候便拿過了藥丸,頭一仰便乾脆俐落的咽了下去,紫色眼眸平靜無波,好似他吃得不是毒藥,而是糖豆。

  

  尼瑪~又一隻不要命的忠犬!金尚玉額角抽了抽,用欽佩的眼神看著面不改色的竇恒。眾人也都朝竇恒看去,目光炯炯。

  

  龔黎昕站起,走到竇恒身邊,掌心吐出一絲暖融融的內力,俯身按揉竇恒的丹田,低聲說道,“我幫你將藥力催化,催化後你的身體會出現發熱的跡象,這表示藥已經起效了。三日後我保證高熱會自行消退,你無需擔憂。”

  

  少年白皙的臉頰幾乎與竇恒古銅色的臉頰相貼,低語時噴出的氣息帶著一股藥物的馨香鑽入竇恒的鼻端,撩撥著竇恒在少年面前顯得尤為脆弱的神經,更何論少年滑膩如玉的小手還在他腹部緩緩遊移,這種感官上的刺激簡直要將竇恒焚成灰燼。

  

  還未感覺到藥力,竇恒的身體便已經熱的冒汗。他冷峻的面容更加緊繃,極力控制住蠢蠢欲動的下-身,不讓自己在少年面前出醜。當他以為自己快要爆炸時,少年終於收手,坐回原位。

  

  竇恒不著痕跡的喘了口氣,額頭佈滿細細密密的汗滴,古銅色的肌膚微微泛紅,樣子很狼狽。若是往常,他這幅春--蕩漾的模樣肯定會招人懷疑,但眼下,大家都認為他是受藥力影響,並沒有往別處想。

  

  沒料到少年會有此一舉,強忍住分開緊密貼合中的兩人的衝動,林文博冷冷睨視宋浩然一眼,怪他出手太慢。宋浩然臉色黑沉,但見竇恒表情冷峻,眉眼低垂,絲毫沒有多看少年一眼,也沒有露出覬覦之色,這才緩緩平復下滿心的酸意。

  

  “感覺如何?”龔黎昕坐定,笑睨竇恒問道。

  “熱。”竇恒垂眸,交疊起雙腿,硬邦邦回道。

  “不介意讓小輝撓你一下吧?”龔黎昕眨眼,認真的詢問。

  

  竇恒毫不遲疑的點頭。龔黎昕愉快的笑了,拍拍金尚輝的肩膀,指著竇恒做了個攻擊的手勢。金尚輝溫和如羔羊的豎瞳立即爆射出一縷凶光,站起身對著竇恒就是一爪子。

  

  竇恒抬手遮擋,手肘被劃出一條細長的傷口。血緩緩從傷口中滲出,開始是鮮紅色,一分鐘後變成了暗紅,又過了不久竟變成了如喪屍血般的黑紅,跟感染喪屍毒的症狀一模一樣。

  

  會議室的眾人見狀,紛紛露出慌亂的表情,低呼道,“不好,他感染了!”

  

  龔黎昕安撫好金尚輝,然後抬手示意大家安靜,在眾人驚愕目光的注視下劃開了自己的掌心。黑血滑落,刺痛了眾人的眼膜,神情淡漠的少年徐徐開口,“我早就服用過了這種藥劑,事實證明,這種藥劑是安全的,你們可以放心。血變黑不是感染,是因為攜帶了劇毒。竇恒還在這裡,三天后他是否變成喪屍,你們可以拭目以待。”

  

  “龔少,你怎麼可以以身涉險?”一名異能者艱澀的開口,沙啞的嗓音中帶著後怕,也帶著感動。

  

  “我是領袖,所以我要為你們的生命負責。更何況,這藥劑並不危險。”龔黎昕話落,眼巴巴的朝龔父看去,清澈的大眼仿佛在問:是這樣說沒錯吧,爸爸?

  

  龔父微不可查的點頭,略略垂眸掩飾眼底的一絲淚光。這是他龔遠航的兒子!是他畢生的驕傲。

  

  見大家表情複雜,眼神灼灼的看著自己不發一言,龔黎昕皺了皺眉,繼續道,“沒問題了嗎?沒問題了等會兒散會後便各自領一枚藥丸回去,然後把你們管轄的人數報上來,三天后安排他們來醫務室領藥。當然,誰若是害怕,不敢服用,我也不會強逼。”

  

  大家收起臉上複雜的表情,異口同聲的應諾。龔少都服用了,他們還怕什麼?更何況服用了這藥會變得比喪屍還毒,日後看哪只喪屍還敢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毒不死丫的!想到這裡,大家頗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金尚玉今天的目的還沒完全達到,見龔黎昕有散會的意圖,連忙開口,“等等,我的藍藥普通人也可以服用,服用後會具有一級喪屍的戰力,戰力可持續四小時。你不幫我找幾個自衛隊的隊員試藥嗎?要知道,有了藍藥,咱們基地所有人都可以參加戰鬥。”

  

  這樣一算,基地裡總共四千多人,是一股不小的實力,完全可以與宋家基地正面抗衡。龔父眼神一凜,慎重開口,“藍藥服用後會有後遺症嗎?”

  

  “藥效消失後會出現半個小時的虛弱期,沒有其它不良反應。我在鮑隆和趙景身上試驗過多次了。”金尚玉篤定開口。鮑隆和趙景已經被她殘害的不成人形了,再試下去一準兒得去見上帝。還有很多毒藥需在人身上試用,金尚玉捨不得弄死他倆,不得已,只能在基地裡尋找試藥的志願者。

  

  “去操場找幾名自衛隊隊員。跟他們說清楚,不願意來的不准強逼。”龔父對宋浩然說道。

  

  宋浩然摁下狂跳不止的心臟,快速往操場跑去。等他帶了三名隊員過來,與會眾人早已在樓下的草坪翹首以待。

  

  三名自衛隊隊員衣衫淩亂,滿頭大汗,看上去非常狼狽。不要誤會,他們不是被逼著來的,而是經過一輪慘烈的競爭,拼了老命才搶來的機會。喝了藥就能變身一級異能者,雖然一級實力還是很低微,但對他們這些普通人而言卻是做夢也夢不到的好事。

  

  顫抖著雙手接過金尚玉遞來的藍色藥水,三人毫不遲疑的仰頭喝下。一分鐘後,三人本來消瘦的體型忽然大變,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嘶啦一聲將外套撐破。三人額頭青筋直冒,強忍住渾身的劇痛,五分鐘後,他們扭曲的臉龐恢復平靜,三個彪形大漢赫然矗立在眾人面前,讓眾人看傻了眼。

  

  “把這個掰斷試試。”林文博收起眼底的驚愕,扔了一柄匕首過去。

  

  其中一人迅速接住匕首,三兩下將之揉搓成一個鋼球。另兩人見狀,眼裡精光直冒,一個抬腳朝身旁的花壇踢去,一個揮拳擊打身旁的樹幹。花壇磚塊四濺,豁開一個大洞,一人抱的大樹也應聲折斷,撲簌簌下落的枝葉掉了眾人滿頭滿臉。三人又自動自發的纏鬥在一起,一出拳,一抬腳都氣勢萬鈞,虎虎生風,絲毫不受體型變化的影響,不,應該說敏捷度要比原來快上十倍不止。

  

  場中一片靜默,良久以後,龔父和林老爺子鼓掌,連聲叫好,響徹雲霄的掌聲隨之而起,振奮人心。

  

  龔香怡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再次意識到,這一世已經完全超脫了她的認知,再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了。這種藍藥又命精神藥劑,上一世的小妖也曾研究出來過,但也只是補充精神力,效果遠遠不及現在神奇。這種藥劑本該在兩年半以後才會問世,也不像現在這樣,被小妖拿來批量派送,而是萬金難求,需花費上千斤糧食才能購置一小瓶。

  

  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扭轉著所有人既定的命運,意識到這一點,龔香怡有些不安,又有些暗喜。她挪到小妖身邊,低聲說道,“小妖,這些藥劑你是怎麼發明出來的?太天才了!”

  

  金尚玉擺手,本想說這全都是龔黎昕的功勞,但想到少年要求她保密,她眨眨眼,改口道,“啊,早就有些設想,只是碰見龔黎昕以後,這些設想才有條件變成現實。世界上大概只有龔黎昕能夠捏碎喪屍晶核,能夠榨幹金剛藤,能夠上天入地為我尋找各種劇毒植物。所以,這些藥劑能夠研製成功,你們最應該感謝的人是龔黎昕,而不是我。”

  

  龔香怡恍然,朝改變了命運,也改變了世界的少年看去,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她終於知道,重生,不是為了變強,也不是為了扭轉命運,而是為了珍惜身邊擁有的美好。龔黎昕不就是這樣做的嗎?他盡心盡力的守護身邊的家人和朋友,所以他獲得了一切。

  

  

 

 

142

 

142、一四二 ...

 

 

  後世的人將銘記這場會議,在厚重的史書上,他們用濃墨重彩的筆觸描寫了這三種拯救全人類,繼而改寫了全人類歷史的藥劑,尊稱發明這些藥劑的金尚玉為‘藥聖’。後世的藥劑師莫不以金尚玉為最高的追求目標,孜孜不倦的探索著藥劑學的奧秘。而主導這場會議的,年僅19歲的少年,在後世人的心裡是神一般的存在,不管是魔法師還是鬥氣師,都以超過少年作為終極目標。然而,有人放言,少年是真正的千年難遇的鬼才,要想超越他的成就,只有等下一個千年。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此時的龔黎昕並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見金尚玉給在場眾人發放完抗毒劑,他手一揚便宣佈散會。

  

  叫住正邁步往外走的譚明遠,他揚起下顎吩咐,“通知一組組員去操場集合,我這裡有一個任務。”

  

  “老大,什麼任務?”譚明遠眼睛一亮,興匆匆的問。

  

  “去沙灘殺十幾頭變異巨蟒,剝了蟒皮給大家製作護甲。這次長途跋涉,路上肯定會經歷很多艱險,得給大家改善一下裝備。剝皮,鞣制,剪裁,縫合都需要時間,今天把任務做完,半個月後動身正好叫大家都穿上新的甲胄。”龔黎昕略略計算後答道。

  

  “好嘞!我立馬去通知大家。”譚明遠大聲應諾,屁顛屁顛的去了。

  

  聽見兩人的談話,其它異能小組的組長偷偷擦掉額頭的冷汗。殺十幾頭巨蟒做甲胄?這種難於登天的任務也只有龔少的小組敢這麼輕而易舉的接下。不過,聽龔少的口氣,新甲胄大家都有份兒?於是,龔少的腦殘粉們又陷入了深深的感動。

  

  “龔黎昕,這次任務我也參加。”面色恢復正常的竇恒堅定開口。

  龔黎昕笑睨他一眼,想也沒想就點頭。

  

  宋浩然和林文博見狀,一左一右走到少年身邊,催促道,“走吧,去操場集合。”他們要不要參加根本無需詢問。

  

  “唉,等等,我也去。”見哥哥拉著龔黎昕的衣角跟著走了,金尚玉抬手招呼,直追過去。

  

  操場上,三名喝了藍藥,身材特別強壯的自衛隊隊員正被一群人圍觀,不時有人擠進去摸三人鼓鼓囊囊的肌肉,又叫三人去擊打懸掛在操場邊的沙袋,鬧得沸反盈天。見龔少與林教官,宋少將,還有竇恒一塊兒過來了,喧鬧聲立即停止,大家不自覺立正站好,抬手行軍禮。

  

  “稍息。”宋浩然點頭道。

  “宋少將,這種藥劑什麼時候可以發到我們手裡?”有人滿懷期待的問,立即引來一片附和。

  

  “半個月後會發到你們手裡,這次遷徙,你們不但要負責警戒巡邏,必要的時候還要與異能者一起參加戰鬥。”龔黎昕慎重開口。

  

  “那是當然,咱好歹也算半個異能者不是!”人群中有人打趣,引來一陣歡喜的笑聲。曾經被踐踏,被盤剝,被蔑視,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渴望變強。這種藥劑的出現是他們的福音,讓他們有了在末世活下去的資本。一級,實力看似低微,但他們自衛隊所有人凝聚在一起,就是一股堅不可摧的力量。經過嚴苛的軍事訓練,‘團結就是力量’這句話已經被深深植入了他們的腦海。

  

  被眾人活躍的氣氛感染,龔黎昕也啟唇低笑。正在這時,一組組員收到通知接二連三的趕來,操場上的自衛隊隊員再次立正站好,向自家組長行禮,呼喚‘組長’的聲音此起彼伏。從眾人真心敬佩的表情可以看出,一組組員們在他們的心中擁有很高的地位。

  

  看見混雜在人群中,五短身材的小孫傑,金尚玉眼角抽了抽,碰碰身邊林文博的胳膊問道,“那也是龔黎昕的組員?滿十歲沒有?”

  

  “十二了,不過因為缺乏營養,身高一直沒怎麼長。”林文博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心疼,末了瞥金尚玉一眼,淡淡開口,“把你臉上懷疑的表情收起來,他的等級比你高。”

  

  “比我高?”金尚玉瞪眼,結結巴巴的問道,“四,四級低階?和你一樣?看不出來啊!”

  

  “觸發異能的年齡越小,天賦便越高,他日後會比我們都厲害。”林文博篤定的說道,似想起什麼,他嘴角微彎,語氣很愉悅,“他們喜歡模仿小昕,平時都愛扮豬吃老虎,你不要被他們的外表騙了。”

  

  林文博話音剛落,就見小孫傑朝金尚玉直直看了過來,烏溜溜的眼珠子一點點變成純正的冰藍色,對著目瞪口呆的金尚玉挑眉,咧嘴一笑。顯然,他聽見了兩人的談話。

  

  擦~太打擊人了!金尚玉摸摸被刺激得不輕的小心臟,骨子裡那點天才少女的傲氣被徹徹底底打落塵埃。等她回過神來,龔黎昕已經交代完作戰計畫,正抬腳往沙灘的方向走,絲毫沒有帶上她的意思。

  

  “唉,等等,我也要加入!”金尚玉咬牙叫道。

  “憑什麼?”曹亞楠很喜歡這個愛炸毛的傲嬌小妹妹,踱步到她身邊,捏捏她粉嘟嘟的嘴唇問道。

  

  李東生咳了咳,將金尚玉拉離這個女--魔。

  

  “我是木系和念力系雙系異能者!我的念力系已經達到了三-級高階,我會治癒術,十米之內可群體施展,我的祝福可以加成你們的戰鬥力,相應的,我的詛咒可以消減敵人的戰鬥力,我的幻術還可以迷惑敵人,使敵人的攻擊停滯。”金尚玉上前兩步,快速說道,末了,揚了揚下顎補充,“我就是個超級奶媽,你們在前方戰鬥,我在後方奶你們,保證你們所向披靡!”

  

  金尚玉憋不住了,選在今天坦白自己的能力是她早就計畫好的。四種藥劑發佈出去,她淨化喪屍毒的能力就顯得平凡無奇了。雖然珍貴的藥方還在她手裡,但別人想要來搶,還得先過了龔黎昕,過了長蛇島所有人這一關。所以,她才想要將自己徹底綁上龔黎昕的大船。憑她240的智商,她早已認定,跟著龔黎昕絕對會過得很痛快!

  

  一組組員們露出動容的神色。這小姑娘的能力真心不錯,簡直就是為他們組量身定制的,完全彌補了他們的陣營弱點。於是,大家齊齊轉頭,眼神灼灼的朝龔少看去,只等龔少發話。

  

  龔黎昕用怪異的眼神盯著金尚玉並不算豐滿的胸部,擰眉問道,“戰鬥的時候我們為什麼要奶媽?就算是孫傑也早就斷奶了。你是在給我們添亂嗎?”前面的話他聽懂了,也在認真考慮,但金尚玉最後一句話出來,他眉頭立馬打結,心中各種困惑。

  

  一組組員員們聞言腳下踉蹌,差點撲地。林文博捂臉,低笑起來,宋浩然將表情特別無辜可愛的少年摟進懷裡好一頓揉搓,邊揉邊朗聲大笑。跟黎昕在一起,他每時每刻都覺得很開心。就連冷面神竇恒的嘴角都略略朝上勾了勾。

  

  金尚玉一口老血堵在喉管,翻著白眼差點背過氣去。她抱胸,隔離少年詭異的視線,扭曲著表情開口,“龔黎昕,別告訴我你從來不玩網遊!”

  

  “不曾。跟我們走吧,奶媽的事以後再解釋,先出任務。”從大家的反應中知道自己鬧了笑話,少年轉身便走,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雲淡風輕,但粉白的耳尖卻悄然泛上一層薄紅。

  

  黎昕(小昕)還是那麼可愛啊!林文博和宋浩然對視,心中不約而同的感歎,見少年拉著金尚輝快步走遠,連忙笑著跟上。

  

  一組的行為永遠都是那麼轟轟烈烈,二十幾個異能者對戰上百頭巨蟒,也只有他們才敢接下這種不要命的任務。但明知道任務艱險,基地裡的其他人卻從不覺得一組會失敗,他們是夢幻的一組,絕無敗績。

  

  戰役還未打響,北區的懸崖上就站滿了聞訊趕來圍觀的群眾。一組組員在戰鬥時配合默契,誰人負責防守,誰人負責攻擊都安排的井然有序。戰鬥時,他們每一個人都會恰好出現在該出現的位置,發揮自己該發揮的作用,不給敵人絲毫可乘之機,就像戰前排練過千百次一樣。他們的戰鬥是經典的教科書式的戰鬥,有幸觀摩一次的人總能從中獲益良多。

  

  在眾人的期待中,戰鬥開始了。龔黎昕首先用掌風拍開沙灘上的一頭巨蟒朝大家噴來的水柱,然後踏著水滴掠到巨蟒群裡,一掌便將幾頭巨蟒重重拍擊入海,為組員們清出一片適合戰鬥的空地。

  

  大家隨即沖上前,擺開攻擊陣營。龔黎昕,金尚輝,林文博和王韜四人沖在最前面拉怪,其餘人在後方殺怪,金尚玉站在最安全的死角,不時施放幾個祝福或詛咒出去,見誰防衛出現空隙,眼看快要被巨蟒攻擊到便立即投幾個幻術過去,混淆巨蟒的視線。

  

  這場戰鬥盛況空前,五彩斑斕的異能特技如煙花般在沙灘上盛開。趴伏在沙灘上的十幾頭巨蟒只有被圍著打的份兒,完全無力抵抗。在水裡嬉戲的巨蟒見狀,紛紛朝沙灘湧來,想要幫忙,卻被四個力大無窮的人類給堵得死死的。其中三個還好,只是纏住你一頓狂揍,另一名體格纖細的少年卻半點不客氣,踏在海面上如踏在平地,見哪只巨蟒稍有靠岸的意圖便是一掌拍去,或一腳踢來。重達半噸的巨蟒在他手裡就像顆排球,想把你往哪兒拍就往哪兒拍,跟玩似地。噴在他身上的高壓水柱和火球根本傷不了他分毫。

  

  噗咚聲不絕於耳,一頭頭巨蟒被拍飛,在天空翻轉,落入遠處的大海,激起巨大的浪花,還有的落水時撞上海底的礁石,當即重傷,慘嚎不止。如此反復多次,見唯一的雌性巨蟒都不敢再靠岸,遠遠尋了半露出海面的一處礁石休憩,其它巨蟒也只得游離這片戰區,眼睜睜的看著滯留在沙灘上的十幾頭同類被絞殺。

  

  沙灘上電閃雷鳴,火光沖天,雨雪風霜,刀光劍影齊齊環繞,還有恐怖的變異植物和忽然化為埋骨之地的流沙,以前躺上去就覺得愜意的曬陽地變成了無間煉獄,將十幾頭巨蟒困死。最後一頭巨蟒停止掙扎,哀嚎一聲躺倒在血泊裡的時候,站在懸崖上觀戰的眾人這才放開屏住的呼吸。

  

  媽-的!太痛快了!所向披靡,橫行無忌!這才是真正的異能高手的戰鬥!高級喪屍算個鳥?變異凶獸算個鳥?統統絞殺!眾人熱血沸騰,激-情燃燒,忽然之間就覺得,以前那些讓他們感到恐懼的東西此時此刻都變得渺如塵埃,而人類,依然是站在地球頂端的主宰。

  

  龔父和林老爺子看看周圍挺直了脊樑,神情堅毅的人們,相視而笑。

  “你生了個好兒子!我有預感,黎昕未來的成就不可限量!”林老爺子拍拍龔父的肩膀感歎。

  

  龔父擺手,朝崖下睇去,見兒子正挖出一頭巨蟒腦髓裡的晶核,滿手鮮血的樣子帶著股濃重煞氣,令人不敢逼視。他眸光微閃,忽而搖頭失笑。這個樣子的黎昕才能好好在末世活下去,並帶領大家走向更遠的未來,以前是他想得太多了。

  

 

 

 

143

 

143、一四三 ...

 

 

  攝魂草通體碧藍,葉片肥大,筆直的花莖開滿純白色,細小如米粒的花朵,散發出醉人的香味,當它們齊齊綻放的時候,那場面美輪美奐,令人流連忘返。

  

  但在末世,越美麗的花朵越是有毒。攝魂草的花香聞著清新淡雅,事實上卻帶有某種神經毒素,當你被花香引誘誤入花叢,十分鐘後便會失去意識倒伏在地,而等待你的將是攝魂草肥厚葉片上急劇分泌的藍色汁液。這些汁液不會消融你的皮肉,卻會將你體內的能量透過毛細孔吸收的一乾二淨,然後滴落進泥土裡,化為滋養它們根莖的養料。而被迷倒的人則會一點點衰歇,直至死亡。

  

  因為這種習性,攝魂草就只對體內充滿能量的異能者感興趣,對能量蓄積在堅硬晶核裡的喪屍和普通人毫無危害。喪屍本身就帶毒,故而不懼它們的花香,普通人聞了花香後也不過昏迷幾天罷了。然而,他們一旦昏迷過去,就會被常常徘徊在攝魂草周圍覓食的喪屍給吃掉。這是一種詭異的共生關係。

  

  所以說,攝魂草對人類而言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植物。但是現在,對於服用了抗毒劑,變得比喪屍還毒的長蛇島的人而言,這種草變得毫無危害。但凡他們出任務,在野外碰見這種草都會小心翼翼,連根帶莖的挖回來,送到島上早已荒廢許久的農田裡蓄養。等白色的花朵凋謝,結出一粒粒黑色的種子,木系異能者便將些種子灑入農田,然後迅速催生出一片花海。

  

  不過短短半月,長蛇島上大片大片的農田就變成了搖曳多姿的花田,遠遠看去美不勝收,濃郁的花香味四處蔓延,弄得劇毒無比的火鴉和巨蟒都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與島上的動物截然相反,長蛇島的人卻非常亢奮,一等花田成熟便戴上塑膠手套,迫不及待的將肥厚的葉片盡數收割下來,送到金尚玉的實驗室榨成汁液。當然,這份危險的工作都由毫無異能的普通人承擔。

  

  這不但讓普通民眾感覺到了自己的重要性,也讓異能者們認識到,人類是一個主體,不管是凡人還是超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長蛇島上呈現出史無前例的和諧狀態,共同經歷過一次又一次的磨難,他們逐漸親如一家,不分彼此。

  

  從宋家基地流傳過來的,所謂‘優化人種’的理念被他們嗤之以鼻。

  

  在半月的時間裡督促大家安全攝入抗毒劑,又趕制出了一大批藍藥,金尚玉頗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但在疲憊之餘,她又覺得非常滿足。現在的生活,比以前默默照顧哥哥,然後硬著頭皮幫哥哥殘殺同類的生活要好上千倍萬倍。雖然心裡還有些小驕傲,但金尚玉不得不承認,龔黎昕是她和哥哥的救贖。

  

  這天是原定的離開長蛇島,前往寧城的一天。龔黎昕跨入金尚玉的實驗室時,實驗室裡正一片忙亂。

  

  “要我幫忙嗎?”他踱步到髮絲散亂,滿頭大汗,正指揮著一群人幫忙打包實驗器材的金尚玉身邊問道。金尚輝蹲在角落裡,正撥弄一堆瓶瓶罐罐。

  

  “要,你給我看好哥哥,別讓他搗亂。我這裡還有很多剛提純出來,沒有浸泡過晶核的不飽和藍液,若是打破了濺在別人身上可就慘了。”金尚玉像看見了救星,連忙拉住龔黎昕衣袖急急開口。

  

  上回有一瓶不飽和藍液潑在一名異能者身上,弄得那人能量極速溢出體外,當場癱軟如泥,在床上養了一天一夜才緩過勁兒來。這也讓金尚玉從中得到啟發,特意留了很多不飽和藍液當做對付敵對異能者的毒藥,分發給自衛隊的隊員。島上的異能者們聞聽這個消息以後,半點也不敢在這些隊員們面前拿大。若是不小心被潑個正著,他們只有躺在地上挨宰的份兒。

  

  當然,長蛇島如今上下團結一心,肯定不會出現這種內鬥的情況,於是金尚玉又很大方的給異能者們也一人派送了幾瓶,以防在路上碰見心懷敵意的異能者,打不過對方的時候正好用來陰人。

  

  從那以後,金尚玉的實驗室變成了長蛇島上最熱鬧的地方,每天來求藥的人絡繹不絕。開朗活潑又有點小傲嬌的少女也成了島上最受歡迎的人物,搬遷的這一天,自發來幫忙的人非常多。

  

  人多了就有些亂,金尚玉生怕他們粗手粗腳碰壞自己的器材,眼睛盯住這些人絲毫不敢移開,完全沒空去照管金尚輝。當然,就算她想管,金尚輝也不大聽她的。她正愁著呢,救星就來了。

  

  龔黎昕點頭,朝角落裡的金尚輝招手,“小輝過來,跟我出去。”

  

  聽見少年的召喚,金尚輝立馬扔下一堆讓他很感興趣的瓶瓶罐罐,快速奔到少年身邊,用鋒利的指甲小心翼翼的撥弄少年順滑如絲的墨發,然後湊頭過去輕嗅,露出歡喜的表情。只要聞見少年的味道,他就覺得開心,當然,如果少年能夠喂他幾枚晶核就更好了。

  

  金尚輝正饞著,龔黎昕便極有默契的往他嘴裡塞了一枚三-級高階金系晶核,勾勾手指道,“跟我出去,別在這兒礙事。”

  

  乖順的點頭,金尚輝擒住少年的手腕,伸出舌頭舔舐少年蔥白玉潤的指尖,仿佛上面還殘留著晶核的味道。見少年啟唇低笑,他喉嚨發出咕嚕嚕的聲響,主動用指甲勾住少年的衣角,將他帶出實驗室。

  

  看見一到龔黎昕面前就比小綿羊還乖巧的哥哥,金尚玉磨了磨酸軟的牙根,回頭繼續指揮大家幫忙搬東西。

  

  龔香怡來時,各種實驗器材都已經打包好,堆放在死囚區的空地上。龔黎昕和金尚輝手牽手站在一旁觀看。

  

  “弟弟,這些東西我來幫小妖收著吧。”揚起一抹微笑,龔香怡走過去溫聲道。

  

  “不用了,李東生在裡面,這些東西我叫他收著。”龔黎昕擺手,直截了當的拒絕。龔香怡近來頻頻示好的行為他看在眼裡,卻不想回應。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了就永遠無法回頭。

  

  龔香怡眼神黯淡,抿唇笑了笑,不再說話。見這裡人手足夠,沒什麼幫得上忙的,她略停留片刻便緩緩走開。

  

  花了半天時間打包行李,又檢查了各自身上的裝備,確定沒有任何疏漏,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轉頭回望趴伏在海面上的長蛇島,很多人眼底流露出不舍,但想到正在前方等待他們的寧城,他們又很快振奮起精神。

  

  身穿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蟒皮護甲,身體因服用了抗毒劑,再也無需懼怕喪屍毒和異獸毒,普通人也因有了藍藥的存在,瞬間就能化身斯巴達猛士,長蛇島的隊伍正可謂銳不可當,橫行無忌,前進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

  

  以前,異能者為了修煉便只撿著等級高的喪失進行絞殺,碰見成群結隊的一級喪屍,他們大多選擇退避。然而,藍藥問世以後,不值錢的一級喪屍晶核也變得寶貴起來,特別是對最為需要藍藥的自衛隊而言。每每路過某個城鎮,自衛隊的隊員總會進城去掃蕩一番,將城裡的一級喪屍盡數剿滅,然後挖了晶核交給金尚玉製作藍藥。而異能者總會隨行在隊伍中,幫他們扛下等級較高的喪屍的攻擊。

  

  他們所過之處有如蝗蟲過境,赤地千里。如果低級喪屍開了靈智,想必它們一定會望風而逃,只可惜它們沒有,所以隊伍每天的收穫都非常豐厚,本該是艱險重重的旅程,被這些越來越悍勇的隊員們一弄,搞得像大型郊遊一樣。

  

  這天傍晚,離寧城還有兩天路程,隊伍選了國道邊的一處荒林紮營露宿。

  

  迅速搭建起行軍帳篷,隊員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吃晚飯。沒心思的隨便往嘴裡塞點乾糧充饑,有心思的便搭了灶,架了鍋,升了火來做飯。

  

  眾所周知,龔少是個吃貨,也因此,一組組員們對待一日三餐的態度都很認真,早已拿出整套炊具準備弄一頓豐盛的晚餐。

  

  從口袋裡掏出一袋蚯蚓幹,龔黎昕先是遞到龔父和林老爺子面前,等兩人笑盈盈的抽-出幾根放在嘴裡品嘗,他才一一分發給其他組員墊肚。如今蚯蚓幹,蛞蝓片,蚱蜢,蟲蛹,甚至是蛆蟲都成了他們的日常食物。經歷過饑餓的折磨,他們的腸胃已經鍛煉的很堅強。

  

  龔香怡和林文博負責後勤,紮營這種事屬於他們的管轄範圍。等所有人都安頓好了,兩人才款步過來。林文博自然而然的在龔黎昕身邊落座,龔香怡斂眉,挨著龔父坐好,看見龔父手裡的蚯蚓幹,驚奇道,“咦~爸爸跟哪兒來的牛肉條?”

  

  “這是蚯蚓幹,不是牛肉條。”龔父搖頭失笑。

  

  “怎麼可能?雖然有些變味了,但這明明是牛肉條!”龔香怡接過一根蚯蚓幹,放進嘴裡邊嚼邊說。她記得這個古怪的味道,上一世林文博經常吃這種變質了的牛肉幹,說是基地為了給異能者補充體力,專門分發的,只有異能者才有。她當時眼饞,吃了一根,差點沒吐出來,那乾澀中帶著土腥的味道令她記憶深刻。

  

  “你看看這一圈圈的環節,看看這紋理,是蚯蚓沒錯。誰告訴你是牛肉條?這世道哪裡還吃得上牛肉?”龔父將一根完整的蚯蚓幹湊到女兒面前,笑著說道。

  

  龔香怡呆看半晌,忽然捂住嘴幹嘔起來,嘔完,她轉臉怔怔的看向林文博,流下兩行眼淚。

  

  這不是牛肉,竟是噁心的蚯蚓,怪不得總是把好東西讓給自己的文博從不讓她吃這個,而是把基地分發給異能者的大米和餅乾都留給她。因為有空間在手,她從不缺乏食物,也因此並不關心基地裡的人吃什麼,還一直以為,這蚯蚓幹就是個好東西,能夠給文博補充能量。如今想來,她究竟欠了文博多少,又誤會他多少?上輩子,除了那次,他從沒讓她吃過一絲半點的苦頭,而她,卻因為一個臆想中的情敵就任性的離開。

  

  “文博~”眼淚越掉越多,龔香怡猝不及防撲進林文博懷裡,緊緊摟住他脖子哀哀哭泣。

  林文博僵硬了,想要推開她卻好幾次都沒成功,立即緊張的朝少年看去。

  清楚三人關係的曹亞楠激動的握拳,心道有好戲看了!

  

 

 

 

144

 

144、一四四 ...

 

 

    看見龔香怡的動作,在場眾人都非常驚愕,特別是金尚玉,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她一直以為林文博愛得是龔黎昕,但為什麼眼下他又和龔黎昕的姐姐抱在一起?這真是一場家庭倫理的大戲啊!

 

    想到這裡,她轉頭朝少年看去。

 

    龔黎昕有野獸般強烈的領地意識,凡是被他劃歸所有的人,誰都不允許碰觸,偏偏在他心裡,林文博和宋浩然是地位最特殊的兩個。龔香怡既已將林文博丟進他懷裡,再想拿回去卻是不行的!看見兩人抱在一起的場景,他先是吃了一驚,等他回過神來,眼睛一眯,抬手就想將龔香怡扔出去。

 

   “別!”宋浩然低語,連忙擒住他的手腕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他們不能動,龔叔和林老爺子都看著呢,把真相鬧開兩人非得氣暈過去不可。他們的關係不會隱瞞一輩子,但眼下卻不是暴露的好時機。

 

   “你不是想吃油炸蟲蛹嗎?蟲蛹吃完了,咱們進林子裡摘一些回來。”拍拍少年緊繃的脊背,宋浩然柔聲說道,又意有所指的朝龔父和林老爺子看去。

 

    是了,林祖父這樣的老人家應該像那些爐鼎們說得那樣,最是厭憎龍陽之事,我不能牽累林大哥。龔黎昕想明白了,壓下心底的戾氣,板著臉跟宋浩然離開。金尚輝收到他自由活動的指令,早已奔進叢林,跑得沒影兒。

 

   “我也去。”竇恒如影子般跟隨在少年身後,惹得宋浩然意味深長的看他好幾眼。

 

    見小昕一臉不虞的離開,林文博懊惱不已,費了好大力氣才掰開龔香怡圈住自己脖頸的手臂。若不是龔父還在一旁看著,他早就發火了。龔香怡總是這樣情緒化,要來就來,要走就走,仿佛整個世界都該圍著她轉,從不考慮別人的心情。

 

   “你究竟怎麼了?”肅著臉,林文博耐下性子問道。

 

   “文博,這是蚯蚓幹,不是牛肉條,你一直在騙我。”龔香怡攤開掌心的半截蚯蚓幹,眼裡又開始洪水氾濫。

 

    越是知道林文博待她的好,她越是後悔曾經自己的所作所為。和林文博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其實非常清楚,根源全在於她心態的改變。她懷著對林文博的怨恨重生,對林文博雖然還有愛卻再也無法全心全意的去信賴他。兩人在一起時,她更多的是想著怎麼掌控對方,怎麼抓牢對方,怎麼規避上一世的悲劇,想要贏的好勝心早已超過了那點愛意。

 

    沒有全心全意的付出,當然得不到全心全意的回報。是她自己一點點將林文博推開,直至走到今天這一步。如今她逐漸發現上一世林文博待她的好,她故作堅強,故作無謂的面具便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她很後悔,恨不能再重生一次,從頭來過。

 

   “我什麼時候騙你說這是牛肉條?你就因為這個哭?”林文博皺眉,俊美的臉龐顯出一絲不耐。見眾人眼帶八卦的看著自己,他起身招手,示意龔香怡跟他換個地方說話。在龔父殷切的目光注視下,很多直白傷人的話他說不出口。

 

    龔香怡立即擦乾眼淚跟上。看著兩人沒入叢林的背影,龔父和林老爺子對視一眼,雙雙陷入了沉默。龔父自是希望女兒能夠繼續跟文博在一起,但林老爺子可不這樣想。龔香怡雖然看著漸好了,但情緒一驚一乍,看著就像個易碎品。在末世,找的伴侶一定要堅強,還要有實力,兩口子在一起能夠互相扶持,互相照顧最好,不能總是一方照顧另一方。如果孫子真跟龔香怡在一起,還不得被拖累死?反正他是絕不會同意的。

 

    兩個老人首次對一件事沒有達成共識。

 

    龔黎昕擰著眉向密林深處走去。宋浩然跟在後面,看向與自己並肩而行的竇恒,說道,“咱們分開找吧。”趕人的意思很明顯。

 

    竇恒看看少年散發著怒氣的背影,又看看叢林中飛舞的幾隻蜜蜂,點頭答應了。有蜜蜂就有蜂巢,他記得龔黎昕很喜歡吃甜食,只可惜糖果在末世是奢侈品,差不多已經絕跡了。如果找到蜂蜜,他應該會高興起來的。

 

   “竇恒好像很喜歡跟著你。”等竇恒走遠,宋浩然攬著少年的肩膀,狀似不經意的問。

  

   “嗯,我也很喜歡他跟著我。”龔黎昕點頭。雖然他不需要人保護,但是知道身邊有這麼一個人,懷著守護的心情跟隨在自己左右,只要回頭就能望見,那種感覺特別讓他安心。

 

    宋浩然眼神暗了暗,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說得越多,只會讓黎昕對竇恒越加在意。見少年皺著眉,嘟著嘴,很明顯還在為方才的一幕煩心,他嘗試著說了幾個老掉牙的笑話,終於哄得少年重新展顏。

 

    兩人鑽入叢林,看見樹枝上附著的蟲蛹就摘下來用袋子裝好。蟲蛹只需用一點花生油煎炸,均勻撒上鹽粒就是難得的美味,吃進嘴裡外焦裡嫩,還帶著股甜香,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逐漸將心思轉移到了美食上,龔黎昕很快就把方才的事拋開,專心尋找起來。少年撅起挺翹圓潤的臀部,彎腰在一叢灌木中尋找蟲蛹,黑色的T恤被一根樹枝勾住,露出一截雪白細嫩的腰肢,煞是招人眼球。

 

    宋浩然本是一門心思找吃食,看見這等美景,眸光一閃,不由想起曾經有一次在車上抱著少年,被他柔軟的臀部刺激的一泄如洪的糗事。火辣辣的熱流從鼠蹊部竄遍全身,他眸色漸暗,上前兩步,伸手撫弄少年的纖腰。

 

   “宋大哥,你幹什麼?”龔黎昕直起身,耳尖泛紅。

 

   “我想你了,一路上咱們都沒時間在一起,難道你不想我嗎?”嘴唇湊近少年耳邊低語,宋浩然的鼻息帶著滾燙的溫度,弄得少年粉紅的耳尖迅速變成嫣紅。

 

   “想。”龔黎昕被蠱惑,目光迷離,蔥白的手撫上男人寬闊的背,四處遊移。19歲,正是身體最饑-渴的時候,絲毫經不起撩-撥。

 

    宋浩然低喘一聲,蠻橫的舔吻著少年玉白的耳廓,啞聲問道,“這裡隨時會有人過來,我在這裡要你,你怕不拍被人看見?”話落,他用自己胯部早已高高挺立的那處去撞擊少年柔軟的小腹,無聲的表達自己的渴望。

 

    上一世,蕭霖甚至讓龔黎昕與爐鼎們當眾交-合作為取樂,他的廉恥心和道德底線早已被蕭霖給磨沒了,自是不會在乎被人看,聞言,難耐的點頭道,“不怕,我想要!”他邊說邊去解男人的皮帶。

 

   “別急,我可不想讓人把你看光!”宋浩然低笑,邊允吸他雪白優美的脖頸,邊快速脫下身上的外套,系在他腰間,然後扒下他的褲子扔到一旁,撫上他早已挺立的可愛玉柱。

 

   “唔~”龔黎昕仰頭悶哼,手伸進男人的內褲,去撫摸那比自己大了好幾圈的紫紅色巨物。

 

    兩人輾轉交吻,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廝磨,吻到情動之處還會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宋浩然一手安撫少年的前端,一手伸入他股溝抽-插,那粉嫩緊致的菊蕊不一會兒便蜜汁四溢,在手指進出時還會發出淫--無比的水聲,惹得宋浩然差點發狂。

 

   “寶貝,你這裡濕了,我嘗嘗是什麼味道。”咬咬少年紅腫的唇瓣,他將少年抵在一根樹幹上,架起少年的一條腿置於肩頭,蹲下-身埋入他股間去舔吻汁水淋漓的那處,還不停用手去愛-撫那昂揚的玉柱。清脆的允吸聲隨之而起,那處被柔軟的舌尖戳弄舔舐,引來一股股電流般的快-感,令龔黎昕連連呻-吟,雙腿軟得差點站立不住,只能用手抓住男人的頭髮,喘著氣哀求,“不要弄了,我要到了,快進來。”

 

    少年的嗓音帶著一股哭腔,軟軟糯糯,像只春--蕩漾的小貓兒,直想讓人將他摟進懷裡狠狠疼愛一番。宋浩然緋紅的眼瞳爆射出妖異的光芒,站起身,褪下褲頭,把少年修長筆直的雙腿架到自己腰間,將他大力抵在樹幹上,一--到底,瘋狂的律-動起來。

 

    少年被頂的搖搖晃晃,只能無助的攀附在男人強壯的手臂上,桃粉色的眼角因一波波滅頂的快-感而帶上了幾絲水光,越發美得惹人癲狂。

 

    宋浩然一手摁住他後腦勺,用舌尖去舔舐他濕漉漉,鹹乎乎的眼角,身體的快-感和心靈的滿足令他沉醉。抵死纏-綿,難怪纏-綿要用‘抵死’兩個字來形容,太貼切了,每一次,他都恨不能死在少年的身體裡。平日正直嚴肅的宋少將,一旦與心愛的少年在一起就會理智全失,像足了一頭沉浸在肉--中的野獸。

 

    半小時後,兩人同時悶哼一聲,發洩出來。宋浩然用手接住少年噴出的白-濁,抹在身後的樹幹上,抱著少年站立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抽-出半軟的那物。射-入少年身體的精華立即順著臀縫和大-腿往下流,落在佈滿枯葉的地上,濃郁的檀腥味隨之蔓延到空氣中。

 

    扯了一張柔軟的葉片幫少年打理乾淨,宋浩然幫他穿好衣服,囑咐他先回營地用餐,這才慢條斯理的清理自己狼藉的下-身。

 

   “出來吧。”穿上褲子,他朝一處陰暗的樹叢叫道。

 

    竇恒手裡捧著一大塊滴著蜂蜜的蜂房,緩緩走出,他的表情一如往常般冷峻,如果不去看他高高聳立的下半身的話。

 

    宋浩然的紅瞳掃過他激昂的胯部,臉色黑了黑,沉聲問道,“你很喜歡偷看?”

 

   “難道不是你故意讓我看見的嗎?”竇恒睨他一眼,反問道。自己來時,男人更加猛烈的動作足以說明問題。

 

    宋浩然勾唇笑了,一字一句緩緩開口,“他是我的。”

 

   “你確定他是你一個人的?”我上次看見的人可不是你!隱去後面一句,竇恒面無表情的捧著蜂房往營地走。這樣的挑釁真的沒有必要,他只要遠遠的看著少年就好,從來沒有想過去得到。正是因為太珍視,太寶貴,所以才害怕邁出那一步,只因他並不確定將來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也許可以得償所願,也許會完全失去,這二分之一的贏面束縛著他澎湃的情感,讓他甘願停留在原地踏步。他承受不起一絲一毫失去少年的風險。

 

    宋浩然盯著竇恒的背影,良久後哂笑一聲,抬腳跟上。

 

 

 

145

 

145、一四五 ...

 

 

  另一邊的樹叢裡,林文博正抱臂,滿臉無奈的看著抽泣不止的龔香怡。

  

  “你到底要哭到什麼時候?”他抹了把臉,從兜裡掏出一根手絹遞過去,“把眼淚擦乾,我們好好說話。你究竟想怎樣?”

  

  文博隨身攜帶手絹的習慣還是沒變。接過早已洗得發白的手絹,龔香怡懷念的想到。擦乾臉上的眼淚,她拽緊手絹,絲毫沒有還回去的意思,啞聲開口,“文博,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能沒有你。”

  

  “怎麼會不能沒有我?我們分手的這一段日子,你不也過得很好嗎?”林文博強壓下心頭的煩躁,淡淡開口。

  

  那是因為我一直用你前世的冷待來催眠自己你不是我的良人。龔香怡低頭,默默想道。然而,一點點看清上一世的真相,她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如今再叫她放手,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我過得一點也不好,我快瘋了!文博,求求你,回到我身邊吧。”拽住林文博的衣袖,龔香怡首次放下滿身的驕傲,低聲下氣的開口。

  

  “龔香怡,分手的是你,複合的也是你,”林文博堅定的拂開她的手,一字一句慎重開口,“你要搞明白,這個世界不是圍著你轉的,我是人,不是你的玩具,想扔就扔,想撿就撿。我早已走出來了,你也要向前看!”

  

  “你是我的愛人,不是什麼玩具!”龔香怡無力的反駁,但她心底不得不承認,重生回來,她的確沒有認真經營這段感情,很多時候都秉持著漫不經心的態度,總以為憑著自己的先知就能牢牢掌控住林文博的情感。可她偏偏忘了,世界上最難掌控的就是情感。

  

  “我已經不是你的愛人了。”林文博搖頭,想到可愛率真的少年,疏淡冷漠的表情溢出一絲柔和。“不要再來找我說這種話,我不想別人誤會。”他深深睇一眼滿臉哀求的龔香怡,舉步離開。

  

  “不要,再給我一次機會!”龔香怡慌忙從背後摟住他的腰,阻止他離開。

  

  “文博,吃晚飯了!”樹叢邊,曹亞楠適時出現,一臉燦笑的喚道。

  “來了。”林文博強硬的掰開龔香怡的手,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離得近了,曹亞楠故意挽住林文博的胳膊,朝面色突然煞白的龔香怡點點頭,相攜離開。兩人緊緊貼在一起的身影刺痛了龔香怡的眼膜。

  

  “好了,你可以放手了。”臨近營地,林文博拂開曹亞楠的手,低聲說道。

  “唉,過了河就拆橋。”曹亞楠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語帶擔憂的問道,“你沒暴露龔少吧?”

  

  “沒有。”林文博搖頭。

  

  “那就好!那女人是瘋的,她以前就不知道因為什麼,特別恨咱龔少,要是知道你和龔少的事,非得鬧到龔首長面前去不可。你也知道,龔首長那人很傳統,棒打鴛鴦這種事他絕對做得出。”曹亞楠歎氣,用同病相憐的口吻說道,“唉~三人行太難了!我生怕曉雪和樂嘉因為我受半點委屈。不如,你們三個和咱們三個假裝在一起?掩人耳目?”她眼睛暴亮。

  

  “不可能。”林文博冷冷睨她一眼,“我不會永遠這麼躲躲藏藏的。你不是說過嗎?想愛就狠狠去愛,不要糾結太多,原來你自己竟然也做不到嗎?我的小昕是個很勇敢的人,我如果膽怯的話會被他丟下的,更何況後邊還有浩然盯著。”話落,他低笑一聲,朝站在營地邊,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少年走去。

  

  “怎麼樣了?”偎進林文博展開的懷抱,少年狀似淡然的開口,但略微緊繃的語氣洩露了他的在意。

  

  “說清楚了。我們的事,早晚要告訴她,等在寧城安頓下來後咱們就向大家坦白好不好?”揉揉少年圓潤的肩頭,林文博低語,金色眼瞳裡洋溢著說不出的溫柔。

  

  “好。”少年點頭,彎彎的眉眼煞是可愛。

  

  林文博緊了緊攬住他肩膀的手臂,想要俯身親吻他嫣紅的唇瓣,又硬生生忍住了,改用下顎摩挲他柔軟的墨發。

  

  曹亞楠不過是興之所至開個玩笑,不想林文博會這麼較真。不過較真才好,較真代表他對自家老大的愛是真的。想到這裡,她笑了笑,快步跑上去,插-入兩人中間,哥們似地攬住兩人的肩膀。大家都是同類,關係自然而然便親近了。

  

  龔香怡站在原地痛哭了一場,走出樹林就看見三人親熱的背影。她頓住,臉色不停變換,最終自嘲一笑,緩緩走開。這次是她先推開的文博,怪不到曹亞楠身上,這苦果,她只能自己吞。

  

  去寧城就一定要穿過遼城,如果不經遼城便要繞很多彎路,行程會增加一倍不止。在末世,人力、物力和時間都是經不起消耗的,是以,龔父不得不聯絡宋家基地,取得了宋家基地的同意。當然,宋家基地也不會白給他們讓路,自是要收取一定的物資作為過路費,再者,只有四百多異能者的基地在C國倖存者基地中根本排不上號,宋家自然不會過多關注。

  

  長長的車隊開下高速公路,又行進了半個多小時後在宋家基地戒備森嚴的大門前停下。這是遼城城郊的一處農場,占地面積寬廣,周圍用新建的高牆圈起來,高牆上架有機關槍和炮臺,每隔幾十米還立有瞭望塔,防禦設施極其嚴密。因為金系、木系、土系異能者的存在,修建幾棟房屋只是一朝一夕的事,也因此,從微開了一條縫的大門裡看去,農場內鱗次櫛比的房屋都是全新的,不時有人在屋前走動,竟是久違的安閒之態。

  

  宋家基地說是將遼城掃清了,其安全區範圍也不過是城郊百里之內而已。但只要一個基地在某個城市駐紮下來,這個城市就劃歸這個基地所有,裡面的物資別的基地的人是不允許碰觸的。這是末世約定俗成的慣例,與古代的藩王差不多性質。

  

  也因此,龔家基地想要穿過遼城進入寧城,不向宋家基地打招呼是不行的,這是蓄意挑起戰爭的行為。

  

  收到龔家人抵達的消息,宋浩軒帶著一眾得力下屬親自到門口迎接。對方好歹付出了四千斤糧食的過路費,又曾經是他的長輩,這個面子他還是給得起的。

  

  宋浩軒31歲,身材極為高大,棱角分明的五官與宋浩然有五分相似,但眉心中間抹不平的溝壑和一豔紅、一深紫的冰冷眼瞳顯示出,他是一個心機深重,天性殘暴的人。有關於他性情的猜測並不僅僅來自於他的面相,還來自於他發起的,聞名于全C國的‘優化人種’的理念。

  

  因為他的這個理念,不知有多少老人和兒童被殘忍無情的殺害,又有多少孱弱的婦女淪為了替異能者生育後代的工具。一年前的糧食危機爆發的時候,他一口氣殺了自己基地裡兩萬多平民,消息一出震驚全國。倖存者中有對他深惡痛絕的,有對他崇敬有加的,還有畏他如虎的,但不管別人觀感如何,他雷火雙系的實力足以令他成為C國首屈一指的人物。

  

  面對這種心性狠絕,實力不凡的人,不管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都會不自覺的被其氣勢所迫,顯出卑微之態。然而,他宋浩軒在外人眼裡算得上角色,在長蛇島人的眼裡卻不值一文。若不是長蛇島偏居一隅,極度排外,行事又向來低調,這C國絕不會成為宋家基地的一言堂。和身懷四系異能,實力深不可測的龔少相比,宋浩軒火系三-級高階和雷系四級中階的實力壓根不夠看。

  

  也因此,當宋浩軒迎出大門時,他並沒有看見一群對他卑躬屈膝,極盡討好的人。龔父和林老爺子面上帶著淺淡的微笑走上前與他握手,長輩風範盡顯,絲毫沒有因末世的艱難而變得憔悴不堪。

  

  “堂哥,好久不見。”指揮車隊停好,宋浩然、林文博、龔黎昕姍姍來遲,與宋浩軒打招呼。

  

  “好久不見,看樣子你過得很好。”看見堂弟暗紅如血的妖異雙瞳,宋浩軒眸色微變,徐徐開口。沒想到這個弟弟竟然修煉到了四級低階,不過,只是個單系異能者而已,沒什麼大不了。撫撫自己深紫色的左眼眼角,他薄唇露出一抹輕蔑的弧度。

  

  但轉眼看見璀璨金瞳的林文博和隨後跟來的,瞳色五彩斑斕,純正絢爛的長蛇島的一群異能者們,他不動如山的面容終於崩開一條裂縫,直至看見沉默走到龔黎昕身邊,有著一雙神秘紫瞳的竇恒,他終於掩不住心底的驚愕,低呼一聲,“雷系四級低階?”

  

  竇恒聞言看向宋浩軒,深紫色的眼瞳一片淡漠,半點沒有與對方打招呼的意思。而宋浩軒身後的一干下屬,除了賀瑾,個個都露出震驚的表情。出了個萬中無一的雷系也就罷了,更誇張的是,這些跟隨過來的異能者們,等級最低的都是三-級中階,四級低階大略一數竟然有十七八個,站在最前面的三個很明顯已經到了四級低階巔峰,隨時會晉升四級中階。如此一看,宋家基地滿打滿算也才七個四級異能者,這實力相差未免太過懸殊。

  

  擁有如此彪悍能量的基地為何之前默默無聞?他們如今不再蟄伏,C國可還有宋家基地說話的份兒?宋浩軒和他的下屬們不約而同的想到。

  

 

 

 

146

 

146、一四六 ...

 

 

  宋浩軒此人野心勃勃,能力出眾,要不然也不會從眾兄弟中脫穎而出,年紀輕輕就成為宋家的掌權者。末世爆發後宋家人死了個七七八八,唯獨他觸發了雷火雙系異能,一路扶搖直上,成為了一方領主。

  

  野心大實力強的男人骨子裡難免有種傲氣,而宋浩軒的傲氣尤為重,說是自負也不為過。本以為自己是C國異能者中最頂尖的存在,然而一下發現了一名同類,且這人實力還只是略遜自己一籌,很快就有可能追趕上來,他心中不免湧上一股難言的鬱躁。

  

  與林文博等人淡淡點頭,算是打招呼,他看向竇恒,沉聲問道,“你是雷系,雷系喪屍萬中無一,沒有相應的晶核,你是怎麼修煉到四級低階的?”

  

  隱在眾人身後的龔香怡聞言,眸光閃了閃。雷系異能者可以靠吸收大自然落雷的方法提升力量的事還是上輩子宋浩軒自己跟別人說的。他有一次出任務時遇上雷雨天氣,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雷系體質的關係,他一連被幾道巨型閃電追著劈砍,避無可避之下他只得硬生生扛下,卻沒想最後因禍得福,雷系異能瞬間提升到了三-級中階。從那以後他總是挑在雷雨天氣出去修煉,等級提升的很快。當時的雷系異能者,全C國就只有他一個,他自然不在乎讓別人知道這個秘密。而今,竇恒沒死,且實力和他相差無幾,足以擔當他的對手,他會緊張那是肯定的。

  

  竇恒面無表情的站在龔黎昕身後,眼皮抬也沒抬,似是而非的答道,“你怎麼修煉,我就怎麼修煉。”淡漠的語氣顯示出,他絲毫沒有將對方看在眼裡,哪怕對方是個雷火雙系的頂尖強者。

  

  宋浩軒臉上溫和有禮的笑容不變,只一抹冷光飛快的從眼底劃過。這個人,這個基地都將是他霸者之路的絆腳石,雖然他很想將這些人都除去,卻沒有傻到立即就動手的程度。龔家不是要去普安縣嗎?普安縣離遼城不遠,等他將龔家基地的情況都摸清楚了再徐徐圖之。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想到這裡,他微冷的眸光再次溫和起來,面上顯出一派大家風範。他太過關注竇恒,自然而然就忽略了站在龔遠航身邊的俊逸少年,也沒有看見這名少年與賀瑾的眼神交流。

  

  甫一下車,龔黎昕就眼巴巴的在人群中搜尋賀瑾的身影,看見賀瑾跟隨在宋浩軒身後緩步走來,他眼睛一亮,就想沖到賀瑾身邊好好看看他。

  

  賀瑾深邃立體的五官一如往常般冷峻,只嘴角那抹漫不經心的弧度消失了,深青色眼眸中沒有了跌宕不羈的光彩,唯留下足以將人凍結的冰冷。第一眼就在人群中搜尋到少年的身影,他渾身覆蓋的厚重冰霜略微溶解,嘴角上揚的弧度小之又小,若不細看根本無法發覺。

  

  見少年往自己的方向奔來,他微不可見的搖頭,青色眼眸中的拒絕之意那麼明顯,令龔黎昕馬上停住了腳步,神色怔楞的站在原地。

  

  “他既然不想與咱們表現的太過相熟就算了。幾年沒見,再好的朋友也會生疏,這是人之常情。”林文博拍拍少年的肩膀安撫。對於賀瑾疏離的態度,他樂見其成,他至今也忘不了一年前這個男人看向小昕時那充滿侵略性的目光。

  

  “嗯。”龔黎昕擰眉答應,看見賀瑾只略一點頭算作回應王韜等人的呼喚,眼眸暗了暗。近三年的時間裡,他與賀瑾也只見過一面,最後一年就連電話聯繫也越來越少,關係變得淡漠疏離是必然的。雖然心裡明白,但龔黎昕依然覺得非常失落。無關原主,賀瑾是他魂附異世後結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于他而言有非常特殊的意義。與賀瑾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未曾有一絲一毫的忘記。但很顯然,這份鮮活的記憶只有他還珍藏著,在賀瑾的心裡卻早已褪色。

  

  心臟抽痛了一下,龔黎昕垂眸,不再看向賀瑾,朝林文博的懷裡偎去,企圖尋找一絲安慰。林文博勾唇,攬住他肩膀輕輕搖晃,像搖晃繈褓中的嬰兒,動作那麼溫柔,無端端的令人安心。龔黎昕很快就從低落的情緒中掙脫出來,抬頭對林文博囅然一笑。

  

  親昵互動中的兩人都沒有發現賀瑾眼裡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

  

  簡單的與龔父和宋浩然寒暄片刻,運走兩千斤糧食作為過路費,宋浩軒這才命令警衛打開基地大門,讓他們進去休整,另外兩千斤糧食則要等龔家人安全離開遼城後再交付。宋家基地在進出遼城的國道上都設有關卡,不經過宋浩軒的同意,龔家的隊伍是無法通關的。雖然可以強行沖關,但這年頭,沒有人會把基地力量白白消耗在這種無謂的衝突上。

  

  當然,也因為宋浩軒並不知道龔家人此行的真正目的地,只以為他們要去的是普安縣,所以沒有經過絲毫猶豫就同意了。普安縣規模很小,物資貧乏,離死亡之城寧城非常近,所以,即便那裡沒有成群喪屍的侵擾,也不會有基地願意去那裡駐紮。在宋浩軒看來,龔家基地此舉是被逼得無法之下的權宜之計,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車隊緩緩開進大門,金家兄妹躲在卡車裡,穿著厚重的黑色連帽衫,將頭臉遮住。金尚輝乖乖的坐在座位上,臉頰鼓鼓囊囊的,正津津有味的含著一枚晶核,俊美的臉龐帶著一絲稚氣,若不去看他野獸般的豎瞳和藏在衣袖中的鋒利指甲,他與常人一般無二。也因此,宋家基地的警衛只匆匆掃他一眼就讓車輛進去了。蓄養一隻喪屍,這種瘋狂的事也只有金尚玉和龔黎昕才想得出來。

  

  金尚玉趴在卡車的護欄邊,從綠色布簾的縫隙往外偷看宋家基地的情況。宋家基地很大,房舍很新,來來去去的人也很多。有人聚在一起聊天,有人在空地上切磋,還有人在屋前洗著一盆衣服,這安逸的景象打眼一看,給人一種末世根本沒來過的錯覺。

  

  但心清目明的人一看就知道,貌似平和的宋家基地才真正將末世的殘酷詮釋的淋漓盡致。這些人裡沒有雙鬢斑白的老人,沒有天真活潑的兒童,只有身強體壯,面帶倨傲的異能者和形容枯槁,表情麻木的婦女,就連身體孱弱的平民男子都被殺得一乾二淨,留下一部□體健康的作為基地裡的奴隸驅使。

  

  聽說一年前那些被殺害的平民留下的鮮血將響翠灣的金黃沙漠都染成了深紅色,刺眼的紅足足過了半月才在一場暴雨的沖刷下淡去。宋浩軒做了鮑隆和康正元想做而沒做成的事,也讓宋家基地在那場饑荒中保留住了全部實力,以狠絕的手段震懾住了全C國倖存者。

  

  如果是以前,金尚玉絕對會欣賞宋浩軒這樣的人物,說不定會願意放棄離群索居的生活去投靠對方,只因對方絕對容得下哥哥的存在,也會同意餵養哥哥。然而現在,看著空地上生死肉搏的兩名異能者和一群圍觀鼓掌,面露冷漠的群眾,她搖了搖頭,對宋家基地嗤之以鼻。

  

  “哥哥,幸好咱們遇見了龔黎昕,瞧你現在人模人樣的,過得比我還滋潤。”摸摸自家老哥的頭,金尚玉感歎道。金尚輝瞥她一眼,伸出利爪將她的手拂開,聽見少年的名字便有些坐立不安,在空氣裡嗅嗅少年殘留的氣味,站起身想要下車尋找。

  

  “唉,別去給龔黎昕添亂,他會生氣的。”金尚玉連忙摁住他的肩膀,學著龔黎昕的樣子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然後露出橫眉豎眼的誇張表情。

  

  奇跡般的,金尚輝竟然理解了她的意思,再次坐回原位,掏出少年送給他的蟒皮袋放到鼻端輕嗅,仿佛在回味少年身體散發出來的馨香氣息,微眯的金色豎瞳和嘴角淺淺的笑意都在說明他此時此刻的沉醉。

  

  金尚玉扶額,不忍直視這樣的哥哥,哀歎道,“艾瑪~我咋覺得哥哥你自從跟了龔黎昕以後就越來越猥瑣了呢?”

  

  緩緩行進的車隊旁,龔香怡亦步亦趨的跟隨在龔黎昕身後,往基地裡走去。她低垂著腦袋,讓滑落的髮絲遮住嬌俏的臉龐。忽然,龔黎昕的黑色軍靴消失在她視線裡,她心中一驚,連忙加快了腳步。

  

  “小姐,走路可要看路。”抱住撞入自己懷中的龔香怡,一名長相英俊,眉眼間透著戾氣的青年男子戲謔的開口。

  

  “放開我。”聽見這道熟悉的男聲,龔香怡僵住了,繼而猛烈掙扎起來。

  

  “呵呵,挺辣的!我喜歡!”下腹被女人的手肘狠狠撞擊一下,疼痛的感覺中隱隱帶出一股快-感,男人勉強維持的紳士風度瞬間消散,掐住龔香怡的下顎,抬起她的臉,打量的目光中透著--邪和暴戾。

  

  “放手,我是龔遠航的女兒。”龔香怡臉色煞白,驚恐的看著男人深藍色的冷酷雙眼,使出全身的力氣才吐出這麼一句話。是麻志宏,上輩子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麻志宏!他好色的本性一點沒變!我該怎麼辦?此時此刻,龔香怡想要尖聲求救,喉嚨卻似堵了塊兒石頭,發不出半點聲音。

  

  “放開她。”龔黎昕本就沒有走遠,察覺到龔香怡聲音中透出的,濃烈到有如實質的恐懼,他心有所動,回頭看去。

  

  “你是誰?”看見踩碎一地陽光,緩緩走來的俊逸少年,男人的喉結上下滑動,啞聲問道。少年瑩潤白皙的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幾近透明,似一枚無暇的珍珠,誘得他直想一口吞進肚子裡!

  

  少年不答,手腕一轉便將龔香怡解救出來,淡淡睨視男人一眼,追上前面的林文博和宋浩然。

  

  男人眯眼舔唇,眼裡流露出勢在必得的暗芒。這樣美麗到炫目的少年,別說末世,就連末世前他都不曾遇見過,品嘗起來味道絕對非同一般。

  

  緊緊跟在龔黎昕身邊,龔香怡逐漸從深沉的恐懼中掙脫出來,顫著聲說道,“謝謝。”此時此刻,她覺得安心極了。

  

  “那人你認識?你很怕他?”龔黎昕低聲問道。

  

  “不,不認識。”龔香怡垂眸否認。躲過今天就好,等明天出發了,她就安全了。她也想報仇,但壓在心底如潮水般湧來的恐懼讓她窒息,她除了逃什麼都做不到。也許,可以利用龔黎昕去殺了對方。這個想法剛剛湧上心頭便被她立即抹除,只因她深知,現在的龔黎昕不是她能操控的。

  

  看見龔香怡眼底一閃而逝的算計,龔黎昕的那點好奇心瞬間消散,淡淡睇她一眼,不再追問。如果龔香怡願意坦誠布公,他或許會樂意幫忙,但既然對方不信任他,還懷著別樣心思,他亦不會上趕著讓人利用。

  

 

 

 

147

 

147、一四七 ...

 

 

  宋家基地是C國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基地,與其它倖存者基地都保持著密切的聯繫。宋家基地遷移到東北平原後,很多基地都跟了過來,分佈在周邊的幾個城市裡,組成了倖存者聯盟,也因此,基地裡設有專門招待外來人員的住房。

  

  不過這住房也有好壞之分。在接到龔遠航打來的電話時,宋家基地為龔家人準備的是最差的,由倉庫改建成的住房,推開門便能聞到一股濃重刺鼻的黴味,裡面什麼傢俱都沒有,只有棕墊加床單鋪成的幾排地鋪,擠一擠可以睡三四百人。龔家帶來四千多人,全部都被安排在這種簡陋至極的倉房裡。與宋家基地那些奴隸們相比,除了乾淨整潔點,基本沒什麼區別。這是---裸的蔑視。

  

  負責安置龔家人的後勤人員本來還帶著輕蔑倨傲的神態,在看見一群群五彩異瞳的高手後,他和副手同時抖了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籍籍無名的基地,數來數去只有四百多異能者,在他們的認知裡是渺小如螻蟻的存在。然而,等真正見到了這些人,他們才知道究竟誰才是螻蟻,誰才是井底之蛙。

  

  龔家基地的異能者確實少,但人家等級高,實力平均,不是那些大肆搜羅異能者,等級卻參差不齊的基地所能相比的。這些人,大眼看去,等級最低的都在三-級中階,四級低階隨便一數就有十七八個,更誇張的是,其中有一個還是十歲出頭的小孩。就連那些普通人看上去也氣勢非凡,不容小覷。

  

  後勤人員臉上的倨傲一點點龜裂,最後風化成渣,看見這些人推開倉門,在倉房裡巡視時,他臉頰燒紅,連忙走到一名四級低階高手身邊,畢恭畢敬的說道,“客房還在打掃,不能住人,你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等打掃乾淨了我再來帶你們過去。”

  

  十幾名四級高手齊聚,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只說話這會兒功夫,那後勤人員的後背便已經濕透。他是三-級高階火系異能者,以前還自詡實力非凡,眼下卻覺得自己簡直渺小到了塵埃裡。

  

  “不用了,反正明天一大早就要走,將就一晚無所謂。”譚明遠搖頭,王韜等人也開口附和。

  

  他們平和淡然的態度引得那後勤人員心中怔楞,半晌回不過神來。如此好脾氣的高手他還從沒見過。這世道強者為尊,但凡等級高點的異能者,哪個不是一身傲氣,稍有不順便喊打喊殺是常事。本以為今兒免不了被一頓教訓,卻不想對方如此雲淡風輕。那後勤人員維持著呆怔的表情走了,回過味來以後,心中不得不承認,這樣的高手才真心叫人佩服,起碼,他對這些人的好感那是節節攀升,立即叫人送了吃食和熱水,照顧的非常周到。

  

  簡單洗漱了一番,又用過午飯,大傢伙兒盤坐在簡陋的地鋪上,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當然,還有一組那些修煉狂,竟然直接就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下冥想開了,令其他組的組員們暗暗感歎:能進一組的都不是凡人啊!吾等拜服!

  

  本以為龔家基地實力孱弱,不值一提,宋浩軒起初根本沒把對方看在眼裡。但見了面以後他才意識到,如果未來還有誰能夠跟自己抗衡的話,非龔家基地莫屬。更令他在意的是,曾經被他排擠出宋家權利中心的堂弟在這個基地裡地位頗高,實力也只稍遜他一籌,很快就會趕超上來。他心中湧上濃濃的危機感,回到指揮中心以後立即讓屬下留心打聽龔家基地的情況,如果能夠把他們的高手拉攏過來那是最好。

  

  也因此,龔家借宿的倉房迎來了一波又一波前來拜訪慰問的友人。宋家基地也是軍事化管理,由於人數眾多,他們的管理方法比長蛇島更加嚴密,更加正規,三千多名異能者按照十人一班,三班一排,三排一連,三連一營,三營一團,三團一師的等級來劃分。

  

  宋浩軒是師長,他下面還有三個團長,三個營長,三個連長,三個排長,三個班長,這些人都是宋家基地的管理骨幹,地位高人一等。當然,他們的地位並不是穩固的,還靠自己的實力和屬下的實力來支撐,一旦落後,他們隨時都會被旁人取代。看見龔家竟然網羅了這麼多高手,他們早就眼熱心跳了,接到宋浩軒的命令,立即就動了拉攏人才的心思。

  

  只可惜他們說得口乾舌燥也不見龔家基地的人露出一絲一毫動心的表情。宋家基地屬於C國最大的勢力集團,這些骨幹們平常被人捧慣了,還是頭一次和人套近乎受到這樣的冷待,很快就失去了耐心,黑著臉走了,只留下二團團長白虹還坐在小孫傑身邊堅持不懈的遊說著。

  

  白虹今年27歲,正值女人精力最旺盛的年紀,光滑的肌膚曬成了健康性-感的蜜色,巴掌大的清秀小臉常年掛著淺淡怡人的微笑,配上她那雙冰藍色的璀璨雙眸,雖不是頂頂漂亮,可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身材也豐滿健美,凹--有致。

  

  這是一個很迷人的女性,如不是她四級低階冰系的彪悍實力,想必早已淪為了其他男性異能者爭相搶奪的泄--工具。女人想要在末世活下去,且活得好,總要付出比男人更高昂的代價。白虹眉宇間的狠戾和對待小孫傑的耐心都在說明,她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然而,向來左右逢源,魅力非凡的白虹今兒可算踢到了鐵板,不管她說什麼,眼前的小屁孩都只是嗯嗯啊啊虛應幾聲,半點具體的表示也沒有。如不是看在這孩子年紀小,實力高,她將這孩子收攏了好好□一段時間必能讓他乖乖聽話的份兒上,她也不會有那麼大的耐心。這倉房裡的高手,她唯一看得上眼的也就孫傑了,其他人雖然等級高,可一看他們眼底偶爾閃過的不羈光芒就知道,他們絕不是好擺弄的人,招進隊伍裡若彈壓不住,反而會被這些人取而代之。她沒有那麼傻。

  

  小孫傑眨巴著一雙冰藍色的眼珠子,表情懵懂無辜,其實內心早就吐槽開了。尼瑪~三級中階以上高手每人會發一套蟒皮護甲?咱基地上至八十歲老太,下至八歲小孩,人手一套好不好?連剛出生的小嬰兒都有一件蟒皮小肚兜!尼瑪,指揮部額外給四級高手補給高級晶核?咱龔少派送的高級晶核用都用不完好不好?多的還拿去喂喪屍!尼瑪~每天都有一頓大米飯吃?咱吃完大米飯還能吃宵夜好不好?聽說再過不久就吃上仙丹了!尼瑪~被喪屍或異獸咬傷了有強力消毒水,十分鐘之內沖洗傷口絕不會被感染?咱比喪屍還毒好不好?喪屍還怕被咱給咬了!

  

  在白虹滔滔不絕的述說宋家基地的各種福利時,倉房裡吐槽的人不在少數,大家既有點煩躁,又有點好笑,更多的還是無與倫比的優越感。不過,這份優越感他們只能默默品嘗,絕不會宣之於口,也因此,人人嘴角都噙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弄得白虹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表情是動心了還是沒動心呢?看著太詭異了!

  

  “你們基地那個強力消毒藥水是怎麼回事兒?真的可以隔絕喪屍毒的感染嗎?”坐在角落裡的金尚玉好奇的問道。對於神奇的藥劑,她總是充滿了興趣。

  

  “當然,只要十分鐘之內用這種藥水沖洗傷口就能杜絕感染。目前這種藥水只提供給我們自己人使用,其他基地的人想要需拿物資來換,價高者得,而且一次只能換三瓶,平常人根本用不起。”

  

  白虹眯眼,臉上露出倨傲的神色,並同時留意眾人的反應。這種藥劑甫一問世就在C國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一時間宋家基地變成了人人趨之若鶩的聖地,招攬到了很多能力出眾的高手,其他基地也大有投誠依附的意思。她相信在座沒有人不會動心。

  

  “啊~應該是在藥水中摻入了強力粘著毒素的分子,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效果。不過,粘著分子的腐蝕性很強,一藥劑潑下去,傷口會大面積潰爛吧?雖然不會感染了,但要養好被腐蝕掉的大片皮肉也不容易呀!更何況這種藥只在毒素潛伏在肌理表層的時候才起作用,時間耽擱的太長或傷口面積太大太深照樣是死路一條!實在是雞肋啊雞肋!”

  

  金尚玉搖頭,滿臉遺憾。這種藥劑對於他們這些連血液都改造了的‘新興人種’而言根本沒用。不過,她還是對這種藥劑的成分很感興趣,看來宋家基地底蘊深厚,蓄養了一大批科學家,以後一定要提醒龔少,讓他掠幾個回寧城給她當助手。說是不允許外人使用,但憑著她神不知鬼不覺的精神力,迷惑個人弄來一瓶藥劑也不是難事。

  

  想到這裡,金尚玉呵呵陰笑了兩聲。

  

  白虹瞪著這名身穿黑色連帽衫的少女,臉上的表情十分驚愕。這種消毒水產量極低,目前還只配製出三十瓶,並沒有流落到外界。眼下其它倖存者基地的首領雲集遼城,為的就是交換這種藥水而來,除了試用過這種藥水的幾名奴隸和基地的六名高層,沒有人知道這種藥水的具體效力。然而,這名少女卻精確的描述出了使用藥水後的情景,這是巧合還是……

  

  想到這裡,白虹冰藍色的眼瞳爆射出一股殺氣,很想逼問金尚玉為什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但礙于周圍都是龔家的人,她只能硬生生忍住,思量著等回去以後問過首領再想辦法把這女人抓回來。

  

  她深深睇視金尚玉一眼,轉身想走,縮在角落裡的金尚輝卻已感受到了她眼裡暗含的殺氣,閃電般沖過來,揚起利爪便向她攻擊。

  

  “四級金系喪屍!?怎麼會?”看見金尚輝黑色的指甲和金色的豎瞳,白虹失聲驚叫,連忙運起異能反擊。倉房裡的人早在金尚輝暴起的時候便冷下了面容,迅速堵死她的退路。

  

 

 

 

148

 

148、一四八 ...

 

 

  白虹被一眾人堵死在角落,退無可退,她四級低階的實力雖高,但在十幾名四級高手外加一隻四級金系喪屍的面前卻不值一提,反抗被盡數鎮壓以後,她唯一能做的事就只有等死。

  

  背部抵在牆上,白虹腿腳發軟,動彈不得,想要尖叫,張開嘴卻絲毫發不出聲音。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有某種她看不見的力量麻痹了她的聲帶,讓她暫時性失聲。眼見那喪屍揮舞著利爪朝自己的眉心刺來,白虹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哥哥,她的身份很高,殺了她龔黎昕會有大麻煩的!”金尚玉從後面扯住了金尚輝的衣角,急促的開口規勸。只要祭出少年的名字,哥哥總會乖乖聽話。

  

  果然,金尚輝不動了,閃著黑色寒光的指甲離白虹的眉心只有零點一毫米。大家齊齊松了口氣,暗歎龔少對金尚輝的強大影響力。這女人若是被金尚輝幹掉了,他們怎麼解釋?要走出宋家基地可就難了。

  

  白虹睜眼,絕望的神色立即消退,冷笑道,“算你們識相!”

  

  “呵呵,不殺你,你很得意?”金尚玉陰測測的開口,從背包裡翻出一瓶黃色的藥水,叫王韜捏開白虹的下顎,強硬的灌進去。這種藥水有一定的致幻成分,喝下以後大腦會處於不設防的狀態。白虹的精神力與金尚玉相當,麻痹她的聲帶已屬不易,再要篡改她的記憶還需使用些輔助工具才行。

  

  白虹雖然極力掙扎,卻還是在王韜的逼迫下喝了不少藥水進去,沒幾分鐘便暈暈乎乎,神志不清。金尚玉連忙覆手在她額頭,一陣白光閃過,她有關於先前的那段記憶被盡數消除。

  

  就在這個時候,顧南、馬俊一左一右攬著陸雲的肩膀進來了。看見被眾人圍在中心,垂頭閉眼的白虹,陸雲愣了愣,沉聲問道,“她怎麼了?”

  

  陸雲對白虹還是有些瞭解的,這女人就是只母夜叉,在別人的地盤,絕不會閉上眼睛,聽說她就連睡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因此,陸雲立即就察覺到了異狀。

  

  “把他押進來!”譚明遠沒有理他,當機立斷的呵道。剛才還言笑晏晏的顧南和馬俊立即翻臉,一個捂嘴,一個擒胳膊,把陸雲架了進來。

  

  “怎麼不看好門?”王韜皺眉,詰問守在門邊的兩名隊員。

  

  那兩人面露羞愧,也不辯駁,連忙反手掩住倉門。其實也怪不了他們,陸雲進來時,金尚玉已經修改好了白虹的記憶,只不過白虹還未睜眼而已。但陸雲經過三年的歷練,再加之他普通人的身份,能夠在末世安然活下來,警覺性和觀察力早已遠超常人,幾乎在進門的一刹那就發現了端倪。

  

  “嗚嗚~~”陸雲使勁朝顧南和馬俊瞪眼,眼裡怒火狂炙。媽-的,翻臉就不認人,還不給人說話的機會!虧他一直當他們是好兄弟!

  

  “咱不殺你,就改改你的記憶,誰叫你進來的不是時候?忍一忍,半分鐘就完事了。”王韜拍拍他肩膀,無奈的說道,然後轉臉看向金尚玉,示意她動手。被騙過一次,他們如今早已對人失去了信心。大家雖然是好兄弟,但畢竟一年沒見,誰知道他們還靠不靠得住?反正賀哥已經變了,就算陸雲表面看上去還和以前一樣,他們也不得不防。

  

  馬勒隔壁~陸雲心中狂罵,更加猛烈的掙扎起來。

  

  “不要動他。”一道清亮的嗓音從門邊傳來,讓忙亂中的眾人立即停下動作,轉頭回望。見白虹有睜眼的趨勢,金尚玉連忙扔了個催眠術過去,讓她再多休息幾分鐘,然後奔到門邊,快速向板著臉的少年稟明情況。

  

  金尚輝的動作最快,早已沖到少年身邊,用指甲勾住少年的衣擺,生怕少年又消失不見。

  

  看見龔少,狂躁中的陸雲立即安靜下來,聽完首尾,掰開顧南略微鬆動的,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朝緊緊挨在龔少身邊,嘴裡正含著一枚晶核的金尚輝看去,臉上滿是震撼。

  

  “我靠~龔少你養喪屍!?還是四級低階金系?太帥了!”他眼底的怒火消失的一乾二淨,歡脫的語氣仿佛在說:龔少,你這只金毛血統很正啊!太棒了!

  

  搖搖頭,甩掉腦海中詭異的聯想,金尚玉遲疑的開口,“龔黎昕,不改他記憶真的可以嗎?他要是說出去,哥哥會被這裡的人聯合絞殺的!”金尚輝是難得一見的四級喪屍,他的晶核可是人人爭搶的好東西!

  

  “不用了。”龔黎昕擺手,笑著向陸雲走去。陸雲長高了,曬黑了,臉上的稚嫩早已被堅毅取代,笑容雖然一如往昔般陽光,但眼底偶爾流露出的冰冷卻述說了他的滄桑。

  

  “要的,要的!抹了我記憶吧,省得給龔少惹麻煩!”陸雲掙開馬俊的鉗制,主動走到金尚玉面前,真誠的懇求道。

  

  尼瑪~又一個腦殘粉!金尚玉嘴角抽了抽,舉棋不定的朝龔黎昕看去。

  

  “不用,我相信你。”龔黎昕看向陸雲認真說道。自己的朋友變沒變,直視他的眼睛就能瞭解的一清二楚。陸雲的眼裡只有重逢後的激動和喜悅,沒有一絲半點的算計和疏離,他為此感到很開心。

  

  “龔少~只有你不會改變,依然是以前那個讓我又敬又愛的龔少!看見你,我就像看見陽光一樣,哪兒哪兒都舒服了!你再不來,我都快活不下去了!”陸雲哽咽開口,肉麻的言辭弄得大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怎麼了?你們過得不好?我看賀大哥好像變了許多,與我都生分了。”示意陸雲在地鋪上坐下,龔黎昕擰眉問道。

  

  “我是個普通人,在提倡‘優化人種’的宋家基地怎麼可能過得好?如果不是有賀哥罩著,我又有點實力,很可能一年前就被他們殺了!就算現在活著,過得也是豬狗不如的日子,誰都能踩上兩腳。賀哥變了也是沒法,被他們逼的。一年前賀哥本來準備趁著出任務的時機帶我們走,卻沒想到被隊伍裡的一個王八蛋出賣了。宋浩軒派人來抓我們,吳明在路上被他的人殺死了,我們被綁回基地。宋浩軒這人掌控欲強,性格非常自負,不屑殺我們,有最危險的任務全都派我們去,變相的想要弄死我們還榨取我們的剩餘價值。好在我們命大,次次都挺過來了。我和賀哥如今是基地的邊緣人物,被徹底孤立了,誰都不敢跟我們沾邊,好在賀哥最近升到了四級低階,又重新得了宋浩軒重用,日子才稍微好過一點。”

  

  陸雲低啞的嗓音中透出濃濃的悲哀,敘述雖然簡單,卻不難品味出這後面暗藏的血淚,惹得王韜等人心中悶痛,恨不能沖出去把宋浩軒給宰了。

  

  “為什麼不來找我?”龔黎昕壓下心頭湧動的殺意,沉聲問道。

  

  感覺到少年突變的情緒,金尚輝用指尖碰碰少年瓷白的臉頰,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安慰聲,惹得少年笑睨他一眼,很快平復下心中翻騰的暴戾。

  

  “賀哥那事兒出了以後,宋浩軒為了服人,口頭上允諾不會限制異能者的來去,但看見我們的下場,大家哪裡敢走?整個C國的倖存者基地都唯宋家馬首是瞻,出去了別人壓根不敢收留,最後還不是死路一條?我們想著龔少你肯定是不怕的,但臨到出發前的幾天,強力消毒劑實驗成功了,我們又留下了。不是貪那藥水,是害怕連累你們。那藥水可是能拯救全人類的藥,你們肯定需要,如果因為我們讓你得罪了宋浩軒,那藥水你們基地絕對沒份兒了,大家還不得被我們連累死?賀哥想了想最終留下了。我們也不會總待在宋家,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就這幾天出發,出去自立門戶,但卻不會去你那兒。賀哥也不想與你生分,只是不想給你惹麻煩而已。”

  

  陸雲拉拉雜雜解釋了一通,聽得王韜等人熱淚盈眶。不愧是過命的兄弟,都這樣了還為我們著想。出去自立門戶?這話說得輕鬆,沒有物資,沒有人力,沒有軍火,談何容易?還不是九死一生,拿命去賭?

  

  想到這裡,王韜眼含哀求的朝龔黎昕看去。什麼拯救全人類的藥,在咱們基地連個屁都不算!龔少,您就把陸雲和賀哥收了吧!

  

  不等龔黎昕說話,陸雲看見王韜的舉動,連忙擺手,“別,哥不需要你們可憐!你們先可憐可憐自己吧!這回你們基地的高手還不知道會被宋浩軒籠絡多少過去,四百異能者,明兒走的時候能有一半人跟著就算不錯了。你們一定要忍住,千萬別跟他起衝突。他手裡捏著消毒劑就等於捏著你們的命,所有倖存者基地都上趕著巴結他,你們也別太清高,多為自己想一想!啊!”

  

  陸雲勒住顧南和馬俊的脖子,哥倆好的搖了搖,苦口婆心的勸解。

  金尚玉噗嗤一聲笑了,指著陸雲對龔黎昕說,“這人挺不錯的,我不改他記憶了。”

  

  龔黎昕展眉微笑,看向陸雲,篤定開口,“你回去告訴賀大哥,讓他做好明天跟我走的準備。別人怕宋浩軒,我不怕,他那藥劑,我亦不稀罕。”

  

  “可,可是龔少你不需要,你的兄弟總需要吧?還是算了,為了我們得罪宋浩軒不划算。”陸雲擺手,臉上露出掙扎的表情。

  

  “叫你回去準備就快去,別囉嗦!他那藥劑算個屁!咱都不稀罕!”王韜踹陸雲一腳,把他往倉庫外趕。

  

  見大家紛紛點頭附和,倉房裡三四百號人,就沒一個為那藥劑動心的,真是前所未有的團結,陸雲眼眶一熱,答應一聲屁顛屁顛的走了。龔少來的時候他就有預感,龔少絕不會丟下他們不管的。

  

  等他走遠,龔黎昕也帶著金尚輝離開了。金尚玉解除掉白虹的催眠術,白虹睜眼,立即接著籠絡小孫傑,見小孫傑無動於衷,又堅持了半個小時才走。回去以後,聽說另外兩個團長也沒拉攏到一個高手,白虹皺眉,總覺得龔家基地的人有古怪。

  

  

 

 

149

 

149、一四九 ...

 

 

  俗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龔家來時,正值宋家向外界宣佈強力消毒劑問世的當天。全C國倖存者基地的首領齊聚遼城,想要親眼見證這種濟世藥劑的神奇效果。當然,他們各個都有備而來,懷裡莫不揣著一份長長的物資清單,只要消毒劑果然如傳言那般有效,他們當即就會拿物資去交換。物資再重也重不過生命,有了這種藥,人類與喪屍戰鬥時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了。

  

  安頓好了龔遠航一行,宋浩軒笑著邀請大家去參加晚上的藥劑發佈會,當然,他還不忘邀請龔家基地所有的四級高手。讓他們親眼看看宋家的深厚底蘊,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拉攏。

  

  “宋哥,我頭疼,想要早點休息,晚上就不去了。”龔香怡連忙擺手推辭。一進入宋家基地,看見上一世折磨她的那些猙獰面孔在眼前晃蕩,她就覺得心悸心慌,渾身都不舒服。

  

  “頭疼?我叫醫生來幫你看看。”宋浩軒微笑,湊上前觀察龔香怡的面色,一正紅,一深紫的眼眸裡蓄滿擔憂。

  

  “不,不用了。”龔香怡擺手,不自覺後退兩步。除了麻志宏,她最怕的人就是眼前的宋浩軒。這人就是只披著人皮的惡魔,別說血液,連骨頭都是冷的,靈魂也早已爛透,比喪屍皇更加可怕。

  

  “這年頭可生不得病,還是叫醫生來看看保險。發佈會是晚上八點開始,你看完醫生趕緊睡一覺,起來正好可以參加。許久沒見了,咱們晚上正好敘舊。”宋浩軒言辭懇切,態度真誠,但字裡行間透著股強硬,不容人拒絕的味道。

  

  龔香怡臉色蒼白,不敢再推辭,蹙著眉頭囁嚅道,“那,那好吧。”有弟弟在,應該會沒事的。

  

  宋浩軒笑了,帶著一干下屬離開。走得遠了,他朝身邊的鄭朝河問道,“感覺出來了嗎?”

  

  “沒有。她要麼就不是空間異能者,要麼就是等級在四級中階以上,可以隨意收斂外露的氣勢。總之,我沒感覺出她的特別。”鄭朝河皺眉說道。

  

  “四級中階以上的空間異能者?怎麼可能?你吞了那麼多空間異能者和喪屍的晶核也才升到四級低階而已。”宋浩軒搖頭否定,繼而勾唇道,“既然她不是空間異能者那就算了,想來物資在別人身上。龔香怡有預言能力,龔家末世前搜集了那麼多物資,絕不會短短三年就只用剩這麼點。你派人下去盯著他們隊伍裡疑似空間異能者的人,日後把他們一個個擄回來,取得物資後晶核都歸你。”

  

  空間異能者的能力委實奇妙,他們的能量和喪屍一樣,都儲存在大腦中的晶核裡,若把人殺了挖出晶核,交給另外的空間異能者,那異能者只要導入一絲異能進去就可將裡面的物資據為己有,還可吸收了晶核裡的能量用來修煉。鄭朝河之所以能夠那麼快晉升,靠得就是掠奪同類的生命。

  

  聽聞宋浩軒的命令,鄭朝河貪婪的笑了,連忙低聲答應。

  

  是夜,發佈會大廳人頭攢動,全C國倖存者基地的首領齊聚一堂,準備見證奇跡的誕生。宋浩軒帶著一干得力下屬坐在主位元,與各基地首領把酒言歡。雖然大家心中急切,但見宋浩軒不緊不慢,有意製造懸念,他們不得不耐著性子等待。

  

  龔遠航一行去得並不算早,燈火通明的大廳裡早已坐滿了人,還未臨近廳門便已能聽見一波波高昂的喧鬧聲。

  

  “龔黎昕,你們來晚了。”看見姍姍來遲的少年,站在門口吸煙的麻志宏欣喜開口。回去以後對陶瓷娃娃一樣的少年念念不忘,他心裡像長了草,半點按捺不住,一早就守在大廳門口等待。

  

  龔黎昕仿似沒有聽見他的話,在宋浩然和林文博一左一右的簇擁下與他擦身而過,連個正眼也沒給他。

  

  “你等等!”麻志宏扔掉煙頭,伸手就要去擒少年的肩膀,卻被少年身後尾隨的一眾四級高手堵住了去路。

  

  被一眾四級高手團團圍住,鋪天蓋地的威壓從他們身體裡溢出,幾欲壓垮人的脊柱,麻志宏額頭冒出一層細汗,最終佝僂□軀,僵笑著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姿態恭謙至極。譚明遠和王韜等人冷冷睨他一眼,隨即跟上自家老大。

  

  麻志宏內裡狠狠啐一口,轉頭看見走在最後,臉色尤為蒼白的龔香怡,眸光微閃,伸手攔在龔香怡面前,“美人,你也來了。洗過澡了嗎?真香!”他湊頭,在龔香怡耳邊輕嗅。

  

  龔香怡大驚,急忙退後,身體止不住瑟瑟發抖。

  

  “你沒事吧?”一名男子從背後扶她一下又馬上放手,行止極為有度,轉頭看向麻志宏,冷聲道,“這位是師長的貴客,你招惹不起。”

  

  雖然同是四級高手,但來人對麻志宏的態度相當不客氣。他們駐紮在響翠灣時,因為地處沙漠深處,水源極度缺乏,基地不得不用晶核供養起一批高等級的水系異能者。麻志宏便是其中之一。別看他等級高,但那都是虛的,實際上他就只負責基地供水而已,戰鬥力不堪一擊,別說四級高手,就連很多三級中高階的異能者都看不起他。他也只能在不明就裡的外人面前逞逞威風而已。

  

  看見來人,麻志宏囂張的神色微斂,色厲內荏的冷哼一聲,甩手進門。

  

  “我沒事,謝謝。”背部抵進一個寬厚強健的胸膛,雖然是稍觸即離,但那溫暖安定的感覺卻悄悄留在了龔香怡心裡。她轉頭回望,看清來人的面龐,驚呼道,“廖凡?”

  

  “龔小姐認識我?”廖凡眸光閃動,微笑問道。

  “不,聽別人說起過。”龔香怡擺手,心裡卻在喟歎:認識,怎麼會不認識?

  

  上一世,廖凡本是宋浩軒的手下,對宋浩軒忠心耿耿,替他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惡事。後來,宋浩軒被林文博,宋浩然還有賀瑾聯手絞殺後,廖凡就被打落了塵埃。她心軟,看見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廖凡,心裡便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因而幾次三番救下他。廖凡終於被感化,從此以後就跟在了她身邊,不離不棄,直到她私自離開基地死在外面,廖凡也始終跟隨在她左右,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隔世再見,廖凡並不英俊卻顯得尤為斯文儒雅的面龐猛然撞進龔香怡的眼裡,令她心頭狠狠一震,幾乎想要落下淚來。

  

  “龔小姐,你真的沒事?”看見龔香怡眼眶泛紅,廖凡不放心的問道。龔香怡長得很美,美麗的女人總是讓人特別憐惜,即便是自詡冷血無情的廖凡也小有觸動。

  

  “沒事。進去吧,發佈會快開始了。”龔香怡深吸口氣,急急往前走。面對被自己害死的人,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

  

  看著龔香怡僵硬的背影,廖凡聳聳肩,舉步跟上。

  

  大廳裡屬於龔家的一排座位還空著,站在廳邊全副武裝的警衛看見龔遠航一行,連忙伸手邀他們入座。雖然龔遠航是所有首領中唯一的普通人,但他身後跟隨的一群四級高手卻不容小覷。這支實力超凡的隊伍甫一入廳便吸引了所有基地首領的注意,他們交頭接耳,互相打聽龔家的情況。

  

  龔黎昕四下環顧,看見坐在宋浩軒一側,垂頭看不清表情的賀瑾,眸光閃了閃,與龔父幾人交待一聲,徑直朝賀瑾走去。

  

  宋浩軒手下的六名四級高手都已出席,按照身份高低一一入座。賀瑾孤零零坐在最下手,與其他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其他人並不搭理他,各自聚在一起說話,眼神掃過他時莫不流露出一絲輕嘲的意味兒,由此可見他在基地裡的地位何其尷尬。

  

  賀瑾有實力,有野心,性子更是桀驁不馴。這樣的人最是難以掌控,偏偏宋浩軒是個控制狂,見收買不了他的心,便乾脆把他打入塵埃,讓他受盡折磨,在他瀕死之際伸手拉上一把。如此反復,賀瑾這頭毒狼才總算是乖順了點。宋浩軒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馴服強者,看著強者卑微的匍匐在自己腳邊,他獲得了至高無上的享受。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賀瑾之所以低頭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裡的仇恨和血腥。毒狼終究是毒狼,除非他心甘情願的臣服,否則,哪怕將他打入塵埃逼入死地,他也不會折斷一身傲骨。

  

  握緊的雙拳隱藏在桌下,賀瑾眼瞼微合,眸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一隻白皙如玉的手輕輕搭上他肩頭,他才猛然一震,回過神來。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自己?他心頭大駭,目光如炬,朝手的主人看去。

  

  “黎昕?”他低喊,表情恍惚。

  

  宋浩軒和他的手下們也都齊齊朝毫不避諱的與賀瑾親近的少年看去。那就是龔黎昕?賀瑾看上的小子?果然漂亮!只可惜實力太低了!視線在龔黎昕纖瘦的身體和黑色的雙眸上盤桓片刻,宋浩軒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少年的存在,他早就從鄭朝河的嘴裡聽說了。沒想到賀瑾還是個癡情種子,一遇見少年,身上的寒冰都盡數化成了春水,感情流露的分外明顯。宋浩軒見狀,玩味的摩挲下顎。

  

  賀瑾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終青色的眸子裡流露出一絲無奈,一絲懷念,還有一絲眷戀,拉住少年的手捏了捏,柔聲道,“坐吧。”

  

  看見他碧眼中的脈脈溫情,龔黎昕笑了,放心的忖道:原來賀大哥沒有變,只是將感情藏得更深了而已。

  

 

 

 

150

 

150、一五零 ...

 

 

  要躲開宋浩軒的監控,不學會控制感情和自身好惡是不行的。賀瑾這一年多裡只與陸雲走得近,並不曾搭理過誰。他那些隊員們,除了幾個感情特別深厚的,其餘人都漸漸靠向了宋浩軒,對他避如蛇蠍。還是宋浩軒見他突破了四級,桀驁的性子有所收斂才再次開始重用他,否則,他和陸雲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

  

  許久不曾與人如此親近,乍然看見少年如花般綻放的笑顏,賀瑾眯眼,忽然覺得有些眩暈,乾澀的眼眶情不自禁泛出一絲水汽。他連忙低頭,將面前擺放的幾盤吃食挪到少年手邊,啞聲道,“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可惜,我現在沒有能力給你提供芝士蛋糕了。”

  

  說到這裡,他嗓音異常晦澀,但眼底的軟弱卻迅速消失,被堅毅的光芒所取代,補充道,“不過,以後會有的。”少年就如無盡黑暗中為他亮起的一盞明燈,指引著他一往無前。少年還在,他就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打趴下。

  

  “好。”視線在幾盤吃食上打了個轉,龔黎昕微笑低應,用筷子挑起一碟類似於臘肉的東西問道,“這是人肉?”

  

  “嗯,一年前宋浩軒一口氣殺了兩萬多平民,割下的肉到現在還沒吃完。”賀瑾面無表情的說道。這東西他從來不碰,他雖然外號毒狼,但他知道自己還是個人,不像某些人,早已墮落成了地獄的惡鬼。

  

  龔黎昕雖然並不忌口,但人肉這東西,就算是前世他也從沒想過去嘗試。看見在座很多人都大口大口的嚼肉,仿若無事,他皺眉,心中覺得極不舒服。這裡分明是另一個地宮,到處都充斥著腐爛的惡臭,那些滿懷刺探和算計的目光令他戾氣翻湧。

  

  “怎麼了?不舒服了?”一直關注著少年的情緒,賀瑾溫柔的摩挲他順滑的髮絲,低聲問道。

  

  “這裡的氣氛甚是陰暗,無端端令人心煩!”龔黎昕擰眉說道,然後直勾勾的看向賀瑾,開門見山的問,“陸雲應該跟你說了吧?你可願跟我走?”

  

  賀瑾抿唇,半晌不語,末了啞聲提醒,“我如果跟了你,你就徹底與宋浩軒對上了,到時想要拿到這消毒劑恐怕會付出很大的代價,你我到最後都討不了好,還是再看看吧,看過消毒劑的真實藥效再說,宋浩軒會讓人現場演示。”

  

  “他那藥劑我不稀罕,我只稀罕你。”龔黎昕擺手,言辭既簡單又直白,惹得賀瑾心臟狂跳,嘴角情不自禁上揚。少年真是半點也沒變,跟他在一起總是那麼輕鬆愉快。麻木到快要死掉的心瞬間就恢復了生機勃勃。

  

  見賀瑾笑了,碧眼蕩漾著一層柔光,軟化了他冷硬的臉部線條,龔黎昕也笑了,心中的煩亂平息很多,語焉不詳的低語,“你放心,他的藥劑也許能夠拿捏住別人,卻拿捏不住我。我們不缺這種東西。”在場的人很多,他無法詳細解釋。

  

  賀瑾聞言眸光微閃,定定與他對視一陣,緩緩點頭,“那好,我跟你走。宋浩軒料定沒人敢走,曾揚言絕不阻撓任何異能者離開,我現在就當眾向他請辭,他為了臉面絕對會答應。”

  

  “如此甚好。”龔黎昕舒心的笑了,撚了一根地瓜幹放進嘴裡品嘗。

  

  宋浩然一進大廳就被宋浩軒召到身邊落座。兩人維持著虛假的親情,相互敘了會兒舊。期間,宋浩然斷然拒絕了宋浩軒的招攬,宋浩軒也不在意,繼續與這個堂弟談笑。兩人在本家時就是競爭對手的關係,都不喜歡在自己的地盤看見對方的存在,若宋浩然一口答應下來,宋浩軒倒要覺得奇怪了。

  

  看見堂弟頻頻看向少年和賀瑾,面色越來越難看,還隱隱透著股酸意,宋浩軒勾唇,笑得玩味。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只見賀瑾緩緩站起,躬身說道,“師長,你曾說過,我們其中若有人想離開,你絕不會阻攔,不知道這話還算不算數?”

  

  大廳安靜了片刻,然後響起一片議論聲。想要進宋家基地可不容易,沒有一定的實力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如今消毒劑又問世了,多少人擠破頭想進去,卻還有人想出來,腦子被門擠了吧?

  

  宋浩軒勉強維持住臉上和煦的笑容,說道,“算數。你要去哪裡?”

  

  “我明天跟龔家去普安縣,多謝師長三年來的栽培。”賀瑾抬頭直視宋浩軒,狼性的眼眸裡閃動著灼灼的光彩。這哪裡是那個被踩入泥底,沉默卑微的賀瑾?恍惚間,宋浩軒仿佛又看見了當初那個桀驁不馴,連他都要忌憚三分的毒狼。

  

  原來你一直在耍我!?總有一天,你和你的小情人會哭著跪在我腳邊求饒!暗咬牙根,宋浩軒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那就祝你們一路平安!”

  

  眼角余光看見龔遠航正對著賀瑾微笑點頭,表示歡迎,他拿起酒杯,遮掩唇邊的冷笑。哼~敢和我作對?只希望發佈會後你們不要後悔才好!

  

  有幾名基地首領看見他的冷笑,連忙低頭抹汗。宋師長□殘暴,冷血無情,怎麼可能會放手下大將離開?龔家基地慘了!也不知他們日後會付出何種代價!?

  

  然而,懷著這樣想法的人絕想不到,日後的龔家基地將成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為了加入龔家,他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經過這段小插曲,廳中又響起了談笑聲。

  

  被龔黎昕和一眾屬下給狠狠打擊了一番,麻志宏出門找了個小情人發洩,覺得氣順了,這才摟著小情人在自己的座位上落座。他雖是罕見的四級高手,但地位比賀瑾還不如,被安排在賀瑾下手。

  

  看見坐在自己隔壁的龔黎昕,他愣了愣,眼裡劃過一道暗光。而龔黎昕也猛然睜大眼,朝他懷裡的少年看去,呢喃道,“方燁?”還真是巧了,方燁竟然沒死?他瞬間就想到了存放在李東生空間裡的那瓶春-藥。快三年了,這下總算找到主了。

  

  “龔黎昕?”看清少年的模樣,方燁也低呼出聲,然後眼裡爆射出嫉妒的光芒。

  

  他雖然是水系異能者,但身手很差,膽子又小,不敢出去獵殺喪屍,也因此一直沒法晉級,只能靠出賣色-相為生。如今末世女少男多,基地裡的高手也漸漸愛找像他這樣長相俊秀的少年發洩。讓人玩弄一番還可吃頓飽飯,運氣好了被哪位高手看上,長久包養下來日子也能過得很不錯。

  

  但他運氣不好,攤上的是麻志宏。麻志巨集是個雙插頭,男女不忌,於床-事上還有很多變態的玩法,他根本吃不消。短短三年,他就迅速憔悴下來,青白的臉色透著一股死氣,身體也瘦弱不堪,活像只行屍走肉。

  

  然而他身邊的龔黎昕卻面色粉嫩,髮絲烏黑,身材雖然纖瘦卻十分勻稱,裹在乾淨整潔的軍裝裡透著一股禁欲的美感。不用問他就知道,龔黎昕過得很好,是他無法想像的好,兩人站在一起,那就是天與地的差別。更加令他難受的是,在基地裡從未展露過笑顏的毒狼都對他溫柔體貼,呵護有加,碧眼裡流瀉的愛意濃烈到令人心悸。

  

  見龔黎昕盯視自己一眼便漫不經心的移開視線,方燁握拳,面容微微扭曲。不過是投了一個好胎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瞥見龔黎昕平凡的黑色眼瞳,他輕蔑的忖道。

  

  “你們認識?”麻志宏擒住方燁的下顎,低聲問道。

  

  “當然認識!”方燁陰沉一笑,湊到麻志宏耳邊將龔黎昕嗑---誘自己姐夫的醜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引得麻志宏下腹升起一股邪火。沒想到看似純潔無暇的少年骨子裡竟然這樣放-蕩,真是勾到了他的癢處。這下,他更想得到他了!

  

  “這種人就愛裝,咱讓他興奮起來,看他還裝不裝得下去!”方燁邊說邊朝麻志宏的上衣口袋探去,摸出一粒藍色藥丸,捏碎了攙進兩人面前的酒杯裡。有白酒的濃香和辣味掩蓋,藥粉的苦澀絲毫嘗不出來。麻志宏用這種手段迷-奸了不知多少男女,方燁就是曾經的受害者之一。

  

  龔黎昕狀似無意,實際上將兩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緩緩勾起唇角,眼裡冷光乍現。

  

  “龔黎昕,聽說你和小燁是同學?末世了還能碰見,這就是緣分啊!來,跟咱們喝一杯!這瀘州老窖越存越香,是個好東西,平時師長都捨不得拿出來,你別浪費了!”麻志宏笑得風度翩翩,手裡拿了一杯酒放到少年面前。

  

  龔黎昕面無表情的朝兩人睨去,沒有任何動作。賀瑾單手支腮,面露興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麻志宏是個什麼東西他瞭解,但他一點兒也不擔心。這暗算的手段太低級了,也只有那些蠢貨才會中招,而他的黎昕從來不是蠢貨。

  

  “來來來,喝呀!我先幹為敬。”麻志宏一口喝幹手裡的酒,然後拿起龔黎昕面前的酒杯,硬塞進他手裡。

  

  龔黎昕面色一寒,手腕一轉便將酒盡數潑到他臉上,然後一掌將人拍飛。他雖然不懼毒物,可依然奈何不了春-藥之類的藥劑,這杯酒,他不能碰,但這個人,他非碰不可!

  

  麻志宏撞翻桌子,蹭著地板滑出老遠,捂住胸口半天站不起來,頭髮和臉上沾滿酒液,樣子狼狽不堪。

  

  眾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一時間竟無人做出反應。然而,少年似乎還覺得不夠解氣,手裡的杯子一揚,便朝麻志宏眉心擲去,淩厲的破空聲在靜謐的大廳裡響起,若這一下打實,麻志宏必死無疑。

  

  宋浩軒眼神一暗,抬手揮出一枚火球,將杯子打偏。杯子落到地上四分五裂,裡面的白酒呼的一下燃燒起來。

  

  龔黎昕一擊未曾得手自是不會放棄,鬼魅般掠到麻志宏身邊,五指併攏成刀,親手來取這人性命。

  

  在自己的地盤上殺人,龔黎昕嚴重觸犯了宋浩軒的底限。他眼裡殺氣翻湧,也不管在座還有龔家的十幾名異能高手,召來一道粗大的閃電狠狠劈在少年手上。

  

  身體一麻,令龔黎昕的動作停頓下來。他擰眉看著有些焦黑的手背,甩甩臂膀,待麻痹的感覺消退,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一掌將麻志宏的腦袋拍成了肉泥。

  

  “原來這就是被雷劈的感覺。”他扶著受傷的手臂,看向主位的宋浩軒徐徐開口,“你的實力不錯。”一擊就能打傷自己,龔黎昕心情有些凝重。看來,他的武功再不精進,很快就會被這些異能者趕超。

  

  宋浩軒勉力維持著面容的平靜,心中卻在顫抖。他的全力一擊竟只傷了這少年的一層皮肉,怎麼可能?自己公認全C國最頂尖的實力在他口裡也不過是‘不錯’二字,那麼,他又是什麼等級?

  

  廳裡一片靜默,眾人全都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少年踢開麻志宏的屍體,雲淡風輕的與宋浩軒對持。他眼裡有殺氣吧?他該不會是想殺宋師長吧?這人瘋了嗎?不不不,他很明顯沒瘋,被宋師長的雷電劈中就只焦了點皮,他的實力明顯在宋師長之上!C國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妖孽?我們怎麼不知道?基地首領們驚駭的忖道。

  

  而方燁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他抬腳想走,卻被冷笑的賀瑾死死摁坐回去。

  

  

 

 

151

 

151、一五一 ...

 

 

  龔黎昕指尖微動,濃烈的殺意從他漆黑的眼瞳裡流瀉,這種殺意伴著外放的真氣在大廳裡彌漫,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就連等級最高的宋浩軒都感覺到了某種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爬上脊背,令他膽顫。沒想到,最不起眼的少年竟是龔家最恐怖的存在,難怪賀瑾願意跟他走,難怪龔家人對宋家的招攬無動於衷。就連自負的宋浩軒也不得不承認,跟在這樣的頂尖高手身邊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兩人對持片刻,眼看宋浩軒忍到極限,就要出招,龔遠航連忙開口打斷,“黎昕,在你宋哥的地盤不要鬧事。”鬧大了,所有人都走不了。

  

  殺意頓消,龔黎昕抿唇點頭,款步走回原位。龔遠航看向宋浩軒,連聲說孩子被寵壞了,脾氣有些暴躁,請他莫要見怪。

  

  宋浩軒松了一口氣,僵笑擺手。全力一擊都只傷了對方一層皮肉,若真打起來,他知道自己一定慘敗。

  

  宋浩軒的下屬們暗暗抹去額頭的冷汗,用新的眼光審視龔家一行,輕慢的態度稍微收斂。

  

  “不知道龔少為什麼會突然出手?”鄭朝河捏緊手裡的酒杯,代宋浩軒發問。事兒出了他們也得擺擺姿態,輕易放過丟得是宋家的臉面。

  

  “這東西他下進了我的酒裡,你們幫我查查是什麼。”龔黎昕五指虛抓,一粒藍色藥丸嘶啦一聲破出麻志宏的上衣口袋,飛入他的掌心。這漂亮的一手隔空取物又讓在座眾人倒吸口氣。

  

  看見藥丸,鄭朝河訕訕閉嘴。麻志宏的德性他瞭解,既然人家自尋死路,他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事實掀開,在場又這麼多人作見證,他們確實不占理。

  

  “不過是下藥而已,你教訓一頓也就行了,何必殺人?”宋浩軒身旁的白虹冷聲開口。

  

  “對我們首領下藥也是小事嗎?不如我給你們首領也下一次藥試試?”坐在林老爺子身邊一直未開腔的林文博嗤道,金色眼瞳流轉著濃濃的煞氣。

  

  “這個主意好,宋浩軒若喝下這杯酒,我也讓你們殺一次,前提是你們要能殺得了我。”龔黎昕認真點頭,捏碎藥丸放入賀瑾面前的酒杯,隨手一拂,將酒杯拂到宋浩軒面前。

  

  兩人隔了十米遠,這滿滿一杯酒隔空送到卻半滴也沒有灑落,一直面無表情的宋浩軒也繃不住了,驚愕的瞪了瞪眼。這樣的身手他見所未見,一時竟猜不出少年的能力系別。而且,這孩子竟是龔家基地的首領,首領被侮辱確實是大事,殺了麻志宏並不為過。眼下這局面,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真是進退兩難。

  

  坐在白虹身旁的一名四級異能高手狠狠拍擊桌面,厲聲道,“你不要太囂張,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就算你實力再強,我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們有來無回!”話落,他威壓外放,渾身被濃濃的殺氣縈繞。

  

  譚明遠,宋浩然,林文博等人也坐不住了,盡數將收斂的氣勢放開。兩派人馬互相對持,但很明顯,龔家的實力高出宋家太多,呈現了壓倒性的趨勢。而其他基地的人早已避坐一旁,不敢開口。他們是局外人,自然看得清楚,宋家人多,龔家實力強,兩方打起來誰都討不了好,最倒楣的還是他們這些被無辜連累的池魚。

  

  “讓我們有來無回?”龔黎昕淡淡開口,語含譏嘲,“那你們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血洗全廳,讓你們死無全屍?”話落,他渾身真氣暴湧,薄薄的霧氣從他體內溢出,襯得他身姿飄渺,宛若神人,而他周邊的酒桌和人早已被他的強勁真氣推開老遠,就連他身下的地板也在這股排山倒海的威壓中寸寸碎裂,蛛網般的裂痕在地上蔓延,哢嚓哢嚓的地裂聲令人毛骨悚然,屋頂也撲簌簌掉下牆灰,仿佛隨時會在少年的氣勢壓迫下崩塌。

  

  這樣恐怖的威壓,莫說宋家基地的人,就連龔黎昕的組員們也都從未見過。原來龔少一直都在隱藏實力,當他們覺得龔少已經達到某種極限時,龔少又會為他們翻開新的一頁,讓他們在強者之路上走的更遠。眾人咬牙挺直脊背,不讓自己像宋家人那樣狼狽不堪,給龔少丟臉。

  

  龔父和林老爺子悠哉悠哉的坐在座位上,有少年暗中護持,他們根本感覺不到任何壓迫。看見兩人輕鬆的模樣,在場眾人了然,對少年則更加忌憚。就連自己的氣勢都能掌控到如此自如的程度,這少年簡直是妖孽!

  

  噗的幾聲悶響,受壓迫最重的宋浩軒一行相繼吐血,面色慘白的趴伏在桌上直不起身,在龔父的眼神暗示下,龔黎昕這才緩緩收了真氣,淡淡開口,“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今日之事本就是你們不對,偏你們要咄咄逼人。我本不欲亂開殺戒,還望你們不要逼我。剛才得罪了,見諒。”

  

  “哪裡。”宋浩軒到底是個人物,擦去嘴角的血跡,沉聲開口,“今天確實是我們的人做得不對,該說見諒的是我們才對。這樣吧,你們餘下的過路費我不要了,就當給龔少賠罪。”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他沾了血跡的手指正在微微顫抖,因為恐懼,也因為憤恨。

  

  他的手下也早已收起骨子裡的倨傲,臉上顯出驚悸和後怕。光憑威壓就能重傷他們,在少年面前,他們與螻蟻有何區別?他們有傲氣,卻也有自知之明。

  

  瞥一眼宋浩軒明明憤恨不甘卻要暗自隱忍的表情,龔黎昕點頭,不再說話。體內真氣消耗太大,他也有些乏力,不適宜跟這些人繼續糾纏,不如見好就收。今天這一出他本就是故意借題發揮,好給這東北平原的各方勢力一個警示——龔家不是他們能動的。想要吃掉龔家,也得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能力。他不想長蛇島的變故再次發生。雖然龔家還在宋浩軒的地盤,但經他震懾,宋浩軒絕對不敢正面和龔家對抗,鬧到兩敗俱傷只會給別的基地撿了便宜,他還沒那麼傻。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徒勞。這句不知從哪本書上看來的話一直深深印刻在龔黎昕的腦海,令他深感贊同。在末世生活可不就是如此,不見這滿廳的人,從最初的排斥刺探到現在的戰戰兢兢,畢恭畢敬,這就是實力帶來的好處。

  

  毀掉的桌椅被後勤人員抬走,換上新的,麻志宏的屍體也拖了出去,也許被剮了肉成了宋家人的盤中餐,也許被扔到外面喂了喪屍,誰又會去在意?然而,場中卻有一個人怔怔的盯著那灘血跡,表情恍若夢中。

  

  就這麼死了?折磨了她兩輩子的惡魔就這樣消失了?龔香怡捂臉,有些不敢相信。

  

  “香怡,怎麼了?頭疼?”龔父放下酒杯,擔憂的問。

  

  “沒事,我很好。”龔香怡飛快放下手說道,末了嘴角一彎,低笑起來,越笑越有股痛快淋漓的味道。上一世麻志宏是怎麼死的她不知道,甚至不敢開口去問,而這一世,眼睜睜的看著那張醜惡的面孔被一掌拍碎,她覺得糾纏了自己兩輩子的夢魘也跟著破碎了!在這一刻,她壓在心底的,對龔黎昕的最後一點怨恨終於全部消散。

  

  見女兒很快恢復常態,龔父放下心來,繼續與林老爺子喝酒。糟亂的大廳被迅速打掃乾淨,眾人看似談笑如常,可特意壓低的嗓音和面對龔家人時拘謹又敬畏的態度都說明了,他們已經完全接受了龔家進駐東北的事實,也承認了龔家的地位,只不過這地位會不會趕超宋家,他們還需斟酌。

  

  “黎昕這一招殺雞儆猴用得不錯。”林老爺子抿一口小酒,對龔父低聲贊道。

  “他哪裡有那個腦子,八成是人家真的惹到他了,他一時衝動動的手,後面才想著借題發揮。”龔父訕笑,擺手道。

  

  “龔叔,您真瞭解小昕。”林文博笑睨對面專心吃菜的少年,附和道。

  三人相視而笑,氣氛輕鬆愜意,與坐在上首的宋浩軒和宋浩然的劍拔弩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跟了這樣的首領,難怪你日子過得不錯。”咽下喉頭翻湧的氣血,宋浩軒沉聲開口。

  “我的幸運。”宋浩然面無表情的回道。

  

  “不過到底是年紀太輕,行事張狂,有點不懂規矩。但願他能一直這麼囂張下去,不要有被打落塵埃的一天。”宋浩軒冷笑。

  

  “不會的,論起張狂,他比不上堂哥。”宋浩然語氣平淡的敘述。

  

  宋浩軒咬牙,最終選擇了沉默。再爭下去,他今天就輸得太難看了。自出生以來,他從未覺得如此挫敗過,‘龔黎昕’這三個字被他狠狠記在了心底。而他那些手下們則不時偷眼打量雲淡風輕的少年,撫著悶痛不已,明顯內傷了的胸口,眼裡滿是驚懼。如此一來,廳中作為主人,本該最活躍的一方反倒成了最沉默的一方,氣氛顯得十分微妙。

  

  “宋師長,今天是強力消毒劑的發佈會,我們還是快點進入正題吧。”規模僅次於宋家基地的惠城基地首領開口打破了這微妙的氛圍,也讓沉寂的眾人再次沸騰起來。

  

  “可以。”宋浩軒點頭,朝身後兩名警衛招手道,“把人帶上來。”

  

  警衛點頭出廳,很快便推了一個巨大的鐵籠進來,鐵籠中間設有一道柵欄,將兩端關押的奴隸和喪屍隔離開來。那一級喪屍的手腳和脖子都被鐵鍊拴住,捆綁在鐵籠上,行動範圍極其有限。聞見廳裡濃郁的人肉味,它興奮的嘶吼起來,裂開的嘴裡滴落一大灘黏滑腥臭的唾液。

  

  警衛將柵欄打開,命令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奴隸向喪屍靠近。那奴隸不敢,但在警衛的呵斥和皮鞭下不得不邁步前進。

  

  眼見那喪屍的利爪真真切切將奴隸的手臂劃破,場中眾人紛紛起立,屏住呼吸觀看後續。接下來,該是見證消毒劑藥效的時刻了。

  

  感受到大家的矚目和重視,宋浩軒內心翻湧的情緒終於稍微平靜。相信這場發佈會過後,龔家人定會後悔莫及。想到這裡,他勾唇冷笑。

  

 

 

 

152

 

152、一五二 ...

 

 

  那奴隸渾身上下被打理的很乾淨,高高挽起衣袖,露出他骨瘦如柴的手臂,手臂上一條細長的傷口正滴著血,血跡由鮮紅變成暗紅,最後變成黑紅,他蠟黃的臉色也隨之變的蒼白,額頭佈滿冷汗,很明顯已經感染了喪屍毒。

  

  警衛拉著他脖子上的繩索,像遛狗一樣帶著他在大廳裡走了一圈,讓眾人查看他的傷口是否作假。二十幾名基地首領一一檢驗過傷口,然後篤定的點頭。

  

  宋浩軒朝等候在廳邊的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科學家看去,揚起下顎示意他給奴隸上藥。那白大褂應諾,小心翼翼的打開懷裡抱著的金屬盒子,向眾人展示裡面放置的一瓶淡綠色藥水。

  

  傳說中的救世藥水終於露面了,眾基地首領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大廳中央,將白大褂和那受傷的奴隸團團圍住,想要親眼驗證藥效。

  

  宋浩軒看過多次,早已不覺得稀奇,穩穩的坐在主位元上,視線掃過不動如山的龔家一行時,眸色暗了暗,皺起了眉頭。

  

  “你不下去看看嗎?”他詢問身邊面無表情的宋浩然。

  

  宋浩然搖頭,沒有答話,待看見龔黎昕站起身,朝李東生走去,從李東生手裡接過一架掌上攝像機,擠進了人群,他這才起身跟上。林文博,竇恒,賀瑾也紛紛朝人群走去。

  

  看見拿著攝像機走來的少年,眾基地首領面色一緊,連忙微笑打招呼,然後分開一條通道,讓少年直入內圍。宋浩然,林文博,竇恒,賀瑾,四個身材高大,氣勢迫人的頂尖強者像四大金剛,沉默的站在少年身後,讓這些首領們更加忐忑拘謹。

  

  “開始吧。”調節好攝像機,龔黎昕朝白大褂下令,一副反客為主的架勢。那白大褂一直在廳外等候,早已透過門縫見識了這少年彪悍的實力,竟不自覺的點頭應諾,態度畢恭畢敬。

  

  他讓兩名警衛摁住奴隸,一手拿著鑷子,鑷子上夾了一團棉花,一手將綠色藥水緩緩傾倒在奴隸的傷口上。

  

  “啊~~”那奴隸仰頭,發出淒厲的慘叫,嚇的周圍人倒退一步。只見他手臂上的傷口在碰上藥水的瞬間就冒出許多泡沫,黑血混合著一些皮肉被沖洗下來。那白大褂還拿著鑷子不停擦拭。藥水本就具有腐蝕性,再一搗弄,著實痛的鑽心,難怪連平時備受摧殘的奴隸也忍耐不住。

  

  等半瓶藥水倒下去,奴隸手臂上細長的傷口變成了一片血肉模糊,但黑色的毒血卻變成了鮮紅色,顯然,毒素已經沖洗乾淨了。雖然藥效猛烈了些,但只要不會變成行屍走肉,這結果已足夠令人滿意。二十多名首領齊齊鼓掌,口裡一片讚歎。

  

  龔黎昕將鏡頭拉近,認真的將一切都拍攝下來,又給白大褂手裡的藥水來了個特寫。

  

  金尚玉因為要看著金尚輝,不能出席,這個任務是她特別交待的,說是日後她也要仿製一款類似的藥劑為基地賺取物資。聽說能夠換來香噴噴的大米,龔黎昕自然非常重視,完成的一絲不苟。

  

  “師長,讓他這樣拍沒問題嗎?”鄭朝河看見少年的舉動,低聲問道。

  

  “拍了又如何?沒有設備,沒有人才,也沒有成品,他難道還能仿製?”為減緩胸口的悶痛,宋浩軒狠狠灌下一杯烈酒。

  

  “說的也是。”鄭朝河點頭,繼續開口,“他好像對我們的藥劑很感興趣。”

  “感興趣才好。不知道他以後願意用什麼代價來交換。”宋浩軒勾唇,冷冷笑了。

  

  聽見兩人的對話,白虹看看場中的少年,又看看坐在原位悠哉悠哉喝酒吃菜的龔家人,總覺得他們處處都透著古怪。來了這麼些人,難道就這四個有好奇心嗎?要知道,這可是事關他們切身利益的藥劑,就連本基地的異能者也見天的打聽,而這些人卻只顧著吃,連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也許他們顧著臉面吧,龔黎昕不是拍下來了嗎?說不定回去以後他們會搶著看。想到這裡,白虹的疑念頓消。

  

  龔黎昕走回原位,將視頻又播放了一遍,見效果不錯,滿意的點點頭。賀瑾見狀,低聲道,“怎麼樣?後悔了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明天走時你把我四肢打斷,交給宋浩軒,這事還有挽回的餘地。”

  

  “你胡說什麼?給我大羅金丹我也不會把你交出去。”龔黎昕擰眉,瞪視賀瑾一眼。

  

  少年眼含怒火,漆黑的眸子比天上的星辰更加閃亮,穿透賀瑾厚重的心防,照進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引得他心尖發燙。賀瑾眸色不停變幻,最終緩緩垂頭低笑起來,笑聲裡滿是愉悅和暢快。不管曾經受過多少苦難,能夠得到少年這一句允諾,他已覺得此生無憾。

  

  見證了消毒劑的神奇效果,二十多名基地首領再沒心思觀賞後續節目,其中最有頭有臉,勢力僅次於宋家基地的幾人坐到宋浩軒身邊,將懷裡早已備好的物資清單拿出來,與宋浩軒低聲交談。接下來便是冗長又沉悶的談判和討價還價,被龔黎昕狠狠打擊了一番的宋家人再次拿回了話語權。只要這藥劑在手,全C國的倖存者只能任由宋家拿捏。

  

  “無聊,回去吧。”龔黎昕站起身,朝父親招手。龔父會意,上前與宋浩軒辭行。

  “他怎麼辦?”賀瑾踢踢跪在自己腳邊,滿臉驚恐萬狀的方燁。

  

  龔黎昕停步,招手叫李東生過來,讓他把自己存放了三年的,寫有‘方燁’兩字的藥瓶拿出來。掰開方燁的下顎,一氣兒將裡面的藥丸都灌進去,看著他咽下,龔黎昕滿意的點頭,揚手道,“行了,後續他自己能夠解決,咱走吧。”

  

  李東生和賀瑾對視,眼底俱都閃過濃濃的錯愕和笑意。原來這神秘的小藥瓶竟然是用在這裡,黎昕(老大)還真是記仇啊!

  

  看見龔家一行毫不猶豫,轉身就走的背影,宋浩軒眸色暗沉了一瞬。這時,一名異能者匆匆進來,見師長正與其他首領交談,不敢打斷,便走到鄭朝河身邊,低聲稟報了一些情況。鄭朝河容色越來越凝重,就連坐在他身邊的白虹亦是一臉驚駭莫名。

  

  “怎麼了?”宋浩軒停下交談,皺眉問道。那異能者是他特意派下去打聽龔家情況的人,見他面色不對,宋浩軒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鄭朝河上前,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打聽清楚了,龔黎昕今年19歲,風、火、冰、強化四系異能者,異能等級不清楚,但至少都在四級中階以上。”他本以為師長的能力世所罕見,但如今再看,卻是他們孤陋寡聞,坐井觀天了。龔黎昕小小年紀就已強悍至此,再過幾年還能得了?宋家基地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師長坐鎮,但龔黎昕一出,龔家的勢頭必定會大盛。好在消毒劑研製成功了,否則,宋家的日子就難過了。想到這裡,鄭朝河略微松了口氣。

  

  然而,宋浩軒的心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輕鬆。他抿唇,身側的拳頭握的發白。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卻有一天被人狠狠打落塵埃,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幾欲令他當場失控。深深吸了口氣,平復下鬱躁難言的心情,他揮退鄭朝河,繼續與其他基地的首領們談判。

  

  雖然他面色如常,但眾人還是從他緊繃的語氣中聽出了異常。有離得稍近的幾位,心中反復琢磨著‘四系異能者’、‘都在四級中階以上’這幾個模糊不清的字眼,一個驚世駭俗的猜測在他們頭腦裡成型。如果真是這樣,未來的C國究竟由誰做主還真是說不清了!

  

  龔黎昕一行走出大廳時,在門外等候已久的陸雲立即迎了上來。

  

  “龔少,我們明天能不能跟你走?”他眼裡滿含期待,表情忐忑不安。在消毒劑和朋友之間,不知龔少會作何選擇?

  

  “今晚把東西收拾好,明天早上來我們倉房集合。”龔黎昕笑睨他一眼,緩緩開口。話落,拍拍他肩膀,舉步離開。

  

  陸雲愣住了,好半晌才回過味來,熱烈的歡呼一聲。賀瑾也低笑,準備跟上少年,卻被林文博和宋浩然攔住了去路。

  

  “你打算帶幾個人離開?”林文博低聲問道。

  

  “不知道,回去以後問問他們的意見,願意走的就走,願意留的就留,但我和陸雲肯定會走。”賀瑾徐徐答道。

  

  “那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基地非常排外,你們要想徹底融入我們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日子不比在遼城過得輕鬆。”宋浩然沉聲道。

  

  “沒關係,只要黎昕不排斥我們就行。日久見人心,早晚有一天大家會接受我們。”賀瑾漫不經心的開口。他是鐵了心要跟黎昕走,誰也阻止不了。一旁的陸雲也連連點頭,表示不怕。

  

  林文博笑了笑,眯眼道,“你有這個覺悟就好。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我和浩然已經與小昕在一起了。”

  

  賀瑾碧眼中的漫不經心被錯愕取代。他不自覺繃緊後背,直勾勾的看向兩人,臉色一點點黑沉。陸雲也大張著嘴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片刻,賀瑾扭曲的臉龐就一點點恢復如常。他吐出一口濁氣,冷笑道,“一個人的位置既然能擠進去兩個人,想必再添我一個也不嫌多。你們說對不對?”他挑眉,碧色眼瞳裡滿帶赤--裸的挑釁。想要他放棄黎昕?做夢!沒有黎昕,他都不知道未來該如何活下去!

  

  “你……”宋浩然妖異的紅瞳燃起兩簇怒火,拽住賀瑾的衣領就要揮拳。

  

  “自己人打自己人,不覺得很難看嗎?龔黎昕會不高興的。”少年被龔香怡拉走私聊,竇恒只得站在遠處等待,看見糾纏起來的三人,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龔香怡擁抱了少年一下,然後快速跑開,少年轉頭回望,眼裡滿是詢問。宋浩然立即放手,僵笑著替賀瑾撫平衣領的褶皺。再火大,他也不能在宋家的地盤上動手,好歹賀瑾也算是他們自己人了,正如竇恒所說,打起來真的很難看。

  

  竇恒見他們冷靜下來了,朝三人點點頭,亦步亦趨,如影隨形的跟上龔黎昕。在他看來,與別人爭來搶去的著實沒有意義,護住少年才是正經。

  

  “他又是誰?”賀瑾的注意力馬上轉移到竇恒身上。

  “又一個情敵。”林文博沉聲開口,與宋浩然大步離開。

  

  “賀哥,敵人一個比一個強大,你要加油啊!”等幾人走遠,陸雲滿臉同情的拍拍賀瑾的肩膀。

  

  賀瑾瞪他一眼,回房收拾東西。總算回到黎昕身邊了,他有的是時間跟這些人耗。既然是寶貝,搶的人肯定不少,他早有心理準備。

  

 

 

 

153

 

153、一五三 ...

 

 

  不知道龔香怡為什麼要突然叫住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忽然抱住自己,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附在自己耳邊輕聲說‘謝謝’。龔黎昕的表情非常困惑。

  

  “她可能又發瘋了,你不要多想。”仿佛會讀心術,竇恒適時開口解惑。

  “嗯,你說的沒錯。”龔黎昕釋然,加快步伐朝倉房走去。

  

  走得近了,就聽見金尚玉充滿無奈的聲音,“哥哥你乖,龔黎昕很快就回來了,你再耐心等一會兒。來吃顆晶核!”

  

  金尚輝不耐的低吼聲隨即傳來。龔黎昕抿唇微笑,加快了步伐。看見推門而入的少年,金尚輝飛快拂開金尚玉捏著一顆晶核的手,竄到少年身邊,長臂一展,將少年緊緊抱在懷裡,用臉頰輕輕摩挲他的發頂,眷戀之情溢於言表。

  

  “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這祖宗要鬧翻天了!”金尚玉撅嘴抱怨。

  

  龔黎昕輕笑,稍微退離金尚輝的懷抱,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頰,用額頭去碰觸他的鼻頭,嘴裡軟軟的喊著‘小輝’。他喜歡金尚輝對他全身心的信賴和眷戀,就仿佛天地之間只看得見他一個,也只能依靠他一個。金尚輝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這種感覺讓他安心。

  

  感受到少年的喜悅,金尚輝眯眼,伸出舌頭去舔舐少年玉白的臉頰。他一直靠吸收晶核為生,口腔裡的腥味早已消失,滿帶毛刺的舌頭擦過肌膚時會帶來一種酥麻戰慄的感覺,惹得龔黎昕低笑閃躲。

  

  金尚輝只覺得少年的肌膚又滑又膩,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馨香,比晶核好吃多了,正是興起的時候,哪裡容得了他閃躲,伸手將他撈進懷裡抱牢,舌尖舔過他臉頰又移向眼角,最後停在白玉般的耳廓上細細品嘗。

  

  一高大俊美,一纖瘦俊逸的兩人摟在一起,雖是單純的嬉鬧,但畫面委實溫馨動人,弄得金尚玉臉頰漲紅,浮想聯翩。抹掉嘴角不存在的口水,她笑眯眯的迎上前,語帶討好的開口,“龔少來啦,坐!發佈會拍下來沒?”

  

  “拍下來了,你自己看吧。”龔黎昕把攝像機遞給她,自然而然的坐在金尚輝的懷裡。

  

  打開攝像機,金尚玉的面容立時嚴肅萬分,有好奇心重的也圍攏過來,站在她身後一起觀看。竇恒坐到少年身邊,對金尚輝充滿敵意的嘶吼聽而不聞。

  

  視頻很短,十分鐘不到就播放完畢。金尚玉抬頭,卻見自家老哥正把龔黎昕摟在懷裡,下巴磕在龔黎昕肩上,眯縫著眼假寐,不時偏頭,輕嗅龔黎昕的發香,臉上帶著沉醉的表情。龔黎昕早已習慣,慵懶的靠在他胸膛,把玩著他鋒利的指甲。兩人的互動默契又親昵,好的跟一個人似得,差點沒閃瞎金尚玉的眼。

  

  金尚玉嘴角抽了抽,心中暗忖:終於知道林文博和宋浩然為什麼一看見哥哥跟龔黎昕在一起就要臉黑了。尼瑪~這畫面太甜蜜!太刺激人了!

  

  察覺到金尚玉詭異的視線,龔黎昕抬眸,瞥她一眼,淡淡問道,“怎麼樣,有頭緒嗎?”

  

  “沒有實物只有視頻其實看不出什麼。”金尚玉正了正神色,認真回答,見少年挑眉瞪視過來,立即諂媚一笑,“不過幸好龔少你拍攝的很仔細,讓我找到一個重大的線索!看見沒?”她指著螢幕上那個白大褂,“這人我認識,原來是我們研究所的,我曾經和他共同研發過一個粘著分子的課題,那課題我映射很深刻。這種藥水如果出自他手,主要成分我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只要給我弄一套儀器,再給我三個月時間,我能做出比這種藥水更好的。”

  

  “你有把握嗎?”龔黎昕問道。

  

  “他不過是我們研究所一個小幹事,在國際上根本排不上號,我怎麼可能連他都不如?”金尚玉撇嘴,傲嬌了。

  

  “那就好。”龔黎昕滿意的點頭。如今他們剛剛進駐東北,急需在最短的時間內站穩腳跟。宋家不是想要用這種藥劑掌控C國嗎?那他就站出來和宋家打擂臺,免得被C國的大小勢力孤立排擠。雖然他們有更好的藥劑,但現在他們的實力還不夠強大,貿然發佈出去只會惹來眾人的覬覦。如果宋家聯合其它基地圍攻龔家,搶奪藥方,他也無法力挽狂瀾,畢竟雙拳難敵四手。等日後他們足夠強大了,這些藥劑才能公之於眾。

  

  想到這裡,龔黎昕慎重叮囑道,“我們現有的幾種藥劑絕不能流傳到外界,你看牢你的實驗室,我也會派人加強警戒。”

  

  “這個我知道。抗毒劑對人體產生的深遠影響還沒展現,就算你現在讓我發佈出去,我也不會同意的。也就你帶出來的這群瘋子敢嘗試!”金尚玉面露憂慮。

  

  她本就不同意大面積使用抗毒劑,只建議龔黎昕找幾個志願者試用,但龔黎昕對這種藥的藥效非常有把握,直接就宣佈了出去。長蛇島的人又都盲目的信任他,她分發藥劑時只不過好心提醒幾句,讓大家慎用,結果人家根本不聽,搶了藥劑就跑,好像生怕她不給似地,鬧得她相當無力。不過好在至今為止大家都沒出現不良反應,聽龔黎昕說日後還能正常生兒育女,她這才稍微安心了點。其實,以她嚴謹的科學態度本做不出這麼瘋狂,這麼冒險的舉動,但冥冥之中,她仿佛也被少年的個人魅力所征服,變得盲從起來。這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又簡單商議了幾句,見時間不早,龔黎昕和衣躺在金尚輝懷裡沉沉睡去,徒留下金尚玉面對後腳跟來的林文博和宋浩然的黑臉。

  

  這大概是所謂的兄債妹償?

 

  翌日,龔家人整裝待畢,將卡車加滿油,在宋家軍隊的護送下徐徐往普安縣開去。

  

  二十多位元基地首領站在門口相送,態度說不上熱絡,但也不冷淡,只看向面容精緻的少年時,眼裡透著敬畏。今天一大早,少年是四級四系異能者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基地,不排除這是龔家故意放出來的,但少年實力超凡是無可爭辯的事實。龔家有實力,宋家有藥劑,他們目前還是選擇站在宋家這一方,但也不會貿然去得罪龔家。

  

  待車隊消失在公路盡頭,宋浩軒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對身邊一名屬下低聲交待道,“盯牢他們。”

  

  屬下垂頭應是,帶著幾名隊員暗中跟上龔家的隊伍。

  

  車隊行進了兩個多小時,順利通過宋家在高速公路出口設置的關卡,駛上了通往普安縣的國道。進入普安縣,車隊緩緩停下,但每輛車卻只下來四個人,手裡拿著一個大瓶子,將瓶裡的液體均勻的噴在車上。

  

  “他們這是幹嘛?”賀瑾看向身邊的王韜,滿臉不解。

  

  “進了寧城你就知道了。來,把這個噴在身上,從頭到腳別遺漏,今後每天都要噴一次。還有,洗澡洗衣的水也要摻十滴,千萬別忘了!”王韜拿出兩個小瓶子,遞給賀瑾和陸雲,低聲說道。

  

  陸雲接過瓶子後立即擰開瓶蓋,嗅聞裡面帶著青草香氣的淡綠色液體,滿臉的困惑。賀瑾卻眸色一暗,沉聲問道,“你們的真正目的地是寧城?那裡危險,不能進去!”

  

  “你管那麼多幹嘛?讓你們怎麼做就怎麼做,少囉嗦!”譚明遠跟賀瑾不熟,邊往身上噴著藥水邊呵斥道。王韜拐他一肘子,示意他閉嘴。

  

  賀瑾和陸雲對他惡劣的態度不以為意。在宋家的三年,他們早就學會了隱忍和面對各種刁難算計。再者,他們並不認為這些人對他們警惕的態度有什麼不對,若這些人立即就熱心的接納了他們,他們反而會覺得不安。待以後相處的日子久了,賀瑾和陸雲相信,他們會交到很多朋友,因為他們看得出來,這些人貌似兇神惡煞,但性情都很率真,估計都是受了龔黎昕的影響。

  

  車隊漸漸駛入寧城地界,賀瑾掀開卡車篷布朝前方看去,看見鋪天蓋地的綠色藤蔓,頓覺頭皮發麻。離了上千米遠,那種植物散發出來的香味和動物腐爛後散發的臭味混合在一起,不可阻擋的鑽入眾人的鼻孔。

  

  香甜中帶著腐臭,這是寧城特有的味道,也是死亡的味道。

  

  距離那片綠海越近,賀瑾握住車欄杆的手便越發用力,骨節都開始發白。陸雲也嚇得渾身僵硬,縮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這時,仿佛感應到了他們的不安,龔黎昕從前面開路的悍馬里鑽出,幾個跳躍便竄入賀瑾所在的卡車,擠到他們身邊,輕拍賀瑾的手背,安撫道,“別擔心,靜靜坐著就好。”

  

  看見少年淡定從容的微笑,賀瑾莞爾,忽得放鬆緊繃的身體,將他拉到身邊坐好,默默等待。有龔少在,陸雲也似吃了定心丸,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

  

  很快,奇跡就發生了,當車隊逼近時,那綠色的海洋自動分開一條通道,讓他們毫無阻礙的過去。這情景就如摩西分海,深深震撼了賀瑾和陸雲,就連早已知曉內情的譚明遠等人也睜大了眼,擠到車邊往外看,嘴裡嘖嘖稱奇。

  

  車隊在藤蔓的海洋中前進,陸雲收起臉上的震驚,拉扯賀瑾的衣袖,低聲感歎道,“賀哥,我有預感,你那些不肯離開遼城的兄弟們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賀瑾朝身旁的龔黎昕看去,笑而不語。

  

  甯城裡到處都是金剛藤的藤蔓,放眼看去全是鬱鬱蔥蔥的綠色。龔黎昕帶著隊員們在城裡四處查探,先摸索到幾株大型金剛藤的主幹,用冰火掌摧毀,餘下的枝葉收集起來製作驅藤劑,清出一個街區供大家居住。

  

  滿城的藤蔓要全靠龔黎昕一個人清除至少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好在他們已經安全進了甯城,寧城裡的糧倉又滿滿當當的,足夠他們吃上幾年,他們並不著急。至於週邊的藤蔓,那是甯城的天然屏障,可以杜絕一切勢力的打探和騷擾,龔黎昕自然不會去動,不但不動,還撒了許多種子下去,叫羅大海催熟,讓它們長得更加密集茂盛。

  

  接到探子回來稟報的消息,宋浩軒的臉色跟寧城一樣綠。進了寧城?龔家竟然穩穩當當的進了寧城?他們怎麼做到的?這個謎團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將攪得他坐如針氈,夜不能寐。

  

  其它基地首領接到消息後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夠把死亡之城據為己有,他們還是低估了龔家的實力。自此,龔家基地變成了C國最神秘莫測的勢力,在C國擁有了最超然的地位。談起龔家,所有人都一臉的嚮往和敬畏,態度遠比對待宋家更為慎重,特別是當龔家也開始銷售藥效更好,價格更公道的消毒劑之後。

  

  

 

 

154

 

154、一五四 ...

 

 

    一年之後,寧城。

 

    這是一個暴雨傾盆的日子,屋外電閃雷鳴,屋內潮濕悶熱,擦得光可鑒人的木制地板上扔滿了衣物,散亂的衣物一直延伸到一張king size的大床邊。床上躺著三個渾身赤--的男人,正緊緊交纏在一起,不分你我。

 

    林文博坐在床頭,從背後擁住龔黎昕,一手握住龔黎昕的昂-揚上下擼動,一手勒住他纖細的腰肢,將他摁入自己胸膛,讓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合在一起。

 

    宋浩然跪在他腿間,將他筆直修長的雙腿架在自己肩上,埋入他雙股舔吸他粉嫩的菊蕊。

    前後被愛撫夾擊,龔黎昕仰起頭,高高低低的呻-吟,張開雙腿夾住宋浩然的肩膀,嗚咽催促,“快點,我想要!”

 

    一年的時間,龔黎昕拔高了不少,身體頎長,比例完美,再配上他一身細膩的肌膚,和長開後少了三分青澀,多了三分魔魅的五官,足夠令所有人為他瘋狂。

 

    青年的長腿瓷白瑩潤,交纏在宋浩然古銅色的身體上,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引得林文博口乾舌燥,欲--焚身。他加快了手裡的動作,兩三下就讓青年達到了頂點,一股白色的精華噴薄而出,灑落在宋浩然烏黑的頭髮上。林文博眯眼,金瞳裡暗芒流轉,噙住青年緋紅的薄唇,將他快要出口的呻-吟吞入腹中,沾滿粘液的手掌撫上青年胸前的兩點紅纓揉搓,引逗的青年差點發瘋。

 

    -穴早已蜜汁四溢,正一緊一松的收縮著,仿佛在邀請著誰趕快進入。宋浩然暗紅色的眼瞳裡燃燒著兩簇火苗,扶住自己快要爆炸的那處,在柔軟濕潤的穴-口摩擦兩下,然後盡--而入。

 

    龔黎昕身體瑟縮一下,又一聲情--的呻-吟被林文博吞下。他遵循著身體最誠實的反應,微微抬起臀部,雙腿用力箍住宋浩然精壯的腰,讓他進入到更深的地方。

 

    宋浩然悶哼,忍耐了好半晌才沒讓自己泄出來。寶貝一到了床上就變得熱情無比,好幾次都險些讓他招架不住。不過,正是這種人前嚴肅認真,人後妖嬈慵懶的模樣才更加令他癡迷。泄-身的衝動過去,他把青年抱坐在自己腰腹上,用力抽-動起來。

 

    林文博眯眼盯著交-合中的兩人,握住自己堅-硬的陽-物擼動,古銅色的強壯身軀早已密佈汗水,滴滴滑落。此刻的他早已褪去儒雅的偽裝,將暗藏在骨子裡的狂野不羈展露無遺。視線在少年媚肉翻卷的菊蕊和汗水淋漓的光-裸後背流連,他喉結劇烈顫動,從背後擁住青年,舔吸青年修長脖頸上的汗滴,右手食指擠入青年滿滿當當的菊蕊,試探性的勾動兩下。

 

   “唔~”因為手指的加入使菊蕊更加緊繃,摩擦的感覺更加明顯,龔黎昕和宋浩然同時悶哼一聲。

 

    林文博低笑,沙啞磁性的笑聲性-感至極。又試探性加入一根中指,他咬著青年的耳垂啞聲道,“我要進來了。”

 

    接收到他的訊號,宋浩然極有默契的停下動作,讓他的堅硬一寸寸擠入窄小濕滑的通道。通道撐到極限,又緊又熱,滋味妙不可言,引得宋浩然忍不住抽-動一下。細微的刺痛傳來,龔黎昕悶哼,後-穴不自覺的收縮,狠狠攪住兩人的分-身。

 

   “好緊!”林文博將全身重量都壓在青年身上,低吼著一沖到底,然後瘋狂的律-動起來。兩人早已配合過上千次,你來我往,你動我靜,亦或是同時衝鋒,每一下都撞擊到青年最敏感的那處,引得青年狂亂的搖頭,白皙的身體早已遍佈紅潮,妖魅的姿態令人目眩神迷。

 

    兩條巨龍在菊蕊裡搗弄,極致的快-感中夾雜著一陣陣刺痛,然而正是這種痛感灼燒著龔黎昕的理智,令他沉溺其中--罷不能。他喜歡被溫柔的對待,但更喜歡狂野的性-愛。在極致的癲狂中,他會忘記自我,達到一種超脫肉體,超脫靈魂的境界。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大感就是傳說中的‘欲仙欲死’吧。

 

    大床經受不住三人的折磨,發出吱嘎吱嘎的呻-吟,與低吼聲,悶哼聲,肉體碰撞的劈啪聲交匯在一起,令門外等待的人血脈賁張。

 

    曹亞楠斜倚在門邊,耳朵豎起,專心傾聽裡面的活--宮。前後兩道沉悶的低吼聲響起,房間裡安靜下來,她這才敲響房門,大聲喊道,“龔少,爽完了趕緊去實驗室看看,出事了!”不等裡面的人回應,她揉揉鼻頭徑直走開。唉,她也想回去抱她的寶貝們了。

 

   “出事了,我們去看看。”微眯霧氣彌漫的水眸,龔黎昕慵懶的趴伏在宋浩然懷裡,戳戳他堅硬的胸肌說道。

 

   “好。”宋浩然戀戀不捨的親吻他汗濕的發頂,啞聲答應。

 

    林文博用牙齒撕磨青年的頸窩,待疲軟的陽-物自動滑出青年的菊蕊才抽-身離去。“擦一擦,動作快點。”從浴室拎出兩條濕帕子,一條扔給好友,一條自己拿在手裡,幫青年打理乾淨,他催促道。

 

    三人整裝完畢,來到實驗室時,實驗室外早已圍滿了人。異能七組的組長與賀瑾相對而立,臉上帶著懷疑的表情,詰問道,“你說沒看見任何可疑人物接近,那實驗室的資料怎麼被人翻亂的?難道會是鬼嗎?”

 

   “是鬼,而且是內鬼。我們兩組都沒發現可疑人物,那肯定是在我們交班時進來的,能夠清楚我們交班的規律,這人應該對基地很熟悉。”賀瑾對他質疑的態度不以為忤,客觀的分析道。

 

    他不怨這些人懷疑他,與其懷疑身邊同生共死那麼多年的兄弟,這些人當然會選擇懷疑剛加入基地不久的自己。雖然憑實力當上了異能六組的組長,但他能感覺的到,大家並沒有真心接受他,看他的目光裡總是帶著一些審視和警惕。陸雲在自衛隊裡的情況也和他一樣。但他對此並不在乎,只要龔黎昕相信他,接受他,再大的困難他都能堅持下去。況且,在寧城沒有陰謀算計,沒有相互傾軋,日子比遼城好過不知多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懷疑大家?我看你才是內鬼!故意騙取龔少的同情,打入我們基地的內鬼!說吧,是不是宋家派你來盜取藥方的?”七組組長怒氣衝天,咄咄逼人的質問。

 

    在寧城,上到異能者,下到普通人,關係都很融洽,親密的跟一家人一樣,若說家人裡出了叛徒,他們心理上無法接受。然而,寧城週邊連綿數千里的金剛藤把寧城把守的固若金湯,連風系喪屍都飛不進來,更何況外人?所以,能進實驗室的就只有自己人。算來算去,這自己人裡只有賀瑾最值得懷疑,而陸雲遠在普安縣的藥劑銷售中心,他的嫌疑被第一時間排除了。

 

    賀瑾皺眉,臉上顯出慍怒,這人是在質疑自己還是在質疑黎昕?他有些忍不下去了。而七組組長也感覺到自己失言,張了張嘴,眼裡閃過一絲悔意。

 

   “好了,別爭了。如果是內鬼,你們把事情鬧大豈不打草驚蛇?”宋浩然板著臉走上前,站在兩人中間。

 

   “也不排除是外人作案。他們進不來,難道就不能讓人帶他們進來?騙取同情心這種招數什麼時候都非常好用。”林文博徐徐補充道。

 

    實驗室裡,正幫金尚玉清理資料的龔香怡聽見這話,動作僵硬了一瞬。

 

   “別堵在這裡,讓我進去看看。”龔黎昕從林文博背後走出,語氣平靜的開口。

   “龔少!”看見首領,大家連忙收斂表情,垂頭致意。

 

    賀瑾轉頭朝長身玉立,身姿挺拔的青年看去,視線掃過他頸窩上的幾個曖昧紅痕,眸色暗了暗,心頭卻再無最初的酸澀苦悶。一年了,他早已習慣林文博和宋浩然這種無聲的挑釁。如果凡事都要計較,他估計早被這兩人聯手氣死了。

 

    略略垂下眼瞼,他平靜的陳述,“黎昕,這事……”

 

   “不用說了,我相信你。”龔黎昕微笑,手輕輕覆在他肩膀上,無聲安慰。

 

    賀瑾勾唇,碧眼裡的黯淡迅速被奪目的光彩取代,反手握住青年的手背,用大拇指悄悄摩擦他柔軟的掌心,暗示他自己沒事,不會多想。哪怕受萬人唾駡,只要眼前這人給予他一個信任的眼神也就足夠了。

 

   “進去看看吧。”林文博招手,適時打斷兩人的眼神交流。龔黎昕點頭,遣散組員,帶著賀瑾和七組組長走進實驗室。

 

    金尚玉和龔香怡正在清理桌上的檔,金尚輝斜靠在一個檔櫃上,眯眼假寐。房間裡處處整潔有序,看不出有人入侵的跡象。

 

   “怎麼樣?有沒有丟掉重要的東西?”龔黎昕開口詢問。

 

    聽見青年趨於低沉磁性的嗓音,金尚輝猛地睜眼,朝他看來,一個箭步沖到他身邊,將他抱了個滿懷。流光溢彩的暗金色眼瞳在青年頸窩上的曖昧紅痕掃過,他眯眼,垂頭大力舔舐,仿佛想將幾個痕跡舔掉,那上面有別人的氣味,他很不喜歡。感覺那味道越來越淡,被自己的味道所取代,他喉結蠕動,嘴裡發出滿意的咕嚕聲。

 

    林文博和宋浩然對兩人親昵的互動早已麻木,板著臉朝金尚玉看去。與賀瑾的心情一樣,如果他們凡事都要計較,估計早就被金尚輝氣死了。

 

    迎上兩人不善的視線,金尚玉額角抽了抽,弱弱開口,“重要的檔我每天都會帶回宿舍,有哥哥看著,沒人能夠偷走。這裡只是存放了一些資料,被看了也沒什麼要緊。這小賊自以為很小心,每份文件都放回了原位,但他不知道,我在門口,抽屜等地方都夾有一根細發,若是被翻動了我能第一時間發現。”

 

    話落,她滿懷希冀的看向龔黎昕,說道,“龔少,你幫我的實驗室換個高級點的密碼鎖,指紋鎖,或者視網膜鎖吧?以後就不怕被人惦記了。”

 

   “這些東西可遇不可求,以後我幫你留意。”聽聞沒有丟失重要資料,龔黎昕放心了,點頭答應。雖然不明白金尚玉口裡的鎖都是些什麼鎖,但他如今穩重不少,弄不明白絕不會當場表示出來,而是私底下再去問林文博和宋浩然。如他的組員們告誡的那樣,他不能弱了當首領的氣場,有事沒事都得裝B

 

    話落,他轉頭朝七組組長和賀瑾看去,嚴肅的開口,“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兩組去調查,行動時低調點,不要大肆宣揚,這人沒有得手有可能再來一次,你們只需加強警惕就好。”

 

    七組組長連忙躬身應諾,賀瑾勾唇,微微笑了。交給他調查,這是黎昕信任他的表現,也是黎昕在變相的展示對他的支持,他陰鬱的心情被愉悅取代。

 

 

 

 

155

 

155、一五五 ...

 

 

  事情暫時還沒有眉目,林文博和宋浩然離開實驗室,下去通知大家加強巡邏,排查一切可疑人員。龔黎昕接過金尚玉遞來的數據,一頁頁翻看。這是一名新生兒的資料。距末世爆發已經過去四年了,這還是基地裡第一個誕生的孩子,大家把這個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疼愛。

  

   “一切指標都很正常,像你說得那樣,他的血液也遺傳了父母身上的毒素,天生就對喪屍毒有免疫力。”金尚玉見青年眉頭微蹙,薄唇緊抿,顯然對流覽一大堆資料很是不耐,連忙開口解說。

  

  青年慵懶的依偎在金尚輝的懷裡,一頁頁翻看資料,因為五官伸展而變得狹長上挑的星眸裡流轉著睿智的光芒,以往的懵懂天真被沉穩內斂所取代。他已經長大了,成為了一名合格的領袖。

  

  聽見金尚玉的話,他合上資料,低應一聲,嗓音褪去了少年的清亮,變得低沉磁性,帶著某種蠱惑人心的魔力。無疑,龔黎昕是上天的寵兒,不管是內在還是外在都足夠惹人沉淪。

  

  金尚玉從他魔魅的嗓音中掙脫,好奇的開口,“這些資料跟你當初描述的一模一樣,你怎麼會對服用百毒丹後的情況那麼瞭解?你不也是初次嘗試嗎?”

  

  “小說上看來的。”龔黎昕睨她一眼,淡淡開口。他當然瞭解百毒丹的功效,上一世,所有地宮的人都會服用百毒丹,他們全身帶毒,走出去人人避如蛇蠍,蕭霖就是靠著這些毒人力壓所有正派,成為武林霸主。

  

  然而,毒人在當時是災難般的存在,在末世卻是上天的寵兒。他們不懼四處橫行的毒蟲毒草,甚至連喪屍見了他們也沒有狩獵的欲望,只因他們黑色的血液早已失去了鮮血的香甜,勾不起喪屍的食欲,沒準兒咬了他們,喪屍還會拉肚子。

  

  因為百毒不侵的體質,寧城人的食物變得越來越豐富,原本碰都不敢碰的變異獸的肉紛紛上了寧城人的餐桌,不過一年時間,個個養得膀大腰圓,身材健壯。走出去,只要一看他們那別樣威武的精氣神就知道他們是寧城人。寧城養人,這已經變成了全C國倖存者的共識。拜大家所賜,龔黎昕也無需再掩飾自己百毒不侵的體質,終於吃上了闊別已久的肉。如今大家都知道,首領那就是個無肉不歡的主兒,想要討好首領,請他吃肉是最正確的選擇。

  

  每次都是這種敷衍的回答,金尚玉也不好再追問。想起新生兒的營養問題,她皺起了眉頭,憂慮的開口,“雖然營養劑已經研製成功了,但是我近來研究發現,營養劑裡缺乏促進新生兒大腦發育的各種特殊物質,如果新生兒長期服用營養劑會嚴重阻礙他們的智力發展,要等到他們的大腦完全發育成熟了才能讓他們服用營養劑,這起碼得等到他們年滿十歲才行。所以,營養劑雖好,卻不能完全取代糧食的作用,沒有足夠的糧食,我們將無法撫育下一代,怎麼辦?”

  

  本以為研發出營養劑就能拯救全世界,但事實證明,還是她太過樂觀天真了。只要一想到未來的人類會退化成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山頂洞人,金尚玉就覺得一陣陣頭疼。阻礙人類進化,這與她立志成為生物學家和藥劑學家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

  

  龔黎昕擺手,淡淡開口,“不要想那麼多,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末世爆發時你們不也以為自己死定了嗎?事實證明,你們不但活下來了,而且活得很好。所以,只管努力吧,不要瞻前顧後。”

  

  青年平穩淡然的嗓音帶著撫慰人心的魔力,金尚玉眼底的憂慮消失,連連微笑點頭。一旁整理檔的龔香怡聽見兩人的對話,柔聲開口,“不要擔心,我有預感,糧食問題很快會得到解決。相信我,我是預言家。”她擠了擠眼睛。

  

  金尚玉被她怪模怪樣的表情逗笑了,心情徹底放鬆下來。由於都有過一段不堪的經歷,又都是女人,在龔香怡的刻意親近下,兩人如今是非常好的朋友。

  

  “能不能把你的預言說得更清楚一點。”龔黎昕認真開口。他看得出,龔香怡這話不是單純的說笑。

  

  “不,還不到時候。如果我預言的太早,很多事也許會出現偏差。再過一段時間吧。”她擺手說道。經過一年的磨合,她和龔黎昕的關係已不像從前那麼冷漠。

  

  “嗯。”龔黎昕瞥她一眼,不再追問,拍拍閉眼假寐的金尚輝的頭,笑道,“走,去看看小傢伙。”

  

  金尚輝立即睜眼,亦步亦趨的跟隨在他身後。金尚玉和龔香怡眼睛一亮,丟下手裡的文件也跟著往育嬰室跑。

  

  從育嬰室出來,龔香怡辭別金尚玉,慢慢往自己房間走去,臉上輕鬆的笑容被凝重取代。

  

  基地人把一棟五星級酒店當成了宿舍樓,樓裡打掃的乾乾淨淨,本就富麗堂皇的裝修重新煥發出以往的榮光,居住條件可說是全C國最奢侈,最舒適的。如果寧城的生活被外界所知,相信很多倖存者會妒忌的發瘋。

  

  打開房門房門再慎重反鎖,龔香怡快步走進房間,朝躺在床上翻看一本陳舊小說的男人看去,開門見山的問道,“昨晚入侵實驗室的人是你?”

  

  男人抬頭,露出儒雅俊秀的臉龐,赫然就是在遼城替龔香怡解過一次圍的廖凡。當然,在他看來,他只是與龔香怡有過一面之緣而已,所以,出任務遇險,被龔香怡救下後,他很是緊張戒備了一段時間,直至發現龔香怡是真心實意待他好,他才安心留下,順便起了探查寧城的別樣心思。

  

  但在龔香怡心裡,她和廖凡的情誼可不止一面之緣那麼簡單。這個男人真心戀慕她,甚至為了保護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看見躺在山林裡奄奄一息的男人,她毫不猶豫的將他救下,讓他穿上黑色連帽衫,扮作金尚輝的樣子連夜帶回了寧城。她為了這個男人背叛了自己的家人和夥伴,但這個男人是怎麼回報她的?

  

  想到這裡,她盯視廖凡的眼底溢出一層薄薄的水霧。

  

  看見龔香怡眼裡的水光,大方承認的廖凡心臟抽痛一下,悶聲開口,“宋師長救了我爸媽,讓他們在末世也能過上安穩日子,我的命早就賣給他了,對不起。”

  

  “好,我知道了。既然你有力氣走出去,看來傷是好全了,好全了你就趕緊走吧。”龔香怡仰頭,將眼淚逼回去,冷聲道。

  

  “等夜深了我再走,”廖凡點頭,深深看她一眼,哀求道,“我想再吃一頓你做的飯,可以嗎?”

  

  龔香怡凝視他良久,最終緩緩點頭。算了,就當是償還她上輩子欠他的債,從此以後形同陌路,兩不相干。

  

  想到這裡,她走進廚房,從空間裡拿出大米,蔬菜和一些豬肉,卷起袖子開始做飯。

  

  雖是住在酒店,但高級套房裡都設有廚房,炊具一應俱全,瓦斯爐也還能用,輾轉飄蕩了三四年,在甯城安定下來後,大家每到晚飯時間都愛往家跑,自己搗騰兩個小菜慢慢享受,亦或是做一頓豐盛的,邀請三五好友同聚,日子過得非常安逸。寧城是遠離了末世喧囂的城市,是被災難遺忘了的一方樂土。聞著空氣裡飄蕩的濃郁菜香,廖凡斜倚在廚房門口,幽深的眸子裡溢出一絲眷戀。

  

  他害怕自己再待下去會捨不得離開這座安定平和的城市,也捨不得離開眼前這個溫柔善良的女人。

  

  “你們吃了變異獸的肉不怕中毒嗎?”似想到什麼,他收起眼底的眷戀,好奇的詢問。

  “誰吃變異獸的肉?這是豬肉,我末世前存下來的。”龔香怡動作一僵,故作平靜的回答。

  

  “我不是說這個。”廖凡擺手,盯著龔香怡的背影說道,“我看見隔壁房間的陽臺上掛著一隻變異狗的屍體,皮已經剝下來了,肉洗得乾乾淨淨,不是要吃是要幹什麼?而且,每到飯點,這樓裡都充滿了肉香味,如果是豬肉,你們的豬肉儲量也太驚人了。”

  

  “你想打探些什麼?”龔香怡狠狠切下一塊豬肉,轉身看他,漂亮的臉蛋上滿是怒氣,“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吃完飯就趕緊走,不然,我會把你交出去!”她有些後悔帶廖凡回來。

  

  “好好好,我不問了。”廖凡垂頭認錯,摸著鼻子朝客廳走去。在客廳的沙發上落座,他幽深的眼眸劃過一道暗芒。

  

  “吃飯了。”將幾個家常小菜擺放到客廳的餐桌上,龔香怡板著臉說道。

  

  “你又要去給他送飯?”看見龔香怡手裡拿著一個食盒,廖凡皺眉,沉聲開口,“你送過去的東西哪一次不是原樣帶回來?他不領情就算了,你何必?”

  

  “不用你管。”龔香怡淡淡開口,徑直朝房門走去。一年了,文博並沒有如她想像的與曹亞楠走到一起,兩人的關係反而沒有上一世親密,文博也沒有對別的女人另眼相看,這讓她在絕望中又看見了希望。只要堅持下去,她相信自己總有打動文博的一天。

  

  看著女人消失在門後,廖凡狠狠捶桌,深褐色的眼眸閃爍不定。

  

 

 

 

156

 

156、一五六 ...

 

 

  走到林文博的房門口時,發現門虛掩著,龔香怡怔了怔,推門進去。

  

  客廳裡沒有人,光潔的木質地板上淩亂的扔了幾件衣服,臥室的床榻也亂糟糟的一團,被褥枕頭掉了一地,半點不似林文博乾淨整潔的脾性。龔香怡見狀眉頭微蹙,把手裡的食盒放到客廳的茶几上,彎腰撿拾到處亂扔的衣服,然後走進臥室整理床榻。

  

  一道曖昧粗重的喘息從虛掩的浴室裡傳出,龔香怡身體一僵,不敢置信的朝聲源看去。她緩緩走近,粗喘和呻-吟越來越清晰,不過一扇薄薄的毛玻璃,她卻遲遲不敢推開,仿佛裡面關押著一頭吃人的惡獸,正亟待將她吞食。

  

  “有人來了。”龔香怡還沒進門林文博就聽見了腳步聲,他附在龔黎昕耳邊,咬著他耳垂低聲說道。但說歸說,他圈住青年腰肢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金瞳裡熊熊燃燒的愛-欲之火恨不能將懷裡的青年焚成灰燼。

  

  “我知道。”青年染上情-欲的嗓音萬分性-感,透著些慵懶和隨性,“是龔香怡。一年了,她也該知道我們的關係了。你當初不是說,等穩定下來就告訴她和祖父嗎?難道你後悔了?”

  

  青年睜大霧氣氤氳的水眸,直勾勾的盯著林文博,等待他的回答,修長白皙的雙腿盤上他精壯的腰腹,明明是挑-逗的動作,卻被他做出了挑釁的意味兒。

  

  下-身的昂-揚被青年的臀縫擠壓,林文博粗喘一聲,低笑道,“怎麼會,現在不用說她也該知道了。”話落,他捧住青年的臉頰,深深吻住他形狀優美的薄唇。

  

  玻璃門緩緩被推開,浴缸裡,兩個男人輾轉親吻,佈滿水滴的赤--身體緊緊交-纏在一起,油亮的古銅色,瑩潤的瓷白色,換面極具美感,卻深深刺痛了龔香怡的雙眼。

  

  “龔黎昕?”看清林文博懷裡的青年,龔香怡捂嘴呢喃,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龔黎昕變換親吻的角度,用桃粉色的眼角勾她一眼,卻半點沒有停下的打算,反而佔有性的將林文博的身體箍得更緊,宣示自己的主權。林文博悶哼一聲,大掌摁住他的後腦勺,動作狂猛地侵佔他口腔的更深處。

  

  呆愣地看著熱烈纏-綿中的兩人,足足過了幾分鐘,龔香怡才回過神來,失魂落魄的離開。

  

  “她走了,你們還要弄到什麼時候?該吃飯了。”宋浩然從孫甜甜那裡拎了今晚的飯菜回來,正好撞見遊魂似地龔香怡。將飯菜擺上桌,他走到浴室門口,無奈的提醒忘情的兩人。

  

  “馬上就來。”戀戀不捨的放開青年殷紅欲滴的唇瓣,林文博啞聲答道。

  

  兩人穿戴整齊出來,宋浩然已經盛好飯,坐在餐桌上等著他們。

  

  “看來,我們兩個很有必要去學學做飯,不然每天都要麻煩甜甜,多不好意思。”林文博夾了一塊紅燒變異巨蟒肉放進龔黎昕碗裡。

  

  “我也是這麼想。”宋浩然給青年盛了一碗變異田鼠湯,點頭道。這些在外人眼裡含有劇毒的變異獸肉在寧城卻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食物。

  

  龔黎昕埋頭吃飯,不作回應。他只有吃得熱情,沒有烹飪的天賦,他套房裡被燒焦的廚房就是最好的證明。

  

  看著一上餐桌就特別專注的青年,林文博和宋浩然啟唇微笑,又相繼給他夾了幾筷子菜,這才顧上自己吃。

  

  “龔香怡可能會把這事捅到龔叔和你祖父那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吃了幾口,宋浩然不放心的提醒。

  

  “我知道。吃完飯我就去找祖父和龔叔坦白。”林文博表情不變,淡淡開口。

  “祝你好運!”宋浩然拍拍他肩膀。

  “你說錯了,應該是祝我們好運!”林文博睨他一眼,平靜的敘述。

  宋浩然噎了噎,埋頭吃飯。

 

  龔香怡並不似林文博和宋浩然想像的那樣,跑去找龔父和林老爺子做主。她在大樓裡晃蕩了幾圈,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間。

  

  “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看見女人慘白的面色和潮紅的眼眶,一直等著她回來共進晚餐的廖凡連忙迎上去,沉聲問道。他猶豫了一秒,將女人緊緊抱進懷裡,深褐色的眼眸裡蓄滿凶光。究竟是誰讓她變成這幅模樣?林文博?

  

  一個人的時候還能強自按捺,一旦有人安慰,積壓在心底的悲傷就像開了閘的洪水,盡數流瀉。龔香怡反摟住廖凡的腰,緊咬的牙關溢出一聲聲嗚咽悲鳴。

  

  “怎麼會這樣?文博怎麼會和龔黎昕在一起?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哽咽道,聲音裡充滿茫然。

  

  因為離得近,廖凡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頭一陣絞痛又一陣竊喜,弄得他煩亂不堪。“別哭了。”他溫柔的抹去女人臉上的淚水,乾澀的開口,“你和他早就分手了不是嗎?他和誰在一起都與你無關,你早就應該放下。”

  

  不過,被自己親弟弟撬了牆角,難怪她深受打擊。想到當初只見過一面,超凡脫俗的少年,廖凡不得不承認,憑他的魅力,俘獲一個男人為他沉迷並不是難事。

  

  “我放不下。龔黎昕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搶我的文博?他和浩然才是一對!三個男人在一起算什麼?”龔香怡搖頭反駁,臉色越加蒼白。

  

  “你真是單純!”廖凡嗤笑開口,“如今是末世,這種結伴關係很平常。他們愛在一起那是他們的自由,林文博早就不是你的了,你醒醒吧。世界上的好男人多得是,不差他一個!”

  

  “可我誰都不想要,只要他!”龔香怡推開廖凡,癱坐在餐桌邊,叫喊道。

  

  廖凡聞言,心像針紮一般隱隱作痛,沒好氣的開口,“你要他他就會是你的?別做夢了!你無法左右他的決定,更無法左右龔黎昕。現在的你拿什麼去和龔黎昕比?他要實力有實力,要相貌有相貌,聽說性格也相當好,你們兩個放在一起,林文博閉著眼也知道要選誰。別想了,過來吃飯,菜都涼了!”

  

  他邊說邊幫龔香怡盛了一碗飯,把筷子強硬的塞進她手裡。

  

  龔香怡細細咀嚼他的話,苦澀地笑了,兩行眼淚終於從潮紅的眼眶順流而下。說的是啊,她拿什麼去和龔黎昕比呢?與龔黎昕站在一起,誰都會自慚形穢吧?雖然心如刀絞,她卻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報復的念頭,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她早已看清,龔黎昕於她而言就是一座高峰,她唯有仰望退讓,永遠無法超越。

  

  想到這裡,她抹掉眼淚,手一翻從空間裡拿出幾瓶尊尼獲加威士卡。這是她當初特意為林文博收集的,林文博不愛喝酒,卻唯獨無法拒絕尊尼獲加深邃而細膩的口感。但末世以後,這些東西林文博卻半分也沒有動用。如今再存著也沒有意義了,她要把它們全都喝光!

  

  “來,陪我喝酒!”她把酒瓶重重放到桌上,對廖凡勾手。

  “可以,先吃飯再喝酒。”廖凡歎氣,夾了許多菜進她碗裡。

  

  龔香怡慘然一笑,拂開飯碗,擰開瓶蓋直接往嘴裡灌酒。廖凡無奈,一把搶過酒瓶,找來兩個杯子與她對飲。

  

  半個小時過去了,龔香怡爛醉如泥,癱軟在座位上,被頭腦發暈的廖凡抱進懷裡,往臥室送去。

  

  “你是不是怪我不能與你同房?我可以的!親眼看著麻志宏被殺死,我已經什麼都不怕了!不信你試試!”勒住正欲離開的廖凡,龔香怡醉眼朦朧的嘟囔,修長的雙腿執拗的纏到了他腰上。

  

  廖凡也已微醺,看著身下溫香軟玉的美人,本就燥熱的身體變得滾燙,頭一低便堵上了美人的嘴,不讓她那些無意識的話再有機會刺痛他的心。一男一女順勢滾作一團,在床上起伏律動,滿室的粗喘呻-吟被窗外的雷雨聲吞沒。

  

  夜半,瓢潑大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打算,廖凡聽著窗外的一陣陣雷聲,垂頭看向臂彎裡沉睡的女人,臉上帶著苦澀的表情。又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傳來,廖凡連忙捂住龔香怡的耳朵,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過了幾分鐘,雷聲止歇,他依依不捨的放手,小心翼翼的將手臂抽出,伏在床邊呆看了龔香怡半晌,這才穿上衣服悄然離開。

  

  他是四級中階土系異能者,不能上天,入地卻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融入牆壁,躲過了好幾撥巡邏的警衛,他順利的來到一樓,腳尖輕點便似入水的魚兒一般潛入了用大理石鑄成的光潔地板,從地底走出了大樓。

  

  潛行出老遠,由於地底滿是金剛藤留下的根系,雖然已經枯死,不會纏人,也失了韌性,但要破開死藤的糾纏一直走到城郊卻是一件極其耗費體力的事。更何況城郊處處都是活的金剛藤,地底的根莖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廖凡實力再高也無法活著出城,還需找到龔香怡當初帶他回來時給他噴得那種驅藤劑才行。但在龔香怡房間裡翻找了許久也沒發現類似的藥劑,廖凡這才恍然意識到,東西肯定在她的空間裡。如此,只有從夜間巡邏的警衛身上下手了。

  

  想到這裡,廖凡開始貼著地面潛行,仔細聆聽地面傳來的動靜,尋找合適的物件下手。

  

 

 

 

157

 

157、一五七 ...

 

 

  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地面傳來,踩著雨水的脆響即便是轟隆隆的雷聲也無法掩蓋。廖凡有心動手,但顧及上面人太多,他無法一次性解決,只得按捺住性子等待。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這支隊伍裡有兩個人躲入街邊的店鋪,從懷裡掏出用塑膠袋裹好的煙捲點燃,開始吞雲吐霧。如今天氣雖然酷熱,但一遇上雷雨,氣溫就會驟降二十多度,在大雨中巡邏一夜,確實需要偶爾放鬆一下,暖暖身體,更何況寧城固若金湯,巡邏的任務非常輕鬆。

  

  巡邏隊的隊長高聲囑咐兩人動作快點,然後帶著其他人走了。煙捲的勁道很大,兩人很快就覺得凍僵的身體開始發熱,舒服極了。他們微微合上眼瞼,蹲在店鋪前的臺階上,小口小口的品嘗,企圖讓這舒適的感覺停留的再久一點。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人影從他們身後的地面無聲無息的冒出,手一揚便將兩人擊昏在地。一擊得手,廖凡飛快在兩人身上翻找,翻出四瓶藍色藥水,他眼睛一亮,立即將東西收入背後的行囊。

  

  這藥水他曾遠遠見寧城人用過幾次,有時他們自己喝,喝了以後立即變身斯巴達勇士,悍不可擋,連遼城的高級異能者也奈何不了他們。有時候他們用來潑灑到敵對異能者的身上,一觸及藥水,那些異能者便癱軟如泥,只能任由他們宰割。他們下手也是狠毒,為防藥水流傳到外界,竟連被殺死的異能者的屍體都不放過,全部倒上變異蜘蛛的毒液,就地融成一灘腥臭的膿水,讓外人查無可查。

  

  宋浩軒好幾次派人去搶奪這種神奇的藥水都鎩羽而歸。再強的異能者,碰見這些善於使毒,渾身是毒的普通人也會變得毫無辦法。如今,這種藥劑就在自己手裡,回去以後就能交給基地的藥劑師仿製出來,大大提高基地實力。

  

  想到這裡,廖凡心情有些激動,忍不住深吸口氣,隨即臉色一白,屏住了呼吸,只因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攝魂草的花香,雖然香味被雨水沖散很多,但聞得久了依然會使人陷入魔障,然後情不自禁往花田裡走去,成為滋養花田的肥料。

  

  加快動作,將兩人全身又搜刮了一遍,確定沒有當初龔香怡給他用過的那種淡綠色藥水,廖凡不敢再耽誤,捂著鼻子鑽入地底,試圖再尋找幾個物件下手。他並不知道,金尚玉已經把驅藤劑改良了,製作成香體丸植入寧城人的腋下,香味穩定濃郁,可持續三年時間。如此,就算哪個粗心鬼忘了噴灑藥水也不會被金剛藤絞死。

  

  能不能找到還未用完的初版驅藤劑然後安全離開寧城只能看廖凡的運氣了。

  

  一邊困惑于寧城人百毒不侵的強悍體質,一邊在地底尋找獵物,廖凡的運氣不錯,很快又找到一名落單的警衛,敲昏對方後也讓他順利找到了半瓶還沒用完的驅藤劑。潛行到戒備鬆散的城郊,廖凡不敢在遍佈金剛藤根莖的地底多待,發現上面沒人便一頭鑽出地面,拍去耳廓沾染的一些色澤鮮紅如血的泥土。

  

  這種泥土富含大量的鐵元素,是寧城的一大特色,而金剛藤酷愛這種土質,只有在這種土質中才能生長得極為茂盛,藤蔓也最是強韌,這也是它們只在寧城紮根卻不再蔓延到周邊城市的原因。一旦土壤中的鐵元素被吸收殆盡,藤蔓的強韌程度和活躍性都會大大降低。

  

  廖凡在寧城待了十多天,常常在地底潛行,觀察寧城人的生活,然後一次次被彪悍的寧城人震撼。

  

  他們能夠在濃郁的攝魂草香中漫步而不被這種香氣誘惑;他們能夠食用異獸肉而不被毒死;他們就連普通人也能瞬間變身異能者,將自己的實力發揮到極限;他們徜徉在外界聞之色變的金剛藤中,為這些殺人的植物灌溉施肥,保持土質,讓它們生長的更加茂盛。寧城人的特立獨行,神秘莫測令廖凡心驚。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人類能在危機四伏的末世活得那般輕鬆愜意。

  

  然而,現在卻不是對寧城人羡慕嫉妒恨的時候,只要帶走這些藥劑,揭開寧城人的秘密面紗,他們也能過上同樣的生活。想到這裡,廖凡將藥水傾倒在自己身上,用最快的速度往城外飛奔。雨勢太大,若不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離開,身上的藥劑很快會被沖散,他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連續在身上倒了四五遍藥水,廖凡終於安全的離開寧城。他氣喘吁吁的轉頭回望,試圖在一片延綿不絕的綠海中望見那令他怦然心動的身影。半晌後,他狠狠抹去臉上的雨水,咬牙離開。

  

  雷雨夜是宋浩軒修煉的最佳時機,廖凡臨晨回到基地時,他剛剛結束一晚上的修煉,正準備入睡,聞聽消息,他精神一振,立即接見了廖凡。

  

  等到達實驗室時,他的四名得力下屬和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科學家已經齊聚,正圍攏在一起用各種儀器檢測幾瓶藍色藥水的成分。

  

  “怎麼樣,得出結果了沒有?”宋浩軒走過去,沉聲問道。

  “這些藥劑的成分都很簡單,但是……”為首的一名白大褂為難的頓住。

  

  “但是什麼?別告訴我你們做不出來!當年龔家的藥劑師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將你們的消毒劑改良,你們如果無能,我不會再浪費糧食養著你們。”宋浩軒語氣陰狠,視線如刀子般在這些科學家的身上剮過。

  

  一年時間,龔家靠著改良消毒劑徹底在東北站穩了腳跟,如不是龔家極度排外,很少與外界來往,C國的話語權早就被龔家奪走了。

  

  察覺出宋浩軒的殺意,這些科學家的臉色比身上的實驗服還白。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首席科學家不得不硬著頭皮把話說完,“成分都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但是,憑我們的能力卻是無法複製的。”

  

  “什麼意思?”宋浩軒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這些藥水製作並不精良,甚至可以說很粗糙。但是它們加工的手法卻是我們現有的技術無法達到的。”白大褂推了推鼻頭的鏡框,舉起只用剩幾滴的驅藤劑說道,“這個是提純的金剛藤的汁液,其中沒有添加任何成分。但是,我們基地裡沒有人能把無堅不摧的金剛藤揉碎,榨取裡面少得可憐的汁液。”

  

  他話一說完,實驗室裡詭異的靜默,就連宋浩軒也說不出話來了。他如今已是四級高階的雷火雙系異能者,而他的雷火也只能堪堪把金剛藤的葉片燒焦,傷不到這種變態的藤蔓絲毫。若要揉碎這種硬度直逼喪屍晶核的植物,非五級中階以上的強化系異能者或金系異能者不可。這樣的強者,當今世上數來數去也只有龔黎昕一個。

  

  確實,這種藥劑暫時是無法複製的,打入寧城的計畫不得不擱淺。宋浩軒壓下心底的不甘,朝另外四瓶藍色藥水指去,問道,“這些藥劑呢?”

  

  拿起其中一瓶色澤較淺的藥水,那白大褂繼續解說,“這是濃縮提純的攝魂草的汁液,灑在異能者身上能夠瞬間讓異能者失去力量。但是,要製作這種藥劑就得大量種植攝魂草。攝魂草這種植物不能在基地裡種植,甚至不能出現在基地周圍,這個不用我過多解釋了吧?”

  

  實驗室裡靜得落針可聞。攝魂草的花香帶毒,能迷幻人的神智,大批量種植在基地裡就等於自尋死路,但如果種植在基地外也同樣麻煩。眾所周知,攝魂草與喪屍存在著一種詭異的共生關係,但凡有攝魂草的地方就一定會吸引成群的喪屍徘徊。甯城有金剛藤環繞,所以不懼喪屍聞香而來,遼城卻不行了,他們如果真那樣幹,引來喪屍潮圍攻是肯定的。

  

  所以,製作一兩瓶這種藍液防身是完全可行的,但要如寧城那樣人手配備一瓶卻是難如登天。白大褂長長歎了口氣,忽而想到什麼,朝臉上難掩失望的廖凡看去,問道,“攝魂草的花香帶毒,寧城人為什麼能大量種植?”

  

  “寧城人好像百毒不侵似地,他們不怕攝魂草的毒,也不怕異獸的毒,我發現他們平時甚至以吃異獸肉為生。”廖凡斂眉述說。

  

  眾人聞言表情驚駭,特別是白大褂,激動的渾身顫抖,拽住廖凡的衣袖直問是不是真的。廖凡篤定的點頭,他激動的咽下一口唾沫,語帶顫抖,“如果真是那樣,他們基地裡的藥劑師水準遠遠在我之上,很有可能已經製作出了抗毒劑。服用了抗毒劑就可以抵禦毒蟲毒草,也能夠杜絕感染喪屍和異獸毒。天啊~這個藥劑師究竟是誰?天才!絕對是天才!”

  

  一群白大褂齊齊露出嚮往的表情,宋浩軒等人卻沉下臉,眼裡暗含陰狠和貪婪。這樣逆天的藥劑,他們一定要想辦法得到,還有那名天才藥劑師,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擄來。

  

  “廖凡,你在寧城待了那麼久,有沒有見過那名藥劑師?”宋浩軒轉臉朝廖凡看去。

  “我只遠遠見過他的助手,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女孩,他本人卻從來沒見過。”廖凡搖頭。

  

  “十六七歲的女孩?”白大褂沉吟,片刻後驚呼道,“那不是助手,應該是藥劑師本人。她叫金尚玉,十四歲就名揚醫藥學界的天才少女,除了她,我想不到還有誰能夠只看一眼就能完美改良我的消毒劑。”其他白大褂也都露出如雷貫耳的表情,紛紛點頭附和。

  

  “金尚玉?”宋浩軒咀嚼著這個名字,眼底劃過一道暗芒,一個想法逐漸在他腦海裡成型。垂眸思量片刻,他看向白大褂,指著另一瓶顏色較深的藍藥問道,“這個就是喝了能讓普通人變身異能者的藥劑吧?怎麼弄出來的?”

  

  “應該是將晶核裡的能量融入了剛才的藍液製作而成的。但光是浸泡晶核是無法提取裡面的能量的,否則攝魂草也不會放棄喪屍這種能量充沛的食物。我估計,他們應該是將晶核磨成粉末再泡入藍液,這樣才能將裡面的能量迅速提取出來。這個也是我們無法做到的。”

  

  宋浩軒沉默,說來說去還是因為他們實力低微。如果他們實力達到龔黎昕那種程度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幾瓶藥水弄得如此憋屈。

  

  冷笑一聲,宋浩軒朝鄭朝河揮手道,“去,把其他基地的首領都叫來,他們應該會對寧城的情報和寧城的藥劑感興趣。”

  

  鄭朝河勾唇應諾,匆匆去了。

  

  

 

 

158

 

158、一五八 ...

 

 

  寧城,窗外的瓢潑大雨和陣陣雷聲吵得人心煩。趕走油鹽不進的宋浩然,龔父按揉眉心,對門外等待的兒子叫到,“進來吧。”

  

  與宋浩然交換一個眼神,龔黎昕踱步進房,掩上房門,走到父親面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龔父沒有說話,靜靜打量自己的兒子。兒子長大了,眉眼逐漸拉長,原本的貓瞳變成了微微上挑的鳳目,高鼻薄唇,面如傅粉,與他母親有七分相像,卻比他母親更加豔麗奪目。這種超脫性別的美足以令任何人心動。

  

  難怪兒子引得浩然和文博為他沉淪,寧願彼此分享也不願離開兒子。還有基地裡那些兒子的支持者們,十個裡面有八-九個在肩上或背部紋了自家兒子的頭像,各種文字的愛語附在其下,看得人眼暈。

  

  想到這裡,龔父的頭開始痛起來。

  

  對上兒子平靜的眼神,他嘴張了張又閉上,因為他知道,不管自己對兒子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兒子早已成長為一名合格的領袖,他堅定不移的心智不會因任何人而動搖。

  

  其實,這事若發生在別人身上,龔父必不會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如今世道不同了,三五人結伴過活的家庭比比皆是。就在前兩個月,四個男人為爭當新出生的小嬰兒的父親還打了起來,小嬰兒的母親也鬧不明白究竟誰是,最後只得依靠DNA鑒定。鑒定還沒開始,四個男人卻又當場和解,願意同時擔任小嬰兒的父親。

  

  這件事被基地傳為一則笑談,逗得龔父一陣大笑,如今再看,他卻笑不出來了,原來自己兒子和那個女人相比也是不遑多讓啊!但他不介意,並不代表林老爺子也不介意。新生兒出生以後,林老爺子就越加渴盼林文博能娶妻生子,延續林家的血脈,讓他有生之年能抱上曾孫。如今,這個夢想被自家兒子破碎了,作為父親,他需要給林老爺子一個交待。

  

  “黎昕,你去接管普安縣的銷售站吧,明天一早就走,這一段時間就不要回來了。”龔父斟酌了半晌,徐徐開口。為今之計,他只能想到隔離這一個辦法。

  

  龔黎昕愣了愣,片刻後點頭道,“好,那我先回去準備了。”他眉頭微蹙,對龔父略一點頭,沉默的離開房間。

  

  “龔叔怎麼說?”宋浩然掐滅手裡的香煙,沉聲問道。他沒想到林老爺子的反應會那樣激烈,不但關了文博禁閉,還讓龔叔出面對黎昕施壓。

  

  “我被發配了,明天一早就去普安縣。”龔黎昕淡淡開口。他的心情非常平靜,沒有焦灼,沒有擔憂,因為他相信林大哥對他的感情不會受時間和空間的阻隔。

  

  “我和你一起去。”宋浩然微微一笑,將青年摟入懷中啄吻他的唇瓣,將自己的安慰無聲傳遞過去。

  

  “現在可不是親熱的時候。”賀瑾冒雨來到指揮部,對廊下站立的兩人說道,“巡邏隊出事了,有外人潛入,打昏了三個隊員,偷走了他們身上的藥劑。”

  

  “走,去看看。”龔黎昕立即退出宋浩然的懷抱,當先朝醫務室走去。

  

  醫務室裡,三名隊員正在接受軍醫的檢查,金尚玉也聞訊趕來,正在詢問他們具體的情況。三人頻頻搖頭,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龔少。”看見龔黎昕,大家紛紛開口打招呼,三名傷患還想下地請罪,被龔黎昕抬手阻止了。

  

  “他們身上的藍液和藍藥被偷了,還有一瓶初版驅藤劑。”金尚玉擰眉開口,似想起什麼,她眉頭很快鬆開,補充道,“不過沒關係,沒有你這樣的高手在,這些藥劑是無法複製的。讓他們對著幾瓶藥水憋屈去吧!哈哈~”話落,她幸災樂禍的笑了兩聲,語氣裡的輕鬆快意驅走了三名巡邏隊員心裡的不安。

  

  “嗯。”龔黎昕點頭,對跟來的幾名異能小組的組長說道,“這人不可能自己摸進來,絕對是有人帶他進來的,你們下去查一查。我寧城竟然有人吃裡扒外,不可原諒!”

  

  “是!”組長們應諾,眼底劃過兇狠之色。

  

  見幾名組長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善,賀瑾坦然的聳肩道,“我就不參與你們的調查了。這是我的房間鑰匙,你們可以從我的房間搜起。還有,我最近的行蹤你們盡可以去問我的組員,看看我有沒有可疑之處。三十四個人,不可能個個都替我遮掩。”話落,他將鑰匙扔給三組組長。

  

  見賀瑾碧眼澄澈,神情坦蕩,組長們眼中的不善略有收斂,向龔黎昕告辭後魚貫而出。

  

  “把抗毒劑的所有資料都銷毀。”目送屬下們消失在雨幕中,龔黎昕冷聲開口,“我要抗毒劑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寧城人,外人永遠無法窺探奪取!就連我族都有貌合神離之人,更何況外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抗毒劑流落在外,我寧城人的優勢必將耗損殆盡,處境危矣。”

  

  “是。”金尚玉垂頭應諾,語氣堅定。她對龔黎昕口裡的‘我族’兩個字感到一陣陣心暖。原來,在龔黎昕眼裡,他們早已是一個家族了麼?然而,在這個家族裡,卻有一個出賣族人的敗類!想到這裡,金尚玉的臉色變得冰冷無比。人類果然是比喪屍更需戒備的生物,人心的險惡永遠超乎她的想像。

  

  “那麼,我最新研製出來的口服消毒劑也不對外出售了吧?他們愛偷,就讓他們來偷好了。”偏頭詢問,金尚玉臉上惡意昭然。

  

  口服消毒劑——感染了喪屍或異獸毒,只要還保有一絲神智,服下後便會慢慢將毒素排出身體。這是比外用消毒劑更加實用更加神奇的藥劑。她本來還準備過兩天在普安縣的銷售站開個發佈會,大賺一筆呢,如今看來,只能做壓箱底了。

  

  “不對外銷售了,除非其他基地盡歸我族所有。”龔黎昕一字一句說道。

  霸氣啊!金尚玉咋舌,對龔黎昕的殺伐果斷佩服不已。

  

  若是以前,正直的宋浩然必定頭一個站出來反對青年冷酷自私的決定,但如今,受到青年亦正亦邪,隨心所欲的性格影響,他也只是略略皺眉,不發一言。而賀瑾則玩味的笑了,無條件支持龔黎昕的任何決定。

 

  翌日,調查依然沒有任何結果,但賀瑾的嫌疑總算是被排除了。龔香怡還昏睡在床上,因為首領姐姐的特殊身份,她幸運的躲過了調查,等她醒來時,聽聞藥劑被盜的消息,心中的慌亂恐懼迅速超越了失-身的痛苦。

  

  從昨天的受害者一下變成了基地的叛徒罪人,龔香怡把房間裡廖凡存在的痕跡都清除以後立馬病倒了。好在龔黎昕和宋浩然以為她是受了昨天的刺激,對她並沒有多加懷疑。看見大夥兒對叛徒的仇恨,本想坦白的龔香怡怯弱的打消了這個念頭,躲在房間裡不敢出門。

  

  酒店門口,宋浩然與賀瑾全副武裝,並肩而立,正等著龔黎昕交待完基地事務後前往普安縣。

  

  “位置空了一個,正好由我來取代。”賀瑾眯眼看向宋浩然,語氣裡滿是戲謔和挑釁。這一年裡,他被兩人聯手打壓,弄得一點機會也沒有。黎昕也長大了,不再像當初那樣好拐帶,他早就憋屈透了。

  

  “文博是你無法取代的。”宋浩然平靜的敘述事實。

  

  “你說的對。”賀瑾眸色黯淡一瞬,複又低笑道,“但是,在黎昕心裡,也同樣有我賀瑾的位置。我不會放棄的,我是毒狼,狼一生只有一個伴侶。”

  

  宋浩然臉黑了黑,沒有答話。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龔黎昕呢?”剛從外面修煉回來,渾身濕透的竇恒問道。

  “我們準備跟黎昕去普安縣。”不等宋浩然開口,賀瑾搶先回答。

  “我跟你們一起去,等我換身衣服。”竇恒邊說邊大步往房間走去。

  

  看見宋浩然比剛才更黑的臉色,賀瑾笑了,悠悠開口,“你和林文博聯手,我和竇恒聯手,你說我們誰會贏?”

  

  “你很無聊嗎?這不是打仗,沒有輸贏。”宋浩然臉色歸於平靜。

  

  “是很無聊,所以逗逗你。”賀瑾勾唇,拍拍宋浩然的肩膀說道,“你放心,竇恒絕對不會和我聯手的。”

  

  “和你聯手幹什麼?”迅速換了一身乾淨的軍裝,竇恒帶著金尚輝快步走出來。許是兩人經常形影不離的跟在龔黎昕左右,相處的時間比較長,關係比旁人來得親密。

  

  “和我聯手搶走黎昕。”賀瑾看向他,表情有些認真。

  “龔黎昕不屬於任何人,誰也搶不走。”竇恒站定,沉聲說道。金尚輝嘴裡含著一枚晶核,淡漠的瞥了兩人一眼。

  

  爭鋒相對的兩人眸色微變,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龔黎昕帶著幾名下屬出來,一行人登上了前往普安縣的越野車。三樓,林老爺子的房間,林文博正站在落地窗邊俯看青年的身影,見青年察覺到自己的目光,仰頭微笑,他焦躁的心情立即平靜下來。

  

  車隊越去越遠,林文博轉身,對守在門邊的林老爺子無奈開口,“祖父,我不會改變心意的。”

  

  “我不管你什麼心意,我只要你找個女人,給我生個曾孫就好。”林老爺子閉著眼睛緩緩開口,末了,他一字一句補充道,“試管嬰兒也可以。我問過小玉了,她能做,寧城的大醫院裡也有現成的醫療器械,這些女人的資料你看看,選一個代孕媽媽吧。”

  

  黎昕很好,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唯一的一點不足就是沒辦法生孩子,但跟金尚玉聊過以後,林老爺子終於找到了折中的辦法。他也不想讓孫子難過,但林家不能絕後。

  

  原來這些資料不是為了逼自己找女人!林文博的心一下落回原位,走到林老爺子身邊,蹲在他面前握住他蒼老乾枯的手,低聲道,“祖父,對不起!”

  

  “少說這些廢話!我看這個女人就很好,身體非常健康,就她了!”林老爺睜開窘窘有神的眼睛,用拐杖點點最上面的一個女人的資料,然後又指向桌上的一個醫用燒杯說道,“擼些精-液出來,小玉還在門外等著。這事沒辦成,你哪兒也別想去!”

  

  聽見門外金尚玉滿懷戲謔的笑聲,林文博面容僵了僵,無奈的拿起燒杯走進浴室。

  

  

 

 

159

 

159、一五九 ...

 

 

  普安縣是寧城對外銷售消毒劑的網站。想要購買消毒劑的,不管是個人還是基地,都可以來普安縣進行交易。

  

  經過金尚玉的改良,這種消毒劑時效長了,在感染喪屍或異獸毒的半小時之內沖洗都會有效,而且腐蝕性大大減小,跟沖洗酒精的效果差不多。也因此,這種改良版消毒劑迅速取代了遼城的消毒劑,引得人人爭相購買。即便後來遼城也研製出了改良版對外發售,也沒能挽回被占去一半的市場份額。

  

  普安縣是寧城人的中轉站,又存滿了珍貴藥劑,其防衛工作自是重中之重,譚明遠,王韜等人常年駐紮在這裡,還有陸雲,大劉和鈴語率領的自衛隊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巡邏。

  

  隨著異能者等級越來越高,實力越來越強,大劉和鈴語早已跟不上大家的步伐,自動退出了一組。他們身懷武藝,和陸雲一起做了自衛隊的教頭,培養出一批身手相當矯健的隊員,在配備了藍藥,藍液和各種各樣的毒藥後,這支隊伍成為了連高級異能者也不敢輕易招惹的存在。

  

  龔黎昕到時,陸雲剛好完成一筆交易,正讓人把堆放在空地上的物資搬進倉庫裡。看見龔黎昕一行,他笑開了眼,立馬奔過去。

  

  “龔少,賀哥,竇哥,宋哥。”他彎腰,一一打招呼。看見抱胸站在龔少身邊,嘴裡含著一枚晶核,看上去像極了正在嚼口香糖的金尚輝,他嘴角一勾,玩笑似地叫了聲,“金哥。”

  

  金尚輝瞥他一眼,略一點頭。不看他深金色的豎瞳,他此時此刻的模樣與正常人別無二致。

  

  陸雲眼睛暴凸,指著金尚輝不敢置信的問道,“他他他,他剛才回應我了?我靠,他能聽懂人話了?”

  

  “簡單的話他一直都聽得懂,只是以前不愛搭理你們罷了。”龔黎昕微笑,溫柔的撫弄金尚輝的及肩長髮。小輝近來願意跟人交流互動了,這是好現象。

  

  金尚輝眯眼呲牙,輕蹭他的手掌,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討好聲,惹得龔黎昕眉眼都笑彎了。

  

  “好了,進去說話吧。”宋浩然打斷兩人的親昵互動。

  

  龔黎昕應諾,帶著金尚輝往銷售站裡走,竇恒幾人亦步亦趨的跟上。進了後廳,陸雲拿出一遝帳本,習慣性的想要遞給林文博,這才發現林文博沒來。他眼含疑問的朝宋浩然看去。

  

  “基地裡出事了,文博留下處理,帳本交給我吧。”宋浩然接過帳本說道。

  

  “出什麼事了?”陸雲皺眉問道。

  

  賀瑾到底給林文博留了些面子,沒說他被他老爺子關了禁閉,逼他跟女人生崽,簡單的把昨晚基地被外人入侵的事說了一遍。

  

  “那些基地首領一直問我能不能購買藍藥和藍液,我都拒絕了,看來他們是按捺不住了,竟然想到直接派人去偷。這人也是個人物,鐵桶一樣的寧城他也進得去。寧城裡面肯定有內應,有叛徒!揪出來一定要把他弄死!”陸雲憤憤開口。

  

  龔黎昕擰眉,思量著不知道這會兒調查結果出來了沒有,今晚該派人回去問一問。對於背叛族人的人,絕對不能原諒。

  

  陸雲見老大臉色不好,躊躇了半晌終是小心翼翼的開口,“龔少,前一陣小玉不是讓我們宣傳口服消毒劑嗎?最近來交易的人總是追問口服消毒劑什麼時候出售。你看……”

  

  “不出售了。他們愛偷,讓他們儘管去寧城偷,有本事偷到的,我免費送給他們!”龔黎昕眉眼微彎,好看到炫目的笑顏卻帶著凍入骨髓的溫度。

  

  “好嘞,我就把你的話原封不動的貼出去,省得他們整天來問。”陸雲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屁顛屁顛的出去貼告示了。

  

  告示一出,從遼城密談回來的各基地首領們大失所望,一方面暗惱被宋浩軒連累,一方面,對寧城的藥劑更加嚮往。本來不打算配合宋浩軒的,這會兒卻開始認真考慮起來。

  

  過了幾天,普安縣就收到了一個包裝嚴密的紙盒。紙盒上有各大基地首領的聯合簽名和蓋章,指明要龔黎昕親自打開。

  

  “這裡面不會是生化毒氣吧?”陸雲掂了掂輕飄飄的紙盒,皺眉說道。

  “給我吧,你們難道還怕被毒死?”龔黎昕接過紙盒,俐落的拆開外面層層疊疊的包裝。

  

  “這是?”拿起裡面的東西,龔黎昕驚訝的挑眉。竇恒,宋浩然,賀瑾也變了變臉色,立即圍攏過來。

  

  “這是稻穗,新鮮的稻穗。”宋浩然拿過稻穗,摘下一粒稻子,碾開外面的稻殼,將潔白飽滿的大米送進嘴裡咀嚼,半晌後篤定開口,“不是異能催熟的,是自然生長的水稻。”

  

  “霧城裡有沒受輻射污染,還能種植糧食的土地,他們邀請我們去霧城開拓淨土。”賀瑾取出盒子底部的信筏,一目十行的看完後說道。

  

  “那個,東北也能生長水稻嗎?該不會是騙局吧?而且,霧城常年被劇毒霧氣籠罩,他們怎麼進去的?”陸雲弱弱的問道。

  

  “北方當然能種植水稻,只不過北方是一季,南方是兩季。以現在的天氣而言,水稻一年四季都能生長。不是叫你沒事多讀點書嗎?”賀瑾沒好氣的開口,末了補充道,“聽說最近霧城的毒霧正在消散,週邊地區已經可以踏足了。不過,也有可能是騙局,這稻穗有可能是末世前哪個空間系異能者存放在空間裡的。”

  

  “有可能,不過可能性很小。”宋浩然搖頭,“空間系異能者恨不能把自己的空間一個當成兩個用,收集稻穗不如收集大米。”

  

  “不管是不是騙局,我們都得過去看看。事關糧食,事關我們的下一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龔黎昕拍板道。

  

  “那我下去叫人準備了。將一組、二組和三組全部帶上,一組隨我們去霧城,二組三組在城外駐紮,如有意外可以隨時召集他們支援。”一直沒有發話的竇恒徐徐開口,見青年點頭應諾,立即躬身告退。他是龔黎昕真正意義上的左膀右臂,對於執行青年的決議,沒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及時更到位。

  

  派人將消息帶回寧城,又集齊了組員,翌日,龔黎昕便帶領大家趕到了霧城外的一座小鎮。他們到時,其他基地的人早已齊聚,將小鎮清理了一遍。

  

  小鎮被打理的相當乾淨整潔,四處可見用磚瓦砌成的農家小院,院牆後種著沙果和珍珠梅,屋簷下掛著一串串早已乾枯黴變的玉米或大蒜,再加上院裡院外來來往往的人群,濃濃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

  

  走得近了,看見這些人全副武裝的打扮和滿臉的戾氣戒備,現世安穩的感覺立即如泡沫般破碎。

  

  “龔少,大家都到齊了,就等你們了。”看見龔黎昕一行,站在鎮口與幾名首領交談的宋浩軒笑著迎上去。

  

  對宋浩軒沒有一絲半點的好感,龔黎昕只略一點頭,態度冷漠疏離。

  

  宋浩軒笑容不變,朝青年身後的一行人看去,紫紅雙色的瞳孔微不可見的收縮了一瞬。他身後跟來的幾名首領也是面色一僵。

  

  龔黎昕這次總共帶了七十幾人,與其他基地上百人的陣營相比委實算不了什麼。但這七十幾人平均實力都在四級低階,四級中階大略一數有三四十個,實力甩出其他基地好幾條大街。特別是跟在龔黎昕身邊的竇恒,宋浩然,賀瑾三人,實力都在四級高階巔峰,還有一個披著及肩長髮的男人,往那兒一站,五級低階巔峰的迫人威壓便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

  

  等他們適應了這人散發的恐怖氣場,再細細打量他俊美的面容,頓時心中一驚,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還是宋浩軒首先穩住了心神,感歎道,“早就聽說龔少身邊養了一隻喪屍,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金尚輝暗金色的豎瞳朝宋浩軒看去,咧嘴嘶吼一聲,露出他閃著寒光的鋒利牙齒,俊美陰柔的面龐立即變得猙獰可怖。即便是心志堅定的宋浩軒也未免被他的威壓所懾,腳步不自覺挪動,想要後退。

  

  他身後的鄭朝河及時抵住他的背才沒讓他當場失態。而那幾名首領早已臉色蒼白,身體微顫,心中暗自後悔。龔黎昕連五級低階喪屍都能圈養得跟小貓小狗一樣,實力該強大到何種程度?宋家真的能得手嗎?不要到時候連累他們才好。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上了宋浩軒的賊船,再想下去可就難了。接收到鄭朝河暗暗遞來的威脅目光,他們壓下心底的恐懼猶疑,笑著把龔黎昕迎進小鎮。

  

  越過鄭朝河時,龔黎昕的腳步頓住,偏頭打量對方,漆黑深邃的眼眸極具穿透力,仿佛能直接看進人的心底。

  

  鄭朝河渾身僵硬,略略垂頭避開他的視線,笑問,“龔少,我有哪裡不對嗎?”

  走在前面的宋浩軒聽見他的問話,立即停步轉頭回望。

  

  “你不怕小輝的威壓,你的實力應該與他相當,或者在他之上吧?”雖是疑問,龔黎昕的語氣卻十分篤定。

  

  我已經全力收斂氣勢卻還是被察覺了嗎?龔黎昕的實力果真深不可測啊!心裡感歎,鄭朝河也沒有隱瞞,點頭道,“確實,我也是五級低階巔峰。不過,我是空間異能者,沒有戰鬥力,與龔少的寵物完全沒有辦法相比。”

  

  “小輝是我的夥伴,不是寵物。”龔黎昕睨他一眼,淡淡開口,然後帶著下屬選了幾座小院休整。

  

  鄭朝河與宋浩軒目送一行人消失在院門後,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被陰狠毒辣所取代。見幾名首領走過來,臉上帶著退縮之意,兩人冷笑,不等他們開口便甩手離開。

  

  

 

 

160

 

160、一六零 ...

 

 

  休整了兩個小時,這支由六大基地共同組成的三百人的隊伍出發了,還有三百人在小鎮留守,如果日落之前隊伍沒能順利返回,這三百人便循著車輛行駛的痕跡進城去尋找他們。

  

  霧城原本不叫霧城,叫東萊城,在末世爆發一年後,這裡莫名其妙被濃霧籠罩,一米之外不能視物,且霧氣含有劇毒,人只要稍微呼吸一小口就會當場喪命。但喪屍卻非常喜歡這種霧氣,就像人吸煙會精神亢奮,會上癮一樣,霧城的霧氣對喪屍而言具有同樣的吸引力。

  

  久而久之,霧城便成了與甯城齊名的死亡之城。但與寧城的真空狀態不同,霧城是人類的死亡之城卻是喪屍的聖地,一年到頭有無數喪屍成群結隊的在霧城出沒,且級別都不低。

  

  也因此,惠城首領得到稻穗後沒有想著隱瞞獨吞,而是召集大家共同去霧城查探。畢竟,如果消息確認是真,想要在喪屍群聚的霧城開闢出一大塊土地種植糧食,現如今的C國,沒有哪一個基地能夠做到。當然,也許寧城人可以,他們能用金剛藤圈出一塊安全區,但人類和喪屍的實力在不斷增強,相信再過不久,金剛藤也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所以,想要建設新家園,最好的辦法還是齊心合力。

  

  最近幾個月,霧城周邊的霧氣正在逐漸變淡,霧城最週邊的郊區已經顯露了出來,那幾株稻穗就是在郊區的農田裡發現的。

  

  長長的車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向郊區進發,一路上非常順利,竟沒遇見一隻喪屍,這種情況在喪屍遍地的末世顯得有些詭異,但大家卻好似並不覺得奇怪,臉上帶著期待的表情。

  

  “怎麼沒有碰見喪屍?不是說霧城是喪屍的聖城嗎?”龔黎昕拉拉宋浩然的衣角,低聲問道。

  

  “霧氣消退以後,喪屍也隨著霧氣退到城中心去了,現在的城郊還算安全。但為防碰見出遊的喪屍群,我們最好不要放鬆警惕。”宋浩然低聲回答,末了好笑的提醒道,“早就叫你不要整天只顧著修煉,送進去的情報你沒事也要研究一下,把握C國如今的局勢。”

  

  龔黎昕低應一聲,埋頭繼續運轉內力。一年了,雖然內力在一點一滴的緩慢增長,卻一直沒有突破二重巔峰。最近好不容易有突破的跡象,他閉關了幾日卻又碰見了瓶頸,不得不停下。幸而他有過一次修煉的經歷,否則這會兒早就走火入魔了。

  

  半小時後,車隊開下高速,駛上國道,國道兩旁是層巒疊嶂的山峰,山裡綠樹成蔭,萬木爭榮,不時還傳來鳥兒清脆婉轉的鳴叫和野獸高低起伏的嘶吼,看上去一片生機勃勃。

  

  其他人立即帶上了警惕的神色,暗道這裡肯定會有許多危險的異獸出沒,龔黎昕和一組組員們卻是眼睛一亮,嘴裡開始急劇分泌唾液。肉啊!滿山都是肉!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

  

  “老大,回來的時候咱們走在最後,進山裡去打獵如何?”馬俊和王韜從後座貼上來,附在龔黎昕耳邊低聲問道。

  

  “我要吃變異野豬肉,我聽見它們在哼哼。”青年舔舔粉紅的唇瓣,眉飛色舞地說道。談及食物,他成熟穩重的形象立即崩塌碎裂,顯露出吃貨的本質。

  

  “好嘞!”馬俊和王韜一掃先前的沒精打采,臉上露出興奮期待的表情。寧城人不缺吃喝,在外人眼中含有劇毒的某些植物和異獸肉在他們眼裡卻是再平常不過的食物,而且味道非常鮮美。如不是為了下一代的健康著想,老實說,霧城發現淨土的消息對他們而言還真沒有多大吸引力。

  

  好在寧城人自己開了三輛車來,才沒讓他們這等驚悚的話題被其他基地聽去。在大家熱烈的談論聲中,車隊終於開出了山林,駛入一座小城鎮。鎮子裡的房屋破敗不堪,屋頂和院牆隨處可見破了的大洞,其上還有喪屍掠過留下的縱橫交錯的爪印,地上四處散亂著森森白骨,由此可見,在霧氣退散前,這裡該是喪屍群聚的恐怖景象。

  

  駛在最前面的惠城的車輛緩緩停下,發現稻穗的那名異能者跳下車朝身後眾人招手,示意大家跟他走。穿過蜘網般複雜的巷道,一條寬約三十米的大河呈現在他們眼前。河水不似其它地方那般烏黑渾濁,是少見的,非常清澈透亮的淡黃色。從顏色上判斷,這種水質應該沒有受到污染,但還需經過測驗才能肯定。

  

  河岸邊就是一大塊一大塊的農田,農田早已荒廢,以前土裡留下的稻種和菜種自行生根發芽,看上去有些參差不齊,但長勢喜人。

  

  看見這般景象,大家都呆住了,不斷加重的呼吸聲述說著他們內心的激動。是真的,C國竟然真的留有一片未受污染的淨土,大家有救了!

  

  龔黎昕和組員們並沒有因眼前的一切而失去理智。他們肅著臉,跳下田坎,掏出懷裡早已備好的塑膠袋,四下裡散開,隨機挖取一塊土壤放進袋子裡。是不是沒受污染,眼睛看見的不算,耳朵聽來的也不算,機器檢驗出來的才是真的。早在來之前,收到消息的金尚玉便派了一名風系異能者給他們送來了這些袋子,千叮嚀萬囑咐,這塊土地的所有樣本都不能遺漏。

  

  金尚輝早在進入城鎮之後就跑得沒影兒了。他畢竟是喪屍,雖然對龔黎昕極為眷戀,但隱藏在骨子裡的野性卻是沒有辦法磨滅的。好在龔黎昕也不會約束他,任由他自由活動。然而,龔黎昕越是放任,金尚輝就越是對他眷戀難舍,即便外面的生活再逍遙,到了一定時間,他也會主動尋回來。至於他有沒有在外面殺人,這根本不在龔黎昕的考慮範圍之內。

  

  賀瑾與宋浩然各自掏出一個小瓶,走到上下游取水樣。龔黎昕走進一塊稻田,彎腰摘了一粒金黃的稻穀放進嘴裡咀嚼。

  

  “味道怎麼樣?”他身後站立的竇恒低聲問道。

  “很香很甜,你嘗嘗。”龔黎昕眯眼細品,末了碾開稻殼,把幾粒大米塞進竇恒嘴裡。

  

  青年溫熱的指腹在自己唇瓣滑過,指尖輕觸自己舌尖,似乎能嘗到上面淡淡的,帶著馨香的鹹味。竇恒愣了愣,微合的紫眸幽深一片,含著米粒都忘了咀嚼,不自覺抬手,捂住胸口,想要阻止越跳越快的心臟。

  

  就在兩人一個愣神,一個微笑的時候,站在田坎上的宋浩軒對鄭朝河打了一個隱晦的手勢。鄭朝河點頭,忽然消失在原處,看見這詭異一幕的幾名基地首領都保持了緘默。

  

  半秒鐘後,原地消失的鄭朝河鬼魅般出現在龔黎昕身邊,手裡早已備好的一瓶藍液盡數傾倒在對方身上。

  

  空間異能者遇見危險後可以躲入自己的空間,從哪裡進去的,出來以後還在哪裡。然而,進入五級以後,空間異能者的異能將不再那麼雞肋,他們能夠瞬移,能夠將空間外放,特殊的技能將把他們從最弱異能者的行列推上最強異能者的頂端。

  

  這種瞬移沒有激起一絲一毫的空氣波動,就連五感超絕的龔黎昕也沒有發現他的靠近。藍液沾染在皮膚上,經脈中流轉的內力不可遏制的湧出體外。龔黎昕大驚,抬手就朝鄭朝河拍去,而早有準備的鄭朝河立即躲入了空間裡,讓他拍了個空。

  

  竇恒目眥欲裂,想要上前查看龔黎昕情況,卻被二十米外的宋浩軒施放一團炙熱的火球往兩人頭頂砸來。竇恒連忙推開龔黎昕,抬手劈開火球,鄭朝河卻抓住這個間隙,鬼魅般出現在臉色蒼白,專心調息的龔黎昕身邊,手一揚,一個光圈出現在他周身,將龔黎昕籠罩進去,而竇恒卻被這層光圈硬生生推開,直推到田坎邊才堪堪停下。

  

  眾人再看,卻見稻田裡出現了一個半徑為十米的光罩,將龔黎昕困住。竇恒朝光罩沖去,卻像撞在了牆壁上,不得其門而入。任由他用閃電劈砍也沒有劈開絲毫裂縫。四處散開的寧城人見狀,迅速向光罩奔來。

  

  宋浩軒冷笑,跳下田坎,毫無阻礙的邁入光圈,與退到光圈邊緣,儘量遠離龔黎昕的鄭朝河並肩站立。

  

  如果是其他異能者,被潑了一身藍液,這會兒早就倒下了,然而龔黎昕與他們不同,龔黎昕的內力是由丹田控制的,內力受到外界因素牽引,只要運轉丹田,就能阻止內力的流失。也因此,他只是虛弱了不到半分鐘就恢復過來。

  

  然而,有這半分鐘已經足夠,他已經被鄭朝河牢牢困住了。

  

  看見光圈外正努力施放技能,企圖將他救出去的夥伴,龔黎昕眸色森冷的朝鄭朝河看去,抬起手便要出招,卻發現手上如墜了千斤秤砣,竟然抬不起來,肩膀也傳來重物壓身的感覺,雙腳眼看著一寸寸陷入鬆軟的泥土。

  

  “這是……空間外放的效果?”龔黎昕一字一句艱難開口。

  

  原來,他預測的空間異能者的最強技能是真的可以實現,只可惜,他雖然想到了,也暗中防範了,卻沒料到空間異能者還有一項瞬移的絕技。如果他能早些突破逆脈神功第三重,開放第六感,鄭朝河的偷襲必定無法成功。如今被困,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想到這裡,龔黎昕咬緊牙關,第一次體會到何為力不從心。

  

  “龔少對力量的理解果然深刻。沒錯,這是我的空間外放,或者,你可以叫它‘重力領域’。在我的領域裡,我能隨意向特定目標施加重力,雖然技能看著不華麗,不過很實用。不能自如行動,橫行無忌的龔少也不過是我們任意虐打的沙包而已。哈哈哈~”鄭朝河的笑容看似風度翩翩,卻帶著濃濃的惡意。

  

  宋浩軒沒有他那樣多話,抬手就施放了一道粗壯的閃電過去。光罩外的宋浩然等人急得雙眼通紅,更加沒命的向光罩施加技能。雷火風刀,水龍冰柱齊齊在稻田上空綻放。圍在田坎邊的其他基地的成員迫于這些頂尖高手聯合釋放的威壓,直退出幾百米才堪堪停下,心中驚疑不定。

  

  事情鬧大了,待會兒該如何收場?但願宋師長能順利擒住龔黎昕,否則他們今兒死定了。

 

 

 

 

161

 

161、一六一 ...

 

 

  見龔黎昕行動受限,只能站著挨打,宋浩軒想要速戰速決,放出的閃電傾盡了他的全力。然而,察覺到他外放的威壓,龔黎昕也立即抽取丹田內的雄渾真氣。

  

  真氣流瀉出他的身體,將他籠罩在一層薄霧中,陷入泥土的雙腳不再下沉,他已經適應了這種重壓。

  

  眼看閃電就要劈到頭頂,他俯身就地一滾,在千鈞一髮之際躲了開來。閃電擊打在泥土上,留下一個圓形的,冒著煙氣的深坑。

  

  光罩外的宋浩然等人雖然聽不見裡面的聲音,卻能看見他們的動作,緊繃高懸的心稍微放鬆,繼而更加沒命的釋放異能,想要打破這層桎梏。

  

  宋浩軒一擊沒有得手又連連釋放了幾道閃電和幾個火球,都被龔黎昕一一躲開,見龔黎昕迅速朝自己逼近,他急了,對鄭朝河大吼道,“這種重力對他沒用!快想辦法!”

  

  在來之前,宋浩軒本人也嘗試過鄭朝河的重力領域。他當時直接被壓垮在地,別說閃躲奔跑,就連動一動手指都難。在這一刻,看著眼含殺氣,行動自如的青年,他再一次深刻的認識到了他與青年之間的差距。

  

  鄭朝河臉上的得意早已被焦慮取代。上千斤的重壓,足夠將普通人壓死,異能者壓垮,但眼前這人卻還有餘力閃躲並作出反擊,實力堪稱恐怖!如果制不住他,今天他們絕對會死在這裡。

  

  不敢再想下去,鄭朝河翻手取出一瓶從寧城偷來的藍藥,迅速灌進嘴裡,然後舉起雙手,拼盡全力朝龔黎昕身上施壓。

  

  離得近了,龔黎昕朝宋浩軒狠狠拍出一掌,然而,因為陡然增大的重力,這道夾雜著火焰與冰霜的掌風卻打偏了,堪堪擦著宋浩軒的肩膀而過。但即便如此,宋浩軒也悶哼一聲,捂住肩膀面露痛色,看來傷得不輕。

  

  “該死,還不夠!繼續加大重力。”抹去嘴角的一絲血跡,宋浩軒狼狽開口。龔黎昕究竟還是不是人?連加兩次重力,應該有兩千斤了吧?他到現在卻還能站著!

  

  鄭朝河咬牙,又灌了一瓶藍藥,總共偷了三瓶藍藥,短短十分鐘不到就被他用了兩瓶,再不解決龔黎昕,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光罩外的寧城人目眥欲裂,怒髮衝冠,眼看已經陷入瘋狂!光罩一碎,這些人非得把他們剝皮拆骨不可!

  

  重力又加大了,龔黎昕咬牙站立,挺直的脊背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仿佛隨時都會斷裂。他想抬腳,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白皙的臉頰變得漲紅,額角也爆出幾條青筋。自重生以來,他從未如此狼狽過。

  

  宋浩軒看出他的艱難處境,冷笑著啐了一口血沫,抬手召出一道又一道閃電和流火,朝他身上攻擊。

  

  光罩外,宋浩然等人齊齊怒吼,將實力瞬間提升至極限,各自拿出威力最大的招數往光罩上轟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小鎮中迴響,山林中棲息的鳥兒被驚得紛紛飛上天際,倉皇不定的在天空中徘徊悲鳴。

  

  看見這等陣勢,旁觀的幾名基地首領有些怕了。動靜鬧得這麼大,引來喪屍該怎麼辦?

  

  “不要打了,再打就把喪屍群引來了,大家都會死在這裡!你們與其在這裡白費力氣,不如儘快趕回寧城,把你們的藥劑師帶過來交換。只要藥劑師到手,宋師長就會放了龔少。”宋浩軒的一名下屬站出來喊話。他們的任務原本是控制住領域外的寧城人,但看見這些人瘋狂的模樣和變態的實力,他們哪裡還敢往上湊?

  

  “原來是為了我們的藥劑師!”宋浩然回頭獰笑,一個火球將那人的胸口洞穿,暗紅的眼眸滿是瘋狂的殺意,“我們絕不會丟下黎昕!喪屍群來了又如何?要死大家一起死!”

  

  是啊!救不出首領,大家乾脆一起死在這裡算了!俗話說得好——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早就打紅了眼的寧城人更加瘋狂的攻擊光罩,弄得鄭朝河有些力不能支,連忙又灌了一瓶藍藥下去。他們原本就是想利用寧城人對龔黎昕的忠誠來交換那名藥劑師,但眼下,寧城人對龔黎昕哪裡是忠誠那麼簡單?簡直是狂熱的崇拜和盲從!竟然寧死也不離開!失算了!

  

  看看身邊猝然倒下的屍體,又看看幾近瘋狂的寧城人,剩下的幾名基地首領早已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們當初就不該來蹚這趟渾水!寧城這塊骨頭比晶核還硬,沒等啃下來就會崩了他們滿口的牙!宋浩軒原本信誓旦旦地說五分鐘就能控制住龔黎昕,這會兒都快半小時了,那一道道閃電和流火劈下去,龔黎昕卻還好端端的站著,只衣服破了幾個洞,發尾有些焦黑,絲毫看不出重傷的痕跡。

  

  再打下去,一旦鄭朝河支撐不住重力領域,戰局分分鐘就能扭轉!

  

  想到這裡,那幾名首領對視,一揮手就準備帶著屬下們離開這片是非之地。然而,沒等他們走出幾步,本就被嚇得蒼白的臉色忽然變得青白,倉皇的調頭朝宋浩然他們跑去。

  

  卻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這場轟轟烈烈的戰鬥將霧城深處的喪屍群引了來。它們密密麻麻的攀爬在小鎮的屋頂和牆垣上,閃著凶光的獸性豎瞳虎視眈眈的盯著這群異能者,大張的嘴裡唾液橫流,顯得饑---耐。

  

  對它們而言,這群等級不低的異能者就是一道難得的大餐,而空氣中彌漫的異能威壓就是這餐點散發的濃郁香氣,引得它們食指大動。

  

  見這些異能者想跑,它們揮舞著鋒利的指甲,四面包抄過來。黑壓壓的喪屍群略略一數至少有上千隻,其中大多是二三級,等級雖低,但架不住數量多。想要突圍的一組人馬很快就被這群喪屍淹沒,撕扯成碎片吞吃入腹,徒留下一地血肉模糊的臟器。

  

  “別打了,喪屍群來了!我們先合力突圍出去吧!”幾名首領撤回甯城人身邊,大聲建議道。

  

  宋浩然等人依然集中火力轟擊光罩,偶爾遇見喪屍的攻擊才抽出手來將之解決,對其他基地人員的建議理也不理。四面都被喪屍群堵死,又沒有頂尖高手負責突圍,這些人無法,只能背抵光罩,盡力擊殺喪屍。

  

  寧城人真的瘋了!這個時候卻還一心想著要打破光罩救出龔少,而不是拼盡全力突圍出去。他媽的!這究竟是下屬還是死士啊?早知道甯城人對龔少忠心到這種地步,他們死也不會同意宋浩軒的建議!幾名首領心中叫苦不迭。

  

  光罩中,一層真氣形成的薄霧縈繞在龔黎昕周身,杜絕了閃電和流火帶來的傷害,雖然不能移動,只能站著挨打,但只要真氣沒有耗盡,他就絕不會倒下。拼內力,這些異能者必定拼不過他,扭轉局面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然而,在他咬牙承受虐打的時候,外界卻忽然生變,密密麻麻的喪屍包圍了這片農田,大家被喪屍群逼到光罩四周,拼命想要突圍卻毫無辦法。而他的夥伴們卻沒想著自保,依然鍥而不捨的想要擊碎光罩,情況非常危急。

  

  宋浩軒也看見了外面的狀況,本想把龔黎昕打得半死,控制住對方,這會兒心中卻陡然湧上一股深沉的殺意。好,很好!外面的人都死光了,他就算殺了龔黎昕,到時候死無對證,群龍無首的寧城人也不能拿他怎麼樣!而其他基地的首領也盡皆罹難,C國就只有他們宋家一家獨大,C國的糧食,C國的人才,C國的物資,都將是宋家所有!而他和鄭朝河只要待在領域裡,等喪屍退去便能安全離開!

  

  想到這裡,宋浩然紫紅雙色的瞳孔湧出一股滔天的殺氣,抬手,開始醞釀他的終極殺招——九天雷火。領域裡的溫度節節攀升,空氣中帶著雷電和火焰碰撞留下的硝煙味。一團團火球和一道道閃電糾纏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懸在龔黎昕頭頂,如果這些雷火盡數落下,等待他的將是粉身碎骨。

  

  龔黎昕垂頭,漆黑的眼眸滑過一道暗芒,縈繞在周身的真氣正在逐漸變濃,將他的身影弄得模糊不清。然而,宋浩軒正在醞釀大招,鄭朝河正在專心支撐空間,都沒有注意到這一變化。

  

  很快,九天雷火醞釀完畢,空氣中彌漫開來的威壓令龔黎昕略略彎下了挺直的脊背。宋浩軒見狀得意的笑了,手臂下落,將所有雷火朝青年擲去。

  

  一場火雨劈啪下落,其中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閃電,青年的身影被密密麻麻的火雨籠罩,很快就看不見了。光罩外,宋浩然,賀瑾,竇恒差點沒有瘋掉,各色異瞳統統變成了鮮紅如血的顏色,擰開藍藥一瓶瓶灌下,不要命的攻擊光罩,對偷襲過來的喪屍理也不理。

  

  幸好金尚輝及時趕來,徘徊在他們周圍,替他們打掩護,否則,他們早就重傷倒下了。見這樣下去不行,寧城人自動輪換,一組進攻光罩,一組擊退喪屍,這才大大緩解了其他基地異能者的壓力。

  

  光罩裡,漫天的火雨和閃電逐漸消散,被轟擊成焦土的田地上,龔黎昕挺直的身影已經半跪,雙手艱難的支撐著身體,正埋頭大口大口喘息。從他破碎的喘息聲中不難聽出,他早已撐到了極限,分分鐘都會倒下。

  

  宋浩軒渾身脫力,卻帶著意氣風發的笑容走過去。當年一招就把他打落泥底的少年,今天終於匍匐在他腳邊,只要一小股閃電拍入對方的心臟,他此生最大的勁敵就將隕落!

  

  嘴角的笑意更深,宋浩軒在龔黎昕身邊停步,靜靜欣賞他蒼白虛弱,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的面容,抬起閃著電火花的手掌,就要將他殺死。

  

  龔黎昕微合的眼瞼陡然睜開,亮如寒星的眸子哪裡有一絲半點的虛弱?他一把抓住宋浩軒近在咫尺的腳踝,掌心醞釀許久的極致低溫瞬間將對方的腳凍結成冰棍,輕輕一捏便碎成了渣。

  

  “啊!”宋浩軒淒厲的慘叫,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傾倒。

  

  龔黎昕早已料准一切,五指併攏成刀,乾脆俐落的洞穿他主動送到自己面前的胸膛。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被青年的五指狠狠捏住,從背後凸出。青年略一施力,心臟發出‘撲哧’一聲脆響,變成了一團爛泥。

  

  本已經穩操勝券,卻沒想不過幾秒就一敗塗地,鄭朝河大驚失色,心神不穩之下,施加在青年身上的重力陡然失效,而亮度均勻的光罩開始變得忽明忽暗,大有崩塌的跡象。

  

  他心中一驚,待要運轉異能,將重力領域重新支撐起來,龔黎昕卻絲毫沒給他機會,在重力失效的同時已閃電般攻到他近前,掌風狠狠朝他面龐拍去。鮮血和腦髓四處飛濺,鄭朝河的無頭屍體僵立幾秒,然後緩緩倒下。

  

  龔黎昕手裡捏著從他頭骨中吸出的,鴿子蛋大小的黑色晶核,冰冷的笑了。對於大名鼎鼎的‘食腦者’鄭朝河,他早就好奇不已,一直想剖開他的腦髓看看他的空間系晶核,今天終於如願了!

  

 

 

 

162

 

162、一六二 ...

 

 

  隨著鄭朝河的倒下,瑩白的光罩也隨即消失。背抵光罩的眾人齊齊後退一步,這才發現焦黑一片的戰圈中躺著兩具死狀奇慘的屍體,而滿手鮮血的青年傲然站立在屍體旁,正神色冰冷的睨視著他們。

  

  四級高階巔峰和五級低階巔峰異能者聯手,且還開了作弊器一樣的重力領域都沒能拿下龔黎昕,這下怎麼辦?今天的事該怎麼了結?幾名首領心神恍惚,差點被幾隻喪屍得手。

  

  然而,這時候的龔黎昕卻是沒有功夫同他們算帳的。他甩去掌上的鮮血,沉聲命令道,“撤退!”

  

  從狂喜中回過神來的寧城人立即聚攏到他身邊,金系和強化系異能者沖在最前面開路,雷系,風系,火系,水系,冰系異能者緊跟其後,頻頻釋放遠程攻擊為他們掩護,木系,土系異能者墜在中間,必要的時候施術替整支隊伍防守側面的偷襲。

  

  在他們默契無間的配合下,整支隊伍如一把尖刀,刺破了喪屍群的包圍圈,順利登上了回程的汽車。而其他基地的異能者抓住機會,緊緊跟在他們身後,也安全逃了出來。

  

  喪屍群嘶吼著追在車隊後,頻頻施展異能想要阻止他們離開都被幾名高級異能者聯手佈置的防護罩擋了下來。

  

  跑出霧城地界,追擊的喪屍越來越少,最終消失不見,眾人齊齊松了口氣,胸中湧上劫後餘生的狂喜。然而,想到他們這次徹底得罪了寧城,狂喜又迅速被五內俱焚所取代。他們當初怎麼就能同意宋浩軒的計畫呢?所有基地的勢力聯合起來寧城就不敢動他們了嗎?如今再看簡直是放屁!甯城人就是一群瘋子!和瘋子玩陰謀詭計,他們就是一群白癡!

  

  還有,什麼叫五分鐘之內控制住龔黎昕?威名赫赫的龔少是那麼好控制的?當初開會的時候,他們肯定被宋浩軒灌了迷魂湯了!鬼迷心竅啊!

  

  在這些人的煎熬中,車隊安全抵達了小鎮,緩緩在鎮口的空地停下。聽見發動機的聲音,留守小鎮的人員立即跑出來迎接。

  

  去了三百多人,只回來一半人不到,而且各個渾身浴血,形容狼狽,不用問就知曉,他們肯定是遇上喪屍群了。

  

  見自家組員人數齊整,只是受了些不輕不重的傷,曹亞楠和孫甜甜放下心來,連忙招呼他們進去處理傷口。然而,看見衣衫破爛,發尾焦黑,口角還帶著一絲血跡的龔黎昕,她們愣住了,大驚失色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雖然跟其他人比起來,龔少的樣子算不得淒慘,然而,自打跟隨在龔少身邊,這還是兩人頭一次看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她們有預感,今天的事情絕不簡單!

  

  “這事待會再說,我要晉級了,你們在我院子外守著,任何人不得打攪。”龔黎昕拂開兩人想要攙扶自己的手,平靜的交待道。

  

  這個時候晉級?所有人都是一愣。早不晉晚不晉,怎麼偏偏挑在這個時候晉?小鎮離霧城不遠,喪屍群隨時還會再來,他們如今要做的事應該是趕緊離開。

  

  然而,明知留下來危險至極,寧城人卻都齊齊點頭答應,臉上沒有絲毫勉強或埋怨的神色。晉級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強自忍耐下去有可能導致走火入魔,其最壞的結果是爆體而亡。他們當然不會拿龔少的性命開玩笑。

  

  為確保萬無一失,宋浩然立即在龔黎昕的小院外進行了一系列的防衛佈置。小院裡三層外三層都派了頂尖強者把守。

  

  孫甜甜運轉異能導於腳下,繞著小院的院牆走了一圈,將腳下的水泥地一寸寸變成寬五六米的褐色泥土。她蹲下,撚了一撮泥土查看,然後招手叫人來給泥土施肥。

  

  富含鐵元素的特製肥料被幾名異能者均勻的灑在泥土表層,孫甜甜一個彈指,泥土自動翻轉攪勻,從褐色變成了鮮紅色,她這才滿意的點頭。根據他們一年來打理金剛藤的經驗,只有這種鮮紅如血的泥土培植出來的金剛藤才是最強韌最活躍的,能夠絞殺一切活物。

  

  羅大海見準備工作就緒,連忙把金剛藤的種子撒落在小院周圍,然後盡數催發。綠色的藤蔓如潮水般蔓延開來,但有羅大海操控,卻又十分有序的蠕動著,攀上小院的院牆,只等有活物靠近就將之瘋狂絞殺。

  

  偷偷查探寧城人動靜的其他基地異能者們見狀,按捺下驚慌不已的心情,連忙跑回自己的院落給首領通報情況。首領們傻了嗎?連變態的寧城人也敢招惹?哪一天寧城人要是不爽,在他們基地裡種植這種植物他們就死定了!

  

  “當初可是你們說的,一定能控制住龔少,拿龔少當談判的籌碼。好了,現在龔少不但沒事還要晉級了,等他晉級完,我們都得死!你說,這事怎麼辦吧?這是你們遼城出的主意,應該由你們負全責!”惠城首領氣急敗壞的對留守小鎮逃過一劫的白啟明說道。

  

  白啟明是白虹的弟弟,四級高階火系異能者,也是宋浩軒的一員大將。聽見宋師長和鄭朝河被殺,他本就心情鬱躁,這時更像一枚點燃了的炸彈,漲紅著臉,神色猙獰的說道,“晉級好啊!晉級不能受到外界干擾,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爆體而亡。我們聯手攻打他的小院,看他這回死不死!”

  

  “這……”惠城首領的神色有些鬆動,其他幾名首領卻連連擺手拒絕。跟甯城結下死仇,然後被一幫子‘死士’無窮無盡的追殺?這種蠢事他們可不幹!

  

  有幾人正要開口規勸惠城首領和白啟明,通報情況的人進來了,將小院的防衛措施詳細描述了一遍,然後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

  

  他--的!四周都種滿了金剛藤,七十餘名頂尖高手重重坐鎮,這是叫他們去進攻還是叫他們去送死?不用再勸,惠城首領立即打消了心中愚蠢的念頭,就連氣勢洶洶的白啟明也瞬間滅了高漲的氣焰。

  

  “還沒處理傷口的傷患叫他們上了車再處理!趁著寧城人分不開手,我們立即離開這裡!”惠城首領急惶惶開口。

  

  有他領頭,其餘人紛紛開口附和,各自帶著屬下往停車坪跑去。白啟明躊躇半晌,終是咬著牙跟上。

  

  鎮口的停車坪上,賀瑾雙手環胸,嘴角噙著一抹森冷的微笑,姿態安閒的站在車隊前,阻住了這些人的去路。他身後站著十幾名異能高手,個個身上都散發著濃烈的煞氣,令人不敢逼視。

  

  “抱歉,黎昕不出關,你們誰也別想走。”略略躬身,他雖一臉的笑意,卻無端端令人心冷。隨著他話音落地,他身後的一名木系異能者一揮手,十幾輛卡車被突然從車底冒出來的荊棘藤纏得嚴嚴實實。尖利的荊刺抵在脆弱的車胎上,仿佛一戳就破。

  

  準備逃跑的眾人僵硬了,不敢上前一步。白啟明眯眼,視線在賀瑾等人身上一一掃過,心情複雜難言。

  

  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被喪屍的利爪劃破,黑色的毒血早已幹硬結塊,並沒有立即用消毒劑清洗。眼看消毒劑半個小時的時效就要過去,他們卻毫不在乎,不是他們想死就是他們根本不懼怕中毒。

  

  然而,寧城人雖然瘋狂,卻還沒瘋狂到自尋死路的地步,所以說,原因必定是後者。那麼,傳說中的萬用抗毒劑確實是存在的!

  

  想到這裡,白啟明上前一步,略微放低姿態說道,“我們今天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並沒有要殺害龔少的意思。現在,我們師長已經死了,你們還想怎樣?地球已經被喪屍侵佔,作為人類不是應該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嗎?你們寧城有抵抗喪屍毒的藥劑為什麼不拿出來與大家共用?人類是一個整體,想要在末世活下去更應該團結一心。”

  

  聽完白啟明大義凜然的話,賀瑾垂頭嗤笑,收了笑意,他一字一句冷冷開口,語氣裡滿是嘲弄,“一個整體?錯了,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個整體!我們寧城人的目標是好好活下去,而你們遼城人的目標卻是踩著別人的屍體好好活下去。有了抗毒劑,有了藥劑師,等你們勢力壯大了,我們恐怕就沒有活路了。還在遼城時,我就想,這個處處散發著惡臭的人間地獄究竟什麼時候會被毀滅,如今看來,報應已經到了。”

  

  “你……”白啟明氣的半晌說不出話來,深呼吸,平復下心底的怒火,他冷笑道,“就憑你們十幾個人就想攔住我們?做夢!”話落,他揚手,帶著人就往前硬闖。

  

  “啊~”一聲慘叫,白啟明與沖在最前面的五六人瞬間倒地,渾身抽搐。

  

  賀瑾扔掉手裡已經倒空了的藍液瓶,勾唇說道,“想要過去的盡可以試試,藍液,我們有的是!”話落,他踢踢腳邊高高疊起來的幾個箱子。箱子裡發出‘哐當哐當’的碰撞聲,可見裡面還有不少藍液。而他身後的一名水系異能者更狠,直接一腳把箱子踢翻,把藍液瓶打碎,引導著四處飛濺的藍液緩緩升上半空,形成一層淺藍色的水幕。

  

  “想要上車可以,先穿過這層水幕再說。穿過了,我們立馬放你們離開。”那水系異能者沉聲說道。他也不怕藍液濺在自己人身上,藍液的解藥其實就是藍藥,只要喝下一瓶藍藥就能立即解除虛弱狀態。

  

  看見這陣仗,幾名基地首領面色發青,又氣又怕。他們的屬下心中不服,有火系異能者手臂微抬,想要發一個火球過去,卻見那水系異能者動作比他還快,水幕壓著他們頭頂就要籠罩過來。

  

  “別!我們留下來。今天的事,等龔少出關以後一切由他裁決。”眼見藍液快要潑上頭頂,惠城首領大聲喊道。

  

  “很好,那麼各位請回吧。”賀瑾嘴角掛著一抹邪笑,溫聲說道。他的屬下也很快召回了藍液。

  

  幾名首領抹去額頭的冷汗,帶著一干屬下頹然的往自己院落走去。地上癱軟如泥的白啟明也被遼城的幾名異能者抬了回去。如今的遼城已經被寧城徹徹底底踩在了腳下,威風盡失。

  

 

 

 

163

 

163、一六三 ...

 

 

  扣下幾名基地首領,賀瑾的本意並不是為了等龔黎昕出關以後算總帳。賬嘛,什麼時候算都不晚,他們偌大的基地在那裡,跑不了。留下他們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讓他們幫忙守住小鎮,以防龔黎昕未出關時再遇見喪屍潮。異能者晉級的時間說不準,快的三四十分鐘,慢的三四個小時,但宋浩然與賀瑾知道,龔黎昕修煉的是武功,這個規律無法套用在他身上,所以,要做好迎接任何意外的準備。

  

  幾名首領回去以後也琢磨出味兒來了,暗罵賀瑾心黑,竟然要他們當炮灰!但喪屍潮會不會來誰也料不准,來了算他們自作自受,沒來,他們也得把姿態擺正,讓寧城人看見他們盡力補救的誠意。遼城已垮,寧城撅起的勢頭銳不可當,他們再和寧城作對就是拿雞蛋去碰石頭。人家不用耗費一兵一卒,單一個藥劑制裁就夠他們受得了。

  

  想明白了,幾名首領自動擔下了小鎮外的防衛工作。他們指揮土系異能者在小鎮四周築起了高高的石頭牆,把帶來的軍火都架到牆頭,遇上低級喪屍潮,這密集的彈藥還能抵禦一會兒,不會太過消耗他們的戰鬥力。

  

  宋浩然等他們佈置好防線後便來查看情況,還叫李東生給他們每人發放了三瓶藍藥,以隨時補充體力。這大方的做法立即驅走了這些人心中的不滿,其中有人親眼看見龔黎昕在進小院前把鄭朝河的晶核交給了李東生,囑咐李東生儘快升級,也參悟一個領域出來,那真誠豁達,兼愛無私的胸襟讓他們對這名年輕的首領敬佩不已。無疑,在龔黎昕手底下混,日子是相當好過的,很多人都萌生了投靠寧城的想法,就連其中幾名首領也不例外。

  

  小鎮邊緣的防線佈置好以後,宋浩然還覺得不夠滿意,皺眉站在牆頭思忖。他倒是想在牆外種上金剛藤,但如此一來,他們的盟軍也會被絞死,只得作罷。

  

  羅大海把卡車上纏繞的荊棘藤清理乾淨,指派幾個人將車開進鎮子裡。在高聳的石牆外轉了幾圈,他心中一動,揚聲叫來了孫甜甜。說到群滅喪屍,沒有人比一組更加有經驗。

  

  孫甜甜到了以後,兩人湊在一起嘀咕了一陣,然後立即分工合作。如法炮製,孫甜甜將石牆外的水泥地都變成了泥土,她跺一跺腳,泥土立即下沉,變成了一圈寬十米,深十米的壕溝。小鎮矗立在壕溝上,有造型古樸的石牆作陪襯,看上去像一座巍峨大氣的古堡,再找不到之前一絲一毫的鄉土氣息。

  

  牆頭圍觀的人都驚呆了,暗歎寧城果然藏龍臥虎,深不可測。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就有這樣的實力,而且,人家施展土系異能的動作那叫一個瀟灑帥氣,走幾步,跺跺腳就能地裂山崩,其颯爽英姿可以跟神人媲美。

  

  想到自己施展異能時還得蹲下,用手掌貼在地面,那模樣要多慫有多慫;而且,沒有戰友掩護就只能蜷縮在隊伍中間受人保護,其他基地的土系異能者們自卑了,臉上俱都微微泛紅,但心中莫不記下了孫甜甜的動作,想著回去以後好好參悟一番,把自己的招式也改進改進。

  

  壕溝準備就緒,羅大海和隨後跟來的李東生、顧南、馬俊等人一人拿一個小布袋,往溝裡均勻的撒播某種變異植物的種子。看見他們的動作,石牆上的異能者們齊齊流下了冷汗。一名基地首領走到宋浩然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宋少將,他們,他們該不是打算種金剛藤吧?”

  

  甯城人愛種金剛藤,這個變態的嗜好全C國人都知道。

  

  “不是金剛藤。種子是藍色的,他們種得應該是蝕骨藤。”宋浩然眉頭舒展,暗歎一組組員們果然還是最喜歡坑殺。不過,到時候味道肯定會非常難聞。

  

  牆頭眾人聞言,蒼白的臉色並沒有恢復,反而有變青的趨勢。蝕骨藤——最兇殘十大變異植物排行榜上位列第二,其赫赫凶名僅在金剛藤之下。寧城人究竟是怎麼了?忒變態了!如果弄一個‘十大最兇殘人種’榜單的話,寧城人肯定位列第一!大家有志一同的想到。

  

  鬱鬱蔥蔥的藍色和綠色在壕溝裡綻放蔓延,美得如夢似幻,牆頭的眾人卻都沒有心思去觀賞,反而齊齊退後幾步。

  

  孫甜甜和羅大海等人奔上牆頭,俯身看去,見藍色的果實越結越多,壓得綠色的藤蔓都失去了攀爬的活力,這才點頭表示滿意。

  

  時間在一點一滴流逝,橘紅色的夕陽沉下山頭,蔚藍色的天空逐漸被黑暗吞沒,偶爾有一兩顆微弱的星辰在夜幕中閃爍,顯得十分寂寥。龔黎昕的小院依然靜悄悄的,不見任何動靜。

  

  守候在小鎮裡的人從最初的緊張到後來的焦慮,再到如今的平靜,心情幾次起落後竟也漸漸產生了某種難言的默契,從原來的勉強合作變成了眼下的相處融洽。寧城人雖然排外,但作風和行事都非常低調,遠比氣焰囂張,自視甚高的遼城人好相處。而且,仔細一想,寧城人當初也有過發佈口服消毒劑的打算,其效果與抗毒劑差不多,是他們太過貪婪才招致了後面的這場禍事。

  

  說到底,他們還是被遼城人給蠱惑利用了,變成了遼城人用來對付寧城的槍桿子!前後關節想通透了,幾位首領將滿心的怨恨都施加在了遼城頭上。回去以後,與遼城關係破裂是肯定的。

  

  臨近午夜,蹲守在小院屋頂的金尚輝猛然睜開暗金色的豎瞳。他的瞳孔在夜色中發出熒熒綠光,看上去像狼一樣。從屋頂躍到院牆外,對著筆直站立在牆邊,滿臉戒備的竇恒嘶吼一聲,他極速向鎮口奔去。

  

  宋浩然帶著孫甜甜和羅大海守在牆頭,別看土系和木系異能者攻擊力較低,但若是守城,沒人比他們更具優勢,而最先培養出他們這一優勢的人,如今卻靜靜的待在小院裡,不知情況如何。

  

  聽見金尚輝逐漸清晰的吼叫聲,斂眉沉思的三人立即繃緊神經,跑到牆邊查看情況。

  

  “注意,有喪屍快要接近了!”宋浩然大聲喊道。金尚輝的實力最強,五感也最佳,他的示警不會有錯。

  

  眾人連忙打起精神,按照宋浩然事先安排的攻防位置站好。果然,沒過多久,黑漆漆的夜色中開始出現一閃一閃的螢光,那不是星子,也不是鬼火,而是喪屍們的獸性豎瞳。看那密密麻麻,忽明忽暗的樣子,少說也有上千隻。

  

  守在牆頭的眾人紛紛咽了一口唾沫,感覺脊背有些發麻。

  

  金尚輝終於奔上牆頭,二話不說,一揚手便甩了無數支閃著寒光的利劍過去。牆外傳來喪屍飽含痛苦的嘶吼聲,很明顯,一些等級稍低的喪屍受傷了。畢竟是五級喪屍發動的攻擊,能夠抵禦住的喪屍很少。

  

  有金尚輝率先出手,大家紛紛回過神來,拼命朝牆外投擲遠程攻擊,還有人架著機關槍噠噠噠的掃射,本來寂靜的小鎮瞬間沸騰了,被各色異能絕技渲染的天空顯得特別明亮。

  

  借著這些五彩斑斕的光芒,宋浩然往牆下看去。

  

  密密麻麻的低級喪屍沖在最前面,紛紛填了蝕骨藤的深坑。肉體被腐蝕的臭味和嘶嘶聲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等級稍高的喪屍沖在後面,踩著它們的屍體往牆上攀爬,卻都被土系異能者召來的亂石打落壕溝,變成了蝕骨藤的肥料。

  

  喪屍前仆後繼的往上沖,越到後面等級就越高,而且,其中很明顯有幾隻系別不同的五級喪屍擔任首領的角色,將遠端進攻與近身搏鬥結合起來,組織喪屍攻城,對守城的異能者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好幾隻四級喪屍成功攀上了石牆,撕開了第一道防線的缺口。

  

  好在冷眼旁觀的遼城人還沒傻到底,見情況危急,立即跑上來增援,才沒讓喪屍得手。

  

  看清戰局,宋浩然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抬手便招來漫天流火,朝牆下投去。牆外的五級火系喪屍也不示弱,同樣召喚了流火進行攻擊。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水系異能者和冰系異能者連忙在頭頂撐開水幕和冰罩,保護大家不受流火的傷害。宋浩然閃身躲入小孫傑的冰罩下,臉色黑沉一片。

  

  這些喪屍懂戰略,也懂配合,與原來蜂擁而上,雜亂無章的打法完全不同。這說明,喪屍的智慧已經大大提高,遠的不提,單看金尚輝越來越人性化的表現就是最好的證據。

  

  眼下的戰鬥,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戰爭,人類與喪屍已經走出了相互獵殺的狹隘範疇,成了真正勢均力敵的敵人。宋浩然有預感,人類與喪屍的戰爭,迄今為止才剛剛開始!

  

  然而,戰況越來越膠著,他已經無力再深想下去,只能專心對付源源不斷往上沖的喪屍。牆下十米深的壕溝早已被喪屍的屍體填平,再打下去,無需攀爬牆壁,踩著高高堆積的同類的屍體,喪屍們就能攻進小鎮。而那幾隻看似首領的五級喪屍還不甘休,連連仰頭高聲嘶吼,仿佛在召喚更多的同伴前來。

  

  看見牆下密密麻麻的喪屍群,奮戰中的眾人逐漸有些力不能支。三個多小時的戰鬥,他們手裡的藍藥只剩下最後一瓶,還有人早就喝光了,再打下去,他們早晚支撐不住,被這些喪屍撕成碎片。絕望和恐慌的情緒在眾人心中蔓延,大家的意志越來越消沉。

  

 

 

 

164

 

164、一六四 ...

 

 

  幾隻五級喪屍的吼叫傳出去老遠,撞上小鎮外的層層山峰,引起一陣詭異的迴響,令人聽了毛骨悚然。天上明黃色的月亮被一層薄霧籠罩,顏色變得晦暗不明,透出幾分不祥的氣息。

  

  這是一個恐怖的夜晚,更有可能是一個死亡之夜。

  

  眼看不斷有喪屍聽見吼聲從霧城趕來,殺了一批又上一批,仿佛無窮無盡,大家的抵抗越來越消極,第一道防線岌岌可危。

  

  宋浩然咬牙,抬手蓄積了一個大招,狠狠朝牆下砸去,然後擰開一瓶藍藥迅速喝光。漫天流火咻咻下落,瞬間燒死無數低級喪屍,而高級喪屍的攻擊也略微停滯。

  

  金尚輝見狀也使出了最新領悟的絕招——刀山劍雨。牆外的土地忽然冒出無數利刃,戳破了喪屍的腳掌,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般落下,刺穿無數喪屍的腦袋。

  

  兩個大招連出,喪屍攻城的力度果然減小很多,眼看就要潰敗的危局稍微緩和下來,讓大家重重松了口氣。

  

  使出大招後有些脫力,金尚輝從貼身的兜裡掏出幾枚高級金系晶核迅速吞下,轉身又投入了擊殺喪屍的行列。靈智逐步提高,通過竇恒的解說,他已經明白現在的狀況,不殺死這些喪屍,他的小昕就會死,所以他一絲一毫都不能鬆懈。由於太過專注,他沒有注意到宋浩然朝他遞來的藍藥。

  

  宋浩然略略勾唇,自然的收回藍藥,轉身投入到了殺敵的行列。前線有自己和金尚輝,後防有竇恒與賀瑾,宋浩然頭一次覺得,黎昕身邊有那麼多人環繞未嘗不是一件幸事,至少靠他自己,他完全沒有把握能夠保護好黎昕。

  

  見大家的士氣略有提高,他邊擊殺喪屍邊高聲喊道,“再堅持一會兒,我之前已經聯繫了普安縣,援軍很快就來。”

  

  “是!”寧城人高聲應諾,大招不要錢的往喪屍堆裡拋,反正他們有李東生源源不斷供應的藍藥,嗑-藥也能把這些喪屍給嗑死!孫甜甜早已奔下牆頭,不停石化腳下的土地,防止土系喪屍破土而出。她腳邊扔滿了喝空的藍藥瓶,大略一數竟有二三十瓶。

  

  有寧城人帶動,其他基地的異能者們也士氣大振,戰局一再膠著。

  

  屍群中的幾隻五級喪屍沒有藍藥可喝,早已發不出大招助攻。見敵方氣焰囂張,它們連忙仰頭嘶吼,吼聲一道比一道尖利刺耳。音波層層消散在空氣中,七八分鐘後,不遠處的山林中出現了更多的綠色螢火,一大群喪屍正在靠近,而且等級都不低。它們聯合散發的威壓令人心悸。

  

  “不好,咱們的援軍沒到,它們的卻先到了。快跑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一名遼城異能者驚恐的喊叫,轉身朝牆下奔去。其他遼城人見狀,心中也升起退縮之意,邊打邊退。

  

  “四面八方都是喪屍,你們往哪裡跑?不抵抗就是死路一條!”宋浩然大聲怒斥。他深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把這些遼城人都殺光,省得他們現在來擾亂軍心,害死大家。

  

  然而,人在絕望的時候心智最脆弱,也最容易被蠱惑。聽見遼城人的喊話,很多人陡然放棄了抵抗,被攀上牆頭的喪屍殺死。防線打開了幾個突破口,接二連三有喪屍爬上牆頭,攻入城中,循著高級異能者散發的強烈氣味往龔黎昕的小院奔去。

  

  宋浩然心急如焚卻抽不開身,暗紅的眸子幾乎變成墨般的漆黑,連眼白都看不見了。他正瀕臨暴走的邊緣。

  

  只要撕破一個缺口,第一道防線很快就潰不成軍,牆頭上不斷有異能者被打落喪屍群,空中防線也被突破,許多風系喪屍呼嘯而過,將人掠走吃掉。看見同伴一個個隕落,死狀慘烈,深沉的絕望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而鎮中,龔黎昕的小院前也遭到了幾隻高級喪屍的圍攻。竇恒與賀瑾一直強忍著心中的焦慮,不敢離開小院一步。感覺到幾隻喪屍的靠近,他們心中一沉,知道前面情況很不樂觀。

  

  但龔黎昕還沒出關,此時容不得他們多想。快速打了個手勢,他們組織院外的高手聯合絞殺這些喪屍,自己卻留在原地,不敢挪動半步,生怕一個不慎讓哪只喪屍鑽了空子。好在兩人還可以釋放遠端攻擊協助,擊殺幾隻喪屍不是難事,但如果前面的防線被徹底攻破,這所小院早晚會被喪屍潮踏平,情況十分危急。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靜靜蟄伏在院牆上的金剛藤忽然躁動起來,窸窸窣窣的離開院牆,朝四周蔓延,仿佛在躲避什麼。正與一組組員交手的幾隻喪屍也忽然停下動作,然後猛然調頭四處逃竄。

  

  “黎昕要出關了!”賀瑾轉頭回望靜悄悄的小院,大聲喊道。

  留守的組員們也感覺到了小院中傳來的威壓,表情變得十分激動。

  

  這股威壓不恐怖,也不沉重,甚至比不上金尚輝五級低階的排山倒海之勢,但它卻極為粘稠,以緩慢的速度蔓延開來,所過之處仿佛連空氣都液化了,帶給人一種無力喘息的感覺。它的威勢不是從頭頂壓來,而是一點一滴,一絲一縷從人的毛細孔滲透進去,鑽入心底最深處。那種連靈魂都能撼動的感覺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

  

  異能者之間存在著某種特殊的感應力,他們的級別不能完全靠眸□分,卻能憑氣勢來精確鑒別。但此時此刻,在場的人卻沒有誰能夠確認龔黎昕的真正等級,但可以肯定一點,龔黎昕的實力絕對在六級之上。

  

  沒有人敢於想像人類的異能者進化到六級之後是怎樣的光景。也許人類的進化會永遠止步於五級,畢竟再強大下去,人類已經超脫了肉體凡胎的桎梏,無限趨近於神。而神的領域是禁止凡人踏足的。人類的驕傲已經在喪屍、變異獸和變異植物的聯合踐踏下所剩無幾。他們卑微的活著,絕望的活著,不敢想像光明美好的未來。

  

  然而,在人類不斷被當成食物無情獵殺的現在,龔黎昕的出現就像一顆啟明星,預示著黑暗很快就會過去,黎明即將到來。他帶給寧城人的感覺就和他的名字一樣——黎明的光輝!

  

  守在院外的眾人已激動的淚流滿面。無論什麼時候,首領都不會讓他們失望,這次危機肯定能夠安然度過。

  

  守在鎮口的眾人遲了幾分鐘才感覺到這股粘稠懾人的威壓,瞬間有種想要跪拜的衝動。而喪失比人類更加敏感,它們停下攻擊,弱弱的低吼幾聲,竟然直接躍下牆頭逃了。

  

  幾隻不停發動遠攻的五級喪屍被蜂擁撤回的喪屍群擠得不斷後退,差點站立不穩。感覺到空氣中的威壓,它們瑟縮了幾秒,然後仰頭更加大聲的嘶吼,仿佛在怒斥部下們的貪生怕死。

  

  緊密圍在它們身邊的四級喪屍群發出此起彼伏的吼聲作為回應,推開低級喪屍群,往城牆擠去,看樣子是不打算放棄進攻。

  

  宋浩然見狀,立即組織大家繼續抵抗。就在這個時候,城牆上忽然掠過一道身影。那身影速度奇快,所過之處竟帶起一股不小的旋風,轉瞬就從牆裡落入了牆外的喪屍群。

  

  “黎昕!”看清腳踩喪屍頭顱不斷朝幾隻五級喪屍逼近的青年,宋浩然高聲叫道。

  

  “是首領!首領晉級成功了!”寧城人歡呼起來,用膜拜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青年飄渺如仙的身影。

  

  而其他基地的異能者早就看呆了,臉上的表情呈現一片空白。隻身殺入喪屍群,當今誰有這個膽量?又有誰有這個實力?除了龔黎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他的意圖很明顯,擒賊先擒王,沒有幾隻五級喪屍的指揮,這些喪屍就是烏合之眾,很快就會退敗。如此看來,喪屍進化出智慧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它們知道何謂恐懼。

  

  金尚輝看見青年的身影,立即仰頭嘶吼,仿佛在呼喚對方。看見對方頭也不回的殺入喪屍群,他也毫不猶豫的跳下牆頭,追尋青年的身影而去。

  

  兩人所過之處俱是一片腥風血雨,阻住他們前路的喪屍紛紛化成了碎片,死狀奇慘。眾人趴在牆頭,看著兩條血路在兩人腳下延展,密密麻麻的喪屍群轉瞬就被清空了一大片,仿佛秋天被收割的稻穗。

  

  幾隻五級喪屍分別是冰、風、火、水和金系。特別是那只金系喪屍,等級已達到了五級中階。喪屍群以這五隻喪屍為主,而五隻喪屍裡又以金系喪屍為主,等級區分與軍隊的將、帥、士卒頗為相似。由此可見,它們的智慧已經進化到了何種程度。

  

  但這一切都不在龔黎昕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只知道,殺光這五隻,今天的戰局就能扭轉。如果是以前,被五隻五級喪屍聯手對付,他絕對沒有勝算。但現在不同了,他已經突破了逆脈神功第三重,實力與之前相比堪稱天淵之別,莫說五隻五級喪屍,就是再來五隻他亦不怵。

  

  他心裡自有成算,但趴在牆頭觀戰的眾人卻都為他捏了一把冷汗。同時對戰五隻五級喪屍,這是他們不敢想像的。但看見青年一出掌就斃了那只水系五級喪屍,護在那喪屍周圍的四級喪屍也紛紛倒地,死了個通透,出手乾淨俐落有如砍瓜切菜,眾人這才抹去額頭的冷汗,心情激動難言。

  

  親眼見證人類最強者與最強喪屍的對戰,這種機會絕對是千載難逢。

  

  本以為會持續很久的對戰,然而,龔黎昕再次讓大家認識到了人類究竟可以強悍到什麼程度。青年的身影快如閃電,就連那只五級風系喪屍也捕捉不到他的一片衣角。若不是瞭解內情,看見青年鬼魅般出現又鬼魅般消失,圍觀的眾人一定會誤以為他是一名五級空間異能者,懂得瞬移絕技。

  

  強大的力量在極致的速度面前毫無施展的餘地,幾隻喪屍發動的攻擊被青年遊刃有餘的躲開。青年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殺招。他每出現在哪只喪屍面前,定要用手刀刺穿該喪屍的眉心,毫不客氣的取走它的晶核,就連身體堅不可摧的金系喪屍也不能倖免於難。

  

  不過幾息,五枚色彩斑斕的晶核便被他握在了掌心。將帥已死,大部分高級喪屍又被金尚輝絞殺,剩下的低級喪屍群龍無首,很快就攝于青年的威壓四處散去,隱沒入黑暗裡。

  

  渾身是血的金尚輝好不容易奔到龔黎昕身邊,看見他綻開嘴角,對自己囅然一笑,心臟忽然開始狂跳起來。忽略了青年手中揚起的那枚五級中階金系晶核,他一把將青年緊緊摟進懷裡,蒼白冰冷的唇瓣嚴嚴實實的貼合在對方溫熱的唇上。

  

  青年的嘴唇又香又甜,比五級晶核的味道更好,難怪宋和林喜歡這麼幹!他眯眼暗忖,

  

  

 

 

165

 

165、一六五 ...

 

 

  喪屍潮退敗,眾人還來不及從狂喜中回神就又被金尚輝的舉動給震驚了。

  

  “他究竟是喪屍還是人類啊?”人群中不知是誰遲疑的問道。

  

  看見宋浩然忽然鐵青的臉色,善良的孫甜甜弱弱的解釋道,“小輝跟孩子一樣,他這樣做沒啥別的意思,估計是太激動了,在表達心中的喜悅。”

  

  “沒錯。而且他模仿能力強,沒準兒還是被你和林文博給教壞的,哈哈哈~”曹亞楠伸出拳頭捶宋浩然一下,沒心沒肺的笑起來。

  

  宋浩然漆黑的面色一點點恢復正常,緊繃的嘴角一勾,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只要黎昕平安就好,這些小事真的沒什麼好計較的。

  

  密密匝匝的貼緊青年的唇瓣,感受著唇上的溫熱和綿軟,金尚輝暗色的金瞳裡滿滿都是無與倫比的喜悅。轉換著角度輕輕摩挲少年的嘴唇,又用舌尖細細舔舐了幾遍,感覺到青年正伸手推拒自己的胸膛,他才依依不捨的退離。

  

  “昕……昕……”張了張嘴,他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嗓音有些殘破,有些沙啞,不仔細聽根本無法聽清。然而,龔黎昕卻聽得明明白白,漆黑的星眸被這兩個字瞬間點亮。

  

  “小輝在叫我?”他捧住金尚輝的臉頰,低聲問道。

  

  金尚輝張嘴,又叫了一遍,這次吐字更連貫更清晰。龔黎昕眯眼,久久不語,忽然踮起腳尖,重重吻上金尚輝的眉心。金尚輝愣了愣,抱住青年的雙手更加用力。他心裡熱熱的,燙燙的,還跳得越來越快,這種感覺比晉級還舒服!

  

  “哥哥?龔黎昕?你們在幹什麼?”普安縣的援軍姍姍來遲,金尚玉撥開人群,愕然的看著面前緊緊相擁的兩人。尼瑪~一來就差點閃瞎她的鈦合金狗眼啊!

  

  “小輝會叫我的名字了。”退離金尚輝的懷抱,將手裡的五級中階金系晶核送給他把玩,龔黎昕笑著開口。

  

  “……”金尚玉沉默幾秒,忽然如炮彈般沖到金尚輝面前,拽住他的衣領連誘哄帶威脅的說道,“哥哥,叫我一聲好不好?!叫啊!快叫啊!不叫沒收你的晶核喲!”

  

  金尚輝果然叫了一聲,然後將晶核塞進嘴裡,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尼瑪~不是這樣叫的,這和你平時的吼聲有什麼區別?金尚玉興高采烈的臉蛋石化了,晚風一吹,碎裂成了片片。

 

  “你們跟員警一樣,總是最後一刻才來!”走出小鎮,迎上陸雲等人,賀瑾沒好氣的開口。

  

  “對不起。”陸雲一行羞愧的低頭。

  

  “算了,藥品帶來了嗎?帶來了就進去幫忙照顧傷患。這次傷亡很慘重。”賀瑾皺眉催促。

  

  金尚玉立即從石化中回神,表情非常凝重,陸雲等人也紅了眼眶,濃濃的哀傷在空氣中蔓延。他們早就看見石牆下殘破不全的幾名同伴的屍體,雖然早已見慣了死亡,但他們寧城人是一個整體,是宛若親人般的存在,不管誰去了,心中都一樣會痛。

  

  龔黎昕肅著臉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抱起一名同伴的屍體,沉聲說道,“把他們帶回寧城安葬。”

  

  “是!”眾人啞聲答應,眼中含著熱淚,珍而重之的將同伴被撕扯得殘破不全的屍體拼湊起來,抬到卡車上。其他基地的異能者們也強忍心中的悲痛,在喪屍堆裡翻找。

  

  “你在幹什麼?”收斂好遺體,龔黎昕帶著一眾屬下朝小鎮裡走去,看見一名正在挖取喪屍晶核的異能者,他停步,陰測測的問道。

  

  那人嚇的差點扔掉手裡的匕首,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我認識你,你是宋浩軒的手下!”龔黎昕篤定開口,眼裡爆射出憤怒的冷光,忽而揮手,送了一道掌風過去。那人連一聲驚叫也來不及發出,瞬間就被拍成了一灘爛泥,血紅的肉末中甚至找不出一片比指甲蓋更大的骨頭。

  

  “把遼城人都給我抓起來!”龔黎昕沉聲命令道。

  

  “是。”譚明遠立即帶著人在小鎮中抓捕遼城人,其他基地的異能者呆呆的看著那灘鮮紅的肉泥,齊齊打了個寒顫。殺人只需動動手指,龔少太恐怖了!不過,這些遼城人確實該死,如果不是他們,也不會有今天這場禍事,兄弟們也不會死!如今,他們還想盜取戰利品,簡直無恥!

  

  “辛苦你們了,三個多小時的對戰,消毒劑的時效已經過去。誰若受傷就到我的院子裡來領取口服消毒劑,只要還留存一絲理智,保證你們不會感染喪屍毒。”察覺到大家的恐懼,龔黎昕溫聲安撫道。

  

  這些人雖然有參與遼城的陰謀,但並沒有做出實質性的舉動,最後還為守護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適當給出點補償也是應該的。正如父親所說——恩威並施才是真正的馭人之道。

  

  心中的懼意瞬間退去,眾人齊齊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他們或多或少都受了傷,本以為就算現在不死,回去以後也免不了感染喪屍毒,變成行屍走肉,龔黎昕的話聽在他們耳裡無疑於天籟之音,讓他們對青年的好感上升到了一個難以想像的高度。倖存的幾名基地首領一一上前對青年鞠躬,並再三對他們之前的所作所為表示歉意。

  

  “無事,先進去安置了傷患再說。”龔黎昕擺手,氣度卓然。幾名首領見狀,眼裡的拜服更加真切了。與宋浩軒的□殘暴一對比,龔黎昕的寬和大度顯然更得人心。雖然還沒互相通氣,但這些首領早已認定,C國的新任統治者非龔黎昕莫屬。

  

  小院裡,金尚玉正在替傷患們處理傷口,口服消毒劑也分發到了其他基地的異能者手裡。當然,這次是免費的,下次再要就得拿物資來交換。經過這次戰役,相信日後這種口服消毒劑會變成C國倖存者的常備藥品。至於萬用抗毒劑,這種逆天級別的神藥真的存在嗎?反正他們寧城人絕對沒有聽說過!

  

  “黎昕,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處理?”宋浩然與賀瑾押著三十多名遼城人走進小院,白啟明和他的幾名下屬還處於脫力狀態,被賀瑾像扔垃圾一樣隨手扔在地上。遼城人非常狡詐,見勢不妙就往小鎮裡撤,是傷亡最輕的。

  

  龔黎昕垂頭沉吟,似在考慮。

  

  白啟明面容扭曲,語氣裡飽含屈辱,“要殺就殺,老子不怕你們!”

  

  龔黎昕聞言冷冷睨向他,一字一句說道,“殺你豈不是讓你死得痛快?我那些罹難的兄弟們肯定不會同意的。”

  

  青年墨色的眼眸蓄滿寒冰,盯得白啟明等人渾身發冷。白啟明嘴巴開開合合,終是不敢再說任何刺激青年的話。他不怕死,卻害怕生不如死。

  

  “給他們灌兩瓶藍液,然後扔到霧城邊緣去。”考慮了片刻,龔黎昕對屬下說道。

  

  兩瓶藍液灌進去,十天半個月無法動用異能,而且渾身無力,虛弱無比。將他們扔到霧城邊緣,他們早晚會被喪屍發現然後生吃入腹。這種死法不可謂不慘烈。

  

  眾人對首領的決定沒有異議,從李東生那裡接過藍液,掰開這些人的嘴灌進去。白啟明氣急敗壞的咒駡,越來越尖利的嗓音出賣了他內心的恐慌。

  

  “唉,等等!”金尚玉拍拍腦門,忽然開口大叫。

  “怎麼了?”龔黎昕挑眉問道。

  

  “給他們灌藍液就好,別把他們扔掉。”金尚玉急急開口,“派個人去遼城送信,問他們願不願意拿藥劑師來交換這些人質。”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想法不錯。”龔黎昕點頭。

  

  “他們會願意的,現在的遼城應該是白虹做主。白虹與白啟明姐弟情深,不會放任不管。”賀瑾嗤笑,看向白啟明問道,“白啟明,你說是不是?”

  

  “是,我姐姐一定會救我。”白啟明咬牙,強忍著心中的殺意說道。

  

  龔黎昕感覺到他的殺意,眉頭慢慢蹙緊。用這些人交換藥劑師不是不可以,但他不習慣放虎歸山。

  

  想到這裡,他眸子微微一閃,朝幾名屬下說道,“繼續灌藥。”

  

  待藥物開始發揮作用,龔黎昕踱步到這些人身邊,手指快速點擊他們周身大穴。身體仿佛被一隻利爪活生生撕裂,這些人痛苦的慘叫起來,若不是因為渾身無力,他們早就滿地打滾了。

  

  “你做了什麼?”白啟明牙關緊咬,臉色煞白,遍佈冷汗的額頭冒出條條青筋。

  

  “讓你們也嘗嘗被撕碎的痛苦。”龔黎昕淡淡開口,並沒有說實話。而甯城人看見首領的舉動,心裡卻都門兒清。這些人的異能被首領廢了,放回去也沒什麼要緊。遼城不是施行‘優化人種’政策嗎?便讓他們也嘗嘗做劣等人的滋味,這可比直接殺了他們更好。

  

  因為服用了藍液,身體中的異能早就被吞噬一空,白啟明不疑有他,只得暗自咬牙忍耐劇痛,想著等以後回了遼城,一定要找機會報仇。

  

  就這一會兒工夫,金尚玉便列了一張名單出來,遞到龔黎昕面前慎重交待,“喏,這些人都是我要的,專業技術非常好,而且與我都合作過。你派人把名單送去遼城,跟他們說別想隨便弄幾隻阿貓阿狗來糊弄我們,換錯一個就拿白啟明身上的零件來抵。”

  

  龔黎昕點頭,將名單交給特意留下的一名遼城人,問道,“她的話你都聽清楚了?”

  

  那人諾諾點頭,顫著手接過名單。沒想到寧城人對他們的情況瞭若指掌,這些科學家都是遼城最頂尖最優秀的人才,都送給了寧城,遼城必定會垮。就算白虹能力再強,日後也翻不出大浪來,更何況她豈能強的過龔少?

  

  白啟明癱在地上,頭埋得更低,暗紅色的眸子中殺意昭彰。他一味的沉浸在仇恨當中,忽略了賀瑾看向他時那滿帶嘲諷和憐憫的眼光。

  

  

 

 

166

 

166、一六六 ...

 

 

  白虹收到消息後如何強忍著悲痛和仇恨去普安縣交換人質暫且不提。甯城裡,龔父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盯著眼前的一遝審訊報告出神。

  

  將審訊報告從頭至尾又翻看了一遍,他頹然的靠倒在椅背上,重重歎了口氣。關於上次內應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因為事關寧城安危,大家都積極配合,前後半個月的所見所聞,只要有可疑之處都事無巨細的告訴給調查小組,誓要將那叛徒儘快找出來,還甯城一個安寧。

  

  同舟共濟那麼多年,大家早已親如一家,不分彼此。但正因為感情深厚,才越加容不得背叛。這兩天,因為叛徒的存在,寧城人之間明顯出現了隔閡與猜忌,這種不安定的氣氛在基地裡擴散,鬧得人心惶惶,謠言四起。大家看誰都像叛徒,聚眾鬥毆事件時有發生,基地秩序從未如此混亂過。

  

  見事態越來越嚴重,基地高層舉行會議後一致決定要把這件事調查到底,並給予背叛者最嚴厲的懲罰,以警示後人。

  

  如今早已不是法治社會,寧城人自有一套法度,對於背叛者,輕則廢去異能,送到實驗室做藥人,重則鞭撻致死,曝屍三日。手段雖然殘忍,卻非常適合眼下的局勢。正所謂亂世出重典,龔父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妥。然而,看著眼前的報告,他頭一次覺得心力交瘁,無能為力。

  

  為什麼這人偏偏是我的女兒?龔香怡?你為什麼總要在我稍微對你改觀的時候又讓我失望?心臟隱隱作痛,龔父捂住胸口沉吟,片刻後對門外的警衛吩咐道,“去,把龔香怡給我叫過來。”

  

  把調查結果報上來是大家對他的信任,他不能辜負這份信任。這件事,他必須給大家一個交待。

  

  “爸爸,叫我來有什麼事?”不過幾天,龔香怡就瘦了很多,看上去像一個紙片人。親眼見證了寧城人對背叛者的深切仇恨,她每天憂心忡忡,寢食難安,已經連續三天沒睡過覺了。

  

  “這是自衛隊隊長剛剛交上來的調查報告,你要不要看看?”龔父將面前的一遝資料推到她面前。

  

  龔香怡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白了,瞪著那遝資料的眸子中滑過深深的恐慌。她接過資料,快速閱讀上面的問詢記錄,翻開頁面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看見她的反應,龔父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光變得冷肅無比,“直接看第九頁和第十頁,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臨晨一點有人看見你和金尚輝一起從城外回來,而同樣的時間裡又有人看見金尚輝出現在實驗室?跟你在一起的那個人真的是金尚輝嗎?嗯?”

  

  龔父的聲音越來越嚴厲,像一把尖刀直接紮進龔香怡的心臟。她緩緩將資料推回父親案頭,啞聲道,“爸爸,對不起,人是我帶進來的。”

  

  “為什麼?”龔父擰眉,沉聲問道。他真的無法理解女兒的做法,貿貿然帶一個陌生人進來,而且,對方還是敵對基地的人,她究竟是怎麼想的?被洗腦了嗎?

  

  “因為未來他會為救我而送命。”龔香怡低頭,悶聲道。

  

  “又是預言!你究竟還要沉溺在那些虛幻中多久?他是與我們勢不兩立的遼城人,他有什麼立場救你?就因為一個幻象,你可以拋棄親弟,又因為一個幻象,你可以背叛族人,難道你自己沒有判斷力嗎?啊?!”龔父重重拍打桌面。

  

  “對不起……”龔香怡無言以對,只能不停重複這句話。廖凡走了以後,她也漸漸醒悟了過來,這一世,她沒有與廖凡朝夕相對過,自然就沒有深厚的感情基礎,這一世的廖凡與上一世為她而死的廖凡根本是不同的兩個人。而她還深受上一世的影響,衝動的救下了對方。被廖凡擺了一道,她只能用八個字來形容自己——執迷不悟,自作自受。不過幸好,幸好老天爺給她沉重一擊,讓她徹底掙脫了上一世的桎梏。

  

  想到這裡,她抬頭朝龔父看去,堅定的開口,“爸爸,開會吧,讓大家來決定該怎麼處置我。你放心,不管最後是什麼結果都是我應得的,我不會怨恨任何人。你也不要再為我這個不肖女操心了!”話落,她忐忑不安的心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

  

  “你能懂事就好。下去吧,召開族會。”龔父抹了把臉,表情疲憊不堪。

  

  族會在寧城最大的體育館召開,聽說叛徒是龔少的姐姐,眾人譁然,心中高漲的憤怒因‘龔少’兩個字而稍微消減。龔少是他們的保護神,沒有龔少就沒有他們如今安定平和的生活,他們無法手刃他的親人。

  

  幾位區長和組長為難了,坐在座位上沉默良久,誰也不敢開口。調查結果出來以後,他們沒有對外公佈而是私下裡偷偷交給龔父,目的就是讓他自己來做決定。這種有可能得罪龔少的事,他們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龔父也知道他們的難處,沉吟片刻後說道,“給她灌下藍液,處以鞭刑吧。鞭撻五十夠了嗎?”

  

  “夠了。”幾位高層連忙點頭。喝了藍液,不管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體質都會變得十分虛弱,再鞭撻五十下去,對一個嬌弱的女人而言很可能會喪命。龔首長果然剛正不阿,他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看著被綁在刑架上,十鞭下去就血肉模糊的龔香怡,甯城人心中的怨憤逐漸平息下來。就憑這個女人的身份,應該可以給她減刑的吧?這樣判會不會太狠了?龔少回來會不會生氣?人群中已經有人心軟,但見大家都沒有說話也就保持了沉默。

  

  龔父和林老爺子早就別過頭去,不忍再看。龔香怡的每一道悶哼都刺痛著他們的神經,這畢竟是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林文博握拳,暗金色的眼瞳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麼。

  

  鞭撻到第二十三下,一名自衛隊隊員闖進了體育館,大聲喊道,“報告首長,普安縣來電話了,龔少他們已經從霧城折返,三天以後回寧城。而且……”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十分激動,“而且龔少把宋浩軒和鄭朝河都殺了,還晉升到了六級。”六級究竟有多強,他想像不出,因為眼下出現的最厲害的喪屍也才五級中階而已。

  

  聽見他的話,觀刑的眾人激動了,執刑的那人也停下了動作。龔香怡勉力勾了勾嘴角,真心為自己的弟弟高興。上一世,賀瑾,浩然和文博,二三十個頂尖高手聯合才殺掉宋浩軒和鄭朝河,弟弟一個人就做到了,真不愧是C國最強者!

  

  “快,快把龔小姐解下來。龔少晉級是大喜事,不能觸他黴頭。反正刑已過半,懲戒的效果也達到了,就算了吧!”一區的區長興奮過後立即招手叫道,其他人竟沒一個表示反對。對龔少的家人,他們總能特別寬容。

  

  執刑的人連忙解下龔香怡,匆匆送往醫務室救治。龔父幾次擺手想要拒絕,都被林老爺子偷偷拽住了。其實看在龔少的面子上大家早就原諒了龔香怡,如果龔父堅持,他們反而要為難了。生了一個好兒子果然是全家族的福澤啊!如此看來,孫子找這麼一個孫媳未嘗不是一種幸運,反正曾孫子已經在醞釀中了,林家也快有後了,就隨他們去吧。林老爺子撫撫唇上的一字胡,釋然的笑了。

  

  林文博按捺下心中的激動和思念,默默退出人群,朝醫務室走去。悄無聲息的走到龔香怡的病床邊,見龔香怡趴在床上,上半身--裸,他一愣,連忙轉身回避。

  

  “對不起。”他低聲說道,“你還好吧?”

  

  “我好歹是五級低階巔峰的空間異能者,沒有那麼脆弱。如果我展露真正實力,你們會嚇一大跳的。”看見林文博避嫌的舉動,龔香怡虛弱一笑,忽然想要對身邊的人敞開心扉。

  

  “你果然在隱藏實力。”林文博了然的點頭,溫聲開口,“傷口上過藥了嗎?會不會痛?”

  

  “小玉的藥很好用,現在已經不痛了。”龔香怡艱難的擺手,見林文博低沉的嗓音中流露出一絲愧疚,她強打起精神說道,“你不用覺得愧對我,男未婚女未嫁,你有選擇的權利。事實上,有錯的人一直是我。末世後,我從來沒有真正的,全心全意的接納過你,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吧?過去的事已經過去,我們今後都不要再提。我這次犯錯不是為了報復你和黎昕,是一時糊塗,你不要想歪了。經過這次,我算看明白了,其實我一直都很幸運。以前,我有位高權重的父親,從小就對我呵護備至,現在,我有實力超凡的弟弟,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算犯了死罪也能輕而易舉的被原諒。基地裡多少人羡慕我?有這麼好的條件,我還折騰什麼?以後安安心心過日子得了。”話落,她豁達的笑了笑。

  

  “你能這麼想就對了。”林文博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柔聲交待道,“別說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叫醫生再來給你看看。”

  

  “謝謝。”龔香怡眼眶泛紅。林文博的溫柔,她有多久沒體會到了?她都快忘了。

  

  “對了,黎昕回來以後,你多給他吹吹枕頭風,讓他不要怪我。我真的知錯了。”眼看林文博快要走出醫務室,她認真說道。

  

  林文博沒有回頭,擺了擺手徑直離去。看著他灑脫的背影消失在門後,龔香怡喟然長歎,最終勾唇笑了。她要記住這個時刻,從這一刻開始才能算作她真正意義上的重生。

  

  

 

 

167

 

167、一六七 ...

 

 

  一個月後,甯城,金尚玉的實驗室裡。

  

  “沈文書,把今天的實驗報告給我看看。”金尚玉推開實驗室的大門,對一群忙碌中的科學家喊道。

  

  其中一名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青年走出來,拿著一份實驗報告遞給她。這人赫然就是遼城的首席藥劑師,也就是曾經被龔黎昕拍進視頻裡的那個白大褂。其他人對金尚玉的出現恍若未覺,依然埋頭沉溺在自己的工作裡。他們是徹頭徹尾的研究狂人。

  

  “不錯。”金尚玉認真翻看,末了補充道,“你們也別整天呆在實驗室裡做研究,有空的時候也出去好好修煉修煉。龔黎昕都已經說了,你們需要的晶核都由他提供。”

  

  異能的進化跟人的體質有很大的關係。比如脾氣火爆的人大多是火系,脾氣溫和的人大多是水系,女人中以水系和木系居多,男人中以土系和火系居多。以此類推,這群靠頭腦吃飯的科學家則大多是念力系,只不過他們忙於科研,對修煉沒啥興趣,實力都很低微。

  

  “這個……我們最近很忙,沒有時間。”沈文書推了推鼻端的鏡框,不好意思的開口。

  

  “看得出來,辛苦你們了。”金尚玉瞥見被這些人藏在桌子下面的地鋪,一頭黑線的說道。雖然是交換回來的,但她還真沒想到這些人會如此敬業,簡直快以實驗室為家了。

  

  她哪裡知道,這群人表面上看去是迫不得已來到寧城,實際上心裡千百個樂意。他們早就對神秘的寧城嚮往不已,聽見白虹照著名單念出他們的名字時,他們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沒讓自己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事實也證明,他們來對了。甯城的實驗室寬敞明亮,研究器材先進齊備,更美妙的是,甯城的首領為人寬和大方,有求必應,絕不會強迫他們做哪項研究,完全隨他們自由發揮,研究結果不理想也絕不會苛責他們,而是溫柔鼓勵;平時供應給他們的食物都是最上等的,不但一日三餐都有大米飯,晚上餓了還能吃到宵夜。來了一個多月,他們個個都胖了一圈,面色相當紅潤,再也沒有發生工作時間過長而昏倒的事。當然,以前他們是被迫加班,如今他們是自願加班。

  

  兩人正對著一份研究報告探討,門外忽然傳來警衛向龔黎昕打招呼的聲音。聽見龔少來了,這群對金尚玉的到來鳥也不鳥的科學家立即丟開手裡的工作,站到門邊迎接。沒辦法,龔少在寧城太得人心了,他們也不由自主的受到了感染。

  

  身長玉立的青年滿帶著溫和的微笑走進來,對大家一一點頭致意。他長相俊逸不凡,態度恭謙有禮,光是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果然如傳說中一樣,對待敵人如寒冬般殘酷,對待朋友如春天般溫暖,是極具人格魅力的領袖式人物!白大褂們不由自主露出崇拜的表情,與當初對待宋浩軒的外恭內傲,面順裡桀完全不同。

  

  “龔少,您來了。今天該給小輝做身體檢查了,您看……”一名以金尚輝作為研究物件的白大褂走上前,臉上的諂笑讓金尚玉牙酸。

  

  “嗯。”龔黎昕點頭,對勾著自己衣擺不肯放手的金尚輝說道,“小輝,讓他幫你檢查檢查,乖乖的,檢查完有晶核吃。”

  

  金尚輝眼瞼微闔,表情冷肅,絲毫不為所動。不看他用指尖勾著青年衣擺的幼稚舉動,單看他的上半身,還真是一名俊美無儔,氣質非凡的青年才俊。

  

  見他裝模作樣,龔黎昕眼底笑意勃發,捧住他臉頰在他薄唇印下一個脆生生的響吻,末了拍拍他肩膀,柔聲叮囑,“好了,去吧,不要吵鬧也不要傷人。”

  

  金尚輝舔舔唇瓣,眯眼笑了,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響聲,乖順的跟著那名白大褂走到一旁去檢查身體,哪裡還見一絲一毫青年才俊的影子?金尚玉額角抽了抽,默默的撇開頭,表示這沒出息的傢伙絕不是她金尚玉的哥哥。

  

  其他人則早已對這一幕見怪不怪,與龔少攀談兩句後便帶著滿足的表情重新開始工作。沈文書知道龔少最關心的是什麼,帶著他走到一排用玻璃器皿盛放的土樣前,指點道,“這份土樣是昨天剛從霧城取回來的,經過檢查後發現沒有受到任何輻射污染。”

  

  頓了頓,他指向旁邊的一排土樣,“這是五天前取回來的,現在已經開始出現了輕微的二次污染。這是最開始取回來的,污染程度已經相當嚴重。由此可見,這些土壤只有在霧城才會保持乾淨,帶出霧城就不行了。水樣的情況也是一樣。”

  

  龔黎昕邊聽邊點頭,表情極為嚴肅。

  

  金尚玉待沈文書介紹完,沉吟道,“看來,霧城是C國最後一塊淨土,是人類的諾亞方舟這個預言是真的了。龔黎昕,你姐姐說得話可信度相當高,咱們還得早作準備,儘快把霧城拿下才好。”

  

  “再等等,去霧城查探的小組很快就回來了,等確認她的話全部屬實再說。”龔黎昕擰眉說道。

  

  龔香怡自鞭刑以後就變了很多,不但主動向龔黎昕爆出自己五級低階空間異能者的身份,還交出了大量物資。她私藏的物資之巨讓心堅如鐵的龔黎昕都小小的震動了一下,感歎于她深厚的斂財功力。這些還不算,她過了不久又爆出了有關於霧城的驚天預言,若預言屬實,瀕臨滅亡邊緣的人類將再次崛起。

  

  這個餡餅太大了,拋出餡餅的人又是屢犯前科的龔香怡,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輕易相信。但龔香怡言之鑿鑿,勾畫出來的藍圖又相當美妙,讓人不得不選擇放手一搏。故而,在召開了全族會議後,大家一致決定派出人手查探霧城的具體情況,如果真如龔香怡所說,霧城必定要歸於人類手中。

  

  幾人剛說到這一茬,外面的警衛便高聲喊道,“報告龔少,去霧城查探的小組回來了。”

  

  龔黎昕聞言,立即辭別金尚玉往會議室走去。沈文書等人強壓下心中的好奇,繼續埋頭工作。他們目前還在觀察期,都卯著勁兒得想要好好表現,爭取獲得龔少的承認以後正式加入甯城,自然不敢窺探基地事務。

  

  會議室裡,十名四級中階以上的木系,土系,風系異能者滿臉疲憊的坐在座位上,看見龔黎昕進來,他們紛紛起身行禮,純正異瞳裡帶著隱忍的激動。

  

  “辛苦大家了,快坐!”看見衣衫破爛,風塵僕僕的十人,龔黎昕連忙伸手讓他們落座。

  

  十人連聲道謝,畢恭畢敬的坐在他下手,等待基地高層們的到來。龔香怡和李東生後腳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同樣是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看見面露喜色的李東生,龔黎昕心中微動,篤定的問道,“你的領域成功了?”

  

  “是的,多虧了龔小姐的教導。”李東生微笑頷首。

  龔香怡正是戴罪之身,哪裡敢居功,連忙擺手推辭。

  

  “有實力就該展現出來,無需太過藏拙。基地裡的空間系異能者不少,你如果有時間就去指點一二。如此,既能提高基地實力,又能促進人際交往,于公於私都百利無害。你說是不是?”龔黎昕看向龔香怡,認真說道。

  

  “你說得對,我會照做的。”龔香怡連忙應諾,臉上微微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這還是弟弟頭一次跟她說這麼長的話,而且,字字句句都在為她考慮。她現在已經被孤立了,確實急需改善與大家的關係。

  

  龔黎昕滿意的點頭,看向李東生時,臉上的疏離全部退去,被親昵取代,“你的領域是什麼樣兒的?”

  

  青年歪著頭,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溢滿好奇,顯得特別明亮,仿佛又倒退回了十六七歲的純真年紀。看見他對待李東生時毫不設防,真情流露的樣子,龔香怡眸色黯淡了一瞬,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我的領域叫無效領域,進入我領域裡的人都會暫時失去異能變成普通人。不過我既要支撐住領域,又要解決掉這些人也不容易,能力有點雞肋,和龔小姐的幻象領域不能相比。龔小姐無需抬手,用幻象就能殺人,很厲害!”李東生不好意思的撓頭。

  

  “哪裡,遇見精神力比我高出很多的人,我的幻象也會失效。”龔香怡擺手道,“所以,我們的異能說到底還是屬於輔助型異能,就算能夠釋放領域也還需找到一位可靠的戰友,與他聯手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就像宋浩軒與鄭朝河那樣。當然,前提是咱們的對手不是黎昕。”

  

  李東生笑了,連連點頭稱是。對龔香怡的改變,其他人還在觀望階段,他卻早已經接受,畢竟兩人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且龔香怡對他言傳身教,毫無保留,心中沒有半點觸動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人還是龔少的親人。

  

  龔黎昕也跟著微笑,看向龔香怡的眼神變得略微柔和,不是為了她的吹捧,卻是為了她對待自己朋友時的全心全意。

  

  龔香怡察覺到他的改變,心中暗喜,更加堅定了要與弟弟的朋友打好關係的決心。這是她唯二的親人了,她要珍惜。

  

  

 

 

168

 

168、一六八 ...

 

 

  接到探查小組回來的消息,基地高層立即放下手頭的工作,第一時間趕到會議室。偌大的會議室很快就擠得滿滿當當。

  

  龔黎昕見人來齊了,看向十名異能者說道,“開始吧。”

  

  帶隊的異能者點頭,拿出一張記憶體卡插入一台電腦,找出視頻檔點擊播放。

  

  木系異能者善於融入周圍的環境,土系異能者能夠鑽地,風系異能者可以飛天,是最適合擔任查探工作的人選。而且,這十人都是偵察兵出身,經驗非常豐富,潛入霧城後在喪屍的聚居地都安裝了攝像頭,將裡面的情況直接拍下來帶回寧城。

  

  這些喪屍雖然進化出了智慧,但智慧程度都不高,哪怕把攝像頭杵到它們眼皮子底下它們也認不出來,所以安裝攝像頭的工作其實不難,難得是躲過這些喪屍的追擊,把情報順利帶回來。好在他們沒讓龔少失望,成功完成了任務。

  

  這些攝像頭都是自帶蓄電池的無線攝像頭,從寧城的電子商鋪裡搜刮來的,圖元有好有壞。他們在霧城各處安裝了幾百個,視頻檔相當巨大。好在回來的路上他們各自整理了一遍,將有價值的視頻挑出來放在了一個資料夾。

  

  視頻開始播放,會議室安靜下來,探查小組的組長等視頻播放到關鍵的地方就開始解說,“從這幾個視頻我們可以發現,低級喪屍屬於霧城的流動人口,來來去去不定;高級喪屍一般都在城中心活動,不會輕易離開。像這個大個子,還有這個牛仔褲,小黑裙……”他用鋼筆在視頻上一一指點,“它們的等級都在五級低階以上,是霧城的常住人口,而且,在喪屍中的地位很高,每次出現都前呼後擁,聲勢浩大。”

  

  眾人看向龔香怡,神色莫測。這個視頻,驗證了龔香怡有關於喪屍存在階級分化的說法,那麼,她預言中的喪屍皇也很有可能是真實的。

  

  那偵察兵察覺出大家的焦慮,把視頻往後拉,直接開始說重點,“這只五級高階巔峰火系喪屍是霧城裡等級最高的喪屍,其它喪屍都很怕他。但是,”他頓了頓,繼續把視頻往後拉,“你們看這裡,它脖子上騎了什麼?”

  

  眾人定睛再看,卻見一隻頭大如鬥的嬰兒喪屍用細瘦的四肢箍住那五級喪屍的脖子,像水蛭一樣貼在五級喪屍腦後。嬰兒喪屍的腦袋已經大到了極限,一條條黑色的血管像蚯蚓一樣遍佈在薄如蟬翼的頭皮上,看著十分瘮人。相對于它異常發達的腦袋,它的軀體就顯得極為瘦弱,儼然就是一幅用皮囊包裹的骨架。而它的瞳孔最是特別,竟是嬰兒特有的黑白分明,看上去極為純真,區分不出等級和系別。

  

  “這就是喪屍皇。”龔香怡徐徐開口,高懸的心終於安定下來。這件事好歹沒有超脫她上一世的所見所聞。

  

  偵察兵將視頻定格放大,給了嬰兒喪屍一個特寫,拿出一個月前龔香怡交給他的素描,攤開在桌上,肯定的說道,“根據我們看到的情況,這只喪屍與其它高級喪屍是主從關係,其它高級喪屍都聽命於它,負責保護它的安全。它確實是喪屍皇,而且能力應該屬於念力系,和龔小姐的預言一模一樣。”

  

  看著桌面上與視頻相差無幾的素描,大家都沉默了。

  

  龔香怡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其實,霧城就是一塊養屍地。霧城傾盡所有培育出了這只喪屍,它將周圍環境裡的輻射能量都吸光,進化出了無與倫比的力量,也因此,霧城的土地,空氣和水源才會那麼乾淨。這只喪屍的異能是用念力來契約別的喪屍,讓別的喪屍成為它的附庸,而它本身並沒有戰鬥力,你看它碩大的腦袋,再看它孱弱的軀體,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只要我們殺了它,被它契約過的喪屍也會隨之死亡。相信我,這場戰鬥看上去很艱難,但只要我們準備充分就一定會贏。”

  

  上輩子,C國的異能者們為了奪取霧城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在他們快要被全滅的時候,一顆流彈無意中擊穿了躲在喪屍群裡的喪屍皇,高級喪屍紛紛倒地死亡,戰鬥結束的莫名其妙。直至一名異能者在屍堆裡找到這只外形獨特的喪屍,並挖開它的頭骨取出一枚足有成年男性拳頭大小的透明晶核時,所有謎團才得以解開。

  

  喪屍的等級不但可以憑藉瞳孔顏色和威壓來判斷,還可以憑藉它們的晶核大小來判斷。一隻喪屍竟然擁有如此體積巨大的晶核,那它無疑是喪屍裡的皇者。

  

  科學家又研究了幾個月,最後發現,這枚晶核還在持續不斷的吸取周圍環境中的輻射能量,而霧城正是因為這枚晶核的存在才避免了被輻射污染。直到她死時,這枚晶核還妥善的保存在霧城,福澤了全C國的倖存者。

  

  但別人不像龔香怡那樣擁有這段特殊的記憶,所以都還在搖擺不定。霧城的喪屍太多了,更不乏五級以上的強者,如果真的開戰,一旦情況超出龔香怡的描述,等待他們的就是滅亡。

  

  “既然是皇級喪屍,實力肯定不止契約那麼簡單。你能確定你說得一定準確嗎?”龔黎昕看向龔香怡,徐徐開口。

  

  龔香怡啞然,表情逐漸變得凝重,半晌後搖頭說道,“不能確定。”上輩子能殺死喪屍皇全靠運氣,沒有人瞭解它真正的能力,全靠事後一群科學家推測出來的。

  

  龔黎昕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會議室裡再次陷入沉默。這個決定太艱難了,他們需要時間慎重考慮。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警衛敲門進來,遞給龔黎昕一份情報。龔黎昕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將之傳給大家輪流閱覽。看完情報,會議室裡本就凝滯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

  

  “沒想到我們還來不及動手,它們卻先開戰了。”賀瑾將情報扔到桌面上,感歎道。

  

  是的,霧城的喪屍群最近開始頻繁的攻擊各大基地。在這一個多月裡,它們每次攻擊的時間都在延長,攻擊的陣容越來越強大,配合也越來越默契。相信再過不久,它們必定會發動一次大規模的喪屍潮,將東北平原上的所有人類都變成它們腹中的食物。

  

  甯城有金剛藤這一天然屏障,幸運的躲過了喪屍的攻擊,但時日一長,喪屍的等級不斷提高,攻破這層天然屏障是必然的,而其他人類早已滅亡,到時想找援軍都找不到。以眼下這種局勢來看,一場人類與喪屍之間的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方才還在猶豫不決的人,此時都暗暗下定了決心。而向來殺伐果斷的龔黎昕早已做出了決定。他指向電腦,沉聲道,“把視頻傳給其他基地看看,再準備一份有關於喪屍皇的詳細資料送過去,就說我寧城要對霧城開戰,問他們願不願意參加,如果願意,就來普安縣共商大計。還有,告訴他們,不參加戰鬥的,日後的霧城淨土將沒有他們的份兒,讓他們不要腆著臉來我們這裡要糧。”

  

  這一席話既是威逼也是利誘,如果從別人口裡說出,那些心高氣傲的基地首領必定不會搭理,但說這話的人是龔少,他們不得不認真考慮。

  

  事實證明,龔少的號召力是巨大的,資料送出去的第三天便陸陸續續有基地首領來到普安縣,一周後,C國各大小基地的首領便已齊聚,當然,這裡面並不包括遼城。

  

  如今的遼城由白虹做主。白虹本就是宋浩軒的情婦,實力只比宋浩軒和鄭朝河稍遜一籌,在遼城積威甚深。但即使她能力再卓絕也挽回不了遼城的敗局。宋浩軒的高壓統治本就不得人心,他一死,基地裡不少高手便陸續離開,被迫害到極點的奴隸們開始一次又一次的暴動,再加上弟弟異能被廢,白虹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

  

  這些還只是內亂,當普安縣的口服消毒劑開始對外銷售,惠及全C國的倖存者後,與寧城結下死仇的遼城就開始受到各方勢力的聯合排擠與打壓。內憂外患之下,昔日風光無限的遼城在短短一個月裡就變得破敗不堪,傾頹之勢無可挽回。

  

  霧城這塊大餅想咬的人太多了,遼城不來,大家樂見其成。會議連續召開了五天,所有基地最終決定聯合起來進攻霧城。

  

  有頂尖高手龔少坐鎮,再加上龔父,宋浩然等資深軍方人士制定的周詳的作戰計畫,大家都信心滿滿,戰意高漲。

  

  密密麻麻的碉堡和炮臺在霧城外拔地而起,逐漸形成包圍之勢,四通八達的戰壕連成一片,戰壕前的一大片區域都被土系異能者種上了地雷,阻斷了喪屍的窺探。當然,就算不佈置地雷,讓喪屍肆意靠近,它們也不會知道這些人類在幹些什麼。

  

  如果喪屍具備軍事知識,估計會立即組織大規模進攻,對人類先下手為強。但很可惜,它們的智慧還沒發展到這樣的高度,所以,它們任由這些戰略準備在它們眼皮子底下一點一滴成型卻絲毫也不阻止。

  

  三個月,人類的戰場已經佈置就緒,一座座火炮俱都對準了霧城,只等主將一聲令下就能發動攻擊。 

 

 

 

169

 

169、一六九 ...

 

 

  巨大的綠色行軍帳篷裡,各大基地首領齊聚一堂,正圍著一張霧城地圖重溫戰略戰策。龔黎昕面無表情的坐在主位,眼瞼微闔,似是在認真傾聽,又似在出神。

  

  這次戰鬥,其他人負責抗擊喪屍潮,儘量拖延時間,他負責深入喪屍腹地,尋找到喪屍皇后一擊擊殺。這是一場成敗全系與一人的特殊戰鬥,龔黎昕所要承擔的壓力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然而,這些日子裡,青年一如往常般作息,從未露出過一絲一毫的膽怯或焦慮,受到他的感染,心中忐忑不安的眾人也逐漸冷靜下來,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備戰工作。每每看見面帶淺淡微笑的龔少,他們就覺得很安心。無形中,龔少兩個字的影響力已經超出了寧城的範圍,蔓延至全C國。

  

  “好了,開始對表,現在是上午七點三十六分,半個小時後,也就是八點過六分,戰鬥正式開始。”宋浩然垂頭看向腕表,沉聲開口。

  

  眾人邊應諾邊調准腕上的手錶。

  

  見大家準備就緒,宋浩然揮手讓他們各就各位。等人都退出營帳,他將心愛的青年撈進懷裡死死抱住,低聲叮囑道,“找不到喪屍皇就趕緊回來,我會組織大家迅速撤離。一次不成我們還可以再攻第二次,第三次,一個小小的霧城總有攻下的一天。你千萬不要勉強自己,知道嗎?”

  

  “知道了。”下顎磕在宋浩然的肩膀上,耳邊是他低沉渾厚,滿帶愛意和不安的嗓音,龔黎昕心頭微澀,用臉頰摩挲他的脖頸,諾諾答應。

  

  “答應了可一定要做到啊!”宋浩然喟歎,愛憐的親吻他柔軟的發頂。雖然知道青年很強,但他的心中依舊煎熬,有很多次都想阻止這場戰爭卻又硬生生壓下了這個自私的念頭。

  

  如果黎昕真的出了意外,他也會戰死在這塊土地上。不管是上九霄還是下黃泉,他總不會讓黎昕孤單一個。

  

  想到這裡,他心臟抽痛了一下,將青年更加用力的朝自己的胸膛按壓。兩人靜靜擁抱著,林文博掀簾進來,腳步一頓也立即加入進去,從背後擁住青年,去親吻他雪白細膩的脖頸。

  

  “找不到喪屍皇或情況有變就立即回來,千萬不要勉強,知道嗎?”沿著脖頸一直親到耳廓,林文博低聲囑咐。

  

  林大哥和宋大哥越來越默契了,連說話也一模一樣。龔黎昕低笑一聲,點頭答應,末了追問道,“我要的東西呢?”

  

  林文博放開青年,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布包,攤開後遞到他面前,問道,“是這樣的嗎?”這是六根長約三寸的金針,是他根據青年的描述凝聚出來的。

  

  “是這樣沒錯。”撚起一根金針查看,龔黎昕點頭。

  “你要它做什麼?”林文博皺眉,語氣極為不安。

  “以備不時之需。放心,我有分寸。”龔黎昕沒有詳細解釋,將六根金針收進懷裡,妥善放好。

  

  林文博和宋浩然還要再問,事先約定的開戰時間卻到了,聽見鐘聲,他們臉色一滯,立即掀開帳簾往炮臺走去。

  

  “少將,一切準備就緒,請發令。”一名穿著迷彩服的士兵見他過來。立即站直行禮,大聲喊道。一排排火炮高昂著頭,對準了不遠處的霧城。

  

  宋浩然抬起手,心中默默倒數,在最後一個數字落下時大聲喊道,“開火!”

  

  轟隆隆的炮聲震破雲霄,一枚枚炮彈以摧枯拉朽之勢朝霧城奔襲。橘紅色的烈火和黑色的煙柱沖天而起,像一頭頭巨龍,在霧城中肆掠。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一棟接著一棟倒下,無需近觀,單憑想像就能勾畫出霧城中的慘狀。

  

  一群群喪屍被坍塌的建築物壓成肉泥,還有喪屍直接撞上炮彈,瞬息便化為飛灰。然而,喪屍的優勢就在於龐大的族群和它們強悍的,不怕傷痛的軀體。雖然死傷嚴重,但還是有不少喪屍順利逃出了城中心,避免了成為炮灰的命運。

  

  剛剛跑出霧城進入郊區的平原,它們又踏入了人類事先布好的雷區。一枚枚地雷先後引爆,將它們炸上天。密密麻麻的喪屍群瞬間又伏倒一片。

  

  還沒等突破雷區,埋伏在戰壕和堡壘中的人類又開始了密集的機槍掃射,絲毫不給這群喪屍喘息的機會。

  

  發起進攻不過二十多分鐘,霧城的喪屍就已死傷了百分之七八十,餘下的喪屍既然能抵禦住炮火和流彈的傷害,其等級自然都非常高,而且它們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由此可見喪屍皇也幸運的逃了出來。

  

  看見一大群高級喪屍攻來,戰壕中的士兵立即撤退,將戰場留給異能者。戰壕挖的極深,像蜘蛛網般縱橫交錯在平原上,喪屍跳入戰壕又爬出,向這群可惡的人類不斷逼近。但它們這種前進方式顯然非常費勁兒,折騰了半天也沒能挪動多遠。

  

  周圍對戰壕呈包圍趨勢的堡壘裡,異能者們已經齊聚,正醞釀著殺招準備好好招呼它們。

  

  五顏六色的異能絕技在平原上綻開,隨之而來的是喪屍的猛烈還擊。這場戰爭,此時此刻才正式拉響。

  

  龔黎昕見時機成熟,腳尖輕點便躍入了喪屍群,一邊避開密集的異能攻擊,一邊尋找喪屍皇的身影。他來來去去就如一道閃電,往往還沒等喪屍看清他的身影就已迅速轉移,一路尋找一路收割著喪屍的頭顱,所過之處血腥遍地。

  

  站在堡壘上的異能者看見在喪屍群中來去自如,橫行無忌的龔少,心中的戰意更加高漲,壓著喪屍群就是一陣猛打。原來害怕誤傷龔少,他們都下意識的有所保留,此時見自己根本傷不到龔少一根毫毛,這才放開了手腳。

  

  本來已經逐漸逼近的喪屍群又再次被打退,勝利的天平開始向人類這一方傾倒。群屍也仿佛感應到了局勢的變化,開始變得焦躁起來。在一群瀕臨暴走邊緣的喪屍中游走,龔黎昕絲毫不為它們散發的威壓所影響,凝著雙目繼續搜尋。

  

  身體只有嬰兒大小,即便腦袋奇大,躲藏在密密麻麻的群屍中也很難被找到。好在龔黎昕目力卓絕,沒過多久就發現了它的身影。

  

  雙目一眯,龔黎昕抬手便揮了一道掌風過去。掌風迅猛無比,滿帶著森然的殺意,但正是這一絲殺意洩露了天機,使喪屍皇身邊的那只五級高階火系喪屍察覺到了危險,釋放了一個炙熱的火球遮擋。

  

  掌風與火球碰撞,在半空中爆炸開來,喪屍皇受到了驚嚇,淒厲的尖叫一聲,快速躲入屍群。龔黎昕哪裡肯給它逃命的機會,追著它小小的身影便是一道又一道的掌風轟擊。

  

  那五級高階火系喪屍連忙跟上保護,火與風交纏在一起,相互助長又相互消弭,爆開的炙熱氣浪比炮火更具殺傷力。周邊被波及的喪屍紛紛伏倒,有當場死亡的,也有重傷了四肢無法再重新站立的,就連被群屍環繞的喪屍皇也被一個火球無意中燒到了後腦,本就薄如蟬翼的頭皮破了一個血淋漓的大口子,黑色的毒血灑落一地。

  

  喪屍皇是嬌弱的,自出生以來從未受過這種傷害。它吱吱尖叫,嬰兒般稚嫩的叫聲中充滿了仇恨。龔黎昕眯眼勾唇,輕鬆拂開火系喪屍發來的火球,一個冰心掌拍上火系喪屍的腦門。火系喪屍慘叫一聲倒飛出去,全身凝滿了厚厚的冰晶,落到地上時立即碎成了一堆黑紅的粉末。

  

  主將死亡,周圍的喪屍愣了幾秒,對青年的圍攻稍微停滯。抓住這幾秒,龔黎昕五指併攏成刀,朝喪屍皇碩大無比的腦袋刺去。喪屍皇黑白分明的瞳孔忽然變成了兩個黑洞,如閃電般避開了這一殺招,絲毫不見之前的孱弱。它暴走了。

  

  迅速竄上旁邊一隻風系喪屍的後腦,它細瘦的四肢緊緊箍住對方的脖子,肋骨張開,像一個頭盔扣在對方頭上,與對方連成了一體。

  

  龔黎昕驚愕的瞪大眼,連忙一掌拍擊過去,卻沒料到被它纏住的風系喪屍忽然氣勢暴漲,周身刮起一股勁風,將他的掌風吞噬。

  

  龔黎昕使出千斤墜才勉強穩住了身形,而他周圍的喪屍卻忽然紛紛倒地,當場死亡。死亡的喪屍越來越多,周遭五百米之內都變成了喪屍的禁區。而龔黎昕也明顯感覺得到,自己丹田中的內力正在被一股無形的氣場牽引,從身體的各大要穴湧出後朝那喪屍皇盤踞的風系喪屍彙聚。

  

  幸好人類聚集在一裡之外的堡壘裡與喪屍群對戰,否則,他們也無法倖免於難,因為他們體內的異能是不受丹田控制的,很容易會被喪屍皇吸走據為己有。

  

  龔黎昕一陣後怕,連忙穩住心神,將流失的內力重新往丹田壓去。那風系喪屍周遭的旋風越來越強勁,恐怖的威壓在空氣中蔓延,令人喘不過氣來。

  

  五百米之外的喪屍和人類都停止了對戰,朝黑洞般的旋風看去。

  

  “不好,情況有變!黎昕,快回來!”林文博和宋浩然奔下堡壘,朝旋風中心跑去。

  

  “你們去只能送死,不但救不了黎昕還會拖累他!都給我冷靜點!”賀瑾眼明手快的擒住宋浩然,將他壓在地上怒斥。另一邊,竇恒也制服了林文博,捏住對方的下顎迫使他看向青年,冷冷開口,“看清楚了,他還站著!不要讓他分心,不然我第一個殺了你!”

  

  兩人安靜下來,快被紅色和金色占滿的眼眶逐漸恢復了清明。

  金尚玉無法阻止金尚輝,連連釋放了幾個強力祝福才把狂躁中的他弄昏迷。

  

  風系喪屍的異變還在繼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特別是龔香怡。她沒想到喪屍皇竟然還有吞噬的能力,如果弟弟出事,她一定會成為千古罪人,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170

 

170、一七零 ...

 

 

  颶風帶起一地塵沙,使人睜不開眼。龔黎昕用手護住頭臉,專心操控丹田裡的內力不致流失。如果喪屍皇打著吞噬他力量然後輕而易舉殺死他的主意,那麼很抱歉,它註定要失望了。

  

  颶風慢慢止歇,那風系喪屍和它頭頂的喪屍皇同時睜開眼。它們的眼白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整個眼眶都被墨般的烏黑佔據,看上去像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十分可怖。這就是喪屍的暴走狀態,其攻擊力會比正常狀態高出百倍,更何況是兩隻喪屍合-體。

  

  龔黎昕心中凜然,全力運轉丹田,將功力提升至極限。他有預感,接下來會是一場苦戰。

  

  那喪屍皇見這可惡的人類竟然還屹立不倒,體內的能量絲毫沒有被抽取的跡象,稚嫩的臉龐呈現出猙獰的表情,仰天怒吼一聲,控制著身下的風系喪屍猛攻過去。

  

  這只風系喪屍本身也有五級低階的實力,有了喪屍皇的加成,實力一下飆升到了六七級的狀態,進攻的速度比之龔黎昕還要快上很多。

  

  龔黎昕腳步騰挪,待要避開它的利爪卻慢了幾秒。撕拉一聲,右臂的衣袖被劃破,黑色的血液從青年的皮膚中迸濺出來,噴灑到兩隻喪屍的臉上。

  

  聞見血腥味,兩隻喪屍更加興奮,一邊大聲嘶吼一邊發起了猛攻。吸收了各系異能,它們發出風刃,雷電,火球,水柱,冰錐……凡是能用的上的招數全都用了個遍,一個接一個絲毫不留空隙的朝青年身上投擲。

  

  剛開始時是龔黎昕追著喪屍皇打,這會兒卻是喪屍皇追著龔黎昕打,戰局因喪屍皇的暴走完全顛覆。

  

  堡壘中的異能者們看見龔少被連番擊傷,心急如焚之下卻又無能為力,只因五百米外沒被吸走能量的喪屍們也忽然進入了暴走狀態,實力瞬間飆升,很快就攻入了堡壘。

  

  堡壘中空間狹小不利於對戰,異能者們紛紛被逼了出來,轉戰平原。

  

  金尚玉負責給大家增幅實力,本身沒有什麼戰鬥力,被龔香怡拉入了她的幻象領域保護起來。只要喪屍走入她的領域便會陷入迷亂,然後與同類自相殘殺。李東生的領域也迅速展開,喪屍進入他的領域後會變成初級狀態,絞殺起來輕而易舉。

  

  異能者們在兩人的領域裡遊走,對付狂暴的喪屍群並不顯得十分吃力。但隨著五百米外喪屍皇的不斷加持,這些喪屍的實力還在繼續飆升,時間拖得越久對人類越不利,人類畢竟和喪屍不同,總會有精疲力盡的時候。

  

  “我明白了,這是念力系領域,而且還是雙層領域,裡層是吞噬,外層是加持,方圓一裡都在它的掌控範圍!喪屍皇果然是喪屍皇,太可怕了!”金尚玉圍著龔香怡,邊幫她絞殺周圍的喪屍邊驚愕的喊道。

  

  大事不好了,他們太輕敵了!

  

  龔香怡聞言心智有些不穩,領域外的光暈黯淡了一瞬又很快亮起來。她擔心弟弟,她內疚後悔,但是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軟弱!

  

  領域中心的半空,龔黎昕正與兩隻喪屍對戰。他表情凝重,出招狠辣,但在速度上卻稍遜那風系喪屍一籌。連續避開幾道風刃後,他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巨大火球擊中。火球將地面砸出一個直徑十米的深坑,數丈高的煙塵漫天揚起,遮蔽了眾人的視線。龔黎昕躺在坑底,生死不明。

  

  一直關注著戰局的宋浩然和林文博目眥欲裂,擊殺掉身邊的喪屍就往青年掉落的方向跑去,然而,剛剛踏入內層的吞噬領域,兩人就感覺一陣眩暈,腿腳一軟就要癱倒。幸虧賀瑾與竇恒及時趕到,將他們拉了出來。

  

  “別衝動!黎昕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相信他!”賀瑾一邊抗擊著圍攻過來的喪屍一邊大聲說道,但那稍顯沙啞破碎的嗓音卻洩露了他內心的恐懼。

  

  竇恒一言不發,冷峻的面容滿是森然的殺意,瘋狂的釋放著雷電,將攻到近前的喪屍劈成飛灰。他紫色的瞳孔在不斷擴大,很快就要佔據整個眼眶,很顯然,他也正瀕臨暴走的邊緣。如果青年出了意外,他一定會徹底發瘋。

  

  喪屍皇操控著風系喪屍懸在半空,得意的嘶吼兩聲,舉起雙手就要蓄積一道巨大的風刃,將躺在坑底的青年絞成碎片。

  

  龔黎昕吐出一口黑血,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六根金針,迅速朝胸前的六處死穴插去。這種金針刺穴大法能夠瞬間將功力暴增到極限,但時效只有短短的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便會經脈俱斷,武功盡毀。上一世,他就是憑藉這個方法才堪堪與蕭霖戰了個平手,最後同歸於盡。

  

  經脈俱斷,武功盡毀,因上一世他存了死志才會貿然催動,但這一世有金尚玉的治癒術,他也可冒險一用。總之,經脈斷了還可以續,武功毀了還可以練,這一世他有親人,有愛人,還有朋友,用這點代價換來他們的平安,值了。

  

  青年抿緊蒼白的薄唇,對自己下手毫不猶豫。半空中的風系喪屍也已經醞釀好大招,眼看還有兩根金針沒有入體,風刃卻要落下,青年額頭落下幾滴汗水,素來淡定從容的面龐流露出幾絲焦急。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枚炮彈擊打在風系喪屍身上,將他手裡的風刃打散。

  

  “看老娘轟不死你!”龔香怡和金尚玉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炮臺上,調准距離對著風系喪屍開炮。旁邊的士兵也有樣學樣,連忙調轉炮口對半空中的喪屍連連轟擊。慌亂焦躁的異能者們也清醒了過來,連忙釋放遠程攻擊,發現遠程攻擊都被喪屍皇吸收後也紛紛跑上炮臺,用熱武器進攻。

  

  那風系喪屍閃身躲避密密麻麻的炮火,再也無暇顧忌坑底的龔黎昕。龔黎昕抓住這個空當,把最後兩根金針插--體內。丹田猛的爆開,全身湧上撕裂般的劇痛,他咬牙,緩緩站起。

  

  風系喪屍和喪屍皇被連續擊中數下,雖有能量罩護體,可也顯得狼狽不堪。它們被惹惱了,抖落身上的炮灰,嘶吼一聲朝炮臺飛去,準備對這些可惡的人類大開殺戒。

  

  “去哪裡?我們還沒打完!”本來躺在坑底的青年鬼魅般出現在它們身後,一拳擊上喪屍皇的後腦,將它們從高空打落地面,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只有短短的半個時辰可以利用,青年絲毫不給它們反應的機會,一拳過後立即閃身到地面便是一連串的攻擊,招招式式都往喪屍皇碩大的腦袋招呼。

  

  覆在兩隻喪屍表面的能量罩經不住青年雷霆萬鈞的內力轟擊,開始出現龜裂的跡象。遠在五百米之外的異能者們見狀,臉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本有些消沉下去的戰意瞬間高漲。林文博和宋浩然如釋重負,與賀瑾、竇恒聯手開始大規模絞殺這些惱人的行屍走肉。黎昕在鏖戰,他們不能拖黎昕的後腿。

  

  戰局又一次扭轉,龔黎昕開始壓著喪屍皇和風系喪屍狠打,各種精妙的掌法層出不窮,兩道人影在天空中忽而分開又忽而交纏,砰砰砰的拳腳聲不絕於耳。能量罩持續碎裂,又一掌轟擊過去,喪屍皇尖叫一聲,腦門破了個大洞。龔黎昕眼睛暴亮,五指成爪,狠狠插-入它的頭骨。

  

  喪屍皇的尖叫聲忽然提高了八度,在平原上空回蕩,驚得地面的人類和喪屍齊齊抬頭觀望。龔黎昕勾唇淡笑,顯然很享受敵人絕望的嘶喊,五指用力收攏,將它頭骨裡鑲嵌的巨大晶核硬生生挖出。這是一枚晶瑩剔透的六菱形晶核,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極其璀璨奪目的光芒,像天邊最明亮的星辰。

  

  隨著晶核被挖取,喪屍皇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從高空轟然掉落地面,死了個通透。在它隕落之後,正與人類奮戰的喪屍接二連三倒地猝死,不過幾息,戰鬥便已經結束。

  

  地面上的異能者們呆愣了幾秒,然後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有人手舞足蹈,有人互相擁抱,更多的人仰望半空中的龔少,眼含熱淚。

  

  對上林文博,宋浩然,賀瑾,竇恒投射過來的殷切目光,龔黎昕眯眼笑了,收斂暴漲的內力,開始緩緩下落。忽而,他下落的動作頓住了,手一揚便送了一道掌風出去。他現在的功力少說也達到了逆脈神功第五重,不過抬抬手便是飛沙走石,山崩地裂,被他掌風掃過的樹林頃刻間就被夷為平地,十幾名潛伏在裡面的異能者被絞成了肉泥,就連躲入地底的土系異能者也不能倖免於難。

  

  “是遼城人,媽-的,想要偷襲我們撿便宜!”大家群情激憤,立即圍攻過去。

  

  雖然一方有備而來,另一方卻精疲力盡,但遼城人半途趕到,正好將龔黎昕與喪屍皇的最後一戰盡收眼底,早就被他的強大實力所震懾,心裡打了退堂鼓。如今被龔黎昕發現哪裡還敢反抗,沒過多久便束手就擒,唯獨白虹滿臉扭曲,大聲咒駡不休。

  

  “閉嘴!”龔黎昕擰眉,舉手就廢了白虹一身異能。察覺到體內的空乏,白虹目眥欲裂,心神俱震,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龔香怡站在人群之外,遠遠看著被架住的廖凡,眼神一暗,默默走開了。

  

  將遼城人交給屬下處置,龔黎昕一步一步,極為緩慢的走進營帳。聽見林文博和宋浩然掀簾進來的聲音,他轉頭,勾唇問道,“林大哥,宋大哥,如果我變成廢人了怎麼辦?”

  

  林文博和宋浩然眸色微變又很快平靜下來。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我的小昕,這個問題問的太傻了,我不需要回答。”林文博走上前,用拇指指腹溫柔的擦去青年嘴角的血跡,暗金色瞳孔中溢滿濃烈的愛意,不容人質疑。

  

  宋浩然走上前勒住青年纖瘦的腰肢,用火熱的擁抱述說自己的答案。

  

  龔黎昕愉悅的低笑一聲,推開宋浩然,一點一點逼出體內的六根金針,然後在兩人驚恐的目光中猝然倒地。

  

  

 

 

171

 

171、一七一 ...

 

 

  一年半以後的霧城

  

  這是一座老舊的農家小院,院牆邊種著淩霄花,珍珠梅,還有幾棵充滿詩情畫意的垂柳。院中間擺放著一張石桌,桌上攤著幾本書和一副未下完的象棋。偶爾有碩大豔麗的蝴蝶在牆邊的花叢中翩躚飛舞,如果忽略它們比鋼針更加鋒利並帶有劇毒的口器,這實在是一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畫卷。

  

  竇恒雙手環胸,斜倚在屋簷下,靜靜看著陽光中被籠上一層金色薄紗的美麗小院,慣常抿緊的唇角帶著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朝虛掩的門扉看去,他暗紫色的眼眸溢出一絲溫柔,低聲問道,“龔黎昕,你泡好了嗎?”

  

  門裡沒有回應,他又叫了幾聲,這才推門進去。

  

  如他預想的那樣,青年竟然又在泡澡中睡著了。他半趴在浴盆邊緣,頭埋在手臂裡,白皙晶瑩的肌膚在幽藍藥液的映襯下顯得吹彈可破,迷人至極。

  

  竇恒下意識的屏住呼吸,悄無聲息的走過去,將青年從浴盆中撈起。本就細膩的肌膚因沾染上了藍色的藥液而更顯滑膩,像一尾魚兒差點脫離自己的臂彎,竇恒連忙調整角度,將青年緊緊抱入懷中,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慌亂。

  

  好在青年沒有摔落地面,也沒有被驚醒,竇恒悄悄松了一口氣,走出浴室,將青年小心翼翼的放在早已鋪好浴巾的床榻上。

  

  拿起搭在床頭的另一條浴巾,他開始給青年擦拭身體,動作顯得非常熟練。目不斜視的擦完上身和下腹,一直擦到腳趾,他緊繃的神經才略略放鬆,敢於正視手下的美景。

  

  青年的腳趾圓潤可愛,薄亮的指甲上泛著誘人的粉紅色,形狀優美的狹長腳掌被一雙大手握住,古銅色與象牙白交纏在一起,看上去特別相襯也特別美麗。

  

  竇恒的喉結上下滑動,心頭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渴望。他微微合上眼瞼,慢慢的垂頭,一寸寸接近青年的腳掌,含住他一根腳趾輕輕的,無限溫柔的□幾下。上面殘留的一絲藍藥從舌尖的味蕾鑽入身體,帶出一股難耐的燥熱。

  

  竇恒的眸色在逐漸加深,幾乎快接近黑色,細細舔吻青年的腳趾,臉上帶著迷醉和虔誠,似是在用最卑微的姿態膜拜心中至高無上的神明。

  

  “你在幹什麼?”

  

  旖旎的溫情被一道困惑的聲音打斷,竇恒僵硬的抬頭,對上青年澄澈的雙眼。

  

  “呵~好癢。”不待竇恒回答,青年忽而低笑起來,輕輕抽動被竇恒擒住的腳踝,並翹起腳趾,在竇恒滿是胡渣的下巴上摩挲了兩下,舉止好不親昵。

  

  看見青年眼裡閃動著亮晶晶的頑皮,並無一絲一毫的反感,竇恒僵硬的表情逐漸恢復正常,自然的放開青年的腳踝,拿起床邊的一套衣物說道,“我幫你穿衣,免得著涼。”

  

  泡完藍藥,四肢百骸裡溢滿能量,將能量一絲一縷朝丹田裡引導,下腹暖融融的,說不出的舒服。青年慵懶的喟歎一聲,半坐起來,伸展四肢讓竇恒幫他穿衣。

  

  替青年套上一件寬大的白襯衫,扣上紐扣,指尖滑過青年白皙的胸膛時微微顫抖了兩下;替青年套上褲子,瞥見他粉嫩精緻的那處,眼神怔忪了幾秒。這些反常都被竇恒妥善的隱藏在冷峻的面容下,看不出半點端倪。

  

  青年正在逐漸依賴他,信任他,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心潮澎湃卻不敢表露分毫,害怕會被青年察覺進而疏遠。但是他相信,日復一日的蠶食,他總有一天會獲得青年的心。是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起了貪念,與青年越親密便越不能滿足於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

  

  正如賀瑾所說,像青年這樣的珍寶,即便是死也不能放手。

  

  當然,他心裡雖然認同,卻絕不會像賀瑾那樣肆無忌憚的宣告眾人,沒見賀瑾被林文博和宋浩然聯手排擠到寧城,兩三個月才能回來見青年一次嗎?

  

  不過,寧城種植著大量的攝魂草,是藍藥的加工基地。青年若要儘快恢復實力,每天的藍藥需求量是十分巨大的,賀瑾雖然忙碌,但能夠為心愛的人付出,他甘之如飴。

  

  胡思亂想的分散著注意力,竇恒終於順利幫青年扣好了腰間的皮帶,額頭溢出一層細汗。

  

  正在這時,有節奏的敲門聲傳來,竇恒連忙走過去開門。

  

  “龔黎昕該喝藥了。”金尚玉手裡拿著一瓶濃度相當高的藍藥,置於竇恒眼前晃了晃,視線下移,看見他高高撐起的褲襠,促黠的問道,“又泡得睡著了?”

  

  竇恒面無表情的點頭,微微側身對龔黎昕說,“我先走了。”

  見青年微笑點頭,他立即大步離開。

  

  我靠,越來越悶騷了!金尚玉鄙夷的瞪他一眼,拿著藥走進房間。

  

  青年上身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襯衫,形狀優美的鎖骨從略微敞開的衣領中露出,顯得極為性-感;□穿著一條卡其色的休閒褲,光著腳丫子,屈起一條長腿斜倚在床頭,俊逸非凡的面容上帶著慵懶妖嬈的微笑。這種妖嬈的風情不是刻意展露,卻是渾然天成,隨著年歲的增長愈見威力,不知迷醉了多少人。

  

  看見這樣的龔黎昕,金尚玉不得不收回對竇恒的鄙視。好吧,其實竇恒很有眼光,天天跟在這樣的妖孽身邊,如果沒受蠱惑那才是不正常的。

  

  “喝吧,這次的濃度比昨天的高。為了給你磨晶核,小輝忙了三天三夜。”金尚玉的語氣很酸。

  

  “辛苦小輝了。”龔黎昕笑了,接過藍藥仰頭喝下。手筋腳筋斷了能續,無形無跡的經脈卻是異能無法修復的,好在後來金尚玉發現藍藥裡的能量可以滋養經脈增加內力,否則,他就真的要變成廢人了。

  

  “如今功力恢復幾成了?”見他喝完藥,金尚玉低聲問道。

  

  青年是全C國倖存者的精神支柱,為了穩定人心,除了身邊幾個極為親近的人,沒人知道青年為了奪回這一片淨土付出了多麼巨大的代價。看見青年消瘦了很多,面容顯得尤為蒼白,金尚玉非常心疼。

  

  “五成,再過半年就能完全恢復。”龔黎昕語氣極為輕鬆,這一點磨難完全無法動搖他堅定的心。

  

  “那就好。”金尚玉放心的點頭,笑道,“今天稻穀搶收,大家都去田裡幫忙,可熱鬧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聽說三天后還要舉行豐收節,我都好久沒過過節了!”

  

  末日的人,每一天都有可能是自己活在世上的最後一天,哪裡有資格過節?不過現在不同了,在霧城安定下來,他們可以將從前的節日一一撿起,也可以創造新的節日。

  

  “好,出去看看。”龔黎昕眼睛亮了亮,從床上起身。

  

  一望無際的金黃稻田裡,微風撫過層層稻浪,送來一陣又一陣濃郁的稻香。金尚玉和龔黎昕前後走在狹窄的田坎上,為眼前的美景迷醉。

  

  稻田裡,男人們赤膊上陣,埋頭收割著麥穗,女人們綁著頭巾,穿著圍裙,將割好的稻穗捆紮起來收進糧倉。不遠處的糧倉前,有人操縱著機器將稻穀脫穗,然後平攤在空地上晾曬。大家忙的滿頭大汗,眼角眉梢卻都帶著滿滿的喜悅。

  

  這看著哪裡像末世?分明是一派喜氣洋洋的農忙畫卷。

  

  “真好啊!”金尚玉大聲感歎,看見田坎邊各自抱著一個丫丫學語的小嬰兒的龔香怡和林老爺子,連忙顛顛的跑過去。

  

  龔黎昕見了也笑著跟上。

  

  “囡囡會說話了嗎?”引逗著龔香怡懷裡拿著一根稻穗不停揮舞的可愛小女嬰,金尚玉好奇的問。

  

  “還沒呢,現在才七個月大,再等兩個月就會了。”龔香怡用手指擦去囡囡嘴角的口水,眼裡透著濃濃的母愛。

  

  龔黎昕逗著林老爺子懷裡的小男嬰。小傢伙跟林文博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小年紀就已十分英俊了。

  

  “你和浩然什麼時候也要一個?基地裡不知有多少女人願意當代孕媽媽呢!咱們基地如今也要學習建國初期的政策,提倡大家多多生孩子。”見青年面露赧然,林老爺促黠一笑,看向金尚玉說道,“鈴語那小丫頭前幾天也懷上了,遠航還獎了她一百斤糧食呢!你和李東生也拖得夠久了,什麼時候喝喜酒?”

  

  金尚玉臉頰通紅,瞥見不遠處站立的一名風塵僕僕的男子,趕緊拉著龔香怡轉移話題,“哎~他又來了,這次給你們娘倆兒送了啥好東西?我說你就原諒他吧,末世的孩子父母雙全的不知道有多幸福,你不能剝奪孩子幸福的權利啊!”

  

  看見不遠處的廖凡,龔香怡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抱著孩子立即往家走。

  

  廖凡很幸運,當初被抓以後,龔香怡也同時發現了自己懷孕的事實。不能成為殺害外孫父親的兇手,龔父最終選擇驅逐廖凡。同去的遼城人都死光了,唯獨自己一點事沒有,廖凡非常精明,幾個月後潛回霧城,發現了大著肚子的龔香怡。

  

  那一刻的喜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廖凡抑制住狂奔過去擁抱龔香怡的衝動,當天就偷偷離開霧城,成為了一名流浪傭兵,努力提升著自己的實力,以期能再次獲得龔香怡的認同。每隔兩個月,不管在哪裡,受多重的傷,他都會趕回霧城,在龔父的默認下遠遠看一眼自己的妻女。

  

  只這一眼,對他而言已是莫大的幸福,足夠讓他在煉獄般的末世活下去。

  

  龔香怡走得太匆忙,被田坎上的草莖絆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龔黎昕和金尚玉想要去攙扶已經來不及了。千鈞一髮之際,她身邊忽然出現一堵沙牆,接住她傾倒的身體。有柔軟的沙粒保護,母女倆都沒有受傷。

  

  不遠處的廖凡見狀,偷偷松了口氣。

  龔香怡轉頭,眼神複雜的看他一眼,慢慢走了。

  

  林老爺子眸色暗了暗,也帶著乖孫離開。孩子的皮膚太嬌嫩,不能在日頭下久曬。況且,他覺得孩子不能沒有父親,該是和遠航好好談談,讓他勸勸香怡的時候了。外面那麼危險,指不定哪一天,廖凡就再也不會回來,到時香怡想後悔都來不及。

  

  龔黎昕小心翼翼的抱著小嬰兒,將林老爺子送回小院。待安頓好了爺孫兩,他又轉回了農田,津津有味的看著大家收割稻穀。

  

  “怎麼這時候出來?快回去,太陽很曬!”

  

  宋浩然和林文博割完一畦稻田,直起身來就看見田坎上笑盈盈看著他們的俊美青年,立即滿臉心疼的走過來。剛開始的時候,黎昕經脈俱毀,一碰就渾身劇痛,比水晶娃娃還易碎。兩人著實被他少見的脆弱模樣嚇住了,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功力恢復了一半,哪有那麼脆弱?我也來搶收,給我一把鐮刀。”青年一臉的躍躍欲試,說著說著就要學宋浩然和林文博的樣兒,赤膊上陣。

  

  “別脫!”宋浩然臉色漆黑,一把擒住青年白皙的手腕。

  

  這兩天幫著搶收,看見那些異能者們身上有關於黎昕的紋身,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愛人有多受歡迎。情敵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多,他徹底焦慮了。

  

  “我們忙完了,回去吧。前幾天小玉釀了幾壇米酒,很香很甜,你要不要嘗嘗?”林文博抹去額頭的汗水,誘哄道。有了充足的糧食,酒也不再是奢侈品。

  

  “嗯,那回去吧。”說到吃,龔黎昕眼睛都亮了。

  

  宋浩然朝好友遞了個贊許的眼神,兩人一左一右護在青年身邊,慢慢往小院走。

  

  米酒果然很香很甜,但後勁兒也非常足。青年臉頰酡紅,慵懶的依偎進林文博懷裡,手掌在他汗濕的蜜色胸膛上遊移,眼角早已染上了一層誘人的桃粉色,姿態極為撩-人。

  

  宋浩然眼裡燃起兩簇暗火,從背後擁住青年勁瘦的腰肢,細細密密的舔吻他雪白的後頸。

  

  “你們該陪我練功了!”青年咬著林文博的耳垂,吐出令人瘋狂的話語。

  

  房間裡熱浪翻滾,激戰正酣,抵死--綿中的三人誰也沒發現窗外有人悄悄的來過,又悄悄的離開。

  

  金尚輝從窗子躍入金尚玉的實驗室,走到角落扒開褲頭,用指尖輕輕撥弄自己軟綿綿的小小輝,雖然他面無表情又一言不發,但微微佝僂著的身形卻透出幾分沮喪和頹然。

  

  看見他猥瑣的舉動,金尚玉放下手頭的工作,無奈的問道,“你又去偷看龔黎昕做-愛了吧?”

  金尚輝低低‘嗯’了一聲。他現在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語句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過來,把這瓶藥喝了,堅持不懈的喝上幾年,你那兒一定能站起來。哥哥,我很看好你喲,一定要攻下龔黎昕知道嗎?”拿著一瓶紅色的藥水遞到自家老哥面前,金尚玉笑眯眯的誘哄。

  

  金尚輝表情懵懂,顯然沒聽明白自家妹妹高深莫測的鼓勵。但見妹妹指指自己的小小輝,做了個堅-挺的手勢,他恍然大悟,連忙接過藥水仰頭喝下。

  

 

 

  ——全文完

 

 

 

 

172

 

172、番外黑血家族的傳奇 ...

 

 

  聯邦紀年463,華國京都

  

  巨大的半圓形能量膜籠罩在京都的上空,在烈日的照射下發出微弱的螢光。這層能量膜是科學家從空間系異能者的領域中得到的靈感,耗時近百年時間才研製出來的偉大發明。有了它,人類便不用懼怕烈日的暴曬和空氣中無處不在的輻射污染,土地和水源也可以放心使用。

  

  但有利必然有弊,被能量膜庇護了幾百年,人類對輻射污染的抵抗力越來越低,再也無法像末世人那樣自由行走在山林曠野。沒有隔離服的保護,不出二十四小時他們就會脫水昏迷。閉上眼,他們有可能再也不會醒來,也有可能變成沒有意識的喪屍,被聯邦軍絞殺。

  

  人類戰勝喪屍奪回地球的歸屬權共耗費了675年的時間,然後東大陸和西大陸各自建立了聯邦共和國,那一年史稱聯邦元年。如今,上千年過去了,人類清除了喪屍,杜絕了污染,唯一還能與人類抗衡的就只有四處橫行的異獸和恐怖的變異植物。然而,這兩樣生物也被聯邦軍遠遠驅逐在城市之外,人類因天敵的減少而逐漸變得孱弱,實力再也無法與千年前的末世人相比。

  

  然而,人類對於強者的崇拜和力量的追逐卻是刻入骨子裡的執念,很多人放棄城市中安逸的生活,走入原始叢林歷練,還有更多的人選擇來到華國京都的龍騰學院進行深造。

  

  今天是學院一年一度的能力測試,偌大的廣場上擠滿了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手裡拿著號碼牌激動的等待著。他們都是龍騰學院的一年級生,明年就要升至二年級,在這之前,他們需要測試出自己的能力,然後按照能力系別進行分院。天賦出眾的便註定一飛沖天,天賦平平就只能接受命運的擺弄。

  

  經過上千年的演變,異能早已不稱之為異能,而是分化為魔法和鬥氣。金、木、水、火、土、風、雷、冰是最常見的魔法系別,念力系則分化成了光明魔法和黑暗魔法。學習鬥氣的武者是由強化系異能者演變而來,社會地位遠遠低於魔法師。

  

  廣場上的測試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只要拿起無屬性石,幾秒鐘過後便能窺見這些孩子們的未來。決定一個人的命運,這是極其嚴肅,極其慎重的大事,學院的所有分院長和副校長早已等候在一旁,用殷切的目光注視著這群孩子。

  

  人群裡,拿著號碼牌等候的幾名少年為了舒緩內心的緊張,開始尋找話題聊天,他們是一個寢室的,號碼都連在一起,有的金髮碧眼,有的黑髮黑眼,還有的皮膚黝黑。能夠被龍騰學院錄取,他們的家世都堪稱頂級,相貌氣質無不十分出眾,但細聽他們的談話,很顯然,有些人的修養還沒到家。

  

  “嘿,看那大個子,我就知道他沒有魔法,長得跟蠻牛似地,只配修煉鬥氣。”黑髮黑眼,長相英俊,眉眼中卻帶著尖刻的少年嘲諷道。

  

  “修煉鬥氣怎麼了?修煉鬥氣也能成為強者。如果晉升到武聖級別,足夠秒殺所有魔法師。”同樣是黑髮黑眼,但長相極為精緻的另一名瘦弱少年淡淡開口。他漆黑的貓瞳直勾勾的盯著先前說話那人,粉色的薄唇微微嘟起,即便是生氣也顯得十分可愛。

  

  “武聖是那麼容易修煉的?東西大陸已經有五百多年沒有出過武聖了,你還真是會做夢。”尖刻少年嘎嘎的笑起來,語氣更加輕蔑。

  

  貓瞳少年還想反駁,臺上卻開始大喊129號。他看看手裡的號碼牌,乜了尖刻少年一眼,施施然往臺上走。

  

  尖刻少年對著他的背影揮舞拳頭,低聲咒駡道,“娘娘腔,假清高!”

  “你夠了!”金髮碧眼,長相俊美,氣質尊貴的少年厲聲開口,顯然對他侮辱貓瞳少年的行為感到非常生氣。

  

  “對不起殿下。”尖刻少年立即垂頭認錯,姿態卑微到了極點。眼前這人的地位不是他們能夠攀比的,為了博得對方的好感,他挖空了心思,然而,方才上去那人什麼也不用做,只要淺淺一笑就能獲得這人的全部注意力,叫他怎麼能不嫉妒?

  

  金髮碧眼的少年沒有回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測試台,身側握緊的拳頭顯示出他的緊張和期待。

  

  貓瞳少年對各位院長和校長鞠躬致意,卓越的氣度立即獲得了他們的好感。少年輕輕握住無屬性石,等待著石頭發出光芒。三秒鐘過去,石頭沒有反應,半分鐘過去,石頭依然沒有反應,就連顯示鬥氣的微弱白光也沒有出現。

  

  這種情況在貴族圈裡十分罕見,他們優良的血脈註定了他們的孩子都會繼承一定的能力,不是魔法就是鬥氣,如果兩樣都沒有,他們不得不懷疑這個孩子血脈的真實性。因為只有卑微的平民才會生出這樣平庸的孩子。

  

  尖刻少年幸災樂禍的笑了,大聲質疑道,“什麼反應都沒有,他平時從不談及自己的家族,該不會是哪個貴族和平民生下來的野種吧?平民就是平民,再怎麼偽裝也總會暴露出自己卑賤的天性!”

  

  “你閉嘴!”金髮碧眼的少年憤怒的低吼。怎麼會呢?那麼耀眼奪目的人,怎麼會沒有任何能力?不過,這又如何?他在自己心裡的地位永遠不會改變。想到這裡,金髮碧眼的少年很快平靜下來,朝身邊的侍從揮了揮手。

  

  沒有測出能力,少年很快會被學院勸退,他得幫少年安排好後路。

  

  那侍從還沒擠到副校長的身邊,校長卻忽然出現了。他走到表情淡然,毫無氣餒沮喪之意的少年面前,略略彎腰行了個半禮,態度畢恭畢敬。

  

  本來喧嘩嘲諷不斷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龍騰學院的校長,東西大陸唯一的火木雙系法聖,連聯邦元首見了也要立正敬禮的超然存在,此時此刻卻對著一名半大少年行禮?是他們出現幻覺了嗎?

  

  然而,這幻覺還在繼續。少年並沒有受寵若驚,就那樣筆直站著,接受了校長的敬意,然後微微伸手虛扶校長一下,那天然高貴的姿態遠勝所有皇族。

  兩人低聲交談幾句,校長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少年跟隨在他身後,登上了早已等待在操場邊緣的一輛懸浮汽車。

  

  汽車揚長而去,被打斷的測試又開始正常進行,自然而然的,剛才那少年究竟去了哪裡成了大家最新最熱的話題。

  

  盯著消失在天空的黑點,金髮碧眼的少年忽而垂頭低笑,笑聲裡滿滿都是自嘲。原來,他和少年竟然相差那樣遠,遠到超乎他的想像!

  

  “殿下,您怎麼了?”尖刻少年的語氣有些竊喜,“您不要難過,只是一個賤民罷了,本來就不配站在您的身邊,走了也好。”

  

  “你以後說話可要小心了,不要總是一口一個賤民,哪怕你是華國第二家族的嫡系子孫,得罪了他,你的家族也保不了你。就連我的國家,也無法與之抗衡。”金髮碧眼的少年冷冷警告道。

  

  “殿下,您開什麼玩笑?”尖刻少年不以為意的揮手。

  

  “你沒看見剛才那輛車的車門上印著的圖騰嗎?那是一個篆體的‘龔’字,雨澤姓龔,連校長見了他也要執半禮,這代表什麼無需我再教你吧?”少年睨視對方,一字一句緩緩開口。

  

  尖刻少年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煞白,他身邊的人也都露出驚駭難言的表情,結結巴巴的問道,“黑,黑血家族?那個傳奇的隱世家族?”

  

  “沒錯,黑血家族。所以,你們以後提起他態度最好卑微點,哪怕現在什麼力量也沒有,日後的雨澤也將成為站在這個世界最頂端的強者。”金髮碧眼的少年喟歎,獨自離開人群。他需要一個安靜的角落平復劇烈翻騰的心緒。

  

  黑血家族,令操控全球政商兩界的七大家族也不得不忌憚的存在。

  

  黑血家族的人不懼怕輻射,也不懼怕變異植物和異獸的劇毒。他們無需隔離服就能自由的行走在荒野和叢林,他們橫行無忌,他們自由灑脫,他們是上天的寵兒。然而,黑血家族的盛名並不僅僅來源於他們血脈中無與倫比的優勢,還來源於他們威名赫赫的先祖。

  

  被尊為救世之主的戰神龔黎昕就是這個家族的第一任族長,除此之外,所有系別的第一任法聖均來自於這個家族,宋浩然,林文博,賀瑾,竇恒……這些名字隨便拿出一個足以震撼整個大陸。這麼多無限趨近於神的強者跟隨在龔黎昕左右,為他終其一生,無怨無悔。龔黎昕的個人魅力甚至能讓無心無情的黑暗種族傾倒。他取得的巨大成就哪怕經過千年的沉澱也足以讓人仰望。

  

  他們締結的榮光讓黑血家族一直顯耀至今,無人超越;他們所在的年代是一個艱難的年代,也是一個輝煌的年代。沒有黑血家族的奮鬥,東大陸就不會有今日的地位,華國也不會成為東大陸聯邦之首。

  

  這個家族處處透著神秘,然而,最讓人矚目的卻是他們教導子孫的方法。眾所周知,黑血家族是唯一一個會生出普通人的貴族。然而,越是測不出力量屬性的子孫,他們卻越加重視,幾乎是傾盡全族之力去教導。但成果也往往不愧於他們的家族榮耀,他們總能將最平庸的子孫教導成最頂尖的強者,這也是讓七大家族望塵莫及的地方。

  

  如果龔雨澤來自其它家族,他這一輩子註定毀滅,但他偏偏來自於不同尋常的黑血家族,那麼,他的未來將不可限量!

  

  意識到這一點,尖刻少年臉上的傲氣蕩然無存。那樣的出生,他就連羡慕嫉妒也覺得無力。

 

  與此同時,被帶回家族的貓瞳少年正從族長手裡接過一本功法。功法全篇用毛筆書寫而成,字跡龍飛鳳舞,遒勁有力,翻開扉頁,逆脈神功四個大字赫然入眼,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

  

  少年手抖了抖,激動的問道,“父親,這就是戰神大人修煉的功法?”

  

  “不錯,盤膝坐下,口念第一頁的心法運轉丹田,試試有沒有反應。如果有反應,你將成為戰神大人的嫡傳弟子,肩負起整個家族的命運,如果沒有反應,這裡還有大人留下的其它幾本功法,你只需努力研習,未來也將成為強者。”長相威嚴的中年男子慎重說道。

  

  兒子沒有測出屬性,老實說,他不但沒有失望,反而覺得非常高興。兒子越長越像戰神大人,他冥冥之中總有預感,戰神大人期待了兩百多年,臨死還念念不忘的衣缽傳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兒子。

  

  少年立即盤膝坐下,默念心法運轉丹田,半個小時後,他睜開眼,對目露殷切的中年男子說道,“父親,我覺得下腹很熱很舒服,您能讓我獨自再修煉一會兒嗎?”

  

  “你繼續。”中年男子的嗓音忽然變得十分沙啞,仿佛在隱忍什麼。他緩緩走出練功房,路過房門口的一處陳列架時腳步頓了頓,被架上的11枚碩大的透明晶核所吸引。

  

  這是11枚喪屍皇的晶核,四百年前散落在東大陸最為強大的11座自由城邦裡。當護城能量膜研製成功以後,11位城主陸續將晶核送回,以示對戰神大人和黑血家族的敬意。這原本就是屬於戰神大人的東西,誰也沒有資格擁有它們。如今,晶核裡的能量已慢慢消散,但它們卻是11座豐碑,述說著先祖們輝煌的過往。

  

  “怎麼樣?”五名白髮蒼蒼的老者見男子走出,連忙上前追問。

  中年男子掩上房門,深吸口氣後重重點了點頭。

  

  “好!好!好!”為首的老者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語氣十分激動。如此,黑血家族的榮光還可再延續千年,他們終於能夠安心的下去面見他們威名赫赫的老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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